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年正月,先是,噶尔丹认罪立誓,上书请降。上以噶尔丹狡诈,宜发兵预备。至是授都统瓦岱定北将军(往)[驻]张家口,都统郎谈安北将军驻大同。闻噶尔丹劫掠墨尔根济农、巴图尔额尔克济农向青海而去,命陕西西安将军总督等帅兵于宁夏备之。户部以大兵征噶尔丹,军用浩繁,奏行输运粮草,准作贡监及纪录加级复级封赠与捐免保举例。御史陈菁奏请删捐免保举条而增捐应升先用,部议不准。御史陆陇其疏言:捐纳一事原非皇上所欲行,不过因一时军需孔亟,不得己而暂开,若许捐免保举,则与正途无异。且督抚保举之人,必日清廉方可合例,保举可捐纳,是清廉可捐纳而得也。至于捐纳先用,大抵皆奔竞躁进之徒,多一先用之人,即多一害民之人,此皆不待辨而知其不可者也。臣更有请者,窃见近日督抚于捐纳之员,有迟之数年既不保举又不纠劾者,不知果清廉乎?非清廉乎?抑在清浊之间乎?夫既以捐纳出身,又不能发愤自励,则其志趣卑陋甘于污下可知,使之久居民上,其荼毒小民不知当何如?乞敕部通稽捐纳之员,到任三年而无保举者,即行开缺休致,庶吏治可清,选途可疏,而民生可遂矣。疏入,下九卿议。寻议先用未准止捐免保举实无碍正途,若定限到任三年而无保举者,即行休致,则营求保举奔竞益甚,应俱无庸议。议上,得旨:保举一条,着会同陈菁、陆陇其再行详议。

及议,陈菁与九卿等并言事例已行次年三月即停止,可不必更张。陇其遂独为一议曰:捐纳一途,实系贤愚错杂,惟恃保举以防其弊,虽不敢谓督抚之保举尽公,然尚愈于竟不保举也。今若并此去之,何以服天下之心。即贪污之辈自有督抚纠劾,而其侥幸获免者,遂与正途一体升转,虽有次年三月停止之期,而此辈无不先期捐纳,即无不一体升转,未可云无碍也。至于到任三年无保举者令休致,谓恐近于刻,不知此辈由白丁捐纳得官,其心惟思偿其本钱,何知有皇上之百姓,踞于民上者三年亦已甚矣,又可久乎?况休致在家,仍得俨然列于搢绅,为荣多矣。若谓将屈三年,辄营求保举,此在督抚不贤则诚有之,若督抚贤,何处营求?且即使督抚不贤,亦必不能尽捐纳之员而保之,此休致之议亦从吏治民生起见,未有吏治不清而民生可遂者,未有仕途庞杂而吏治能清者,俱难无庸议者也。于是陈菁与九卿等各为一议曰:捐纳官员倘有劣迹,可随时纠劾,捐纳保举之后,仍按俸升转,督抚既未保举,必无狥庇之情,而官之贤否自有分别,何虞庞杂。至致仕三年之内,虽无奇政动上官之保举,亦无劣迹来下民之告发,即为安养无事之官,何可勒令休致,以从前急公之人附八法之末乎。且天下何地无才,何途无品。赀郎始自汉文,而文章如司马相如,政事如张释之,皆以赀郎显,故国家用人不必分其门而阻其途,实政惠民不必格成议而拘迂见。尔者军需孔亟,计各项之捐纳人少,而保举之捐纳人多,是以增例此项。陆陇其不计缓急轻重,浮词粉饰,寸步难行,致捐纳之人犹豫观望,紧要军需因此迟误,务虚名而偿实事,莫此为甚,应革职发往奉天安插。议上,上曰:陆陇其居官未久,懵愤不知事情,妄昧陈奏,理应依议处分,念系言官,着加恩宽免。

二月,策妄阿拉布坦及阿奴等遣使奏与噶尔丹交恶始末,厚赐遣之。赐噶尔丹敕,略曰:喀尔喀逃来人言:汝厄鲁特牲畜已尽,无以为食,人被疾疫,死亡相继。其移近边汛,当加恩厚赐,如决计入降,益从优抚养。

四月,上亲巡边外,令蒙古编立喀尔喀七旗与四十九旗等。

五月癸卯,回宫。礼部会议:会试应于南北中卷内再分江南、浙江为南左,江西、湖广、福建、广东为南右,直隶、山东为北左,河南、山、陕为北右,四川、云南为中左,广西、贵州为中右。从之。大学士伊桑阿等以喀尔喀臣服,请上尊号。不许。山东巡抚佛伦鞫潍县知县朱敦厚加政火耗事,劾徐干学曾致书前任巡抚钱珏狥庇。部议干学与珏均革职。先是,干学未罢归时,嘉定知县闻在上为县民告发私派事,革任究拟,阅二年不结,至是按察使高承爵穷诘,闻在上追忆未告发时,因徐树敏声言私派有于功令,曾以赃银二千两馈之,至告发追还,论树敏吓诈取财应绞。江宁巡抚郑端因劾奏休致左都御史王鸿绪曾受闻在上馈银五百两,为之设计私派,亦于告发后退还,应与不约束子弟之徐干学并敕部严议。部议:干学已革职,免议。王鸿绪应令总督审供定拟。寻奉诏严戒内外各官私怨交寻,牵连报复。于是释鸿绪弗问,干学子树敏亦赎罪。

七月,瓦岱言:臣等至克鲁伦哨探,噶尔丹遁去已久,遂回军。

闰七月,川、陕总督葛思泰疏报:臣差副将陈祚昌等哨探至昌宁胡,有巴图尔额尔克济农之弟博际将往西海,遣喇嘛借名来言,请在昌宁湖牧马,随遣官兵四面进剿,大败之,杀蒙古兵五百余,博际遁走。

九月,免河南三十一年钱粮并漕粮及山西、陕西被灾州县钱粮。

十月,免河南阳武等二十三州县本年分旱灾额赋有差。及山西岳阳等八州县本年分蝗灾额赋有差。免江南兴化县本年分蝗灾额赋。

十一月,免陕西渭南等二十一州县本年分旱灾额赋有差。免河南荣阳等二十六州县本年分蝗灾额赋有差。免陕西西安、凤翔被灾等处三十一年额征银米。命山西省拨银二十万两解赴陕西,赈济饥民。免陕西宁州、镇原县本年分雹灾额赋有差。免湖广沅州等三州县本年分水灾额赋有差。免云南昆明等十州县本年分水灾额赋有差。免直隶霸州等二十四州县本年分旱灾额赋有差。

十二月,谕户部:湖广、江西、浙江、江苏、安徽、山东应输漕粮,自康熙三十一年始,以次各蠲一年。免直隶永清等五十三州县卫本年分旱灾额赋有差。

是岁,人丁户口二千三十六万三千五百六十八,田地山场畦地五百九十三万二千六百八十四顷(零七十)[二十七]亩有奇,征银二千七百三十七万五千一百六十四两有奇,米豆麦六百九十五万二百八十一石有奇,草二百八万三千四百六十五束,茶十五万七千四百五十三引,行盐四百三十三万五千八百六十引,征课银二百六十九万七千七百五十一两有奇,铸钱二万八千九百九十二万一千五十有奇。

康熙三十一年正月初一日午刻,日食。命督抚等令各州县积贮米谷。上御干清门,取性理展阅,谓诸臣曰:律吕新书所言算数专(言)[用]径一围三之法,朕观此法必不能合,盖径一尺则围当三尺一寸四分一厘有奇,若积累至千百丈,所差至(四十)[十四]丈有奇,等而上之,舛错可胜言耶?因取方圆诸图指示诸臣曰:所言径一围三止可算(一)[六]角之数,若围圆则必有奇零,理甚明显。朕观八线表中半径勾股之法,极其精微,凡圆者可以方算,开方法即从此出。至隔八相生之说,声音高下,循环相生,复还本音,必须隔八,此一定之理。随命乐人取笛和瑟,次第审音,至八声仍还本音。又曰:算数精密,即河道闸口流水亦可算昼夜所流分数,其法先量闸口阔狭,计一秒所流几何,积至一昼夜,则所流多寡可以数计矣。先是,钦天监题本年正月初一日辛亥日食,查占验有大臣黜近臣有忧等语。谕大学士曰:自古不肖大臣正法者颇多,此皆系于人事,凡占候当直书其占语,今往往揣度时(事)[势],附会陈说,可传谕之。谕大学士等:前者进呈明史诸卷,命熊赐履校雠,赐履写签呈奏,于洪武、宣德本纪訾议甚多。朕思洪武系开基之主,功德隆盛。宣德乃守成贤辟。朕自反厥躬于古圣君亦不能逮,何故轻议前代令主。若表扬洪、宣,朕尚可指示词臣撰文称美,倘深求刻论,朕不惟本无此德,本无此才,亦非意所忍为也。至开创诸臣,若撰文臣事实优于武臣,则议论失平,难为信史,尔等当知之。

二月,命礼部尚书熊赐履往江南察审运河,同知陈良谟讦告河道总督王新命勒取库银事,鞠新命及良谟挪移事实,论罪如律。以靳辅为河道总督。

三月,侍卫阿南达报:巴图尔额尔克济农以绝粮穷困来降,寻率其子云木春台吉来朝。

四月,谕户部动支库银一百万两,速赴陕西,以备散给军需,赈济饥民。上御瀛台内泽丰园澄怀堂,尚书库勒纳奏曰:闻黑龙江日长夜短,虽晚日落不至甚暗,不知何故?上曰:黑龙江极东北之地,日出日入皆近东北方,所以如此。

十月,以陕西西安等处连岁饥荒,继以疾疫,免所属府州县卫所三十二年地丁钱粮及从前积欠。谕大学士等:近日光禄寺奏停荐新芽茶,朕思凡物解京均于地方百姓有累,省一件如去一病,凡有类于此者,俱宜停止。其各省庆贺长笺,每次遣官赉送,烦扰劳苦。寻议按期交与督抚汇齐赉送,停止遣官。

十一月,工部覆河督靳辅言:高家堰加筑小堤,中河挑浚河沟,增高遥堤,添造闸口,俱应如所请。上曰:中河甚为有益,斩辅欲挑浚河沟,加高遥堤,以塞张家庄运口,修骆马湖东西石闸,水涨之时开之使流,水落之时塞之使聚,其言犹可。至于高家堰堤外欲筑一小堤,此岂可乎?且承受洪泽湖大水,全为高家堰是赖,高家堰之堤筑之,使其益坚则可,其外筑一小堤,有何益哉?倘高家堰之堤冲决,一小堤能御之乎?此皆靳辅执其向时意见而行之也。九卿议覆:斩辅言于黄河两岸栽柳种草,设立涵洞,应如所请。其挑浚河沟引水淤塞堤下积水之处,又引水淤塞邳州低洼之处,应令该督妥核议奏。上曰:黄河水势湍迅,倏而彼处深此处浅,倏而船被阻淤,变迁无定。欲引黄河灌使淤平洼地,事属危险,朕断不敢轻信,着不准。

康熙三十二年正月,差阅河工大学士张玉书等还,以河图进呈,奏曰:前谕旨所云小堤无益极是。上曰:朕揆之事理,以为无益,尔等所议甚当。

三月,以秦省旱荒,遣皇长子允褆祭华山。

八月,上谕:广西、四川、云、贵四省俱属边地,土壤浇瘠,民生艰苦,屡岁历施恩恤:广西康熙十六年通省钱粮十七十八两年民欠钱粮,贵州康熙二十二年秋冬及二十三年春夏地丁钱粮,又贵州、四川康熙二十五年未完及二十六年应征钱粮,云南康熙二十七年以前屯地积欠钱粮,俱经次第蠲豁。兹再沛优恩,所有三十三年四省应征地丁银米,着通行蠲免。广西抚工启元奏:粤西武生甚少,请停本年武闱乡试。从之。

十月,上谕:给事中彭鹏参今科顺天乡试疏内有请朕亲审语,是谓诸大臣皆不可信矣。虽彭鹏亦可信乎?况治天下当崇大体,如大小事皆朕一人亲审,则庶务何由毕理。即依彭鹏所奏将徐焯等亲问,必将刑具取入官内,刑具乃不得已而用之者,朕亦何忍见之。彭鹏既系言官,当劝朕宽大和平,乃请亲行刑讯,朕实不解也。免陕西西安、凤翔二府被灾州县卫所三十三年地丁银两,及江南**县本年水灾额赋有差。免山西沁州、定襄、武乡三州县本年雹灾额赋有差。免山西蒲州本年水灾额赋。鄂罗斯察汉汗遣使进贡。上曰:鄂罗斯人材颇健,从古未通中国,距京师甚远。自嘉峪关行十一二日至哈密,自哈密行十二三日至吐鲁番。吐鲁番有五种部落,过吐鲁番即鄂罗斯之境。闻其国有二万余里,汉张骞出使西域,或即彼处。史载霍去病曾出塞五千里,想或有之,今塞外尚有碑记可考。至外藩朝贡虽属盛事,恐传至后(事)[世]未必不因此反生事端。总之,中国安宁则外衅不作,故当以培养元气为根本要务耳。

十一月,上谒孝陵,云督范承勋近觐米略口。上谕曰:尔系盛京旧人,尔父兄累朝效力,尔兄又为国尽节,朕因见尔思及尔兄,心为惨切。不见尔**年矣,尔须发皓白,如今因郊外寒冷将朕貂帽貂挂白狐腋袍赐尔,此时更换恐受风寒,明日可服之来谢恩。赐御书世济其美匾额。上谕大学士等:朕每日听政,必于辰刻中御门,闻部院奏事大臣,每日于黎明时齐集午门外,久候方始入奏,迨奏毕复各归署理事,无乃过劳。朕观大臣内有年及六旬者,亦有六旬以上者,此后于家中各进糜粥,按时来奏亦不迟误,大臣节劳养体,亦可多为朕效力数年,可传旨令知之。免江南高邮等四州县本年分水灾额赋有差。以畿辅米价腾贵,严禁顺、永、保、河四府属造蒸烧酒。免顺、永、保、河四府三十三年地丁银米及历年旧欠。

十二月,免江南清河县本年分水灾额赋。谕大学士等:朕观近日政务简少,每日启奏大臣中有年迈者甚属劳苦。自后年六旬以外大臣,令其量力,间二三日一来启奏。至折本内遇要紧事,朕有旨传进,尔等方来请旨,若无朕旨,尔等将折本汇齐,亦间二三日一来启奏。免湖广兴国、江夏四州县本年分旱灾,江南泰州、兴化县,山西河津、荣河二县,浙江余姚等三县本年分水灾额赋有差。

康熙三十三年三月,免山西平阳府、泽州、沁州所属康熙三十年三十一年未完地丁钱粮,及借赈银米五十八万一千六百余两,米豆二万八千五百八十余石。

四月,理藩院题:今岁编审外藩蒙古四十九旗人丁共二十二万六千二百七十有奇,内除隶公主、郡主、王、贝勒、贝子、公、额驸、台吉等三万一千五百九十六丁外,余十九万四千六百七十余丁,三丁内着一丁被甲,应披六万四千八百九十一甲。下所司知。赐第巴金印,文曰掌瓦赤喇坦喇**喇嘛教宏宣佛法王布忒达阿白地之印。李光地闻母丧,得旨:提督顺天学政关系紧要,李光地特行简用,着在任守制。光地疏言:苫块余生重荷圣恩之厚,圣知之深,敢不以残喘自效,顾虫蚁微情,乞给假治丧,往返九月,于本年十二月抵任,并日夜之力,岁科两试可以看阅周详,报竣无误。御史沈恺曾、杨敬儒交章论劾:一言光地以君命为重,当于三年考毕之后回籍终制,乃闻其请假九月,即使星夜奔驰,将来岁科两试势必潦草塞责,况九月以后,亲丧未远,遂忍绛帐锦衣谈笑论文乎?一言皇上作人念殷故暂为行权计,然在皇上不妨行权,在大臣必当守经,为光地者哀吁再三,圣意未有不俯允,乃竟以治丧九月为请。方今王道荡平,属在武臣尚许回籍守制,况敦诗说礼之大臣,岂可靦颜充位。是日,命光地仍遵前旨行。

给事中彭鹏劾之曰:光地闵罹母丧,宜哀恸沥情得请乃已,然后圣主择人取士之心,以光地固辞而弥见,光地为子奔丧之孝,得圣主俞允而益彰。忽以三年之通丧请为九月之给假,于礼则悖,于情则乖,于词则不顺。圣德含容不忽,明斥其罪。臣以为宜留者一,不可留者十。光地由翰林骤跻学士侍郎,原因蜡丸封表上达宸聪,完节常经独蒙异数,正当借此教育士类,使真才辈出,仰答主恩。而有母讣至,奉旨留任,盖报称之心切,而哀痛之情微,其宜留者此耳。臣以为不可留者何?伏读上谕十六章,首曰敦孝弟以重人伦,督学风化之表也,不乞守制而请给假,非所以体上谕教孝意也,此光地之不可留者一也。臣前任三河知县,恭逢太皇太后梓官经临,伏见校尉换班,圣躬护视,天颜哀瘠,至今追慕真诚,亘古仁孝臣民皆当则效,此光地之不可留者二也。光地与臣同乡,臣踽踽凉凉岁一二至,独闻其母讣即刻趋吊,听其号泣惨若婴儿,想彼肝肠寸寸断矣,勉强衡文必多恍惚,此光地之不可留者三也。先遭闽变,颇矢忠贞,未闻不孝而能忠者也。请假九月之疏出,而天下皆议其后,并叹其先,此光地之不可留者四也。弗请守制,清议沸腾,有绝不赴吊者,以谈理讲道如光地为圭为璋,倏忽瓦裂,此光地之不可留者五也。光地疏称荷圣知之深,残喘自效,请假九个月不误学差,佥谓九月大功服谈言微刺,此光地之不可留者六也。定例,生童匿丧应试褫革严处,万一犯者起而诂曰: “侍郎哀绖何至此?”光地何辞以对?此光地之不可留者七也。学校所以教天下之为臣思忠,为子思孝,故登其堂曰“明伦”,光地以不祥之身,俨然而登,奈桥门环视何?此光地之不可留者八也。本年正月,皇上面议诸臣,于礼义廉耻难进易退三申意焉。试问光地,今日礼乎义乎,进退难易之谓何,悖圣训而失本心,此光地之不可留者九也。度光地之心必曰君命也谊何敢辞。臣闻宋臣富弼母丧,五起之固辞,且曰“起复金革之变,礼不可施于平世”。仁宗许之,纲目大书以垂训后世。又宋孝宗起复刘珙,六疏固辞,发明曰纲目书固辞予之也。我皇上尧、舜比隆,教孝教忠,必无有辞之而弗允者矣,此光地之不可留者十也。数日之内,长安道上无不指光地为贪位而忘亲,司文而丧行,大损其生平,是在皇上神其用重其罚加之意而已。

疏入,传旨询问,鹏又疏言:皇上令光地在任守制,或以此试光地耳,光地深文厚貌道仁道义,言忠言孝,一式诸此,而生平心术品行,若犀然镜照而无遁形所以留之之意,臣愚不能知。使光地而亦不知贪恋苟且,而姑为此给假九月之请,外以欺人,则为丧心,若光地而早以自知诡随狡诈,而姑为此给假九月之请,内以欺己,则为挟术,两者均罪,光地必居一焉,以此赴任不可,以此回籍尤不可。盖回籍则母死有知,恨其不诚当必阴扼;而赴任则士生至性,愤其衔恤,谁甘面从,嗟乎,光地当闻命而绝不一辞,则忍于留矣,皇上即罸其忍使之在京守制,以动市朝,若挞之羞光地忘通丧而假易以暂,则安于久矣。皇上即罢其安使之离任终丧以为道学败露之耻,臣与光地家居各郡,然皆闽产也,今若此人人切齿,桑梓污颜,伏乞皇上察光地患得患失之情,破光地若去若就之局,不许赴任,不许回籍,春秋诛心,如臣所请。万一光地依然督学,则光地得售其术,故哀其词曰九月,且弗获命,况三年乎,而蚩蚩者亦曰是欲终之而不可得也。下售其术,上受其名,臣鹏实拊膺疾首,前疏光地十不可留,如稍有涉私,是臣责光地以不孝而先自陷于不忠,所以跪听传旨一一沥呜,以头抢地,鸣咽而不能自己。疏入,与前琉并下九卿议:令光地解任,不准回籍,在京守制。从之。

五月,步军统领凯音布奏新修天坛一应沙路,应派兵看守,往来人止走两旁,勿行中路。上曰:修葺道途专以便民,不许行走修之何用?若云禁行中路,则看守之人必并禁及两旁,殊于行人不便,仍听人照常行走,后若毁坏,令步兵稍稍葺治。谕礼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张英:翰林系文学亲近之臣,向因日讲时时进见,可以察其言语举止,近日进见稀少,讲官侍班不过顷刻,岂能深悉。着将翰林院詹事府国子监官员每日轮四员人直南书房,朕不时咨询,可以知其人之能否,以备擢用。

闰五月,谕大学士等:朕先虑翰林官壅滞,故用数人于部院衙门,所用数人,学问皆优,如有翰林缺出,仍着开列升补。又谕大学士等:初四日召试翰林官于丰泽园在瀛台,出理学真伪论,此亦书籍所有成语,熊赐瓒见此辄大拂其意,应抬之字竟不抬写,不应用之语辄行妄用。原任刑部尚书魏象枢亦系讲道学之人,先年吴逆叛时议奏发兵,象枢云:“此乌合之众,何须发兵?昔舜诞敷文德,舞干羽而有苗格,今不烦用兵,抚之自定。”与索额图争论成隙,后十八年地震,象枢密奏“速杀大学士索额图,则于皇上无千矣”。朕曰:“凡事皆朕听理,与索额图何关?”道学之人果如是挟仇怀恨乎?又李光地、汤斌、熊赐履皆讲道学之人,然各不相合。李光地曾授德格勒易经,光地请假回籍时,朕召德格勒进内讲易,德格勒奏言光地精熟兵务,其意欲为将军提督,皇上若将光地授一武职,必能胜任。反覆奏请,尔时朕即疑之。德格勒又奏:熊赐瓒所学甚劣,非可用之人。朕欲辨其真伪,将德格勒、熊赐瓒等考试,汤斌见德格勒所作之文,不禁大笑,手持文章堕地,向朕奏云:“德格勒文甚不堪,臣一时不能忍笑,以致失仪。”而汤斌出又向众言:“我自有生以来,未曾有似此一番造谎者,顷乃不得已而笑也。”道学当以忠诚为本,岂有在人主前作一等语,退后又别作一等语者乎?今汤斌虽故,李光地、德格勒现在也。又熊赐履所著道统一书,王鸿绪奏请刊刻,颁行学官,高士奇亦为作序,乞将此书刊布。朕览此书内过当处甚多,凡书果好虽不刊自然流布,否则虽刻何益?道学之人,又如此务虚名而事于渎乎?今将此等处不过谕尔等闻知,朕惟以治天下国家之道存之于心,此等人议论又何足较哉。寻议:兵部督捕左理事官熊赐瓒于文内用宗庙二字不抬写,又妄用不应用语,显系不敬,应革职拿问。旨免之。

刑部等题审拟太监钱文才殴死民人徐二一案。上谕:凡太监犯罪断不可宥,朕观古来太监善良者少,要在,主防微杜渐,迨其势既张,虽欲制之亦无如何。如汉十常侍、唐北司,甚至人主皆为所制,此非一朝一夕之故。太监原属阴类,性情与常人不同,有年已衰老而言动尚若婴见,外似谨厚中实叵测,必人主英明,此辈始无由弄权。朕闻明代诸君将本章批答委之,其能免于舛谬耶!钱文才案记入秋审,勿令幸免。

七月,谕内大臣:和托挥特尔根敦戴青擒厄鲁特人至,供云:噶尔丹于今年正月来于库克朔东抗几尔查克地方居住等语。观噶尔丹前进情形,当是图根敦戴青而来,来至土喇一带抢掠边境之喀尔喀亦未可定,可调宁夏归化城及右卫之兵,循克鲁伦河于土喇等处探彼消息。寻授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郎谈希福为将军,作速起程。旋以尚书班迪无报似乎无事,又闻噶尔丹有趋归化城意,令右卫兵回右卫,归化兵郎谈兵俱回归化城驻防。上谕大学士于翰林官员内奏举长于文章学问超卓者。大学士王熙、张玉书等荐徐干学与王鸿绪、高士奇等。得旨:徐干学等着来京修书,徐干学之弟徐秉义学问亦优,并着来京。干学未闻命先卒,所著憺园集、读礼通考诸书,遗疏进呈,并所纂一统志,下所司察收。初给事中彭鹏疏劾癸酉科顺天乡试第一名举人李仙湄闱墨刊本考官删改过多,一百八名杨文铎文理荒谬,磨勘之给事中马士芳有通贿情弊,伏乞亲讯,如臣言欺罔,请斧劈臣头,半悬国门,半悬顺天府学。疏下九卿詹事科道察议,以李仙湄闱墨刊本系坊肆刊卖,非考官徐倬、彭殿元删改,杨文铎卷磨勘有疵,罚停一科,别无情弊。鹏奏涉子虚,且狂妄不敬,应革职鹏复奏:会议诸臣听徐倬、彭殿元欺饰支吾,反以臣疏中“斧劈臣头”语为狂妄,请亲讯为不敬,臣身犯众恶,乞赐罢黜。得旨:彭鹏免其处分,徐倬、彭殿元均着休。至是鹏犹以论杨文铎文与廷臣忿争,上命解任,以原品顶带效力江南河工。掌院学士张英以编修黄叔琳、庶吉士狄亿等十一人试国书生疎,谕责教习不严,下部察议。湖北自裁兵之变,黠猾率指仇人为贼党,株连不已,巡抚吴琠概不究讯,惩其妄讦者,人心大定,淬励属郡县为良吏怙终则纠绳无少贷。上以琠有守有才,用为湖广总督。

八月,免广东南海、三水、高要三县本年分水灾额赋。班迪奏:安插根敦戴青所属四台吉三千余口于伊鲁。戴青寻入觐,授扎萨克多罗贝勒。免山东邱县本年分水灾额赋。

十一月,免直隶安州等十一州县三十四年地丁钱粮,及江南邳州二十四年至二十七年洼地民欠额赋。

十二月,谕大学士:闽、浙总督朱宏祚大计疏内有闽省地瘠民佻语,岂全省皆佻薄乎?原任巡抚张德地署延绥时,曾奏延绥边地并无可举博学宏词之人。原任少詹事邵(平远)[远平]奏南方之人皆轻浮不可用。朕思贤才生不择地,南人岂尽轻浮,二人所言甚不惬朕心,因皆罢斥。今朱宏祚又以谬言陈奏,不合。寻议宏祚降四级调用。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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