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自经鸦片战争与英法联军之役,中外互市之局于焉确立。于是政事上产生所谓洋务。洋务一名词,颇难下一圆满之定义。抽象言之:曰应付洋人之事务,曰模仿洋人之事务。具体言之:曰交涉,曰军备,曰商务。前一者属于应付之范围,后二者属于模仿之范围。

鸦片战争时,左宗棠犹在安化小淹陶氏书塾,已颇留心洋务。及至巡抚浙江,已而总督闽浙,始因英、法两国协剿太平军,并因两国私人阴助太平军,与外人发生交涉。更因目睹西洋轮船、枪炮之锐利,自问不如,思有所以模仿。其时,李鸿章巡抚江苏,对外人有同样之接触,有同样之感想。故两人原可同为主持洋务之领袖。然宗棠不久衔命西征,一去十余年,于外洋情形,比较隔膜;而鸿章则始终在东南沿海,对于洋务所见所闻,自更透彻,见之设施者,尤为繁夥。故举洋务首领,不能不归之鸿章,而宗棠不与焉。然清廷以宗棠为老臣,时将洋务问题,征询其意见,宗棠不肯示弱,亦颇有所主张。而宗棠晚年两度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一度以两江总督兼办理南洋通商事务大臣,虽时期颇短,要与洋务设施亦多关系(参阅四十一节)。兹综宗棠一生对于洋务之思想概括述之。

宗棠对于与各国交涉之思想何如乎?一次,鸿章与曾国藩讨论外交,颇涉谐趣:

……从前,我老师(按我为鸿章自称,老师指国藩)从北洋调到南洋,我来接替北洋,当然要先去拜谒,请教的。老师见面之后,不待开口,就先向我问话道:“少荃,你现在到了此地,是外交第一冲要的关键,我今国势消弱,外人方协以谋我,小有错误,即贻害大局,你与洋人交涉,打算作何主意呢?”我道:“门生只是为此,特来求教。”老师道:“你既来此,当然必有主意,且先说与我听。”我道:“门生也没有打什么主意。我想与洋人交涉,不管什么,我只同他打痞子腔。”(原注:痞子腔盖皖中土语,即油腔滑调之意。)老师乃以五指捋须,良久不语,徐徐启口曰:“啊!痞子腔!痞子腔!我不懂得,如何打法?你试打与我听听。”我想不对,这话老师一定不以为然,急忙改口曰:“门生信口胡说,错了,还求老师指教。”他又捋须不已,久久始以目视我曰:“依我看来,还是用一个诚字,诚能动物。我想洋人,亦同此人情。圣人言,忠信可行于蛮貊,这断不会有错的。我现在既没有力量,尽你如何虚强造作,他是看得明明白白,都是不中用的。不如老老实实,推诚相见,与他平情说理,虽不能占到便宜,也或不至过于吃亏。无论如何,我的信用身份,总是站得住的。脚踏实地,蹉跌亦不至过远。想来比痞子腔总靠得住一点。”我碰了这钉子,受了这一番教训,脸上着实不下去。然回心细想,我老师的话,实在有理,是颠扑不破的。……注832

宗棠对于与洋人交涉之思想,恰与国藩所言相似。宗棠初次在浙,应付英法参战军人之要求,即奏陈其所见曰:

……人无中外,其好恶同,则其情理一,忠信笃敬,蛮貊可行。……

时英法参战军麇集宁波一带,当交涉之冲者为宁绍台道史致谔,宗棠致书诫之云:

……泰西人情最崇信义,最慕廉洁。性情嗜好,与中国虽殊,然遇操守廉谨之人,亦知敬重。若为所轻视,则靡所不为矣。凡与彼人交涉事件,最宜留意点检,不可假手旁人。与之议论,可可否否,不可轻率含糊。俗云:“先明,后不争”五字,正用着也。……注833

以后在新疆应付英国保存安集延酋阿古柏之要求,后奏陈其方略曰:

……邦交之道,诚信为先。彼此实意交孚,而后情顺理周,推之皆准。其一切权变作用,牢笼驾驭之说,非所尚也。诚信立矣,而又加之以明,济之以恕,则刚柔协节,彼此均在情理之中。不必以口舌取胜而事得其平,终可要诸久远。……注834

然宗棠于伊犁事件,与书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则又曰:

……邦交之道,论理而亦论势。势之所在,即理亦因之而长,无理亦说成有理。势所不存,则仰面承人,不能自为轩轾,有理亦说成无理。古今成败之迹,大抵皆然。……

何以存其势,要有充实之军备。故曰:“古人交邻之道,以实边为先。”又曰:“自古谈边防者,不外守、战与和。而就三者言之,亦有次第:必能守,而后能战;能战,而后能和。斯古今不易之局也。”此种主张,固国藩与鸿章所共有,即所谓自强。惟宗棠对洋人,始终为主战分子,与鸿章常异其趣。宗棠于鸦片战争时尝作感事诗,有句云:“和戎自昔非长策,为尔豺狼不可驯”,犹是轻视洋人之成见。注835

宗棠对于军备之思想又何如乎?在鸦片战争前,中国自以为天下莫强焉。既一败于鸦片战争,再败于英法联军之役,始承认洋人之轮船枪炮,迥非中国所能敌。则以为如中国亦有轮船与枪炮,便可以制洋人而有余。于是国藩与鸿章在上海、南京倡始成立制造局,造炮并造船。宗棠继起,经始福建船政局、西安及甘肃制造局,同一导源于此种思想。然船炮而外,其他洋人利器,仍不愿仿办。宗棠在答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咨询修约事宜函中,对于洋人要求敷设电线及铁路两点,发表其反对之主张:

……铜线铁路信线一事,前年宗棠在福建时,法国美里登即以为请。宗棠面加辩驳,大意即谓:安设地方,或妨民间出入,或近田畴,或近坟墓,必非民情所愿。民人拆毁,牲畜撞损,必有之事,官司万难禁制。且尔意不过为贸易争先起见。不知一商因信线置货、卸货,各商即从而效之。彼此齐同置货、卸货,究竟不能独得便宜。于商无益,徒招民怨。伊无可言,但求给价,其事遂止。至铁路原因火轮车而设。外国造铁路,抽火车之税,利归国家。我无火车,顾安用此。应宝时七不可之说,此间未曾见过。如复议及,自可据此驳之。大抵西洋各国争新斗奇,因以为利。我如立意不行,或以民情不便,或以事多窒碍为词,彼亦不能强也。……注836

此段言论,颇为可笑。彼时宗棠当未尝目睹电讯与铁道之实物及其实用,原自无从置议,只能强作解人。盖不及枪炮与轮船已亲见之而深识其利害也。而于此却可知当日国藩与宗棠等士大夫所欲以夷器制夷者,还在直接足供作战之器。

如何使中国亦有轮船与枪炮?其始仅知向洋人稗贩。及知自行仿造,其思想已为进步。然其材料仍几完全购自外洋。如宗棠所办福建船政局,其应用之钢板与木材等,由外洋购运而来,固无论矣。即燃发蒸汽之煤亦来自外洋。稍后始知其非计。故鸿章力主采用西洋机械开发煤、铁、铜、铅等矿,徐图自给;并创办电讯与铁路,以利交通。宗棠莅任两江总督,亦招商开采铜山县属利国驿等处煤铁矿(参阅五十八节)。同时,创议由上海沿长江至汉口,自行敷设电线。而于督办福建军务时,复建议增拓船炮大厂;而同时请开采福州穆源等处铁矿,自炼钢铁应用。临终遗疏,更请乾纲独断,及早兴办路矿诸大政(详见四十二节)。宗棠之洋务思想,似颇随时代而前进。然对于有人声请开采青龙山煤铁矿,仍徇顽固士绅之要求,以其地接近江宁省城,又有从前坟墓为理由,而竟予制止。则似其洋务思想,仍未透彻。电讯、铁路、矿冶,在外洋本非纯属军备范围。然中国当日之敷设电线、铁路、开矿,无不导因于欲充实军备以抵制洋人。换言之,为欲使军报敏捷,故办电讯;为欲使行军迅速,故办铁路;为欲制造船炮有材料与燃料,故开矿。凡此皆当时洋务人员所谓自强之基也。注837

然仿造工作进行缓而程度幼稚,无论如何,一时总难自给自足,其势仍不能不取给于外国。于是采购一事,发生两大问题:一为各国各厂争在中国兜售其所产,各省各营亦向外商选取其所需,而其中枪炮部门、种类既多,子弹不能相互为用,即有有心人士感觉其在国防上之危险。于是由鸿章建议:应向外国调查,就其精良,选定若干种类,以后补充,应限于此范围,此今日所谓标准化也。又采购之途径,先则假手于洋行买办若掮客,嗣则假手于客卿如海关外籍税务司之辈,而国人则始终未窥其底蕴,流弊无穷。于是鸿章又建议:以后应统归驻外使臣或其他人员,就近向各厂家洽办察验,此今日所谓集中制也。注838惟宗棠对此,尚属茫然。其在两江总督任内,于是有下列一段故事,由鸿章报告于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李丹崖函称:左相现令德商福克在溪耳订造快船两艘,只求工速价贱,不问其他,海部以为笑柄。又令泰来洋行(即福克)订造鱼雷十二尾,要多机行用。又托上海耶松、祥生两船厂代造浮炮台四艘。均系确论。鸿章过宁沪时,闻人言啧啧。左相偏信德商福克之言,不求甚解。福克只知赚钱,于船械精奥之处,素无分晓。从前胡光墉荐至西征大营,承购军械,已骗多金。近来胡道因其领款浮冒,亦不敢担保。现办船械,皆由福克径赴金陵面订,不较价值,不问精粗,江南财赋虽充实,不免如丹崖所称,枉掷巨资,贻笑外人之处。可否请钧署节钞丹崖函,作为访闻,谆嘱左相:在德国订购之件,径行咨缄丹崖从严考究,是否得用,汇款转发,勿经奸商之手,致贻德人嘲笑,庶于海防军实及中国声名有裨。……注839

丹崖,当日清廷出使德国大臣也。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如议,致函宗棠。宗棠覆函,于声叙上述三事办理经过情形外,其结论乃云:

……刻下法越之事,和战未定,沿海沿江防务,不能不预为布置。所造之船炮军械,尤望早日成功,俾得分布各口,稍壮声威。法人一闻中国造船购炮,遂多方造谣阻挠。福克原议八个月可成,兹据电禀,本年十二月方可造成,难保非法人暗中嘱托所致。宗棠已责其失信,催令赶造来华。至福克承办西陲军火,历有年所,毫无贻误,曾经保奏赏戴四品花翎。此次监造轮船,招中外之忌,宗棠亦虑其人过于长厚,难免被人欺蒙,又经札委陈兆翱会同监造,谅无讹误。即使将来船不合用,照原约退用,并无异说。今奉函询前因,具征指示周详,莫名钦感。惟其中委曲多端,不但外国浮言最多,即福建轮船局诸学生之于陈兆翱,亦难无猜忌之意,盖皆以染指为快也。语云:近日人心被一利字蚀尽,言之慨然。此时惟有以不睹不闻之法处之而已。……注840

按晚清政府向外国采购军需乃至一切工业机械设备,早已成为弊薮。鸿章所报告,其中定多不尽事实之处,自甚显然。宗棠所声辩,亦自有若干真相。惟以宗棠之明察,不知此辈稗贩良心即已被一利字蚀尽,乃欲以不睹不闻之法处之,迹类遁辞护短,且正见其犹昧于洋务。抑宗棠对于德商,原颇信任,在陕、甘、新所用兵器与机械,几全为德商所承办。以是因缘,德商在我国西北,自早已有较大之势力,且尝藏有极大之野心,一面欲由已攫得之胶济路,更要求承造高徐铁路(由胶济线上之高密至徐州)与陇海铁路(经过徐州),一面欲由计划中之三B铁路更经波斯与阿富汗以达新疆西界,此亦研究晚清洋务者所不可不知也。注841

宗棠于商务之思想又何如乎?有一点宜先说明者:当日之商务,不仅指贸易而言,实包含两层意义:一为因充实军备而财无所出,因欲模仿西洋方法,开辟财源,充裕国库;一为中外互市后,中国现银大量流出,而中国工商业受洋人之压迫剥夺,日形衰落,因欲模仿西洋方法,挽回利权,救济民生。如上所述,其先中国以为欲抵制洋人,只须充实军备,即亦有西洋船炮;稍后始发觉洋人之船炮,质量精进不已;且欲造船、炮,须开煤、铁等矿;而与军备相辅者,尚有电讯与铁路等等。一一模仿举办,无此巨额资本。同时,发现自洋商在中国沿海与沿江行驶轮船,航业悉被垄断,机制货物源源而来,土货为之滞销,真有民穷财尽之概。于是中国政治社会虽向讳言利,而若干先知先觉者至是不得不模仿洋人所为,开辟利源,挽回利权,而混括其名曰商务,由图自强而进于求致富。然宗棠于商务,无甚建树,仅在兰州省城时实行用机器织呢(参阅五十七节),第二次在福州省城时倡议用机器制糖而已(参阅五十八节)。在江宁省城时,则曾于具报善后事宜折中,表现其如下之思想:

……水次船户专以揽载为生。自轮船行驶长江,各省亦置备洋轮,以资运用。于是出入江海,华洋相杂,往返如织,贾客争趋,而江船水手尽失其业,无以谋生。故谓兵燹之后,富变而贫,贫者转为极贫,而末流将有不可胜言者。若不亟筹养民之政,专以赈恤为仁,是以乞丐视民,非惟无此政体,亦将何以为继。……注842

顾宗棠所筹养民之政,仅限制典当取息,以轻平民负担;广栽林木,供平民燃料,建筑简单房舍,供平民租住而已(参阅六十一节)。诚以中国所患在贫,所谓养民之政无财莫举也。至充实军备所需经费,宗棠仅取给于整理盐务,所得殊有限,并未采用西洋方法,别辟财源。

中外互市后,办理洋务最困难之问题,为缺乏谙习洋务人才。清代官吏之来源:一为皇族;一为门荫;一为科举;一为捐纳;而以科举为正途,为数最多。然科举规定,文员所考试,仅为经义、诗赋,乃至旧时所谓经济之策论。在当时政事性质比较单纯,由科举出身之人,尚堪应付。其刑名与钱谷则因别有幕友所谓师爷者为之,犹今之于专门事务,畀之专家也。至武员所考试,尤为简单,仅有弓矢刀石之表演,向不足重。然办理洋务,则一须谙习外国语言与文字,二须谙习外国技术与制度。中国闭关数千年,宗教与历算而外,向少接受外国学术思想,将安所取得此项人才乎。于是始则用客卿,继则用客卿教习中国人士。宗棠创办福建船政,附设艺局,实为日后学校之雏型。是宗棠对于洋务之思想,颇为敏锐。后在南京,复就妙相庵,创设同文馆,正取学生二十名,副取六名,每名月给薪资正银三两,副半之,以冀养成通晓外国语文之人才。然于此仍有一困难之问题,即中国人之出身,既惟有科举为正途,则大多数人仍惟科举是趋。对于学习西洋之语言、文字、技术与制度,往往夷然不屑。欲移转此观念,于是激烈者主张废止科举;缓和者主张修正科举,在考试科目中,加入洋务科目。宗棠则主张将谙习洋务者之登进,别为一种考试:

……登进之初,必先由学臣考取录送,咨部行司注册,然后分发各海口效用差委,补署职官,乃凭考核。立法之初,应由海疆督、抚饬委海关道及候补道员专司察验考生三代籍贯,具册开报:一呈送督、抚,一由督、抚咨送学政。其愿就文、武两途,由各考生自行呈明注册,听候学政考试,分别去取,移明督、抚传验,会同出榜晓示,一面饬司注册,由司饬考生本籍州、县传知各考生知照;其流寓各考生,即呈由寄籍各州、县开列加结具文,申送备案。其取中文、武两科艺事各生,均由各考生自呈愿就何项差使,填注试卷面,旁钤用文科艺事、武科艺事戳记,以便识别。大约艺事以语言、文字、制造三者为要。能通中、西语言文字,则能兼中、西之长,旁推交通,自成日新盛业。其有取于语言、文字者,为其明制造之理与数,虽不能亲手制器,尚可口授匠师令其制造也。其能制造而不谙文理者,即以武科开列,以之充当末弁,深其历练,究胜于趋跄应对,以弓箭枪炮得差缺补署之流也。至于取中额数,以应考名数为断。大约学额十名,取录艺事两三名。于学额无所损,而于人才则大有益。省虚文而收实效,自强之策,固无有急于此者。……

宗棠所谓艺事,以为“系形而下者之称。然志道据德,依仁游艺,为形而上者所不废。经称工执艺事以谏,其有位于朝,与百尔并无同异。”注843中国人心理每是古非今,故文人学士欲发表其新异之思想或主张,必须托之于古,以为于古有征,即可间执反对者之口。康有为之作《孔子改制考》,无非思借重孔子亦尝变法之说,以达其变法之目的而已。

然办理洋务,尤有一最困难之问题:即当时之政治制度,不合于洋务,非改弦更张不可。顾中国政治社会最反对变更所谓祖宗成法,以为大逆不道。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系被迫设置,其始犹以为临时机关,敷衍洋人。乃日复一日,无形中反在政治上占一最重要之地位,浸假而超越军机处之上。各国之交涉,固集中于此;即模仿外国之军备与商务,亦特设海防股与总税务司,不归之兵、户两部,而集中于此。其间又分设办理南北洋通商事务大臣,为京外办理洋务之中心。南洋由两江总督兼任。(掌中外交涉之总务。专辖上海入长江以上各口。其闽、粤、浙三府则兼顾。)北洋由直隶总督兼任。(掌北洋洋务海防之政令,凡津海、东海、山海各关政悉归统治。)中日台湾事件,中法越南事件发生,朝野一致要求编练海军,宗棠应诏陈言,竟主张建树办理海军之中心,修正现行制度。其扼要之言曰:“慎选贤能,总提大纲,名曰海防全政大臣,或名曰海部大臣。凡一切有关海防之政,悉由该大臣统筹全局,奏明办理。畀以选将、练兵、制船、造炮之全权。特建衙署,驻扎长江,南拱闽粤,北卫畿辅。该大臣或驻署办事,或周历巡阅,因时制宜,不为遥制。另择副臣,居则赞襄庶务,出则留守督工。权有专属,责无旁贷。”后清廷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中之海防股(原掌南北洋海防之事。凡长江水师;沿海炮台、船厂;购置轮船、枪炮、药弹、创造机器、电线、铁路,及各省矿务,均属之)划出,特设管理海军事务衙门,且将办理铁路等洋务仍悉归管辖(其机关名矿务铁路总局),以醇亲王主其事而副之以鸿章,正如宗棠之主张。其后之陆、海军部,农工商部与邮传部亦即由此蜕化而出。注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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