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书曰:太仓陆世仪云,从来帝王之家,处宗族为难,尊其位、重其禄固亲亲之道,然过于优柔,不为限制,宗繁费大,为惠终穷,亦国家莫大之忧也。夫子孙之亲与祖宗等,祖宗尚以亲尽为隆杀,况子孙而不为之差等乎?宜以古礼为准,上则高曾祖考,下则子孙曾元,皆以四代为次第,如天子之庶子则为皇子,皇子之子为皇孙,以下为皇曾孙、皇元孙,其禄以渐而降,至皇元孙后则不降,不可降也。皇子之庶子又为王子,其下为王孙、王曾孙、王元孙,其禄亦以渐而降至王元孙,后则不降,不可降也。如此则无过重之忧,亦无失所之患,庶几情义兼至矣。昆山顾炎武云,汉唐之制,皆以宗亲与庶姓参用,入为宰辅、出居牧伯者无代无有。宋不立此格,而明亦然,崇祯时始行换授之法,而教之无素、举之无术,未见有卓然树一官之绩者。三百年来,大臣畏辟不敢言,至天子独断行之,而已晚矣。然则亲贤并用,古人所以有国长世者,后王可不鉴乎!又曰:悯管蔡之失道,而作棠棣之诗,以亲其兄弟,周之所以兴。惩吴楚七国之变,而抑损诸侯,至于中外殚微、本末俱弱,西汉之所以亡。惟圣人以至公之心,处亲疏之际,故有国长久,而天下蒙其福。此二说者俱至当,然微有可议者,请参其说而用之。有一代之天子,必有一代之皇子,是皇子无穷,而王孙亦无穷,禄终不可及。若皇子出封为王者,禄米万石、钱五千贯、帛千端、布二千端[有议在后],王之世子为公、众子为侯,公之世子为侯、众子为伯,侯之世子为伯、众子无爵,伯之世子为某王宗子,百世不易,而王众子侯之世子为伯,其众子与伯之子俱无爵矣。此以四代为限之义,而宗子百世不易,则亲亲之道未尝不笃也。乃禄则递减,公米五千石、钱二千五百贯、帛五百端、布一千端,侯米四千石、钱二千贯、帛四百端、布八百端,伯米三千石、钱一千五百贯、帛三百端、布六百端,宗子则米千石、钱五百贯、帛百端、布二百端,使奉其祭祀,宗子外皆无禄,则禄固有限制矣。王之官有六:二长史、四赞善,一曰左春坊左长史,王之师也,以县师为之,比于郡师,教王以修身事君事亲睦宗、使下之道、礼乐兵农射御书数经史文章之学。一曰右春坊右长史,王之相也,赞王之德行言动,主其庶务,内而宦者、外而属官宗族,莫不统之而举劾其贤否,以县令为之,比于舍人御史。一曰仪礼司赞善,主王之祭祀,朝聘燕飨昏丧之典。一曰会计司赞善,主王禄之出入,节其盈缩而为之息。一曰护卫司赞善,主帅兵,为王宫之卫,司扈从、备田猎。一曰刑罚司赞善,纠王宫内外,侍御宗族之不法,及为王刑其所谴责,皆以县佐为之,比于郡佐。自王以下公侯伯俱设,宗子则不设,而学于县师,他务皆摄于县,立宗学、设宗学师如乡学,教宗室之童子,成者入县学为士,与民同[以上有议在后];不能,农军工商听所为以养其生,亦与民同,但不得为隶为仆耳。宗室之籍,宗子掌之,宗室之事宗子主之,宗室之善宗子帅之,宗室之不肖宗子禁之,宗室之贤才宗子举之,宗室之颠连无告宗子收之[可请禄于朝],宗法由此立矣[宗子无后,为之立后不绝,以收族人。若无族人则不立。即王嗣绝而无功德者亦不立]。而宗室之贤,无官不可为,但内不得为相,以远嫌;外不得为牧,以可以为藩王,与异姓别。夫同姓原借其藩屏之力,不在徒与异姓参用于朝,观唐宗室之为宰相者至十有一人,其它可知。乃始不能制武氏之篡,中不能除安史之凶,终不能定黄巢朱温之乱,以同姓虽多无兵力故也。汉初则以齐代而平诸吕,其末犹以荆益而兴昭烈,苟无尺土一民,何能济哉!故宗藩权重固为祸阶,而宗子维城之助必不可少。若如愚议,藩王与州牧并建,废世守之制,三考黜陟,一听于天子,内外相维,亲疏相间,有封建之利,而无封建之害,又何虑焉[凡皇子之为王者,如旧制。分封于外,无土地人民之寄,贤者然后用之为藩王,罢归仍为其本王]!若夫有开国之勋,与后之定大难、成大功,封之公侯伯,使其子孙世袭者,亦在品级外[有议在后],然有爵禄而无官,必择贤者因才以官之。官之则一从官之制,不论世爵。其子弟之入学者与庶民同,其统宗族与王之宗子同,而宗法亦可立矣。若功有大小,或止其身,或及其子孙而限以世,无不可也。外此又设九等之爵,分九品以待有功:曰上柱国、曰左柱国、曰右柱国、曰辅国将军、曰镇国将军、曰都督、曰光禄勋、曰散骑常侍、曰指挥使,或止其身,或及其子孙而限以世,无不可也。又设五等之爵,自五品至九品以为恩锡:曰朝列大夫、曰奉议大夫、曰承德郎、曰迪功郎、曰登仕郎,皆止其身,或有禄或无禄,无不可也。如此则有功而报以爵禄者,不致于瘝厥官。恩泽而加以爵禄者,不致于滥名器、官方有不清者哉。至宦者虽不比于臣工,然既为天子侍御,亦不可不加之秩:使其紫衣者为七品,曰太监;绿衣者八品,曰少监;蓝衣者九品,曰近侍;无秩者青衣,分以监而别其事[如旧制而省之],足用而已,不多设,但为天子司冠裳饮食书籍器具,备使令、供洒埽,稍关政事者不任也。东宫后妃之宫及亲王藩王俱用之,其数递减,而严为之防。如明太祖旧制:交通外官预政者必杀无赦,庶可永绝其祸,而宫闱亦得其用矣[择宫刑而不狡黠者用之]。于戏,有明宦官之祸最烈,然烈皇初诛魏奄,尽削宦官之权,归之搢绅,乃捍患御侮,无一可恃之人,而竞门户肆奸欺者比肩林立,君子小人同归误国,不得已又用宦官,而事益不可为!顾炎武曰:昭王叹息,思良将之已亡;武帝咨嗟,惜名臣之已尽,而燎原靡扑,过涉终凶,可为痛哭者矣!呜呼,是岂一日之故乎?盖由取才既不善,官制又不善,天下之坏已久,遂致鱼溃肉烂不可救,用宦官亡,不用宦官亦亡,有天下者可不于取士建官三致意乎! 

皇子即当封侯爵以公,以古公侯一等,而不可称王也。公之世子为伯,众子为男,伯之世子为男,众子男子无爵,世子男之世子为宗子,众子无爵。宗子则四世矣,以下百世不降,如男之世子不肖,于兄弟行择立,以后不贤亦可黜之别立,但有族则不绝其后,其亲亲也。

公禄当视一品,伯禄当视二品,男禄当视三品,宗子禄当视四品,以合古制。周封周召管蔡,与太公等无异,则伯叔兄弟之亲,祇可同于异姓之高贤而无所过,一古制也。殷周天子千里,子弟有功而封,大者不过百里,千里为方百里者百,是子弟取君百分之一而已极也。今一品米二千四百石,百之为米二十四万石;钱一千二百贯,百之为十二万贯;帛三百端,百之为三万端;布五百端,百之为五万端,节俭之天子,恐宫中费不及是矣。则取百分之一以为皇子用,岂为薄焉?二古制也。且皇子教之成均,伯子男子教之各处之学师必考其性质开明、德行平顺,然后皇子封以公,公子封以伯,伯子封以男,若愚顽狂惑,则皇子宫中养之,公伯子择贤封之,无贤则量予以禄养之。

公侯祇可立二长史,品如中下县令,要上县公正升之。二赞善佐之,品如中下县衙,中下县公正升之,以不治民,不必多官也。一左,主教导公侯以道艺,及朝祭五礼、宾客宗族诸仪;一右,主辅公侯之事,御下用财,兵卫刑赏举劾诸务。伯一长史一赞善,男惟一赞善。公兵拨之所在郡县,以备扈卫田猎而已,不过五十名,伯四十名,男三十名。

长史不必名左右春坊,以此为隋唐宫僚官名,公侯用之非宜也。

赞善主王禄而为之息,非体也。前云士不得夺农商利,而况侯伯乎?况于出纳以求息乎?

公伯男宗子之子,皆令所在学师教之,亦限以岁例。宗室子弟,则皆同民,由乡学而县郡以上,进贤退否,不必另设宗学。以古世子皆入太学与庶民齿让,无二学也。

宗子内当补一节云:宗室有罪,宗子与县令合审之,详之藩侯,达之天子而成之,刑之于隐处,不于市。

唐宗室无兵力,不能定乱,而晋以主懦,诸王擅兵,遂自屠戮,亡其宗社。愚以为宗室为藩侯者,当有兵柄以为屏翰。为内臣者,即相亦可居,但大司马与金吾、羽林两大将军则不得为,以远嫌耳。

衍圣公亦禄视一品,令藩侯保其贤立之,其后不贤者亦可废之,行辈中另选。至曲阜令,一如他处县令,不必用孔裔。功臣受封者,大功亦不得过一品,如同姓以次而降。

武功爵当从四品起,分六等,以公伯男从一品起,此当降之,故从宗子之品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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