一事参差百事难,一人有庆众人安。英雄天地彰名誉,虎豹云霄振羽翰。

孔亮弟兄容易救,青州城廓等闲看。牢宠又得呼延灼,连辔同归大将坛。

当下杨志曰:“若要打青州,湏用大队军马。教孔亮兄弟去梁山泊,请宋公明并力攻城。俺们兄弟先去打青州。”孔亮自投梁山泊。鲁智深教人去山寨唤施恩、曹正下山相助。李忠、周通得了消息,便领人马来青州城下,一同攻打城池。

孔亮来到李立酒店,问梁山泊路。李立曰:“客人要去梁山泊寻谁?”孔亮曰:“有一个相识,是宋公明。”李立曰:“既是宋公明头领。”即放一枝响箭,只见对港喽啰棹舡来接孔亮,一同摇到金沙滩上岸。喽啰报知,宋江下来迎接。孔亮见了,连忙下拜。宋江问曰:“贤弟缘何到此?”孔亮大哭,把前情诉知。宋江曰:“你且放心。”引孔亮参见晁盖并众头领,备说呼延灼走投青州一事。晁盖曰:“既是如此,令设席款待孔亮。”宋江唤铁面孔目裴宣,拨下山人数,分作五军起行:前军花荣、秦明、王英、燕顺。第二队穆弘、杨雄、觧珍、觧宝。中军主将宋江、吴用、吕方、郭盛。第四队朱仝、柴进、张横、李俊。后军孙立、杨林、欧鹏、凌振。共计二十个头领,马步兵三千前进。

所过州县,秋毫无犯。兵到青州,孔亮先到鲁智深寨中报知。众好汉出寨迎接宋江,到中军坐下,武松引鲁智深、杨志、李忠、周通、施恩、曹正,都来相见。杨志起身再拜曰:“昔日某经过梁山,多蒙大寨重意相留。为是洒家不曾从命。今日幸得相会,如覩青天矣。”宋江曰:“三公威名播於江湖,恨宋江相会太晚。”鲁智深令设席款待。宋江问打青州一节。杨志曰:“青州只仗呼延灼一个,若是拏得此人,城子唾手可得。”吴用曰:“此人不可力敌,只除如此如此,可出擒之。”当日分拨人马。次早起军,前到青州城下攻打。慕容知府慌忙请呼延灼商议,呼延灼曰:“恩相放心!这厮们只好在水泊里猖狂,今离巢穴,一个来,捉一个。”呼延灼披挂上马,领一千人马出城摆开。宋江阵中一将跃马而出,慕容知府在敌楼上认是秦明,骂曰:“你这反贼,朝廷不曾负你,缘何造反!可先擒这贼!”呼延灼便舞双鞭,直取秦明。二将战到五十合,不分胜败。慕容知府恐怕呼延灼有失,鸣金收兵。秦明不追,退回本阵。

呼延灼退回城中,来见慕容知府曰:“小将正要捉秦明,为何收军?”知府曰:秦明原是我这里统制,亦不可轻敌。”听得军校报到:“北门外土坡上,有三骑在那里看城。内中只认花荣。”呼延灼曰:“定是宋江了。你们且休惊动他。”便披挂上马,领二百余骑,开了北门,赶上坡来。宋江、吴用、花荣便走,呼延灼拍马赶到枯树边,只听得呐喊,呼延灼连人和马,跌下陷坑。两边走出五六十个挠钩手,把呼延灼钩将起来绑缚了。那一百赶来的人马便走了。左右把呼延灼解入寨来,宋江见了,亲觧其缚,扶上帐坐。宋江曰:“小可怎敢背反朝廷?权借水泊避难,只待招安。不想悮犯虎威,望乞恕罪。”呼延灼曰:“我被擒之人,万死尚轻。莫非令我往京,告请招安?”宋江曰:“高太尉忘人大恩,记人小过。将军折了许多人马,如何不见你罪?韩滔、彭玘、凌振都在敝山入夥。倘蒙将军不弃,宋江情愿让位与将军。朝廷招安,尽忠报国,未为晚矣。”呼延灼跪下曰:“非是某不忠于国,实慕兄长义气,愿听号令。”有诗为证:

安邦定策宋公明,虚张声势救生灵。如何世禄英雄士,握手同归聚义亭。

宋江请呼延灼和众头领相见了,商议救孔明之计。吴用曰:“除非呼延将军赚开城门,唾手可得。”宋江与呼延灼曰:“非是宋江贪慕城池,寔因孔明叔侄陷在青州牢里。将军此去,城池必得。”呼延灼曰:“小将既蒙兄长收录,理当报答。”宋江大喜,遂令秦明、花荣、孙立、燕顺、吕方、郭盛、觧珍、觧宝、王英、欧鹏扮作军士,同呼延灼来到城边,大呌:“城上开门!我逃回来!”城上人报与慕容知府,知府听得呼延灼回来,便令军士开城门,放下吊桥。到城门里迎着知府,早被秦明一棒打下马来。觧珍、觧宝便放起火来,欧鹏、王英奔上城,杀散把门军士,宋江大队人马入城,传令不许残害百姓。就大牢里救出孔明叔姪,救灭了火,把慕容知府一家斩首。抄扎家私,分俵众军。天明,计点百姓被火之家,给散银米赈济。把府库钱粮,装载上车,送去大寨。有诗为证:

呼延逃难不胜羞,忘却君恩事寇仇。因是天罡并地煞,故为乡导破青州。

李忠回桃花山,收拾钱粮下山。鲁智深使施恩回二龙山,与张青、孙二娘收拾钱粮人马,两下都烧毁寨栅来会。宋江领了大队人马,班师回梁山泊。所过州县,分毫不扰。晁盖引头领,都到金沙滩迎接,至聚义堂坐定,庆贺新到头领。智深曰:“洒家有个相识,呌做九纹龙史进,见在华阴县少华山,与军师朱武、陈达、杨春四个在那里聚义。洒家思念,昔日他在瓦礶寺救助之恩。今要去探他一遭,同来入夥。未知尊意如何?”宋江曰:“若得贤弟同往最好。可令武松兄弟相伴。”智深、武松二人相辞下山。宋江又令戴宗随后探听。

旬日之内,来到华阴县少华山,遇见伏路喽啰,武松问曰:“这山上有史大官人么?”喽啰曰:“你既是寻史大王,在此少待。”武松曰:“你只说鲁智深到来相探。”不多时,只见朱武、陈达、杨春下山来,却不见史进。鲁智深曰:“史大官人何在?”朱武曰:“近日史大官人下山,因撞见一个画匠,原是北京大名府人氏,姓王名义。曾许华山金天圣帝庙中画影壁,前去还愿。为带一个女儿,名唤王娇枝同行,本州贺太守亦在庙里行香,见王娇枝貌美,强娶为妾,王义不从,太守将他女儿夺去,又把王义刺配军州。在此经过,撞史大官人,告诉冤屈。史大官人就杀了防送公人,救王义上山,心抱不平,便独自去华州,欲刺贺太守。太守知觉,暗使人将史大官人捉去,监在牢里。我们欲去救他,无计可施。”智深听罢怒曰:“如此无礼!洒家就去结果了他!”朱武曰:“请二位到寨商议。”寨中坐下,朱武令设席款待。智深焦燥,武松曰:“哥哥切勿造次!我和你星夜回梁山泊报知宋公明,领大队人马来打华州方可。”智深曰:“休去报知宋公明,看洒家去打那厮!”众人那里劝得住。次早智深提了禅杖,迳投华州去了。朱武随即差两个喽啰,前去打听消息。

却说鲁智深奔到华州城里浮桥上,只见人都说:“和尚且自迴避,太守过来。”智深自想曰:“我正要打他,这厮该死!”等他一对对摆将过来,看见太守那乘轿子,却是暖轿子,两边却有十个虞候,各执器械守护,智深下手不得。贺太守却在轿窗眼里,看见智深有杀伐之意。回到府中便呌两个虞候曰:“你与桥上,呌那胖大和尚到府里赴斋。”虞候领令,来见智深曰:“太守请师父去赴斋。”智深暗想:“正要打他,却来请洒家!”便随虞候到府里。众人曰:“师父放下禅杖,请后堂赴斋。”智深不肯,众人曰:“你是出家人,府堂深处,如何许你带禅杖入去!”智深忖曰:“只俺两拳头,也打碎那厮脑袋。”便倚了禅杖,跟虞候入来。贺太守喝呌:“拿下这秃驴!”两边走出四五十公人,把智深捉下。恰似:飞峨投火身倾丧,蝙蝠遭竿命必伤。毕竟智深怎得脱身?且听下回分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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