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集解》凡卅章。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也。苞氏曰:可使南面者,言任诸侯,可使治国也。仲弓问子桑伯子。王肃曰:伯子,书传无见焉。子曰:可也简。以其能简,故曰可也。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孔安国曰:居身敬肃,临下宽略,则可也。居简而行简,无乃太简乎?苞氏曰:伯子之简,大简也。子曰:雍之言然。

哀公问曰: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凡人任情,喜怒违理。颜渊任道,怒不过分。迁者,移也,怒当其理,不移易也。不贰过者,有不善,未尝复行也。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釡。马融曰:子华,弟子,公西华,赤字也。六斗四升曰釡也。请益,曰:与之庾。苞氏曰:十六斗为庾也。冉子与之粟五秉。马融曰:十六斛曰秉,五秉合八十斛也。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郑玄曰:非冉有与之太多也。原思为之宰,苞氏曰:弟子原宪也。思,字也。孔子为鲁司寇,以原宪为家邑宰也。与之粟九百,辞。孔安国曰:九百,九百斗也。辞,让不受也。子曰:毋,孔安国曰:禄法所当受,毋以让也。以与尔邻里乡党乎?郑玄曰:五家为邻,五邻为里,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五百家为党也。

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犁,杂文也。骍,赤色。角者,角周正,中牺牲也。虽欲以其所生犁而不用,山川宁肯舍之乎?言父虽不善,不害于其子之美也。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言余人暂有至仁时,唯回移时而不变也。

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苞氏曰:果,谓果敢决断也。于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子曰:赐也达,孔安国曰:达谓通于物理也。于从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子曰:求也艺,孔安国曰:《艺》曰多才能也。于从政乎何有?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孔安国曰:费,季氏邑也。季氏不臣,而其邑宰叛,闻闵子骞贤,故欲用之也。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孔安国曰:不欲为季氏宰。语使者曰:善为我作辞说,令不复召我之也。如有复我者,孔安国曰:复我者,重来召我也。则吾必在汶上矣。孔安国曰:去之汶水上,欲北如齐也。

伯牛有疾,马融曰:伯牛,弟子冉耕也。子问之,自牖执其手,苞氏曰:有恶疾,不欲见人,故孔子从牗执其手也。曰:亡之,孔安国曰:亡,丧也。疾甚,故持其手曰丧之也。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苞氏曰:再言之者,痛惜之甚也。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孔安国曰:箪,笥,瓢,瓠也。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孔安国曰:颜渊乐道,虽箪食,在陋巷,不改其所乐也。

冉有曰:非不说子之道也,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孔安国曰:画,止也。力不足者,当中道而废。今女自止耳,非力极之也。

子谓子夏曰:为君子儒,毋为小人儒。君子为儒,将以明道;小人为儒,则矜其名也。

子游为武城宰。苞氏曰:武城,鲁下邑也。子曰:女得人焉耳乎哉?孔安国曰:焉、耳、乎、哉,皆辞也。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苞氏曰:澹台,姓;灭明,名也,字子羽。言其公且方也。

子曰:孟之反不伐,孔安国曰:鲁大夫孟之侧也,与齐战,军大败。不伐者,不自伐其功也。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马融曰:殿,在军后者也。前曰启,后曰殿。孟之反贤而有勇,军大奔,犹为殿。人迎,功之,不欲独有其名,故曰:我非敢在后距敌也,马不能进也。

子曰:不有祝𬶍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孔安国曰:佞,口才也。祝𬶍,卫大夫,名子鱼也,时世贵之。宋朝,宋国之美人也,而善淫,言当如祝𬶍佞,而反如宋朝之美,难矣,免于今世之害也。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者?何莫由斯道也。言人立身成功当由道,譬犹人出入,要当从户也。

子曰:质胜文则野,苞氏曰:野,如野人,言鄙略也。文胜质则史。苞氏曰:史者,文多而质少也。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苞氏曰:彬彬,文质相半之貌也。

子曰:人之生也直,马融曰:言人之所以生于世而自终者,以其正直之道也。罔之生也幸而免。苞氏曰:诬罔正直之道而亦生,是幸而免也。

子曰:知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苞氏曰:学问,知之者,不如好之者笃;好之者,又不如乐之者深也。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王肃曰:上,谓上知之所知也。两举中人,以其可上可下也。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王肃曰:务所以化导民之义也。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苞氏曰:敬鬼神而不渎也。问仁。子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孔安国曰:先劳苦乃得功,此所以为仁也。

子曰:知者乐水,苞氏曰:知者,乐运其才,知以治世,如水流而不知已之也。仁者乐山。仁者乐如山之安固,自然不动,而万物生焉也。知者动,苞氏曰:自进,故动也。仁者静。孔安国曰:无欲,故静也。知者乐,郑玄曰:知者自役得其志,故乐之也。仁者寿。苞氏曰:性静,故寿考也。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苞氏曰:言齐、鲁有太公、周公之余化也。太公大贤,周公圣人也。今其政教虽衰,若有明君兴之者,齐可使如鲁,鲁可使如大道,行之时之也。

子曰:觚不觚,马融曰:觚,礼器也。一升曰爵,二升曰觚也。觚哉!觚哉!觚哉,觚哉,言非觚也,以喻为政而不得其道,则不成也。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者焉,其从之也。孔安国曰:宰我以为仁者必济人于患难,故问有仁人堕井,将自投下而出之乎?否乎?欲极观仁人忧乐之所至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苞氏曰:逝,往也。言君子可使往视之耳,不肯自投从之也。可欺也,不可罔也。马融曰:可欺者,可使往也。不可罔者,不可得诬罔,令自投下也。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郑玄曰:弗畔,不违道也。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孔安国曰:䓁以为南子者,卫灵公夫人也。淫乱而灵公惑之。孔子见之者,欲因以说灵公,使行治道也。矢,誓也。子路不说,故夫子誓之曰:行道既非妇人之事,而弟子不说,与之咒誓,义可疑也。

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庸,常也。中和可常行之德也。世乱,先王之道废,民鲜能行此道久矣,非适今也。

子贡曰:如能博施于民而能济众者,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孔安国曰:若能广施恩惠,济民于患难,尧、舜至圣,犹病其难也。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孔安国曰:更为子贡说仁者之行也。方,道也,但能近取譬于己,皆恕己所不欲而勿施于人之也。

论语》卷第三经一千七百一十一字,注二千八百二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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