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须有先生传》行将正正堂堂的出而问世,差不多举国一致要我做一篇序,因为牠难懂。这个乃令我为难。大凡替人家做传记,自然是把这个人的事迹都说给你们听了,若说难懂,那是因为莫须有先生这人本来难懂,所以《莫须有先生传》也就难懂,然则难懂正是牠的一个妙处,读者细心玩索之可乎?玩索而一旦有所得,人生在世必定很有意思。世上本来没有便宜得好处的事情,我今日之不乐做序,正恐与诸君无益也。然而昨日得见苦雨老人替此《莫须有先生传》做的序,我却赶忙想来说牠一句,说来却是我对于莫须有先生的微辞。我记得我兴高彩烈的将此传写到快完时,我对于牠的兴会没有当初那么好,那就是我对于莫须有先生渐渐失了信仰的一个确实的证据了。中间有一个时期,曾经想借用庖丁解牛的话,“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算是我对于莫须有先生的嘉奖,后来乃稍有踌躇,因为我忽然成了一个算命的先生那样有把握,不知道生时年月日,休想说吉凶,天下事情独打彩票你我倒实有几万分之一的希望,操刀没有到十九年就不敢说庖丁先生的话。然而这是我对于老人的一点抗议,读者大可不管许多,《莫须有先生传》实有一思索的价值也。是为序。

民国二十一年二月八日,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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