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工夫下手,先须清静。清者清心,清心者,虚其心也。静者静气,静气者,呼吸和而平也。静则气和矣,然后在鼻之外边,用一点意去觉呼吸之动静。以心放在外边,一念不起,万缘皆歇,片刻之间,气自静矣。气既宁静,是时呼吸之出入,你自然而然能在外边觉到。盖此是以气求神,而非以神求气也。以气求神,最为自然。气自然会求神,不须你去觉他。若以神求气,气固不欲神,神亦是识神,非元神也,即非真夫妇,真橐龠,真炉鼎,即落于后天之意行矣。故此以数息,非息而暴,即神不安,身体不爽快。此大谬矣。既然在外面觉得呼吸微微之出入,即顺其自然者而忘之。其存也非有心也,其忘亦非有心焉。一存一忘,皆出之乎自然,我不容丝毫之力。其间睡亦由他,不睡亦由他,我惟有无不着,一味糊糊涂涂而已。

如有一分酥软,一觉得,速即往外边去依。有一分跳动,一觉得,亦即向外面去依。及至静而又静,呼吸渐渐细微,色身渐渐酥软。静中如觉色身各处跳动,我还是向外相依。须做成自然习惯。凡色身内外有何动静,不论巨细,我一得知,不必动意,自然地一心往外面去依息则善矣。色身上酥软处,愈做愈酥软。呼吸愈做愈微,直至断绝无出入,即是神定在外面虚空中,即是天心。斯时若外阳有一丝一毫一忽之举动,你即向外心息相依。盖神气既合为一,则静亦一,动亦一。静则同静,动则同动。故外阳举时,神亦知。阳一动,神亦一动,气亦由静而动矣,故口鼻即刻有呼吸,我则速往外面,使神气又合为一。神觉之际,心气即离,而施诸口鼻。此系神气合一,神动气亦动,神静气亦静,故外阳自然而倒,你不须管他。依依又渐酥软恍惚,依而至定,定中外阳又举,你又去外面相依。依依又渐渐又定。天天如此做去,直至外阳生时我意不动,心自然去外面依息,即是熟巧。盖此时神已灵了,他自然会去依,不须命令他。你只要抱个定字为主宰,大周天亦好,小周天亦好,色身一毫知觉,就去外面相依。工夫愈深,定得愈久。要做到定中阳生时与不觉一般,他生他的,我定我的,寂然如故不动,则阳关渐渐闭矣。直至定中外阳无丝毫举动,即阴精化尽矣,是名还童。

祖曰:大道不过一定字。其实定字亦象言;不过一忘字,忘字亦象言;不过一诚字。故《入药镜》云:“但至诚,法自然。”此至诚自然,论其至妙,言语所不能达,文字所不能载。我所以说,凡笔墨所能写出来的,皆是筌蹄,概不是道。世人那里肯信。

祖曰:阳生前一定,阳生后又须一定,此定必不可少。丹法之肯綮,实在真空工夫,只是一定字耳。有三小时之定力,得真空之后,再向上躜进,能使真空之时间由短而长,则返童体不成问题,而一切效验,俱有水到渠成之妙,丹诀已得八九成矣。

丹法步步用事天心,非人心用事。人心用事,与天心别。你须知道,心只一也。若在色身上念起念灭,惺惺往来,即是人心。离开色身,存在外面,寂而常照,无念而知,即是天心。总之,有意着相即是人心主事;无意,离开色身,定在外面,忘怀虚照,消息冲融,其犹透水月华,虚而可见,无心鉴象,照而常空,即是天心主事。此项工夫,做出来的。

炼精时忘形,即可使精不出。炼气时能忘气,即可使气不漏。火候最重要。初步炼精,须知武火用于烹炼。阳生即用一符武火,即是在外心息相依。再由武火渐渐转入文火,即是无息入定。文火所以温养。再由定转入忘境。内外深忘,即是止火。止火即以退歇,即是封固之诀也。师曰:有息相依为武火,无息在定为文火,定久混忘为止火。三句就是矣。

按语:此语录是清朝李涵虚祖师功法,传至吴天秩,吴又传汪东亭。此为汪东亭于民国五年至六年间传徐海印及其他徒弟时的问答语录,由徐海印整理成册。此乃天乐子陈毓照先生(汪东亭传蔡潜谷,蔡传陈)于1980年所抄录(全文41,600余字),已非全本。全本今搜觅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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