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中书、李成、闻达正走之间,又遇雷横等杀一阵,雷横收军回城。吴用传令,出榜安民,救灭了火。把府库金银宝货都装上车,载回大寨。开仓厫将粮米赈济被火之家。将李固、贾氏钉在陷车内,班师回梁山泊。报知宋江,接到忠义堂上,与卢俊义施礼曰:“不佞欲请员外同聚大义,不想遭此大难,寸心如割,皇天垂祐,今日得见,大慰平生。”俊义拜谢曰:“深感兄长并众头领之德,齐心并力,救拔残生,虽肝胆涂地,难以报答。”俊义便请蔡福、蔡庆谢曰:“若无二位,焉有今日。”宋江要让卢俊义为尊。俊义拜曰:“蒙恩未报,敢为山寨之主?得与兄长执鞭坠镫,报答救命之恩,寔为万幸。”只见李逵叫曰:“哥哥若让别人做寨主,我便杀将起来。”武松曰:“哥哥只管相让,却冷了弟兄们的心肠!”俊义拜曰:“若是兄长苦苦相让,卢某安身不牢。”吴用曰:“且请卢员外安歇,宾客相待。日后有功,却再让位。”宋江大喜。就教燕青同居。另拨房屋与蔡福、蔡庆安置老小。薛永已取関胜老小到山寨。宋江即令设宴请贺,重赏三军。俊义起身曰:“淫妇奸夫擒捉在此,听候钧命。”宋江咲曰:“且将两个绑在将军柱上,请员外自行发落。”俊义手拏短刀,下堂审问明白,就将二人剖腹剜心,凌迟处死,上堂拜谢众人。连日筵宴。

却说梁中书听知梁山泊军马退去,再和李成、闻达引残军回城来看家小,十损八九。夫人躲在后花园中,迯得性命。教丈夫申奏朝廷,就报太师知道,调兵勦贼报仇。抄写民间被杀死者五千馀人,部军共折三万有余。使命呈上密书与太师备说,贼寇浩大,难以抵敌,打破北京。蔡京大怒。次日申奏道君皇帝,闻奏大惊,与众臣计议。谏议大夫赵鼎奏曰:“前者差蒲东関胜,领兵收捕,又被失陷。以臣愚意,不若降敕赦罪招安,诏取赴京,封为良臣,以防边境之害。此为上策。”蔡京大怒曰:“汝为朝廷谏官,反灭纲纪,当得死罪。”天子曰:“如此,目下便令出朝,无宣不得入朝。”奏贬赵鼎为庶人去了。天子问蔡京曰:“此贼猖獗,再命谁人勦捕?”蔡京奏曰:“臣举凌州二人,一人姓单名廷珪,一人姓魏名定国,见为团练使之职。伏乞圣旨差调,要克日扫清水泊。”天子大喜,即命枢密院调取,本院即差官赍奉圣旨,投凌州去讫。探事人到寨报知宋江:“梁中书奏朝廷。谏议大夫赵鼎奏请招安,被蔡京谗奏,罢职还乡。又奏天子,差人往凌州调取单廷珪、魏定国领本州军马,前来征讨。”宋江遂计议迎敌之策。関胜曰:“関某上山,深感仁兄重待,无有报効。久知单廷珪善用浸兵之法,人皆称为圣水将军。魏定国熟精火攻兵法,人呼为神火将军。小弟不才,借五千兵,先往凌州路上接住他。彼若肯降,带上山来,如不肯降,生擒来献。”宋江大喜,便教宣賛、郝思文同去。関胜领五千人马下山去了。吴用便教林冲、杨志、孙立、黄信带军马随后接应。李逵曰:“我也去走一遭。”宋江阻挡不允。次日小校来报:“李逵昨日不知那里去了?”宋江惊曰:“是我昨日阻他不允,必定投别处去了。”吴用曰:“兄长放心,李逵虽是卤夫,义气则重,此去必然成功。”宋江使戴宗去赶,又教时迁、王定六、乐和、【李云】分四路接应。

却说李逵提双斧迳投凌州去。路上寻思曰:“两个鸟将军,何消许多军马!我便独自便要成功,与宋哥哥争气。”行不一日,见一大汉看着李逵,喝曰:“你这厮看着老爷怎的?”那汉曰:“你是谁的老爷?”李逵便抢将入来。那大汉手起一拳,把李逵打个搭墩。李逵大怒,正跳起来,又被那汉一脚踢倒了。李逵呌曰:“赢他不得!”扒起来便走。那汉问曰:“黑汉,你姓甚名谁?”李逵曰:“我是梁山泊黑旋风。”那汉听了拜曰:“小人原是中山府人氏,祖传三代相扑为生。山东、河北都呌我做没面目焦挺。今寇州有座枯树山,山上有一夥强人,为首的姓鲍名旭,号作丧门神。我要去那里入夥。”李逵曰:“你有这等本事,何不来投我哥哥?”焦挺曰:“今遇兄长,伏乞引进。”李逵曰:“我和你去枯树山,说了鲍旭,同去凌州,杀得单、魏二人,出作头功。”焦挺曰:“便去。”正说之间,时迁赶到呌曰:“哥哥忧得你苦!如今分四路去赶你,请兄长回去。”李逵曰:“我和焦挺,先往枯树山捉了鲍旭,方才回来。你先回去报与哥哥知道。”时迁自回。焦挺和李逵往枯树山,说合鲍旭归顺,相留在彼。

却说凌州太守迎接勅旨,请团练使单廷珪、魏定国商议。二将受劄付,便点军马即日起行。忽报:“蒲东大刀関胜,引军来迎敌。”单廷珪、魏定国大怒,披挂引军来迎。鼓声响处,只见皂旗上书:“圣水将军单廷珪。”红旗上书:“神火将军魏定国”。两员虎将出阵前。関胜见了说曰:“二位将军,别来久矣!”单、魏二将骂曰:“昔反狂夫,上负朝廷,下辱祖宗,尚敢引军到来,有何理说?”関胜答曰:“二将军差矣!目今主上昏昧,奸臣弄权,宋公明替天行道。特令関某到此,招请二位将军同归山寨。”单、魏二将大怒,骤马齐出。関胜却待迎敌,左右飞出宣賛、郝思文出迎。正閗之间,单、魏二将拨马便走。郝思文、宣賛冲入阵中。宣賛去赶魏定国,五百军,都是红旗,围裹将来,挠钩齐下,活捉去了。那郝思文追赶单廷珪,只见五百步军,都是黑旗甲,众军齐下挠钩,把郝思文生擒去了。各领五百精兵,杀出阵门,関胜举手无措,勒马便走。单、魏二将引军赶来,前面冲出二将,林冲、杨志,合兵一处。随后黄信、孙立都到,下寨。

水火二将捉得宣賛、郝思文回城,张太守大喜,置酒作贺。一面教人造陷车,差两员偏将,连夜觧上东京。来到一个去处,撞出一夥强人。当先李逵、焦挺截住去路,便抢陷车。偏将急待要走,背后又撞出鲍旭,把偏将砍下马来。李逵看是宣賛、郝思文,便问来由。宣賛将被捉一事说了。便问李逵曰:“你因甚在此?”李逵曰:“哥哥不肯与我来凌州,自走下山,遇见焦挺,引我同见鲍旭。正商议去打凌州,忽喽啰来报:‘有人马监押陷车到来。’不想是二位。”鲍旭邀上山寨,置酒相待。郝思文曰:“兄弟既有心投顺,何不去凌州攻打,先献头功。”鲍旭欣然应允,便领七百喽啰来到凌州。,五筹好汉,一齐来打凌州。推陷车的军士迯回报与太守:“强人夺去陷车,杀了首将。”又报:“関胜引兵搦战。”单廷珪引一彪军马出城迎敌。怎生打扮?有诗为证,诗曰:

凤目卧蚕眉,虬髯黑面皮。锦袍笼獬豸,红缨凤翅盔。马跨东洋兽,手擎北斗旗。凌州圣水将,英勇单廷珪。

单廷珪出马,与関胜战到二十余合,関胜勒马便走,单廷珪拍马赶来。関胜回头喝曰:“何不下马受降!”单廷珪挺枪直取関胜。関胜使出神威,一刀背已拨单廷珪落马于地。関胜下马,扶起呌曰:“将军恕罪。”单廷珪惶恐纳降。関胜曰:“某在宋公明面前,曾举保二位同聚大义。”珪曰:“不才愿施犬马之劳。”関胜相邀回阵,林冲接见,便问其故。関胜只说:“山僻之内,诉旧论新,招请归降。”林冲等大喜。廷珪回至阵前,招其部下去讫。军人报知太守,魏定国大怒。次日,领军出城交战。单廷珪与林冲、関胜直到阵前。看魏定国怎生打扮?诗云:

朗朗明星露双目,团团紫面如紫玉。锦袍花绣荔枝红,衬袄云铺鹦鹉绿。红旗好似火千团,部兵绛衣军一簇。人间都号火将军,此是凌州魏定国。

魏定国出马大骂单廷珪:“负义匹夫!”関胜拍马迎敌。閗不十合,魏定国望本阵便走。関胜追去,单廷珪呌曰:“将军休赶!”関胜勒马看时,阵内飞出火兵,涌出五十辆火车,车上都装引火之物。军人背上各拴铁葫芦,内藏硫黄熖硝,一齐点着,飞抢出来。関胜军兵四散奔走,四十里扎住。魏定国收军,只见城中火起,却是李逵与焦挺、鲍旭部领人马,先去凌州攻打北门,杀入城中,放起火来。魏定国知了,不敢入城,被関胜随后追杀。魏定国退走中陵县,関胜引军把县四下围住攻打。定国坚闭不出。单廷珪对関胜曰:“此人乃一勇之夫。若攻太急,他宁死而不辱。小弟愿往城中,用好言招抚来降,免动干戈。”関胜大喜。单廷珪入城,见魏定国说曰:“目今主上不明,奸臣弄权,有功不赏,无功必诛。宋公明忠义为主,请仁兄暂且归顺,待朝廷招安,未为晚矣。”魏定国曰:“若要我归顺,须要関胜亲自来请,我便投降他。”单廷珪回说前事,関胜曰:“大丈夫作事,何故疑惑。”直到县衙。魏定国接入礼毕,便领五百火兵,都来大寨与林冲等相见了,便收军回梁山泊。只见叚景住到来,関胜等问曰:“你有何事到此?”毕竟叚景住说出甚事来?且听下回分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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