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七(此卷多载水族诸怪)

海上人(出《稽神录》)【眉批】以下水怪。

近有海上人于鱼扈中得一物,是人一手,而掌中有面,七窍皆具,能动而不能语。传玩久之,或曰:“此神物也,不当杀之。”其人乃放置水上。此物浮水而去,可数十步,忽大笑数声,跃没于水。

李汤(出《戎幕闲谈》)

永泰中,李汤任楚州刺史。时有渔人,夜钓于龟山之下,其钓因物所制,不复出。渔者健水,疾沉于下五十丈,见大铁锁,盘绕山足,寻不知极,遂告汤。汤命渔人及能水者数十,获其锁,力莫能制。加以牛五十余头,锁乃振动,稍稍就岸。时无风涛,惊浪翻涌,观者大骇。锁之末,见一兽,状如猿,白首长鬐,雪牙金爪,闯然上岸,高五丈许,蹲踞之状若猿猴,但两目不能开,兀若昏昧,口鼻水流如泉,涎沫腥秽,人不可近。久乃引颈伸欠,双目忽开,光彩若电,顾视人焉,欲发狂怒。观者奔走,兽亦徐徐引锁,拽牛入水去,竟不复出。至元和九年春,陇西李公佐访古东吴,从太守元公锡泛洞庭,登包山,宿道者周焦君庐,入灵洞,探仙书,石穴间得古《岳渎经》第八卷,文字奇,编次蠹毁,不能解。公佐与焦君共详读之:“禹理水,三至桐柏山。惊风走雷,石号水鸣。禹怒,召集百灵,因囚鸿蒙氏、章商氏、兜卢氏、犁娄氏,乃获淮涡水神,名无支祁,善应对言语,辨江淮之浅深,原隰之远近,形若猿猴,缩鼻高额,青躯白首,金目雪牙,颈伸百尺,力逾九象,搏击腾踔,疾奔轻利。禹授之庚辰【眉批】庚辰,神名。以战,颈锁大索,鼻穿金铃,徙淮阴龟山之足下,【眉批】今相传龟山水母是也。俾淮水永安流注海也。图此形者,免淮涛风雨之难。”

刘甲(出《渚宫旧记》)【眉批】以下蛟龙之精。

宋刘甲居江陵,元嘉中,女年十四,姿色端丽,未尝读佛经,忽一日暗诵《法华经》,女所住屋,寻有奇光。女云:“已得正觉,宜作二七日斋。”家为置高座,设宝帐。女登座讲论,词理玄奥。又说人之灾祥,诸事皆验。远近敬礼,解衣投宝,不可胜数。【眉批】有何不妙。衡阳王在镇,躬率参佐观之。经十二日,有道士史玄真识其怪邪,振褐往焉。女即已知,遣人守门,云:“魔邪寻至,凡着道服,咸勿纳之。”真变服奄入。女初犹喝骂,真便直前,以水洒之,即顿绝,良久乃苏。问以诸事,皆云不识。真曰:“此龙魅也。”自是复常,嫁为宣氏妻。

老蛟(出《通幽记》)

苏州武丘【眉批】武丘即虎丘。寺山,世言吴王阖闾陵,有石穴出于岩下,若嵌凿状,中有水,深不可测。或云:“秦王凿取剑之所。”唐永泰中,有少年经过,见一美女,在水中浴,问少年:“同戏否?”因前牵拽。少年遂解衣而入,因溺死。数日,尸方浮出,而身尽干枯。其下必是老蛟潜窟,媚人以吮血故也。【眉批】美女自能使人干枯,不必老蛟。同行者述其状云。

【总评】按岑参《招北客赋》云:“千岁老蛟,化为妇人,炫服靓妆,游于水滨。”

忻州刺史(出《广异记》)【眉批】以下蛇精。

唐忻州刺史是天荒阙,前后历任多死。高宗时,有金吾郎将来试此官,既至,夜独宿厅中。二更后,见檐外有物黑色,状如大船,两目相去数丈。刺史问为何神?答云:“我大蛇也。”刺史令其改貌相见,蛇遂化作人形,来至厅中。乃问:“何故杀人?”蛇云:“初无杀心,其客自惧而死尔。”又问:“汝无杀心,何故数见形躯?”曰:“我有屈滞,当须府主谋之。”问:“有何屈?”曰:“昔我幼时,曾入古冢。尔来形体渐大,求出不得。狐兔狸狢等,或时入冢,方得食之。今长在土中,求死不得,故求于使君尔。”问:“若然者,当掘出之,如何?”蛇云:“我逶迤已十余里,若欲发掘,城邑俱陷。今城东有王村,村西有大树,使君可设斋戒,令人掘树深二丈,中有铁函,开函视之,我当得出。”言毕辞去。及明,如言往掘,得函,归厅开之,有青龙从函中飞上天,径往杀蛇,首尾中分。蛇既获死,其怪绝矣。

李黄

元和二年,陇西李黄,盐城使逊之犹子也。因调选次,乘暇于长安东市,见一犊车,侍婢数人于车中货易。李潜目车中,因见白衣之姝,绰约有绝代之色。李子求问,侍者曰:“娘子袁氏之女,前事李家,今孀居,服李之服,方外除,所以市此耳。”又询:“可能再从人乎?”乃笑曰:“不知。”李子乃出金帛货诸锦绣,婢辈遂传言云:“且贷钱买之。请随到庄严寺左侧宅中,相还不晚。”李子逐犊车而行,抵夜方至所止。犊车入中门,白衣姝下车,侍者以帷拥之而入。李下马,俄见一使者将榻而出,云:“且坐。”坐毕,侍者云:“今夜郎君岂暇领钱乎?不然,此有主人否?且归主人,明晨不晚也。”李子曰:“本无交钱之志,然此亦无主人,何相拒之甚也。”侍者入,复出曰:“若无主人,此岂不可,但勿以疏漏为诮。”俄而侍者云:“屈郎君。”李子整衣而入,见青服老女郎立于庭,相见曰:“白衣之姨也。”坐少顷,白衣方出,素裙粲然,辞气闲雅,略序款曲,翻然却入。姨谢曰:“过蒙垂情,深用忧愧。”李子曰:“彩帛粗缪,不足以奉佳人服饰,何苦指价乎?”答曰:“渠浅陋,不足侍君子巾栉。然贫居有三十千债负,郎君倘不弃,则愿侍左右矣。”李子悦,俯而图之。先有货易在近,遂命使取钱三十千,须臾而至。堂西间门,然而开,饭食毕备。姨遂延李入坐,转盼炫焕。女郎旋至,拜姨而坐。食毕,命酒欢饮,一住三日,饮乐无所不至。第四日,姨云:“郎君且归,恐尚书怪迟,后往来亦何难也。”李亦有归志,承命拜辞而出。上马,仆人觉李子有腥臊气异常,遂归宅,问:“何处许日不见?”以他语对。遂觉身重头旋,命被而寝。先是婚郑氏女,在侧云:“足下调官已成,昨日过官,觅公不得,二兄替过官,已了。”李答以愧佩之辞。俄而郑兄至,责以所往行。李已渐觉恍惚,祗对失次,谓妻曰:“吾不起矣。”口虽语,但觉被底身渐消尽。揭被而视,空注水而已,唯有头存。家人惊慑,呼从出之仆考之,具言其事。及去寻旧宅所,乃空园,有一皂荚树,树上有十五千,树下有十五千,余了无所见。【眉批】先索此三十千何用?问彼处人,云:“往往有巨白蛇在树下,便无别物。”姓袁者,盖以空园为姓耳。

五酉(出《搜神记》)【眉批】以下鱼精。

孔子厄于陈,弦歌于馆中。夜有一人,长九尺余,皂衣高冠,咤声动左右。子路引出,与战于庭,仆之于地,乃是大鳀鱼也。【眉批】小说有颜回擒鬼,化为蛇事,略同。孔子叹曰:“此物何为来哉?吾闻物老则群精依之,因衰而至,此其来也,岂以吾遇厄乎?”夫六畜之物,及龟蛇鱼鳖草木之属,神皆能为妖怪,故谓之五酉。五行之方,皆有其物。酉者,老也。故物老则为怪矣,杀之则已,夫何患焉。

王素(出《三吴记》)

吴少帝五凤元年四月,会稽余姚县百姓王素,有室女,年十四,美貌。邻里少年求娶者颇众,父母惜而不嫁。尝一日,有少年,姿貌玉洁,年二十余,自称江郎,愿婚此女。父母爱其容质,遂许之。问其家族,云:“居会稽。”后数日,领三四妇人,或老或少者,及二少年,俱至。因纳聘财,遂成婚媾。已而经年,其女有孕,至十二月,生下一物,如绢囊,大如升,在地不动。母甚怪异,以刀剖之,悉白鱼子。素因问江郎:“所生皆鱼子,不知何故?”江郎曰:“吾不幸,故产此异物。”其母心独疑江郎非人,因以告素。素密令家人候江郎解衣就寝,收其所著衣视之,皆有鳞甲之状。【眉批】所谓鱼服也。素见之,大骇,命以巨石镇之。及晓,闻江郎求衣服不得,异常诟骂。寻闻有物偃踣,声震于外。家人急开户视之,见床下有白鱼,长六七尺,未死,在地拨剌。素砍断之,投江中。女后别嫁。

昭潭三美女(出《传奇》)

元和中,有高昱处士,以钓鱼为业。尝舣舟于昭潭,夜半不寐,忽见潭上有三大芙蕖,红芳颇异,有三美女,各踞其上,俱衣白,光洁如雪,容华艳媚,莹若神仙,共语曰:“今夕阔水波澄,高天月皎,怡情赏景,堪话幽玄,请言所好何道。”一云:“习释。”一云:“习道。”一云:“习儒。”各谈本教,理极精微。一曰:“吾昨宵梦子孙遭人斥逐,举族流徙,是不祥也。”二子曰:“游魂偶然,不足信也。”三子曰:“各算来晨得何物食?”久之,曰:“从其所好,僧、道、儒耳。吁!吾适来所论,便成先兆,然未必不为祸也。”言讫,逡巡而没。昱听其语,历历记之。及旦,果有一僧来渡,至中流而溺。昱大骇曰:“昨宵之言不谬耳!”旋踵,一道士舣舟将济,昱遽止之。道士曰:“僧偶然耳。吾赴知者所召,不可失信。”叱舟人而渡,及中流,又溺焉。续有一儒生,挈书囊径渡。昱恳曰:“如前去僧、道已没矣。”儒正色而言:“死生,命也。今日吾族祥斋,不可亏其吊礼。”将鼓棹,昱挽书生衣袂曰:“臂可断,不可渡!”书生方叫呼于岸侧,忽有物如练,自潭中飞去,绕书生而入。昱与渡人遽前,捉其衣襟,漦涎流滑,手不可制。昱长吁曰:“命也!顷刻而没三子。”而俄有二客,乘叶舟而至,一叟一少。昱遂谒叟,问其姓字。叟曰:“余祈阳山唐勾鳖,【眉批】唐勾鳖道术附见。今适长沙,访张法明威仪。”昱久闻其道高,有神术,礼谒甚谨。俄闻岸侧有数人哭声,乃三溺死者亲属也。叟诘之,昱具述其事。叟怒曰:“焉敢如此害人!”遂开箧,取丹笔篆字,命同舟弟子曰:“为我持此符入潭,勒其水怪,火急他徙。”弟子遂捧符而入,如履平地。循山脚行数百丈,观大穴明茔,如人间之屋室,见三白猪寐于石榻,有小猪数十,方戏于旁。及持符至,三猪忽惊起,化白衣美女,小者亦俱为童女,捧符而泣曰:“不祥之梦,果中矣!”曰:“为某启先师,住此多时,宁无爱恋?容三日徙归东海。”各以明珠为献。弟子曰:“吾无所用。”不受而返,具以白臾,叟大怒曰:“汝更为我语此畜生,明晨速离此。不然,当使六丁就穴斩之。”【眉批】既力能斩,宜为三教报仇。弟子又去。三美女号恸曰:“敬依处分。”弟子归。明晨,有黑气自潭面而出,须臾,烈风迅雷,激浪如山,有三大鱼,长数丈,小鱼无数周绕,沿流而去。

长须国(出《酉阳杂俎》)【眉批】虾精。

唐大足初,有士人随新罗使,风吹至一处,人皆长须,语与唐言通,号长须国。人物甚盛,栋宇衣冠,稍异中国。地曰扶桑洲,其署官品,有正长、戢波、日没、岛逻等号。士人历谒数处,其国皆敬之。忽一日,有车马数十,言大王召客。行两日,方至一大城,甲士门焉。使者导士人入,伏谒,殿宇高厂,仪卫如王者。乃拜士人为司风长,兼驸马。其主甚美,有须数十根。士人威势烜赫,富有珠玉,然每归,见其妻则不悦。其王于月满夜则大会,后遇会,士人见嫔姬悉有须,因赋诗曰:“花无叶不妍,女有须亦丑。”王大笑曰:“驸马竟未能忘情于小女颐颔间乎?”经十余年,士人有一儿二女。忽一日,其君臣优蹙,士人怪问之,王泣曰:“吾国有难,祸在旦夕,非驸马不能救。”士人惊曰:“苟难可弭,性命不敢辞也。”王乃令具舟,谓士人曰:“烦驸马一谒海龙王,但言东海第三汊第七岛长须国,有难求救。我国绝微,须再三言之。”因涕泣执手而别。士人登舟,瞬息至岸,岸沙悉七宝,人皆衣冠长大。士人乃前,求谒龙王。龙宫状如佛寺所图天宫,光明迭激,目不能视。龙王降阶迎,士人齐级升殿,访其来意,士人具说。龙王即命速勘,良久,一人自外白:“境内并无此国。”士人复哀祈,具言长须国在东海第三汊第七岛。龙王复叱使者细寻勘,速报。经食顷,使者返曰:“此岛虾合供大王此月食料,前日已追到。”龙王笑曰:“客固为虾所魅耳。吾虽为王,所食皆禀天符,不得妄食,今为客减食。”【眉批】贤哉王也!乃令引客视之,见铁镬数十如屋,满中是虾,有五六头色赤,大如臂,见客跳跃,似求救状。引者曰:“此虾王也。”士人不觉悲泣。龙王命放虾王一镬,令二使送客归中国。一夕至登州,顾二使,乃巨龙也。

萧腾(出《南雍州记》)【眉批】龟精。

襄阳金城南门外道东,有参佐廨,旧传甚凶,住者不死必病。萧腾初上,至羊口岸,忽有一丈夫著白纱高室帽,乌布裤,披袍造腾。疑其服异,拒之。行数里复至,求寄载,腾转疑焉。如此数回。而腾有妓妾数人,举止稍异常日,歌笑悲啼,无复恒节。及腾至襄阳,此人亦经日一来,后累辰不去。好披袍缚裤,跨狗而行;或变易俄顷,咏诗歌谣,言笑自若,自称是周瑜。【眉批】山魈托名枚皋,老龟托名周瑜,异类犹知依附名士为重乎?恒止腾舍,腾备为禳遣之术,有时暂去,寻复来。腾又领门生二十人,拔刀砍之,或跳上室梁,走入林中,来往迅速,竟不可得。乃入妾屏风里,作歌曰:“逢欢羊口岸,结爱桃林津。胡桃掷去肉,讶汝不识人。”顷之,有道士赵昙义为腾设坛,置醮行禁。自道士入门,诸妾并悲叫,若将远别。俄而一龟径尺余,自到坛而死,诸妾亦差。腾妾声貌悉不优,咨议参军韦言辩善戏谑,因宴而启云:“常闻世间人道:‘黠如鬼。’今见鬼,定是痴鬼。若黠,不应魅萧腾家。以此而度,足验鬼痴。”

李鹬(出《独异志》)【眉批】鼍精。

唐敦煌李鹬,开元中为邵州刺史,挈家之任,泛洞庭,时晴景,登岸,因鼻衄血沙上,为江鼍所舐,俄然复生一鹬,其形体衣服言语,与其身无异。鹬之本身,为鼍法所制,絷于水中。其妻子家人,迎奉鼍妖就任,州人亦不得觉悟,为郡几数年。因天下大旱,西江可涉,道士叶静能【眉批】叶静能逸事。自罗浮山赴玄宗急诏,过洞庭,忽沙中见一人面缚,问曰:“君何为者?”鹬以状对。静能书一符帖巨石上,石即飞起空中。鼍妖方拥案晨衙,为巨石所击,乃复本形。时张说为岳州刺史,具奏,并以舟楫送鹬赴郡,家人妻子乃信。今舟行者,相戒不沥血于波中,以此故也。

谢二(出《广异记》)【眉批】以下鼋精。

唐开元时,东京士人以迁历不给,南游江淮,求丐知己,困而无获,徘徊扬州久之。同亭有谢二者,矜其失意,恒欲恤之,谓士人曰:“无尔悲为,若欲北归,当有三百千相奉。”及别,以书付之曰:“我宅在魏王池东,至池,叩大柳树,家人若出,宜付其书,便取钱也。”士人如言,径叩大树。久之,小婢出,问其故。云:“谢二令送书。”忽见朱门白壁,婢往却出,引入,见姥充壮,当堂坐,谓士人曰:“儿子劳君送书,令付钱三百千,今不违其意。”及人出,已见三百千在岸,悉是官家排斗钱,而色小坏。士人疑骇,不知钱何处来,用恐有碍,因以告官,具言始末。【眉批】士人腐甚,宜其缀祸。河南尹奏其事,皆云:“魏王池中有一鼋窟,恐是耳。”有敕,使击射之。昆仑数十人,悉持刀枪,沉入其窟,得鼋大小数十头,末一鼋,大如连床,官皆杀之,获钱帛千计。其后五年,士人选得江南一尉,之任。至扬州市中东店前,忽见谢二,怒曰:“于君不薄,何乃相负,以至于斯?老母家人,皆遭非命,君之故也。”言讫辞去。士人大惧,十余日不之官。徒侣所促,乃发。行百余里,遇风,一家尽没。

僧法志(出《潇湘录》)

台山僧法志,游至淮阴,见一渔者,要至草庵中,设食甚谨。法志颇怪,因问曰:“弟子以渔为业,造罪之人,何见敬礼?”答曰:“我昔于会稽山,遇云远上人为众讲法,暂曾随喜,得悟圣教。尔来见僧,即欢喜无量。”僧异之,劝令改业。渔者曰:“我虽闻善道,而滞于罟网,亦犹和尚为僧,未能以戒律为事,其罪一也,又何疑焉?”僧惭而退,回顾,见渔者化为大鼋,入淮,亦失草庵所在。

宋氏(出《稽神录》)

江西军吏宋氏,尝市木至星子,见水滨人物喧集,乃渔人得一大鼋。鼋见宋屡顾,宋即以钱一千赎之,放于江中。后数年,泊船龙沙,忽有一仆夫至,云:“元长史奉召。”宋恍然,不知何长史也。既往,欻至一府,官出迎,与坐曰:“君尚相识耶?”宋思之,实未尝识。又曰:“君亦记星子江中放鼋耶?身即鼋也。顷尝有罪,帝命谪为水族,见囚于渔人。微君之惠,已骨朽矣。今已得为九江长,相召者,有以奉报。君儿某者,命当溺死,名籍在是。后数日,鸣山神将朝庐山,其行必以疾风雨,君儿当以此时死。今有一人名姓正同,亦当溺死,但先期岁月间耳,吾取以代之。君儿宜速登岸避匿,不然不免。”【眉批】不识后期何以免之。宋陈谢而出,不觉已在舟次矣。数日,果有风涛之害,死甚众,宋氏儿竟免。

钟道(出《幽明录》)

宋永兴县吏钟道,得重病初差,情欲倍常。先乐白鹤墟中女子,至是犹存想焉,忽见此女子,振衣而来,即与燕好,是后数至。道曰:“吾甚欲鸡舌香。”女曰:“何难!”乃掬香满手以授道。道邀女同含咀之,女曰:“我气素芳,不假此。”女子出户,狗忽见,随咋杀之,乃是老獭,口香即獭粪,顿觉臭秽。

【总评】悟道后,回视尘世名利,皆獭粪耳。复于獭粪中嗔妒争攫,真可悲也!

薛二娘(出《通幽记》)

唐楚州白田,有巫曰薛二娘者,自言事金天大王,能驱除邪厉,邑人崇之。村民沈某女,患魅发狂,或毁坏形体,蹈火赴水,而腹渐大,若人之妊者。父母患之,迎薛巫。既至,设坛于室,卧患者于坛内,旁置大火坑,烧铁斧赫然。巫遂盛服奏乐,鼓舞请神。须臾,神下,观者再拜。巫奠酒祝曰:“速召魅来。”言毕,巫入火坑中坐,颜色自若,良久,振衣而起,以所烧釜覆头鼓舞,曲终去之。遂据胡床,叱患人令自缚,患者反手如缚,敕令自陈。初泣而不言,巫大怒,操刀斩之,然刃过而体如故。患者乃曰:“伏矣。”自陈云:“淮中老獭,因女浣纱,悦之,不意遭逢圣师,乞自此屏迹。但腹中子未育,若生而不杀,以还某,是望外也。”言毕呜咽,人皆悯之。遂秉笔作别诗曰:“潮来逐潮上,潮落在空滩。有来终有去,情易复情难。肠断腹中子,明月秋江寒。”其患者素不识书,至是落笔,词翰俱丽。须臾,患者昏睡,翌日乃释然,方说初浣纱时,有美少年相诱,因而来往,亦不自知也。后旬月,产獭子三头,欲杀之。或曰:“彼魅也而信,我人也而妄,不如释之。”其人送于湖中,有巨獭迎跃,负之而没。

集海阁网站拥有大量的古籍文献资源,涵盖了各个领域的经典著作,为用户提供了丰富的知识宝库。
本站非营利性站点,以方便网友为主,仅供学习。
京ICP备2021027304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