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反

“還反”,《呂覽》作“還乃”。按惠氏棟《九經古義》雲:“《穆天子傳》雲:‘天子還反。’還反連文,月令是也。”鼒謂棟說非也。《正義》曰:“還乃行賞”,“孟秋”雲:“還乃賞”,“孟冬”雲:“還乃賞”,是四時皆作“還乃”也。《釋文》亦出“還乃”,《石經》亦作“還乃”。又《後漢書·郎顗傳》章懷太子注:“《禮記》:正月,迎春於東,還乃賞公卿、諸侯、大夫於朝。”是唐時所見本皆作乃也。按前後文“乃齊”、“乃命”、“太史乃以元日”、“乃擇元辰”、“乃修祭典”與引“乃賞”正相承為文,不得據《穆天子傳》說《戴記》也。作“反”者,形近之訛也。《列子·周穆王》篇:“乃居南郭。”《釋文》雲一作“反”,知亦形近之訛也。

宿離不貸

“宿離不貸,毋失經紀”,《呂覽》作“宿離不忒,毋失經紀。”按康成注:“離讀如儷偶之儷。‘宿離’謂其屬馮相氏、保章氏掌天文者,相與宿偶,當審候伺,不得過差也。‘經紀’謂天文進退度數。”孔氏穎達疏曰:“謂馮相、保章同宿配偶。”高誘雲:“忒,差也。星辰宿度,司知其度。”蔡邕《章句》雲:“宿,日所在。離,月所曆。”按“宿離”之義,高、蔡優於鄭、孔。日躔,每日一度,故曰在。月,每日經十三度,故曰曆。又徐司曾雲:“宿謂守其次,離謂雲其次。”其義亦通。又按《說文》貸、忒俱“{代心}”之借字也。{代心},失常也。忒,更也。失常即過差。《張表碑》:“糾剔荷{代心}。”知{代心}為本字。忒訓更,更與失常義近,音義俱近,故通用。忒、貸為偏旁借之字。又,字從“代”,亦有更義。又省借貣,故《洪範》:“衍忒”,《史記·衛世家》作“衍貣”也。《禮·緇衣》:“其儀不忒”,《釋文》雲:“本亦作貳。”疑“貳”即“貣”形近之訛也。

措之於參保介之禦間

“措之於參保介之禦間”,《呂覽》作“措之參於保介之禦間。”按康成注:“保介,車右也。置耒於車右與禦者之間,明己勸農,非農者也。人君之車必使衣甲居右而參乘,備非常也。保猶衣也。介,甲也。”孔穎達疏曰:“於時,天子在左,禦者在中,車右在右,置耒於參、禦之間,明己勸農出,不當王前,明王身實非農也。”高誘注:“保介,副也。禦,致也。擇善辰之日,載耒耜之具於藉田,致於保介這間,施用之也。”按:此以鄭義為優。車右及禦人皆參乘,天子在左,禦者居中,車右在右,以三人故曰參,如高說則參字為贅;且訓禦為致,則與措字、參字意相觸,亦為不詞。又鄭訓介為甲,與箋《詩》同。朱子以保介為農官之副,則不得為車右矣。或以祈穀為農官事,故偶參車右。孔氏《正義》本“之禦間”作“禦之間”,段玉裁校本從之。蔡雲曰:“班氏《東京賦》:‘介禦間以剡耜。’介禦連文之證也。”

躬耕帝籍

“躬耕帝籍”,《呂覽》作“躬耕帝籍田”。按康成注:“帝籍,為天神借民力所治之田。”高誘注:“躬,親也。天子籍田千畝,以供上帝之粢盛,故曰帝籍。”按:鄭、高俱以帝籍為天神上帝。鄭訓籍為借,本《孟子》“助者,藉也”為義。胡詮引臣瓚注謂“藉,蹈藉也”。本以躬藉為義,不得以借為稱。又以躬耕為帝王盛典,藉為典籍。張虙又以帝籍為即周官之王藉。俱非。又按徐氏《初學記》引蔡氏《章句》“籍”作“耤”,雲:“天子耤田千畝,以供上帝之粢盛,借人力以成其功,故曰帝耤。”又《說文》雲:“耤,帝耤千畝也。古者使民如借,故謂之耤。”知“耤”為本字。《釋文》作“藉”,《正義》作“籍”,皆借字也。又應邵《風俗通義》亦雲:“古者使民如借,故曰籍田。”

卿諸侯九推

“卿、諸侯九推”,《呂覽》作“卿、諸侯、大夫九推”。按高誘注:“禮以三為文,故天子三推,謂一發也。《國語》曰:’王耕一發,班三之。‘班,次也。謂公卿大夫各三,其上公三發,卿九發,大夫二十七發也。”又案上下文俱有大夫,此當以《呂覽》為是。《戴記》偶脫也。虞世南《北堂書鈔》引蔡氏《章句》作“諸侯九推”,無卿字。

草木萌動

“草木萌動”,《呂覽》作“草木繁動”。高誘注:“繁,眾。動,挺而生地。”按繁、萌音義迥別,無可通,此自《戴記》、《呂覽》義各別也。《逸周書·時訓解》亦作“草木萌動”。

王命布農事

“王命布農事”,《呂覽》作“王布農事”。按:下句即“命田舍東郊”,則此“命”字疑是衍文,《呂覽》為正。

審端經術

“審端經術”,《呂覽》作“審端徑術”。按康成注:“術,《周禮》作遂。夫間有遂,遂上有徑。遂,小溝也。步道曰徑”。高誘注:“端正其徑路,不得邪行敗稼穡也。”衛氏《集說》、陳樂《集說》俱作“徑”。宋本注、疏作“經”。經、徑古人借通用。《左傳》“趙衰以壺飧從徑”。《釋文》雲:“讀徑為經。”《史記·高祖本紀》:“高祖被酒夜徑澤中。”《索隱》曰:“徑,舊音經。”《楚詞·招魂》:“經堂入奧。”注雲:“經亦作徑。”知經、徑古通也。“術”之作“遂”,亦音近借。

則雨水不時

“則雨水不時”,《呂覽》作“則風雨不時”。按康成注:“巳之氣乘之也。四月於消息為乾。”孔穎達疏曰:“此風雨不時者,謂風雨少,不得應時。所以風雨不應時者,以孟春建寅,其宿直箕星,箕星好風。孟春行夏令,寅氣不足,故風少,巳來乘之。四月純陽用事,純陽來乘,故雨少。雲四月於消息為乾者,陽生為息,陰死為消,十一月至四月為息,言萬物得陽氣蕃息;五月至十月為消,言萬物得陰氣消盡。凡孟月失令,是三時孟月之氣乘之;仲月失令,則仲月之氣乘之;季月失令,則季月之氣乘之。以同為孟、仲季,氣情相通,如其不和,則迭相乘入。”穎達不疏“為乾”,此即孟氏《易》“卦氣”之說也。按孟氏《卦氣圖》,以坎、離、震、兌,為四正卦,餘六十卦,卦主六日七分,合周天之數。內辟卦十二卦,謂之消息卦。乾盈為息,坤虛為消。其實乾、坤十二畫也。息卦六:複、臨、泰、大壯、、乾也。十一月為複,ⅱⅲ複之初爻,即乾之第一畫也。十二月為臨,ⅱⅷ臨之二爻,即乾之第二畫也。正月為泰,ⅱⅰ泰之三爻,乾即之第三畫也。二月為大壯,ⅲⅰ大壯之四爻,乾之第四畫也。三月為,ⅷⅰ之五爻,乾之第五畫也。四月為乾,ⅰⅰ六爻皆陽,老陽之卦也。消卦六:後、遯、否、觀、剝、坤也五月為後,ⅰⅳ後之初爻,坤之第一畫也。六月為遯,ⅰⅶ遯之二爻,坤之第二畫也。七月為否,ⅰⅱ否之三爻,坤之第三畫也。八月為觀,ⅳⅱ觀之四爻,坤之第四畫也。九月為剝,ⅶⅱ剝之五爻,坤之第五畫也。十月為坤ⅱⅱ六爻皆陰,老陰之卦也。十二卦謂之辟卦,辟者君也,雜卦為臣。複為辟,而未濟、蹇、頤、中孚屬焉。臨為辟,而屯、謙、睽、升屬焉。泰為辟,而小過、蒙、益、漸屬焉。大壯為辟,而需、隨、晉、解屬焉。為辟,而豫、訟、蠱、革屬焉。乾為辟,而旅、師、比、小畜屬焉。後為辟,而大有、家人、井、鹹屬焉。遯為辟,而鼎、豐、渙、履屬焉。否為辟,而恒、節、同人、損屬焉。觀為辟,而巽、萃、大畜、賁屬焉。剝為辟,而歸妹、無妄、明夷、困屬焉。坤為辟,而艮、既濟、噬嗑、大過屬焉。君臣共六十卦,六六三百六十爻,主一歲三百六十日。其坎、離、震、兌四正卦,四六二十四爻,主二十四氣,十五日成一氣,五日為一候,二十四氣共得七十二候也。明乎此,而月令可指諸掌矣。

草木蚤落國時有恐

“草木蚤落,國時有恐”,《呂覽》作“草木早槁,國乃有恐”。按康成注:“蚤落,生日促。有恐,以火訛相驚。”高誘注:“春,木也。夏,火也。木德用事,法當寬仁;而行火令,火性炎上,故使草木槁落,不待秋冬。故曰天氣不和,國人惶恐也。”孔穎達疏曰:“火訛相驚,以巳來乘,寅巳為火,故火來也;寅為天漢之津,火雖欲來而畏水,終竟不來;但訛言道火,相恐動也。”按:早槁為巳火,義較蚤落為長,此《呂覽》為正也。

犬風暴雨總至

“犬風暴雨總至”,《呂覽》作“疾風暴雨數至”。按《爾雅》:“扶搖謂之犬。”謂風之回轉也,故雲回風為犬。又按《楚詞·雲中君》:“犬遠舉兮雲中。”王逸注雲:“犬,去疾貌。”《漢書》注“犬風”俱雲“疾風”,則犬與疾義同。疑古《禮經》本作“犬風”,《呂覽》以訓詁字改之,如《史記》引《尚書》例也。“總”之為“數”,例亦同此。《詩·魚麗》傳:“庶人不數罟。”疏雲:“集本總作緵,依《爾雅》定本作數,義相通也。”

桃始華

“桃始華”,《呂覽》作“桃李華”。按高誘注:“桃李之屬皆舒華也。”《夏小正》:“正月梅、杏、杝桃則華。”傳雲:“杝桃,山桃也。”《爾雅·釋木》郭注:“山桃,實如桃而小。”《太平禦覽》引曹毗《魏都賦》注雲:“山桃子如胡麻子。”又引裴淵《廣州記》雲:“山桃大如檳榔,形亦似之,色黑而味甘酢。”據此,則陸佃《埤雅》作“小桃華”者,與《小正》“杝桃”同物,即所謂山桃也。據以說《戴記》、《呂覽》,恐非。高氏言桃李之屬,其義愈備。又《周書·時訓解》亦作“桃始華”,又曰:“桃始不華,是謂陽否。”

倉庚鳴

“倉庚鳴”,《呂覽》作“蒼庚鳴”。按康成注:“倉庚,驪黃也。”高誘注:“蒼庚,《爾雅》曰:‘商庚、黎黃,楚雀’也。齊人謂之搏黍,秦人謂之黃離,幽冀謂之黃鳥。《詩》雲:‘黃鳥於飛,集於灌木’是也;至是月而鳴。”《夏小正》雲:“‘有鳴倉庚’。倉庚者,商庚也。商庚者,長股也。”又經典言此鳥者甚眾:曰皇,曰黃鳥,曰離黃,曰黎黃,曰驪黃,曰黃鸝留,曰黃栗留,近亦謂之黃鶯,皆一物而異名,或聲轉而字異。“蒼”與“倉”通。

擇元日命民社

“擇元日,命民社”,《呂覽》作“擇元日,命人社”。按康成注:“社,後土也。使民祀焉,神其農業也。祀社日用甲。”孔穎達疏曰:“‘祀社日用甲’者,解經‘元日’也。《郊特牲》雲祀社‘日用甲,用日之始也’。《召誥》:‘戊午,乃社於新邑。’用戊者,周公告營洛邑,位成,非常祭也。”高誘注:“元,善也。日,從甲至癸也。社祭後土,所以為民祈穀也。嫌日有從否,重農事,故卜擇之。”鼒謂:鄭據《郊特牲》雲“日用甲”,則經當如前文雲“以”元日,不當雲“擇”,蓋用甲,則無所庸擇也。今雲“擇元日”,則與“擇元辰”同例,知高義為優也。又,唐《月令》注“元日”雲“近春分前後戊日”,與鄭用甲不同。說者謂:社祭土,土畏木,甲屬木,故不用,而用戊日,戊屬土,且以《召誥》用戊午也。蓋此社乃群姓立社之社,非天子之社也,故擇吉而用之,不必定如《郊特牲》之禮也。

以大牢祠於高禖

“以大牢祠於高禖”,《呂覽》作“以達牢祀於高禖”。按康成注:“高辛氏之出,玄鳥遺卵,娀簡吞之而生契。後王以為媒官嘉祥而立其祠焉。變媒言禖,神之也。”高誘注:“《周禮·禖氏》‘以仲春之月合男女。於時也,奔則不禁’。因祭其神於郊,謂之‘郊禖’。郊音與高相近,故或言‘高禖’。王者後妃以玄鳥至日,祈繼嗣於高禖。三牲具曰太牢。”《詩·生民·正義》引蔡氏《章句》雲:“高禖,祀名。高猶尊也,禖猶媒也。吉事先見之象,謂之人先。”又《通典》五十五引蔡氏《章句》雲:“玄鳥感陽而至,其來主為字乳蕃滋,故重其至日,因以用事。契母簡狄,蓋以玄鳥至日有事高禖,而生契焉。故《詩》曰:‘天命玄鳥,降而生商’。”按:高誘謂郊、高音近,蔡邕謂高猶尊,此自高、蔡義優。康成謂由高辛有嘉祥,故稱高禖,此誤信《中候契握》及《史記》之說而妄信也。《毛詩·生民》傳引《月令》雲:“玄鳥至之日,以大牢祀於郊媒。”《玄鳥》傳雲:“簡狄配高辛氏,帝率與之祈於郊禖而生契。”兩傳作郊媒,不更立義,是毛氏亦以郊、高音近也。《鄭誌》焦喬答王權雲:“先契之時,必自有媒氏祓除之,祀位在於南郊,蓋以玄鳥至之日祀之矣。然其禋祀,乃於上帝也。娀簡狄吞鳦子之後,後王以為媒官嘉祥,祀之以配帝,謂之高媒。”是焦喬亦謂契以前已有郊禖之祭,而為康成曲解也。又鄭氏《生民》箋雲:“禋祀上帝於郊禖,以祓除其無子之疾。”是鄭亦知先契之時有郊媒之神,而牽於《中候》、《楚詞》、《史記》之說,因複望文生義而展轉求合也。蔡氏謂“高媒,神名”,義殊簡明。高氏謂“郊、高音近”,亦即音轉字異之說。知毛氏、蔡氏、高氏皆不以緯書之言為然也。故束廣微《答詔問》第雲:“高媒者,人之先也。”又盧植“以三牲請子於高媒”,是“三牲具曰太牢”也。又按:祠、祀古通用。下文“祀,不用犧牲”,《說文·示部》作“祠,不用犧牲”。《國語·鄭語》:“其後皆不失祀”,《漢書·地理誌》作“其後皆不失祠”。《生民》傳以“祠高禖”釋“禋祀”,是祠、祀義近也。又《說文·乙部》作“祠於高禖”,而蔡氏《月令問答》作“以太牢祀高禖”。《生民》傳《釋文》亦雲“祠本作祀”,是古《禮經》本不同也。

乃禮天子所禦

徐氏《初學記》引《月令》雲:“乃醴天子所禦,帶以弓韣,授以弓矢於高禖之前。”又引蔡氏《章句》雲:“祝以高禖之命,飲以醴酒。”今《月令》作“禮”。按:醴、禮古通用。鄭注《儀禮·士冠禮》有雲“此醴當作禮”者,有雲“今文禮作醴”者,蓋以醴、禮之義本相生,故得通用也。

角鬥甬

“角鬥甬”,《呂覽》作“角鬥桶”。康成注:“甬,今斛也。”孔穎達疏:“甬與鬥連文。《律曆誌》:‘十斗為斛’,故知甬則斛也。”高誘注:“角平鬥桶,量器也。”盧文召校注疏本雲:“《廣雅》:‘方斛謂之桶。’桶與甬同。”然按《說文》雲:“甬,艸木華甬甬然也。從馬,用聲。”“桶,木方,受六升。從木,甬聲。”據許氏受六升之義,則與十斗為斛不合。歐陽公《集古錄》載《漢銅甬銘》曰:“容十斗,重十四斤。”與鄭注相合,或甬、桶之器有異也。又《方言》五“箸筩,自關而西謂之桶桶。”郭注雲:“今俗呼小籠為桶樬。”則桶或量之小者,與許氏“受六升”義近矣。又明新安汪一鶯《呂覽》本,此經文與“仲秋齊鬥甬”同作“甬”。

寢廟畢備

“寢廟畢備”,《呂覽》作“寢廟必備”。按康成注:“畢,猶皆也。凡廟,前曰廟,後曰寢。”孔穎達疏曰:“廟是接神之處,其處尊,故在前。寢,衣冠所藏之處,對廟為卑,故在後。”但廟製有東西廂,有序牆;寢製惟室而已。故《釋宮》雲:“室有東西廂曰廟,無東西廂有室曰寢”是也。高誘注:“寢以安身,廟以事祖,故曰:必無墜頓也。”按:“寢”字鄭、高義異,自以鄭義為長。蓋闔扇言其小,寢廟言其大,安身之寢,義具闔扇中矣。又按《爾雅·釋詁》:“畢,盡也。”《說文》:“必,分極也。”“盡”之與“極”義之相生者也,音義相同,可以通。《考工記·弓人》:“天子圭中必。”注雲:“必,讀如‘鹿車縪’之縪。”《詩》:“瞻彼洛矣,鞞奉有必。”《釋文》雲:“必又作畢”,是亦必、畢通之證也。《開成石經》原刻作“必”,後磨改作“畢”。又寢字,《說文》作[E151],經典通作寢。

天子乃鮮羔開冰

“天子乃鮮羔開冰”,《呂覽》作“天子乃獻羔開冰”。按康成注:“鮮當為獻,聲之誤也。”《詩·豳·七月》箋引《月令·仲春》作“天子乃獻羔開冰”,不更作“鮮”。當是注《禮》時,所見本為“鮮”;至箋《詩》時,所見本為“獻”。古《禮經》無刻本,不能畫一,故《周禮·淩人》注亦作“獻羔而啟冰”也。《開成石經》、《初學記·歲時部》、《禦覽·時序部》引《月令》並作“獻”。

上丁命樂正習舞釋菜

“上丁,命樂正習舞釋菜”,《呂覽》作“上丁,命樂正入舞舍采”。康成注:“樂正,樂官之長也。命習舞者,順萬物始出地鼓舞也。將舞,必釋菜於先師以禮之。”《夏小正》曰:“丁亥,萬舞入學。”高誘注:“是月上旬丁日,命樂官正,率卿大夫之子入宮學習舞也。舍,猶置也。初入學宮,必禮先師,置采帛於前,以贄神也。《周禮》‘春入學,舍采合舞。以六樂之會正舞位’,此之謂也。”按:“釋菜”、“舍采”,鄭、高義異,此當兩存之。《周禮·大胥》鄭引司農注雲:“舍采,謂舞者皆持芬香之采。或曰:古者士見於君以雉為贄,見於師以菜為贄。菜直為疏食菜羹之菜。或曰:學者皆人君、卿大夫之子,衣服采飾。舍采者,減損解釋盛服以下其師也。”又《王製》:“釋奠於學。”注雲:“釋菜、奠幣,禮先師也。”《學記》雲:“皮弁祭菜。”《文王世子》雲:“凡始立學者,必釋奠於先聖、先師,及行事,必以幣。”又雲:“始立學者,既恤器用幣,然後釋菜。”疏引熊氏雲:“用幣則無菜,用菜則無幣。”皇氏雲:“用幣、釋菜祇是一告。”據各經及諸儒說,則《戴記》作“釋菜”,鄭以“菜”讀之,據“祭菜”言也。《呂覽》作“舍采”,高以“采”讀之,據“奠幣”言也。說可兩通。舍、釋,古今字也,音轉字異。《說文》雲:“捨,釋也。從手,舍聲。”《詩·行葦》傳曰:“舍之言釋也。”舍,古字。釋,今字。《儀禮》、《周禮》注屢見。又《孟子音義》引丁音雲:“菜之言采也。《禮記·大學》注‘有采地者’也。”《釋文》雲:“采本作菜。”《孔耽神祠碑》“躬采蓤藕”作“躬菜蓤藕”,知采、菜古通用也。

祀不用犧牲用圭璧更皮幣

“禮不用犧牲,用圭璧,更皮幣”,《呂覽》同。按蔡邕《月令問答》作“祈不用犧牲,以圭璧,更皮幣”。《正義》引蔡氏雲:“此祀不用犧牲者,祈不用犧牲,謂祈禱小祀,則不用犧牲;若大祀,則依常法。故上雲:‘以太牢祠高禖。’”如蔡說,則祈可不用犧牲,祠未嚐不用犧牲矣。而《說文·示部》解“祠”字雲:“品物少,多文詞也。從示,司聲。仲春之月,‘祠不用犧牲,用圭璧及皮幣’。”是祠亦不用犧牲矣。義稍異。蔡氏雲曰:“經既言用,不用即不必贅言更。‘更’即‘及’之訛也。”此說甚是。

田鼠化為鴽

“田鼠化為鴽”,《呂覽》同。按康成注:“鴽,母無。”孔穎達疏雲:“‘鴽,母無’,《爾雅·釋鳥》文。某氏雲:‘謂[A205]也。’李巡雲:‘鴽[A205],一名牟母。’郭景純雲:‘[A205]也。青州呼鴾母。’舍人雲:‘母作無,今此注“母無”當作“牟無”也。’”高誘注:“田鼠,鼠也。鴽鵲,青州謂之鳥鳥,周雒謂之鴽,幽州謂之鵲也。”《釋文》引蔡氏《章句》雲:“鴽,鶉[A205]之屬。”又《淮南·時則訓》注雲:“鴽,鶉也。”《說文》雲:“{奴隹},牟母也。從隹,奴聲。{奴隹},或從鳥。”《玉篇》謂:“牟母即[A205]”,與《爾雅》注合。《夏小正傳》亦雲:“鴽,鵪也。”是鴽之為[A205],可無疑。而蔡氏並雲“鶉[A205]之屬”,《淮南注》直雲:“鶉也者,蓋鶉與[A205]同類物。”《說文》雲:“鶉,[A205]屬。”又雲:“[A205],鶉屬。”故《莊子》雲:“田鼠化為鶉。”《列子》亦雲:“田鼠之為鶉也。”是蔡氏所據義矣。

蓱始生

“蓱始生”,《呂覽》作“萍始生”。康成注:“蓱,萍也。其大者曰蘋。”用《爾雅·釋草》文。《說文》雲“蘋,蓱也。無根浮水而生。”又“蓱,蘋也”。又“萍,蘋也。水艸也。”又“賓,大蓱。”《係傳》曰:“俗作蘋。”《釋文》引《韓詩》雲:“沈者曰蘋,浮者曰蓱。”邵晉涵曰:“今蘋亦不沈,但較浮萍,則根連水底爾。《本草拾遺》謂之芣其,葉四衢,中拆如十字,俗謂之四葉菜。五月開白華,後世所謂白蘋也。蘋可以芼羹,故《左傳》言:‘蘋蘩蕰藻之菜。’”舊說萍為楊花所化,一葉經宿即生數葉,葉下有小須垂水中。邵晉涵曰:“楊花實能化萍,然萍不盡為楊花所化,三月以前無萍。《月令》紀其始生之時,穀雨以後,凡積水之區悉能生萍。故《夏小正》雲:‘七月,湟潦生蘋。湟,下處也。’有湟然後有潦,有潦,而後有蘋也。今沈湟積水,輒生綠萍,《小正》之言信矣。”鼒按:萍與藻異類,檢《爾雅》、《說文》、《廣雅》、《玉篇》、陸璣、郭璞諸人之說,未有以萍為水藻者。高注誤也。《齊民要術》引陸璣疏雲:“藻,水草也,生水底。有二種:其一種,葉如雞蘇,莖大如蓍,長四、五尺。其一種,莖大如釵股,葉如蓬蒿,謂之聚藻。”又雲:“扶風人謂之藻聚,其發聲也。此二藻皆可食,煮熟挼去腥氣,米麵糝蒸為茹嘉美,荊揚人饑荒以當穀食。”又《詩》傳:“蘋,蓱也。”“蘋,大蓱也。”“藻,聚藻也。”則高雲“萍,水藻”者,誤矣。又按“蘋”本“萍”字,故《詩·鹿鳴》傳誤以為“蓱”為鹿所食也。其實蓱名蘋,蔌蕭亦名蘋,後人恐與蔌蕭之蘋相混,故加水於蘋,為浮萍之“萍”。《說文》蘋、蓱、萍並載,理可悟也。《初學記·歲時部》、《文選注》、《埤雅·釋草》引《月令》並作蓱。合之鄭注、《釋文》、《石經》皆作蓱,無作萍者。知今《禮記》注疏作萍者,誤也。又《淮南子》、《周書》作萍。

天子始乘舟

“天子始乘舟”,《呂覽》作“天子焉始乘舟”。高誘注:“焉,猶於也。自冬至此,於是始乘舟。”按《公羊·隱二年傳》:“托始焉爾。”注雲:“焉爾,猶於是也。”《定·元年傳》:“則未知己之有罪焉爾。”注雲:“焉爾,猶於是。”義與高注同。故王引之以《戴記》為脫誤也,說見《經傳釋詞》。又《淮南》“焉”作“烏”,注:“烏,猶安也。”烏、焉、安,於訓本互通,但雲“安乘舟”,於文義不順,與此注絕異,疑彼注非高之舊文,後人竄改也。

句者畢出

“句者畢出”,《呂覽》作“生者畢出”,一作“牙者畢出”。按康成注:“句,屈生者。”《說文》:“句,曲也。”《白虎通·五行》雲:“句芒者,物之始生。”《禦覽》十八引崔靈恩《禮記義宗》雲:“木正曰句芒者,木始生皆句曲而芒角。”當以《戴記》作“句”為正。

發倉廩

“發倉廩”,《呂覽》作“發倉窌”。按孔穎達疏引蔡氏《章句》雲:“穀藏曰倉,米藏曰廩。”高誘注:“方者曰倉,穿地為窌。”《說文》雲:“倉,穀藏也。倉黃取而藏之。”是穀藏曰倉也。《儀禮·少牢饋食禮》:“廩人摡甑甗匕。”注雲:“廩人掌米入之藏者。”《穀梁傳》:“三宮米而藏之禦廩。”是米藏曰廩也。《說文》雲:“窌,窖也。”“窖,地藏也。”《考工記·匠人》:“囷窌倉城。”注雲:“穿地曰窌。”與高注同。又,高氏注《秦策》“囷倉空虛”雲:“圓曰囷,方曰倉。”與此同。

田獵罝罘羅網畢翳餧獸之藥毋出九門

“田獵罝罘,羅網畢翳,餧獸之藥,毋出九門”,《呂覽》作“田獵畢弋,罝罘羅網,餧獸之藥,無出國門”,一本作“九門”。按康成注:“為鳥獸方孚乳,傷之逆天時也。獸罟曰罝罘,鳥罟曰羅網,小而柄長謂之畢。翳,射者所以自隱也。凡諸罟及毒藥禁其出九門,明其常有,時不得用也。九門:路門也,應門也,雉門也,庫門也,皋門也,城門也,近郊門也,遠郊門也,關門也。今《月令》無‘罘’,‘翳’為‘弋’。”高誘注:“罼,掩網也。弋,繳射飛也。《詩》雲:‘弋鳧與雁。’罝,兔網也。《詩》:‘肅肅兔罝。’羅,鳥網也。《詩》雲:‘鴛鴦於飛,罼之羅之。’罘,射鹿罟也。網,其總名也。天子城門十二,東方三門,王氣所在處,尚生育,明餧獸之藥所不得出也,嫌餘三方九門得出,故特戒之,如言‘無’也。”鼒按《爾雅·釋器》雲:“兔罟謂之罝。”《太平禦覽》引舍人注、《詩》疏引李巡注並雲:“兔自作徑路,張罝捕之也。”《眾經音義》引郭注雲:“罝,遮也,遮取兔也。”《說文·網部》雲:“罝,兔網也。”《釋器》又雲:“<辟糸>謂之罿。罿,罬也。罬謂之罦。罦,覆車也。”《詩》疏引孫炎注雲:“覆車,網可以掩兔者也。一物五名,方言異也。”郭璞注雲:“今之翻車也。有兩轅,中施罥以捕鳥,展轉相解,廣異語。”是獸罟曰罝罦,罦亦得為鳥罟也。故《詩》曰:“雉離於罦。”《說文·網部》引為“雉離於{包}”。又雲:“{否},兔罟也。”蓋“罦”為“{包}”之或體,“罘”又“{否}”之省字也。高以罘為射鹿罟,注《淮南》亦雲:“麋鹿罟。”當別有據。又《釋器》雲:“鳥罟謂之羅。”《詩》疏引李巡雲:“鳥飛張網以羅之。”《兔爰》傳雲:“鳥網為羅。”《說文》雲:“羅,以絲罟鳥也。古者,芒氏初作羅。”又雲:“{尉},捕鳥網也。”《隹部》雲:“{隹},覆鳥令不飛走也。讀若到。”此皆網之捕鳥者,而罝、罦、羅、畢又均得名之罔。《說文》雲:“網,庖犧所結繩以漁,從冂,下象網交文,凡網之屬皆從網。”是網其總名也。《後漢·蘇竟傳》雲:“畢為天網。”《爾雅·釋天》“噣謂之畢”注雲:“掩兔之畢,或呼為濁,因星形以名。”《詩·大東》:“有捄天畢。”孔疏雲:“捄,長貌。”又“畢,八星累貫,兩叉出”,是畢枘長之證也。《說文》雲:“畢,田網也。從華,象畢形微也。”是畢小之證也。“弋”與“翳”本聲轉而字異。鄭雲:“翳,射者所以自隱者。”《方言》十三:“翳,掩也。”《廣雅·釋詁》二:“翳,障也。”《文選·射雉賦序》“習媒翳之事”引徐爰注雲:“翳者,所隱以射者也。”又“搫場拄翳,停僮蔥翠”注雲:“射者聞有雉聲,便除地為場,拄翳於草。停僮,翳貌也。蔥翠,翳色也。”高雲:“弋,繳射飛也”者,“弋”即“隿”之借字。《說文》雲:“<隹弋>,繳射飛鳥也。”《周禮·司弓矢》:“矰矢、茀矢,用諸弋射。”注雲:“結繳於矢謂之矰。”賈疏雲:“繳,則繩也,謂結繩於矢,以弋射飛鳥者也。”《廣雅·釋詁》三:“餧,食也。”《漢書·陳餘傳》雲:“以肉餧虎。”或省作“委”。《詩·鴛鴦》箋:“無事則委之以莝。”《釋文》雲:“委,猶食也”是也。以上諸字,鄭、高兩注不皆同者,各就所見字注之,今為疏解如此。又“九六”,鄭、高義異,田獵豈有由路門出者?如孔疏所雲,則但曰禁田獵可耳,何必雲毋出九門乎?且下文“九門磔攘”注雲:“出疫於郊”,與此歧出。是鄭亦不能自通其說,此以高注為長。又陸氏佃謂:九門為王城,麵各三門,東西九經,南北九緯。吳氏澄謂:南三門,王之正門,平日,此等之物皆不得出,餘門則出,此月則皆禁。鼒謂:此亦臆說。高注“九門磔攘”雲:“九門,三方九門也。嫌非王氣所在,故磔犬羊以禳木氣盡之,故曰‘以畢春氣’也。”其說精確,無可易也。又按:孔穎達以今《月令》為《呂氏春秋》入《禮記》為古,不入《禮記》為今。按鄭注引今《月令》十七條與高注《呂覽》俱不同,此注雲“《月令》無‘罘’字。”而《呂覽》有之,是孔氏妄說也。蔡氏雲以今《月令》即《明堂月令》。梁氏玉繩謂今《月令》乃漢時太史所上月曆,引《侯霸傳》:“行四時之令,皆霸所建”以證。東漢自有所行《月令》,而鄭謂之今《月令》亦近於從而為之詞。鼒謂《太平禦覽》引蔡氏《章句》雲:“掩飛禽曰畢,繳矢曰弋。”是蔡所據即鄭所謂今《月令》也。又高注“九門”雲雲,是《呂覽》本作“九門”,今作“國門”,後人以唐《月令》妄改也。

戴勝降於桑

“戴勝降於桑”,《呂覽》作“戴任降於桑”。按康成注:“戴勝,織紝之鳥,是時恒在桑。言降者,若時始自天來,重之也。”高誘注:“戴任,戴勝,鴟也。《爾雅》曰:‘鶠鳩。’剖生於桑,是月其子強飛,從桑空中來下,故曰:‘戴任降於桑也。’”按《逸周書》雲:“戴勝不降於桑,政教不中。”《方言》雲:“自關而東謂之戴鵀。東齊、海岱之間謂之戴南,南猶鵀也。或謂之戴鳻,或謂之戴勝。東齊、吳揚之間謂之鵀。自關而西謂之服<鳥>,或謂之複。燕之東北、朝鮮、洌水之間謂之<鳥或>。”《爾雅·釋鳥》又曰“昆鴔。”言人人殊,不可定為今之何鳥。鼒按:勝、鵀任,音義同而展轉借之字。“南”與“任”古音近,通用,南亦訓任。《尚書大傳》雲:“南方者,何也?任方也。任方者,物之方任。”《白虎通·五行篇》:“南者,任也。言陽氣尚有任生薺麥也。”《禮樂篇》:“南之為言,任也。”昆鴔一物之異名,服、、複、、或,又音近異形之字。蓋戴勝,象其形而名之;昆鴔,象其聲而名之也。又徐氏《初學記》引蔡氏《章句》作“戴鵀降於桑”。《埤雅》引《章句》作“戴勝降於桑,以動民事也。”《淮南子》作“鵀”。《考異郵》作“糸任”。《爾雅·釋文》作“{任糸}”。糸任、{任係}一字而異形也。

具曲植籧筐

“具曲植籧筐”,《呂覽》作“具挾曲蒙筐”,一作“具栚曲{}筐”。按康成注:“養蠶器也。曲,薄也。植,槌也。”孔穎達疏引《方言》雲:“宋、魏、陳、江淮之間謂之曲,或謂之麹。自關而西謂之薄,故雲曲薄。”《方言注》:“槌,宋、魏、陳、楚、江淮間謂之植,自關而西謂之槌,齊謂之樣。”高誘注:“栚讀曰騰。三輔謂之栚,關東謂之寺。曲,薄也。青、徐謂之曲。圓底曰{},方底曰筐,皆受桑器也。”鼒按《說文》:“[1234],象器曲受物之形。或說曲,蠶薄也。”《史記·周勃世家》:“勃以織曲薄為生。”《索隱》引《淮南》許慎注雲:“曲,葦薄也。”又引韋昭雲:“北方謂薄為曲。”《一切經音義》七:“戶旁柱曰植,植亦縣薄柱也。”《呂覽》作栚者。《說文·木部》雲:“槌,關東謂之槌,關西謂之寺。”“寺,槌也。”“栚,槌之橫木者也。關西謂之巽。”《玉篇》雲:“栚,槌橫木也。”《方言》雲:“自關而西謂之槌,其橫謂之朕,齊部謂之寺。”按:植為戶之旁柱,旁即橫也。又直與特通,則直、寺偏旁亦得通。植疑即寺之借字也。《說文·竹部》雲:“營,{捎}也。”“{},食牛匡也。方曰匡,圜曰{}。”似“筥”、“籧”義稍別,而《匚部》雲:“筐,飯器,筥也。”則義仍兩通。郭璞注《方言》雲:“{},古筥字”是也。今作“籧”者乃“{}字”之訛,《釋文》不能正其誤耳。而方氏愨謂:籧為席之粗者。朱氏申又謂:室謂之籧,以宿蠶。不知魯魚亥豕之誤,而望文生義,殊屬可笑。又《淮南》作“具曲撲籧筐”。“撲”蓋“枿”、“栚”形近之訛也。

乃合累牛騰馬遊牝於牧

“乃合累牛、騰馬遊牝於牧”,《呂覽》作“乃合累牛、騰馬遊牝於牧”。按康成注:“累、騰皆乘匹之名。是月,所合牛馬謂係在廄者,其牝欲遊,則就牧之牡而合之。”高誘注:“累牛,父牛也。騰馬,父馬也。皆將群遊,從牝於牡之野,風合之。”鼒按《淮南子》作“累牛”,注雲:“特牛。”《說文·牛部》雲:“特,牛父也。”《玉篇》:“累,求子牛”,是也。《爾雅·釋畜》雲“牡曰騭”。騰、騭義相近,得名騭,亦得名騰也。蓋累者,負而上;騰者,躍而起。牛遲重,故雲累;馬驃疾,故雲騰。皆牡欲就牝之形。遊牝,遊之者牡也。《周禮》所謂“仲春通淫”也。又按遊、遊古今字。

命國難九門磔攘

“命國難,九門磔攘”,《呂覽》作“國人儺,九門磔禳”。按康成注:“此難,難陰氣也。陰寒至此不止,害將及人。所以及人者,陰氣右行。此月之中,日行曆昴,昴有大陵積屍之氣,氣佚則厲鬼隨而出行。命方相氏帥百隸索室敺疫以逐之,又磔牲以攘於四方之神,所以畢止其災也。《王居明堂禮》曰:‘季春出疫於郊,以攘春氣。’”高誘注:“儺,讀論語‘鄉人儺’同。命國人儺,索宮中區隅幽暗之處,擊鼓大呼,驅逐不祥,如今之正歲逐除是也。九門,三方九門也。嫌非王氣所在,故磔犬羊以攘木氣盡之,故曰‘以畢春氣’也。”蔡邕《月令問答》雲:“問者曰:‘子說三難,皆以日行本。古《論》、《周官》、《禮記》說,以為但逐惡而已。獨安所取之?’曰:‘取之於《月令》而已。四時通等,而夏無儺文,由日行也。春行少陰,秋行少陽,冬行太陰。陰、陽皆使不幹其類,故冬、春儺以助陽,秋儺以達陰。至夏節太陽,行太陽,自得其類,無所扶助,獨不儺。取之於是也。’”鼒按:高誘但主逐疫,鄭、蔡推本日行,而鄭尤精博。又此注言“磔牲以攘於四方之神”,則所雲九門,非路門、應門雲雲,可知矣。又按《說文》雲:“,鳥也。或從隹。”“儺,行有節也。《詩》曰:‘佩玉之儺。’”皆無逐疫之訓。又雲:“<鬼>,見鬼驚詞。”按高誘雲:“擊鼓大呼”,有驚詞意,則《玉篇》以<鬼>為“驚敺疫厲之鬼”者,正《說文》之義。是<鬼>為本字,難、儺皆借字矣。而諸書皆雲:讀如某。高注《淮南》雲:“儺,讀如躁難之難。”此雲:“讀如‘鄉人儺’,”是與杜子春《周禮注》所雲:“讀為難問之難”,同為乃旦反,不為乃多反之證,此方音之轉也。又《說文》雲:“禳,磔禳,祀除癘殃也。古者燧人氏禜子所造。”是禳為本字,攘訓除、訓卻,音義近而相也。又《周禮》注引杜子春偁《月令》、引鄭司農偁《月令》並作禳,《風俗通義》引《月令》亦作禳。《釋文》雲:“禳,本又作攘”,是陸氏所據本作禳,孔氏所據本作攘,故《正義》雲:“磔,攘也。”又按應劭《風俗通義》雲:“《月令》:‘九門磔攘,以畢春氣。’蓋天子之城十有二門,東方三門,生氣之門也。不欲使死物見於生門,故獨於九門殺犬磔攘。犬者,金畜。攘者,卻也。抑金使不害春之時所生,令萬物遂成其性。火當受而長之,故曰:‘以畢春氣。’功成而退,木行終也。太史公記秦德公始殺狗磔邑四門,以禦蠱菑。今人殺白犬,以血題門戶。正月,白犬血辟除不祥,取法於此也。”按:此則磔禳用犬牲,而孔氏《正義》於“仲秋”引熊氏之說雲:“《小司徒》職雲:‘小祭祀,奉牛牲。’又《牧人》雲:‘凡毀事,用尨可也。’是則用牛也。《羊人》雲:‘凡沈辜候禳,共其羊牲。’《犬人》雲:‘凡幾耳沈辜,用尨可也。’《雞人》雲:‘麵禳,共其雞牲。’是則用羊、用犬、用雞也。蓋大儺用牛;其餘雜儺:大者用羊,用犬,小者用雞。此皆熊氏之說也。”按熊氏說與應氏異,或者大儺用牛,雜儺用羊、用犬、用雞,均如熊氏說;而季春則必用犬,抑金以助木氣,如應劭說,此當兩存之。

淫雨蚤降

“淫雨蚤降”,康成注:“戌之氣乘之也。九月多陰。淫,霖也,雨三日以上為霖。今《月令》曰眾雨。”鼒按《說文·雨部》雲:“霎,小雨也。《明堂月令》曰:‘霎雨。’”又雲:“霖,雨三日已往。”“𩂢,霖雨也。南陽謂‘霖𩂢’。”按:霎、𩂢聲轉形異,義並同,均為霖也。錢氏坫《說文斠詮》說“霎雨”雲:“《月令》‘淫雨’注:‘今《月令》者,《明堂月令》也。’”又說“𩂢”字雲,“《月令》淫雨字如此。”是錢氏亦以霎、𩂢同字異形。蓋𩂢為霎之變體,𩂢為霎之省文假借,淫又𩂢之同音借也。段氏玉裁《說文注》乃據鄭注“淫霜”疑“霎,小雨”之“小”字為誤,謂:“𩂢文從水,水者立。”證雨多,非小雨。蔡氏雲曰:“《春秋》書‘大雨霖’,則霖非必大雨。《爾雅》:‘久雨謂之霖。’《左傳》:‘自三日以往為霖。’皆不言大,可知久亦多,不獨大為多矣。然則久陰小雨亦可偁霖。”其說甚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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