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明在米榖协会工作久了,对于其内部情形已详细了解,出差是他们增加收入的绝好时机。太明也曾和主任以调查‘检验手续费’的名义一起出差,从头到尾都有业者招待饭局。协会的检查员到米仓库检查,每人每日至少可以检验三、四千袋米,每袋的检验手续费三分钱,总数便相当可观,全岛的数量若以九百万袋计,仅是手续费便达几十万元,此外还有麻袋和碎米的外快。而且协会所做的检查只是预查,以后还要经过粮食局的复查。也就是说,实质上没有任何意义的事,协会却借粮食局的权限,坐享中间的利益。

而且,这个协会是老朽官吏的收容机关。因此,粮食局对于它的中间利益容忍,双方勾串好了,狼狈为奸。太明跟随着去出差的主任,拨了二十几年的算盘,为人沉默寡言,也许是由于出差在外的轻松心情,他对太明说:‘协会里的工作难做,但是要忍,服务十二年就可以领取四十个月的退休金和跟退休金相当的奖金,若是做到干部,退职也够吃一辈子。’由此可见,粮食局和米榖协会,与制糖公司或台拓、台电目的相同的机构。

分处长的妻子留在日本,因此他常出入玩乐场所,太明有一次看见一个可疑的女人来分处长处访问。

太明纳闷,便把那女人来的事问主任,主任翘起小指:‘她是牛(分处长的绰号)的这相好。’据主任的说明,分处长和那女人在值班室同宿,这种旁若无人的做法,太明惊讶,主任又说:‘你看这些。’主任说着,把几张餐馆的帐单显示给太明看。那些都是分处长消费的,已裁决由杂费项下支出,令人吃惊的公私不分的烂帐。不仅如此,又说:‘庆祝办事处落成时,业者赠送了几千元的礼金,牛把这些钱也都花在同一家餐馆里。’太明越听越感到吃惊。

但是这分处长不久应召也要入伍了,粮食局和协会联合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欢送会,这是最后了。他一走,从这天起,以往奉迎他的一些人,立刻像翻手掌般态度完全改变,批评他在任期内的横暴做法。还有,他爱好兰花,因为迎合他也爱兰花的一些人,变成对兰花连看都不看一眼了。

将新到任的分处长,听说喜欢钓鱼,会计股长便准备天蚕丝,大家忽然对钓鱼有兴趣起来,实在是很鲜明的变化,有人甚至早已把钓鱼竿带到办公室来。

新任的分处长是个年轻技师,在台湾出生看来稳重的日本人技师,果然如传闻的他喜欢钓鱼。所以大家对钓鱼的热度更高了。粮食局里的庶务股长把他自己做的挂鮠鱼袋特地带来,在中午休息的时间拿给大家看,大家顺口称赞,股长更得意,便讲解材料和制作方法,善于奉迎的人,即使是懂得的事也故意装作不知道地问他,使他更加的得意。

沾沾自喜的庶务股长,休息时间便到协会来,大谈其钓鱼经,那些以前热中于玩赏兰花的人,马上转向成为股长弟子的钓鱼党,没有人再回顾兰花了。那没有人回顾的兰花,太明有时照顾它们。他在前所长时代,并没有像大家那样为了奉迎上司而爱兰花,如今那些兰花无人回顾,他觉得兰花可怜,在中午休息时间,和范去散步顺便照料兰花。

所长主办了一个钓鮠鱼的比赛会,钓鱼热越来越盛,大家争先恐后的热中于钓鱼。

在前所长时得宠爱的一些人,又以同样的笔法得到新所长的欢心。只有太明不受这种风潮的影响,一个人超然。他的这种态度,上司似乎有一点不满意。

于是他渐渐地受到上司的冷待似的。

过了年,粮食局发表局长巡视的日程,因为局长兼任米榖协会的会长,大家期待万全的迎接。据说局长有一次视察某办事处时,因为汽车的联络不如意,局长勃然大怒。因此协会从前日便打扫办公室,尽管物资入手难,仍设法准备接待的茶点,办公室里的人全忙得不亦乐乎。

终于到了局长巡视的当天了,估计着局长莅临的时间,局员和协会职员当然要在办公室前迎接,望眼欲穿的等候着。可是时间过了,局长依然未到,大家等得很累,局长还是没来临,却看见局里的庶务主任急急忙忙跑来说:“局长因为坐火车累了,在旅馆里休息。‘大家听了都目瞪口呆,虽然没说出口,都感到很郁闷。于是像小学生一样行列散开随意聊天或用脚踢地上的石子。然后又过了两个钟头,得到通知局长离开旅馆了。大家连忙如先前一样列队等候。

不久传来嘟嘟的汽车声,车子在行列前停下,局长下车仅向大家轻轻点头,便走入办公室里了。诚然是个官僚派头的中年绅士。局长进去所长室大概不到十分钟。然后一巡厅舍即出来。大家恭恭敬敬地欢送。

但是局长对大家并不一顾,仅和所长说了两三句话,就匆匆上车走了。为了迎接局长的巡视,大家那样的神经紧张,却草草就落幕,因此非常失望。简直不过是‘瞻仰’了局长的脸而已。总之,协会所做的工作,都是一连串这种无聊极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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