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沙门 天頙 撰

君臣崇信门三十九则 尼婆附

西天异见王。轻毁三宝。问波罗提尊者曰。何者是佛。答见性是佛。王曰。师见性否。曰我见佛性。云性在何处。曰性在作用。云是何作用。我今不见。曰今现作用。王自不见。云於我有否。曰王若作用。无有不是。王若不用。体亦难见。云若当用时几处出现。曰若出现时。当有其八。云其八出现。当为我说。波罗提即说偈曰。在胎为身。处世名人。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辨香。在舌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遍现俱该。沙界收摄。在一微尘。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精魂。王闻偈已。心即开悟。 传灯

魏明帝问天竺三藏迦摩罗陀曰。佛经之中。何经归依。君国有益。三藏答曰。此地不是经法之处。帝问。是何所由。藏曰。不远年间。我师般若多罗。同学菩提达摩。降至此国。传佛心印之处。所以经法不行。帝问。汉帝已来。大藏东流中。寄十二部经之外。何有佛心法印。藏曰。本师释迦王宫诞生。长而十九。观之藏中。寄十二部经。未契祖师之宗。远至雪山。游行十二年纪。求寻祖院。传得心印之法。於后雪山成道。普光殿说。及於七处八会。不及心印之法。所以经律论别外之道。昔时天子。遗经教法。信受奉行。作小国王。呼为八万也。天子今时。特行佛心禅法。合诸小国。或作大朝天子。呼为十二国。帝乃信受。 魏明帝所问诸经篇

梁武帝问达磨。朕即位已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数。有何功德。师曰。并无功德。帝曰。何以无功德。师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帝曰。如何是真功德。师曰。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后制达磨碑云。见之不见。逢之不逢。古之今之。悔之恨之。 传灯及达磨碑

西竺中印度国王迦胜。崇信外道。值难于第二十五祖婆舍斯多曰。余国素绝妖讹。师所传者。当是何宗。祖曰。王国昔来实无邪法。我所得者。即是佛宗。王曰。佛灭已千二百载。师从谁得耶。祖曰。饮光大士。亲受佛印。展转至二十四世师子尊者。我从彼得。王曰。师子比丘不能免於刑戮。何能传法后人。祖曰。我师难未起时。密授我信衣法偈。以现师承。王曰。其衣何在。祖即於囊中。出衣示王。王命焚之。五色相鲜。薪尽如故。王即追悔致礼。 传灯录

唐宪宗尝诏大义禅师入内。师举顺宗问尸利禅师。大地众生。如何得见性成佛。尸利云。佛性犹如水中月。可见不可取。因谓帝云。佛性非见必见。水中月如何攫取。帝乃问。何者是佛性。师对云。不离陛下所问。帝默契真宗。益加钦重。 传灯录

唐宣宗问弘辩禅师。禅宗何有南北之名。师对曰。昔如来以正法眼。付大迦叶。展转至二十八祖菩提达磨。来游此方。为初祖。洎第五祖忍大师。时有二弟子。一名惠能。受衣法居岭南。一名神秀。在北扬化。其所得法虽一。而开导发悟。有顿渐之异。故曰南顿北渐。非禅宗本有南北之号也。帝曰。何为佛心。师曰。佛者西天之语。唐言觉。谓人有智慧觉照。为佛心。心者佛之别名。有百千异号。体唯有一。如陛下日应万机。即是陛下佛心。帝赐紫方袍。号圆智禅师。 传灯录

同光帝问兴化存奖禅师。朕收中原获一宝。而未有人酬价。化云。略借陛下宝看。帝乃以两手引幞头脚示之。化云。君王之宝。谁敢酬价。帝大悦。 传灯录

宋真宗皇帝。临御已来。探索祖教。晓然自得。尝制偈曰。寂寂大虚空。淡淡如秋水。拂拭本无尘。不属张王李。 普灯录

宋仁宗皇帝。尝制修心颂曰。初祖安禅在小林。不传经教但传心。后人若悟真如性。密印由来妙理深普灯录。

宋高宗皇帝。诏圆悟禅师至关下。上曰。朕亦知师禅道高妙。可得闻乎。勤云。陛下以仁孝理天下。率土生灵咸被光泽。虽草木昆虫。各得其所。此佛祖所传之心也。此心之外。无别有心。若别有心。非佛祖之心矣。上大喜曰可。赐圆悟禅师号。 普灯录

宋孝宗皇帝诏僧惠远。住持灵隐禅寺。上举不与万法为侣者问远。是什么人语。远以庞居士奏之。上曰。前日静坐。忽思向所举不与万法为侣因缘。朕从这里。有个见处。远曰。不与万法为侣。陛下作么生会。上曰。四海不为多。远云。一口吸尽西江水。又且如何。上曰。亦未曾欠缺。又赐佛照禅师。手诏曰。今俗人乃以禅为虚空。以语为戏论。其不知道也如此。兹事至大。岂在笔下可穷。聊叙所得耳。 普灯录及宝鉴录

高丽太祖神圣大王。崇信禅法。自制与法王师碑云。盖闻微言立教。始开鹫岭之谭。妙旨传心。终入鸡山之定。虽云别行法眼。窃惟同禀玄精。庆喜於是当仁。和修以甚嗣位。(云云)初闻圆觉。东入梁朝。始见大弹。北游魏室。於是师资所契。付嘱同风。祖法相承。心灯不绝。所以一花歘现。六叶重荣。近自江西。流於海裔。亦有凤林家子章敬曾孙。惟我大师。再扬吾道者焉。(云云)世宗之遇摩腾。梁武之逢宝志。无以加也。生生世世。永修香火之因。子子孙孙。终表奉持之至。所以重起其兴法禅院。以住持。(云云)因创五百禅院。 海东兴法寺碑

期城太守杨衒之。问达磨大师。西天五印。师承为祖。其道如何。祖曰。明佛心宗。寸无差误。行解相应。名之曰祖。又问。此外如何。祖曰。须明他心。知其古今。不厌有无。於法无取。不贤不愚。无迷无悟。若能是解。故称为祖。即说偈曰。亦不睹恶而生嫌。亦不观善而勤措。亦不舍智而近愚。亦不抛迷而就悟。达大道兮过量。通佛心兮出度。不与凡圣同躔。超然名之曰祖。 传灯录

唐韩文公愈。为潮州刺使时。问大颠和尚。弟子军州事多。省要处乞师一句。师良久。文公罔措。三平为侍者。乃敲床三下。师云作么。平云。先以定动。后以智拔。公乃礼谢三平云。和尚门风高峻。弟子於侍者边。得介入处。 传灯录

裴休相国。一日入开元寺。见壁间画相。问院主云。壁间是什么。主云高僧。裴云。形仪可观。高僧在什么处。主无语。裴云。这里莫有禅僧么。主云。有一希运上座。颇似禅僧。裴遂召师来。举前话似之。师召相公。公应喏。师云。在什么处。裴於言下领旨。 传灯录

朗州刺使李翱。问药山和尚。如何是道。师以手指上下曰。会么。云不会。师曰。云在青天水在瓶。翱乃呈偈曰。炼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传灯录

王常侍来参睦州。州问曰。今日何故入院迟。侍曰。看马打球。师曰。人困么。曰困。马困么。曰困露柱。困么。侍茫然无对。归至私第。中夜间忽然省得。明日见师云。某会得昨日事也。师曰。露柱困么。侍曰困。师遂许之。 传灯录

庞居士蕴。初参石头。忘言会旨。一日头问曰。子见老僧已来。日用事作么生。对曰。若问日用事。即无开口处。复呈一偈云。日用事无别。唯吾自偶谐。头头非取舍。处处勿张乖。朱紫谁为号。丘山绝点瑕。神通并妙用。运水及般柴。头然之。后之江西。参问马祖云。不与万法为侣者。是什么人。祖云。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居士言下领旨。有偈曰。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团圞头。共说无生话。 传灯录

张拙秀才。因访石霜。霜问曰。公何姓。曰姓张。曰何名。曰名拙。霜曰。觅巧了不可得。拙自何来。公於言下有省。乃述悟道颂曰。光明寂照遍河沙。凡圣含灵共我家。一念不生全体现。六根才动被云遮。断除烦恼重增病。趣向菩提亦是邪。随顺众缘无挂碍。涅盘生死是空花。 祖庭录

范文粹居士。久参南阳袭灯禅师。未有悟入。一日闻渔笛。忽悟。次日呈投机偈曰。香严和尚大慈悲。悟我真乘破宿疑。宝藏金文五千轴。夜来都向笛中吹五灯会元

大史黄庭坚。往依晦堂心禅师。乞指径捷处。心曰。仲尼道。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大史如何理论。公拟对。心曰。不是不是。公迷闷不已。一日侍心山行。岩桂盛放。心曰。闻木兰花香么。公云闻。心云。吾无隐乎尔。公遂释然。即拜之云。和尚得恁么老婆心切。心笑曰。只要公到家耳。后晦堂讣音至。公拈香云。海风吹落楞伽山。四海禅流着眼看。一把柳条收不得。和风搭在玉栏干。 普灯录

内翰苏轼。宿东林日。与照觉总禅师。论无情话。有省。黎明献偈曰。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夜来四万八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 普灯录

张天觉无尽居士。因兜率悦和尚。举德山托钵话。令熟究之。公怅然不寐。至五鼓。忽垂脚翻尿器。猛省。翌旦投偈曰。鼓寂锺沈托钵回。岩头一拶语如雷。果然只得三年活。莫是遭他授记来。悦首肯。 普灯录

左丞范冲。谒圆通旻禅师曰。某宿世作何福业。今生堕在金紫囊中。去此事稍远。旻呼内翰。公应喏。旻曰。何远之有。公跃然曰。再乞师指诲。旻拊膝一下。公豁如。 普灯录

中丞卢航与旻禅师。拥炉次。公问。直截一句。请师指示。旻厉声揖曰。看火。公拨衣忽大悟。谢曰。元来佛法无多子。旻喝曰。放下着。公应喏喏。 普灯录

侍郎张九成。一日如厕。以栢树子话究之。闻蛙鸣。释然契入。有偈曰。春天月夜一声蛙。撞破乾坤共一家。正恁么时谁会得。岭头脚痛有玄沙。 普灯录

礼部侍郎杨杰。历参诸名德。晚从天衣游。衣每引老庞机语。研究深造。后奉祠泰山。鸡一鸣睹日如盘涌。忽大悟。因以有男不婚有女不嫁之语。别曰。男大须婚。女长须嫁。讨甚闲功夫。更说无生话。辞世偈曰。无一可恋。无一可舍。大虚空中。之乎者也。将错就错。西方极乐。 普灯录

杨文公亿。谒广惠琏禅师。夜语次。公问。两个大虫。相咬时如何。琏以手作曳鼻势曰。这畜生更[跳-兆+孛]跳在。公於言下脱然无疑。有偈曰。八角磨盘空里走。金毛师子变作狗。拟欲藏身北斗中。应须合掌南辰后。 普灯录

清献公赵抃。尝典清州。政事之暇。多宴坐。忽大雷震惊。即契悟。作颂曰。默坐公堂虚隐机。心源不动湛如水。一声霹雳顶门开。唤起从前自家底。 普灯录

欧阳修。字永叔。号六一居士。公慕韩退之。将排释教。文未成。一日谒浮山远禅师。心有异之。从而与客弈碁。远坐其傍。公遽收局。请因碁说法。远挝鼓升堂。乃曰。若论此事。如两家着碁相似。何谓也。敌手知音。当机不让。若是缀五饶三。又通一路始得。有一般底。只解闭门作活。不解夺角充关。硬节与虎口齐彰。局破后徒劳运斡。所以道肥边易得。瘦肚难寻。思行则往往失粘。粗心而时时头撞。休夸国手。谩说神仙。赢局输筹即不问。且道黑白未分时。一着落在什么处。良久云。从前十九路。迷悟几多人。公嘉叹久之。从容谓同僚曰。修初疑禅语为虚诞。为记忆胸中以诱其流俗。今见此老机缘所得所造。非悟明於心地。安能有此妙旨哉。公於禅宗。默有所契。 禅苑联芳

丞相王随居士。尝谒首山省念禅师。得言外之旨。自尔践履益深。竟明大法。至临终日。书偈曰。画堂灯已灭。弹指向谁说。去住本寻常。春风扫残雪。 禅苑联芳

曾学士会。字同之。幼与雪窦显禅师同舍。及冠异途。显祝发为僧。公擢科第。一日会于景德寺。公遂引中庸大学。参以楞严。符宗门语句质显。显曰。这个尚不与教乘合。况中庸大学乎。学士要径捷理会此事。乃弹指一下。但恁么荐取。公於言下领旨。 禅苑联芳

海东清平山真乐公。李资玄居士。看雪峰语录。至曰尽乾坤是沙门一只眼。汝向什么处蹲坐。公於言下。豁然大悟。 重修文殊院记

尼婆三则

无着道人尼妙总。年三十许。厌世浮休。脱去缘饰。咨参诸老。已入正信。作夏径山。大惠升堂次。举药山初参石头后见马祖因缘。总闻豁然省悟。惠复举岩头婆子话问之。总答偈曰。一叶扁舟泛渺茫。呈桡舞棹别宫商。云山海月都抛却。赢得庄周媟梦长。 普灯录

范县君夫人。号寂寿道人。在城都参佛果。果教渠看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什么。不得下语。不得开口。看来看去。无入头。便觉凄惶。乃问佛果云。此外有何方便。令某甲会去。果云。有个方便。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寿於此有省。乃云。元来得恁么近。 宗门武库

俞道婆金陵女也。市油糍为业。常随众参问琅琊。琊以临济无位真人话示之。一日闻丐者唱莲华乐云。不因柳毅传书信。何缘得到洞庭湖。忽有省。以糍盘地投。夫傍睨云。你颠耶。婆掌曰。非汝境界。往见琅琊。琊望之。知其造诣。问那个是无位真人。婆应声曰。有一无位人。六臂三头努力嗔。一擘华山分两路。万年流水不知春。 普灯录

禅门宝藏录卷下(终)

嘉靖十年辛卯日庆尚道晋州地智异山铁窟开刊以传园兴寺

详夫禅是佛心。教是佛语。心传而棒喝作。语涨而顿渐兴。然一大藏教。无非指月之指。故利根者。师子咬人。钝根者。韩卢逐块。於噫咬人者寡。逐块者众。遂成两途。彼此相排。斯乃在人。非关於法。一宿觉云。从他谤任他非。把火烧天徒自疲。正谓此也。今内愿堂燕谷住老呆庵大禅翁。悼禅风之将坠。悲人我之相高。采摭古今对辨决疑之语。与夫君臣崇而理国。诸讲伏而见性。许多则分为三门。目之曰禅门宝藏。锓梓流传。欲作将来之益。则岂小补哉。其有有眼个汉。若能见月忘指。则此一卷文。亦是眼中金屑。也无着处。至元三十一年甲午三月日。蒙庵居士奉翊大夫副知密直司事国学大司成文翰学士承旨李混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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