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仍宿在岸上。有留远亭,北酋们设酒于亭上,请祈请诸使列坐宴饮。亭前燃起了一堆火。他们还忘不了在沙漠里住蒙古包的习惯。贾余庆在饮酒中间,装疯作傻,诋骂南朝人物无所不至,用以献媚于铁木儿。那大酋只是吃吃的笑。

更荒唐的是刘岊,说尽了平常人不忍出口的秽亵的话;只是想佞媚取容。诸酋把他当作了笑具。个个人在取笑他,以他为开玩笑的鹄的。他嘻嘻的笑着,恬然不以为耻。

天祥掉转了头,不忍看。吕文焕悄悄的对天祥道:

“国家将亡,生出此等人物,为南人羞!”

他幷不答理文焕。半闭目的在养神,杂碎的笑语,充耳不闻,笑语也掷不到他的一个角隅来。

突然的一个哄堂的大笑。站在身边的杜浒顿足道:“太该死了!太该死了!假如有地缝可钻,我眞要钻下去了。”

天祥张开了眼。不知从什么地方携来了一个乡妇,丑得可怕,但和北人甚习,恐怕是被掳来已久。北酋们命这乡妇踞坐在刘岊的身上,刘岊居然和她调戏。

一个贵酋指挥道:“怎么不抱抱这位老先生呢?”

乡妇眞的双手抱住了他,咬唇为戏。刘岊还笑嘻嘻的随顺着。连吴坚也覚得难堪。

天祥且悲且愤的站了起来,踏着坚定的足步而去。吴坚、家铉翁、贾余庆也起而告辞。

远远的还听见亭上有连续的笑声,不知这活剧要进行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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