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必大

绍兴三十一年,岁在辛巳,十月朔,庚子阴手诏,金虏叛盟,将亲征。其文洪景卢所草,前一月,人已能诵之。

癸卯,雨,除三招讨使。吴报:“九月十八日,遣将彭清劫金人大塞于宝鸡桥。”知均州武钜奏:“招到北界杜海昝朝等二万余人,老小数万口,获首、生擒二百余人。”池州都统李显忠奏:“与金人三战于正阳西,败之,此月三日也。”时虏骑已缚桥逾淮,吴奏:“九月二十七日克秦州。”

戊午,晴。张真甫供职、叶义问督视江淮荆襄军马,虞允文参谋军事,义问辟洪迈、冯方同行。时虏骑大入,诸将多败奔也。

庚申,阴晴相半。闻王权与金人战于和州境,人情大汹。

辛酉,午后出北关,送叶枢,矜气大言,识者忧之。行府犒军金帛,络绎于道,邵宏渊黄走报,与金人战于六合。先是,诸将每遇敌,辄以捷告,都人望旗呼舞,尚书省揭黄榜于通衢,不移刻摹印遍都下。验其地,则皆自北而南,实未尝有所获也。

壬戌,闻虏陷真州,邵宏渊虽力战于六合,兵少不能御故也。

甲子,阴,闻虏陷扬州,百官宅迁徙一空。

十一月朔,己巳,霜,晴。人情稍舒,刘情报皂角林大捷。先是,提军驻淮东清河口,与虏兵相持。而完颜亮亲率大军,别从淮西入寇,李显忠遇之即遁,遂与王权战于庐于和,权退舍,屡败,亮自滁入真,邵宏涧又不能当,亮兵将绕出后,知不敌,即舍清河归维扬,焚庐舍刍粮南归,虏遂两道入矣。亮至皂角林,与战,败之。捷书闻,上大喜,遣中使赐予甚厚。

丙子,闻此月五日李横败绩于瓜州。初,刘捷即卧病,舆归京口,虏遂临江。叶义问督进战,不可,亦以病实不能行。义问乃命横将兵过江,方交锋,虏分兵为左右翼,潜出横后,夹攻我师,横大败,诸军赴江死者甚众。凡犒军金帛,尽为虏得。横亡失都统印,匿草间获免。或云:是日,中军将刘汜临阵先遁,故败。汜,惰之侄也。

庚辰,采石捷书闻。初,虏兵虽胜,视瓜州江阔难渡,而采石浅狭,且朝廷方以李显忠代王权,统金陵之师,亮意其号令未定也,以此月八日九日亲执旗鼓,督细军临江,而聚所掠之舟,密载甲土南渡。会渔人谍知其期,走自显忠及虞允文,亟命舟师逆之,虏舟杂以木筏,又其人不习水,我以战舰乘风冲击,贼兵皆溺死,亦有数百人已登南岸者,允文激励士卒殊死斗,尽数杀之,不然几殆。

辛巳,间采石北师稍稍引去。

乙酉,闻北师聚于淮东真扬间。

甲午,武钜报克邓州外城,王彦报师次长安外邑,大抵诸军时时以小捷闻,而淮上益急。

十二月己亥朔,同舍皆至政府,自午至酉方出堂。先是,边报稍缓,宰执皆早归,一遇警急,往往晚出。张真父戏云:“欲知敌情但视堂。”又,军兴已来,阴雨连绵,天气愁沮,闲值晴霁,必传捷音,同舍又戏云:“欲占吉凶请视日。”

庚子,晴。镇江诸帅报,完颜亮为其下所戕。亮之将败盟也,得浙匠,教之航海,于是大兴工役,造巨舟于胶西,刷河北丁壮,杂以金人,谓之大汉军,命苏尚书者为之帅。其谋谓,我以大兵逾淮逼江,中国必悉师来拒。钱塘禁卫空虚,则楼船可捣腹心,腹心震骇,虽抽江上援兵,亦已无及,然后可以得志。其部分计画皆有成说。乃命张忠彦坚壁凤翔,以敝吴,又命刘荨攻扰襄汉,而亮自率精锐及签军号数十万,由淮东西两道入。既未能渡江,则驻师维扬,日望海道如约。无何,朝廷遣李宝(或云刘预谋)率防海之舟先过山东,将次胶西,祷神祠,遇顺风,又得谍者,用其言,冲虏舟,舟既大,而签军及女真不习战棹,束手败降,宝纵火焚数十艘而归。亮闻大怒,暴戾益甚,杀戮无常,人人惴恐。葛王者知其可图也,遣亲信结帐下兵杀亮。会亮亲兵别攻泰州,左右无助,乃以冬至夜作乱。亮惊起,为攒箭所杀。食罢,同舍相率庆。二揆杨参黄枢首揆有还白沟之语,夜锁学士院,何通远痰眩在假,刘共甫时暂摄直。

辛丑,文德殿宣麻,李宝自右武大夫宜州观察使提督海船,拜靖海军节度使,充浙东西路通泰海州沿海制置使,京东路招讨使,赏胶西之功也。圣旨已降,指挥巡幸,视师可用,十二月十日进发。黄枢云:“今早得报,十一月晦,虏兵陷泰州,刳剔老幼,俘掠少壮,极其惨酷,即亮所遣亲兵也。”或谓左右与葛王通谋,故说亮遣之。

壬寅,金国大都督府牒:国朝太宗皇帝创业开基有天下,迄今四十余年,其间讲信修睦,兵革寝息,百姓安业。不意正隆失德,师出无名,使两国生灵皆被涂炭,今奉新天子命诏,已从废殒,大臣将帅方议班师赴国,各宜戢兵,以敦旧好,须议移牒,牒具如前牒。宋国三省枢密院照验,大定元年十一月三十日。

丁未,王彦报收复华州。

戊申,大雨,□时,上披毡裘乘马出北关门,宰执建王以下皆紫衫,从驾至税亭,御船进发,留司百官班辞于东仓,以泥泞免拜,随驾官、宰执皆行后,省金安节刘珙,谏院梁仲敏,宰属徐度,六部长贰凌景夏、张运,御史台吴莆、陈良,卿监王普、史浩,郎官曾汪、余时言、薛良朋、马骐、姚宽,一官率兼数职,余不书。

己酉,雨不止,留守相公视事于都堂,徙居于执政府,职事官皆上谒。

庚戌,午后雨稍止,王彦收复陕州。

甲寅,闻车驾十四日次平江,十五日歇泊,今日进发。

丙辰,阴,闻枢密行府限五日结局,虏兵万余尚留和州,李显忠御之。

辛酉,雨,闻车驾二十日次镇江,未有进发之日。初,虏之残兵屯和州鸡笼山,李显忠攻之不克,亡失两将,虏兵缓辔徐归,显忠蹑其后而不敢逼,久之方出境。

丙寅,闻赦新复州军。

绍兴三十二年岁在壬午,正月戊辰,朔,车驾在镇江,太史局奏:“未时太阳交蚀,甚于申,复于酉,雨不止,无所见。”守局如式。

庚午,晴,闻岁旦镇江日蚀五分,又闻德音,赦淮南京西残破州军。

壬申,阴,陈宗卿置酒省中,闻车驾此月三日发镇江。

丁丑,吴珙等报,十二月十二日收复汝州,武钜报,十四日复嵩州。

己卯,武钜报十二月九日义兵复西京。又闻王师复寿春府,其实入空城而已,虏兵至则又弃之。

丙戌,闻有旨班进讨之师,粮运不继,且疫疠大作也。

戊子,闻有旨,二月六日回跸。

癸巳,闻北虏遣使告即位。二十三日,圣旨差洪迈张抡充接伴使,副迈借佐朝议大夫,试尚书礼部侍郎。

二月癸卯,驾离金陵。

丙午,发镇江。

丁未,大尉刘薨。

乙卯五更,出余杭门五里迎御舟。

丙辰、丁巳、戊午,歇泊假。

己未,文武百僚诣后殿,问圣体。

乙丑,干办诸军审计司严致明云:“常岁除川陕,外,诸军支春衣二十四万余匹,今春止二十一万余匹,盖自去冬用师,开落三万而隐冒不与焉。”著作佐郎张震权仓部郎官,云:“行在百司及内人月支米十四万余石,内外诸军岁支米四百余万石。”

三月庚子,圣旨扈从及随逐一行官吏军兵,依绍兴四年扈从至平江府例,并特与转一官资,余人犒设一次,枢密行府官吏军兵诸色人依此推赏。

癸卯,吴报逐金人至宝鸡,尽得关险。枢密院编修官郑樵卒。樵字愚仲,兴化军人,力学著书,不为文章,不事科举,屡至阙下,游诸公间二十八年,讲筵官王纶等荐对,特补右迪功郎,主管架阁库。御史叶义问论其过失,改监南岳庙,给札归抄所撰《通志》。三十一年,携其书来,得枢密院编修官,请修北虏正隆官制,比附中国秩序,因求入秘书省翻阅书籍,未几,又坐言者寝其事。至是,欲进《通志》而病,病数日而卒,年五十九。樵好为考证伦类之学,成书虽多,大抵博而寡要,平生甘枯淡,乐施予,独切切于仕进,识者以是少之。

壬子,北使高忠建、张景山入见。前此三节人乘马入丽正门,至是令就门外下马,喧争甚久。既而使者捧国书上殿,知阁门事赵述以祖宗旧例跪受之,使者守近例不与。述老矣,相持移时,仆于地,上目二相,陈康伯进曰:“臣等位宰相,不当受其书,请用他日行礼人。”呼馆伴责曰:“前日已议定用在京礼例,今乃紊烦圣听,何也?”徐{吉}惧不能对。时北使方秉笏置书两臂间,{吉}从旁掣以进。国书略曰:“十二月日大金皇帝致书于宋帝,粤自皇统以来,修好不绝,不意正隆之末,师出无名。”且有归两淮,敦旧好之语。

癸丑,蜀中报,闰月二十五日,姚仲、吴挺败虏师。

乙卯,洪迈借翰苑经筵同张抡充贺大金登宝位国信使副。

丁巳,北使辞,答书略曰:“淮甸侵疆,幸先期而克复;祖宗故地,方遣使以请求。”

戊午,北使出门,太常少卿王普带御器械王谦送伴。成闵自淮东来朝。闵之留荆襄也,虏正窥采石瓜州,朝廷屡以金字牌趣闵解围,闵声言捣陈蔡,其实畏避。既而驰百余里,士卒冻馁而死者十二三,至有自经于树者,虏退方进攻宿亳,亦复无功。至是归阙,惧人之议己,凡郎官而上皆有苞苴,冀以自解云。

己未,洪景卢出接伴。杂录云:淮泗间弥望无寸木鹊巢平地。又云:道逢泰州民自虏中逃归,言初被驱迫至京畿,百姓争舍匿之,调护甚至,仍为治装,告以归路,有舍其马使代步者,惟过河则不可回。

四月戊辰,皇孙女永嘉郡主薨,年十四。初本疮疹,而医者误投药,有旨送棘寺。

庚午,释众医,朱邸奏请也。

辛未,上为永嘉郡主辍视朝,闻泛使礼物,例用金器二千两,银器二万,合十具(脑子龙涎心字香、丁香各二合之类),匹物二千(绵捻金茸背,以上各二百线,罗搏线紧丝、蒲绫、清丝绫,以上各四百),朝士言:三月十七日得旨,许高丽遣使来贺,恢复疆土。盖纲首徐德荣为向导,而明守韩仲通为请于朝,众论不以为然。会浙东提刑樊光远画七不可之说,其议遂阁。洪州言:三月二十七日资政殿学士魏良臣卒。良臣字道弼,金陵人,登进士第,调丹徒尉,移遂昌令,召为敕令所删定官,擢尚书郎。北虏遣二太子将兵薄淮,韩世忠战不利,吕颐浩荐良臣往使。时方与同舍郎观潮,得檄纳笥中,卒饮乃起,人颇危其行。良臣亦作遗令付其家,脱不幸持以白父母。行至楚州,见世忠,道使指,世忠下令断浮桥,命无得以一骑逾淮。良臣驰扣虏营,其副将聂耳孛堇有和意,敕吏授馆待使者。无何,世忠谍知虏已弛备,轻兵渡水,击其后军,杀伤甚众。聂耳大怒,谓良臣卖已,麾众摔斩之,良臣大呼曰:“某亲老,妻子幼弱,诚知边将不恤国计,侥幸一旦功,何苦蹈万死来见将军哉!”聂耳稍悟,命韬剑驱良臣行数十里,抵主帅帐前,卒许和,遣良臣归报。会颐浩罢相,赵鼎主战,良臣请祠,去久之,召拜左司员外郎,进检正,擢吏部侍郎。兀术寇边,邀结好,诏良臣与王公亮议之。虏欲斥地尽江,岁遣匹两皆五十万,良臣曰:“被命以淮为界,非江也。”兀术阳诺而签书云:“使者许我江北矣。”良臣私发其封,大惊。明日携入诘兀术背约,兀术辞穷,为取玺纸易书,和议自此始定。俄坐台劾,与近习呢,出知庐州,徙池州,复敷文阁待制,进直学士。秦桧用事久,士大夫异已者死徙相望,良臣遗桧书曰:“天有雷霆,尚随之以雨露,欲胜天乎?愿为子孙计,毋贻后悔也。”桧死,御批召陈诚之及良臣等四人,良臣先至,遂拜参知政事,绍兴二十五年十二月也。良臣既骤当大任,锐意更庶事,稍裁诸将回易之弊,发三省堂厨官贾瑜罪流之,人颇畏惧。然学术空疏,举措多轻脱,内外喧诮,不三月,罢为资政殿学士,知绍兴府。内侍邓友护攒宫干扰府县,良臣摘其盗伐禁地林木,械送行在,诏贷死决配,人颇服其果。未几,提举洞霄宫,起知宣州,徙潭州、洪州,所至治盗甚刻,洪州之政尤暴率,卒年六十九。

五月丁未,梁仲敏蔡寺丞洗子平相访,蔡乃君谟曾孙,陈亚尝有蔡襄无日便成衰之戏,自是子孙立名多连口字,惟子平从水。

壬子,五更至漏舍,平明入丽正门,宰执亲王使相侍从台谏两省官礼官并诣射殿立班。辰时八刻,皇帝自御幄出,再拜升殿,奠酹显仁皇后神御前,沾洒久之,在廷泫然,神御出丽正门,皇帝奉辞,宰执至礼官皆骑导赴景灵宫,文武百官奉迎于宫门,骑导官步导赴后殿。未时八刻,再立班行奉安礼,左仆射陈康伯充礼仪使。是日,天气甚凉,初出丽正门,细仗布列,鼓吹振作,众马惊跳,户部侍郎方跨鞍而坠,腰臂皆损。

癸丑,歇泊假钦宗小祥前,辅臣至权侍郎以上赴几筵,殿行奠酹礼,以明日枢密院罢散天申节道场,故前期入奠。

甲寅有旨,张浚专一措置两淮事务,兼节制淮东西、建康、镇江府、池州军马。

丙辰,张子盖李宝连报:海州围解,虏兵败走,国信使副以十六日到虹县,金国接伴使工部侍郎庞副使秘书少监□已先在,遣人致问云:“不须傅衔,便请过界。”

丁巳,天申节故事,当拜表贺,有旨免百官晨赴明庆寺,望阙立班再拜,赐香,口宣再拜讫,又再拜,首相以谢表授中使回奏,顷之,再追班满散祝圣寿道场,台史引子立香案侧,谓之监香。

甲子末后御笔手诏:“朕以不德,躬履艰难,荷天地祖宗垂之仆,获安大位三十有六年,忧劳万几,宵旰靡懈,属时多故,未能雍容释负,退养寿康。今边鄙粗宁,可遂如志。而皇子玮毓德允成,神器有托,朕心庶几焉,可立为皇太子,仍改名(初用烨字,或谓近唐昭宗名,有旨别拟定)。所司择日备礼,册命其宫室官属仪物制度等,疾速讨论典故以闻。”诏自内出,外廷不知也。自去岁修秦桧旧府,贵近密语人云:“上欲行唐尧故事。”寻以边事而止。今春工役甚急,外议藉藉。四月末,新除侍御史吕广问以陈康伯姻嫌,改除礼侍。康伯因求去,上始露倦勤之意,云:“朕年老多病,皇子将四十,可付社稷。”径欲行内禅礼。他日近臣奏云:“事当有渐,无令四方或致惊骇。”上曰:“朕未思此也。”故先下立储之诏,而意指已见,或谓此即初制传位诏云。

六月戊辰,殿院张真甫上殿击朱揆,仍纳副本,倬自拜相即地震,且立朝专务迎合,中外杂然讥讪。台谏欲论列,而上眷至厚,非其有大恶,势不能去。五月间,倬闻内禅有定议,语其子端厚,端厚遽令干办府以状申太府寺云:“某本国学生,去秋误作白身,奏补承事郎,乞批料钱历为证。”会有密告台谏者,以为国学生与白身初不系入官利害,盖臆料将来覃恩,国学职事及得解人或可免省,而倬在相位可主此议,又惧人之知也,故不于吏礼部而言之太府,但欲取官文书照使尔。弹文专指此事,并面奏:“大臣怀奸觊幸,非常不可恕。”上闻之变色。

辛未,御营宿卫使杨存中保明扈卫统制将佐使臣军兵等四万三百五十二人,四月六日奉旨诸班直等三百三十四人并诸军扈卫官兵二万九千七百三十二人,各特与转一官资;出戍暴露并扈卫官兵二万九千七百三十二人,各特与转两官资,今日报台见之。

癸酉,侍从台谏礼官就御史台集议故宗室子并妻加封事。初,朝士有以子恩数白宰相者,宰相难之。既而冒昧进呈,上遽曰:“他日诚难处置,今了却甚善。”寻有旨:“皇太子所生父子赠秀王,追谥安僖。”中书舍人唐文若既书黄,疑其未安,急白宰相别取旨,改称皇太子本生之亲。俄又收回制书,而降旨云:“故宗室子并妻合行加封,令礼部官侍从台谏检照典故,讨论闻奏。”于是诸公仿濮王之议,请极其官爵,使后无以加,且服属虽绝,当从权冠以皇兄二字,庶免著姓,惟徐敦立、汪圣锡、吕仁甫坚欲宗室,予与辨论,久之乃肯书奏。是日奉旨,子赠太师中书令,追封秀王,谥安僖(原系左朝奉大夫充秘阁修撰)。妻加封秀王夫人,而制中加皇兄二字。

甲戌,皇太子赐字元永,宰臣率百官诣文德殿拜表贺立储。翰林学士洪遵等十六人以皇太子正位东宫告庙礼毕,同班上殿称贺,实欲致恋轩之意。上曰:“朕在位失德甚多,更赖卿等掩覆。”真父仲诚同对促罢朱揆,上曰:“即有处分,卿等皆公论也。”

乙亥,旬假,宣麻,朱倬罢右仆射。时内禅日逼,宰执请止降告,上不欲废故事就假日。殿院张真甫之具藁也,察官周元特未知,一日云:“某昨夜梦朱相衰服还乡,且以棺自随,此何祥也?”真甫惊异,具言之,解之者曰:“衰服者,白身也。端厚正以白身事,故为此举,其以棺自随,殆能终保观文乎?”既造廷,果除观文殿学士,提举在外宫观。台谏交章乞褫职,皆不报。昨日刘共父当直,以尝为倬荐,在假规免。

丙子五更,至待漏院,平明正殿设仗,上坐,雨稍止,禁卫ト门三衙文武百官以次起居,宰执上殿奏事讫,驾兴班退。顷之,复追班序立殿门,上ト门官南乡宣诏曰:“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帝,退处德寿宫。皇后称太上皇后云云。”百官拜舞讫,入诣殿下立班。皇太子即位,流涕久之,侧立拱手,群臣拜舞称贺,内侍固请坐御榻,不许。礼毕,宰执奏事,皇帝亦立听。班退,雨复作,太上皇帝自祥曦殿乘逍遥车幸德寿宫,仪卫及从驾臣僚并如常制,百官就幕次起居,太上皇后相继出。陈德召司业云:“某在宗寺见玉牒,载绍兴初,今上皇帝初入宫,宰执赞太上圣德,真尧舜用心,太上曰:‘尧舜之事甚不难,则脱屣之意,盖素定于当日矣。”’

丁丑,大雨,驾诣德寿宫,伞扇皆止宫门外,百官班迎,泥淖没膝,不能成列。初定仪注,皇帝率百官谒太上,既而诏百官免入,俄有旨,从驾臣僚亦不入,但就宫中行家人礼。昨日,上欲从太上过宫,大臣议不同而止,侍从官赴都堂议赦,初定太学止免职事人,文解御批,在籍皆免,非故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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