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美国女人曾出了一个“美妙的主意”,认为男人把世界统治得一塌糊涂,所以此后应把统治世界之权交予女人。

现在,以一个男人的资格来讲,我是完全赞成这个意见的。我懒于再去统治世界,如果还有人盲目地乐于去做这件事情,我是甚愿退让,我要去休假。我是完全失败了,我不要再去统治世界了。我想所有脑筋清楚的男人,一定都有同感。如果塔斯马尼亚岛(在澳洲之南)的土人喜欢来统治世界,我是甘愿把这件事让给他们,不过我想他们是不喜欢的。

我觉得头戴王冠的人,都是寝不安席的。我认为男人们都有这种感觉。据说我们男人是自己命运的主宰,也是世界命运的主宰,还有我们是自己灵魂的执掌者,也是世界灵魂的执掌者,比如政治家、政客、市长、审判官、戏院经理、糖果店主人,以及其他的职位,全为男人所据有。实则我们没有一个人喜欢去做这种事。情形比这还要简单,如哥伦比亚大学心理学教授言,男女之间真正的分工合作,是男人只去赚钱,女人只去用钱。我很赞成把这种情形一变。我真愿看见女人勤劳工作于船厂,公事房中,会议席上,同时我们男人却穿着下午的轻俏绿衣,出去作纸牌之戏,等着我们的亲爱的公毕回家,带我们去看电影。这就是我所谓的“美妙的主意”。

但是除去这种自私的理由之外,我们实在应当自以为耻。要是女人统治世界,结果也不会比男人弄得更糟。所以如果女人说,“也应当让我们女人去试一试”的时候,我们为什么不出之以诚,承认自己的失败,让给她们来统治世界呢?

女人一向是在养育子女,我们男人却去掀动战争,使最优秀的青年们去送死。这真是骇人听闻的事。但是这是无法挽救的。我们男人生来就是如此。我们总要打仗,而女人则只是互相撕扯一番,最厉害的也不过是皮破流血而已。如果不流血中毒,这算不了什么伤害。女人只用转动的针即感满足,而我们则要用机关枪。有人说只要男人喜欢去听鼓乐队奏乐,我们便不能停止作战。我们是不能抵拒鼓乐队的,假如我们能在家静坐少出,感到下午茶会的乐趣,你想我们还去打仗吗?如果女人统治世界,我们可以问她们说:“你们现在统治着世界,如果你们要想打仗,请你们自己出去打吧。”那时世界上就不会有机关枪,天下最后也变得太平了。

我们实在应当自以为耻。经济会议失败了。裁军会议失败了。人力失败了。大家都知道我们应该集议停止战争,计划和平通商之道。但是我们做过的是什么?我们不派如爱因斯坦与罗素这种最富思想的人去参加会议,而只是把集议的事交给“专家”。我们派军事专家,与海军专家,去参加裁军会议,这些人乐于屠杀而不喜和平,于是又问会议何以失败!还有我们曾要挽救不景气,推进世界贸易,去除战债,但是我们做过的是什么?我们派去参加经济会议的人,是主张关税存在的经济学教授、统计家、经济专家,于是又问会议何以失败!这种徒劳无功,就好像不去过问作家,而召开一个文法专家的会议,想把英文变得简单化,殊不知文法专家最喜爱的是复杂的动词变化表。

现在我不管有什么事情发生。当男女戴着白手套在讲话的时候,战云密布起来了。当女人说她们要试一试的时候,我就说:“去试吧,愿上帝祝福你,你们不会比我做得更糟。”因此,就我自己而言,我是要辞职而去,把治世之权交让予百老汇路的儿童与年纪较长的女子。如果我节省下来的钱够用的话,我将隐身于南洋群岛或非洲野林之中。如果他日的世界变得大波掀然,我可以坐在非洲的树林上向自己说:“天呵,至少我是诚实没有自欺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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