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

太宗尝为手诏,戒陈王元僖等,曰:“朕周显德中,年十六时,江淮未宾,从昭武皇帝南征战,军屯扬、泰等州,数与交战。朕虽年少,擐甲胄,习弓马,屡与贼军交锋,应弦而踣者甚众,行伍皆见。太祖驻兵六合,得知其事,拊髀大喜。十八,从周世宗及太祖下瓦桥关、瀛、莫等州,亦在行阵。洎太祖即位,亲讨李筠、李重进,朕留守帝京,镇抚都城,上下如一。其年蒙委兵权,岁余,授开封尹,历十六七年,民间稼穑、君子小人,真伪无不更谙。即位以来十三年矣,朕持俭素,外绝游田之乐,内鄙声色之娱,真实之言,固无虚饰。汝等生于富贵,长自深宫,民庶艰难、人之善恶,必是未晓。略说其本,岂尽予怀!夫帝子亲王先须克己励精,听卑纳诲。每著一衣,则悯蚕妇;每餐一食,则念耕夫。至于听断之间,勿先恣其喜怒。朕每亲临庶政,岂敢惮于焦劳礼接群臣,无非求于启沃。

汝等勿鄙人短,勿恃己长,乃可永守富贵,以保终吉。先贤有言曰:‘逆吾者是吾师,顺吾者是吾贼。’不可不察也。”

真宗初为开封尹,既入对,上谕以理民之道,曰:“夫政教之设,在乎得人心而不扰。欲得人心,莫若示之以诚信;欲不扰,莫若镇之以清净。先圣有言曰:‘抚我则后,虐我则仇。

’无越于此。苟抚养得宜,虽虎狼亦当驯扰,况于民乎文王语太子发曰:‘吾所以得民心者,盖童羊不杀,童牛不使。’以是仁爱,四海归心,祚延八百。”他日,复对宰相语其事。吕蒙正曰:“晋、汉之世,君臣疑间,封疆狭隘,民苦残暴。史弘肇辈非理杀戮,都市之内横尸流血。当时议者曰:‘如是为国,其能久乎’果运祚短促,奸臣窥伺。清净为理,诚如圣旨。”

仁宗景祐元年四月,诏曰:“织文之奢,不鬻于国市;纂组之作,实害于女工。朕稽若令猷,务先俭化。深维抑末,缅冀还淳。然犹杼轴之家,相矜于靡丽;衣服之制,弗戒于纷华。

浮费居多,逾侈斯甚。宜惩俗尚,用谨邦彝。内自掖庭,外及宗戚,当奉循于明令,无因习于媮风。其锦背、绣背及遍地密花、透背段子,并宜禁断。西川岁织上供者亦罢之。”

上尝谓近臣曰:“圣人治世,有一物不得其所,若己推而置诸死地。羽虫不伤,则凤凰来;毛兽不伤,则麒麟出。比闻臣僚士庶人家多以鹿胎制造冠子,及有命妇亦戴鹿胎冠子入内者,以致诸处采捕,杀害生牲。宜严行禁绝。”乃下诏曰:“冠冕有制,盖戒于侈心;麛卵无伤,用蕃于庶类。惟兹麀鹿,伏在中林,宜安濯濯之游,勿失呦呦之乐。而习俗所贵,猎捕居多,既浇民风,且暴天物。特申明诏,仍立严科,绝其尚异之求,一此好生之德。宜令刑部遍牒施行,应臣僚士庶之家不得戴鹿胎冠子,今后诸色人不得采杀鹿胎并制鹿胎冠子。如有违犯,许人陈告,犯人严行断遣,告事人如告获捕鹿胎人,赏钱二十贯;告戴鹿胎冠子并制造人,赏钱五十贯,以犯人家财充。”自是鹿胎无用,而采捕者亦绝。

政和三年七月二十一日,奉御笔:“礼以辨上下,定民志。

自秦汉以来,礼坏不制,富人墙壁被文绣,倡优僭后饰。当时士之贤者至于太息,时君世主亦莫能兴。卑得以逾尊,贱得以凌贵,欲安上治民,难矣!比裒集三代鼎彝簠簋盘匜爵豆之类,凡五百余,载之于图〖其制作而所尚之象,与今荐天地飨宗庙之器无一有合。去古既远,礼失其传。夫祭以类而求之,其失若此,则岂能有格乎已诏有司悉从改造。若宫室车服冠冕之度、昏冠丧葬之节、多寡之数、等杀之别,虽尝考定,未能如古,秦、汉之弊未革也。夫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今无礼以齐之而刑施焉,朕甚悯之。可于编类御笔所置礼制局,讨论古今沿革,具画来上,朕将亲览,参酌其宜。蔽自朕志,期在必行,革千古之陋,以成一代之典,庶几先王,垂法后世。”

宣和二年六月十七日,奉御笔手诏:“国家承祖宗积累之休,民物阜安之久,礼乐明备,法具令完,是宜嘉与四海之人,同臻逸乐。而迩岁侥幸浮伪者众,爵禄冗滥,政令猥并,竭天下赋入之常,殆不能给。当宁慨念,宵旰不忘。属考先王立政立事之经,绍元丰诒谋之重。至于逾其名分、冒滥过甚者,稍加裁定。所以抑侥幸,澄浮伪,垂裕无穷,盖非五季镌削之计。

而怀奸之士尚敢造言惑众,唱为裁损之说,规欲动摇。夫以三省、枢密院之近,纲纪所自出,而额外吏职逾先帝官制者几四百员,冒带阶官自朝奉大夫至中奉大夫者五十人,保引入省院者至千有余员。神霄一司,无所责任,而置吏逾四百五十人。

国用之匮,顾有自矣,虽欲不汰可乎咨尔臣子,其体兹意。自今有敢妄议朝政,鼓惑众听,意在朋比为奸,及奉承诏令观望稽滞违戾者,有官职人并以编置,余杖脊流配。仰御史台弹奏,开封府察治,仍出榜朝堂。故兹亲加诏谕,师听无渝。”

诏三省依元丰成宪。宣和七年四月二十七日,御笔手诏:“神考若稽古制,正名百官,以贻休于万世。眷言三省,稽决政事,维持纪纲之地。凡命令之出,所以审议行者,必由此焉。

是以有诏曰:“中书揆而议之,门下审而覆之,尚书承而行之。

有不当者,自可论奏。事无巨细,遍经三省,无出一己,使擅其权。属政和而建议者,遂以尚书令仆之名易之公相,凡三省之务悉总治之。后复以公相厅为都厅而领三省,则初未之革,使神考垂裕不刊之典,夺于权臣自营之私,良用怃然。朕嗣守丕业,率循旧章,夙夜于兹,大惧弗克祗绍。常谓坐而论道于燕闲者,三公之事;作而相与推行者,宰辅丞弼之职。今居三公论道之位,而总理三省众务,使宰辅丞弼殆成备员,殊失所以绍述宪章之意。可于尚书省复置尚书令,虚而不除,三公止系阶官,更不总领三省。若曰佐王论道,经纬国事,则三公其任焉。三省并依元丰成宪,毋复侵紊。敢辄议者以大不恭论。

若昔大猷,是正邦典,朕庶几无愧于前人。播告中外,咸知朕意。”

○圣学

太宗笃好儒学,尝览前代修文殿《御览》、《艺文类聚》,门目繁杂,失其伦次,乃诏翰林学士李昉扈蒙、知制诰李穆、右拾遗宋白等参详类次,分定门目,编为《太平总类》一千卷。

俄改为《太平御览录》。又谓稗官之说或有可采,令取野史传记、故事小说,编为五百卷,赐名《太平广记》。

太宗尝谓侍臣曰:“朕万几之暇,不废观书,见前代帝王行事多矣。苟自不能有所尃刂裁,全倚于人,则未知措身之所。”因言宋文帝恭俭而元凶悖逆,及隋杨素邪佞、唐许敬宗谄谀之事,侍臣耸听。苏易简曰:“披览旧史,安危治乱尽在圣怀,社稷无穷之福也。”

上览《兵法阴符经》,叹曰:“此诡诈奇巧不足以训善,奸雄之志也。”至论《道德经》,则曰:“朕每读至’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未尝不三复以为规戒。王者虽以武功克敌,终须以文德政治。朕每日退朝,不废观书,意欲酌先王成败而行之,以尽损益也。”

上读《老子》,语侍臣曰:“伯阳五千言,读之甚有益,治身治国并在其内。至云‘善者吾亦善之,不善者吾则不善之,’此言善恶无不包容。治身治国者其术如是,若每事不能容纳,则何以治天下哉!”

太平兴国八年,上顾宋琪、李昉等曰:“朕因思闾里间,每日焚香,祝天子万岁,次大臣眉寿。朕与卿等焉得不日思善事,以副亿兆人之祷”宋琪曰:“臣等蒙陛下不次擢用,又承戒谕,岂敢为不善之事以负宸恩惟思公勤庶补万一,咸再拜谢。”

太平兴国九年,太宗谓宰相曰:“朕每日所为自有常节,晨间视事既罢,便即观书,深夜就寝,五鼓而起,盛暑尽日亦未尝寝。乃至饮食,亦不过度。行之已久,甚觉得力。凡人食饱无不昏浊,傥四肢无所运用便就枕,血脉凝滞,诸病自生。

欲求清爽,其可得乎老子曰:‘我命在我不在于天。’全系人之调适。卿等亦当留意,无自轻于摄养也。”

真宗即位,每旦御前殿,中书、枢密院、三司、开封府、审刑院及请对官以次奏事。辰后入宫尚食。少时,出坐后殿阅武事,至日中罢。夜则传侍读、侍讲学士,询问政事,或至夜分还宫。其后以为常。

龙图阁直学士陈彭年因次轮对儒术污隆、君臣难易之要,上曰:“朕每念太祖、太宗丕变衰俗,崇尚斯文,垂世教人,实有深意。朕谨遵圣训,绍继前烈,庶警学者。人君之所难由乎听受,人臣之所不易在于忠直。其或君以宽大接下,臣以诚明奉上,君臣之心皆归于正,上下之际靡失厥中。直道而行,至公而遇,此天下之达理。先王之治犹指诸掌,孰曰难哉”因作二论示之。

上谓近臣曰:“朕听政之外,未尝虚度时日。探测简编,素所耽玩。古圣贤奥旨有未晓处,不克废忘。昨置侍读、侍讲学士,自今令秘阁官每夕具名闻奏,朕欲召见,得以访问。”

其后每当直,或召对,多至二三鼓方退。

上尝谓王旦等曰:“经史之文,有国家之龟鉴,保邦治民之要,尽在是矣。然三代之后典章文物、制度声名,参古今而适时用,莫若《史》、《汉》。学者不可不尽心焉。”旦曰:“孔子于周衰历聘诸国,退而删诗书,定礼乐,以五常之道,垂万世法。后之王者,虽上圣必师范之。古人云:‘生民以来,未有如夫子者。’盖以此也。如云志在《春秋》者,诚欲以褒贬笔削为终古诛赏之法,使乱臣贼子观而知惧。兹立教之深旨,为国家之大要。自司马迁为一家之书,盖知《春秋》凡例不可继,故曰纪、曰书、曰世家、曰列传,惩劝之微旨在焉。班固而下不得其意,但词采而已。”上曰:“夫子之道,不可斯须而舍。迂儒或言尧、舜之时无夫子亦治,此浅识之甚,殊不知夫子之道,尧、舜之道也。故曰:‘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又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其惟尊尧而宗舜。所谓夫子之道,与尧、舜无异也。”

上尝谓近臣曰:“古人多言祷神可以延福,未必如此。能行好事,神必福之,如《礼记?世子篇》注云:‘文王以忧勤损寿,武王以快乐延年。’其圣经之旨必不如此,盖注皆不思之甚也。文王焦思劳神以忧天下,岂得减寿夏禹焦劳,有锡圭之瑞而享国永年。大约帝王能忧人之忧,不自暇逸,岂无感应值成注此,颇不近理,安足为之鉴戒!朕尝与邢昺论之,昺不能对。”

右正言知制诰朱巽专对言:“朝廷命令不可屡有更改,自应陈述利害。改张法制者,望先委有司详议。其经久可行者,行之,不可行者,止之,庶几张纲纪以绝分争。”上顾宰臣曰:“此甚识体。且事之可否,报政之地所宜尽言无隐。惟贵君臣道合,若上下同心,何忧不治!今四方无虞,赖卿等慎守经制。若一事遽行则攀援重臣,词说竞起,处置颇难。是知今所施行,不可不慎。至若言事利病,轻为厘革,初则皆以为当,后则翻成有害,及复正其事,乃是朝令夕改,此事允当执守。

《书》云:‘慎乃出令,令出惟行。’此之谓也。”上又曰:“莅官之人,不可太宽,致成弛慢,亦不可过求人之罪,务于烦扰。”王旦曰:“古人有言:‘法出而弊作,令下而奸生。

’宽则民慢,陷法者多,亟则民无所措手足,正为此焉。”上深然之。

治平元年,祖无择知制诰,献《皇极箴》。诏奖之。

治平三年二月辛丑,命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司马光编集历代君臣事迹。于是光奏曰:“臣自少来略涉群史,窃见纪传之体文字烦多,虽以衡门专学之士,往往读之不能周浃,况于帝王日有万几,必欲遍知前世得失为未易。窃不自揆,常欲上自战国下讫五代,正史之外,旁采他书。凡关国家之兴衰,系生民之休戚,善可为法,恶可为戒,王者所宜知。略依《左氏春秋传》体,为编年一书,名曰《通志》。其余浮冗之文,悉删去不载,庶几听览不劳而闻见甚博。私家区区,力不能办,徒有其志,久而无成。曏曾以战国时八卷上进,幸蒙赐览。今所奉诏旨,未审令臣续成此书或别有编集。若续此书,欲乞一以《通志》为名。其书上下贯穿千有余载,固非愚臣所能独修。

伏见韶州翁源县令刘恕、将作监主簿赵君锡,皆有史学,为众所推。欲望差此二人与臣同修,庶早成书。”诏从之,而令接所进书八卷编集,俟书成取旨赐名。其后君锡父丧不赴,命太常博士、国子监直讲刘分攵代之。

元丰七年十二月戊辰,端明殿学士司马光上《资治通鉴?五代纪》三十卷。自治平三年置局,每修一代史毕,上之。至是书成,总二百九十四卷,目录、考异各三十卷。上谕辅臣曰:“前代未尝有此书,过荀悦《汉纪》远矣。”辅臣请观之,遂命付三省,仍令速进入。以光为资政殿学士,降诏奖谕。

范祖禹曰:“神宗皇帝即位之初,多与讲读之臣论政事于迩英,君臣倾尽无有所隐。而帝天资好学,自强不息,禁中观书或至夜分。其励精勤政,前世帝王未有也。自熙宁至元丰之末,间日御经筵,风雨不易。盖一遵祖宗成宪,以为后世子孙法也,可不念哉!”

○御制

太宗皇帝御制《太师、魏国公、尚书令、真定王神道碑》

:唐尧在位,圣贤谓之叶符;虞舜得人,天地以之开泰。八方理定,千载会昌,必旌柱石之材,以观其壮节;盐梅之寄,以济其和平。是故应运握图,明王圣帝受天宝命;开国承家,无不用忠确间世之臣;光辅基业,股肱心膂之士共同甘辛。万代通规,一时遭遇。保全令德、克荷洪勋者,其故真定王普之谓矣。王姓赵氏,字则平。其先颛顼之裔,佐禹平水土,是谓柏翳。帝尧赐姓曰嬴氏。造父其后也,有功于周穆王,受封于赵。

周德下衰,叔带去周、适晋,六卿取晋,遂开国焉。今为常山人也。王蕴人伦之风概,禀山岳之仪型。晦而不彰,宽而无挠,竭其诚志,有始有终,无善不藏,非义勿取。顷自我太祖从周世宗南平淮甸,水陆兼行,龙虎震威,号令始发,捷如影响,冥契神人。是时,擒其伪将皇甫晖于滁上。王时为郡之参佐,断事明敏,狱无冤者。太祖闻名,召见与语,深器之。洎后太祖仗钺左冯,因辟为同州节度推官,历华台、许田、濉阳三镇从事。其在幕府也,恭敬畏慎,尽竭赤诚,夜思昼行,勿矜勿伐,可谓龙吟虎啸,云起风从,如怀万顷之陂,遭遇承平之会。

太祖光宅天下,龙跃商丘,知有佐时之才,早定君臣之契,擢为谏议大夫、枢密学士,仍颁金紫以荣之。是岁,上党帅李筠叛,太祖将议亲征,委之留守,调发军实。王以为圣上躬擐甲胄,臣子宜效驱驰,乃陈恳上言,乞扈从銮辂。洎中途进策,曰:“陛下初登宝位,应天顺人,将制骁雄,光耀神武。兵机贵速,不尚迂迟。若倍道兼行,掩其仓卒,所谓自天而下,不战而成擒也。”太祖深纳其言,举兵速进,未诣长平,李筠果拥众出战。于时灵旗指寇,勇士齐心,叛帅自焚,余党就戮。

旋又维扬帅李重进包藏祸心,阻抗王命。太祖便殿召对,问攻取之策,王筹其缮修孤垒,倚恃长、淮,而士卒离心,资粮乏绝。以顺讨逆,动必成功。太祖深然之,乃亲御六师,长驱淮、楚,不逾数月,果尔荡平。驾回,酬其功赏,阶授金紫、加太保,充枢密使,仍赐功臣之号。爰自累代以来,朝廷多故,诸侯专制,兵甲乱常,加以僭伪未平,师旅未备,余风未殄,思有以革之。王以庶务草创,深惟远图,利害靡不言,纤微靡不达,忠尽其力,言无转规,启心不疑,振举风俗。故得遐迩悦服,政令惟新,皆其功也。乾德中,拜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因之大用,出于流品矣。我太祖观其才智,凡事责成。

既升近密之权,可观立功之效。英声为之间出,文物为之复兴。

戮力同心,如石投水。固已萧、张让行,姚、宋推功,鱼水之欢,未足为比。惟诚惟信,少是少非。易攵历艰难,上副弼谐之任;明哲兼济,聿臻命世之才。忠顺其言,纯诚克著。恢张出之于人表,翊戴以助于康平。徇公灭私,不忘片善,用心合道,逆邪求知-宝六年,太祖以王始佐创业,克志升平,伐罪吊民,开扩疆土,下西蜀,平南越,擒吴会,来北戎。威德绥怀,无远不至;云龙际会,大通合符。十有余年矣,知无不为,甚烦神用,务均劳逸,以优荩臣。寻授太傅,佩相印,持节河阳。洎朕嗣守丕图,勤修庶政。腹心之寄,中外攸同。特授太岳宫,使相如故。乃眷并、汾,民坠涂炭,戎车一驾,逆垒宵降。既静妖氛,爰覃爵赏。改太子太保,增加井赋,北连朔峤,东尽海嵎,禹穴唐郊,尽为王土。朕尝念往年之旧德,褒赏辅弼之殊勋。帷幄之谋,明于果断,思置之左右前后,任以耳目股肱。粤自藩垣,入居廊庙,久竭弼谐之道,更资调燮之能,遂征授守司徒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三阶已正,百度惟贞,忧国忘家,直亮在意。常诫诸弟诸子,以为受宠逾分,富贵逼身,一领名藩,再登上相,以身许国,私家之后,吾弗预焉。

尝念顷自宥密升于宰辅,出入三十余年,未尝为亲属而求恩泽,尔等各宜砥砺,无尚吾过。故自始至末,亲党无居清显者。昔《春秋》美晋大夫羊舌肸‘谋而鲜过,惠训不倦’,王复有焉。

八年,以襄、邓之俗,狱讼攸烦,惠彼疲民,寄之元老,下车布政,乡闾阜安。事有未便于民者削而去之,利于民者举而行之。豪猾畏威,鳏寡怀惠。暨改辕襄、汉,民之去思,如失父母时也。得病于南阳,经年未差。就移汉水,重镇便藩。常思报主之诚,每怀忧国之忠。乃心王室,时有箴规。上表引唐姚元崇十事,陈古今治乱之由,极人臣献纳之意。兴怀慷慨,词甚激切,揣摩时事,居安虑危,此又其忠荩也。朕以历代耤田,其礼久废,劝农务本,其可忽诸乃命有司举行旧典,改元布庆,帝载惟熙,造膝沃心,惠我耆德。而王久违宸扆,思拜阙庭,既累进于直言,宜载践于寝庙。复授太保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居云霄之上位,擢列辟之崇资。烛幽明而无怠无荒,报恩荣而可大可久。刑政之务,知无不为。功绩播于谋猷,群庶谓之明哲。献替之职,理事皆通。不惮劬劳,夙夜匪解,可以传闻清世,书于简编。而连岁之间,风疾频发,愿避贤者之路,乞归闲散之官。朕以勋旧之臣,方深倚注,命驾临问,涕泣兴言。齿发虽衰,痾瘵未退,荷天之宠,力所不任。特授太保兼中书令,洛阳留守。又经岁,疾势转深,上表坚乞退避。以禳灾眚,勉强诲谕。志不可夺,乃册拜守太师,进封魏国公,就便颐养。太医中使,不绝于路。颙望有瘳,别加殊渥,岂期美疢,王遽弥留!以淳化三年七月十四日薨于洛阳之私第,享年七十有一。朕览表,惊嗟悲恸累日,不待巫祝桃茢,亲临其丧,赙服举哀,辍视朝五日。遣右谏议大夫范杲持节策赠尚书令,追封真定王,特赐谥曰忠献。吊祭赗赠之数并给加等,以尽君臣之礼焉。四年二月,命有司备卤簿,葬于洛阳北邙之原,而合祔焉。呜呼!梁木斯坏,哲人云萎。若济巨川,予将安寄王性本俊迈,幼不好学,及至晚岁,酷爱读书,经史百家常存几案。强记默识,经目谙心,硕学老儒,宛有不及。既博达于今古,尤雅善于谈谐。马伏波词辨分明,杜征南手不释卷。见事而敏,抱器自然,壮志无穷,日新其德。许国常存于怀抱,令誉以至于名彰。其为子也,孝养于亲,动不违礼。友爱于昆弟,严慈于子孙。其仕于公也,奢俭酌中,贞忠许国,名器能守,谦卑益光。茂德崇勋,辉映朝列,宠遇之盛,古今罕闻。自再入庙堂,时陈规谏,负荷重寄。常怀启沃之心,竭输忠忱,以待公家之事。有万石君之周慎,孔光之谨命,管、葛之智略,房、杜之经纶。举而兼之,斯谓全德。朕于早岁,尝与周旋。

而节操有恒,始终无玷。荷台铉之任,处辅弼之司,既集大勋,荐膺典册。纪其功烈,宜在旗常。昔唐、虞之得皋、夔,夏、商之任虺、益,有周以闳、散佐佑,炎汉以萧、曹弼谐,用能寅亮帝谟,缉熙庶绩。俦庸比德,今其胜哉!天不慭遗,予何自律乃迹其景行,勒之鼎彝,昭臣范于将来,庶令名之不朽。

铭曰:应运开国,股肱任贤。委以心腹,操执弥坚。实犹令德,王猷周旋。裨赞明圣,厥位名传。信任得人,方言柱础。鱼水同心,君臣盛美。夜寐夙兴,有终有始。进思尽忠,见义从矣。

退思补过,器识安闲。攀龙附凤,备历艰难。纵横志大,接对温颜。官崇荐陟,善恶之间。近密公朝,与夺非类。禀性怀柔,区别利害。践扬贵职,绰有奇才。经纶宠异,学识通该。赫赫皇猷,恭恭近侍。任以机权,宠彰名器。启沃王命,业茂勋嵩。

南征北伐,平荡奸雄。日侍冕旒,情伪明察。假仗天威,好生恶杀。若闻喧骇,事不忸怩“为国重,制断临时。性直如绳,酌中如砥。孝悌于家,简编信史。惟公之德,间代英灵。非义不理,庶务乃馨。积善夤缘,敦厚必显。文教潜敷,声闻自远。

殊勋表信,追思念功。素推臣节,泽被无穷。奇士挺生,民安俗阜。允洽克从,礼让规矩。悲风飒飒,夜杳冥冥。咨嗟永隔,精魄长扃。丧此贞纯,曷终暮景。魂影已沈,去路斯永。庙堂师傅,丘垅幽泉。勒铭翠琰,不胜潸然。

《西京崇福宫记》:崇高之奠洛邑,望之巍然,峻极于天,号称中岳。夏之兴也,祝融降焉。自三代以来,罔不祀事。深林巨谷,阳舒阴惨。有木有草,食者不昧。变化不测,厥惟福壤。昔我章圣齐明寅畏,格于上下。文思武定,以底丕平。大中祥符间天下无事,祠祀天地山川,举典则以治神人。顾山川之神足以纪纲天下者,非致隆备物以昭崇极,则不足以称,由是册尊嵩岳曰中天崇圣帝。嵩旁观曰太一,唐高宗所立,自唐迄今,历岁数百。天禧中,章献明肃皇后斥奁具,葺而治之,更宫名曰崇福,且置殿曰会元,以严后土元天大圣后之象。仁祖天圣、景祐之际,永怀章圣皇帝建宝祥之殿,以奉晬容,而塑章献明肃皇后于殿之西阁。于是山川之嘉气,爰聚爰宅。而王畿之西,琳宫真馆,神圣所依,崇福为之冠。元丰改元,岁在戊午。钦慈皇后被遇神考,深惟继承之重,天下之大本。夙闻嵩岳多神异之纪,而嵩旁之宫,得太室涧之胜,有灵明肸蚃之实,独崇福为第一。乃因阿保富氏,俾族子永和赍持香币,有祷于会元之神。神享其请,赐以吉卜,再卜袭吉。越四年,壬戌冬十月,是生朕躬。明年三月,又遣永和自京师命羽流盛芳,荐以伸昭报。又十有七年,当元符之庚辰,朕入继大统,获承至尊。询谋往昔,留恋秘宇。而增隆之典,废缺弗讲,图像之威,黯昧就灭,榱桷之制,腐剥挠折,殆非所以振显神之大庇。而仰当我烈考钦慈在天之灵,爰敕有司于始生之辰,增度道侣。而本始之元,四序之首,候届炎律,岁遘履端,衍宝箓之徽言,启仙科之静供者阅月而后止。黄金之饰,瑰丽之器,皆尚方所作。百具用修,盖元符庚辰之五月、崇宁癸未之九月也。大观元年丁亥,复诏洛师侈宫楹而大之,革故取新,华洁完固。万役不出于民,一费不取于官,庀工予财,悉自内府。

三年三月工告讫,百辟卿士咸曰休哉!必有金石刻,以纪本末而垂无穷。朕恭念钦慈皇后为天下之母,育天下之君,而不得致天下之养。兹用夙夜,震悼于心。若乃仪式刑神考之训,继其志,述其事,以绍先烈,庶几乎得四海之欢。以事宗庙,于以显亲,于以扬名,孝之本也。眷求庆源,想像嗣服。昭答灵贶,肇新宝构,以示无忘。朕亦安敢忽诸初新兹宫,灵芝拱谷,产于万岁峰下,实会元殿之背。荐生嘉卉,贯芝同秀,世莫识其名者。凡三本,河南守上其事,宰臣率百官贺于阁门外,天下悉以为瑞应。赖天溥临,于昭孝思。铺张声诗,传之百世,非朕孰宜为辞曰:“覆载定位,融结以类。维山岩岩,惟嵩中峙。爰有琳宫,在嵩之旁。佳气萃止,福源穰穰。在昔章圣,衣冠出游。惟时仁宗,世德作求。睟仪穆穆,宝构奕奕。以安以宁,百神受职。于皇神考,克肖天德。既受帝祉,子孙千亿。

钦慈方幼,长发其祥。神斯顾享,锡羡用光。念兹皇祖,厥猷翼翼。以保以承,是荷是式。缅怀钦慈,永言孝思。凡我有今,钦慈之为。作兹新宇,以报以祈。孝奉神明,天且弗违。灵芝拱谷,异名同秀。于昭瑞应,自天之祐.追惟罔极,敢怠永久。

刻文兹石,以昭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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