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锡爵,字元驭,太仓人。嘉靖四十一年(1562),在京师会试中获第一名,廷试又得第二名,授职为编修。逐渐官至国子监祭酒。

万历五年(1577),以詹事身份负责翰林院。张居正服丧期限未满,即出仕为官,准备对吴中行、赵用贤等人施以廷杖。王锡爵邀集同馆的十多人到张居正处请求宽免,张居正径直入内而不理他。吴中行等人既已受到杖罚,王锡爵扶着他们大哭。第二年他晋升礼部右侍郎。张居正才回乡处理丧葬,九卿急忙请求召他回京,唯独王锡爵不签名。不久,他请求探亲而离职。张居正因为王锡爵揭露自己的短处,更加怀恨他,王锡爵因此不出任官职。

万历二十年(1584)冬季,在家中被任命为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参与机要事务。返回朝廷,他奏请禁止谄谀、抑制钻营角逐、戒除虚浮、节制侈靡、鼓励议政风气、精简工作。皇帝都加以褒扬、接纳。

起初,李植、江东之与大臣申时行、杨巍等人产生矛盾,因为王锡爵负有重望,并且与张居正不和,就极力推举他。等到王锡爵入朝,与申时行结合,他们反而上奏极力排斥李植等人,于是李植等人全部离去。当时申时行任首辅、许国任次辅,三个人都是南畿人,而王锡爵与申时行同时在会试中举,并且在同一郡,在内阁中相处很好。因为申时行性格柔和,而王锡爵性格刚直气盛。万历十六年(1588),他的儿子王衡考取顺天试的第一名,郎官高桂、饶伸议论此事。王锡爵接连上奏辩驳,话语过于愤恨,饶伸被投入诏狱并从官籍除名,高桂被贬责到边疆。御史乔璧星奏请皇帝告诫王锡爵,务必扩展他的气量,成为美善有涵养的大臣,王锡爵上奏辩解。因此逐渐与朝廷议论抵触。

当时群臣奏请建立皇储的人很多,皇帝都不听。万历十八年(1590),王锡爵奏请预先教导太子,录用言官姜应麟等人,并请求宽恕以前的巡抚李材,没有答复。曾经因为旱灾,自己陈奏请求罢免官职。皇帝下诏好言挽留。火落赤、真相侵犯西部边疆,议论的人争相请求出动军队,王锡爵主张和平解决,与申时行的意见相合。不久,他与同列争请册立皇储也不成,他关门闭户请求回乡。不久因为母亲年迈,接连奏请回乡探亲。于是皇帝赐给他路费,派遣官员护送。回乡两年,申时行、许国和王家屏相继离开职位,有诏书催促、召见王锡爵。万历二十一年正月,他返回朝廷,是成为首辅。

在此之前有圣旨,这年春季举行册立皇储的大典,告诫朝廷大臣不要轻慢地陈请。朝廷大臣鉴于张有德事件,都表现出沉默。等到此,王锡爵秘密奏请皇帝决定大计。皇帝派遣内侍将亲手写的诏书向王锡爵出示,想等待嫡系的儿子,命令将长子和两个次子暂且一起分封为王。王锡爵惧怕有失皇上的旨意,立即奉诏草拟谕旨。但是他对外又顾虑公众的舆论,于是劝谏:“汉明帝的马后、唐明皇的王后、宋真宗的刘后都抚养诸位妃子的儿子为自己的儿子,请皇帝指令皇后抚育长子,则长子就是嫡系儿子,而且生母不必尊崇位号以致压制了皇贵妃。”也拟谕旨呈送宫中。同列赵志皋、张位都没预先听说。皇帝竟然将前面的谕告下达给了礼官,下令马上准备礼仪。因此整个朝廷哗然。给事中史孟麟,礼部尚书罗万化等人,集体到王锡爵的府第力争。朝廷大臣和劝谏的人,奏章每天几次呈上。王锡爵与赵志皋、张位一起极力奏请皇帝追回先前的诏书,皇帝不依从。不久,劝谏的人更多,而且岳元声、顾允成、钟纳陛、陈泰来、于孔兼、李启美、曾凤仪、钟化民、项德祯等人将王锡爵拦在朝房里,当面与他争辩此事。李腾芳也上书王锡爵。王锡爵奏请在朝廷商议,皇帝不同意。他奏请当面陈述,没有答复。于是他自己弹劾自己的多项失误,请求接受罢免官职的责罚。皇帝迫于公众的舆论,追回并搁置了先前的命令,下令稍候二、三年再商议施行册立的事。王锡爵立即奏请皇帝迅速决定,并说“:过去嫡长子刚出生,已经颁布诏书大赦,诏书称‘祗承宗社’,明显地是像皇太子般待他。现在又疑惑什么而不决定呢?”没有答复。

七月,彗星出现了,有诏令修行、反省。王锡爵便奏请皇帝召见大臣。又劝谏说“:彗星渐渐接近紫微星座,皇帝应慎重起居的时节,对左右放宽刑罚,不要嗜欲以防疾病,散发钱粮以广布皇恩。”过了一个月,他又劝谏说:“彗星已进入紫微星座,不是仅仅靠用人行政能够消弭的,只有建立皇储这一件事可以消除灾祸。天王的星象称帝星,太子的星象称前星。现在前星已经闪耀而皇帝不早做决定,所以招致此灾祸。如果迅速册立皇太子,天象之变就自然消弭。”皇帝都答复知道了,仍坚持等待春季之期的观点。王锡爵的复奏又极力劝谏,并接连上奏恳请。

十一月,皇太后的生辰,皇帝驾御宫门接受朝贺完毕,单独召王锡爵到暖阁,慰劳他说:“卿扶持母亲来京都,的确是忠孝两全。”王锡爵叩头答谢,趁此极力奏请皇帝早日确定国家的根本。皇帝问:“皇后有了儿子,怎么办?”他答复:“这种说法在十年前尚可以,现在嫡长子已经十三岁,尚等待什么?况且从古至今,难道有子弟十三岁了还不读书的事?”皇帝颇为感动。王锡爵于是奏请皇帝多召见大臣面叙,保护圣体。退出后又上奏极力请求,并且劝谏:“外廷认为贵妃利用皇帝的宠爱而居心叵测,这种归罪皇贵妃的说法恐怕令郑氏全族不得安心。希望陛下深思。”皇帝得到奏疏,更加动心,手书诏令告谕王锡爵:“卿每次上奏都提及皇贵妃,为什么?他们屡次劝告我,我知道祖训,后妃不得参与宫外事,怎么敢就依从?”王锡爵上奏称:“现在与皇长子相伴的人,只有皇贵妃的儿子,天下人不怀疑皇贵妃而怀疑谁呢?皇贵妃不引以自责而责备谁?祖训不参与宫外事,是不参与外廷的用人行政之事。就像册立,是陛下的家事,而皇三子又是皇贵妃的亲儿子,陛下该不会与皇贵妃谋划吧?而且皇贵妃长期侍奉圣体,至亲爱贤惠,外廷议论纷纷,没有不归怨她的,我不忍心听说。我一个六十岁的老人,极力辩驳天下人之口,归功于皇贵妃,陛下尚且有疑虑。然而必定像众少年盛气攻击皇贵妃,而陛下反倒心情愉快吗?”奏疏呈入,皇帝点头称是。赵志皋、张位也极力请求。过了几天,于是有了皇子出阁学习的命令。而且皇帝下令广购珠玉珍宝,供作出阁礼仪之物,计值为三十多万两。户部尚书杨俊民等人拿先制进行争辩,给事中王德完等人又极力劝谏。皇帝就亲手写诏书告谕王锡爵,想改变时间。王锡爵婉言奏请,才没有真的改期。第二年二月,皇子出阁的礼仪完成,一切都如同东宫的礼仪,朝廷内外为此感到安慰。

王锡爵在内阁的时候,曾经请求罢除江南的织造,停止江西的陶器贡奉,减少云南的贡金,拨出内府的钱财赈济河南的饥荒。皇帝都没有反对,宠爱之情超过前后的诸位辅臣。他营救李沂,极力争辩不应该施行廷杖,尤其受世人称道。只因为阿谀二王并封之旨意被众人议论。不久,郎中赵南星遭贬斥,侍郎赵用贤放逐回乡,上疏救助的人都遭谴责或贬职,众人都认为是王锡爵所为。虽然他接连上奏自我表白并援救众人,人们最终不能谅解他。于是王锡爵屡次上奏称病请求退休。皇帝不想他离去,为他拨出内库的钱修建斋戒之所,祷祈他痊愈。王锡爵极力推辞,八次上奏皇帝才同意。先已累次加封太子太保,至此命令他改任吏部尚书,进入建极殿,赏赐他路费,乘坐驿车,由行人护送回乡。回乡七年,册立太子,皇帝派遣官员带着敕令向他问候,赏赐他银币、羊、酒。

万历三十五年(1607),朝廷推举内阁大臣。皇帝已经任用了于慎行、叶向高、李廷机,还想念王锡爵,特意加封他为少保,派遣官员去召唤他。他多次推辞,皇帝不同意。当时,言官锋芒正盛,王锡爵秘密上奏竭立诋毁,其中有“皇上对奏章一概留在宫中,特别鄙夷它们,称之为禽鸟的声音”等话语。言官听说这些后大为愤恨。给事中毅然最先弹劾他,同官胡嘉栋等人也议论不已。王锡爵也自己关门自养,最终推辞而不赴京。又过了三年,他在家中去世,享年七十七岁。赠封为太保,谥号文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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