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亥)二十一年清康熙三十四年

春正月

1月28日

○庚寅,上臨遣江原觀察使吳道一。前數日,特遣掖隷,賜道一詩,奬許甚隆。道一有俊才,主直道,上素器重,雖爲黨人所忌,不容於朝,而恩數之優渥至此。夫人臣起於踈遠,被君上之寵遇者,自古何限,豈可輒以此歸之於幽陰,而修初史者,公然億逆,追加誣詆,識者駭之。

二月

2月5日

○丁酉,左議政朴世采卒。諡文純,後配享太廟。世采妙年志道,造詣精深。沈潛性理,學李滉,擔當經濟,學李珥,深於禮學,似金長生。奇偉魁傑之資,雖不及於宋時烈,而慈詳蘊藉過之;和厚謹篤之風,雖不及於尹拯,而明白易直勝之。至於工夫之刻苦,門路之正當,出處言行,粹然無疵,殆非近世諸儒所能及。自有黨論,世之學者,鮮不偏係,而世采獨主於義,而無適莫。庚申之主淸議、戊辰之論逆宗、甲戌之討希載,隨事正言,皆有功於世道,雖彼此交不悅而不少動也。宋、尹兩家之爭,士趨分裂,扶抑皆偏,而世采能酌量恩義,著爲正論,足爲百世公案。晩年際遭,可謂千一之盛,而至治未回,哲人遽亡,君子爲斯世悲之。

夏四月

4月10日

○辛丑,副提學金昌協辭遞,不赴召。昌協以其父壽恒,死於非命,故欲自廢也。其兄昌集,除大諫,亦以淸顯之職,犯其父遺戒,不起焉。然昌協能隱居志學,爲世名儒,而昌集晩來,歷任淸要,貪權樂勢,無所不至,人莫不唾鄙之。

4月29日

○庚申,大臣因旱災,請疏釋甲戌被罪人輕罪。左議政柳尙運,以己巳論啓金壽恒臺官,比卿宰疏,罪輕而反被重律,請加疏放,上命禁府疏決。己巳臺官,罪固重矣,而朝議以其病於黨習,不可勝誅,一切處之以寬大。若其罪律輕重之倒置者,則遇災疏放,不害爲曠蕩之仁,而修初史者,只知私黨之報復,不念國家之大體,追加疵議於陳請之相臣,識者笑之。

五月

5月11日

○壬申,右副承旨朴泰淳違牌,遞職就理。以己巳後去就,有物議也。己巳人醞釀簒逆之疏,待章道、彦良招而始發,則當其時固不無患失不匡之罪,而不可直以爾瞻、仁弘之時,處之。況滌瑕蕩垢,王者之政,豈必皆以第一義待群下,而南九萬所謂臣子無不仕之義云者,不害爲寬大之議,修初史者之追加譏詆,至歸之於傷倫而敗義者,其亦過矣。雖然,己巳以後,權奸濁亂,則士君子固當卷懷,而泰淳輩若而人,不能自靖,持身多可議,宜其不免於人言也。

5月14日

○乙亥,引見時,上以李彦純酌處事下詢,領議政南九萬曰:「李彦純就謫時,與李時棹相逢,時棹略有資給。其後時棹書通其潛圖換局之計,彦純樂聞其言,貽書問其曲折。使彦純稍知自好,一聞此言,必將掩耳之不暇,今乃聞而喜之,又從而往復通問,持身律己,誠極無狀。然旣無通謀設計之罪,又無隱情可問之端,朝家參酌定罪,亦何不可乎?」上命削職。副校理閔鎭厚白李翔罪死之冤,請加昭雪,上以所坐至重,而憫旱之日,諸臣稱其冤,特爲復官爲答。彦純薄有文藝,而恃才傲物,輕佻無行檢,不愼樞機,罹文網自廢。李翔罪狀,雖不可灼知,而第其關係至重,鎭厚以其姻家,牽連情私,不有禁令,直請伸雪,公議駭之。

5月20日

○辛巳,諸大臣請對時,領議政南九萬,請依唐德宗奉天故事,下敎責躬,被罪人一倂疏釋。時,己巳罪魁如黯、義徵者,已伏法矣。希載之傅生,別是深長之慮,則又不可更論,而其餘廷臣之詿誤者,正古人所謂脅從罔治之輩。大臣所以勉君上以自責,處群下以自新者,誠得建極消朋之道,未見其有害於倫義,而黨人以報復之私,移怒於大臣平恕之論,旣借名義而罪之,今復追加疵議。其所謂無一人可免顯誅云者,直是熸毒手段,爲此說者,其非吉人歟!

5月27日

○戊子,政院繳還李師命、李翔復官還收之命,上下備忘切責曰:「凡人臣之以言獲罪,不可不救正者,則喉司之臣,職在近密,隨事覆逆,事理則然,而安有覆逆於明刑賞正是非之事哉?今玆李師命、李翔復官之擧,終有所不快者,此不待今日朴泰尙之疏,而自有是非之天,則今日還收之命,不過因其言端而發耳,元非偏用一人之言之意也。今乃汲汲伸救,至以聽聞駭惑,大傷國體爲之辭,其爲無嚴甚矣。」仍命問備當該承宣。

○晝講時,參贊官朴世𤎱,請刪改魚史徽特遞備忘中嚴旨,上許之。徐宗泰曰:「王言旣下之後,若係大段過當,則固可刪改,而如非大段,則措語間雖有未安處,只當開陳其不然而已。何敢輒以刪改爲請乎?」上不答。

六月

6月10日

○庚子,副應敎金鎭圭,以領議政南九萬日前筵中所引光海時事,陳疏力攻,上切責罷職。〈原疏、批旨見上。〉九萬所謂己巳諸臣,與光海時群凶有異云者,蓋言其患失不匡,與逢惡請廢者,罪犯有輕重之差也。己巳之人,罪名固重,而若平心論之,則黯、章道、義徵、希載輩,被鞫正罪者之外,如來善、大運者,初無謀廢情節之見於鞫招者,則所坐之罪,不過語言擧措間無嚴之事也。此豈可直斷以爾瞻、仁弘之罪?大臣之言,直是仁人、君子原情定罪之論,未見其有妨於名義,而鎭圭以己巳後被罪之人,陰懷報復之私,而發怒於平恕之論,盛氣詆斥至此。至於不念器之當忌云者,求罪至深,顯有傅會文致之疏,固已不韙。況鎭圭,卽戚畹之家,而春澤之叔,則其在處地、私義,亦豈可越分而與朝論,冒嫌而罪士流若此哉,而必欲藉此事,迫逐大臣而後已,有足寒心。修初史者,不知罪此,而追加扶抑甚偏,識者駭之。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二十八〉

秋七月

7月25日

○乙酉,執義李三錫陳疏,論權大運疏釋之不可,春澤父鎭龜任遇如故,未厭物情之狀,上以下款事,嚴批切責之。〈原疏批旨見上。〉重爀之事,春澤實陰主之,以發於鞫招者見之,情節狼藉,而儒賢之不欲窮治,大臣之只罪重爀,不但春澤有周防不現捉書尺,如重爀,亦以仁敬本家,有所顧藉,且慮有株連浩大,而益駭聽聞,只欲誅一罪魁,尊朝廷而塞奸竇,其意亦非有私於春澤而然,而一世淸議,或有不快於窩主之漏網矣。至是,三錫能不顧戚畹之勢,而直陳春澤與重爀同罪之狀,識者多其敢言,而至於竝論鎭龜,則又或議其已甚矣。

九月

9月5日

○甲子,上命加江華留守金構嘉義階。賞長寧殿重建之勞也。

史臣曰:「構之重建數間屋,有何可紀之勞,而至於陞資?蓋當初御容之到江華也,構倉卒聞報,能備儀衛,以迎於路左,又能親督工役,不日告成,上深嘉之,故施此濫賞焉。」

冬十月

10月2日

○辛卯,復以南九萬爲領議政。九萬見識明透,操履貞固,更化初,首當敗局,施措安詳。識慮深遠,不染於黨私,不動於浮議。論罪務主平反,而未嘗容庇於首惡,臨事無所撓奪,而亦不憤嫉於異議,切於慮患,則不避屈法之罪,而信其獨見,嚴於懲後,則不以護黨之私,而必治乃已,恢公道而立綱紀,施惠政而慰黎庶。上方銳意爲治,察群臣無如九萬,嘉其公而重其才,乍遞重拜,倚任益篤,雖異言噂沓,而天眷不衰。君子謂:「甲戌初政,乃近世一中興,而我聖上五十年少康之治,九萬與有功焉。」今修初史者,乃以私心偏見,追加譏議,其亦可笑。

10月13日

○壬寅,引見時大司成崔奎瑞白上曰:「副提學林泳,文學見識,超出流輩,今者病不能供仕,將有長往之意。若使留住京邸,以便醫藥則好矣。」左議政柳尙運,亦請依先朝故副提學李端相例,特賜藥物,上曰:「林泳極是可惜之臣,而病勢如此云,聞來惻然。使之留在京邸,優給藥物可也。」

10月19日

○戊申,領議政南九萬,疏陳處斷重爀,蕩滌一邊之意,上賜縷縷優批。〈原疏批旨見上。〉九萬所論二事,旣出於消淫朋塞奸竇之意,則誠可謂當世之要道。以其言之用舍,而卜其去就者,眞得大臣告君之體,修初史者之求罪,於無罪,已極可笑,而若其所謂操持重爀,恐其或傅生議云者,益可見所怒在於治重爀,而護逆二字,特其假借聲罪之資。眞所謂肝肺不能自掩者,而至於誣詆之追及於旣骨之淸流,其無嚴又甚矣。

十一月

11月9日

○丁卯,綾平君具鎰卒。史氏書卒,不必專視官位而已,苟無才德、事業之可稱,則雖例所當得者,宜不輕許,而如鎰之凡庸武宰,亦皆得之,此固濫矣。至於金灝、任元耉輩,不過黨人之一鷹犬,人地位望,亦甚卑微,則此又於例不當書,而只以其搏噬之私恩,曲筆而與其卒,識者駭之。

11月13日

○辛未,以東平君杭,爲謝恩正使。杭之罪,固不容誅,而皆從暗地釀成,初不干連於鞫招,則固非外廷之所可知,而修初史者,恨其漏網,追咎當國之大臣,殊非平心之論也。及有辛巳獄,杭之罪狀,狼藉畢露,竟伏天誅。

11月15日

○癸酉,上下御札於領敦寧尹趾完,勉諭造朝之意。手書略曰:

大臣久離京輦,在治泰,尙云不可,矧玆國計民憂,已到百尺竿頭之日?卿之沈凝之量,敦確之操,終必有賴於末路頹俗,此予之所以欲致之而後已者也。玆以手書,丁寧申誥,卿其安心偕來。

11月22日

○庚辰,幼學姜敏著上應旨疏,專攻領議政南九萬,上震怒,下備忘命拿鞫。〈原疏批旨見上。〉黨人旣以重爀事,深怒九萬,假借希載,百計傾之。敏著,卽黨人無賴輦所粧出也。怪鬼之受人陰嗾,沮敗國事,固可痛嫉,而旣是儒冠,則嘉肺之問過矣。

十二月

12月9日

○丁酉,上命送御醫白光炫於領敦寧尹趾完處。光炫善治腫,多有奇效,世稱神醫。至是,上以趾完有脚病,特命光炫往視。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補闕正誤卷之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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