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①今十四岁,明年十五,正是志学之期。须是立志求为大人②。大人之学,“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③此不但是孔门正脉,乃是从古学圣之规范。只为儒者谬说,致使规程不显,正脉沉埋。我在学问中,初受龙溪先生④之教,始知端倪⑤,后参求七载,仅有所省。

┃ 今译 ┃

你现在十四岁,明年十五岁,正是立志向学的时候。一定要立志成为“大人”。大人之学,在于彰显本自具足、光明完美的德性,将这一德性发挥、推广,惠及万民,最终臻于至善的境界。这不但是孔子之学的真正学脉,更是从古至今学做圣贤的规程与范式。但是,由于后世某些儒者的错误阐述,使得大人之学的规程无法显现,而儒学的真正学脉也因此沉沦埋没了。我在探寻学问的过程中,最初得到龙溪先生的教诲,才知道一些头绪,后来我又参悟探求了七年之久,总算有所省悟。

┃ 简注 ┃

① 汝:指了凡之子袁俨(袁天启)。

② 大人:指了悟人生大道,志在圣贤,而能躬行实践、德行高尚的人。《周易·乾》云:“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也。”在了凡先生看来,《大学》即是大人之学。

③ 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语出《大学》,意谓圣贤君子所讲习的学问,在于彰显人心本自具足、光明完美的德性,将这一德性发挥、推广,惠及万民,并最终臻于自性光明的至善境界。

④ 龙溪先生:王畿(1498—1583),字汝中,号龙溪,浙江山阴人,王阳明高第弟子,嘉靖十一年(1532)进士,历官南京兵部职方郎中等职,有《王龙溪先生全集》行世。了凡先生为其及门弟子。

⑤ 端倪:头绪。

今为汝说破——明德①不是别物,只是虚灵不昧②之心体③。此心体,在圣不增,在凡不减,扩之不能大,拘之不能小。从有生以来,不曾生,不曾灭,不曾秽,不曾净,不曾开,不曾蔽,故曰“明德”。乃气禀不能拘,物欲不能蔽,万古所长明者。汝今为童子,自谓与圣人相远,汝心中有知是知非④处,便是汝之“明德”。

┃ 今译 ┃

现在为你点明说破——明德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指虚灵不昧、本自足的心体。这个心体,在圣人也没有增加一分,在凡人也没有减少一分,想要扩充让它大也扩充不了,想要拘制让它小也拘制不住。自从天地生人以来,它不曾生,不曾灭,不曾污秽,不曾洁净,不曾展露,不曾蔽塞,所以称为“明德”。是气质禀赋不能拘束,物欲人心不能蔽塞,万古长明的。你如今是个小孩子,自己觉得与圣人的境界相去甚远,你内心中有知是知非之处,就是你“明德”。

┃ 简注 ┃

① 明德:指人心之中本自具足的光明德性。

② 虚灵不昧:一种对心之本体亦即“良知”的状态描述。源自朱熹对《大学》中“明德”一词阐释——“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应万事者也”。王阳明云:“虚灵不昧,众理具而万事出,心外无理,心外无事。”

③ 心体:心之本体。

④ 知是知非:能够自然感知行为、意念的是与非。王阳明云:“尔那一点良知,是尔自家底准则,尔意念着处,他是便知是,非便知非,更瞒他一些不得。”

但①不昧②了此心,便是明明德③。针眼之空,与太虚④之空原无二样。吾人一念之明,与圣人全体之明亦无二体。若观圣人作清虚皎洁之相,观己及凡人作暗昧昏垢之相,便是着相⑤。今立志求道,如不识此本体,更于心上生心⑥,向外求道,着相用功,愈求愈远。此德本明,汝因而明之,无毫发可加,亦无修可证⑦,是谓明明德。

┃ 今译 ┃

只要不瞒昧了这个心体,就是明明德。就像是针眼大小的虚空,与整个宇宙大小的虚空,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同样,我们的一念灵明,与圣人全体透彻的灵明,在本体上也没有区别。如果把圣人看作清虚皎洁的状态,把自己或凡人看作暗昧昏垢的状态,便是着相了。你如今立志求道,如果不先识这个心之本体,而是在心上生心,向外求道,着相用功,那就越是求道反而离道越远了。这个明德本来是自性光明的,你让它的自性光明展现出来就好了,没有一丝一毫可以附加的,无修而修,无证而证,这就是明明德。

┃ 简注 ┃

① 但:只要。

② 昧:掩蔽、隐藏。

③ 明明德:彰显人们天赋的光明完美的德性。明,显示。

④ 太虚:天空。

⑤ 着相:禅宗术语,指执着于某一事物的表相。

⑥ 心上生心:是指在本自具足的心体之外再生求道之心。黄檗希运禅师云:“如今学道人,不悟此心体,便于心上生心,向外求佛,着相修行,皆是恶法,非菩提道。”

⑦ 无修可证:佛教中的圆教认为,众生本来即佛,由于无明而变成众生,明此理就是最好的修。其实,圆教讲悟后进修,并不是不修,而是即悟即修即证。

然明德不是一人之私,乃与万民同得者,故又在亲民。以万物为一体则亲,以中国为一家则亲。百姓走到吾面前,视他与自家儿子一般,故曰“如保赤子”①。此是亲民真景象。汝今未做官,无百姓可管,但见有人相接②,便要视他如骨肉则亲,敬他如父母则亲。倘有不善,须生恻然怜悯之心,可训导则多方训导,不可训导则负罪引慝③以感动之。即未必有实益及人,立志④须当如此。

┃ 今译 ┃

然而明德不是一个人的私事,而是与天下万民相处中共同达到的一种境界,所以又在亲民。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就是亲;以中国为一家,就是亲。老百姓走到我的面前,看待他就像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所以说“如保赤子”。这才是亲民境界的真实景象。你现在没做官,没有百姓可以管理,只要与人接触,就要看待他像看待自己的亲生骨肉,这才叫做亲,尊敬他像尊敬自己的父母长辈,这才叫做亲。如果遇到存心不良的人,也要以一种哀伤怜悯的心态对他,可以训教引导的就多方训教引导,不能训教引导的就反躬自省、引咎自责以感动他。即便不一定对人有实际的利益,但发心应该如此。

┃ 简注 ┃

① “如保赤子”:爱民如子。赤子,婴儿。语出《尚书·康诰》:“若保赤子,唯民其康。”

② 相接:交接,相来往。

③ 负罪引慝:引咎自责。慝,罪过。语出《尚书·大禹谟》:“帝初于历山往于田,日号泣于昊天,于父母,负罪引慝。”

④ 立志:此处指发心。

然明德亲民不可苟且①,故又在止至善②。如人在外,不行路,不能到家。若守路而不舍,终无入门之日。如人觅渡,不登舟,不能过河。若守舟而不舍,岂有登岸之期?今立志求道,不学则不能入道。若守学而不舍,岂有得道之理?故既知学,须知止。止者,无作③之谓。道理本是现成,岂烦做作?岂烦修造④?但能无心,便是究竟。《易》曰:“继之者善。”⑤善是性中之理,至善乃是极则尽头之理。如人行路,若到极处,便无可那移⑥,无可趋向,自然要止矣。故止非至善,何由得止?至善非止,何以见至善?

┃ 今译 ┃

但是明德、亲民不可以因循满足,所以又在止至善。比如有人在外旅行,不走路,就不能回到家里。要是停留在路途上不离开,最终没有进入家门的时候。又比如有人寻觅渡口,不上渡船,就不能过河。要是停留在渡船上不离开,哪里会有上岸的时候?你如今立志求道,不通过学习就不能入道。如果仅仅停留于学习过程当中而不舍离,哪里会有得道的道理呢?所以既然明白学的道理,必须明白止的道理。所谓止,说的就是不要造作。道理本来就是自然现成的,哪里用得着故意做作?哪里用得着修饰营造?只要达到无心的状态,就是究竟法门。《易经》说:承继天道之阴阳,接续地道之刚柔,效法乾元刚健之德,效法坤元柔顺之德,可称之为善。善是自性具足的法则,至善乃是宇宙至高无上的最终法则。好比有人走路,一旦走到路的尽头,就没有空间继续挪动,没有目标继续趋向,自然要停下来了。所以不是到达了至善的境界,又怎么能停止呢?如果不停下来,又如何知道这就是至善呢?

┃ 简注 ┃

① 苟且:敷衍、马虎,得过且过。

② 止至善:止于至善的境界。

③ 无作:无有造作,作而无作,亦即虽行一切善,而心中无一善可得,谓之至善。至善即是无作。

④ 修造:修饰营造。

⑤ 继之者善:意思是说,人能遵循阴阳变化之理,称性起修,便是善。《易经·系辞上》:“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⑥ 那移:挪移。“那”通“挪”。

此德明朗,犹如虚空。举心动念,即乖本体。我亲万民,博济①功德,本自具足,不假修添②。遇缘即施,缘息即寂③。若不决定信此是道,而欲起心作事,以求功用,皆是梦中妄为。明德、亲民、止至善,只是一件事。当我明明德时,便不欲明明德于一身,而欲明明德于天下。盖古大圣大贤,皆因民物④而起恻隐⑤,因恻隐而证⑥明德。故至诚尽性⑦时,便合天地民物一齐都尽了。当明德亲民时,便不欲着相驰求,专欲求个无求无着⑧。

┃ 今译 ┃

这个明德本来明朗,就像是天空一样。一旦举心动念,就与心的本体乖离了。我亲近万民,博施济众,积功累德,应当出于本自具足的真心,不需要借助于任何的修饰添加。遇到合适的机缘就要布施功德,缘分没有了也就自然停下来。如果不是确定相信这就是道,而是以造作之心想要干成什么事情,希求现实的功用,都是梦中胡乱作为。明德、亲民、止至善,三者只是一件事。当我扩充明德本性的时候,不仅是想要彰显在自己身上,而是要将光明德性扩充于整个天下。古代的大圣大贤,都是由于民胞物与之情进而生发恻隐同情之心,由于恻隐同情之心进而践行明德自性。所以当达到至诚境界、充分发挥天性的时候,就与天地民物融为一体,整个天性都发挥出来了。当从事明德、亲民的时候,不是想要执着于相、向外追求,而是要达到不贪求、不执着的状态。

┃ 简注 ┃

① 博济:广泛救助。《三国志·魏志》:“始自三皇,爰暨唐、虞,咸以博济加于天下。”

② 修添:修饰添加。

③ 寂:寂灭。

④ 民物:民为同胞,物为同类。泛指爱人和一切物类。张载西铭》:“民,吾同胞;物,吾与也。”

⑤ 恻隐:恻,悲伤;隐,伤痛。见到遭受灾祸不幸产生同情之心。《孟子·告子上》:“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⑥ 证:亲身践行、体验。

⑦ 至诚尽性:达到至诚境界,充分发挥天性。《中庸》:“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⑧ 无求无着:没有贪求,没有执着。

故先欲知止①,先知此止,然后依②止修行。依止而修,是即无修。修而依止,是以无修为修。无修为修,是全性起修。修即无修,是全修在性。大率圣门入道,只有性教二途。真心不昧,触处洞然③,不思而得、不勉而中④者,性也。先明乎善,而后实造乎理者,教也。今人认工夫为有作⑤,而欲千修万炼、勤苦求成者,此是执教。认本体为现成⑥,而谓放任平怀为极则⑦者,此是执性。二者皆非中道⑧也。须先识性体,然后依性起教,方才不错。

┃ 今译 ┃

所以先要懂得止,首先懂得这个止,然后凭借这个止来修行。凭借止来修行,这就是不修。修行必须依循止,这就是把不修当成修行。以不修作为修行,这叫全性起修。修行就是不修,这叫全修在性。大体上讲,圣门入道的方法,只有性、教二条道路。良知本心不容瞒昧,随时随地通明透彻,不必思考就能拥有,不必勉强就能做到,这就是性。首先明白至善本体,然后通过实修体悟它的道理,这就是教。现在的人认为工夫必须有所造作,想通过反复修炼、勤恳刻苦求得修行圆满,这是执着于教。将良知本体当作现成已有,认为放任自然、无修无证就是最高准则,这是执着于性。这两种(修行方法)都不是中庸之道。必须先认识良知本体,然后依循本体导向加以实修体证,才是正确的。

┃ 简注 ┃

① 知止:懂得适可而止,知足。《道德经》:“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大学》:“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② 依:依循,凭借。

③ 洞然:通透明白。

④ 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不必思考就能拥有,不必勉强就能做到。《中庸》:“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

⑤ 有作:有所造作。

⑥ 现成:本来已有,已经成就。

⑦ 极则:最高准则。

⑧ 中道:中庸之道。

┃ 实践要点 ┃

立志,是《训儿俗说》八篇之首,也是了凡对儿子袁天启(袁俨)所讲的第一堂人生课。

古人无论做人还是做学问,都以立志为先。一代大儒、心学宗师王阳明多次向晚辈、学生强调立志的重要性,他说:“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又说:“夫学,莫先于立志。志之不立,犹不种其根而徒事培拥灌溉,劳苦无成矣。世之所以因循苟且,随俗习非,而卒归于污下者,凡以志之弗立也。”意思是说,求学问首先在于立志。如果不先立志,就好比种树不深埋其根,只是从事培土灌溉,徒费辛苦,终究无所成就。世上有一种人,庸碌无为、随波逐流,最后归于下流,这都是不立志造成的。王阳明的弟子王龙溪也说:“志者,心之所之也,之燕而燕,之越而越,跬步毫厘,南北千里,不可不慎也。”也就是说,立志好比选择人生的航向,决定一个人的发展方向,必须慎重。应该说,王阳明之所以能够成为“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的圣贤,王龙溪之所以能够成为学问大家、“三教宗盟”,与他们从小就志向远大是有直接关联的。

了凡作为王龙溪的及门弟子,深得阳明心学真传,也将立志当成儿子袁天启(袁俨)的第一堂人生课。在这堂课,了凡谆谆善诱、娓娓道来,不仅讲清了做人的方向问题,而且讲明了做学问的方法问题。在他看来,做人立志,应该“立志求为大人”;而做学问(这里讲的是人生大学问),也就是“学道”,必须走“先识性体、依性起修”的正确道路。

常言道:“立志当立天下志。”也就是说,立志必须广大,这与佛教所谓“发大誓愿”有异曲同工之妙,又类似于俗语所说的“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比如近代著名思想家、儒学大师梁漱溟先生的诗句——“我生有涯愿无尽,心期填力移山”,讲的就是一代哲人的大誓愿、大志向。那么,了凡到底要求儿子树立何种志向呢?简单来说,就是“立志求为大人”。“大人”一词最早见于《诗经·小雅·斯干》“大人占之”。这里所谓“大人”指的是太卜,是周代执掌占卜的官员。《易经》乾卦爻辞有云“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此处“大人”已不是具体官职,而是指品德和智慧之杰出者。到了战国时期,孟子从心性上指示何以为“大人”,他说:“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也,此为大人而已矣。”要想成为“大人”,首先要“立乎其大者”,这个“大”其实指的就是大胸襟、大格局、大志向。王阳明在《大学问》中开宗明义地指出,“大人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也,其视天下犹一家,中国犹一人焉。若夫间形骸而分尔我者,小人矣”。“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本是儒家强调的圣贤与仁者的境界,在王阳明看来,只有达到这一境界,才能称为“大人”。与王阳明的见解一致,了凡此篇也基本上是在儒家《大学》“三纲领”(明德、亲民、止至善)、“八条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体系框架内,阐释如何做“大人”的。在他看来,所谓《大学》,无非就是“大人之学”,不但是“孔门正脉”,也是“从古学圣之规范”。既然如此,立志必然要立“大人之志”,为学必然要为“大人之学”。

立志必须广大,但不能虚无。了凡先从认识心体入手,逐步指示“明德—亲民—止至善”的奥义。他认为,《大学》中的“明德”不是虚无缥缈的,而是实实在在的,指的就是“虚灵不昧之心体”,也就是阳明心学所谓的“良知”本体。讲立志引出“求为大人之志”,讲“求为大人之志”,引出“大人之心”,进而直接拈出“明德”(亦即良知)。直至“明德不是别物,只是虚灵不昧之心体。此心体在圣不增,在凡不减,扩之不能大,拘之不能小,从有生以来,不曾生,不曾灭,不曾秽,不曾净,不曾开,不曾蔽,故曰明德”,与王阳明“良知人人本具”“万古长明”的说法如出一辙,把什么是“明德”、什么是“心体”讲精了、讲深了、讲通了、讲透了。义理层层递进,文气如决江河,指点迷津,拨云见日,真有石破天惊之妙。

关于做学问的方法,是本篇精华所在。了凡指出,儒家入道方法有二种:一是由“性”入手;二是由“教”入手。这个观点,有阳明心学的背景和渊源。王阳明有著名的所谓“四句教”——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学者一般将其视为王阳明对其学修方法的概括性论述。但王龙溪并不完全赞成“王门四句教”,认为那“纯系权法,未可执定”,他进一步提出“四无”说,认为心意知物只是一事,“若悟得心是无善无恶之心,意即是无善无恶之意,知即是无善无恶之知,物即是无善无恶之物”。因此,他认为在心意知物四者之中,“心”是根本,因此主张学问要在心体上立根,并认为这是先天之学,诚意功夫在动意后用功,则是后天之学。

可以看出,了凡在教法方面受到王龙溪的深刻影响,特别强调当从事明德、亲民的时候,不是想要执着于相、向外追求,而是要达到一个不贪求、不执着的状态。如果希望通过反复修炼、勤恳刻苦求得修行圆满,这是执着于教;如果将良知本体当作现成已有,以为不用修证就是最高境界,这是执着于性。这两种学习方法都不是中庸之道。只有“先识性体、依性起修”,才是修身入道的一条正确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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