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味农(1872一1938),原名忠业,字味农,法名妙熙,晚号定翁。生于清同治十一年(一八七二年)。他原籍江苏江宁,为江宁南乡凌阁村人,因祖父秉群公在湖北服官,故他幼年随着祖父、父母全家人寄籍湖北。
味农幼年在家塾攻读儒书,十分好学,且天资聪颖,学而能解,他祖父乐群公一生信佛,日常持诵《金刚经》,味农自幼随着祖父持诵,以后终生不辍,故他与《金刚经》的因缘特深。他晚年讲《金刚经》,着《金刚经讲义》,早植因于此。
味农的父亲 吾公,亦是科甲出身,历官州县,是有名的循吏,他一生宦游江西、四川数十年,廉洁自持,所至有政声。
味农于光绪二十八年壬寅参加乡试,中式举人,以后曾以道员候补,但他不乐仕进,随着父亲 吾公,在任所随侍襄赞。他中年丧偶,因感悟人生无常,故潜心学佛,不拟续娶。后以亲命难违,续娶继室,然他素有出家之志,以父母在而未决。
宣统三年(一九一一年)辛亥, 吾公已年老致仕,味农奉父母自四川返湖北。未几革命军兴,家遭兵燹,资财荡然。全家避地东下,初居武林,后至上海,又迁苏州,虽颠沛流离,备受艰苦,而他侍亲乐道,处之泰然。
民国六年(一九一七年), 吾公年迈病逝,味农哀毁逾恒。他乘机劝他母亲郭太夫人也长斋茹素,郭太夫人自幼奉观音大士,至此礼诵益虔。翌年春,他自己也礼禅宗大德微军和尚为师,受菩萨戒,以后他尽力参究,为道精尽不懈。
民国七年(一九一八年),他至上海,与上海佛教界诸居士游,互相切磋。是年,华北五省发生旱灾,灾情惨重,味农受上海大善士简照南之托,携银洋十万元北上,参加佛教会放赈工作。
简照南,名耀登,字肇章,广东南海人,与弟玉阶。在上海创办「南洋兄弟烟草公司」,是上海有名的大企业家,也是有名的大善士。他信佛虔诚,早晚诵经念佛不辍,晚年拟把住宅捐出来,作为佛教公共功德地。事未果而病逝,时为民国十二年(一九二三年)。他的弟弟玉阶继其遗志,把他的住宅包括佛堂、会堂、假山、石池、亭榭、楼阁等全部捐了出来。他的住宅就是上海有名的「南园」。后来,上海佛教净业社诸居士,把南园改名觉园,作为佛教净业社的社址,成为上海有名的弘法道场。
味农北上平津放赈,全活灾民甚众,他在北京结识服务教育部的蒋维乔(竹庄),由维乔之介绍,与佛教居士徐文蔚(蔚如)、梅光羲(撷芸)等交往。时,徐蔚如等发起讲经会,请宁波四明山观宗寺谛闲法师北上讲经。
谛闲法师抵京,在江西会馆开讲《圆觉经》。在开讲之前,原编有讲义发给听众。但谛老登座开讲后,称性而谈,于讲义外多所发挥,当时味农就与蒋维乔和黄少希(显琛)每天作笔记,由味农总其成,讲经结束,味农整理出笔记记录,与蒋维乔同呈法师鉴定,经法师印可,为之取名曰《圆觉经亲闻记》。
味农滞留在北京这一段时间,与徐蔚如、蒋维乔等创办了「北京刻经处」。以后,味农及蒋维乔等离京南下,刻经处由徐蔚如一人主持,蔚如就终生致力于刻经事业。
味农在京,由蒋维乔之推荐,到京师图书馆去整理敦煌石室的残经,他以近两年的时间,在数千卷残缺不全的经页中,整理出《大乘稻芊经随听疏》两卷、《净名经集解关中疏》二卷。
民国十年(一九二一年),味农在京闻母亲郭太夫人生病,立即赶回上海,侍奉母病。他的母亲江太夫人,为人宽仁恭俭,孝敬翁姑,相夫教子,有古时贤母风范,时年八十馀岁,在广东南华寺潜修的宽律法师,辑着《近代往生随闻录》,录中载有江母小传,称她∶
太夫人幼奉观音大士,经常持诵《般若心经》,晚年始持长斋,礼诵益虔。日诵《心经》七卷、弥陀圣号五千声。每念诵佛号时,或遇事打岔,就从头再念,不肯含糊放过,其行严密,大抵如此。民国十年(一九二一年)夏,饮食忽减,常以浊世无常,晓谕家人,六月初二日晚上,趺坐床上,冥目合掌,告味农居士言∶「当我去世时,就照这样子,你看好吗?」六月上旬,每日但饮米汁半碗,命其子味农居士讲《弥陀经》。味农居士与家人,轮流侍坐念佛,太夫人甚喜。太夫人年六十时,耳患重听,至此忽听觉灵敏,别室有人作细语,亦能了了闻知。
至十五日早晨,向助念居士言∶「天气璁热,可请少歇,时候还早,我到午刻才去呢。」十二点十分,命人扶起坐定,自将衣服鞋子整理就绪,面向西方,双手合掌,仰望空中凝眸而笑,泊然往生。双目已暝,而笑容犹自可掬,世寿八十有二,往生后,体软顶温。次日入殓,面色红润丰满,状如五十许人。
由于郭太夫人往生有此瑞相,更增加了味农学佛的信念。他有感于多生多劫的习气一时难以革除,想藉密宗神咒之力以消除之。于是他于葬母后北上,想到北京去学密。这时适有日本和尚觉随在北京传授密法,味农约得同志数人,请觉随设坛传授,及至圆满之日,他修法时顿觉自己现高大身,上穷无际。事后,觉随和尚语味农曰∶「此番修法,惟你得益最大。」
未几,觉随和尚归国,味农随他东渡日本,原意是到高野山研究东密,后以他事障碍,未能潜修,乃由日本返回上海。
在上海,他与简照南、玉阶昆仲创办了一处功德林佛经流通处,搜集南北各地刻经处及各名山刻印的经籍,流通全国,弘布佛法。民国十年(一九二一年)夏天,谛闲法师应上海诸居士之请,在上海功德林讲《大乘止观》。味农每日笔记,并于幽深微妙之处,曲折譬喻,加以说明,讲经结束后再就正于谛闲法师。再三往复,到民国十二年(一九二三年)始脱稿,法师命名为《大乘止观述记》,且以此书十之八九皆是味农的述作,而不肯居作者之名,味农则谓此书是法师发其端绪,必以作者之名归之,彼此谦让。又以书中一些专名典句,虑及社会人士难以了解,复屡经修改,如此荏苒八年,始成书二十卷。至此,谛闲法师亦感于味农之诚意,允居作者之名,并致书味农曰∶
记文不惟词意通畅,其吃紧要关、旨趣渊微之处,透澈明了,此皆全是老维摩以精妙见地所发挥也。
民国十四年(一九二五年),内蒙古的白普仁尊者到上海主持金光明法会,味农襄助尊者赴各地弘化,曾到杭州、长沙、武汉、九江、南京,辗转数千里始返回上海。
民国十八年(一九二九年)秋,味农应闽中善信的约请,到福州去为信众讲经,历时三月馀始返回上海。民国十九年(一九三○年),他在上海讲《大乘止观述记》,历时年馀始讲完。这时,以蒋维乔为首的佛教居士们组织省心莲社,推味农为社长。自此即常在社中开讲大乘经典,并领导社员念佛礼忏。
民国二十三年(一九三四年),他在省心莲社开讲《金刚经》,法会圆满,积稿盈尺,这就是后来出版为《金刚经讲义》的原稿。
味农老年,每到黄梅雨季就要生病,往往一病数月。后来又以国内连年内战,南北死难之军民不可胜计,味农为启建大悲忏,虔心超度,带病辛劳。民国二十六年(一九三七年),中日战争爆发,味农以年老多病,不能他迁,仍居留上海。民国二十七年(一九三八年)夏初,黄梅雨季节,味农旧疾又发,且又合并胃病,莲社居士轮流探视,尤以蒋维乔居士,每二、三日必往省视一次,因病状较往年为重,以致卧床不起。味农的弟子们在他居室外的佛堂为其念佛,终日佛号不断,味农亦安然默念,神志清醒,到了旧历五月中旬,病状增重,而他神志愈清。
他临终的前两天,莲社同仁朱光琪去探病,用朱书大字示之,劝其一意往生,勿恋尘世。味农在榻上视之,合掌称谢。朱光琪走后,味农对左右弟子说∶「我勤修一世,岂于这一关也过不了?朱君也是过虑了。」
到了五月十八日晚间,味农自言云∶「金光遍照,佛来接引了。」要弟子邀集众道友到室内念佛。其中有一位蔡清居士,因事于十二点才到,味农犹语蔡曰∶「修持以普贤行愿为最要。」然后就合掌不再说话,在家族及诸道友念佛声中,安然而逝,享年六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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