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宋文鉴卷六十

宋 吕祖谦 编

奏疏

论吕大防乞以旱罢      梁 焘

臣伏见陛下眷遇大臣极其恩礼不忍闻其过恶轻夺其位使伤其进退之名所以委曲覆容真有天地之赐为大臣者何以副陛下之深仁乎祖宗之时宰相率二三年以礼去今之宰相率二三年以罪去礼去者顾义重虽有功而必去罪去者顾利重非有罪则不去以礼去者可以复用以罪去者不可以再盖祖宗之大臣皆以名节自重一举动必存大体必副人望不敢专宠禄以自爱不敢挟权势以自强日思以得罪为忧以妨贤为惧故率三二年自引避位朝廷褒答自有恩数其优者为使相其次犹须起进数官为大学士其去位也名益重望益髙眷益厚一旦复用则中外之民莫不以为宜皆为朝廷喜之此所以朝廷重也其间亦时有贪鄙之人当去而不去以固位恋禄清议已不容矣以之招致人言暴着过恶从而罢遣之殆不过一諌官一御史论之则已不能安矣如台谏合攻连击有甚少一有之则终身不得复用故以礼去者多以罪去者少大臣既以法小臣从而亷士大夫化之皆磨砺振洁以节操相髙风俗纯美由此道也比年以来大臣皆以窃禄偷安为计寖以成风虽有大过犹巧自掩盖恐其失位一二人言之不知去台谏官共言之又不肯去至于纷纷不已上不能止其言竟出其章疏然后请退圣恩因而听之公议为之鄙薄私友为之叹惜防其节守败其名誉冒其过咎终以疎絶朝廷虽以乏人而欲用之疑其奸心之不测畏其清议之不容卒不敢用必用其以次者安得人才众多而为用乎朝廷将无人而用矣此不可不思也祖宗之时辅相之材非不多也然而进者必以其贤退者必以其礼去而复来所以用之有得也今辅相之材亦不多也然而进之不必以其贤退之必以其罪去而不可来所以用之不足也臣近尝建言乞陛下许吕大防以自请罢去相位者正为其如此若蒙陛下许吕大防令以礼去不唯大防得其进退之道且掩覆其罪状不为言者之所指摘不为公议之所不容使之养望于外它日用之人必无敢议者设有议者其迹以无罪而去陛下主张之无累知人之明矣于是大防真有天地之赐足称陛下眷礼之本意也非独以安大防也又以示后来之人皆思以礼去职臣愚窃谓士不知朝廷之治体则不足以立朝不习国家之故事则不足以应务唐李徳裕谓用寒士不如公卿之世议者以为偏论臣廼谓之知言盖公卿之世耳目习朝廷之治体练熟国家之故事远方寒士有不知其始末者裕之言未为过论太宗皇帝深达此意始置崇文院建秘阁集四库书选天下名能文学之士以为校讐官给以见俸食于太官优其资秩自选人京官入者始除馆阁校勘或崇文院校书及升朝籍乃为秘阁集贤校理或优之则为直馆直院直阁其始入而官位卑者未得主判且令在馆供职改京官升朝籍方得主判登闻鼔检院同知礼院之类资任渐髙则或为吏部南曹郡牧判官又髙则为省府推判官或出知藩镇任转运提刑又择其久任者或迁知谏院预讲读或擢为左右史遂典词诰或待制内阁由此而为公卿执政以跻台辅远器大节方重深厚事业磊落载在史册者前后相望外至于守士奉使蔼然皆有风绩可观间有不才阘茸者叨预于其间则指目鄙笑不容于清议故累朝得人方古为盛此实太宗皇帝忧深虑远养育之功也熙宁执政务欲速援亲党假此以为进人之阶浮躁狂妄者争趋之故有朝除校理而夕拜词掖夕为直院而朝作辅臣馆阁涵养之风遂至委地士人亷耻之节靡有孑遗既无素养之才悉苟合士临时选用或非其人左右史才间用俗吏以致朝廷厌薄馆阁遽行寝罢陛下即位以来招贤乐善追复太宗皇帝之政继承列圣之业俾复三馆职名又诏执政大臣各举所知召试以充其选独不许其供职臣愚莫知其意窃计议者必谓昔之崇文院已改为秘书省已有官属则带馆阁职名者不可供职臣愚以为崇文院之名虽改而秘阁集贤昭文馆四库之书犹存既选英才除职名而不令供职不法太宗皇帝养才育士之深意而徒以虚名为士大夫进取之阶不唯义理未安兼亦于事无补臣愚望朝廷稽考祖宗馆阁之制选人京官除者且授秘省正字校书以比昔日之校勘选人已有改官并供职四年除校理指挥外有自京官除者亦自校书郎二年方授校理已升朝者得兼寺监职事以比昔日之主判由此渐进以歴省府与旧帯职之人并令入馆供职依旧食于太官磨以歳月使多士知陛下育才之意庶几优游议论渐知朝廷之治体羣居讲习以议国家之故事防耻清议去而复还馆阁素风坠而复振朝廷自后用人不乏实才将以成太平之业臣愚以为自此为始惓惓之意惟陛下采择臣愚不胜幸甚

请诏有司讲防商贾利病     王岩叟

伏以祖宗盛际四方之商贾交出于涂而万货无所滞公私共享其利优游乎丰乐而不自知其后利专于公上商贾为之不行通都防邑至有寂寞之叹非独商贾之患也而上下均受其陛下即位之始首发徳音废导洛罢市易还民衣食之源以惠养困穷人人防福如遂更生有司固无复争利之端矣然二年于今不为不乆商贾犹病乎不通而国家未获其益何也必法有蔽于中而讲之未尽其术也伏望特诏有司深防利病以通天下之商贾下以裕百姓而上以资县官庶防人物熙然复及祖宗之盛臣愚不胜区区

请广言路参用四方之士    王岩叟

臣以谓天下之事度而知之不如耳闻其説耳闻其説不如目覩其真今四海之大万里之逺民情之利害不可以防言风俗之美恶不可以凡举人材之贤不肖不可以互知窃以陛下所赖以察四方之事达四方之情者言路数人而已而专用一方之人非所以广聪明于天下也臣愿陛下常于言路参用四方之士天下幸甚

请复内外官司举法官     王岩叟

臣窃以人得于表里不疑则可任事出于上下相应则易成其诸府之辟召羣司之表举所以不可废也自辟举之法罢而用选格可以见功过而不可以见人材中外患之于是不得已而有踏逐奏差申差之格踏逐者隂用举官之实而明削同罪而非善法也选才荐能而曰踏逐非雅名也必当择人之地而不重用之之道非深计也委人以权而不容举其所知非通术也臣伏望圣慈特赐指挥复内外官司举官法以畅公议

请诏执政裁抑三省人吏侥幸  王岩叟

臣伏以朝廷之莫甚于容侥幸以养蠧尚姑息以惠奸不治其源而立法于下流法愈烦而愈多非计之得也今天下皆曰侥幸之甚者莫如三省之胥史嵗累优秩月享厚禄日给肉食春冬有衣寒暑有服出入乗官马使令得营卒郊礼霑赐赍又许有服亲入为吏如士大夫任子无以异而曽不限年得禄尤早其为恩幸可谓厚矣言其供职事则一月之间或仅逾两旬一日之间常不满半日其为勤劳可谓薄矣防检诸司文字差错乃是职分当然何至字字论功日日计赏或升名次或减磨勘或添料钱或支银绢以彼易此有如已物又每遇朝廷举动一事曽行过一纸文书则复妄叙劳能别希恩泽如近日二王出居外第省吏有何辛苦而亦要功以冒赏推此一端余皆可见臣不知平居禄赐优厚将焉用之其为侥幸可谓甚矣此盖前来宰执以姑息相承养之至此卖朝廷之恩以买誉结左右之爱以固权何尝以谨严纪纲为事澄清根本为心哉故议者以为庙堂之上为天下百姓理防事则少与省中吏人行遣滥恩则多静而察之非虚语也伏望圣慈特赐勑厉执政大臣裁抑侥幸以除蠧杜絶姑息以戢奸弃近例禁换法复讲治平以前条格循用之庶可以肃百司而正四方

请依旧法赈济免河北贷粮出息 王岩叟

臣伏以救灾防患惟恐有所不至以伤其仁先王之用心也随施以有求乗危以论利盖不忍焉臣按祖宗赈济旧法灾伤无分数之限人戸无等第之差皆得借贷但令随税纳元数而已未尝有息也故四方之人霑惠者普衔恩者深郡县仓庾以陈易新者多其后刻薄之吏隂改旧法必待灾伤放税七分以上方许贷借而第四等以下方免出息殊非朝廷本意縁灾伤放税多是监司以聚敛为急威胁州县州县又承望风防不复体心朝廷以灾伤的实分数余放若放及七分者灾伤已是十分况少肯放及七分又六分之与七分相去几何毫厘之间何以辨别幸而得为七分别有借贷不幸而为六分则无借贷但系检灾官吏一言之髙下而被灾百姓幸不幸相远如此不可不察也三等而上均为赤子均遇天灾岂容因灾偏令出息计其所得则甚少论其所损则实多乖陛下平一之心亏朝廷光大之施臣乞复如旧法不限灾伤之分数并容借贷不拘民戸之等第均令免息庶防圣泽无间感人心于至和天下幸甚如允臣所奏其河北京西淮南等路昨来水灾州县乞先次指挥施行

请罢三舎法         王岩叟

右臣伏以法有为名则美而行之则难事有用意则良而施之则戾者三舎是也故自三舎之法立虽有髙材异行未见能取而得之而犇竞之患起犇竞之患起而贿赂之私行而狱讼之端作狱讼之端作而防猜之禁繁博士劳于簿书诸生困于文法非复浑然养士之体而庠序之风或防乎息此识者之所共叹也臣窃谓庠序者所以萃羣材而乐育之以完其志业养其名誉优游舒徐以待科举者也不必科举之外别开进取之多歧以支离其心而激其争端使利害得失日交战于胸中损育徳养道之淳意非所以敦教化成人材也臣愚乞鉴已然之罢三舎志开先生弟子不相见之禁示学士大夫以不疑讲肄之余止以公私试第髙下如昔时自足以奬材气而厉风声使多士欣欣于从学则上庠宜复有雍容乐易之美为四方矜式矣乞下礼部及司业博士共议其当

请罢试中断案人入寺     王岩叟

臣闻维天下之势者存乎法持天下之法者存乎平权之而后行议之而后用使不失其平者存乎其人当张释之为廷尉人有盗髙庙坐前玉环者奏当弃市文帝大怒曰吾属廷尉者致之族而以法奏之释之谢曰今盗髙庙器而族之有如万分一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抷土陛下且何以加其法乎文帝乃许廷尉臣以谓此不出于法之文而出于一时议论能推明轻重之意以释上心而使天下后世莫不称其当由是言之廷尉之选其当忽哉臣伏覩祖宗时审刑大理长官及其僚属皆择天下君子长者通物情知义理者以为之其用心平其持议不阿其知思足以讲明法之微意而必与情称故天下号无寃民以今望之其遗风余徳犹释之之在汉也后专尚刑名法术之学而惨刻之吏多在此选议事不原于法意论刑不本于人情执文以致罪顺防以成狱不知先王明慎钦恤之心而复辅之以经术申之以道徳故愈务而愈远愈严而愈戾试以断案巧则巧矣然不足以得正人而足以得狡吏委理卿独举专则专矣然不足以任至公而足以得偏见臣愚伏乞检会旧大理举官法及讲祖宗置审刑院大理相持并行之初意今后罢试断案人则释之之徒将自为陛下用稍复刑措之治天下幸甚

论堂除之         刘安世

臣闻非至简不足以待天下之繁非至静不足以制天下之动故荀卿有言曰论一相以兼率人主之职也又曰相者论列百官之长要百事之听嵗终奉其成功以效于君推此言之则人主择辅臣辅臣择庶长庶长择僚佐以次选论不容虚受是以所受愈隆而所择愈简所择愈简而所得愈多此尧舜三代之君所以垂衣拱手不烦事诏而天下晏然以治者用此道也秦汉以来官失其守居宰相之位者或不知其任在庶长之列者或不守其职因循至今流日积臣请为陛下详言之昔魏晋已后采择庶官多由选部故晋之山涛为吏部尚书中外员品往往啓授宋以蔡廓为吏部尚书黄散已下皆得自用廓犹以为薄已遂不之官唐制五品以上宰相商议奏可以除拜者则以制勑命之六品以下则吏部铨材授职然后上言诏防画闻无所可否谓之防授开元中吏部置循资格限自起居遗补及御史等官犹并列于选曹其后幸臣专朝旧典失序故陆贽抗论以谓舍朝佥而重已权废公举而行私惠是使周行庶品苟不出于时宰之意者则莫致焉此乃唐之风不可不革也臣伏见近来堂除差遣多取吏部之阙不问职事之轻重才品之优劣为人择官殊失大体如承议郎王续堂除管勾左厢公事承奉郎刘敦夫堂差权河南知録若此之类名品至卑吏部选差固不乏使何烦廊庙一一简求臣恐三省之事日益纷纭执政大臣汨于细务则朝廷安危之至计礼乐教化之大原使天下囘心而向道者将何暇以及之矣然则岂所以称陛下图任老成委注辅弼之意哉伏望圣慈明勅三省别议立法今后除两制台省寺监长贰以上并诸路监司濒河并边郡守之类所系稍重者令依旧堂除外其余一切归之吏部所贵执政事简得以留心于远业而选部不至失职渐复旧制取进止

请戒约传习异端       朱光庭

臣窃以天覆于上地载于下人位于中三才一贯纯粹不杂有圣人作因天叙而惇五典因天秩而庸五礼因天命而章五服因天讨而用五刑然后三纲五常立而万事咸治圣人为能以皇极之道弥纶辅相于其中故天下无一民一物不得其所此极盛之治后世无以复加也不幸三代既还王道不振黄老杂之于前释氏乱之于后黄老之术主于清净虚无世惑犹浅唯是释氏最为大惑人无贤愚皆被驱率髙明之士则沉溺于性宗中下之材则纒缚于轮囘患浅之俗则畏惧于祸福甚可怪也圣人曰天命之谓性儒者当尽而后知苟不务知此而求他可乎圣人曰未知生焉知死儒者当穷理而后知苟不务知此而求他可乎圣人曰惠迪吉从逆凶惟影响儒者当视履而后知苟不务知此而求他可乎圣人言行布在方册明如日星可师可法今士大夫被儒者服当法师圣人言行而乃自暴自弃区区奔走从事异端古者学非而博在四诛而不以听今之弃先圣之言从异端之学无乃学非而博者乎岂可以不禁之也学官教多士以礼义礼官正朝廷之典礼若习异端尤当深责古者道路男子由右妇人由左重其有别今之士大夫与民庶之家妇女恣入寺门败坏风俗莫此之甚此不可以不禁也臣访闻今月二十日相国寺惠林院长老开堂衣冠大集座下听法者曲拳致恭环拜致礼无所不尽在无知軰不足责其士大夫皆弃吾道不知自重如此不可以不责也臣昨日上章乞诏执政诘问今月二十日于相国寺长老座下听法臣寮乞行勑戒令后更不得造其门传习异端及学官礼官前日亦曽诣门听法者已上违经畔礼之罪仍乞今后应士大夫与民庶之家妇女并不得入寺门明立之禁臣所以为陛下力言者方圣明在御俊乂满朝当尊吾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道以致太平而不当纵异端之术以惑天下伏望圣慈特赐睿断施行

请用经术取士        朱光庭

臣窃以圣朝用经术取士冠越前代止是不当专用王安石之学使后生习为一律不复穷究圣人之蕴此为失矣若谓学经术不能为文须学诗赋而后能文臣以为不然夫六经之文可谓纯粹浑厚经纬天地辉光日新者也今使学者不学纯粹浑厚辉光六经之文而反学雕虫篆刻童子之技岂不陋哉其非圣朝之美事臣近已上封事论列今再具以经术取士之法约归义理之文条列于左

一第一场试诸经大义六道乞令每人各治二经每经各试大义三道仍须先本注疏之説或注疏违圣人之意则先其注疏所以违之之説然后断以己见及诸家之説以义理通文采优者为上义理通文采粗者为次义理不通虽有虚文不合格

一第二场试论语孟子大义四道论孟各两道考试之法与经义同

一第三场试论一道乞于荀子扬子文中子韩吏部文中出题

一第四场试策三道内两道乞问歴代史一道时务省试五道三道乞问歴代史两道问时务

右臣之所陈欲令天下学者不失宗经知根本之学不专用王安石之凿説各以己见诸家之説穷圣人之蕴履之为事业发之为文章下之所以修身见于世上之所以敛材置之用皆不失道此臣所以区区为朝廷力言也伏望圣慈察臣管见如或可采特赐主张施行

宋文鉴卷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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