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信杂说

  [发明]以净土之说,劝大智慧人,化导甚易,因其宿福深厚,根器不凡也。以净土之说,劝愚夫愚妇,化导亦易,因其胸无成见,如甘之可以受和,白之可以受采也。独是以其说告之吾辈读书人,却甚不易,由其先有一番肤浅套语牢结于胸,故虽有至道而不欲闻,虽有良言而不欲听也。爰集指迷归信之言,可与净土相发明者,摘录数条,以当法喜,名为《启信杂说》。

  如如居士颜丙《劝修行文》

  人人爱此色身,谁信身为苦本。刻刻贪图快乐,不知乐是苦因。浮生易度,岂是久居;幻质匪坚,总归磨灭。长年者,偶至八九十而亡;短命者,不过二三旬而夭(*旬:十年为‘一旬’)。更有今日不知来日事,又有上床忽别下床鞋,几多一息不来,便是千秋永别。叹此身无有是处,奈谁人不被他瞒。筋缠七尺骨头,皮裹一包肉块,发毛爪齿,聚若堆尘,涕泪痰涎,污如行厕。冬寒夏热,年年向疟疾里偷生,虱咬蚊噆(*蚊虫叮咬),岁岁从蛆虫边混过。此身无可爱乐,诸人当愿出离。如何迷昧者尚逞风流,懵懂汉犹生颠倒。或有骷髅头上,簪花簪草;或有臭皮袋边,带麝带香。罗衣遍罩脓血囊,锦被悉遮屎尿桶。用尽奸心百计,将谓住世万年。不知头痛眼昏,阎罗王接人来到。加以鬓斑齿落,无常鬼寄信相寻。个个恋色念财,尽是失人身之捷径;日日耽酒嗜肉,无非种地狱之深根。眼前图快活一时,身后受苦辛万劫。一旦命根绝处,四大风刀割时(*风刀:比喻人临命终时,体中风大动摇,支解其体,好像刀割一样痛苦),外则脚手牵抽,内则肝肠痛裂,纵使妻孥相惜,无计留君。假饶骨肉满前,有谁替汝?生者枉自悲啼痛切,死者但觉神识宾士。前途不见光明,举目全无伴侣。过奈何岸(*奈何岸:古人认为人死后要经过一‘奈何桥’的地方才能魂散。因此‘奈何桥’、‘奈何岸’就是阴阳两界的交接处的代称),见之无不悲伤;入鬼门关,到者自然凄惨。弃世方经七日,投冥渐历诸司,曹官报案没人情,狱卒持叉无笑面。平生为善者,送归天道、仙道、人道;在日造恶者,押入汤途、火途、刀途。当初尽道因果荒唐,此际方知语言不谬,孽镜里件件分明,夜台中般般苦楚。刀山剑树,吃不尽万种煎熬;戴角披毛,填不了多少业债。任汝心雄胆泼,免不得向鬼卒而低头;凭他谤道毁僧,挨不过对阎君而屈膝。魂魄虽归阴界,身尸犹卧棺中,或隔三朝五朝,或当六月七月,腐烂则出虫出血,臭秽则熏地熏天。无钱财者,付之一堆野火;有体面者,埋诸万里荒山。昔时俏丽红颜,翻成灰烬;今日荒凉白骨,变作尘埃。从前恩爱,到此成空;自昔英雄,而今何在?青草边漫留碑石,绿杨内空挂纸钱。想到梢头结局,谁人能免如斯?若欲跳出轮回,须是皈心正觉。休向鬼窟里作活计,要知肉团上有真人。是男是女总堪修,若俗若僧皆有分。急求活路,当思身后之身;切莫依回,仍做梦中之梦。若明日更待明日,看看误尽青春;使后人复哀后人,累累增高白骨。弥陀好念,勿虚彼国之金台;阎老无情,莫惹他家之铁棒。舍恶从善,改往修来。对众为大众宣扬,归家为一家解说。使在在齐知觉悟,教人人共免沉沦。佛言不信,何言可信;人道不修,他道难修。各请直下承当,莫使此生空过。

  理障更甚于欲

  生而盲者不识象。有一国王,集群瞽而问之曰:‘汝等欲知象之形否?’皆曰:‘愿知。’乃命象夫牵象于庭,唤群瞽以手摸之。摸讫,问曰:‘汝等已知象形否?’皆曰已知。乃各自揣度,摸其鼻者,曰象形如琴;摸其足者,曰象形如柱;摸其脊者,曰象形如屋;摸其胁者,曰象形如壁;摸其耳者,曰象形如箕;摸其尾者,曰象形如帚。各执一说,争论不已,继以殴击。王笑曰:‘汝等皆未知象。琴者,其鼻也;柱也,其足也;屋者,其脊也;壁者,其胁也;箕者,其耳也;帚者,其尾也。’由是群瞽默不敢言,然意中犹谓所摸之不谬,而大恨群说之皆非,于是瞽人终身不识象矣。向使不教以手摸,则象之形状,数语便知,夫何至于争执也。惟其有此一摸,彼遂谓亲验之于手,断无疑惑,是以牢固于中而不可拔也。不读书人,教以修净土,纵未能皆信,然必不至于诽谤。若一读举业之书,便自以为是,空腹高心,以为此不过佛氏之教,而诚实之语,反为荒唐,甘露之投,视为鸩毒矣。故曰:理之为障更甚于欲。

  先要知三世之说

  读书人有不信前世后世,因而不信净土者。不知前世后世,即是昨日来朝,合下便有,并非佛家造出。譬如五脏六腑,原在病人自己腹中,奈何因其出诸医人之口,遂视为药笼中物乎?文昌帝君《劝士子文》,开口便谓‘吾一十七世为士大夫身’,是显然有三世矣。士子科名,皆经其掌管,岂其言不足信乎?

  又要明因果之理

  儒者不信因果,非不信佛也,乃不信儒也。《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书》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夫作善作不善,因也;降祥降殃,则果矣。譬之日与太阳,同是一物。故曰:‘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人若信乎其说,自然不敢为恶,倘以报应为荒唐,是落得欺人诈人,无所忌惮矣。且如一邑之内,一人信之而作一善,万人即增万善;一人不信而造一恶,万人即增万恶。故曰:‘人人信因果,大治之道也;人人不信因果,大乱之道也。’

  三世之理孔子必定说过

  三世之说,考之书史,所载甚多,即今世俗见闻,事亦不一。儒者止因孔子未尝言及,所以不敢出诸口。然而孔子岂有不言者乎?若云孔子不知三世,亦不得为圣人矣。一部《论语》中,孔子所言者,不过八千五百零三字,则言之不传于后者必多。若必待见之经书而后信,则四书五经中,孔子未尝自言其父母,儒者亦当隐讳其所生;未尝自言其昆弟,儒者不当道及其手足;未尝自言其室庐田畴,儒者不应居宫室而业恒产。不宁唯是,文房四宝,经书中未之及也,子之习字差矣。夏葛冬裘之外,未尝说及小衣,得毋今之穿裤者非乎?江南金锡,儒者不当为用;西蜀丹青,儒者不当作彩,何也?以孔子未尝出诸口也。独是经书所传,孔子教人孝友,儒者却不肯孝友;教人忠恕,儒者却不肯忠恕。并未尝劝人帾齤搏,儒者偏好帾齤搏;并未尝教人做某事某事,偏要去做某事某事,则又何也?一言以蔽之,曰弗思耳。

  智者勿以短命自待

  人身初未尝有死,死之名,乃从肉躯得之。盖肉躯虽有变更,吾性本无变更,譬诸远行,或乘舟坐轿,或驰马驱车,舟车轿马,肉躯也;乘舟车轿马者,真性也。就肉躯论,长者不满百年,若言吾之本来面目,岂止天长地久,静言思之,何等快乐。今之不信后世者,知有肉躯,而不知有真性也。是明明以短命自待也,亦见之谬矣。

  有智者不可隘其见闻

  农夫心眼中,不知富翁境界;富翁心眼中,不知帝王境界,同在人类中,而大小悬殊矣,况其由人而天,复由天而至于佛国乎?人谓读书之人,见闻必广。岂知越是读书人,见闻越小。由其执著先入之言,牢固不拔耳。盖彼所见闻者,不过此间一国土,而不知世界之多,不可穷尽;日月之多,亦不可穷尽。但知厥初生民,始于盘古,不知劫初,自大平等王开创后,目下已经第九小劫。但知此处,号为中华,不知就阎浮一洲中,其自号为中华者,已有十六大国,五百中国,十万小国。但知人生七十,便号古稀,不知劫初之人,皆从八万四千岁而始。但知此方衣食之源,必由耕织,不知天宫佛土,皆念衣衣来,想食食至。但知金银财宝,此方得之甚难,不知十方佛土,大地皆七宝所成。但见此方文字,止有苍颉所造六书(*六书:造字的六种造字规则,即象形、指事、言意、形声、转注、假借),不知自开辟后,书法已有六十四种。但知《左》、《国》、《史》、《汉》,些微典籍,便称艺苑之宗,不知普光明殿上,秘笈琅函,同于山积。但知人类肉躯,必从男女精血而成,不知质托莲胎,生于上妙香洁之处,可以不由女人之腹。但知娶得一位黄瘦妇女,便爱之惜之,珍之玩之,唯其言之是听。岂知转轮王临御时,除玉女外,尚有二万妙丽夫人。至于忉利天王,其玉女之多,动以万亿计。每一玉女之旁,化一天王 ,以受娱乐。但知人为万物之灵,谓可赞化育,参天地,不知人类,不过六道中之一道,四生中之一生,十法界中之一法界。但知奉得一位两位圣人,便谓其尊无对,其余一应天神地祇人鬼,皆不足信,一应未曾目击之事,皆谓荒唐。岂知每一国土,即有几位圣人,主持教化。人类之多,阎浮提中囧有六千四百种,不独此间一处有圣人。嗟乎!此种境界,岂声色货利之徒,所能窥其毫末哉!譬如蚯蚓,但知尺土中食泥之乐,不知苍龙跃于大海,突浪冲波;譬如蜣螂,但知粪壤内转丸之乐,不知大鹏扶摇九万里,风斯在下。是故学佛人,当须大著眼。

  藏经不可不读

  鸡犬牛羊,能鸣而不能语,较诸能言之人,人之能言者贵矣。一字不识之人,但能以口言语,不能以手言语,而略识几字者,能以笔通信于千里之远,则略识几字者贵矣。略识几字者,虽能以手代口,终不能化一手为百千手,并不能留其手以至百千年,若能博通古今,著书垂后,则能一书刷印百千书,一书留至百千年矣,其人不更贵乎?虽然此犹世间之书也,若于儒书外,更能博览佛藏,则一应天上天下,前劫后劫,以及龙宫海藏,皆可略知其概,见闻不更广乎?虽然,见闻固广,若不得捷径之方,超出三界,则于菩提种子,犹无分也。倘能博通三藏,复遇净土法门,能笃信而奉行之,斯其福德智慧所由来,非三世五世之事矣。 或曰:龙宫海藏之文,虽系如来诚实之语,其如儒者之不信何?曰:尧舜禹汤文武之事,若以告之不识字人,彼亦以为荒唐也。是故佛书,诚不可不读也。

  奘师善于启发

  世俗或以僧无戒行,故轻之而不信净土,谬也。是以道士不肖,而轻老子;士人不肖,而轻孔子也。智者尚不以人废言,况可以其徒而轻其教乎?昔唐太宗玄奘法师曰:‘朕欲斋僧,但闻僧多无行,奈何?’玄奘法师曰:‘昆山有玉,混杂泥沙;丽水生金,宁无瓦砾。土木雕成罗汉,敬之则福生;铜铁铸就金容,毁之而有罪。泥龙虽不能行雨,祈雨须祷泥龙;凡僧虽不能降福,修福须敬凡僧。’太宗恍然曰:‘朕自今以后,虽见小沙弥,犹如敬佛。’嗟乎!太宗固自有宿福,一拨便醒,奘师亦可谓善于启发矣。

  当于肉躯生厌离心

  人生在世,八苦交煎。而人不自知苦,反以为乐,宜乎以苦入苦,永无出期也。且以生苦言之,人在母胎,住肝膈之下,大肠之上,由膜而疱,渐渐成形,胞胎裹住,不得自由。母啖热食,如灌镬汤,母饮冷水,若卧寒冰。所居乃不洁之处,所食皆不净之血。其住胎也,不满三百日,其受苦也同于数十年。迨至弥月,便倒悬其体,头向产门,形质渐大,欲出无由。自毙之道,在此一刻;杀母机关,亦在此一刻。此时蓐母牵之,痛如车裂,所以一出胞胎,无不放声大哭。出胎之后,屎溺狼籍,不知羞愧。所谓大富大贵者,亦如此;所谓大圣大贤者,亦如此。人惟习为固然,所以不知不觉。若能清夜一思,岂不可哀可耻?如来大圣,怜悯世间,教人求生净土,莲花化生,免此患难。奈何耽染沉迷,不生厌离之想。

  大孝人不愿入胎

  神识投胎,不独自己受苦,即为母者,亦大受其苦。无论在胎十月,度日如年,到出胎之际,为母者痛苦万状,惭惧难言。刻刻与鬼为邻,念念求生不得。幸而难过重生,便爱婴儿若宝。由是推燥就湿,顾复提携,一生精血,暗里消磨者多矣。昔有七岁沙弥,出家得道,自识宿命,因叹曰:‘吾之一身,累五母悲恼。为第一世母子时,邻家亦生,吾独短命,母见邻子长成,即生悲恼。为第二母子时,吾复早夭,母若见人乳儿,即生悲恼。为第三母子时,十岁即亡,母见他儿饮食类我,即生悲恼。为第四母子时,未娶而死,母见同辈娶妇,即生悲恼。今当第五世,七岁出家,吾母忆念,复生悲恼。吾念生死轮回,累亲如此,所以精进修道。’今街上摩肩接踵,往来不绝之人,大抵遗累于亲者多,能报亲恩者,曾有几人?夫托胎一世,即累一父母,则托胎百千万世,即遗累百千万世父母矣。若能超然出世,莲花化生,永远不累父母,岂非大孝之大孝乎!乃今之谤佛者,反谓出家不孝,是甘心常住胎中,而累及其亲者也。

  大贵人须知自惭

  所谓贵人者,非爵尊位显,学富五车之谓也,谓其能去乎贱态也,谓其能去同乎禽兽之贱态也。贱何在?曰贪、曰淫、曰杀、曰盗是也,此禽兽所同有也。其外尚有可羞可恨者,莫如腹中化粪一事,无论珍馐百味,一入咽喉,便同津唾脑涎,随之而下,胃中即有黄色长虫,屈伸宛转于其内,经一昼夜,钻啮消化,流注大肠,臭不可近。积之既多,遂从大小便,分道涌出,丑恶之状,同于犬豕。此种贱态,偶一为之,已是可羞,何堪日日如此。若有此贱态,不自觉知,不求厌离,便与禽兽无异。故必自怨自艾,刻刻欲去此贱态,方是大贵之人。六天之中,虽食天须陀味,然皆香洁轻清,无纤尘渣滓,身上香云,涌现自在,百千万国,倏忽去来,无有涕泪痰涎,大小便利之秽,故天人一爪甲,价值阎浮提地,然不可称为大贵人者,以犹不免于轮回也。是必超然出世,莲花化生,而后可永绝此贱态也。此非孔孟之力,所能救吾也。

  蚕茧喻

  蚕之作茧也,左之右之,上之下之,尽吐腹中所有以成之。方谓常住其中,可安然无恙。岂知所以自经自营者,适所以自缠自缚乎?岂知彼方恃其所吐以卫身,人即利其所吐以杀身乎?万万千千痴虫,谁得免于沸汤者,然彼方子复传子,孙复传孙,以入沸汤也,则惨莫惨于此也。世间两片大门内之家蚕,亦复如是。竭毕世之经营,刚刚为妻子谋衣食、设机械、结怨仇,无所不至,迨家业粗成,而此身已束缚其中矣。万万千千痴人,谁得免于偿报者,然彼方将子复传子,孙复传孙,以偿报也,则奇莫奇于此也。故《四十二章经》云:‘人系于妻子舍宅,甚于牢狱。牢狱有散释之期,妻子无远离之念。’

  簖篮喻

  渔人设簖中流,使鱼不得越过。其傍浮以水草,示以可藏匿状,而密埋能进不能出之篮于草下。于是鱼争投之,以为可以栖托,而不知已在篮中矣。爱河中之簖篮,亦复如是。人但知无病无患时,家舍可安,妻子可托,悠悠忽过,不觉不知。一旦阎老之篮忽起,而平日最爱之父子夫妻,一一被其登簿勾取,思之岂不可恨。徒恨无益,唯有使其不敢勾取,乃为高著。

  马喻

  马有四种:其最上良马,见鞭影而驰,不待驱策;次则一鞭即走;又次之鞭轻不走,鞭重方走;其最下驽马,鞭重亦不走,必锥入于肤,痛极而始走。人亦如是。有智慧者,易于醒觉,百里内闻人死,即当骇曰:百里内有人死矣,吾亦人也,死必及我。作速修行,以求解脱。此见鞭影而驰者也。其次则是亲戚死而觉悟,又其次见逼邻人死,而后觉悟。若待自己年老,或自己有病,而后觉悟,已是锥入肤而后走者。倘或年老犹不觉悟,或已病犹不觉悟,岂非并此而不若者乎?

  野狐喻

  野狐黑夜入厨房,饱食睡去,天明不能逃窜,乃佯死而待人弃去。未几,果有欲弃之者,一人曰:‘狐尾甚佳,待我割之而后弃。’狐闻而惧,忍痛而听其割。俄有童子来,欲取其两耳,狐闻益惧,然思两耳无关于性命,仍复忍之。俄复有人曰:‘皮可补裘。’狐大骇曰:‘若取我皮,必至断头剖腹,其可忍乎?’于是奋然跳起向外狂奔,而此狐竟走脱矣。人在三界牢狱,无异厨房,业已托胎为人,已难逃于一死,只有念佛往生,乃可死里逃过。错过强壮之时,狐尾已经割去,若到桑榆迟暮,已将断头剖腹矣。苟非立弘誓愿,奋不顾身,其能跳出迷途,蒙佛接引乎?

  归咎冥王

  一人死,见冥王,据孽受罪。其人曰:‘早知如此,大王何不先通一信?’冥王曰:‘通过信矣。汝发渐黄,是第一信;汝齿渐摇,是第二信;汝力渐衰,是第三信;汝之耳目渐昏聩,是第四第五信。信之通也屡矣。’有少年者泣曰:‘彼信通矣,我犹未也。’冥王曰:‘通于尔亦多矣。尔犹忆某少年,有病死疫亡者乎?某少年,有刀伤缢死者乎?某少年有水溺火焚,狼吞蛇螫者乎?皆汝信也。岂必呼名而告也?’任汝有拔山盖世之勇,掀天揭地之才,其能免于此间之对簿乎?独有超然事外,不唯免于此间之对簿,并能使冥王敬而礼之者,则唯念佛往生之人。

  扑灯蛾

  灯蛾之死于油火也,非死于油火也,死于见也。人方怜而驱之,彼必乘隙而投之,以为我之所见者,必不谬。是以一往无前,死而后已也。人之嗜声色、嗜货利、嗜帾齤搏者,亦因彼之所见者,止在于此。是以一往无前,直至死而后已也,何不借鉴于蛾也。

  窗内蝇

  痴蝇之在窗也,有盘旋往复,竟日不能出者,由其拘于所见不能作一退步耳。若能翻然作一退步,处处海阔天空矣。娑婆世界,是一个大窗隔,自古及今,不知关闭多少痴蝇于内。吾今幸而忽作退步,向西飞去也,向西飞去也,快哉!

  调马四法

  佛世有调御良马者,佛问其用几法,答言用四法:一恩,二威,三先威后恩,四先恩后威。佛言:‘四法不调,将如之何?’马师曰:‘便当杀之。世尊教化众生,当用何法?’佛言:‘亦用四法:其一用恩者,谓善信之人,教以修行学道;其二用威者,谓造恶之人,示以三途轮转;三则先教以修行学道,四则先示以三途轮转。’马师曰:‘四法不化,将如之何?’佛言:‘我亦杀之’。马师曰:‘如来大慈,何以行杀?’佛言:‘四法不化,教亦无益,遂不与言。不与之言,即杀之矣。’

  眼药

  世尊之将入涅槃也,摩耶夫人(净饭王之后),在忉利天宫,得数种恶梦,内一梦云:梦下界日轮忽没,举世黑暗,有无数罗刹,手执利刀,挑去世人之眼。摩耶叹曰:‘此必吾子释迦如来,入涅槃之兆也。’俄而阿那律尊者,果然升天来报矣。世间诽谤三宝之书,皆挑去人之眼目者也。末劫之人,福力愈浅,则此种书籍愈多;智慧愈微,则奉此种书籍者愈众。故有福之人,必须早自觉悟,不被其挑,固为上也。倘或已经挑伤,宜速以妙药涂之。药何在?此书亦其一也。

  有愿必遂

  宋吕文正公蒙正,字圣功,太宗时,举进士第一,封许国公。每晨兴礼佛时,必祝云:‘不信佛者,勿生吾家,愿吾子孙,世食天禄,护持三宝。’后从子(*侄子)夷简,封申国公。每遇元日,拜家庙后,即叩礼广慧禅师。申公之子公著,亦封申国公,于天衣禅师亦如之。左丞好问,于圆照禅师亦如之,左丞之子用中,于佛照禅师亦如之。世世贵显奉佛,果符公愿。夫文正所期,不过世愿,犹能成就。何况发菩提心,愿生安养,而不遂其所求乎?

  为僧者不可不修净土

  宋青草堂禅师,素有戒行,年九十余。曾氏常供养之,屡施衣物,僧感其德,许以托生其家。后曾氏妇人生子,使人看草堂,已坐化矣。所生子,即曾鲁公也。以前世曾修福慧,故少年登高科,后作贤宰相。又如明末浙江僧大成,为寺中收盏饭供众,道经饭店史家,其家奉佛,僧来化斋者必留。大成收饭回寺,史见其日饭少,辄以其饭凑满。史家素无子,后其妻忽有孕。分娩时,亲见大成走入卧房,急追问之,不得。而分娩者,竟产一男。是日大成僧不见来取饭,造寺问之,乃知即于是日谢世,于是即以大成名之。其子幼年,聪慧孝友,茹胎斋,终身不破戒,以顺治乙未,大魁天下。自世俗观之,此两公者,皆富贵而享大名,若修行人观之,两僧之自误者多矣。向使两师知有西方法门,以其所修者回向净土,纵或不能上品,犹或可以中品,何至仅以状元宰相竟其局哉?

  高僧亦宜修净土

  隋相州释玄景,宗教俱通,道风遐播。大业二年六月,将欲示寂,沐浴端坐,两目上视,忽自言曰:‘吾欲生兜率内院,见弥勒菩萨,云何乃作夜摩天王?’众问之,曰:‘非尔所知也。’顷之又云:‘天上甚忙,宾客甚多。’遂坐而逝。嗟乎!师修行时,固发心见弥勒,到此不能见弥勒,而转作天王者也。自世俗观之,其位已在上帝之上矣,然较之生于西方,则远不逮也,是知高僧亦不可不修净土也。

  不可甘心作鬼

  大千世界,一切人类,不问贵贱智愚,老幼男女,临终之后,若不出世,未有不为鬼者。劝人念佛,求生净土,是劝世人不去为鬼也。小儒不信佛法,反从而谤之,不唯自己甘心为鬼,并欲劝一切世人为鬼矣。其现在不为鬼者,特暂耳,目下林林总总一切人,即转盼后林林总总一切鬼也。人惟不知甚暂,所以疲形劳神以求富贵,无论不得富贵,纵是极富极贵,当临去之候,手内不能赍分文,一鬼呼之而辄去,安在其为富贵耶?独有念佛之人,到此无疾无灾,安然脱化,身无一切病苦厄难,心无一切贪恋迷惑,恶鬼睹影潜踪,阎老闻名顶礼,岂非超然出世之大丈夫乎!人惟如是,而后始能不作鬼也,则夫不作鬼者,诚非易事也。

  九类皆当往生

  九类者,所谓胎生、卵生、湿生、化生、有色、无色、有想、无想、非有想非无想也。九类,则尽乎富贱幽明,及天上天下之数矣。九类之中,最苦者三恶道,最乐者三界二十八天。止因未出生死,所以轮回六道,是苦者固苦,乐者亦苦也。纵使长寿诸天现享无涯之乐,然而天福报尽,仍堕三途,岂若极乐国土之永脱轮回,长辞六趣乎?余尝于文昌、关帝、东岳庙中进香。礼拜之后,必祝云:‘愿帝君尊信三宝,发菩提心,往生西方,行菩萨道。’又尝顶礼斗母尊天及昊天上帝,虽诚惶诚恐,稽首顿首之后,亦愿至尊念佛往生,行菩萨道,广度一切。何以故?只因有智慧人,看得世间极高明事,无如念佛;最有福事,莫若往生。念佛往生,非一切福德所可比拟者也。斗母尊天,即经中摩利支天菩萨;昊天上帝,即经中所称忉利天王。世尊每说法时,忉利天王,无不恭敬礼拜,侍立左右。今日闻此默祝,必然欢喜,断无反开罪戾之事。吾辈幸而遇此法门,不思勇猛精进,回向菩提,岂非如来所称最可怜悯者乎?

  念佛无枉用之力

  世俗之事,谋而不成,则前功尽弃。独有念佛,纵有始无终,而从前所念,亦决不枉费。昔有樵夫,遇虎登树,一称南无佛,多生多劫后,犹赖之以出家,渐至成佛者,何况精诚一世乎?即或现世不能往生,来世必出生死,非如世俗之读书不就,枉费精神;经营不就,反亏赀本也。

  人间胜事无如念佛

  《譬喻经》云‘昔有夫妻二人,祷天求子,妇即怀娠,生四种物:一旃檀米斗,二甘露蜜瓶,三珍宝锦囊,四七节神杖。其人叹曰;“吾本求子,何用此物?”天神问曰:“汝欲得子何为?”其人曰:“吾欲得子,将来望其养育耳。”神曰:“斗中之米,取之复盈;甘露瓶中,能消百病;珍宝之囊,用之不竭;七节神杖,以备凶暴。人间孝子,岂能如是?”其人大喜,遂至殷富。后他国闻之,遣兵往夺,其人擎杖,飞行击退,保之终身。’世人孜孜汲汲,无暇修行者,不过为妻子耳。然妻子纵极趋奉,安能若此四物哉!至于往生西方,则超生死,万福庄严,所求如意,又岂四物之所可比哉!故天上人间,第一胜事无如念佛。

  清光绪二三年,北方数省大旱,有蔚州僧莲某者,于村外小庙中住,有山东饥民突来,喊肚饥,要吃饭,僧云:‘我饭已吃过,无有余者。’其人要更急,僧云:‘我为汝另煮点。’其僧日课六万佛号。口虽许煮,欲将此一串珠掐完。其人意谓不与我煮,遂执斧,用背向头一打,僧遂跌倒,其人以挖煤铁勺,挖两勺脑肉,倒于煤中而去。其僧昏迷,不知人事。遂到钟前,急撞数十下。村中凡有官事,以撞钟为号令,遂通来庙中,见僧仍卧被打之处,血流滂沱。而从屋至钟前,来去皆流有血迹。按之,犹有气,因扶起唤醒,云:‘被饥民所打。’遂去数十人四路追之,其人被执,愿为偿命,拉至庙中,僧曰:‘我与彼前生定规有怨,彼今打我,诸君又难为他,岂不是令我白受打?不但宿怨不能解,更结新怨,我吃不起此亏,我尚有一千钱,与他令去。’其僧之顶遂长合,而且仍复如平人之坚硬。但全顶无一毛,而周围俱有伤痕,亦异矣哉。光绪十三年,(光)与其师弟莲如,由红螺山朝五台,回至其僧庙中,时已六十余矣,面目奕奕有光,一望即知其为有道之士也。莲如师指其顶,而为(光)言之。附之于此,以为启信之助。民国十一年,释印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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