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經象六合,《易》爲天,《春秋》爲地。《三統曆》 注 以《易》太極、兩儀、四象、八卦比《春秋》元年、春秋、四時、八節,以《易》與《春秋》爲天人之道,人事屬小統,爲王、伯;年月屬大統,爲皇、帝。《傳》以「元年春王正月」爲大一統,小中見大,藉年、時、月、日以明天道。《三統曆》蓋本傳説。

《傳》曰:《春秋》「撥亂世,反諸正」。今之世界,説者比于大統,《春秋》、《詩》、《易》皇、帝之説,皆在昇平以後,文明程度未能及此;惟《公羊》借方三千里之禹迹以寓皇、帝規模,與今世界情形巧合。撥亂反正,小大相同。欲考全球學術政治,故莫切于《公羊》也。

經學傳於齊、魯。魯學謹嚴,《穀梁》、《魯詩》,篤信謹守,多就中國立説;齊學恢宏,《公羊》與《齊詩》多主緯候,詳皇、帝大一統治法。《公羊》多借用《詩》説。鄭君所云「《穀梁》善經,《公羊》善讖」,皇、帝説于《詩》爲本義,于《春秋》爲假借,然本《傳》就時令一門推論皇、帝,如《三統曆》,則《春秋》本自有大統義,專明本《傳》天道,竝非假《詩》、《易》以立異。

鄒子遊學於齊,傳海外九州之學,與《公羊》家法同源。由中國以推海外,人所不睹,由當時上推天地之始,所謂驗小推大,即由王 注 、伯以推皇、帝,由《春秋》以推《詩》、《易》。《公羊》以伯、王爲本義,故凡推衍皇帝、商榷實事者,悉見于疏正,注多同《穀梁》。推驗之説,實與《詩》、《易》相通,以「驗推」名書,齊學家法本來如此,所以與《穀梁》竝行不悖。

《公羊》舊有「新周」、「王魯」、「故宋」、「黜杞」、「通三統」、「改文從質」諸説。中國無所謂質家,所云「親親」、「尚白」,凡事與中制相反者,惟泰西爲然,故以中、西比文、質。又,泰西文明程度與中國春秋以前政教風俗曲折相同,諸國會盟、征伐尤爲切合。《春秋》撥中國之亂反之正,中國不足以爲世界,《傳》所謂亂世者,正謂今日世界。春秋之際,天生孔子,由《春秋》推《詩》、《易》,爲萬世法。今日世界,但以撥中國小統舊法施覃全球,進退維谷,其基礎不外《公羊》矣。

古文家以史讀經,芻狗糟粕,爲《列》、《莊》所預防。古難治今,小不可治大,故廢經之説,中土 注 亦倡言不諱。本《傳》特表《春秋》之作非樂道堯舜,特爲後之堯舜作,與西人先蠻野後文明、進步改良諸説符合。知六經專爲俟聖而作,非古皇帝、王伯之舊文。所有譏世卿、不親迎、同姓婚、喪娶、君臣上下名分混淆、弑殺奔逐不絶于史,古爲中國言者,今乃爲西人言之。推方三千里之制于三萬里,此《春秋》所以爲六經託始也。

《論語》論因革損益百世可知,先儒以《春秋》爲救文從質,質敝之後,必再作救質從文之《春秋》而後可。蓋《春秋》所言典制綱常皆百世不改者,所有文質循環,皆在其外。立《春秋》以撥亂,名教昭著于禹州。以《春秋》統全球三萬里,中爲《春秋》王國者百,諸侯家者百萬,卿大夫身者不可縷數;由中推外,其王、伯各用一《春秋》以自治,脩身齊家治國,一以《春秋》收其功。所有《大學》裁成損益、顛倒反覆,乃皇、帝無爲無不爲,以道德爲平天下作用。必世界九十九禹州皆如中國,用《春秋》改良進步,方足以盡《春秋》之量而躋太平。

學堂古分小大,皆治平事。王伯爲小統,屬小學,故《春秋》以内九州 注 爲中國,外四州爲夷狄,疆宇不出三千里。推之《尚書》三王五千里,皆爲小學;至皇、帝四表,《詩》、《易》土圭三萬里,爲大學平天下事。諸經年代最久,惟《春秋》僅二百餘年,故古學堂以王伯爲小學、蒙學,至于脩身齊家 注 治人之法,皆屬小學,皇、帝乃爲大學學堂立法,宋人誤以大學爲入德之門。今以《王制》、《春秋》爲小學,《詩》、《易》、《周禮》爲大學,必小學已明,然後可讀大學。先詳小近,然後推之大遠,故孔子經説惟《春秋》最詳,漢儒經學亦惟《公羊》獨盛。

以皇、帝、王、伯分配六藝,則齊、晉屬伯,然未出皇、王,先詳二佐。齊、晉早在三王之先,周公已詳《尚書》之末,皇統之周公,即《春秋》之齊、晉。《春秋》人事詳伯、王,而天道屬皇、帝,《尚書》詳三王而及堯、舜、周公,皆帝也,往來行志爲小大之分,而《尚書》周公篇《閒居》以通其意。據周公以讀《詩》,而後託比有準則;據周公以讀《春秋》,而後德力有比較。所有皇、帝、王、伯之説,或錯出,或蟬聯,或屬專篇,或備本末。此旨明,羣經迎刄而解。

天下天子爲大統正名,小統借用其説,久假不歸,每多蒙混。如中國對海外言,爲禹服定名,非指魯;舊説每以中國爲天下。又,《傳》之諸夏,指南方四州。内本國而外諸夏,爲《春秋》説;内諸夏而外夷狄,則爲《尚書》説。凡屬此類,悉於《疏》中分别解明,以還各經師法。

《春秋》禮制盡本《王制》,與《周禮》小大不同,由《王制》以推《周禮》,務使皇、帝之學可藉《公羊》考見,以爲讀《尚書》之先導。使學者以《書》、《禮》包括海外,非西説所能逮,廢經之説,庶可以息。將來學堂以王、伯爲小學、蒙學,萬人中入小學者不過五百人,小學五百人中,入大學者不過二三人,故西書詳于蒙學。小大二學,王、伯、皇、帝,皆在其中 注 ;循序以求,學半功倍。故學堂章程必須改良。

《春秋》主桓、文爲伯統,以《春秋》立名,即乾坤、陰陽爲二伯之義。由是以推,合一年爲皇,四首時爲四岳,月日爲諸小國。《洪範》以歲、月、日屬王與卿士師尹,《緯》皇法太乙,帝法陰陽,王法四時,此《傳》以年、時、月、日爲大一統之師説。六經于曆法無所表見,惟《春秋》編年,序次二百四十二年;故《史記》論《春秋譜牒》,以爲凡曆人取其曆法也。經以《春秋》名書,見比月日食,皆爲明曆法。皇、帝大統六曆,全球十二小正,藉天道以明大統,兼有皇、帝、王、伯之學,亦如《詩》之兼有興觀羣怨。《公羊》名家多不詳此義,初開此派,未能詳備。

漢師以《傳》爲今學,《左氏》爲古學,今以《王制》爲王、伯,《周禮》爲皇、帝,不用今古,但别小大。據《王制》以説人事,據《周禮》以詳皇統。《公羊》于天時寓皇統之義,必求典制燦明,傳文多借用《詩》、《易》師説,如「大一統」,「王者無外」,「王謂文王」,「二伯」言周、召,「樂道堯舜」之類,皆爲皇、帝之學。又,《春秋》以天統王,天子、天王皆歸本於天,所有郊祀及記日食星孛災異,皆奉天之事,正如《顧命》之言「皇后」。小中寓大,所謂「大道不止」、「道不可須臾離」,皇、帝之法,未嘗一日絶於天壤。

皇、帝統天下,王、伯統國家。《春秋》王爲主,詳其成敗,爲治國立法。諸侯各有社稷人民,備五長體制,由盟主世守;以及弑、亡、滅、入、奔、走、執、囚,以爲法戒,所謂有國家者 注 不可不知《春秋》。内而公卿大夫士,外諸侯之卿大夫,其賢才保家世守,與殺身覆宗,昭明法鑒,即《大學》齊家修身事。《春秋》爲小學,兼明王、諸侯、公卿、大夫、士得失成敗,凡仕宦學,取材《春秋》無不足。皇帝專詳大學,庶人專詳蒙學,蒙學統于《容經》,以修身爲主義;凡農工、商賈、伎藝、實業,自謀其身,不與治平者,皆屬蒙學。故蒙學宜多,大小學宜少;必千蒙學始得立一小學,合天下惟京師立五大學而止。故仕宦之學全在《春秋》。

讖緯之説,專爲微言。俟聖之作,不能不言符應。所有諸讖,皆爲百世以下全球皇、帝言之。《春秋》小九州,不能言五帝與三皇。近賢于緯説已通其義,皆知尊奉,唯于讖則未得本義,故説者皆欲存緯去讖。先師所引讖、緯,凡切合《春秋》者細爲證明;凡爲《詩》、《易》專説,于《春秋》無干者,皆不引用。 王吉言《春秋》大一統,《騶氏春秋》即《公羊》騶衍之皇帝説。

三《傳》本同,自學人不能兼通,乃閉關自固。門户既異,矛盾肇興,先有自異之心,則所見無非異矣。今於三《傳》同異化其畛域,凡本《傳》文義隱者,時取二《傳》以相發明;舊解互異者,亦取印證,以見滙通。至于差迕之條,更爲《異同表》以明其事。《疏》中於此例頗詳。

先儒有「《公》、《穀》詳例,《左傳》詳事」之説,實則二《傳》事實爲《左傳》所無者甚多。蓋古有事傳,《傳》不言事者,因其事顯著,故弟子不發問。今按:上下文義可以意起者,於《疏》中用《左氏》、《史記》説以補之;至於與《左氏》異者,亦於《疏》中詳之。又,傳説非出一師,文字不無脱誤,其有未安者,皆於《疏》中立説以明之;其本《傳》有義未安者多屬細節,則但於《疏》云「二《傳》以爲」云云,以示其意,不加駁斥。其途雖殊,其歸一也。

自來注不破傳,舊稿採引,但取義長,多與《傳》立異同。今輯録師説以爲正注,一以本《傳》爲主。其先師異説與本《傳》相違,及移傳就經、不與本《傳》相次者,别爲《補例》,附於注中;其有先師誤説、本《傳》無文者,則於《疏》中正其得失。非爲破傳,固自不嫌。

「三世」例舊有「三科九旨」、「亂世、昇平、太平」諸説,今審訂「三世」例,隱、桓爲一世,定、哀爲一世,自莊至昭爲一世;「九旨」例則于有伯百八十年中分爲七等,以前後皇、帝、王、伯爲經。隱、桓爲古三皇世,莊爲古五帝世,僖爲古三王世,文爲古二伯世,宣十八年爲所立世,成爲俟後伯世,襄爲俟後王世,昭爲俟後帝世,定、哀爲俟後皇世。九世異辭,爲全經大綱。今于卷首立《九世異辭表》、《隱桓六合圖》、《定哀六合十二次圖》、《莊僖襄昭八伯圖》、《文成二伯中分圖》。世居九變,文義各有異同,其中以《周禮》官府邦國都鄙爲之緯。舊解全用邦國一例,于官府都鄙變文少所究心,必分九世,而伯、王、帝、皇前後之故可明也。

今以「補證」爲名,凡佚傳則補傳,師説則補例,《解詁》未備者務詳之,其所已明者則概從略。自注、自疏,以自信精粹者爲注,餘文爲疏;疏義别出,不定解注。與古注疏體小有異同。

《公羊》與二《傳》異禮、異例二事,先師多主分説,遂至歧異。今立《參差》、《詳略》二例以統之,悉歸一律。至於異事一條,則如《釋文》例,附記各傳之下。

《春秋》義例,有必須圖、表方能明悉者,舊刊有《圖》、《表》二卷。今于本《傳》大統獨有之説别爲十圖五表,列之卷首。先讀圖表,則綱領 注 易尋。又,改制大統利益問題及《大統春秋凡例》,皆附于卷首。

中外開闢情形大抵相同,中國至春秋,文明略同今西國。孔子作經以明制度,爲大例,於春秋時事進以新禮新制,如親迎、三年喪、不内娶、譏世卿之類是也。今以中法推之全球,亦引《春秋》以譏西人之等親迎事、三年喪 注 、不立廟、人皆主天之誤。《春秋》如良藥,中國病已愈,則藥可廢,故中外有廢經之議,不知留《春秋》以醫外證。昔止一人服之,今則九十九人專望此藥,非惟不可廢,且當廣行。

《春秋》以謹禍亂、辨存亡爲要義。所有安危禍福,舊説多闕,今悉採録,以明得失成敗之數。 《春秋》爲外交之基礎。

《傳》文出于授受,實爲孔子所傳。唐宋諸儒好出新意,號爲棄傳從經,實則師心自用而已。其風半開於范注,所有攻擊二《傳》,皆范倡之。今彙爲一卷,名曰《删例》。凡後世盛行之説,間于疏中明其謬誤,以端趨向。

此編推廣《春秋》,以包舉百代、總括六經。宗旨與漢、唐以下多所不合,故不盡採用。其有同者亦係偶合,不敢攘人之美。至于師友舊聞,亦録姓氏焉。

通經致用爲立學本根。近今文學愚人,害貽王國,大抵經説不能折中一尊、明白切實,人才所以日卑。今以中外分畫典制,務求切實詳明,間列異同,以相印證,使不至採異説以相難。言此編者,須于此三致意焉。

董子之説,精美過于邵公,又詳于陰陽五行,即《公羊》大一統師説,文義深奥,未能詳細徵引。又,《傳》善于讖,今亦從略。擬約同人專撰董子及緯説,葢非著專書,不能深入推闡。此本門彙既繁,不能再詳二學,亦勢所必然。又,《傳》以大統歸之年、時,推盡其義文,當與人事相埓。此學新起,亦如西人化、電,非百年後不能美備。大羹玄 注 酒,將來大明精進,以此篇爲識途老馬可也。

漢師所有遺説,其明條散見史傳各書者,多至數十百見,如悉採附經傳之下,殊嫌瑣碎。今不盡録,倣陳左海例,别爲《先師遺説》四卷,以取簡要。

《公羊》日月例爲唐、宋以後所詬病,譏者固不知本義,而説者亦殊失修理,穿鑿游移,何以爲定?今分爲三表,一《不爲例表》,一《有正無變表》,一《正日正時表》。去前二表,則以例説者不過百條。事既簡明,義亦精審。

《公羊》舊多可駭之論、影響之説,今力 注 求本義,務歸平實。凡舊有爲詬病、與義未安者,十不存一焉。

近來學派,守舊者空疏支離,時文深入骨髓,尤難滌拔;維新者變本加厲,廢經非聖、革命平權,三綱尊尊不便其私,尤所切齒。不知「禮失求野」專指生養而言,至於綱常名教,乃我專長。血氣尊親,文倫一致,舍長學短,不知孰甚!卷中于諸條詳加駁正。趨向必端,方足言學。

孔子繙經創制,以空言垂教。自亂法者依託《傳》義,海内因噎廢食,羣詬《公羊》作俑,甚至以爲教亂之書。今于卷首刊《改制宗旨三十問題》,以明旨趣。舊刊《春秋圖表》,大統天道、地球皇輻帝域與配歲月、官府、六合、都鄙、十二風、九旨、異辭之類,既爲新義,非特表不明,故别以大統專圖十附卷首。又,「撥亂世,反之正」於今日時務最爲深切,既以政治範圍中外,倫理、教宗、風俗、性情,凡足以引導外人開通中智者,亦發皇帝學補救利益百問題。先得全書綱領,庶得迎刄而解。

校讎之難,昔人比于掃落葉。此本倉卒付梓,鈔胥之誤,未盡釐正。思誤書是一適,維乞高明加以校正,竝糾其謬誤,所切禱焉。

注  曆:原作「歷」,清人避乾隆諱改,今回改。下同。

注  王:原無,據文意補。

注  中土:原作「中士」。

注  九州:原無「九」字,據文意擬補。

注  齊家:原作「國家」,據文意擬改。

注  其中:原作「中學」,據文意擬改。

注  者:原脱,據文意補。

注  綱領:原誤作「剛領」。

注  喪:原誤作「表」。

注  玄:原作「元」,避康熙諱改,今回改。後文徑改,不再出校。

注  力:原誤作「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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