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麻布长坂附近之狸穴,乃有名之处,无人不知。于沾凉之《江户砂子》中书作雌狸穴。雌狸为何称之为“麻米”(狸之读音マミ)不详。贝原益轩之《大和本草》中,将貒称之为“麻米”。

笃信曰:“麻米”,又曰“米塔奴基”(ミタヌキ)。似野猪而小。形肥脂多,味美如野猪,肉嫩也。穴居。其四足各五指,恰如人之手指。猎师熏穴捕之。行动迟缓。獾,貒之类也,似狗,并穴居。

又《本草纲目》〔五十一、兽之二〕 獾目下曰:

稻若水剿入和名称之为“麻米”。李时珍曰:貒,猪獾也。獾,狗獾也。二种相似而略殊。狗獾似小狗,尖啄矮足,短尾深毛,褐色,皮可为裘领。

然而和名无“麻米”之兽。益轩、若水二老翁,一将貒读作“麻米”,一将獾读作“麻米”,盖以讹传讹,从世之称呼也欤?今揣想:獾不载于《和名钞》。貒和名“米”也。《和名钞》〔毛群部〕 猯目下,引《唐韵》曰:

猯〔音端,又音旦,和名美(ミ)〕 似豕而肥者也。《本草》曰:一名獾〔欢屯二音〕 。

独野必大之《本朝食鉴》中,引《和名钞》将貒读作“米”。必大曰:

貒头类狸。状似小猯。体肥行迟。短足短尾,尖啄,褐色。常穴居,时出窃瓜果而食。本邦处处山野有之。人多不食。唯言能治水病,予昔略见状。然未试之,则难辨尔。

参考以上诸说,近来世俗所称“麻米”之兽,“米”似讹,乃是貒也。村人又将其称之为“米塔奴基”,因其面似狸之故也。盖皆因不宜只读作“米”,而或曰“麻米”,或曰“米塔奴基”耳。是以麻布之麻米穴,盖昔貒栖之遗迹乎?遮莫貒非大兽,即使有穴,亦不能以此称之为地名。且将貒称作“米塔奴基”有依据,是因其头似狸也。而将貒称作“麻米”则无依据。因貒有真伪之二种故也。因而再思:麻布之麻米穴,非貒之事,乃鼯鼠乎?鼯鼠和名“毛美”(モミ),又名“无佐佐比”(ムササビ)也。于《和名钞》鼯鼠目下,引《本草》曰:

鼺鼠〔上音力水反,或力追反〕 一名鼯鼠〔和名毛美。俗曰无佐佐比〕 ,《兼名苑》注曰:“状如猨而肉翼,似蝙蝠。能从高而下,不能从下而上。常食烟火,声如小儿者也。”

因此鼯鼠之和名虽曰毛美,然而自古盖称之为无佐佐比乎?于歌中无读作“毛美”者。读《万叶集》卷三下列之歌,便可知之。

鼯鼠 (1) 贪婪攀树颠,却为猎师所擒拿。

然而古语多残存于乡村,故昔日东国将鼯鼠称之为“毛美”也欤?其佐证:今于日光山边,将大鼯鼠称作“毛门呱”。“毛门”乃“毛美”之讹,呱乃其鸣声也。此鼯鼠于下野称之为毛门呱,于武藏盖称之为麻米乎?〔麻米即毛美,麻与毛通音〕 昔日于麻布长坂,无人家,树木茂密,昼间亦很阴暗,因此通称之为毛门呱耳。鼯鼠之形十分可怕,是以麻米穴〔今无此穴〕 便因而出名。纵然并非鼯鼠之所栖,因是可怕之穴,故而土俗将毛美穴亦讹称麻米穴也欤?麻米〔即毛美〕 又通魔魅乃可怕之意也〔犹如今将可怕之物亦称之为毛门呱〕 。将貒称作麻米虽不知是否方言,但无从可考。〔安永七年夏,于两国桥头所展示之千年鼹鼠,即猯也。予亦曾观之,并非鼹鼠。〕 若水将獾和训作麻米,盖因貒与獾相似,共穴居,故貒之和名曰“米”,而相对将獾称之为“麻米”也欤?果如是,麻米之“麻”乃是效仿,因此,则为效貒之意也。另外愚说之鼯鼠乃鼠类也。虽并非穴居之物,因有可怕之意,便不能无名。总之,麻布之麻米穴,以汉字书作鼺鼠,应理解为有可怕之意。志江户地名若无此见想,岂非憾事?因在本辑第七卷中,有麻米穴之事,故以此愚见为附录,代下帙之引。

天保三年壬辰夏五月中浣

蓑笠渔隐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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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鼯鼠读作无佐佐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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