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日雨丝如藕丝似的,绵绵不断。间有日影,破云而出,亦瞬即隐去,如美人之开了一缝窗棂,向外窥人,而惟恐人觉,一瞬即复掩窗一样。今日是由西比利亚火车来的信到达的日子,但箴的信没有来。全个上午都因此郁郁。闷坐在家中,写信给箴,并附八月十九日至二十四日的日记十二张。颇怪她为什么来信如此的稀少。随即把这封信冒雨寄发了。回时,又写给调孚,圣陶及诸友的信,并写给同人会的信,附了不少画片去。午饭后,元等在此闲谈,至三时半方去。又写给庐隐及菊农,地山的信。四时半时,下楼寄调孚的信,在信格里不意中得到了箴的来信!我真是高兴极了!惟其是“出于不意”,所以益觉得喜欢;惟其是等待得绝望时,而忽然又给你以你所望的,所以益见其可贵。门前雨点潺潺的落下,我立在那里,带着颤动的心,把箴的信读了一遍。我很后悔,不应该那末性急,上午信一不来,便立刻写信去责备她!我真难过,错怪了她!这都是邮差不好,本来应该上午送来的信,为什么迟到下午四时半才送来?冒雨寄了调孚的信后,匆匆的上楼,又从怀中,取出她的信来,再读了一遍两遍;很高兴的知道她将于下半年和大姊同去读英文。还附有叔哿的一封信,他报告说,已经考取了沪江的高中。这都使我喜欢。但箴的信上又说:“我想法国不是一个好地方,你可不必多在那儿留连着。何不早些到英国去呢?法国风俗是非常坏的,你看得出吗?”这又使我好笑。她真是太“过虑”了。她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情吗?她常笑我,一见女人,脸就会红。我自信这样的人绝不会为“坏风俗”所陷溺的。且我在法国并不是无事留连着,实在是要看些法国的,或者可以说是巴黎的艺术与名胜,且要等候几个朋友同行也。立即匆匆的写了一封覆信给她,怕她得了早上的信后,将焦急也。蔡医生和宗岱来,同到万花楼吃晚饭。晚饭后又写给济之,放园及舍予的信。十时睡。

综计自上次写了几篇文章后,又有十天没有动笔写东西了——除了写信和写日记。真是太懒惰了!明天起,一定要继续的写文章了,我预想要在二三十天内写不少东西呢!再因循下去,一定要写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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