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学患无疑,疑则有进。孔门如子贡即无所疑,所以不至于道。孔子曰:“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欤?”子贡曰:“然。”往往孔子未然之,孔子复有非与之问。颜子仰之弥高,末由也已,其疑非细,甚不自安,所以其殆庶几乎?

学问须论是非,不论效验。如告子先孟子不动心,其效先于孟子,然毕竟告子不是。

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俱是一义。皆主“不忘而言”,“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之义。

“人道敏政”,言果能尽人道,则政必敏矣。

《洪范》“有猷”是知道者,“有为”是力行者,“有守”是守而不去者,曰“予攸好德”,是大有感发者。

三德、六德、九德,是通计其德多少。三德可以为大夫,六德可以为诸侯,九德可以王天下。翕受即是九德咸事,敷施乃大施于天下。

“《履》,德之基”,是人心贪欲恣纵,《履卦》之君子,以辩上下,定民志,其志既定,则各安其分,方得尊德乐道。“《谦》,德之柄”,谓染习深重,则物我之心炽,然谦始能受人以虚,而有入德之道矣。

九畴之数: 一六在北,水得其正。三八在东,木得其正。惟金火易位,谓金在火乡,火在金乡,而木生火。自三上生至九,自二会生于九,正得二数,故火在南。自四至七,亦得四数,故金在西。

一变而为七,七变而为九,谓一与一为二、一与二为三、一与三为四、一与四为五、一与五为六,五者数之祖,既见五则变矣。二与五为七,三与五为八,四与五为九,九复变而为一。卦阴蓍阳,八八六十四,七七四十九,终万物始万物而不与,乃是阴事将终,阳事复始。《艮》,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道何尝有忧,既是人,则必有忧乐矣。精神不运则愚,血气不运则病。

孟氏没,吾道不得其传。而老氏之学始于周末,盛于汉,迨晋而衰矣。老氏衰而佛氏之学出焉,佛氏始于梁达磨,盛于唐,至今而衰矣。有大贤者出,吾道其兴矣夫!

独汉武帝不用黄老,于用人尚可与。

汤放桀,武王伐纣,即“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之义。孔子作《春秋》之言亦如此。

王沂公曾论丁谓,似出私意,然志在退小人,其脉则正矣。迹虽如此,于心何愧焉?

学问不得其纲,则是二君一民。等是恭敬,若不得其纲,则恭敬是君,此心是民;若得其纲,则恭敬者乃保养此心也。

蓍用七七,少阳也。卦用八八,少阴也。少阳少阴,变而用之。

棋所以长吾之精神,瑟所以养吾之德性。艺即是道,道即是艺,岂惟二物,于此可见矣。

有己则忘理,明理则忘己。“艮其背,不见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则是任理而不以己与人参也。

“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是学已到田地,自然如此,非是欲去明此而察此也。“明于庶物,察于人伦”亦然。

“《复》,小而辨于物”,小谓心不粗也。

“在明明德,在亲民”,皆主于“在止于至善”。

《皋陶谟》《洪范》《吕刑》,乃传道之书。

四岳举丹朱、举鲧等,于知人之明,虽有不足,毕竟有德。故尧欲逊位之时,必首曰:“汝能庸命逊朕位。”

皋陶明道,故历述知人之事。孟子曰:“我知言。”夫子曰:“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诚则明,明则诚”,此非有次第也,其理自如此。“可欲之谓善”,“知至而意诚”亦同。有志于道者,当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凡动容周旋,应事接物,读书考古,或动或静,莫不在时。此理塞宇宙,所谓道外无事,事外无道。舍此而别有商量,别有趋向,别有规模,别有形迹,别有行业,别有事功,则与道不相干,则是异端,则是利欲为之陷溺,为之窠臼。说即是邪说,见即是邪见。

“君子之道费而隐”,费,散也。

释氏谓此一物,非他物故也,然与吾儒不同。吾儒无不该备,无不管摄,释氏了此一身,皆无余事,公私义利于此而分矣。

《系辞》卦有大小,阴小阳大。

“言天下之至赜而不可恶也”,虽诡怪阖辟,然实有此理,且亦不可恶也。

“言天下之至动而不可乱也”,天下有不可易之理故也。“吉凶者,正胜者也。”《易》使人趋吉避凶,人之所为,当正而胜凶也。

“必也使无讼乎?”至明然后知人情物理,使民无讼之义如此。

天理人欲之分论极有病。自《礼记》有此言,而后人袭之。《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若是,则动亦是,静亦是,岂有天理物欲之分?若不是,则静亦不是,岂有动静之间哉?

矶,钓矶也。“不可矶”,谓无所措足之地也,无所措手足之义。

“可坐而致也”是疑辞,与“邪”字同义。

人各有所长,就其所长而成就之,亦是一事。此非拘儒曲士之所能知,惟明道君子无所陷溺者能达此耳。

斫之类如学为士者必能作文,随其才,虽有工拙,然亦各极其至而已。

与朋友切磋,贵乎中的,不贵泛说,亦须有手势。必使其人去灾病,解大病,洒然豁然,若沉疴之去体,而濯清风也。若我泛而言之,彼泛而听之,其犹前所谓杜撰名目,使之持循是也。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只缘理明义精,所以于天地之间,一事一物,无不著察。“仰以观象于天,及万物之宜”,惟圣者然后察之如此其精也。

孔门高弟,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曾参之外,惟南宫适、宓子贱、漆雕开近之,以敏达、捷给、才智、慧巧论之,安能望宰我、子贡、冉有、季路、子游子夏也哉?惟其质实诚朴,所以去道不远。如南宫适问禹稷躬稼而有天下,最是朴实。孔子不答,以其默当于此心,可外无言耳。所以括出赞之云。

“语大,天下莫能载焉。”道大无外,若能载,则有分限矣。“语小,天下莫能破焉。”一事一物,纤悉微末,未尝与道相离。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盖天之不能尽地所以为,地不能尽天之所职。

自形而上者言之谓之道,自形而下者言之谓之器。天地亦是器,其生覆形载必有理。

“六十而耳顺”,知见到矣;“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践行到矣。颜子未见其止,乃未能臻此也。

生知,盖谓有生以来,浑无陷溺,无伤害,良知具存,非天降之才尔殊也。

汉唐近道者: 赵充国、黄宪、杨绾、段秀实、颜真卿

王肃、郑康成谓《论语》乃子贡、子游所编,亦有可考者。如《学而篇》子曰次章,便载有若一章,又子曰而下,载曾子一章,皆不名而以子称之。盖子夏辈平昔所尊者,此二人耳。

不践迹,谓已知血脉之人,不拘形着迹,然亦未造阃奥。乐正子在此地位,人能明矣,然乍纵乍警,骤明忽暗,必至于有诸己然后为得也。

孔子十五而志于学,是已知道时矣。虽有所知,未免乍出乍入,乍明乍晦,或警或纵,或作或辍。至三十而立,则无出入、明晦、警纵、作辍之分矣,然于事物之间未能灼然分明见得。至四十始不惑;不惑矣,未必能洞然融通乎天理矣,然未必纯熟。至六十而所知已到,七十而所行已到。事不师古,率由旧章,学于古训,古训是式。所法者,皆此理之,非徇其迹,仿其事。

博学、审问、慎思、明辨,始条理也。如金声而高下、隆杀、疾徐、疏数,自有许多节奏。到力行处,则无说矣,如玉振,然纯一而已。知至知终,皆必由学,然后能至之终之。所以孔子学不厌,发愤忘食。“《易》与天地准”,“至神无方而易无体”,皆是赞《易》之妙用如此。“一阴一阳之谓道”,乃泛言天地万物皆具此阴阳也。“继之者善也”,乃独归之于人。“成之者性也”,又复归之于天,天命之谓性也。

切磋之道,有受得尽言者,有受不得者。彼有显过大恶,苟非能受尽言之人,不必件件指摘他,反无生意。

王道荡荡平平,无偏无倚。伯夷、伊尹、柳下惠圣则圣矣,终未底于荡荡平平之域。

重卦而为六十四,分三才。初、二,地也,初地下,二地上。三、四,人也,三人下,四人上。五、六,天也,五天下,六天上。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先儒谓《屯》之初九如高贵乡公,得之矣。

《蒙》:“再三渎,渎则不告。”非发之人,不以告于蒙者也。为蒙者,未能专意相向,乃至再三以相试探,如禅家云盗法之人,终不成器。一有此意,则志不相应,是自渎乱,虽与之言终不通解,与不告同也。

八卦之中,惟《乾》《坤》《坎》《离》不变,倒而观之,亦是此卦。外四卦则不然。

学问若有一毫夹带,便属私小而不正大,与道不相似矣。仁之于父子固也,然以舜而有瞽叟,命安在哉?故舜不委之于命,必使底豫允若,则有性焉,岂不于此而验?

元吉自谓智昧而心粗。先生曰:“病固在此,本是骨凡。学问不实,与朋友切磋不能中的,每发一论,无非泛说,内无益于己,外无益于人,此皆己之不实,不知要领所在。遇一精识,便被他胡言汉语压倒,皆是不实。吾人可不自勉哉?”

格物者,格此者也。伏羲仰象俯法,亦先于此尽力焉耳。不然,所谓格物,末而已矣。

颜子仰高钻坚之时,乃知枝叶之坚高者也,毕竟只是枝叶。学问于大本既正,而万微不可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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