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劉氏菊譜》一卷,宋劉蒙撰。蒙,彭城人。不詳其仕履,其叙中載崇寧甲申為龍門之游,訪劉元孫所居,相與訂論為此譜,蓋徽宗時人。故王得臣麈史》中已引其說。焦竑《國史經籍志》列於范成大之後者,誤也。其書首譜叙,次說疑,次定品,次列菊名三十五條,各叙其種類形色而評次之,以龍腦為第一,而以雜記三萹終焉。書中所論諸菊名品,各詳所出之地,自汴梁以及西京、陳州、鄧州、雍州、相州、滑州、鄜州、陽翟諸處,大抵皆中州物産,而萃聚於洛陽園圃中者,與後來史正志、范成大之專志吳中蒔植者不同。然如金錢、酴醿諸名,史、范二志亦具載焉,意者本出自河北,而傳其種於江左者歟。

  譜叙

  草木之有花,浮冶而易壊,凡天下輕脆難乆之物者,皆以花比之,宜非正人、達士、堅操、篤行之所好也。然余嘗觀屈原之為文,香草龍鳯,以比忠正,而菊與菌桂、荃蕙、蘭芷、江蘺同為所取。又松者,天下歳寒堅正之木也,而陶淵明乃以松名配菊,連語而稱之。夫屈原、淵明,寔皆正人、達士、堅操、篤行之流,至於菊,猶貴重之如此,是菊雖以花為名,固與浮冶易壊之物不可同年而語也。且菊有異於物者,凡花皆以春盛,而實者以秋成,其根抵枝葉無物不然。而菊獨以秋花悅茂於風霜揺落之時,此其得時者異也。

  有花葉者,花未必可食,而康風子乃以食菊僊。又《本草》云:以九月取花,乆服輕身耐老,此其花異也。花可食者,根葉未必可食,而陸龜蒙云:春苗恣肥,得以採擷,供左右杯按。又《本草》云:以正月取根,此其根葉異也。夫以一草之微,自本至末,無非可食,有功於人者。加以花色香態纎妙閑雅,可為丘壑燕靜之娛。然則古人取其香以比徳,而配之以嵗寒之操,夫豈獨然而已哉!

  洛陽之風俗大抵好花,菊品之數,比他州為盛。劉元孫伯紹者,隱居伊水之瀍,萃諸菊而植之,朝夕嘯詠乎其側,蓋有意譜之而未假也。崇寧甲申九月,余得為龍門之游,得至君居。坐於舒嘯堂上,顧玩而樂之,於是相與訂論。訪其居之未嘗有,因次第焉。夫牡丹、荔枝、香、筍、茶、竹、硯、墨之類,有名數者,前人皆譜録。今菊品之盛,至於三十餘種,可以類聚而記之,故隨其名品論叙于左,以列諸譜之次。

  說疑

  或謂菊與苦薏有兩種,而陶隠居、日華子所記皆無千葉花,疑今譜中或有非菊者也。然余嘗讀隱居之說,以謂莖紫色青,作蒿艾氣,為苦薏。今余所記菊中,雖有莖青者,然而為氣香味甘,枝葉纎少,或有味苦者而紫色細莖,亦無蒿艾之氣。又今人間相傳為菊其已乆矣,故未能輕取舊說而棄之也。凡植物之見取於人者,栽培灌溉不失其宜,則枝葉華實無不猥大。至其氣之所聚,乃有連理、合穎、雙葉、並蔕之瑞,而況於花有變而為千葉者乎?日華子曰:花大者為甘菊,花小而苦者為野菊。若種園蔬肥沃之處,復同一體。是小可變而為甘也。如是,則單葉變而為千葉,亦有之矣。牡丹、芍藥,皆為藥中所用,隱居等但記花之紅白,亦不云有千葉者。今二花生于山野,類皆單葉小花;至於園圃肥沃之地,栽鉏糞養,皆為千葉,然後大花千葉變態百出。然則奚獨至於菊而疑之?注本草者謂:菊一名日精。按:《說文》從鞠,而《爾雅》菊治蘠,《月令》云鞠有黄華,疑皆傳寫之誤歟。若夫馬藺為紫菊,瞿麥為大菊,烏喙苗為鴛鴦菊,蔙覆花為艾菊,與其他妄濫而竊菊名者,皆所不取云。

  定品

  或問:“菊奚先?”曰:“先色與香,而後態。”“然則色奚先?”曰:“黄者中之色,土王季月,而菊以九月花,金土之應,相生而相得者也。其次莫若白,西方金氣之應,菊以秋開,則於氣為鍾焉。陳藏器云:白菊生平澤,花紫者,白之變;紅者,紫之變也。此紫所以為白之次,而紅所以為紫之次云。有色矣,而又有香;有香矣,而後有態。是其為花之尤者也。”或又曰:“花以艶媚為悅,而子以態為後歟?”曰:“吾嘗聞於古人矣,妍卉繁花為小人,而松竹蘭菊為君子,安有君子而以態為悅乎?至於具香與色而又有態,是猶君子而有威儀也。菊有名龍腦者,具香與色而態不足者也。菊有名都勝者,具色與態而香不足者也。菊之黄者未必皆勝而置于前者正其色也,菊之白者未必皆劣而列于中者次其色也。新羅、香毬、玉鈴之類,則以瓌異而升焉。至於順聖、楊妃之類,轉紅受色不正,故雖有芬香,態度不得與諸花爭也。然余獨以龍腦為諸花之冠,是故君子貴其質焉。後之視此譜者,觸類而求之,則意可見也。”

  花總數三十有五品。以品視之,可以見花之髙下;以花視之,可以知品之得失。具列之如左云:

  龍腦第一

  龍腦,一名小銀臺,出京師,開以九月末。類金萬鈴而葉尖,謂花上葉。色類人間染鬱金,而外葉純白。夫黄菊有深淺色兩種,而是花獨得深淺之中。又其香氣芬烈,甚似龍腦,是花與香色俱可貴也。諸菊或以態度爭先者,然標致髙遠,譬如大人君子,雍容雅淡,識與不識,固將見而悅之,誠未易以妖冶嫵媚為勝也。

  新羅第二

  新羅,一名玉梅,一名倭菊,或云出海外,國中開以九月末。千葉,純白。長短相次,而花葉尖薄,鮮明瑩徹,若瓊瑶然。花始開時,中有青黄細葉,如花蘂之狀,盛開之後,細葉舒展,迺始見其蘂焉。枝正紫色,葉青,支股而小。凡菊類多尖闕,而此花之蘂分為五出,如人之有支股也,與花相映。標韻髙雅,似非尋常之比也。然余觀諸菊,開頭枝葉有多少繁簡之失,如桃花菊,則恨葉多;如毬子菊,則恨花繁。此菊一枝多開,一花雖有旁枝,亦少雙頭並開者,正素獨立之意,故詳紀焉。

  都勝第三

  都勝,出陳州,開以九月末。鵝黄,千葉。葉形圓厚,有雙紋,花葉大者,每葉上皆有雙畫直紋,如人手紋狀,而内外大小重疊相次蓬蓬然,疑造物者著意為之。凡花形,千葉如金鈴則太厚,單葉如大金鈴則太薄,惟都勝、新羅、御愛、棣棠,頗得厚薄之中,而都勝又其最美者也。余嘗謂,菊之為花,皆以香色態度為尚,而枝常恨麤,葉常恨大,凡菊無態度者,枝葉累之也。此菊細枝少葉,嫋嫋有態,而俗以都勝目之,其有取于此乎?花有淺深兩色,蓋初開時色深爾。

  御愛第四

  御愛,出京師,開以九月末,一名笑靨,一名喜容。淡黄,千葉。葉有雙紋,齊短而闊,葉端皆有兩闕,内外鱗次,亦有瓌異之形,但恨枝榦差麤,不得與都勝爭先爾。葉比諸菊最小而青,每葉不過如指面大。或云出禁中,因此得名。

  玉毬第五

  玉毬,出陳州,開以九月末。多葉,白花,近蘂微有紅色。花外大葉有雙紋,瑩白齊長,而蘂中小葉如剪茸。初開時有青殻,乆乃退去。盛開後小葉舒展,皆與花外長葉相次倒垂。以玉毬目之者,以其有圓聚之形也。枝榦不甚麤,葉尖長無刓闕,枝葉皆有浮毛,頗與諸菊異。然顔色標致,固自不凡。近年以來,方有此。本好事者競求,致一二本之直比于常菊蓋十倍焉。

  玉鈴第六

  玉鈴,未詳所出,開以九月中。純白,千葉。中有細鈴,甚類大金鈴。菊凡白花中,如玉毬、新羅,形態髙雅,出於其上。而此菊與之爭勝,故余特次二菊,觀名求實,似無愧焉。

  金萬鈴第七

  金萬鈴,未詳所出,開以九月末。深黄,千葉。菊以黄為正,而鈴以金為質。是菊正黄色而葉有鐸形,則於名實兩無愧也。菊有花宻枝褊者,人間謂之鞍子菊,實與此花一種,特以地脈肥盛使之然爾。又有大萬鈴、大金鈴、蜂鈴之類,或形色不正,比之此花,特為竊有其名也。

  大金鈴第八

  大金鈴,未詳所出,開以九月末。深黄有鈴者,皆如鐸鈴之形,而此花之中實,皆五出細花,下有大葉承之。每葉之有雙紋,枝與常菊相似,葉大而疎,一枝不過十餘葉。俗名大金鈴,蓋以花形似秋萬鈴爾。

  銀臺第九

  銀臺,深黄,萬銀鈴。葉有五出,而下有雙紋白葉。開之初,疑與龍腦菊一種,但花形差,大且不甚香耳。俗謂龍腦菊為小銀臺,蓋以相似故也。枝榦纎柔,葉青黄而麤疎。近出洛陽水北小民家,未多見也。

  棣棠第十

  棣棠,出西京,開以九月末。深黄。雙紋多葉,自中至外,長短相次,如千葉棣棠狀。凡黄菊,類多小花,如都勝、御愛,雖稍大而色皆淺黄,其最大者若大金鈴菊,則又單葉淺薄,無甚佳處。唯此花深黄多葉,大於諸菊,而又枝葉甚青,一枝聚生至十餘朶,花葉相映,顔色鮮好,甚可愛也。

  蜂鈴第十一

  蜂鈴,開以九月中。千葉,深黄,花形圓小而中有鈴。葉擁聚蜂起,細視若有蜂窠之狀。大抵此花似金萬鈴,獨以花形差小而尖,又有細蘂出鈴葉中,以此别爾。

  鵝毛第十二

  鵝毛,未詳所出,開以九月末。淡黄纎細,如毛生於花萼上。凡菊大率花心皆細葉,而下有大葉承之,間謂之托葉。今比毛花自内至外葉皆一等,但長短上下有次爾,花形小於金萬鈴。亦近年新花也。

  毬子第十三

  毬子,未詳所出,開以九月中。深黄,千葉。尖細重疊,皆有倫理。一枝之杪聚生百餘花,若小毬。諸菊黄花最小無過此者,然枝青葉碧,花色鮮明,相映尤好也。

  夏金鈴第十四

  夏金鈴,出西京,開以六月。深黄,千葉。甚與金萬鈴,相類而花頭瘦小,不甚鮮茂,蓋以生非時故也。或曰:非時而花失其正也,而可置於上乎?曰:其香是也,其色是也,若生非其時,則係於天者也,夫特以生非其時而置之諸菊之上,香色不足論矣,奚以貴質哉?

  秋金鈴第十五

  秋金鈴,出西京,開以九月中。深黄,雙紋,重葉。花中細蘂,皆出小鈴萼中。其萼亦如鈴葉,但比花葉短闊而青,故譜中謂鈴葉、鈴萼者,以此有如蜂鈴状。余頃年至京師,始見此菊,戚里相傳,以為愛玩。其後菊品漸盛,香色形態徃徃出此花上,而人之貴愛寞落矣。然花色正黄,未應便置諸菊之下也。

  金錢第十六

  金錢,出西京,開以九月末。深黄,雙紋,重葉。似大金菊而花形圓齊,頗類滴漏花(欄檻處處有,亦名滴滴金,亦名金錢子。)。人未識者,或以為棣棠菊,或以為大金鈴,但以花葉辨之,乃可見爾。

  鄧州黄第十七

  鄧州黄,開以九月末。單葉,雙紋,深於鵝黄而淺於鬱金。中有細葉,出鈴萼上,形様甚似鄧州白,但小差爾。按:陶隱居云:南陽酈縣有黄菊而白者,以五月採。今人間相傳多以白菊為貴,又採時乃以九月,頗與古說相異。然黄菊味甘氣香,枝榦葉形全類白菊,疑乃弘景所記爾。

  薔薇第十八

  薔薇,未詳所出,九月末開。深黄,雙紋,單葉。有黄細蘂出小鈴萼中,枝榦差細,葉有支股而圓。今薔薇有紅黄千葉、單葉兩種,而單葉者差淡,人間謂之野薔薇,蓋以單葉者爾。

  黄二色第十九

  黄二色,九月末開。鵝黄,雙紋,多葉。一花之間自有深淡兩色。然此花甚類薔薇菊,惟形差小,又近蘂多有亂葉,不然,亦不辨其異種也。

  甘菊第二十

  甘菊,生雍州川澤,開以九月。深黄,單葉。閭巷小人且能識之,固不待記而後見也。然余竊謂古菊未有瓌異如今者,而陶淵明、張景陽、謝希逸、潘安仁等或愛其香,或詠其色,或採之於東籬,或泛之於酒斚,疑皆今之甘菊花也。夫以古人賦詠賞愛至於如此,而一旦以今菊之盛,遂將棄而不取,是豈仁人君子之於物哉?故余特以甘菊置於白紫紅菊三品之上,其大意如此。

  酴醿第二十一

  酴醿,出相州,開以九月末。純白,千葉。自中至外,長短相次,花之大小正如酴醿,而枝榦纎柔,頗有態度。若花葉稍圓,加以檀蘂,真酴醿也。

  玉盆第二十二

  玉盆,出滑州,開以九月末。多葉,黄心,内深外淡。而下有闊白大葉,連綴承之,有如盆盂中盛花狀。然人間相傳,以謂玉盆菊者,大率皆黄心碎葉,初不知其得名之由,後請疑於識者,始以真菊相示。乃知物之見名於人者,必有形似之實,非講尋無倦,或有所遺爾。

  鄧州白第二十三

  鄧州白,九月末開。單葉,雙紋,白花。中有細蘂,出鈴萼中。凡菊,單葉如薔薇菊之類,大率花葉圓密相次(花葉謂頭上白葉,非枝葉之葉。他稱花葉,倣此。),而此花葉皆尖細,相去稀疎,然香比諸菊甚烈,而又正為藥中所用。蓋鄧州菊潭所出,爾枝榦甚纎柔,葉端有支股而長,亦不甚青。

  白菊第二十四

  白菊,單葉,白花。蘂與鄧州白相類,但花葉差闊,相次圓密,而枝葉麤繁。人未識者,多謂此為鄧州白,余亦信以為然,後劉伯紹訪得其真菊,較見其異,故譜中别開鄧州白而正其名,曰白菊。

  銀盆第二十五

  銀盆,出西京,開以九月中。花中皆細鈴,比夏、秋萬鈴差疎,而形色似之。鈴葉之下,别有雙紋白葉,故人間謂之銀盆者,以其下葉正白故也。此菊近出,未多見。至其茂肥得地,則一花之大有若盆者焉。

  順聖淺紫第二十六

  順聖淺紫,出陳州、鄧州,九月中方開。多葉,葉比諸菊最大。一花不過六七葉,而每葉盤疊凡三四重。花葉空處,間有筒葉輔之,大率花形枝榦類垂絲棣棠,但色紫花大爾。余所記菊中,惟此最大,而風流態度又為可貴,獨恨此花非黄白,不得與諸菊爭先也。

  夏萬鈴第二十七

  夏萬鈴,出鄜州,開以五月。紫色,細鈴。生於雙紋大葉之上,以時别之者,以有秋時紫花故也。或以菊皆秋生花,而疑此菊獨以夏盛。按:靈寳方曰:菊花紫白;又陶隱居云:五月採。今此花紫色而開於夏時,是其得時之正也,夫何疑哉?

  秋萬鈴第二十八

  秋萬鈴,出鄜州,開以九月中。千葉,淺紫。其中細葉盡為五出鐸形,而下有雙紋大葉承之。諸菊如棣棠,是其最大,獨此菊與順聖過焉。或云:與夏花一種,但秋夏再開爾。今人間起草為花,多作此菊,蓋以其瓌美可愛故也。

  繡毬第二十九

  繡毬,出西京,開以九月中。千葉,紫花。花葉尖闊,相次聚生,如金鈴。菊中鈴葉之狀,大率此花似荔枝菊花,中無筒葉,而萼邊正平爾。花形之大,有若大金鈴菊者焉。

  荔枝第三十

  荔枝,純紫,出西京,九月中開。千葉,紫花。葉卷為筒(謂花葉也。凡菊,鈴葉有五出,皆如鐸鈴之形,又有卷生為筒無尖闕者,故謂之筒葉,他與此同。),大小相間。凡菊,鈴并蘂皆生托葉之上,葉背乃有花萼與枝相連,而此菊上下左右攅聚而生,故俗以為荔枝者,以其花形正圓故也。花有紅者,與此同名,而純紫者蓋不多爾。

  垂絲粉紅第三十一

  垂絲粉紅,出西京,九月中開。千葉。葉細如茸,攅聚相次,而花下亦無托葉。人以垂絲目之者,蓋以枝榦纎弱故也。

  楊妃第三十二

  楊妃,未詳所出,九月中開。粉紅,千葉。散如亂茸而枝葉細小,嫋嫋有態,此實菊之柔媚為悅者也。

  合蟬第三十三

  合蟬,未詳所出,九月末開。粉紅。筒葉,花形細者與蘂雜比,方盛開時筒之大者裂為兩翅,如飛舞狀。一枝之杪凡三四花,然大率皆筒葉,如荔枝菊。有蟬形者,蓋不多爾。

  紅二色第三十四

  紅二色,出西京,開以九月末。千葉,深淡紅。叢有兩色,而花葉之中間生筒葉,大小相映。方盛開時,筒之大者裂為二三,與花葉相雜比,茸茸然。花心與筒葉中有青黄紅蘂,頗與諸菊相異。然余恠桃花、石榴、川木爪之類,或有一株異色者,每以造物之付受有不平歟,抑將見其巧歟。今菊之變其黄白而為粉紅深紫,固可恠。而又一株亦有異色並生者也,是亦深可恠歟。花之形度無甚佳處,特記其異爾。

  桃花第三十五

  桃花,粉紅。單葉中有黄蘂,其色正類桃花,俗以此名,蓋以言其色爾。花之形度雖不甚佳,而開於諸菊未有之前,故人視此菊如木中之梅焉。枝葉最繁宻,或有無花者,則一葉之大踰數寸也。

  雜記

  叙遺

  余聞有麝香菊者,黄花,千葉,以香得名;有錦菊者,粉紅,碎花,以色得名;有孩兒菊者,粉紅,青萼,以形得名;有金絲菊者,紫花,黄心,以蘂得名。嘗訪於好事,求於園圃,既未之見。而說者謂孩兒菊與桃花一種,又云種花者剪掐為之。至錦菊、金絲,則或有言其與别名非菊者。若麝香菊,則又出陽翟洛人,實未之見。夫既已記之,而定其品之髙下,又因傳聞附會而亂其先後之次,是非余譜菊之意,故特論其名色列於記花之後,以俟博物之君子證其謬焉。

  補意

  余嘗恠古人之於菊,雖賦詠嗟嘆嘗見於文詞,而未嘗說其花瓌異如吾譜中所記者,疑古之品未若今日之富也,今遂有三十五種。又嘗聞於蒔花者云,花之形色變易如牡丹之類,歳取其變者以為新,今此菊亦疑所變也。今之所譜,雖自謂甚富,然搜訪所有未至,與花之變易後出,則有待於好事者焉,君子之於文,亦闕其不知者斯可矣。若夫掇擷治療之方,栽培灌種之宜,宜觀於方冊,而問於老圃,不待予言也。

  拾遺

  黄碧、單葉兩種,生於山野籬落之間,宜若無足取者。然譜中諸菊多以香色態度為人愛好,剪鉏移徙或至傷生,而是花與之均賦一性,同受一色,俱有此名,而能遠迹山野,保其自然,固亦無羡於諸菊也。余嘉其大意,而收之又不敢雜置諸菊之中,故特列之於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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