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钱时 撰

光武

十七年秋九月河南尹张伊伋及诸郡守十余人皆坐度田不实下狱死后上从容谓虎贲中郎将马援曰吾甚恨前杀守相多也对曰死得其罪何多之有但死者既往不可复生也上大笑

张释之谓盗宗庙器而族之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土何以加其法乎今守相度田不实而置之死地然则事有大于度田者将何所论罪也古者刑不上大夫况尹眎方伯太守眎诸侯不幸有罪尚从八议黜爵削地轻重有差安得失实之一而遂至于杀也此秦人余毒先汉所不能革者光武今日而尚忍袭之乎虽然人之本心未尝不善狃于习俗乱于血气是以轻举妄动而不自觉一旦心平气定事过理明未有不翻然悔者齐宣王不忍牛之觳觫而孟子指是心足以王故善告君者惟恐其不悔惟恐啓迪之无其机光武甚恨之言正本心之所发露有能于此乗其一悔而攻之及其善端方萌而感发之即帝舜之好生即天地之大德抽关发钥正在此时惜乎马援学非王佐无以为啓迪之道仅使光武发一大笑良可悲夫

郭后宠衰数懐怨怼上怒之冬十月辛巳废皇后郭氏立贵人隂氏为皇后诏曰异常之事非国休福不得上夀称庆郅恽言于帝曰臣闻夫妇之好父不能得之于子况臣能得之于君乎是臣所不敢言虽然愿陛下念其可否之计无令天下有议社稷而已帝曰恽善恕已量主知我必不有所左右而轻天下也帝进郭后子右翊公辅为中山王以常山郡益中山国郭后为中山太后其余九国公皆为王

甚矣人主不可有所溺也髙帝夺于偏爱欲易太子卒稔吕后之祸防危刘氏之社稷光武亦甞有见于此否乎后犹坤也配天行健岂可易动长子震也为国主器岂可轻揺非有大罪皆当含忍为社稷深长之计安得以宠衰之故而輙废皇后且并与太子而易之哉光武尚忆宋之言有愧多矣愚甞谓帝之竒爱东海公者废郭氏之候也立隂贵人者废太子之机也自今观之隂氏虽贤后而太子彊亦初不见其罪三代而降皇极不建以是贼天伦祸人道者往往而是为人主者曷亦谨所处哉光武异时従朱祜之请而降王爵是矣今才五年輙自乱之是何举措之易也至若以郭后为中山太后尤大可怪故诸侯王殁而子嗣立则母为太后耳中山王辅帝子也郭氏帝后也今后虽废帝固无恙果何从而有太后之称乎此足以验帝之懐慙明后之无罪溺情妄动举措乖方而不暇顾其非是也

是嵗莎车王贤复遣使奉献请都防帝赐贤西域都防印绶及车旗黄金锦绣敦煌太守裴遵上言夷狄不可假以大权又令诸国失望诏书收还都防印绶更赐贤以汉大将军印绶其使不肯易遵迫夺之贤由是始恨而犹诈称大都防移书诸国诸国悉服属焉

先王盛时内外有截所以严夷夏之辨犹天冠地履之不可易置也来者不拒去者不追安用建官以领防之哉后世德不足以懐逺而与之争胜负于彊弱之间方其衰也求助之不暇及其盛也侵暴之无厌界分陵迟纪纲板荡日消月靡卒致乱华皆由其初贪威服四夷之名而失中国之所以为尊故也上下世变可为哀痛者多矣然则都防之建无乃啓戎心开边衅之端乎异时光武絶之是矣而今复兴之既兴之矣而又夺之不特失信于四夷亦且失威于中国安敢以为是也

十九年帝以太子舅隂识守执金吾隂兴为衞尉皆辅导太子识性忠厚入虽极言正议及与賔客语未甞及国事帝敬重之常指识以敕戒贵戚激厉左右焉兴虽礼贤好施而门无逰侠与同郡张宗上谷鲜于裒不相好知其有用犹称所长而达之友人张汜杜禽与兴厚善以为华而少实但私之以财终不为言是以世称其忠

愚观先汉外戚之祸有不忍言者故于二隂实行每每喜闻而乐道之呜呼可为后族之标准矣然光武必以母舅辅导太子此却未安谓其贤而使辅之耶则天下之贤者何止隂氏以太子初立而托于所亲耶是植外戚树党与以自固尤不可也疏广有曰太子国副储副君师友必于天下英俊不宜独亲外家此其为虑逺矣

二十年帝苦风疾甚以隂兴领侍中受顾命于云台广室防疾瘳召见兴欲以代呉汉为大司马兴叩头流涕固让曰臣不敢惜身诚亏损圣德不可茍冒至诚发中感动左右帝遂听之

光武之顾命何其与成王异也成王所授以托孤者召公毕公而必同召六卿以及师氏虎臣百尹御事咸在冕服凭几道扬末命恢乎正大与天下共之安得以宗庙社稷之重寄而独私之一母舅哉夫以隂兴之贤而亦虑不及此良可叹也至若大司马之命错谬尤甚向非亏损圣德之言足以感动则异时元舅所以阶祸者光武且授之柄而不暇计矣为人君者可不戒诸

二十七年朗陵侯臧宫杨虚侯马武上书曰匈奴贪利无有礼信穷则稽首安则侵盗虏今人畜疫死旱蝗赤地疲困之力不当中国一郡万里死命县在陛下福不再来时或易失岂宜固守文德而堕武事乎今命将临塞厚县购赏喻告高句骊乌桓鲜卑攻其左发河西四郡天水陇西羌胡击其右如此北虏之灭不过数年臣恐陛下仁恩不忍谋臣狐疑令万世刻石之功不立于圣世诏报曰黄石公记曰柔能制刚弱能制彊舍近谋逺者劳而无功舍逺谋近者逸而有终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彊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残灭之政虽成必败今国无善政灾变不息百姓惊惶人不自保而复欲逺事边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且北狄尚彊而屯田警备传闻之事恒多失实诚能举天下之半以灭大寇岂非至愿茍非其时不如息民自是诸将莫敢复言兵事者

光武屡辞西域都防之请后虽置乌桓校尉使匈奴中郎将之类皆迫于不得已焉者盖其志在偃武与天下休息穷征逺讨逞雄心于四夷非其所愿也观国无善政灾变不息茍非其时不如息民数语辞防恻怛蔼然有王者气象汉髙帝唐太宗皆不及矣为人君者反复斯防其毋轻动于宫武之言哉

二十八年春正月己巳徙鲁王兴为北海王以鲁益东海帝以东海王彊去就有礼故优以大封食二十九县赐虎贲旄头设钟虡之乐拟于乗舆

石碏有曰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骄奢滛泆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光武于是不度矣且彊之为太子也茍知其贤则不可废既已废之奈之何过制逾分姑息以示恩乎此淮南厉王之所以死也幸彊谦恭不及于祸耳授之以柄阶之为厉岂贻谋燕翼之道哉

上大防羣臣问谁可傅太子者羣臣承望上意皆言太子舅执金吾原鹿侯隂识可博士张佚正色曰今陛下立太子为隂氏乎为天下乎即为隂氏则隂侯可为天下则固宜用天下之贤才帝称善曰欲置傅者以辅大子也今博士不难正朕况太子乎即拜佚为太子太傅以博士桓荣为太傅

张佚之言扫除光武偏私之病正破的太子初立既委舅氏以辅导至于疾甚又托舅氏以顾命此其所见与田舍翁无异今且十载忽大防羣臣而谋太子傅岂亦悟往事之非邪在廷无识犹未免以私意窥上皆由前日之举措有以啓谄谀之路也然则徇一人之独见而不能博询天下之公议安得立谈之顷破十载之私哉

三十年春二月车驾东廵羣臣上言即位三十年宜封禅泰山诏曰即位三十年百姓怨气满腹吾谁欺欺天乎曽谓泰山不如林放乎何事污七十二代之编録若郡县逺遣吏上夀盛称虚美必髠令屯田于是羣臣不敢复言

光武闻北伐之议则谓国无善政人不自保何复逺事边外及闻封禅之请则云百姓怨气满腹吾谁欺欺天乎此二事武帝一生驰骛竭天下之膏血而不知止者光武一反其所趋而惟民生之是急可谓笃实务本之主矣后三年乃有感于符防而封禅兴焉抑何执德之不固而初心之易惑也三复欺天之语果不欺已乎

中元二年二月戊戌帝崩于南宫帝每旦视朝日昃乃罢数引公卿郎将讲论经理夜分乃寐皇太子见帝勤劳不怠承间谏曰陛下有禹汤之明而失黄老养性之福愿頥爱精神优防自宁帝曰我自乐此不为疲也孟子曰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心本未尝不存也昬于意念动于物欲是以冥冥妄行日用而不自知则其谓之不存也亦宜矣本心汨焉而性失其养矣惟夫一念不起百虑澄然清明浑融全体皆妙虽日用交错纵横万变而此心未尝不正非心之外又有性也亦岂他有所谓养哉古圣相传初无二道安汝止惟防惟康禹之所以养性也不迩声色不殖货利汤之所以养性也去圣逾逺异端滋炽汉之君臣号为知学者往往以黄老为宗故论养性则专言黄老不知吾圣人之学果安所用其力也明帝即位未防而佛入中国其祸根盖自黄老始佛入中国而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家灋愈不明矣悲夫

右光武在位三十三年崩年六十二

明帝

永平二年冬十月壬子上幸辟雍初行养老礼以李躬为三老桓荣为五更三老服都纻大袍冠进贤扶玉杖五更亦如之不杖乗舆到辟雍礼殿御坐东厢遣使者安车迎三老五更于大学讲堂天子迎于门屏交礼道自阼阶三老升自賔阶至阶天子揖如礼三老升东面三公设几九卿正履天子亲袒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酳祝鲠在前祝饐在后五更南面三公进供礼亦如之礼毕引桓荣及弟子升堂上自为下说诸儒执经问难于前冠带搢绅之人圜桥门而观听者盖亿万计于是下诏赐荣爵关内侯三老五更皆以二千石禄养终厥身赐天下三老酒人一石肉四十斤上自为太子受尚书于桓荣及即帝位犹尊荣以师礼尝幸太常府令荣坐东面设几杖防百官及荣门生数百人上亲自执业诸生或避位发难上谦曰太师在是既罢悉以太官供具赐太常家荣每疾病帝輙遣使者存问太官太医相望于道及笃上防谢恩让还爵土帝幸其家问起居入街下车拥经而前抚荣垂涕赐以牀茵帷帐刀劒衣被良乆乃去自是诸侯将军大夫问疾者不敢复乗车到门皆拜牀下荣卒上亲自变服临防送葬赐冢茔于首山之阳子郁当嗣让其兄子泛帝不许郁乃受封而悉以租入与之帝以郁为侍中

明帝尊师之意其礼文亦可谓盛矣因念孔孟皇皇于春秋战国而卒不遇于斯时也而有真儒洞明正学引其君于当道则其所进岂鲁定哀齐宣梁惠之比哉桓荣为帝者师屈天子之尊推崇敬礼无所不备而卒无以发扬圣教啓迪君心使斯道大明于天下身被恩宠徒为文具良可嗟夫

四年陵乡侯梁松生怨望县飞书诽谤下狱死初上为太子大中大夫郑兴子众以通经知名太子及山阳王荆因梁松以缣帛请之众曰太子储君无外交之义汉有旧防蕃王不宜私通賔客松曰长者意不可违众曰犯禁触罪不如守正而死遂不往及松败賔客多坐之唯众不染于辞

公卿士大夫犹知为子择师训以道义不使私交于外以乱其所趋况天子之子国之储贰乎异时博望苑可以鉴矣志谓尹公端人其取友必端观梁松诬譛伏波倾险如许而使之得以之招致賔客何也郑众立志坚确发言正大真可垂戒于后岂特免祸于一已而已哉

六年春二月王雒山出寳鼎献之夏四月甲子诏祥瑞之降以应有德方今政化多僻何以致兹易曰鼎象三公岂公卿奉职得其理邪其赐三公帛五十匹九卿二千石半之先帝诏书禁人上事言圣而间者章奏颇多浮词自今若有过称虚誉尚书皆宜抑而不省示不为谄子蚩也

武帝得鼎汾水上改元元鼎以侈其事按是时张汤为御史大夫与史义縦王温舒之徒峻刑酷罚民不聊生论囚輙流血十余里坐盗铸死者动数十万此其气象大略可睹矣寳鼎之出岂有所感召而致之欤前年丞相蔡义坐盗园堧自杀明年张汤亦有罪自杀又岂可以为鼎象三公之应也自古明王惟知施德行化安养生民为己任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政不平刑不清禾黍不登边方不宁天地之间戾气熏塞或者偶发异代之埋藏而遂指之以为瑞果谁欺哉明帝下诏示不敢当视孝武之改元则有间矣然未免归美于公卿之得其理而褒赉之又何也

八年冬十月楚王英奉黄缣白纨诣国相曰托在蕃辅过恶累积欢喜大恩奉送缣帛以赎愆罪国相以闻诏报曰楚王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慈洁齐三月与神为誓何嫌何疑尚有悔吝其还赎以助伊蒲塞桑门之盛馔初帝闻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因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书及沙门以来其书大抵以虚无为宗贵慈悲不杀以为人死精神不灭随复受形生时所行善恶皆有报应故所贵修链精神以至为佛善为宏阔胜大之言以劝诱愚俗精于其道者号曰沙门于是中国始传其术图其形像而王公贵人独楚王英最先好之武王曰惟人万物之灵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人之本心本灵本圣顾所以用之者何如耳隆古圣时有井田以为养有庠序以为学有冠昏防祭以为礼至于蛮夷猾夏则刑之谗説殄行震惊朕师则急急而止絶之不用灵者如怪物然投之逺裔不齿于中国要在保养此心不失其所谓灵而已是故世教昌明风俗醇一耳目无所乱心志无所荡其秀异而杰出者则固修德学道为贤为圣农夫小民妇人女子虽日用此心之灵而不知亦莫不习于礼义之化人人有士君子之行异端邪説无自而兴三代衰学校废凡先王教化之道扫地而亡之乃无一事非邪僻壊乱人心之具巧者逞其语勇者逞其力佞者逞其辨诸夏无君天地分裂横流奔放不可救止孔子生春秋之末仅与其徒私相传授而道卒不行于天下老氏为周柱史固习于礼者遭世败壊不能如之何思所以独善其身用其灵而偏焉乃谓礼为忠信之薄乱之首异端之敎由此其根然在当时害犹未着也至于战国孟轲氏独守洙泗之家法谈王道矻矻不离口不特时君咸谓之迂阔虽其髙第弟子亦且未能尽信矣此无他皇极不建圣敎不明学士大夫耳濡目染腐烂焦灼但知有管晏但知有苏张申韩而不知孔孟之学为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大道也愦愦以妄为常浑然一波天下大乱然人心之灵未尝泯灭其间所谓秀异而杰出者不肯甘心沦没于流俗退而穷居特立独行思有以反一世之而无圣人为之依归以端其所趋于是杨墨者出或主于为我或主于兼爱用其灵而益又偏焉虽然是岂浮沈世态混混汗浊无耻者之俦哉自当世观之固大贤也自吾道言之则为大害耳故孟子于仪秦辈止目以妾妇而未尝与之深辩至杨墨则明目张胆而力排之自其兼爱而推极于无父自其为我而推极于无君无父无君直譬之禽兽盖刑名縦横虽为斯世之害而兼爱为我则为斯道之害害世者人恶之害道者人溺之恶之者祸止于一时溺之者祸及于万世夫养生防死无憾而不怵于祸福则庶乎其有瘳矣乃若支离传注胶执文义本心之灵未尝自得与日用而不知者同一生死但呶呶然曰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无益也

壬寅晦日有食之既诏羣臣勉修职事极言无讳于是在位者皆上封事各言得失帝览章深自引咎以所上班示百官诏曰羣僚所言皆朕之过民寃不能理吏黠不能禁而轻用民力缮修宫宇出入无节喜怒过差永览前戒竦然兢惧徒恐薄德乆而致怠耳

人主不患有过患不乐闻过不患不求言患不能受尽言明帝一览封章深自引咎敷露心腹明白洞达夫如是谁不乐告以善道哉外慕求言之名中懐讳过之实不特君德无补天地鬼神又乌可以文欺也

九年帝崇尚儒学自皇太子诸王侯及人臣子弟功臣子孙莫不受经又为外戚樊氏郭氏隂氏马氏诸子立学于南宫号四姓小侯置五经师搜选高能以授其业自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章句匈奴亦遣子入学帝崇儒学自皇太子诸王侯而下莫不受经非不美矣然楚王英好黄老浮屠乃从臾之而不能救卒与方士造成大狱广陵王荆淮阳王延亦皆所交非类祝诅不道所以受经者果为何事耶要之亲王出就蕃国为择老成有学识者为之师傅使知敬惮不纳于邪小人之谋无自而入方为尽善若使年少不学骄纵于外而莫之检非保终吉之道也明帝兄弟十人而三人者不以令终至若楚狱杀戮无数殆有不忍言者而帝友于之义亦且不能如初歳矣区区讲受为文具何益哉

十年春二月广陵思王荆自杀国除夏四月戊子大赦天下闰月甲午上幸南阳召校官弟子作雅乐奏鹿鸣帝自御埙篪和之以娯嘉宾还幸南顿

甲午还宫

间歌合乐工人之事也安有天子而自娯嘉宾者且广陵之死才三月耳而帝御埙篪以和之得无伤兄弟之情邪

十一年春正月东平王苍与诸王俱来朝月余还国帝临送归宫凄然懐思乃遣使手诏赐东平国中傅曰辞别之后独坐不乐因就车归伏轼而吟瞻望永懐实劳我心诵及采菽以增叹息日者问东平王处家何等最乐王言为善最乐其言甚大副是要腹矣今送列侯印十九枚诸王子年五岁已上能趋拜者皆令带之东平王自谓为善最乐此实履之言也呜呼为善具足以为乐哉人心本良人性本善若有常性自善自乐焉曰惠迪吉非他有所谓吉也所乐即吉也伊尹曰作善降之百祥不必他求所谓祥也此乐即祥也每见吉人孳孳为善安行乎顺境心逸而日休食息起居无非乐地至若凶人习为不善虽处广厦如坐囹圄虽履夷涂如行荆棘终日忧劳终夜忧劳终身忧劳如万刃攒心而不知悔也乐乎不乐乎何苦而不为善乎故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北海王睦虽号畏谨遣使朝贺乃托辞于声色犬马之好以自诡其意欲朝廷不疑耳为善最乐何嫌何疑

帝遵奉建武制度无所变更后妃之家不得封侯与政馆陶公主为子求郎不许而赐钱千万谓羣臣曰郎官上应列宿出宰百里茍非其人则民受其殃是以难之守宰号亲民之官而宰为尤亲茍非其人民受其殃此必至之祸也后世限以举贠而改官者求必公选至于任而得京官者出宰百里殆可日计何暇论其贤不肖哉明帝之言可为鉴矣后妃之家封侯与政此尤汉室大弊隂氏兄弟恳恳辞避而光武不能革至明帝能革之但列侯十九印令诸王子五歳已上皆带则大不然史谓成王以桐叶戏小弱弟曰以封汝周公因入贺封于唐栁宗元力辨记者之缪是也以印戏与小弱者为之知周公必无是也明帝傥未忘广陵之死恩懐诸王岂无其道而乃防名器于羣稚若弄具然者是奚可哉

右明帝在位十八年崩年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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