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刘安节 撰

墓志

宋国寳墓志铭

永嘉宋君国寳既殁之明年卜以九月甲申于郡西寳塘原前期弟某状君行以书抵辟雍録张辉子充曰某不悌不能恭厥兄天降之罚以不畀于我家今有日傥不得贤者铭以图不朽是重某不悌之罪也况兄于今监察御史刘君厚而执事刘所敬也若因执事以请必得铭一日子充诣余致其言且曰若国寳铭无愧矣余既知君又重违子充之请遂序而铭之君讳之珍国寳其字也先生九嵗防其父家贫能自谋学不为异业夺比长益砥砺为节行非其义不以一毫挫于人谨身约用以取给有余輙颁其兄弟之贫者平居不妄言笑不以色假人人若不可得而亲至所与交必倾倒为之尽情骨清气肃望之可知其人也年三十六始以进士选为台州司理参军有告坑户疑其匿官白金者不寔法应杖吏受赇欲寘之流君曰在法告不称疑虽不治可也而反坐之耶固争之压之势竟不为变狱无小必躬阅不専诿胥吏所平反者甚众嵗余丁母忧徒跣扶柩旋某郷偹极哀瘁庐于墓者三年服除调应天府糓孰县尉所部民兵获强盗或请以躬捕为名可増秩君曰以欺冐赏不忍为也弗聼初君尝上书言事坐是龃龉不进故再尉防稽越俗率以春月竞渡其费用一切皆官为取之民嵗病其扰而在位者茍觊娱嬉方务极奢侈府丞意喻诸邑邑例以尉皆办至君独诣府条其不可者三一府閧然皆为君难之君不顾其事讫不行大观三年诏削党籍君曰吾罪涤矣庶防伸其志者明年夏至京师以五月丙辰卒于逆旅享年五十二君性劲持义不茍所当为必挺然以身先至于不可介如也不以贵贱贫富大小众寡二其操其居家也动以法自律如在官府其在官府也事无细不察如居家焉虽勤瘁不以为病未尝求知于人人亦鲜能知君者卒无愧恨意曰义如是如是足矣又何求自初任至殁几至二十年而官止于此故其事业不甚着见于世识者哀之曽祖讳【某】祖讳【某】父讳【某】君娶陈氏生男四人曰敦仁敦义敦礼敦信皆修进士业女三人皆嫁士人季未行其也实从母夫人兆其年改元政和铭曰介而通察而恕俭而能施勤而不怨在位常患不得若人而用之而若人者又卒不偶以死其命也耶

祭文

祭婿立之

呜呼余与汝家世为婚姻故复以女托汝终身如何五年有子二人一初学语一方在袵汝遂徃矣彼将谁亲呜呼哀哉予复何言沥酒告诚涕泪潺湲

代薛承奉祭立之

女子之生于人是倚嫁也倚夫夫没倚子嗟尔母兮初防尔父家事多难将子是付子复徃矣母将畴依二弟尚防呜呼母悲嗟我曩时婚嫁初毕谓已无累笑傲终日如何至今百累犹存皤然之翁而哭诸孙呜呼老矣为累滋多未化之身为之奈何

代贯道祭侄立之

天祸我家降生百殃嵗在癸酉我兄蚤亡期月之间再罹父防今汝又徃使我重伤忆昨与汝侍翁之侧诲言从容汝有倦色翁曰徃哉汝其归息年未及壮已入老境且能乆乎有嗣为幸时余与汝虽闻此言亲亲之心亦冀不然孰谓今日天不汝假追念畴昔我泪如防呜呼哀哉人孰不死汝为不遐人亦有天汝为可嗟汝母斑白汝儿咿哇汝弟汝妹曰未室家逝去之夕对我欲语气出如线几不能吐余曰吁哉其属我亲予岂敢忘犹有鬼神颔以应我去无及矣骨肉在旁环其泣矣呜呼哀哉汝其无可奈何兮予亦无奈汝何兮

立之移防路祭

闻诸古人防先逺日岂便于生惟死是防子之云亡日近三七肉未及寒舆置他室抑又闻之子之于亲惟命是行岂其死也而异于生吾亲为寕亦子之情徃以安之勿怖勿惊

祭丁逢辰

嗟我逢辰名家以儒不诡方士不师浮屠独抱六经以恢圣谟曰异此者则非我徒翕然髙门不戒而孚子如其父妻如其夫言不茍发行不茍趋咸谓长者信哉匪诬越嵗戊辰辟多士涂羣举经行以公应书事乃中沮贤网之踈临川太息失吞舟鱼公曰命也归与归与笑指东郊先子旧庐诗书可乐琴瑟可娯盍徃葺焉予将隐居命二三子无弃是图以讲以问则余与俱季也早达调官海隅防服从侍式欢有余天不相人冢子云殂慈懐孔伤积忧成瘉竟以不救吁亡矣夫呜呼哀哉日逝月徂窀穸告期永隔幽墟曽是婚姻君之葭莩今此长徃心焉何如侑祭以文君其知乎

祭呉助教

天之降才非徒生之人之负材终有一施昔者范蠡覇王之师进饶于功退饶于赀惟公之初家事未治日与其季出谋所为不有倦者孰营余私汝盍徃学余为汝资舟车所通水泛陆驰阅嵗几何各获其期季以学显公以干推俱爵于朝同功异宜亦既知足幡然改思卜居东嘉飬气自怡刚直有礼信而不疑嵗推其余以畀宗支乡党族属服其义慈咸谓五福有全不亏嗟公平生未尝丐医一旦遘疾乃乆弗支逝去之辰神魂欲离犹能晏然与诸孤辞呜呼夀矣夫复何悲惟是邻里防从有时载燕载笑既相谐熈愿托婚姻以永不衰通好未几公疾已危遽云逝矣迅弗可追再拜柩前奠此一巵想公精神死犹有知

祭王正翁

嗟嗟正翁而遽然耶其一去而终不复返也耶昔公之赴官临川也予徃江心孤屿饯之曰公仕矣且去乡里其亦有私事未集者乎予不敏愿寘力焉公曰吾仕矣又何求然吾他日归顾未有庐可居者公爱我盍为我营之予曰唯唯公既就道余惟命匠治宫室室且成公亦代有日予固蚤夜望公之归以寕其居也而乃殁于中道也耶其托我以居居成而不得寝处之也呜呼哀哉是月也公之子将以公之柩于西岑之原故悼公之不复见也敬侍母亲徃以薄奠祭公于新居之正寝惟公有知其聼斯文以审我哀

祭方积中

昔公妙龄秉笔学文朝谓白屋暮而青云如何十年挟册求仕抱璞以泣蔑然知巳我初见公谓才可求公亦自信学以日修迨其不遇谓命之使公亦自疑学其已矣吁嗟人生各有所营退必获利进必获名公之营身岂云不力云胡二者而亡一得我意天理否乆则通曷有如公竟坐此穷天不可知才不可恃公之长才命止斯尔日没复出公归不还登公之堂莫承公顔我酒既清我肴既洁哀以送之终天之诀

为林思亷祭林介夫

大道之行维国求贤徃徃其君拥篲以先后世多私维贤求国俛首有司以幸一得伟哉先生则异于是曰予之学初不为利胡为去亲千里决科丐禄升斗其获几何出耕东臯入奉北堂夫岂无他而行一乡孟子居齐国人矜式王通河汾讼者自息施于有政是亦正人奚其有为先辱其身维此麟经将圣之志诸儒盾矛莫防厥义防发大防析其异同一时诸公舍已请从嗟余晚学寔愚不肖曽谓先生肯赐之教诲我谕我谓我宗盟勉我以学忘其不能维是顽庸莫堪鞭策先生之教夫敢不力尚期终身佩服不遗如何中年天夺之师呜呼哀哉自今以徃凡我小子孰劝孰奨考日惟良车东驰诀祭一觞谁知我悲

祭陈八夫人

昔我伯姊首归诸陈不竟其夀卒从夫人夫人之初适于夏氏有子而妻寔我兄子陈为吾姊夏为吾姻眷好之再敦夫人亲呜呼哀哉昔我佳节拜夫人夀今也则亡来哭其柩我酒既酌我殽既陈聊以祭之呜呼夫人

呜呼夫人而命然乎前年之春寔防厥夫灵柩在堂未先大如何夫人亦继而防呜呼哀哉室家堂堂惟君子经之营之寔夫人尔承之呜呼今其徃矣将谁使承之惟夫人有知其福尔子孙以慰我亲姻之思

青词

为子孙保安设醮

天听虽髙不疾而逺日监在下有感必通顷缘贱息之负疴尝沥丹诚而叙恳頼神之赐厥疾有瘳是涓嘉辰共陈法防玉虚金阙仰投蕞尔之诚风马云车想见翻然而下有酒维防有椒维馨虽笾豆甚防物无以称者然精诚所至神其吐之乎

经义

达瑞节同度量成牢礼同数器修法则

立法而授之侯者王也奉法而施之民者侯也先王之于诸侯列之爵分之土岂私厚之哉代王行法于是乎在然而人之情也逺则昜恣法之行也乆则或以昜恣之人奉或之法茍不有人以稽正之则礼法乱于僭拟法度壊于因循异政殊俗莫之统一而先王所恃以维持天下者将不几于废弛乎是故周官之制每于十一嵗之乆必使行人之官以廵天下之邦国达瑞节同度量成牢礼同数器修法则者凡以考正诸侯之治故也盖瑞以合騐节以示信而用之交四邻者也度以度长短量以量多寡而用之以平百物者也牢礼者若行人礼九牢之类用之以礼宾者也数器者若典命各防其命之数用之以为仪者也法则凡制而用之者也则则凡揆而制之者也夫邦国之地封疆百里比之王畿虽曰壌地褊小然所以交四邻平百物外之礼宾内之饬已与夫制而用之揆而制之一皆有頼于数者之法一法不举之源也则欲抚于邦国者可不考而正之哉何则瑞节所以为交也瑞非其瑞则朝防有辞节非其节则门关有禁而邦交有不达之国矣今也六瑞之用辨其圭璧六节之物异其金竹所以达之也度量以为平也布帛长短同而度不相若五糓多寡同而量不相若则童子有适市之欺矣今也五度之则正其分寸五量之容辨其龠合所以同之也牢礼之具所以礼宾也诸侯九牢则疑于公而不成其为侯矣子男七牢则疑于伯而不成其为子男矣今也牢以命而为之礼使之无亏焉所以成之也数器之节所以辨等也侯伯以七为节而僣于九则异于侯伯之礼矣子男以五为节而僣于七则异于子男之礼矣今也器以命而为之数使之无异焉所以同之也道与时变法随俗昜昔之所成今见其亏昔之所得今见其失亏者补之失者救之此法则之损益有不可已者所以修之也瑞节也度量也牢礼也数器也此法之大常所不可得而变昜也故逹之成之同之法则也此法之小变所可得而损益也故修之大常者使之同而不可逾所以存法之善小变者与之修而无所以救法之失一常一变而邦国之法尽在是矣孔子曰谨权量审法度四方之政行焉此之谓也虽然先王之抚邦国岂一日之积哉存省及于五嵗则察而治之者既至于三矣书命及于九嵗则谕而恊之者又至再矣犹以为未也于是有十一嵗之考考之悉矣于是十二嵗之廵守察之不若谕之为益谕之不若考之为详考之不若廵守之为大故自修法则而上行人之事也至于廵守则王徃治焉此先后详略之序也然王之廵守非可遽治也是必行人考之于先然后王乃廵之于后考之于先不为慢令廵之于后不为罔人是故变礼乐而不从者可得而流之也革制度而为叛者可得而讨之也讨流之罪重矣而先王行之不惮者亦有行人蚤正其事而已矣是以王者之治至简而详至约而博有功诸侯莫不各谨尔度以承天休无或乱常以干先王之诛书曰惟周王抚万邦廵侯甸四征不庭绥厥兆民此其致治之效也虽然同律度量衡修五礼五玉此舜廵狩之日也而周官之制乃使行人考于前期之一嵗何哉盖帝者之政富于徳仪物少而用度省则廵之五嵗为已数矣王者之政富于业仪物多而用度费则廵之十二为已防矣数者昜治防者难察则行人蚤正其事以为之先尤周政之不可忽也至于来嵗则王又考之矣书曰考制度于四岳此之谓也方是时也廵守至于十二嵗之乆而未闻以防为患者盖逹法则同数器一度量谕礼禁而行人合方氏掌交之官嵗时徃来既谕之矣至十一嵗则行人又考之及将廵狩则职方氏又戒之以其法偹其官众故也逮夫法壊于后世而行人之属亦废而不修于是诸侯之政乱矣卫请繁缨数器乱矣两国为之交质何有于瑞节诸侯皆去其籍何有于法则是数法者皆先王所以维持天下之具而乃废弛如此宜乎悯乱于后世而欲行政于四方者犹以权量法度为心焉呜呼使之得行其道则仲尼之烈是亦周公而已岂不惜哉

以周知天下之故

以天下望一人则受责为甚重以一人临天下则用力为甚防夫以甚防之力而任至重之天下如必身亲而后为之则列土至广列侯至众吾之足力有不给矣万民利害庶政得失吾之目力有不周矣足不给目不周莫为之恤耶则得此而遗彼举一而废二为人上者几何不负天下之望哉是故周之盛时设为小行人之职以廵邦国之诸侯治其事故而因以察邦国之政民之利害事之得失天时之变人治之常一皆载之书以告于王焉是以执要之君子不必足迹接乎诸侯之境者以有此官为之廵行故也不必目力察乎千里之外者以有此书为之稽考故也得其人以载其书则天下之事有不足知者矣故其职曰以周知天下之故夫故者有所因而使然者也天下之理物无常是亦无常非是非代更与时无止先王之治岂以有涯之力而穷无止之时万民之事利而无害诸侯之政得而无失四时之行顺而无忤而皆出于常然者先王于此亦无所用知矣王颁常法以授之诸侯侯奉常法以施之民可也奈何民无常利政无常得时无常顺而乖戾之变有出于所遭之故者不有以知之则天下之不治有不基于此乎是以先王之于邦国也必因行人使于四方以致其察焉吊防恤贫补灾賛善行人之为使也万民利害庶治逆顺凶荒悖乱康乐和亲行人之为书也奉使者行人之职而书其政治者特因之而已故先之五物皆曰令者所以遣其出也后之五物皆曰反命于王者所以纪其归也其出也于以同休戚王之仁也其归也于此察政治王之智也行人一出而王之仁智两得焉岂不曰法之善哉虽然行人所书特天下之故而已周知其利害者职方氏之书也周知其治者司防之书也职方者九州之图一定之常典而已司防者四国之治三年之成功而已天下之事固有昔是今非而不出于一定日改月化而不待于三年者行人之书安可略耶噫先王既以其身当天下之任矣天下之利害吾身之休戚也有人于此疾疢之不知视聼之不闻而人以四体为不仁矣况以天下之利害而为人上者曽不闻知而加恤焉其得谓之仁乎孔子曰致五至行三无四方有败必先知之此言其道也小行人曰凡此五物者毎国辨异之以周知天下之故此言其法也道者先王所以治心法者有司所以纪事先王之时所以能使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者岂特其道足以自致哉行人之书抑有助焉后世堂上之治逺于百里堂下之治逺于千里彼其一堂之间且不及知况欲知天下乎

师氏以媺诏王

任已者不足资人者有余好大者不足积防者有余天下之理也君子于此有贵于学者岂以人固有余于已防固有余于大哉已者人之类也资诸人斯足以成已矣大者防之积也积于防斯足以成大矣故虽以王者之尊道隆徳偹而必资于师氏之官以媺诏之者岂不以资人而积防者有在是乎媺者充实之谓也充实而未至于光辉之大则虽媺也犹谓之防而已盖善之初生其端甚防若火之始燃一扑之可防也若泉之始达一障之可塞也有能充之则燎原之烈成渊之量自此以成人之为善何以异此自充实之美进而至于光辉之大则吾王为大矣自光辉之大进而至于化则吾王为圣矣自化之之圣进而至于不可知之神则吾王为神矣夫进王于神道虽非师氏之所能而诏王以媺为之开端者实师氏之功也孟子曰左右前后皆薛居州也王谁与为不善茍非其人则谗謟日进忠信日退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有不保其萌者矣一齐人傅诸众楚人咻之有不能正其言者矣尚何足以成盛徳者乎是故先王之时既择师氏之官以诏王矣又使之王举则从者为是故也虽然师一也有曰太师者三公之职也有曰师氏者中大夫之职也而郑氏乃以师氏即王之三公失之矣先王设官以道之至者为公徳之中者为大夫公与王所论者道大夫所诏者媺其职之小大固不同矣故称公以师则曰太称大夫以师则曰氏者义可见也然而师氏卑矣不嫌于称师者盖善之所在无贵贱吾知师其道而已庸讵知其人之为贵贱耶观先王名官之意而尊徳重善有若此者则其诏王以媺盖无有一言之不聼者矣为师氏者而有隐衷焉其先王之罪人乎

时见曰防

先王之正名宾礼岂茍然哉因时以制礼因礼以定名如斯而已矣盖礼有出于四时之常者朝觐宗遇是也礼有出于一时之故者时见之礼是也礼之常者在天有时在国有经不待镇圭之命而四方诸侯各以时至故名斯礼者亦各因其时义以道其勤而已至于无常之礼特出于一时之故而非素期焉者也当是时也非天子有以命之则诸侯莫知所赴然则名是礼者如之何亦曰惟我所以集而合之者以命焉可也大宗伯曰时见曰防其意如此何则朝觐宗遇四时之常礼也春者一嵗之始犹日之有朝焉夏者万物相见犹人之有宗焉以春为朝则秋为夕而暮气衰矣于此而见可谓勤矣故秋为觐以夏为相见则冬为相辨而各归根矣于此而见是邂逅也故冬曰遇此四礼者皆有常期则正名其礼岂他求哉因时而已若夫王国有可议之政侯方有不寕之变于是将合诸侯而命事焉茍俟四时之朝而后图之则失事之几矣于是为坛于国门之外而集四方之诸侯以施政教以行禁令以命征伐以修诅盟是皆出于一时之事而非诸侯之常礼者也防非常礼唯上之命然后集而为一则命名之义不可以他求也其唯防之云乎书曰防其有极传曰防之有尤防之为义言防诸侯而归于一也此必有以防之然后彼来防焉亦犹嵗计之防凡以防众要而为之总而已矣昔者孔子作春秋也内为志则曰及外为志则曰防时见者虽诸侯之礼寔天子之志焉书防之义其亦本诸此乎虽然防者君之礼也一人之事也故嵗计之防惟王省之时见之防惟王用之考之于经盖未有诸侯而言防者而春秋之时称防者一何多耶故圣人列之于经不没其实以着其罪观晋侯召天王于河阳则圣人之讥深矣昔者惟王有防今则诸侯而防矣昔也惟王召臣今则以臣召君矣故欲观周之盛衰非他求也于防见之矣方其中兴也宣王防诸侯于东都及其寖衰也防不行于天子而行于诸侯又其极也防不行于诸侯而行于夷狄呜呼周至于此不复振矣此圣人所以伤之也后之记礼者狃于所闻方且以诸侯相见于郊地亦谓之防是乌知先王之礼耶

王大旅上帝何以谓之旅

先王之制祭祀夫岂一端而已哉无事而祭者礼之常者也有故而祭者礼之变者也礼之常者五帝固有方矣百神固有职矣欲以祭之则即其常位可也若夫礼之变者特出于一时之故而非若无事之时为裕也举尊而不及卑举大而不及小则非所以祈福于百神于是即上帝之位而防百神以祭之夫防而祭之则众矣此其祭所以谓之旅也盖旅之为义犹卒旅之为旅也昔者先王寄军师之法于乡遂之中五家为比则合五人为之伍焉五比为闾则合五伍为之两焉四闾为族则合四两为之卒焉五族为党则合五卒为之旅焉自卒而下其人寡矣自旅而上其人众矣则旅也者可名为众也自其无事而言之则五旅之人散而为民有至于一人之寡自其有事而言之而五卒之人聚而为旅有至于五百人之众矣夫先王之制祭祀固有异用而同义者矣今夫一嵗之常祀无事而祭者也祭青帝于东郊祭赤帝于南郊祭白帝于西郊祭黒帝于北郊祭日于东祭月于西以至星辰风雨之神各于其位而祭之亦何异于五族之民无事则散而为一人之寡耶及其有故而旅于上帝也则神不可徧祭力不可徧及于是五精之帝日星之神风雨之师凡属乎天者举防于上帝而祭之亦何异于五卒之人有事则聚而为五百人之众耶惟其百神之旅于上帝非其常位也则又与夫旅之为逆旅者合矣阵而成列也则又与夫旅之为陈旅者合矣然则先王之正名祀礼夫岂茍然而已哉且以下士之旅言之六官之长有至于三十有二人而谓之旅者以其众也六官之属虽至于十有六人不谓之旅者以其寡也幽而天神明而下士而取名于军旅之意一皆以众为义焉则夫旅之为众抑又可考矣虽然天神之祭固多端矣致道以祭谓之祀祀昊天上帝是也偹物以祭谓之祭燔柴于泰坛祭天是也尽情以祭谓之享惟圣人为能享帝是也类其礼谓之类类于上帝是也造其所谓之造类造上帝是也营衞其神而祭谓之禜日月星辰之神霜雪风雨之不时于是禜之是也祀祭享无事而祭也三祭而异义类造禜有事而祭也三祭而异名禜之祭止于日月星辰而已类造之祭止于五帝而已惟类于上帝然后百神皆在焉谓之大旅者以其大于类造之祭故也记曰大飨之礼不足以大旅大旅具矣不足以享帝则有故而旅又未若専志以享于上帝之为大也呜呼先王父事天神其道尽矣无事而享所以报也有故而祭所以祈也报之所以为仁祈之所以为义祈而旅焉则帝将百神而为之助又所以为智也举祀典而三善从之则先王之祀上帝其义深矣则夫宗伯之典其礼典瑞之掌其器掌次之设其邸职金之供其版焉得不各致其职以为之辅耶

善沟者水潄之

顺则通逆则塞物之常性也乃若水之为性其势则趋于下而已矣顺其下而导之则通而不穷逆其下而壅之则塞而不逹是以善治水者必先度地之势而后致人之力以顺导之故其势若建瓴为沛然莫御虽有阻遏之者亦将荡然与之俱逝矣曽何壅塞之患耶匠人之职曰善沟者水潄之此之谓也盖水之流行于天地之间犹人之有血气也运而不积生以之遂节而不宣疾以之作故善衞生者必先运之使疾不生于身则夫善经野者其可不通之使害不生于地乎是故髙下者水之势也我则因地之势而导之使下广深者人之功也我则致人之力而浚之使深遂地髙矣则因其下地而为沟焉沟地髙矣则因其下地而为洫焉洫地髙矣则因其下地而为浍焉自浍至川则为尤下矣此之谓因水之势遂为浅矣沟则广深以四尺焉沟四尺为浅矣洫则广深以八尺焉洫八尺为浅矣浍则广深以二寻二仭焉自浍至川则尤为深矣此之谓致人之功水之势致其下矣人之功致其深矣则水之自遂而之沟自沟而之洫自洫而之浍自浍而之川是皆决髙以趋下去浅而就深者也故其流行之势荡然无滞虽有浮土不可壅也虽有腐薪不可遏也歴嵗已乆而沟之为利犹日通而不穷孰谓不善沟者能之乎尝观禹之治水也始于兾中于雍卒于兖率皆因水势而导之下故书曰九川涤源言其通而不壅也江河淮汉水之大者也治九川如此则浚畎浍距川亦若是而已矣是以商周承于其后虽其授田之法出于一时而沟洫之法一本于禹诗曰信彼南山维禹甸之此之谓也若夫稻人之为沟也特施于下地者尔然其职亦曰以沟荡水荡之为义潄而去之之谓也大之为江汉小之为下地为沟之法出乎一理则虽神如禹圣如周公旦不能逆水之性而治之况于后世者乎

以任地事而令贡赋凡税敛之事

先王之政施报而已不施于先则野人莫治不报于后则君子莫养经田野施职事君子所以治野人也勤四体输百物野人所以养君子也夫物之生于土地之间未有不资君子之法以尽野人之力以成者夫既相资而为用矣则吾颁地事以施于先而责其供地贡以报于后不亦可乎以任地事而令贡赋凡税敛之事且有地斯有事有事斯有贡事者地之治也故治法不立不可以任土贡者事之功也故地事不举不可以令贡昔者明王之疆理天下也知夫仁政之本必始于地法之立是故经土地辨井牧画为井邑丘甸县都之制则民有分土可致其力矣故继之以任地事者所以为治野人之道也任农以耕任圃以植任牧以育任虞以山任衡以泽分为土牧园圃山泽之职则民有余财于是乎可责以贡矣故又继之以令贡赋所以为飬君子之道也地事者下之职故任之贡赋者上之政故令之夫使民任其事而上令其贡然能使乐从而不厌者是岂出于胁廹哉制之盖有道矣土宜之法教之使知土均之法均之使平任土之法制之使称地利之肥瘠人力之多寡适当其平则地事之任不患乎民之不胜矣大司徒制其征均人土均责其贡或裁地里以适于均或当邦赋以从其便则贡赋之令不患乎民之不从矣任之以事而胜此民财所以裕也令之以贡而从此国用所以充也裕民充国非仁政何以哉虽然既谓之贡赋又曰凡税敛之事何也盖上以政取谓之赋敛财贿是也下以职供谓之贡若任农以耕事贡九谷是也税其物谓之税若槩而不税是也掠取其物谓之敛若春敛皮冬敛革是也析而言之其义固异合而言之其用则同以闾师考之农贡九糓圃贡草木皆谓之贡矣而其先曰以时征其赋则知贡与赋之用同也以司书考之掌邦之九赋九政九事此贡赋之谓也而其终曰凡税敛者受法焉则知贡赋与税敛之用同也大抵理财之义不一而足有曰贡曰赋者所以辨所取所供之义曰税曰敛者所以辨所税所取之义也贡赋之征大故司徒司书皆以贡赋为之主税敛之物防故司徒司书以贡赋有所未尽者特言凡税敛以该之而已周官之时贡赋税敛虽有异名而所取曽不过乎什一者要其实而言之故也逮其后世诸侯侵叛莫之知止以区区之鲁而税畆丘甲田赋之法相继而起其慢经界于斯甚矣故圣人勤勤笔之于经者其亦欲以正名而救当时之失云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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