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纪

英宗睿皇帝

编 戊寅,二年,春正月,皇太子出读书。

编 遣建庶人出居凤阳。

纪 庶人,建文君幼子也,入禁大内时方二岁,至是年五十六。上意欲宽之,谓李贤曰:“亲亲之义,实所不忍。”贤对曰:“陛下此一念,天下鬼神实临之,太祖在天之灵实临之,尧、舜之心不过如此。”左右或以为不可,上曰:“有天命在,任自为之。”遂遣居凤阳,听其婚娶,出入自在。庶人出禁,见牛、羊亦不识。未几庶人卒,懿文太子、建文君遂无后。

编 己卯,三年,秋八月,定远侯石彪有罪,下狱。

纪 彪性阴狡凶暴,出镇大同,素侮总兵官,总兵官因彪尝奏城威宁海子,遂为流言称彪有异志。上固疑彪,屡有功,屡召还。彪乃阴使大同千户杨斌等五十人诣阙,乞留为镇守。上知其诈,下彪狱。词连石亨,上犹念亨功,宥之,惟罢其兵权,令以本籍归第。

编 庚辰,四年,春正月,石亨谋反,伏诛。

纪 初,亨见稍疏斥,怀怨望。尝往来大同,顾紫荆关谓左右曰:“若塞此关守之,据大同,京师何由得至?”一日退朝归私第,语锦衣指挥使卢旺、彦敬曰:“吾所居官,皆尔等所欲者。”旺、敬不知所谓,对曰:“旺、敬以公得至此,他何敢言!”亨曰:“陈桥之变,史不称其篡。尔能助吾,吾官非尔官乎?”旺、敬股栗莫敢对。会瞽人童先出妖书,曰“惟有石人不动”,劝亨举事。亨谓其党曰:“大同士马甲天下,吾抚之素厚,今石彪在彼,可恃也。异日以彪代李文佩镇朔将军印,专制大同,北塞紫荆关,东据临清,决高邮之堤以绝饷道,京师可不占而困矣。”遂请以卢旺守里河。会孛来寇延绥,上命亨往御之。先又力劝亨,亨曰:“为此不难,但天下都司除代未周,待周为之未晚也。”先曰:“时者难得而易失。”亨不听。先私谓所亲曰:“此岂可与成大事者!”会彪败,上犹念亨功,置不问,罢其兵,而亨之谋渐急,事益露。其家人上变告亨谋反,逮治之,死狱中。斩彪于市,其党童先等俱坐死。

编 二月,诏令冒报迎驾功升官者,许自首改正。

纪 时法司奏石亨等冒功升官者,俱合查究。上召问李贤曰:“此事恐惊动人心。”贤对曰:“不若令其自首免罪。”上曰:“然。”遂行之,于是冒功升职者四千余人,皆自首改正。

编 辛巳,五年,秋七月,太监曹吉祥及昭武伯曹钦反,杀恭顺伯吴瑾、都御史寇深。怀宁伯孙镗、兵部尚书马昂率兵讨平之,吉祥、钦俱伏诛。

纪 方石亨之败也,上命由亨冒功以进者许自首革,吉祥念与亨同功,亨败己且不得独完,因日犒诸降丁金帛,倚为腹心。诸降丁亦念由吉祥冒功进,一旦不测,身且随后,相与为党。吉祥之客有冯益者,钦一日问曰:“自古有宦官子弟为天子者邪?”益曰:“君家魏武盖中官腾之后。”钦大喜,由是阴畜异志。锦衣百户曹福来曾役钦家,钦虑其泄,棰楚滨死。上闻,谕钦曰:“速改过,不悛,罪无赦!”先是石彪得罪,上亦先谕之,钦以故大惧。又锦衣指挥逯杲伺钦甚急,会孛来寇甘、凉,上使孙镗统京军往征之,马昂监其军,择庚子昧爽出师。于是钦与诸昆季其党都督伯颜也先数十人谋曰:“县官持我急,不发,我为石彪续矣!”遂分勒死士蕃、汉军五百人,约以是日昧爽朝门开则拥杀镗、昂,夺门入,此时吉祥素所部禁兵且可为内应。

谋定,以其夕饮诸降丁酒,酒半夜可二鼓,镗与吴瑾、广义伯琮方待漏朝房,都指挥完者秃亮从钦席上亡走,见瑾、琮告变。瑾、琮趋告镗,相与去匿他所,手作奏投门罅闻上。上止开门,缒入吉祥,锁系之,钦不知也,与弟铉、、铎率蕃将伯颜也先至东长安门,门闭,钦知事泄,即召死士驰至逯杲门,杲出,杀之,恨杲为上伺己也。寇深素善钦,既乃与言官疏劾之,钦亦以此为恨,与铎驰入西朝房索深杀之。大学士李贤待朝东朝房,钦复驰索之,贤惊出被执,钦持杲头示贤曰:“今日直为此激变,非得已也。可为我草疏进上。”又执尚书王翱,贤乃就翱所索纸为草疏,同翱投入长安左门隙,门坚不启,钦火之。钦往来啸呼,拟贤刃者数,舍之驰去。叠索马昂,不得,时已昧爽矣。既而征西军稍集至二千人,孙镗曰:“不见长安门火邪?曹钦谋反,兵少,击杀者予金。”皆曰“诺。”工部尚书赵梁被甲跃马奋呼市中曰:“能杀贼者从我!”从者亦数百人。镗子东安门逐贼,军锐甚,贼众披靡。吴瑾将五骑出觇,贼猝与遇,力战死。镗子遇钦于道,奋砍中其膊,亦死,钦惧,夜窜归。镗督兵与战,马昂以精兵殿,会昌侯孙继宗兵又集,鏖战,军士奋呼而入。钦迫,投井死,遂屠其家,亲党同谋一时尽死。下吉祥都察院狱,明日磔于市。

编 壬午,六年,秋九月,皇太后孙氏崩。

编 太傅、吏部尚书致仕王直卒。

编 癸未,七年,春正月,以姚夔为礼部尚书。

编 追谥宣德废后胡氏为恭让章皇后。

纪 孙太后崩,钱皇后屡为上言胡后贤而无罪。其死也,人畏太后,敛葬皆不如礼,劝上复其位号。上从之。钱皇后素性孝谨,绝无妒忌。上北狩,每夜哀吁拜天,倦则卧地,因损一肢;哭泣太多,复损一目。上在南城每不快,后曲为慰解。复辟之后,待景皇后尤尽礼焉。

编 秋八月,少师、礼部尚书致仕胡濙卒。

编 下锦衣卫指挥佥事袁彬狱,寻释之,调南京锦衣卫。

纪 时都指挥门达有宠,自计得进言于御前者惟李贤与彬二人而已,谋排去之,乃使逻卒摭彬阴私数十事上之。上欲法行,不以彬沮,谕之曰:“从汝逮问,只要一个活袁彬还我。”彬遂下狱。有彩漆军匠杨暄者,愤然不平,上疏论救,言“昔者驾留北庭,独彬以一校尉保护圣躬,备尝艰苦。今猝然付狱,乞御前审录,则死无憾。”并陈达不法三十余事,击登闻鼓以进。上令达逮问,达逼暄令供李贤主使,暄惧拷死于狱,乃佯诺曰:“此实李老教我,但我言于此无人证见,不若请多官廷鞫,我对众言之,彼乃无辞。”达信之,以闻,命中官会法司讯于午门,暄大言曰:“死则我死,何敢妄指他人!鬼神昭鉴,此实门指挥教我扳指也。”达失色计沮,彬得从轻调南京。

编 甲申,八年,春正月,帝崩。

纪 上不豫,既而大渐,乃处分后事,命太监牛玉执笔,口占,使书之,一曰东宫即位百日成婚,二曰定后妃名分,三曰勿以嫔御殉葬,四曰殡敛器服从旧。书毕,命玉持付臣润色。李贤与学士陈文、彭时捧读惊怆,叹曰:“所言皆关大体,而止殉葬一事尤为盛德。”是月,上崩。

编 太子见深即位。

编 尊皇后曰慈懿皇太后,生母贵妃周氏曰皇太后。

编 时周贵妃传旨“钱后无子,不得称太后。宣德自有例。”彭时曰:“胡后上表让位,退居别宫,故正统初不加尊号。今日名分固在,若推大孝之心,宜两宫同尊。”得允所请。李贤复议曰:“正宫宜加二字,不然无分别。”因定尊号,称皇后钱氏为慈懿皇太后,贵妃周氏为皇太后。

编 葬裕陵。

编 锦衣卫都指挥门达有罪下狱,谪戍南丹卫。召袁彬还。

纪 言官劾达欺罔,始系狱。彬自南京召还,复职,适达遣戍南丹,彬饯送出城如礼,人以为难。

编 三月,加李贤少保兼华盖殿大学士,陈文吏部左侍郎,彭时吏部右侍郎。

编 夏五月,以马昂为户部尚书,王竑为兵部尚书。

编 六月,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致仕薛瑄卒。

编 冬十月,立妃王氏为皇后。

宪宗纯皇帝

编 乙酉,宪宗皇帝成化元年,春正月,诏释戍边陈循、江渊、俞士悦等及王文子宗彝、于谦子冕、谦婿朱骥各回原籍,给还家产。

纪 冕论父冤,上追复谦官,遣行人往祭其墓,复冕世袭千户。

编 夏四月,荆、襄流民刘千斤反。

编 秋八月,以彭时为兵部尚书,仍兼翰林院学士。

编 丙戌,二年,春二月,重修阙里庙成,帝制文纪之。

编 起复大学士李贤,贤固辞,不许。

纪 贤以父丧去位,诏夺情起复。贤固乞终制,不许。命内侍林兴护送贤还乡视葬。

编 夏五月,李贤还京,命入视事。

纪 贤还京,复上疏乞终丧,不允,命入视事。修选罗伦上疏劾贤,谓“宋仁宗起复富弼,孝宗起复刘琪,二人皆不从,纲常伦理,所关甚大。”上恶伦狂妄,谪福建市舶司副提举。编修尹直文彦博待唐介故事,请贤留伦,贤曰:“潞公市恩,归怨朝廷,吾则不敢。”

编 襄阳贼刘千斤僭号于南漳,命抚宁伯朱永、尚书白圭督兵讨平之。

编 冬十二月,少保、吏部尚书、大学士李贤卒。

编 丁亥,三年,春三月,召商辂至京,复为兵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入内办事。

编 召罗伦还,复为翰林院修撰。

编 下刑部郎中彭韶狱,既而释之。

纪 周太后弟长宁伯彧与真定武强县民争田,命韶往勘之。韶至田所,环视之,归奏曰:“田本民有,虽其间地有多余,然岁有旱潦,地有高下,安有空闲可以别给。且民者国之本,食者民之天,食足民始安,民安则国安,岂可以民田给贵戚,重伤国本邪?”疏上,下韶锦衣卫狱;言官交章救之,得释。先是韶以论都御史张岐幸进事下狱,寻宥复职,至是复下狱,直声震一时。

编 秋七月,追封汉儒董仲舒为广川伯,宋儒胡安国为建宁伯,蔡沈为崇安伯,真德秀为浦城伯。

编 以李秉为吏部尚书。

编 戊子,四年,春二月,固原土官满四据石城反;官军讨之,失利。

编 夏六月,慈懿皇太后钱氏崩。

纪 钱太后崩,命大臣议葬所。众相视,莫敢先发。大学士彭时曰:“此一定之礼,无可议者。梓宫当合葬裕陵,神主当祔庙。”礼部尚书姚夔曰:“此正礼也。”太监夏时曰:“慈懿无子,且有疾,宜别葬。”彭时曰:“太后母仪天下近三十年,臣子岂忍议别葬!”已而上御文华殿,召内诸大臣面议,彭时曰:“合依礼而行,庶全圣孝。”上曰:“朕岂不知。但与太后有碍。”学士刘定之曰:“孝子从义不从令,虽圣母有言,亦不可从也。”上默然良久曰:“合葬固是孝;若因此失圣母心,亦岂得为孝乎?”彭时曰:“陛下大孝当以先帝之心为心。先帝待慈懿太后始终如一,今若安葬于左,而虚其右以待后来,则两全其美矣。”上感悟。明日,传谕:“卿等如前议行。”

编 秋八月,命都督同知刘玉充总兵官,右副都御史项忠提督军务,太监刘祥监军,帅京营兵四万讨满四。

编 冬十月,以商辂为兵部尚书仍兼学士。

编 十一月,刘玉、项忠等讨满四,擒之,余党悉平。

编 己丑,五年,春正月,吏部尚书李秉罢。

纪 秉素刚介,给事中萧彦庄受属诬劾之,遂致仕。

编 三月,命礼部左侍郎万安兼翰林院学士,入内参预机务。

编 夏六月,以姚夔为吏部尚书。

编 庚寅,六年,秋七月,皇子祐樘生。

纪 纪妃所生也。初,妃有娠,万贵妃知而恚之,百方谋害,胎竟不堕。至是生,妃乳少,太监张敏使女侍以粉饵哺之。弥月,西内废后吴氏保抱惟谨,不使贵妃知之。

编 辛卯,七年,春正月,定漕米长运法。

编 冬十月,立皇子祐极为皇太子。

编 壬辰,八年,秋七月,陇州大风雨雹。

纪 雹有大如牛者五,长七八尺,六日方消。陇州北山吼三日,裂成沟,长半里。

编 癸巳,九年,春二月,吏部尚书姚夔卒。

编 以尹旻为吏部尚书。

编 命中官至兵部查西洋水程。

纪 时上好宝玩,有言宣德间尝遣王三保出使西洋,所获奇珍异货无算。上乃命中官至兵部查三保至西洋水程。时项忠为兵部尚书,刘大夏为车驾司郎中。忠遣都吏往库中检旧案,大夏先入检得之,藏置他处,都吏检之不得,大夏亦秘不言。会言官交章谏,其事遂寝。后忠呼都吏诘之曰:“库中案卷,焉得失去!”大夏在旁,微笑曰:“三保太监下西洋,费钱粮数十万,军民死者亦万计。此一时弊事,旧案虽在,亦当毁之以拔其根,尚何追究其有无哉!”忠耸然降位,揖而谢之,曰:“公阴德不细,此位不久当属公矣。”

编 夏五月,以商辂为户部尚书,万安为礼部尚书,仍兼旧职。

编 冬十一月,帝谕大学士彭时编纂宋元纲目。

编 甲午,十年,冬十一月,复郕王帝号。

纪 上谕群臣曰:“曩者朕叔郕王践祚,戡难保邦,奠安宗社,亦既有年,属寝疾弥留之际,奸臣贪功生事,妄兴谗构,请去帝号。先帝寻知诬枉,深怀悔恨,以次抵奸于法,不幸上宾,未及举复。朕嗣承大统,一纪于兹,敦念亲亲,用承先志。郕王宜复帝号,其上尊谥曰恭仁康定景皇帝。”

编 乙未,十一年,春三月,少保文渊阁大学士彭时卒。

编 命吏部侍郎刘珝兼翰林院学士,入内典机务。

编 皇太子祐极薨。

纪 皇太子薨,内官渐传西宫有一皇子六岁矣。万贵妃惊曰:“何独不令我知?”遂具服进贺,召皇子入昭德宫,徙纪氏于永寿宫。

编 夏六月,皇妃纪氏薨。

纪 妃薨日天色皆赤,人疑为万贵妃所鸩云。

编 冬十一月,立皇子祐樘为皇太子。

编 丙申,十二年,秋七月,命宋儒朱熹十世孙燉为翰林院五经博士,奉祠祀。

编 命增孔子庙笾豆、佾舞之数。

纪 国子监祭酒周宏谟言:“臣比言孔子封号、冕服、笾豆、佾舞等事,礼部尚书邹榦以谥号器数之加否不足为孔子重轻,请仍旧为宜。臣窃以孔子自唐开元封文宣王,被以衮冕,乐用宫县。当时衮冕虽通乎上下,而宫县者天子之乐也,乐既用天子之宫县,服必用天子之衮冕,是唐之奉孔子已用天子礼乐矣。宋承五代衰弊之制,至徽宗始加冕为十二旒。元时孔子庙貌遍天下,而被天子衮冕,圣朝因之。则孔子服冕已用天子之礼,佾舞止用诸侯之乐。以礼论乐则乐不备,以乐论礼则礼为僭。乞敕廷臣议增笾豆为十二,佾数为八,则份数与冕服相称,礼明乐备,补前代缺略之典,备圣明尊崇之制。”上曰:“尊崇孔子,乃朝廷盛典,宜从所言。其笾豆、份舞俱如数增用,仍通行天下,悉遵此制。”

编 丁酉,十三年,春正月,置西厂,命太监汪直诇刺外事。

纪 直年少黠谲,上宠之。先是妖人李子龙以左道惑众,内使鲍石、郑忠敬信之,夤缘入内府,时引至万岁山观望,谋不轨。锦衣官校发其事,伏诛。自是上锐意欲知外事,乃选锦衣官校善刺事者百余人,别置厂于灵济宫前,号西厂。永乐中尽戮建文诸臣,怀疑不自安,始设东厂主刺奸,至是名西厂,以别东厂也。纵直出入,分命诸校,广刺督责,大政小事,方言巷语,悉采以闻。

编 夏五月,罢西厂。

纪 汪直罗织人罪,数起大狱。任用锦衣百户韦瑛纵肆贪暴,臣民悚怵。大学士商辂疏言:“近日伺察太繁,政令太急,刑网太密,人情疑畏,汹汹不安,盖缘陛下委听断于汪直,而直又寄耳目于群小也。中外骚然,安保其无意外不测之变!往者曹钦之反,皆逯杲有以激之。一旦祸兴,卒难消弭。望陛下断自宸衷,革去西厂,罢汪直以全其身,诛韦瑛以正其罪。”疏入,上命去西厂,遣太监怀恩数直罪责之;谪韦瑛戍宣府。

编 六月,复西厂,命汪直仍刺事。

纪 御史戴缙言:“近年灾变洊臻,未闻大臣进何贤,退何不肖。惟太监汪直厘奸剔弊,允合公论,而止以官校韦瑛张皇行事,遂革西厂。伏望推诚任人,命两京大臣自陈去留,断自圣衷。”上悦。时缙九年不迁,以觊进,故颂直。其自陈一事尤直所喜,盖直常恶商辂、左都御史李宾,难于施行也。御史王亿言:“汪直所行,不独可为今日法,且可为万世法。”天下闻而唾之。上以二人言,复西厂,直仍刺事。

编 大学士商辂、尚书薛远、董方、左都御史李宾并致仕,以王越为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掌院事。

纪 时越附汪直,嗾御史冯瓘排诸大臣。辂既致仕,远等相继自陈去。

编 秋七月,以余子俊为兵部尚书,加太子少保。

编 冬十一月,以冯瓘为大理寺丞,戴缙为尚宝司少卿。缙寻擢佥都御史王亿为湖广按察副使。

编 戊戌,十四年,春二月,命皇太子出讲学。

纪 时东宫内官覃吉,温雅诚笃,知大体,通书史,议论方正,虽儒生不能过。辅东宫,悉道以正,暇则开说五府、六部及天下民情、农桑、军务以至宦者专权蠹国情弊,悉直言之。曰:“吾老矣,安望富贵,但得天下有贤主足矣!”上尝赐东宫五庄,吉曰:“天下山河皆主所有,何以庄为?徒劳民伤财,为左右之利!”竟辞之。太子尝呼吉为“老伴”。一日,太子念蒿里经而吉适至,骇曰:“老伴来矣!”即以孝经自携。吉跪曰:“主得无念经乎?”曰:“否,读孝经耳。”其见畏如此。太子出讲,必使左右迎请;讲官讲毕,则语讲官云“先生吃茶”。左右不以为然,吉曰:“尊师重傅,礼当如此。”

编 夏六月,命太监汪直往辽东处置边务。

编 己亥,十五年,春正月,加吏部尚书尹旻太子太保。

编 夏六月,逮整饬辽东边务、兵部右侍郎马文升下锦衣狱。

纪 初,陈钺巡抚辽东,行事乖方,文升更置之,约束不得动。汪直至辽东,钺戎服伏道左,文升独与直抗礼,左右多誉钺毁文升,钺又谮之。会给事中张良劾钺激变属部,逮至京。钺赂直,言“海西皆以文升禁农器不与交易,故屡寇边”。直遂奏文升“妄启边衅,擅禁农器”,乃遣直同刑部尚书林聪往讯。直缪致恭敬,深自结纳于聪。聪上报竟如直言,遂逮文升下狱,谪戍重庆。

编 秋七月,命汪直行边。

编 冬十月,辽东巡抚陈钺请讨海西,以抚宁侯朱永为总兵,陈钺提督军务,汪直监之。

纪 直既至辽东,有头目郎秀等四十人入贡,遇直于广宁,直诬以窥伺,掩杀之,出塞掩不备,焚其庐帐而还,以大捷闻。论功加汪直岁禄,临督十二团营,朱永进保国公,陈钺户部尚书。已而海西诸部,以复仇为辞,深入云阳、清河等堡,杀掠男妇,皆支解以徇。边将敛兵不出,钺隐匿不以闻。以太仆少卿王宗彝为佥都御史,巡抚辽东。宗彝,故大学士文子也,以郎中督饷辽东,阿汪直得骤进。

编 十二月,以陈钺为户部尚书,掌部事。

编 庚子,十六年,春三月,命太监汪直、保国公朱永、尚书王越率兵出塞袭敌于威宁,破之。

编 夏五月,以周洪谟为礼部尚书。

编 秋七月,逮巡抚陕西右副都御史秦纮下锦衣狱,既而释之。

纪 时秦府旗校肆横,民苦之,纮擒治不少贷。秦王奏纮欺灭亲藩,上怒,逮纮下狱。命籍其家,止得黄绢一匹,敝衣数件,上亲阅,嘉叹良久,诏释纮系,且赐钞万锭以旌其廉。调纮巡抚河南,汪直亦以事至,纮与抗礼,不为屈。直以上知其廉,亦加敬焉。

编 以陈钺为兵部尚书。

编 冬十月,以国子监祭酒邱濬为礼部侍郎,仍掌监事。

编 辛丑,十七年,夏四月,命汪直监督威宁伯王越军务赴宣府,相度击贼事宜。

编 冬十二月,命王越佩征西前将军印镇守大同,仍与汪直提督各路军马。

编 壬寅,十八年,春三月,复罢西厂。

纪 先是有盗越皇城入西内,东厂校尉缉获,太监尚铭以闻。上喜甚,厚赐赍。汪直闻,怒曰:“铭,吾所用,乃背吾独擅功。”思有以倾之。铭惧,潜以直构祸事达于上,上自直行后,李孜省用事,万安结昭德宫,颇揽权,恶直浸淫,上亦渐疏之。于是科道交章奏:“西厂苛察,非国体。”万安亦谓宜罢。刘珝不可。上竟罢西厂,中外欣然,珝有惭色。

编 冬十二月,进吏部尚书万安太子太傅、华盖殿大学士,户部尚书刘珝太子太保、谨身殿大学士,礼部尚书刘吉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

编 癸卯,十九年,夏六月,调汪直南京御马监。

纪 直与总兵许宁不协,巡抚郭镗以闻,故有是命。

编 秋八月,汪直有罪罢。

纪 御史徐镛上疏劾汪直欺罔罪,曰:“汪直与王越、陈钺结为腹心,自相表里,肆罗织之文,振威福之势。兵连西北,民困东南。天下之人但知有西厂,而不知有朝廷,但知畏汪直,而不知畏陛下,渐成羽翼,可为寒心。乞陛下明正典刑,以为奸臣结党怙势之戒。”上深纳其言,遂罢直;削越威宁伯,追夺诰券,编管安陆州;钺及戴缙革职为民。召还马文升,以为左副都御史,巡抚辽东。

初,汪直用事久,势倾中外,天下凛凛。有中官阿丑,善诙谐,恒于上前作院本,颇有谲谏风。一日,丑作醉者酗酒状,前遣人佯曰“某官至”,酗骂如故;又曰“驾至”,酗亦如故;曰:“汪太监来!”醉者惊迫帖然。旁一人曰:“驾至不惧而惧汪太监,何也?”曰:“吾知有汪太监,不知有天子。”又一日,忽效直衣冠,持双斧,趋跄而行。或问故,答曰:“吾将兵惟仗此两钺耳。”问钺何名,曰:“王越、陈钺也。”上微哂,自是而直宠衰矣。及其罢斥,中外莫不快之。寻尚铭亦有罪黜,籍其家。韦瑛谪万全卫,寻伏诛。

编 冬十月,以僧录司继晓为左善世,惠昇为右善世。

编 甲辰,二十年,春正月,京师地震。

编 三月,命太监陈准提督东厂。

纪 准为人平恕清俭,蒞事之初,下令军校曰:“大逆者告我,非此则有司之事也。”由是中外安之。

编 冬十月,建永昌寺,下刑部员外郎林俊、后府经历张黻狱。

纪 僧继晓始以淫贪欺诳楚府事败,走匿京师,夤缘梁芳等引入禁中。其术得售,尊为善世,赐美珠十余,金宝不可胜纪。乃言于上,发内库银数十万两,于西华门外拆毁民居,创建永昌寺。大臣谏官皆不言,于是林俊上疏言:“今岁以来,灾异屡见,京师地震,陵寝动摇,鉴戒之昭,莫此为甚。陕西、山西、河南连年饥谨,人民流离,可以流涕。而僧继晓欺罔圣德,发内库银建永昌寺,以有用之财,供无益之费,工役不息,人怨日兴。臣谓不斩继晓,异日之祸未可言也。然纵之者,梁芳也。芳倾覆阴很,引用奸邪,排斥忠良,数年之间,假进贡买办为名,盗祖宗百余年之府库殆尽。家赀山积,尚铭不足多;所在风扰,汪直莫能过。饥民之死,莫不欲食梁芳、继晓之肉,而不敢以此言进者,所惜者官,所畏者死耳,臣何忍畏死不言,以为陛下仁圣之累。”上览疏大怒,下俊锦衣卫狱,贬云南姚州。

判官张黻上言:“今三边未靖,四方灾旱,军民愁苦万状,凡有世道之忧者惟恐陛下不得尽闻。今林俊上言而反得罪,则远近相传,以言为讳,岂朝廷之福哉!伏乞察俊忠直,恕其僭越,使士气益张,谠论无隐。”上以黻回护林俊,贬云南师宗州知州。

南京兵部尚书王恕上疏曰:“迩闻刑部员外郎林俊陈言过直,干冒天威,后府经历张黻,为林俊陈情,亦蒙逮问。臣当以二人为戒,而复敢进言者,实为天下国家虑也。今都城内外佛寺不知有几千百区,滋又欲营建,迁移军民数千百家,计费帑银数十万两,人皆知此事之非而不言,独林俊言之;人皆知林俊之是而不言,独张黻言之。今悉置之于法,人皆以言为讳,设再有奸邪误国,陛下何由知之?乞复林俊等以慰天下,停建寺以理兵荒,庶宗社可巩固,天命可永保矣。”疏入,留中。

编 乙巳,二十一年,春正月,星陨有声,诏求直言。

纪 工部主事张吉、中书舍人丁玑、进士敖毓元俱上疏斥李孜省、僧继晓等罪恶。疏入,俱留中,寻皆以他事谪之。孜省,江西人,尝为吏,坐赃,巡按御史杨守随逮问充军。孜省逃至京师,夤缘入禁中,以符水得幸,授太常寺丞。守随寻还朝,即劾孜省罪恶,不宜典郊庙百神之祀。命改上林苑监,未几,擢礼部侍郎,掌通政司事,受密命访察百官贤否,书小帖以所赐图书封进,其宠眷如此。

编 复林俊、张黻原职。

纪 初,林俊之劾继晓下狱也,事且不测,独太监怀恩叩头语曰:“自古未闻有杀谏官者,臣不敢奉诏。”上大怒曰:“汝与林俊合谋讪我!”举所用御砚掷之。恩免冠号哭不起,曰:“臣不能复事陛下。”上命左右扶出。恩至东华门,使人谓镇抚司曰:“若等梁芳,合谋倾林俊,俊死若等不得独生!”俊狱得解。

时星变,黜传奉官,御马监太监王敏请于上,凡马房传奉不复动。恩怒曰:“星象示变,专为我辈内臣坏朝廷之法,外官何能为?今甫欲正法,汝等又来坏之,他日天雷击汝矣!”敏郁郁而死。章瑾以进奉宝石授镇抚司,命怀恩传旨,恩曰:“镇抚掌天下刑狱,奈何以小人得之?”不肯传。上曰:“汝违我!”恩曰:“非敢违命,恐违法也。”上命覃昌传之。恩曰:“倘外廷有谏者,吾言尚可行也。”时尚书余子俊在兵部,恩语之曰:“第执奏,吾从中赞之。”子俊谢不敢,恩叹曰:“吾固知外廷之无人也!”时尚书王恕屡上疏切直,恩曰:“天下忠义,斯人而已。”

编 三月,泰山屡震。

纪 泰山凡大震者七次。时椒寝渐繁,上颇有易储意,而未宣露。钦天监奏言:“泰山震动,应在东宫。”上大惊,意遂已。

编 秋九月,大学士刘珝致仕。

编 丙午,二十二年,春三月,罢南京兵部尚书王恕。

纪 先是,因星变,传奉官多革罢,既而夤缘复进用。恕上言:“政令必信,不宜数改。”语多激切,忤上意,遂令恕致仕。

编 秋七月,致仕大学士商辂卒。

纪 辂字弘载,淳安人,乡会殿试皆第一,奉敕纂修续资治通鉴纲目。卒年七十三,谥文毅。

编 以马寅为山东布政使。

纪 寅在郎署三十年,为副使十六年,未尝以淹抑降志,尝语坐客曰:“君子有三惜:此生不学,一可惜;此日闲过,二可惜;此身一败,三可惜。”客叹为名言。

编 冬十月,加大学士万安少师,刘吉少傅,彭华为礼部尚书,尹直为兵部尚书,并为太子少保。

编 丁未,二十三年,秋八月,帝崩。

纪 上不豫,命皇太子视朝于文华殿。己丑,上崩,年四十岁。

编 九月,太子祐樘即位。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编 立妃张氏为皇后。

编 李孜省伏诛,僧继晓发原籍为民。

纪 太常卿道士赵玉芝、邓常恩谪戍边,番僧国师领占竹等悉革职,斥佞竖梁芳、陈喜等往孝陵司香,先朝妖佞之臣放斥殆尽。继晓寻伏诛。

编 冬十月,召王恕为吏部尚书。

纪 初,太监怀恩以直道屏居凤阳,上素知之,至是召还。恩言大学士万安谀佞,王恕刚方,请上去安而召恕,遂有是命。

编 十一月,谥生母淑妃纪氏为孝穆皇太后。

纪 上念吴后保抱之恩,命宫中进膳如太后礼。

编 大学士万安罢。

纪 先是安结万贵妃兄弟进妖僧继晓以固其宠,与李孜省结纳,表里奸弊,上在东宫稔闻其恶。至是于内中得一箧,皆房中术也,悉署曰“臣安进”。上遣怀恩持至下,曰:“是大臣所为乎?”安惭汗不能出一语。已而科道交章论之,遂命罢去。安在道,犹夜望三台星,冀复进用,寻卒。

编 礼部右侍郎邱濬进所著大学衍义补,擢礼部尚书。

纪 先是濬以真西山大学衍义有资治道,而治国平天下之事缺焉,乃采经传子史有关治国平天下者,分类汇集,附以己意,名曰大学衍义补。至是书成,进之。上览之甚喜,批答曰:“卿所纂书,考据精详,论述该博,有辅政治,朕甚嘉之。”赐金币,遂进尚书,仍命礼部刊行。

编 葬茂陵。

孝宗敬皇帝

编 戊申,孝宗皇帝弘治元年,春正月,召南京兵部尚书马文升为左都御史。

编 文升陛见,赐大红织金衣一袭,盖上在东宫时,素知其名故也。文升感殊遇,自奋励,知无不言。

编 闰正月,诏天下举异才。

编 二月,帝耕藉田。

纪 上耕藉田,宴群臣,教坊以杂伎承应,或出亵语。马文升厉色曰:“新天子当知稼穑艰难,岂宜以此渎乱宸聪!”即斥去。

编 以刘健为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直文渊阁。

编 三月,帝视学,释奠先师。

编 起用谪降主事张吉、王纯、中书舍人丁玑、进士敖毓元、李文祥

纪 先是五人并以言事远谪南京,吏部主事储瓘上言:“五人者既以直言徇国,必不变节辱身。今皆弃之岭、海之间,毒雾瘴气,与死为伍,情实可悯。乞取而置之风纪论思之地,则言论风采必有可观,与其旋求敢谏之士,不若先用已试之人。”上命吏部起用之。

编 加赠前少保于谦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太傅,谥肃愍。

编 初开经筵。

纪 少詹事杨守陈上开讲勤政疏,上嘉之,诏开经筵。讲毕,赐讲官程敏政等茶及宴,上皆呼先生而不名。

编 冬十月,以耿裕为礼部尚书。

编 己酉,二年,春二月,以马文升为兵部尚书。

编 下御史汤鼐、寿州知州刘槩狱。

纪 先是万安、刘吉、尹直在政府,尝语鼐朝廷不欲开言路,鼐即以其言劾之。已而安、直皆免官,鼐与李文祥等以为小人退则君子进,虽刘吉在,不足虑也。吉使客徐鹏啗御史魏璋以殊擢,使伺鼐。鼐家寿州,知州刘槩与书言:“梦一人牵牛陷泽中,鼐手提牛角引之而上。人牵牛,象国姓,此国势滨危,赖鼐复安之兆也。”鼐大喜,出书示客。璋以劾之,谓其妖言诽谤,下锦衣狱。辞连庶吉士邹智。智身亲三木,仅余残喘,神色自若。议者欲处以死,刑部侍郎彭韶辞疾,不为判案,获免,左迁石城吏目。大理寺评事夏上言:“主事李文祥、庶吉士邹智、御史汤鼐等,皆以言获罪,实大学士刘吉误陛下,岂知刘吉之罪,不减万安、尹直乎?”疏奏,留中。谢病归。

编 夏五月,以彭韶为吏部左侍郎。

纪 王恕为尚书,得韶为贰,皆不避权贵,请谒路绝。

编 庚戌,三年,夏四月,定预备仓。

编 冬十一月,有星孛于天津。诏大臣极言时政得失。

纪 吏部侍郎彭韶言:“正近侍,慎宫爵,厚根本,减役钱。”上嘉纳之。礼部尚书耿裕率群臣条时政七事,上谓有防微杜渐之意。左侍郎倪岳上言:“当今民日贫,财日匮,宜节俭以为天下先。”又言:“减斋醮,罢供应,省营缮。”上采纳之。

编 辛亥,四年,春正月,刑部尚书何乔新致仕。

纪 乔新执法不回,每重王恕,不平刘吉。吉衔之,嗾御史邹鲁诬奏乔新受遗,下狱鞠讯无验,遂致仕归。

编 以彭韶为刑部尚书。

编 秋八月,吏部尚书王恕上疏乞致仕,不许。

纪 恕时有建白,众议谓业已行矣,恕言:“天下事苟未得其当,虽十易之不为害;若谓已行不及改,则古之纳谏如流,岂皆未行乎?”恕遇事敢言,有不合即引疾求退,上每温诏留之。

编 九月,大学士刘吉罢。

纪 时上欲封张皇后弟伯爵,吉言必尽封周、王二太后家乃可。上恶之,使中官至其家,勒令致仕去。初,吉屡被弹章,仍进秩,人呼为“刘棉花”,谓其愈弹愈起也。

编 冬十月,命礼部尚书邱濬兼文渊阁大学士,典机务。

编 壬子,五年,春二月,立皇子厚照为皇太子。

编 右谕德王华上疏,请帝恒御经筵。

纪 略曰:“每岁经筵不过三四御,而日讲或间旬日始一行,则缉熙之功毋乃或间,虽圣德天健,自能乾乾不息。而宋儒程颐所谓‘涵养本源,薰陶德性’者,必接贤士大夫之时多,宦官宫妾之时少,始可免于一暴十寒之患。”上嘉纳之。

编 夏四月,大学士邱濬上疏言时政之弊。

纪 大略言:“陛下端身以立本,清心以应务,谨好尚勿流于异端,节财费勿至于秏国,公任用勿失于偏听,禁私谒以肃内政,明义理以绝奸佞,慎俭德以怀永图,勤政务以弘至治,度可以回天灾消异物,帝王之治可几也。”因拟为二十二条,以为朝廷抑遏奸言,杜塞希求,节财用,重名器之助,凡万余言。上览奏甚悦,以为切中时弊。

编 冬十一月,诏停生员吏典开纳事例。

纪 王恕言:“永乐、宣德、正统间,天下亦有灾伤,各边亦有军马,当时未有开纳事例,粮不闻不足,军民不闻困弊。近年以来,遂以此例为长策。既以财进身,岂能以廉律己?欲他日不贪财害民,何由而得乎!”上从之。

编 癸丑,六年,春三月,刑部尚书彭韶罢。

编 吏部尚书王恕致仕。

编 改礼部尚书耿裕为吏部尚书,加太子太保。以礼部左侍郎倪岳为礼部尚书。

编 甲寅,七年,春二月,河决张秋。命太监李兴、平江伯陈锐协同都御史刘大夏往治之。下山东按察副使杨茂仁狱。

纪 大夏既受命,循河上下千余里,周览形势,上言:“河性湍悍,张秋乃下流襟喉,势难猝治,当于上流分导南下,再筑长堤以御横波,且防大名、山东之患,俟其循轨,而后决可塞也。”杨茂仁上疏言:“官多则民扰。治河既委刘大夏,又差李兴、陈锐,事权分而财力匮。乞将兴、锐取回,专委大夏。水阴也,其应为内官,为外寇,宜戒饬后戚,防御边患。”疏入,兴等奏茂仁为妖言,逮系锦衣卫狱;科道交章论救,乃谪长沙府同知。

编 秋八月,加徐溥少傅、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邱濬少保、户部尚书,刘健太子太保,并兼武英殿大学士。

编 冬十月,西域进狮子。

纪 倪岳言:“狮者外域之兽,真伪不可知。纵真,非中国宜畜;非真,无为外域所笑。”诏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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