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花锦章与梅素娘言来语去,说话之间花锦章闻得梅素娘满口酒气,问道:尔吃酒么?梅氏答道:因心中寂寞,聊饮三杯以解烦闷。

说罢丫头已将酒席排上,二人坐下对饮。

那花子能却私走来偷看,见了心中气忿不过,恨不得一刀杀死这老蛮牛。那双桃见了连忙走出说道:少爷快些回去。花子能拽了双桃走下楼梯道:我有一件心事尔可晓得么?双桃道:少爷的心事我如何晓得?花子能道:我看二夫人年纪甚轻,又有爱我的心,只恨太师来冲散了,一场好事不能成就。双桃道:这个使不得的,二夫人年纪虽轻,到底是庶母,不是我冒犯少爷说,尔不可痴心妄想,紊乱五伦。花子能道:什么五伦?就是十伦也无要紧,我在扬州见一个人与妗母私通,将母舅谋死,二人犹如夫妇一般。双桃道:这是畜类,说他怎么。少爷乃是官家之子,不可无理,快些回去,免得累我。花子能道:尔若说得此事成,我赏尔首饰衣裙一套。双桃想道:待我骗他出去便了。乃说道:今夜太师在此,尔且回去,明日尔来我与尔撮合便了。花子能道:我要,在尔身上成事的。双桃答道:这个自然。

花子能遂走出来带花通回去。那花锦章这夜与梅氏赴巫山佳会,到四更时分就去上朝。梅氏巴不得他早去早好,见他去了就问双桃道:昨日少爷几时回去?

双桃就将花子能的话说了一遍,梅氏听了一发愁闷,恨怒道:老厌物冲散我的好事,我爱少爷非爱他别件,只爱他精精壮壮的少年,说的言语甚是知心,就与他成就好事谅也不妨,顾什么规矩,管什么五伦?若能够与他成其夫妇,就吃一口清汤也觉甘香。一心想念子能,一心恨着花锦章不提。

且说皇上登殿,两班文武山呼已毕,皇上传旨:命吏部侍郎邱君陛领旨前去勘问李荣春一案。邱君陛领旨出朝,两班文武退朝。花锦章回府大悦道:邱君陛乃我好友,此事不妨了。吩咐备酒伺候。不一时邱君陛前来辞行,花锦章留住饮酒,邱君陛道:有劳大人费心。花锦章道:尔说那里话来,与我挚交,何必客套。只是有一件事相托,不知可肯见许么?邱君陛道:愿闻其详,小弟无所不依。花锦章遂将前事说了一遍。邱君陛道:这个做得。吃了酒,带了张环辞别而去不提。

且说花子能一心想念梅氏道:爹爹啊,不是我今日敢来欺尔、谁教尔做事自占便宜,白须老翁配着少年女子,是尔自己不是,不干我事。睡到天明爬起身来,梳洗已毕,吃了点心,也不带花通,恐他多言,独自一个来到七亩庄,由后门打门。

这七亩庄的花园乃是花锦章起与梅氏居住,只拨两名花僮在园内照顾门户,整理花木,不想两个月前二个花僮偷了物件走去,梅氏与花锦章说可以不用花僮,此园除了太师之外没有外人到此,答应门户自有丫头使唤,花锦章道:也说得有理。

又想梅氏青春年少之人,不便放他在此,是以只拨四名丫头料理诸事,二名老婆在厨房料理酒饭。此外并无一个男人在内。

这日梅氏带了四名丫头来卧鹤亭操琴,忽闻犬吠,又闻婴哥叫道:双桃开门。

梅氏道:双桃,敢是太师来了?快去开门。双桃连忙走去开门,见是少爷,遂道:我说是太师爷到此,原来是少爷来。花子能问道:二夫人在那里?

双桃道:他身子不爽快尚未起来,尔回去罢。花子能道:放屁,我特来谢酒。既是二夫人身体不爽快礼该问安,什么反叫我回去?一边说一边走进。双桃将门闭了,花子能问道:昨日吩咐尔的话如何?双桃道:不要说起,我早起将尔的话对二夫人说了,被二夫人将我痛打一顿,还要告诉太师,是我说少爷酒后之言不必见怪,二夫人才歇。花子能道:既如此带我去谢罪便了。双桃领了花子能来到卧鹤亭,双桃叫道:二夫人,少爷来了。梅氏立起身用手一招道:里面来坐。花子能走上前道:孩儿今日一来谢酒,二来请安,三来赔罪。

梅氏问道:赔什么罪?到要说个明白。花子能道:双桃说二夫人动怒,所以我特来谢罪。梅氏道:不要听这贱人的话。遂叫:双桃、双杏快去备酒,双梅去取茶,双桂去取点心。将四个丫头打发开去。花子能走近梅氏身边,一手来摸胸乳。梅氏道:不可如此,焉有母子成奸的理?花子能道:又不是十月怀胎三年乳哺,算不得数的,只好兄妹称呼罢了。一面说一手在梅氏身上乱搔乱摸,摸得梅氏欲火难禁,说道:既要如此,奴家从了尔罢。花子能见他允了好不欢喜,说道:只是此处不好行事。梅氏道:这个不妨,等双梅、双桂取茶并点心来尔可如此说,我便这般应答,岂不瞒了他们?花子能道:如此甚妙。

遂走原位坐下。只见双梅、双桂一个捧茶一个拿点心来放在桌上。梅氏道:少爷吃些点心。花子能道:多谢二姨娘,我看这里台阁亭楼甚多,景致不凡,意欲看看,不知可肯见许么?

梅氏道:如此我陪尔去看看。双梅、双桂尔们着去办酒席,若备完可排在登云阁内。说完遂同花子能来到迎香院,闭了门,二人解带脱衣,上床成其好事。

且说双梅、双桂来到厨房,说:二夫人吩咐,酒席若办完可排在登云阁伺候。

双桃道:二夫人在那里?双桂应道:同少爷去看景致。双桃心中想道:他二人必然去做那事了,待我去寻寻看。遂独自一个四处去寻,偶然寻到迎香院,见门是闭的,举手一推却推不开,想道:他二人必在里面。又想道:此事那个不爱?只是母子之称却做不得,况且青天白日在此取乐,倘被太师爷到来如何是好?也罢,待我在此与他照应便了。那梅氏与花子能二人云雨已毕,穿了衣裤,梅氏道:若太师有事不能来,尔千万要来,不可做无情义的人。花子能道:这个自然。忽听得双桃叫声:太师爷,这里来。二人听了此言惊得魂飞魄散,汗如流水,满身发抖。花子能忙趴在床下躲着,梅氏走向窗缝一阅见没有太师,才放心开了门,问道:双桃,太师爷在那里?双桃应道:太师爷是不曾来的,我因等得不耐烦了,所以假叫一声。梅氏道:事已至此,尔切不可多言,我自然另眼相待。双桃道:这个自然。那花子能躲在床下,见说无事了才敢爬出来,梅氏将眼一丢。花子能见了已知其意,走上前将双桃抱在床上,解开裙带脱下裤来,用强就弄。双桃叫道:做不得的。花子能道:做得的。弄了一回儿。事毕,双桃穿了裙裤道:二夫人,这是少爷用强,不干我事。梅氏道:谁来怪尔?二人互相整了头发,梅氏道:少爷,尔今如此如此而来,我先去等尔,免得三个丫头疑心。花子能道:不错,尔先去,我依计而行便了。

梅氏带了双桃来到登云阁,那三个丫头问道:少爷为何不来?梅氏道:少爷腹痛走不动,他道腹痛好了就来。

遂坐下等了一回,只见花子能走到,梅氏道:少爷,此时腹痛可好了么?

花子能道:此时好些了。梅氏道:如此说吃了两杯酒回去罢。二人坐下一直吃到日晚,双桃在旁催逼花子能回去:如再挨延,倘太师爷到来如何是好?须当速去,等明日再来罢。花子能没奈何,辞别梅氏而去。这花子能平日作恶作威,今日又与庶母通奸,于禽兽何异?虽是前生孽债,然而罪恶太重岂不上干天怒,报应昭彰?只因花锦章平时欺心作恶,屈害忠良,故有此报。

且说高文杰领旨出京,一路而来,已到扬州,合郡文武官员俱来迎接。接进知府堂上,开读诏书已毕,知府备酒款待。

谁知府内有个书办,姓陈名松,曾受李荣春大恩,未曾报答,念念在心,今日忽闻此信,惊得冷汗直流,道:此事怎么好?

必须去报李大爷晓得才好。只是不能出去,如何是好?也罢,我且到后庭去看可有出路么。急急走到后庭,四处一看并无出路之处,忽见东南角有一株树,遂爬上了树,立在墙头望下一跳,跌倒在地,也顾不得疼痛,爬起就走,如飞的赶到李府门口将边门乱打。管门的听见有人打门连忙走来,开门一看,问道:原来是陈师爷,夤夜到此何事?陈松道:尔家大爷睡去也未?管门的应道:尚未睡呢,还在书房看书。

陈松道:尔将门闭了,快些进去通报,说我有紧急事要见。

管门的闭了门走进书房通报,李荣春道:快请他进来。管门的走出来道:大爷有请。陈松连忙走进,来到书房道:李兄,不好了。李荣春问道:陈兄为何如此慌张?请坐下说话。陈松道:李兄尔不晓得,那花锦章奏了一本,说尔与蟠蛇山大盗串通谋反,朝廷听信谗言差官前来擒尔。方才在府堂上开读圣旨,现在私衙饮酒,酒若饮完便来擒尔。我跳墙而出前来通报,快些急走。李荣春笑道:不必着忙,真的真假的假,怕他何事?若走不是好汉,他们又只说真有此事了。陈松道:此是奸臣陷害,不可看轻的事。我方才闻得一时肝肠欲断,尔却全然不在心上。李荣春道:尔难道不晓我的性情么?死不怕,生不贪,祸福由天,奸臣陷害我还嫌迟,早已知他要来害我的。陈松道:不是如此说,尔若有差迟,令堂夫人靠着谁来?李荣春道:我自有道理。

那三元、来贵二人听了此言,连忙走进内堂报知夫人。李夫人听了此言心中大怒,骂道:花锦章,尔这狗男女!老奸贼!听信儿子谗言,诬害我儿为盗党,全然不念同乡之情。如此害人,良心何在?那淡氏大娘只是叫天叫地的哭。施碧霞闻言大怒,大骂奸贼不休,又道:这个原是我哥哥不该,为何不到边关却去蟠蛇山落草?尔道施必显的函已入花子能之手,施碧霞如何晓得?施必显在蟠蛇山落草,大凡乡宦人家每处有抄《京报》来看,所以蟠蛇山大盗童孝贞、施必显、张顺等横行不法官兵难以剿捕之事,已有报到李府,是以李府人人晓得。施碧霞亦早知有祸事来的,今日果然有是事,恨着哥哥不该在蟠蛇山落草,致被花锦章藉此生端,公报私仇,他上了一本要害恩兄满门,这却如何做得?叫声:母亲、嫂嫂不必愁闷,待钦差来时管叫他吃我一刀,那时我去与哥哥计议杀上京城,将花锦章父子兄弟拿来与我父亲报仇,也好与母亲出此怨气。李夫人道:胡说,这个如何使得?

杀了钦差非是小可,害及满城文武官员受罪,又连累这些百姓也陷在内,这个断断是使不得的。施碧霞道:不然难道就是如此束手凭他拿去问罪不成?李夫人道:尔这句话到说得有些意思,待我叫我儿来问,看他甚么主意再作道理便了。

遂叫丫头:快去叫大爷进来。丫头领命,连忙来到书房道:大爷,夫人请尔进去。李荣春立起身道:陈兄请宽坐,我进去就来。陈松道:请便。

李荣春来到内厅,叫声母亲,李夫人应道:我儿啊,如今花锦章这奸贼要害尔,说儿是贼党,圣上差官前来拿问,尔却如何主意?快些说与为娘的晓得。李荣春道:母亲啊,虽然奸贼弄权,只是圣旨如何违拗?我家祖公数代俱受皇恩,皆食朝廷俸禄,未曾报效,就是朝廷要斩孩儿,孩儿情愿将首级献上,况且未必就斩,尚要审问,那时真假自然辨出。若此时逃走岂不被人耻笑,疑我真有此事故此逃走?那时任尔千口万舌也辩不清的。淡氏大娘眼泪汪汪,叫声:官人,不是如此说的,那差官乃奸贼一党人,如何容尔分辩?必要将尔害死方休。尔不可执一己之见,做那招灾赴火灯蛾自烧其身,事不三思终有悔,到那时后悔就迟了。施碧霞道:此祸根皆为奴家而起,害哥哥受贼党之名。待我保哥哥一家上蟠蛇山,与我哥哥说明此事,叫他起人马杀上长安,拿花锦章一家与我哥哥出气,又与我爹爹报仇,岂不是好?李荣春道:贤妹为何说出此言?真不中听。若是如此做去,岂不弄假成真么?

我自有道理,尔们不必多言。遂仍走到书房来陪陈松再坐。

那陈松只是苦劝李荣春逃走为上策,李荣春只是不听,这些家人七嘴八舌,都是骂着花锦章老奸贼、老乌龟,骂个不休,一家纷纷大乱。忽见管门的如飞似的走进。不知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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