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無中策[2],匈奴犯渭橋[3]。五原秋草緑,胡馬一何驕[4]。命將征西極,横行陰山側[5]。燕支落漢家,婦女無花色[6]。轉戰渡黄河,休兵樂事多。蕭條清萬里,瀚海寂無波[7]。

【注釋】

[1]塞上曲:《樂府詩集》卷九二收《塞上曲》,列為《新樂府辭·樂府雜題》,以此詩為首。《樂府詩集》又於《横吹曲辭·出塞》曰:“《晉書·樂志》曰:‘《出塞》、《入塞》曲,李延年造。’唐人有《塞上》、《塞下》曲,蓋出於此。”蕭士贇曰:“樂府《塞上曲》者,古征戍十五曲之一也。……此詩是美頌一時勳德,借漢為喻也。”王琦曰:“此篇蓋追美太宗武功之盛而作也。”蕭、王皆詳舉《唐書·突厥傳》與《李靖傳》記載李靖擊破突厥頡利可汗事蹟,以為此詩即歌頌此事。

[2]中策:中等謀略。《漢書·匈奴傳》:“匈奴為害,所從來久矣。……周、秦、漢征之,然皆未得上策者也。周得中策,漢得下策,秦無策焉。”

[3]“匈奴”句:匈奴,此借指突厥。渭橋,指西渭橋,在今陝西咸陽市西南渭水之上,漢武帝造,亦名便橋。據兩《唐書·突厥傳》記載:武德九年(六二六)七月,頡利可汗自率十萬餘騎進寇武功,京師戒嚴。癸未,頡利至於渭水便橋之北,太宗與侍中高士廉、中書令房玄齡馳六騎幸渭水之上,與頡利隔津而語,責以負約。其酋帥大驚,皆下馬羅拜。俄而衆軍繼至,軍威大盛。太宗獨與頡利臨水交言,麾諸軍却而陣焉。頡利請和。乙酉,幸城西,刑白馬,與頡利同盟於便橋之上,頡利引兵而退。此句所寫當即指此事。

[4]“五原”二句:五原,在今陝西定邊一帶。兩《唐書·突厥傳》稱:頡利建牙直五原之北,承父兄之資,兵馬強盛,有憑陵中國之志。

[5]“命將”二句:陰山,在今内蒙古自治區,東西走向。西起狼山、烏拉山,中為大青山、灰騰梁山,南為涼城山、樺山,東為大馬群山。全長約一千二百公里。據《舊唐書·李靖傳》記載:貞觀三年(六二九),突厥諸部離叛,朝廷將圖進取,以靖為代州道行軍總官,率驍騎三千,自馬邑出其不意,直趨惡陽嶺以逼之。四年,李靖進擊定襄,破之,可汗僅以身遁。太宗曰:“足報往年渭水之役。”自破定襄後,頡利大懼,請舉國内附,但潛懷猶豫。李靖督軍疾進,師至陰山,遇其斥候千餘帳,皆俘以隨軍。逼其牙帳十五里,頡利逃走,部衆潰散,李靖斬萬餘級,俘男女十餘萬。頡利逃投吐谷渾,西道行軍總管張寶相擒之以獻。俄而突利可汗來奔,遂復定襄、常安之地,斥土界自陰山北至於大漠。二句即叙此事。

[6]“燕支”二句:燕支,山名,一作“焉支”。在今甘肅永昌西、山丹東南。綿延祁連山和龍首山間。《元和郡縣志》卷四〇隴右道甘州删丹縣:“按焉支山,一名删丹山,故以名縣。山在縣南五十里,東西一百餘里,南北二十里,水草茂美,與祁連山同。”《史記·匈奴列傳》:“攻祁連山。”司馬貞《索隱》:“《西河舊事》云:……匈奴失二山,乃歌曰:‘亡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嫁婦無顔色。’”二句用此事。花,一作“華”。王琦注引《北邊備對》:“説者曰:焉支,閼氏也,今之燕脂也。此山産紅藍,可為燕脂,而閼氏資以為飾,故失之則婦女無顔色。其説或然也。”

[7]“蕭條”二句:謂肅清入侵之敵,沙漠寂静無波。班固《燕然山銘》:“蕭條萬里,野無遺寇。”瀚海,唐詩中泛指蒙古高原大沙漠及其以西今准噶爾盆地一帶地區。

【評箋】

舊題嚴羽評點《李太白詩集》卷四:“五原”句:偏説緑,奇。又評“蕭條”二句:“蕭條”語,偏宏壯。

邢昉《唐風定》:《塞上》詩,三唐之冠,正以不極意為難。

王琦注《李太白全集》卷五:此篇蓋追美太宗武功之盛而作也。……或曰:此詩亦可定為泛詠邊事,何以決其為耑美太宗武功歟?曰:兩漢而下,匈奴犯邊,未有至於渭橋者。至唐武德年間,始有此事,以此知之。或曰:既美本朝矣,又何以用“大漢”、“漢家”字耶?曰:太白本以唐之初年,與頡利和好為非是,而不可直言,故借漢以喻,而歎其失禦戎之策也。至“漢家”二字,唐人用入詩章以為“中國”二字之代稱,歷宋、元、明皆然,何必滯此為疑耶?洪邁選《萬首唐人絶句》,分此詩為三章,頓覺無味,不若合作一首之善。

按:此詩《萬首唐人絶句》分為三首。此詩疑亦作於天寶二年(七四三)供奉翰林時期。詩中借漢喻唐,以匈奴喻突厥,歌頌唐太宗擊破突厥侵擾的武功。全詩分三小節。前四句寫唐初未得禦敵之策,致使突厥入侵,而有便橋之盟。中四句寫朝廷命將出師,大獲全勝。後四句寫休兵,而天下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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