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西征经费,就所办报销计算,尚可得一总数。然欲分别计算为用于西捻者几何,用于陕甘者几何,用于新疆者又几何,则不可能。缘当时用兵,本系连续,未有确然之段落可以划断也。核宗棠所办报销,凡分四期:

第一期,起同治五年(1866)十月,讫十二年(1873)十二月,即自奉命调任陕甘总督,由福州省城启程西上,至克复肃州为止。注575

第二期,同治十三年(1874)份,即至关陇肃清止。(事实上,同时已在开始筹办进规新疆。)注576

第三期,起光绪元年(1875)正月,讫三年(1877)十二月,即至新疆肃清为止。注577

第四期,起光绪四年(1878)正月,讫六年(1880)十二月。原拟截至六年(1880)九月奉命入京,交卸陕甘总督为止,后为划清年限,延至十二月为止。注578(事实上,宗棠入京时,带有西征部队,各处台局尚未完全结束,自仍有一部分开支,须划入西征经费以内。)

清代军事用款,开支本有一定则例,报销本有一定方式。太平军之役,前后历十余年,账目钩稽,难以尽合手续,故清廷特准统兵之两江总督曾国藩开单报销。其后平定贵州“教匪”用款,亦特准照办。上述西征经费第一期,宗棠以下述缘由,奏准援例开单报销。

……关陇肃清,亟应办理奏销,以重款项。谨拟自闽启行入关,赴燕齐,旋复入关度陇,分兵剿贼,截至肃州克复,全局底定止,汇为一案。仰恳天恩,准其援照两江、贵州成案,开单报销,俾得核实办理,庶事归简易,得免欺饰之愆,此臣所日夜冀幸者也。综计微臣师行八省,以至关陇全境,无论经过何地,所需军食、军用、夫马一切,均自行备办觅雇,概照民价发给,未尝以丝毫供支,累及地方,亦不准各省地方官借口支应兵差,为开销张本。所历关陇各地方,祸乱之余,公私困敝。关中户口凋耗,尚觉略有生机,陇则遍地伤残,白骨黄茅,炊烟断绝。不但民力无可借资,且须急筹赈抚,俾延喘息,以广招徕。他如兵勇断饷,文武停止廉俸,已阅十年,均须随宜分润,暂顾目前。主客各军,遇有缺乏,均宜随时接济,以维大局。近因道路疏通,来往要差、例差,出其途者渐多,州县无力供支,均宜筹款代办,以免贻误。而驿站之急宜安设,城堡之急宜修复,固不待言也。至抚辑遗黎,安插良回,迁徙难回,督令耕垦,多设义学,尤当务之急。略举之,仅止一端,备陈之,莫能殚述。举百废于戎马仓皇之时,艰难拮据,不问可知。若一一专案疏请经费,虽皇上仁覆天下,不难特沛恩施;而部臣责有专司,不得不概援各省成案以为准驳。即幸指拨有款,各省能否照解,又未可知。展转停待,事之寝阁必多,民之凋残日甚。若各设局经理,则局费多糜,实济翻少。反复熟思,从长计议,皆于现在时势,多所窒碍,不能仿照各省成案办理。万不获已,于协饷中通融挹注,聊资弥补。图之数年,而微效可睹者,尚不过十之三四。其地方被祸最烈,且有不逮此数者。微臣力瘁神疲,不遑自惜,即局外议论,亦只听之,耿耿此心,天人共鉴。顾通融移拨,多非准销款项。据实渎陈,既不合通行之例;挪掩凑合,更蹈欺罔之尤。又历年既久,经手各员半已星散,遣撤各营无可访询。以事势论之,亦实非开单报销不可。……注579

此第一期开单报销,经户部议准。第令自同治十三年(1874)正月以后军需用款,应照例章,按半年奏报一次。复经宗棠陈明,收款牵前搭后,支发款目又极繁巨,半年奏报一次,实多窒碍,请将同治十三年(1874)以后军需报销,不拘成例,改作一年开单,奏报一次,当奉清廷批准。注580然其后并未实行;至光绪四年(1878)四月,重请为第二期与第三期之报销,略谓:

……自同治十三年(1874)至今,又已四年之久。关塞用兵,所有饷需、军械、军装、军火,均由各省转运采制,而军粮巨款,亦须由产粮处所采购,款目既繁,程途绝远。凡有调度,非豫于一年半之先,函牍频催,不能应手。每前局起解文报,久已到营,比经各台局层递接解,转运前来,已在一年半年之后。行查销算,难以克期清结,势有固然。即如前岁借用华商巨款,至去冬洋款借到,始能分起还清。又归化城、包头镇设立采运局,由北路草地,用驼转运巴里坤,往返万余里。自光绪元年(1875)开办,二年(1876)秋攻克乌鲁木齐等城,就近古城一带官民屯垦,可以采运供支,即撤包归之局;三年(1877)夏间,始据包归局员造赍总报到营,即其明证。所以不能按年划清开销者,用兵于荒远阻绝之区,转运设于水陆万里数千里之外,所有款目,均牵前搭后,界划难以限年截清。各台局造报请销,展转行查,亦需时日,较之各处军营办理情形,迥不相同。……伏恳天恩俯准,不拘年份,作为两案,仍照前次开单报销,以重公款,而昭核实。……

宗棠此请,亦奉清廷批准。注581而户、工二部未以为然,奏请将此次军需报销各款,凡属例章应准报销者,仍令转饬各台局经手人员逐款造具清册,送部核销;其有不合例章及为成案所无者,既属事所必需,应令逐款详晰声明,开单奏报。宗棠复将为难情形,据实覆陈:

……窃维关外著名荒远瘠苦之区,用兵与内地迥异。军需则例,定自乾隆年间,一切支销款目,多按征调各营官兵厘定。此次军务,全资勇力,兵饷与勇饷,既不相同,遂致应支各款,多属定例所无。如臣所部马步各营弁勇,自同治五年(1866)十月,由闽起行入关之始,酌定楚军营制章程,每步勇连管带五百零五人为一营,外有长夫一百九十二名,月支饷银二千九百余两。每马队二百五十人为一营,连长夫、马夫三百名,月支饷银三千一百余两。其时陕甘粮价奇昂,每勇照章月支口粮银四两二钱,仅勉敷食用。长夫每名月支口粮银三两,则尚不敷食用。是以同治五年(1866)二月初一日,曾奉恩旨垂询,从前南省勇丁,以甘肃地方瘠苦,多不愿往;此时若将调赴甘省勇丁酌增饷银若干,当可乐于从事。钦奉之下,臣以为弁勇月饷,一议加增,即为定制,如遇粮价平减,转滋多费。随经酌量变通,当将各营应需粮料,由官采运,储存各处。军营领粮百斤,无论粮价、运价如何昂贵,只扣价银三两,其不敷之数,由官津贴,作正开销,业经奏明在案。自后由陕度陇,以至出关督办新疆军务,均照此章办理。嗣因饷项奇绌,各营月饷,未能按月支给,积久致成巨款。臣于前次开报截至同治十二年(1873)年底止报销各款单内,弁勇口粮,共已欠发银八百数十万两,即其明证。今臣办理新疆军务支销各款内,弁勇口粮,本为大宗。是以部议令其照章造具清册送部,部中即可照楚军章程核办。设使臣军饷项充裕,各营均能按月清给,此时报销,照章按月核算,开造细册,有何为难。无如臣军饷项,历年支绌异常;各营月饷,只能因地因时,通挪酌给。凡在前敌打仗者,均应照章给饷,先行从宽酌发,俾得士马饱腾。其在后路驻防者,亦照章程算给,仍先按月酌发火食银两,俾资糊口。俟有裁汰告假,再行照章算清,如数找发。迨至光绪元、二(1875—1876)等年,复经臣与帮办军务臣刘典,将关内后路防营,改照坐粮及土勇章程支饷,以期撙节。至裁改归并各营,除照章找清欠饷外,仍按省份远近,酌给川资,俾得安静回籍。是弁勇月饷一项,虽云照依楚军章程支发,然其中有发给现饷者,有补发旧欠者,有先给月需盐菜火食,嗣后再行核算找发者,情形不一。此时若造清册,安能按名一律开造,求合例章。他如采运军粮,各处市价不同,各营支领粮料,多寡不同,关外转运,经行戈壁,不能如口内程途里数可考。需用一切军装、军火、器械等件,有由内地制办者,有由上海派员前赴外洋采购,运甘转解前敌者,有由陕甘设局仿造洋枪、洋炮子药弹者,更难按例计算工料。臣深知饷项艰难,凡有一切支发,在前敌者,皆由臣行营核明拨发,在后路者,皆由帮办军务臣刘典核明拨发。有时移缓就急,不容坐失事机;有时挹彼注兹,惟期有裨实用。若必求合例章,一一迁就挪移造册,诚如同治三年(1864)六月部臣折内所云,实数不准销,准销非实数,不特无以仰对朝廷,且无以符部臣核实之奏。非臣别有意见,故违定章也。……

此次覆奏,自得清廷同情,维持开单报销原案。注582然同治十三年(1874)销案,户部又咨驳四点:(一)支发采买军粮、草料、米面价值一款,上届报销案内,每年约支银三十六万两,此案共支银九十一万四千余两,较上届多银五十五万余两。(二)又支发采买驮骡、杂物、喂养等银一款,上届报销案内,每年约支银十一万余两,此案共支银十八万八千余两,较上届多银七万余两。(三)又支发各州县津贴,酌补各官薪廉等银一款,上届报销案内,每年约支银三万四千余两,此案共支银三十一万八千余两,较上届多银二十八万余两。(四)又补发各营弁勇口粮一百四十三万三百六十二两零,未声明补支何年何营欠饷,均应分晰开单声覆。宗棠又具奏曰:

……同治十三年(1874),关陇肃清,大军筹议出关,凡军粮、料草、驮骡、什物等项,不能不宽为购备,俾免临时缺乏。采办之物件既多,需用之款目自巨,此采买粮料等项用过价值,较前加增之原委也。至酌补各官薪廉等项,较上届报销案内银数增多一节。遵查同治十二年(1873)以前报销案内,支发各州县津贴办公,并酌补各前任积欠薪廉等项一款,系专指酌发文职各官银数而言,其绿营武职员弁,历年积欠之项并未发给。关陇肃清之后,各营员弁纷纷具领,不得不量为酌发。前欠清单内开银数,系将文武各官及营汛制兵支领之项,并计在内。此次支发银数,均系随时酌发,并无一定额数,此酌发文武各官积欠薪廉等项,与上届报销案内未能一律之原委也。又补发各营弁勇口粮银一百四十三万三百六十二两零,亦未声明补支何年何营欠饷,饬查声覆一节。遵查上届报销案内,曾经声明,截至同治十二年(1873)年底,历年积欠各营军饷,共银八百二十五万九千八百二十两二钱二厘三毫二丝六忽,此次补发银内,即系欠发同治十二年(1873)以前截数开报欠饷八百二十五万九千余两内之先行补发之项。前单业将补发银数,在于欠发数内,详细声明扣除。且欠发各营军饷,均系递年滚算,亦无从按年分晰年份。……

臣维军需支款,与常年经费不同,常年岁有定额,部臣逐年比较,按册而稽,可以知其梗概,军需用款则不然。如支发饷银,则视收款之盈绌,定支发之多寡;采制各物,则视需用之缓急,道途之通塞,商贩之多寡,价值之长落,随时采办。动用银数,非惟今岁不能比于旧数,其需用缓急之间,更有今日不能比于昨日者,断难拟之一律。臣前次开报请销各款,不独户部行查各节,与上届银数间有不同,即部臣所谓上届不甚悬殊之款,亦皆非上届报销之数,适相吻合。其实按年支发银数,多寡本有异同,亦非按年均匀摊算,止有此数,臣前次奏请核实开报,不必牵合部章者,正为此也。……

于是此次报销,复得核准,注583然户部仍谓此后接续报销,务须核实办理,以重饷项。故第四期报销,宗棠仍以“……臣军收支款项,未能拘定成案,按年划清报销者,用兵于荒远阻绝之地,转运设于水陆万数千里之外,款目均牵前搭后,界画难以限年截清;新疆辟地日广,捍卫借资器械,办事需员;克复城池,随时安插户口,时事不同,势难画一。……”等缘由,奏奉特准开单办理。于是十四年之西征经费,始得清结。注584盖户部为执行则例,常坚持造册报销,且造册报销,照例有一笔销费收入,故实不愿各军营开单报销。部中所持为手续,而统兵大员须顾及事实,形成对立,乃事实所必至。然欲依数十年前之则例,核数十年后之军费,欲凭一成不变之计算方式,核各地错综纷纭之物价工价,欲在方寸之门户以内,核千万里外之实支,其必扞格不通,亦不问可知。

四期报销所列开支项目,都十二款,兹各系以四期之总数如次。惟原案计算单位至“微”为止,因太琐屑,以“两”为单位。

(一)支发楚军马步各营,并各起护军土勇,暨宁夏将军穆图善,固原提督雷正绾所部各军兵勇口粮,银五千四百三十六万九千七百八十四两。再加拨交关内外各军四百二十一万八千三百零六两(如宁夏将军、西宁办事大臣、伊犁将军、乌鲁木齐都统、哈密参赞大臣、嵩武军、甘肃绿营等,即归各该军自行报销),老湘军四百三十二万一千七百零八两(同治七年〔1868〕十月,至光绪元年〔1875〕八月,由宗棠另案报销),共计六千二百九十万九千七百九十八两。案当日宗棠用兵西北,尚有若干部队,虽并归指挥,而各有专饷,别自收拨,不在报销案内。故上列之数,不能即谓为用兵西北之全部饷银也。再彼时军费异常支绌,各军辄欠饷累累。如李鸿章之淮军,浸至规定全年饷额,仅按九个月核发。宗棠所部在西北,亦每仅发米与盐菜,勉维一饱,至年终始凑发满饷一个月或二个月。故截至光绪六年(1880)十二月,计尚欠饷银三百三十三万四千四百八十四两。而其间因裁撤归并,遂将欠饷注销之数,亦共有银二百三十九万九千二百七十五两。

(二)支发由上海及湖北、陕西等处起解,并由行营拨解各军饷银、粮米、军装、军火等项,需用船只、车驼、夫骡脚价,并汇解饷银支给汇费等项,银一千六百五十万七千三百九十四两。案此款与以下第六款、第十款,均属军运范围,共计一千八百十六万五千二百四十一两,占总支出五分之一。西北用兵筹运之困难,于此得一证明。

(三)支发采买,制造军装、军火、旗帜、号衣、帐棚,并洋枪洋炮、子药、铜帽等项工价,银五百十二万一千三百十一两。

(四)支发采买粮米、面麸、柴草价值等银,除转发各营扣回价银外,实共津贴粮价银五百五十八万四千五百五十五两。案西北粮价,高出勇夫饷额,故每领米百斤,限扣三两,余由官贴补。至出关各部队,则更不扣价,全部由官供应。西北用兵筹粮之难,于此得一证明。

(五)支发随营办事文武及各台局当差员弁薪水,书役、工匠、护勇、长夫口粮,纸张、油红等项,银二百零九万五千三百六十五两。

(六)支发采买战马、骆驼、驮骡,制办骡车、鞍屉、什物、喂养等项,银一百三十四万一千三百二十一两。

(七)支发借用华洋商银两,议给利息,银四百二十八万一千八百四十四两。减去第四期扣回八万九千七百零一两,实为四百十九万二千一百四十三两。案各省关协饷,常不能如期如数报解,不得不向华洋商借款济急,由是在原已万分竭蹶之军费中,又须负担一笔利息。西北用兵筹饷之难,亦于此得一证明。先后共借洋商一千五百九十五万两(详见五十四节),华商一千零六十五万三千七百三十两,除陆续偿还外,截至光绪六年(1880)十二月,尚共欠六百万五千两。

(八)支发招募各营弁勇经费,及沿途行走小口粮,银二十九万八千三百四十七两。案此款仅第一期有之。

(九)支发各营阵亡,受伤弁勇恤赏、养伤等项,银四十八万二千五百三十七两。案此款亦常有积欠,截至光绪六年(1880)十二月,尚欠银二十五万八千八百九十四两。

(十)支发押运军火员弁水陆川资,及采办各项委员盘费等项,银三十一万六千五百二十六两。案此款亦仅第一期有之。

(十一)支发各处屯垦经费,采办耕牛、籽种价值,并汉回安插赈济等项,银九十八万零二百三十二两。再加拨交陕西北山赈款一百六十六万三千二百五十六两(归陕西省自行报销),共计二百六十四万三千四百八十八两。案此款与以下第十二款中之各州县津贴办公,本不在军事范围,惟当日宗棠尚有陕甘总督名义,不能不过问,而陕甘政费,又本支绌,亦不能不在军费内动支也。

(十二)支发各州县津贴办公,及添设腰站、军台,购买驿马等项,银一百十三万八千八百三十三两。

以上十二款,合计银一亿零二百六十三万一千六百二十一两。注585

至欲考知宗棠西征经费之来源,则须先明了西北本为贫乏地方,战时财政,尤为支绌。甘肃、新疆饷事,向恃外省协济,每年四百数十万两。自太平军兴,各省自顾不暇,或常欠解,或竟停解,实收仅及半数。甘省田赋,原仅年征四十余万两,乱后更减至二十七万两上下。故杨岳斌到陕甘总督任时,调查甘肃布政使库存,只有一千两。陕西饷事,向恃本省钱粮,自较甘肃为佳,然乱后亦锐减,而军费则激增,虽办厘金,每年仅十万两内外。故刘典署陕西巡抚时,报告有着落之饷项,不过一百六十万两。宗棠所部之饷,在福州省城出发时,固已商定由福建、浙江、广东三省协拨,然入关以后,郑重审计陕甘两省整个军费收支,陕西每年约缺一百四五六十万两,甘肃约缺二三百万两,不得不请由清廷筹拨,并力主“以东南之财富,赡西北之甲兵”。清廷重为指定各省及各海关经常协济,而临时由户部拨补。宗棠亦自就捐输与厘金二者,尽力筹划。至出兵新疆时,虽征途益远,用费益巨,仍指原有各省关协款为军费,宗棠乃不得不同时以裁兵为节饷之道。盖用兵西北,筹饷之难,亦于此可得一证明。注586兹将上述四期报销案中之收款,概括为七项,分别于次:

(一)户部拨 银四百五十二万零六百三十两。

(二)各省拨 银六千八百九十六万四千一百三十一两,再加江苏拨老湘军饷四百三十二万一千七百零八两,共计七千三百二十八万五千八百三十九两。案此款包括一般之甘肃、新疆协饷,及指定专协某军之饷(如陕西专拨雷正绾军饷等)。当日协拨之省,有山东、四川、福建、浙江、广东、湖北、湖南、江苏、安徽、江西、山西、河南十二省,有定额可稽者,浙江原协楚军每年二百四十六万两,福建、广东各四十八万两,清廷指定西征协饷,浙江每年六十万两,湖北、江西、福建各四十八万两,江苏、广东各三十六万两,安徽二十四万两。

(三)各海关拨 银四百零五万八千六百五十三两。案当日拨款之海关,有江海关、江汉关、浙海关、闽海关、粤海关等五处,有定额可稽者,江海关每年五十万两,闽海关二十万两,江汉关十五万两,粤海关十万两,浙海关五万两。

(四)捐输 银八百八十一万七千五百三十六两。案此款包括甘肃自办米捐,各省分拨米捐(详见五十一节)。

(五)田赋 银十八万六千五百十七两。案此款为甘肃一省之数,及新疆收复后所征之数。

(六)厘金 银一百六十七万七千八百三十四两。案此款亦为甘肃一省之数,及新疆收复后所征之数。(详见五十节)

(七)杂收 银二百七十万五千零一百四十七两。

以上七款,共收银九千零九十七万五千四百四十八两。注587自以各省关协款为大宗,然常有积欠。且自报解到解到,每须两三月。当青黄不接之时,悉以华洋商借款弥补。有时遇采粮款项不给,则以三联银票,由甘肃布政使盖印行用,期以两个月发给现银。注588

言及军费支销,则宗棠用兵所感窘乏,自可想见,西征时固如此,东征时亦何莫不然。(参阅二十节)所可异者,此辈士兵既收入如是微薄,何以犹愿以生命供牺牲?欲解释此疑问,则如统帅之能共甘苦,能以恩义相维,并能以纪律相绳,为主要之答案。而于防守之部队,课以农事,俾有作物收成,或供自用,或以出售,亦不无补济。然每收复一地方,能多得意外之收益,当仍不失为一大原因。金积堡攻陷时,宗棠致书陈湜曰:

……据供马氏兄弟父子资财,实近两百万之多,未知实否。各营掘藏颇多,自不待言,马逆眷属住处,未经搜索,想必不少。十四五以后,必鲜有存者,闻卓胜所获尤丰,信否?……

其时官报搜得敌资,则仅有十九万余两,宗棠犹以赏给在事各营,每营二千两,七十一营共十四万二千两。是私获而外,犹有官赏,此所以甘于执殳前驱乎!又如围攻肃州城时,各军预计争发洋财,宗棠亦阴许之,以为“攻破城池,歼灭首要各逆,何愁洋财不能到手”。城既克,终以分赃不均,几启衅端。即此二役如是,推之他役,当无不如是。故浙江各城之克,报得敌银米数十万两,以充善举;新疆之役,报得敌资七万余两,以办地方善后。恐尚为归公之极少数,将士所获,必有十百倍于此者。王闿运作《湘军志》,描写彼时之将士,争求从军,每破寇,所卤获金币珍货,不可胜计,故其结论曰:“能战之军,未有待饷者也。”注589事实昭然,自不必曲为讳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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