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巳)十五年清康熙二十八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己巳,太白晝見。

○正言金德基論:「奉仁嬪祀家所賜田民過多,宜減其數,以倣奉德興大院君祀家。」禮曹判書金德遠、戶曹參判南益熏、右尹李沅,竝以中批除拜,不詢公議,將啓僥倖之門,請還收。上不從,且諭以金德遠等三臣,積年侍從,予知其人。如李沅著治郡才,豈以時論不愜而謂下於他人哉?

1月2日

○庚午,左議政趙師錫引疾呈辭。上賜不允批。

○以崔奎瑞爲大司諫,尹搢爲副提學。

○復降州、革縣準年數者,忠原爲忠州,定川爲定州,砥平還爲縣,改公洪道爲忠洪道,以忠州之陞號也。

○判府事李尙眞上箚乞致仕。上批諭不許,以忠厚戇樸奬之。

1月3日

○辛未,引見大臣備局諸臣,領議政金壽興請行三南量田。戶曹判書柳尙運以爲難。上用壽興言,命卽施行。壽興更請使戶判問他大臣,以重其事,上從之。大司諫崔奎瑞申前啓。上只從奉仁嬪祀家田民減數之請,奎瑞更論內獄之不可不罷,中批之不可不寢,語頗縷縷,副校理兪得一,亦繼論中批之不可。上竝責之以黨同伐異。奎瑞引嫌而退。時,上將嚮用金德遠等一番人,故疑朝臣之黨伐如此。

1月4日

○壬申,以李濡爲承旨,趙儀徵爲執義,南致熏爲副修撰。

○正言李益壽以與聞金德遠等中批還收之論,避嫌請遞,且曰:「仁祖二十七年,特簡甚少,先王亦詢大臣而薦亞卿,列聖重官人之意如此,自殿下臨御,從中超拜,金貂滿朝,及至近日,昨除一人,今擢二人,臺臣爭論,玉堂繼陳,則又疑其攻伐異己,君臣之間,情志否隔,此非聖世之美事。」上不答,遽命引見,詰其主意。益壽對益詳,固請取覽避辭。上遂命特遞其職。政院三啓請寢,而上不從。

1月5日

○癸酉,校理尹德駿上箚,請寢正言李益壽特遞之命,上不納。

1月6日

○甲戌,戶曹稟定奉仁嬪祀家所賜田民,蓋從大院君家所有印券也。上諭以失賜牌於兵燹,印券未必信也,命依原初下敎施行。承旨李墪爭之,不能得。時,宗室澂主仁嬪祀,澂卽杭之父也。

○黃海道觀察使金構上疏言:「黃州等十二邑,被災特甚,宜視關西,蠲軍民納布。」上命備局覆奏,人除一疋。

1月7日

○乙亥,時,吏曹擬兪得一於玉堂,申懹於承宣,上付籤二人之名。參判崔錫鼎,臨政注,請對白上曰:「昔者曹漢英,有付籤之事,自銓曹陳請復擬,今不擬得一等,恐傷銓法。」都承旨李彦綱曰:「得一固忤旨,懹則何故?」上曰:「近者乖激之論,得一輒爲首,申懹亦然,聽言觀眸,非正士也。付籤是祖宗故事。」銓官請對,極不可。錫鼎不敢復言而退。

○以李畬爲吏曹參議,洪受瀗爲吏曹佐郞,擢趙儀徵爲承旨,以睦林一爲修撰,李宜昌爲掌令,李允修爲持平,李翊相爲大司憲,李玄紀爲執義,沈思泓爲獻納,兪命弘爲正言。

○憲府請寢正言李益壽特遞之命,上不從。

1月8日

○丙子,憲府論申懹、兪得一等事曰:「得一以乖激而得罪,懹以言貌而見斥,俱爲殿下之失言,得一雖病於過激,本自峭剛。懹亦近於樸率,有何可罪?付籤之事,不可不還寢也。」上不從。

1月9日

○丁丑,擢李玄紀爲承旨,以李蓍晩爲校理,洪萬朝爲副修撰,崔錫鼎爲弘文提學,尹德駿爲吏曹佐郞,南致熏爲執義。

1月10日

○戊寅,上命召時任、原任大臣、六卿、判尹、三司長官,多不進。惟領議政金壽興、吏曹判書南龍翼、戶曹判書柳尙運、兵曹判書尹趾完、工曹判書沈梓、大司諫崔奎瑞、持平李彦紀、修撰睦林一入對。上曰:「國本未定,民心靡係,今日之計,不在於他,若遲徊觀望,敢有異議者,納官退去,諸臣莫知所對。」金壽興曰:「殿下久無《螽斯》之慶,前歲後宮始生王子,群情如有所恃,豈有觀望之人乎?」上曰:「今日詢諸臣,乃欲定王子名號也。」南龍翼曰:「殿下之問,及於意外,臣未知所對也。中宮春秋方盛,他日事,不可知,而遽議此擧,豈不太急乎?惟殿下愼之。殿下旣使之退臣,則當退,亦不可不言。」柳尙運曰:「宋太宗建太子,而猶曰:『置我何地?』今殿下深念國本而有此議,其與太宗異矣。旣有王子,臣民係望,他日中宮無斯男之慶,則國本自定,豈在名號之定不定乎?」尹趾完曰:「南龍翼之言是矣。漢明德皇后旣老,始以章帝子之,此可見以正宮爲重也。後日正宮無嗣,則國本當自定矣。」沈梓曰:「殿下春秋三十,始有王子,今日所詢,是宗社大計,臣民豈有觀望之意?但諸臣有後日之慮,不無所見,惟聖上廣議而處之。」崔奎瑞曰:「殿下春秋鼎盛,王子生甫數月耳。名號之定,何若是汲汲乎?諸臣言皆是,後日有難處之事,則將何以爲之耶?今詢大事,而欲以官爵進退,脅制群下,殿下之待群下,亦太薄矣。」李彦紀曰:「他日正宮,若遲誕育之慶,則天意人心,自有所歸,須待數年,更議可也。漢文帝時,早建太子,以安宗社,卽以皇子衆多而儲嗣未定故也。今日之事,固異於此,殿下臣子,孰敢生觀望之心哉?」睦林一曰:「今日下詢,卽宗社之計,而此大事也。惟殿下博訪而處之。」壽興復曰:「王子方在襁褓,遽定名號,豈不太汲汲乎?且古人於太子,只以敎養成就爲先,未聞以名號爲急也。王子衆多,則或立長、或擇賢,而今日只有一王子,德器成就之後,國本終何歸乎?宣廟朝懿仁王后無嗣,以光海爲賢而子之,至於名號,始定於壬辰矣。」都承旨李彦綱曰:「今日詢問是大事,原任大臣及二品以上,更爲牌招,博議而處之可也。」上曰:「乙酉事,〈仁廟朝,策孝宗爲儲嗣時也。〉亦無二品以上會議之例矣。」壽興曰:「旣有王子,人心皆屬,而襁褓之中,不必定名號。諸臣固已言之,何待博議乎?」上曰:「古訓云:『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予年幾三十,久無儲嗣,夙夜憂懼,今始有王子,予之欲定名號,豈云早也?前年五月,予夢遇一人,問曰:『予於何時當有子?』其人曰:『已有孕,是男子。』予聞而自喜,及生子,如有所恃矣。」又曰:「古今不同,國勢孤危,不可不早定儲嗣,諸臣意如何?可更言之。」諸臣對如初。尙運曰:「自前年王子旣生,國勢不孤,人心有所恃,何必早定名號乎?」上曰:「尙運之言可駭。」奎瑞曰:「今日人心所繫,唯一王子,稍待王子習言語拜跪之節,始議此事,亦未晩矣,而殿下必欲汲汲行之,臣終未曉聖意之所在也。」上曰:「三十無嗣,更何望焉?而爾反以此擧爲汲汲乎?」仍敎曰:「冊封當待五歲,而國勢孤危,傍有强隣,宗社大計,不可緩也。其定王子名號,而令該曹擧行。」南龍翼曰:「王子定名號,國之大事也。不可倉卒決之,請更博議于諸大臣及二品以上而處之。」上曰:「大計旣定,龍翼輒更有言,從重推考。」奎瑞進請還收。上不納。

○以南致熏爲副校理,李后定爲執義。

1月11日

○己卯,禮曹言王子定號,似當爲元子,而本曹故事,無可遵依,請議于諸大臣,以重其事。上曰:「此非必待廣議也,其以元子定號。」禮曹又言:「元子旣定號,告廟社、陳賀、頒敎,當視辛丑典禮,而今有國喪,賀禮將何以處之?」上可之,且命停賀。

1月12日

○庚辰,江春道江陵府,雌牛産犢,兩頭三耳,四目二口,鼻有四孔,道臣以聞。

○以吳斗寅爲刑曹判書,朴世采爲右參贊,權讓爲掌令,吳道一爲大司成。

1月13日

○辛巳,流星出織女星上,入東方。

1月14日

○壬午,幼學柳緯漢上疏曰:

今日天誘聖衷,克定元子之號,爲宗社生民之慮,出尋常萬萬也。然無一人爲殿下亟請定國本者,首相箚奏,只稱高禖之慶、覃恩之施,而不曾言豫建,其爲二三臣,地則至矣。平日殿下之所倚毗大臣者,果安在哉?曁睿斷旣定,而咫尺天顔,猶不能率百僚將順,或有以汲汲之言,顯有持難之意,噫嘻!此何爲者?豈或撓奪於浮議,妄發於倉卒耶?太公有言曰:『猝然問焉,以觀其色。』古人亦云:『積於中者,發於外。』此無乃平素之所蘊蓄者然耶?雖緣殿下震之以威,退而默默,其不心悅誠服,蓋可想也。其位則大臣也,其職則天官也,地官也。其意如此,恐因而啓中外疑惑也。先王之法曰:『王后無嫡則擇立長,可以見前聖後聖其揆一也。』第時異則事異,事異則備變。殿下雖已自斷,群臣之心尙如此,此豈非時異事異者乎?此時處分不得宜,則民志不定,國本不固矣。皇明英宗,生纔四日,冊爲太子。武宗生纔七月,冊爲太子,何獨於今日,乃謂之汲汲耶?臣愚以爲,名之以元子,不若直封爲世子,示之以建本,不若定號爲東宮,伏乞殿下亟斷而勿疑,速加封號,選師保,輔養以正,使一國之人,皆知殿下之有嗣子焉。噫!我國自孝廟以來,《螽斯》之慶不蕃,孝廟之嗣,惟顯廟。顯廟之嗣,惟殿下而已。孝廟未踐阼,元孫已冊。顯廟旣踐阼,聖躬載誕,故國本不撓,人心自定。今殿下踐阼日久,春秋鼎盛,而繼嗣未誕,前星虛位,一國臣民,日夜憂遑,宗社有慶,始得一王子,則殿下所以處之者,豈但以元子之號加之,而不思所以正名位而鎭浮議乎?

又曰:「殿下之放還兩大臣,憫其竄死荒裔也。洞釋金萬重,爲其遠離老母也。第權大運之量移也,殿下憐其八十老臣,將死栫棘,原其情而恕之,而意外有已甚之論,還配瘴海,死亡無日。權瑎、李沃,俱有七十老父。鄭維岳、沈檀,亦有垂死偏母,而南遷北謫,骨肉相離,今日覃恩,獨及於兩大臣與金萬重,而不及於權大運等諸臣,臣竊惜之。」疏到政院,都承旨李彦綱等,持疏請對。上引見,命右承旨李墪讀其疏,訖。彦綱等共言其熒惑君聽,嫁禍朝紳,不可不罪。上只問緯漢在何處,而久不應諸臣言。諸臣將退,上曰:「日者,予詢諸臣爲宗社大計,而南龍翼敢謂之意外,時事艱虞,國勢單弱,則早定國本,本非意外,而亦豈有難曉者乎?」彦綱曰:「龍翼之言,豈有他意?」上曰:「予年三十,始得一男子,雖百姓無知,莫不欣悅,而宮闈親戚,曾不致賀,是何意耶?」墪曰:「此非外廷之臣所得而知也。」上曰:「元子旣定號,則待年冊封,自在應行,而緯漢徑請之,是未諳國典而然也。論及在謫諸臣,亦不足責,而原其意,隱然有嫁禍朝廷之計,斯可惡也,其削儒籍。」彦綱等曰:「緯漢言之危險,殿下旣知之,此豈可懲以儒罰而已乎?」上遂命定配,及罷對。上卽下備忘記曰:「元子建號,宗社之托,君臣之分大定,孰敢有他意於其問乎?是固人情天理之所同然,而頃王子旣生之後,親戚自內獻賀之禮,或有闕焉者,心常駭異,故有所酬酢,語及吏判,此則斷無他意,而如或未諒予之本情,因此不安,是豈和平之福耶?噫!君臣之間,貴相知心,罪狀彰著,則流放竄逐,無所不可,而何可猜疑御下,以致人人之自危乎?玆敷心腹,使君臣之間,無情志之阻焉。且念追崇,論議不一,至被竄謫,而及定大禮,無敢有疵議者,臣子分義,自當如是,況宗社大計纔定,寧有嘵嘵浮議行於其間哉?此雖三尺童子,亦所易知,而今柳緯漢之疏,專出構捏諸臣,嫁禍朝廷之計,極其危險,故已明辨痛斥,而鬼蜮之輩,又有接踵而起者,當繩以重律。緯漢特一無賴子耳。政院試其人,則不能自讀其疏。蓋承一番人失志者之指,敢爲此言,必欲激上心,觝異己,以售其惎間讎恨之意,此不特爲一時搢紳進退之幾而已。自玆以後,三十年間一種兇邪之輩,動以不利東宮之說,構陷當朝諸臣,如林溥、李潜之言,皆源於緯漢,噫嘻,痛矣。」

1月15日

○癸未,以元子定號,告宗廟社稷。

○領議政金壽興上箚辭職,因柳緯漢之誣詆也。答曰:「國綱不嚴,人心不淑,幺麿狐鼠輩,敢生嘗試君父,嫁禍朝廷之計,若不明辨痛斥,則末流之害,不可勝言,故已施投畀之典,於卿何嫌之有?」仍遣承旨諭之。

○以昭儀張氏爲禧嬪。時,張氏寵日盛,而杭、希載,締結閔黯、宗道、李義徵等,關通謀議,無所不至,國家之禍,將在朝夕,人皆惴慄。

1月16日

○甲申,爲都目政。〈當行於戊辰二月者也。〉拜呂聖齊右議政。〈史臣曰:「聖齊嘗與南九萬同得罪,而醇謹無他,不忤上旨,故復入相。」〉以李翊爲廣州留守,沈季良、梁聖揆爲持平,李宜昌爲獻納,宋昌爲黃海道觀察使,李允修爲掌令,兪㻛爲開城留守。

○領議政金壽興爲卜相入闕。上引見。壽興以緯漢言,乞釋位。上慰勉甚厚。壽興仍白上曰:「自古建儲之時,奸人蘄有事,巧伺間隙,售其私計,以禍人國家,故緯漢之言如此矣。殿下久無嗣,擧國同憂,臣領內醫院,每語之曰:『六宮又何無好消息耶?』今幸得一王子,人心孰不愛戴?及當定號也,諸臣之對,不過爲養德惜福而欲遲之耳。上意旣決,早建儲位,則諸臣奉行惟謹,而乃曰:『心不服,苟如是也,何以辭市朝之誅哉?』讒誣至此,人皆危懍,雖殿下燭緯漢之姦,而安知其計之止於此也?願殿下終有以辨之。」承旨李玄紀曰:「聞緯漢居衿川,得罪縣宰,走于江口。其人如此,則其言不足責耳。」上曰:「罪緯漢已深,復有繼緯漢者,當重繩之。」壽興曰:「日者尹趾完言及明德皇后子章帝事。今中宮於元子,雖不親鞠養,而慈愛無間,使六宮和泰,八域歡欣,則豈非東方無疆之福哉?」上曰:「卿言至切,予當加意。」壽興曰:「呂聖齊復入相,而南九萬尙在罪籍,宜加收敍。」上從之。壽興請官李珥、李浚慶後孫主祀者。上亦許之,及罷對。上命柳緯漢遠竄南海島中。

○敍南九萬爲判中樞府事。

○司諫朴世𤎱、正言金德基,請嚴鞫柳緯漢,答曰:「旣投絶島,以杜後弊,不必鞫也。」

1月17日

○乙酉,月入太微西垣內。

○頒敎頒赦,其文曰:

膺祖宗之重寄,每切憂懼之懷。喜嗣續之晩生,實係邦家之慶。肆行盛典,庸誥多方。念予忝位以來,祗思奉先惟孝,燕禖罔效,奄及三十之齡。《麟趾》不蕃,恒軫九重之慮,幸占賜蘭之吉夢,果符完釵之異徵。大見民情,擧有歡欣之色。始爲人父,油然顧復之慈。玆會衆臣而咨詢,卽定元子之名號。兒未離褓,雖有姑徐之言。國如綴旒,斯決早建之計。旣修告祧之縟禮,詎闕布域之綸音?凡在罪辜,亦宜寬宥。自本月十七日昧爽以前,雜犯死罪以下,咸宥除之。在官者各加一資,資窮者代加。於戲!洪基益固,期樹立之甚宏。解澤旁流,與春和而俱暢,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大提學南龍翼製進。〉 ○都堂選弘文錄,取金夢臣、金鎭圭、李鼎命、崔錫恒、鄭齊泰、金洪福、金宇杭、李玄祚、尹世喜、李益壽、沈權、李震休、柳尙載、韓聖佑、朴泰淳等十五人。

○都目政,以尹趾善爲大司憲,金盛迪爲副校理,朴泰淳爲修撰,李益壽爲副修撰。

○持平梁聖揆論柳緯漢之罪,請嚴鞫得情。又以承旨李玄紀論緯漢,只曰無謂,而不深斥之,請從重推考,上竝不從。

1月18日

○丙戌,時有李東英者,進山藥於上。上命除寧陵參奉。憲府啓言:「東英,高靈官隷之子,而曾擊錚請遷陵,又進山藥,皆所以干恩也。不可使之仕,況寢郞?是士流之選,尤宜還收成命。」上命換相當職。

○先是,訓鍊砲手吳順彦等五人及軍官朴命順,惑於妖僧呂還煽亂之言,相與結約,將避于江界狄踰嶺外,事覺,下獄當死。上用赦令,特命配絶島。承旨徐文𥙿啓言其不可,而上不納。

1月19日

○丁亥,上詣慶德宮,祗送太祖影幀,還奉于全州慶基殿。

1月21日

○己丑,左議政趙師錫引疾,久不視事。上遣承旨敦諭。

○以李世白爲都承旨,姜鋧爲承旨。

1月22日

○庚寅,先是,錦昌副尉朴泰定,臨卒上疏曰:「階至二品而職是三品,不得貤贈父祖,願殿下哀而許之。」蓋郡主駙馬,號爲副尉,階雖進而職不得遷故也。上以其事,下吏曹,吏曹考故事以奏曰:「世祖改官制,以駙馬爲承賓,而副尉洪常,與翁主駙馬,俱得爲承賓,則其無異同可知,今泰定,宜以二品施行,諸大臣議亦以爲可。」上從之。

○以崔奎瑞爲承旨,李玄祚爲修撰,李濡爲大司諫。

○下敎書,褒春川府使趙亨期賑民之政,仍賜廐馬。

1月23日

○辛卯,右議政呂聖齊在道,上疏辭新命。上慰諭不許。

○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金壽興白上曰:「昔我孝宗大王,不量國小力弱,而慨然有倡明大義之志,每與群臣言,或曰至痛在心,或曰日暮途遠,未嘗一日而忘尊周也。遂致宋時烈、宋浚吉等于朝,寘之兩銓,眷遇勤摰,逈出千古,而特命時烈,寓直摠府,有時召對,圖議厥事,且曰:『此必煩於聽聞,凡有問議,當令世子傳之,亦以書牘詢之,卿宜頻入東宮,講筵言于世子,俾達于予也。』時,先王在東宮,嘗夜臨摠府,親傳御札,此外上下往復甚多,無非謀猷之密勿,而不幸中道,仙馭賓天,終使大業,未得成就,臣民痛隕,久而益深。御札之在時烈所者,時烈欲陳疏上之,而且未果。自上宜命取來,一賜睿覽,仍付史官,備載於金匱之藏,使來後,有以知聖祖遺志之所存焉。」上曰:「卿言是矣。」仍命遣史官取來。史官至時烈家,傳上旨。時烈對以此不可草草也。當入文字,敍聖祖志業之大者,而緘封附陳云。適以疏言元子定號事,被竄,遂不得上。壽興又曰:「江都死節人李時稷、宋時榮,因筵臣陳白,贈以二品之職,仍命賜謚。而惟故郡守李惇五不及焉,宜視時稷等,竝加褒錄。」上可之。又曰:「贈贊成金宗直父叔滋,學于吉再、吉再學于鄭夢周,淵源甚正,而有作成人才之功,宜贈議政。且本謚文忠,主議者李黿,以此被禍,其稱文簡,記傳之誤也。其子孫言如此,當從之。」上曰:「可。」崔錫鼎請錄用振武功臣子孫曰:「朝家於靖社功臣,錄其子孫,而振武亦殊勳也。宜示崇報之義。」上許錄其嫡長孫。戶曹判書柳尙運,以諸大臣議,請三南量田,待秋更議擧行,江春道量田文簿,亦宜同時釐正,上可之。壽興請寢兪得一、申懹付籤之擧,語頗縷縷,上勉許之。司諫朴世𤎱,論訓鍊大將申汝哲不能敎訓士卒。吳順彦等共謀逃去,而猶不知,徒以請復廩米,爲撫養之策,爲將者固如是乎?宜罷其職。時,汝哲請復諸軍月賜廩米之因飢歲減一斗者,而上許之,故世𤎱之言如此。上曰:「軍人爲妖言所動,相率而避之,大將何知?」壽興又以世𤎱言爲非。上曰:「汝哲無罪而世𤎱妄論之,不可不責,其遞之。」

1月24日

○壬辰,太白晝見,是後連見。

○頒柑于成均館儒生,仍試製述,柳鳳瑞居首,賜及第。

1月26日

○甲午,月入南斗星。

1月27日

○乙未,左議政趙師錫辭以疾,至二十四告。上許之。

○以崔寬爲大司憲,元聖兪、南至熏爲持平,南致熏爲校理,崔錫恒爲副校理,金盛迪爲吏曹佐郞。

1月28日

○丙申,淸使爲弔祭將至,吏曹以禮曹判書金德遠,差遠接使。上曰:「近者遠接之任,非屛退之臣,卽見忤之人也。況當國恤,親祭頻仍?禮曹掌贊導之儀,何必遣此人乎?其以吏判代之。」吏曹又擬沈季良、李濟民於龍崗縣令望。上曰:「曾爲臺侍者,只有此二人耶?銓注極不公,其更擬之。」遂以梁聖揆除之。龍崗本用文臣,多自侍從出,而季良、濟民,是德遠之黨,將被嚮用,故上敎如此。

1月29日

○丁酉,領議政金壽興,以與聞遠接使之差遣,待罪上箚。上批諭不許。

○告訃使尹世紀、書狀官金洪福復命。上賜對。

1月30日

○戊戌,以金載顯、尹彬爲承旨,尹德駿、宋相琦爲副校理,趙亨期爲慶尙道觀察使。

二月

2月1日

○朔己亥,奉朝賀宋時烈封疏二本,使家人呈之,其一曰:

先正臣成渾,與文成公李珥,生竝一世,志同道合。及珥之卒,渾哭之曰:『栗谷於道,洞見大原,眞山河間氣,三代人物,是渾之師,非渾之友也。』臣師文元公金長生,嘗誦此而以爲:『渾之於珥,眞所謂生同志、死同傳之契也。』崇禎乙亥,臣從兄時瑩,倡率多士,將爲從祀之,請文敬公金集以爲:『成渾道德純粹,淵源端的,不可不與珥竝請。』遂使士論歸一,至於聖明之朝,聿隮聖廡之腏食,自非化外之人,何敢有異議哉?記昔萬曆辛丑年間,渾之被誣於仁弘甚矣。其門徒乃爲依違之說,以緩其禍,而臣師明辨其誣,不遺餘力,至於文穆公鄭逑,是一代儒賢,而臣師直責其不舒究渾之心,當仁祖初服,又請以《小學續編》進講,卽渾所勘定之書也。渾之壻尹煌,嘗以言獲罪。臣師又訟煌之賢曰:『此成渾之壻也,其尊尙引重何如也?』當孝廟初服,嶺人柳㮨等誣毁珥、渾。而於渾尤甚,至擧渾疏所引朱子格言,以爲異端,是不但誣渾,而上及於朱子,今領敦寧金壽恒未第時,倡爲辨誣之論,而猥屬疏草於臣。臣遂極言伸辨,而至於渾,則與其外孫尹宣擧,商確疏成,而適聞孝廟有追奬兩臣之語,故遂不上焉。其後中外章甫,將以渾腏食於珥之祠宇,而請侑薦之文。臣又鋪張道德淵源,靡有餘憾。夫臣師於渾,尊尙如此,臣於前日辨正其誣枉、表章其道德,又如此。及至今日,雖甚耗荒,何敢反爲誣毁哉?惟臣妄不自量,以爲詖淫邪遁之說,極害聖治,而仍爲國家喪敗之源,故遂略爲攻斥之說,政如捧沙以塞孟津。而羅良佐、成至善等,上疏詬詈,無所不至,前縣監李喜朝,深怪至善,以渾之孫而亦參其疏。臣答以以渾之孫,故亦參其疏矣,因略言其所以然之故。蓋臣師少時尊親李珥,不啻如曾子、子貢之於孔子,故於渾不無差殊觀也。其後渾學益修、道益尊,則亦與前見有異矣。及至壬辰倭變之後,渾見危急存亡之機,決於呼吸,不得已請循天將之說,以從權宜制事之道,而大被宣廟之責。臣師以爲:『變不可易處,權非聖人不能用。』而渾容易進說,若使珥當之,無是矣。此亦尊珥之至意,非所以訾渾也。不料渾之子孫門人,不諒臣師語意,而深不平。又怒臣師逼斥其子孫門人之說,輾轉相激,以至尹宣擧,肆不遜語於臣師,此蓋兩門不相悅之源本也。若夫渾權宜之議,則其高弟黃愼,亦嘗疑之矣。今議者,若謂金長生何敢議渾云爾,則豈不爲識者冷笑乎?如或斥臣曰:『其師說雖如此,渠安敢公誦云爾,則臣將不待辭終而服其罪矣。又曰:『臣父故生員甲祚,當萬曆丁巳,取司馬試,而壯元榮久倡同榜,投疏言不謝恩於西宮,而臣父獨詣西宮,謝恩如儀。仁祖反正,除職而褒之。逮孝宗朝,筵臣建白贈執義,而尹宣擧外孫朴泰輔,對衆言臣父名在榮久疏中而斥之,蓋臣嘗言,宣擧忘義辱身之爲可惜,故其黨惡聞節義之事而然耶?金益兼當江都之禍,禦賊殺身。而宣擧之子拯,謂之無義。宋尙敏當賊鑴之時,爲師就死。而拯之弟推,沮其祭社之論,蓋其意以爲,褒揚節義,則吾父益有愧焉,故敢爲此。今泰輔又陷害臣父矣。泰輔外曾祖尹煌,嘗輓臣父,而直書其事,泰輔獨不念此乎?昔司馬溫公譏東漢名節之士,朱子非之曰:『溫公但知黨錮諸賢,趨死不避,爲光武、明、章之烈,而不知建安以後,中州士大夫,只知有曹氏,不知有漢室。』却是黨錮殺㦻之禍,有以敺之也。且以荀氏一門論之,荀淑正言於梁氏用事之日,其子爽已濡跡於董卓專命之朝,及其孫彧。則遂爲唐衡之壻、曹操之臣,而不知其爲非矣。今日世道之破敗,至於如此,將見荀彧之徒,布滿中外。而祖宗宗社,不知稅駕於何地,有識之士,隱憂浩歎,而莫知所以捄拔也。乞殿下懋聖學、明聖道,以大一統爲要,則彼爲邪說者,自然如魑魅魍魎之見白日中矣。

其一曰:「臣爲成渾及臣父事,疏旣成,而伏聞殿下,有大命令赦文,日行百里,今又聞聖明堲殄,威斷赫然,臣以爲此石介所謂聖德事也。昔宋神宗年卄八生哲宗,其母,後宮朱氏也。橫渠張子聞而喜甚。則程子美其公忠,而朱子、呂東萊,表章於《寒泉》之編。夫張、程、朱、呂爲宗社,純乎天理之正也。旣曰:『天理。』則今日人心,亦豈有異同哉?去年十一月之初,今領相臣金壽興,走書報於臣曰:『後宮有王子之慶。』蓋於日前,每同憂虞而欲士民速知也。臣於委頓昏聵之中,不覺心抃而口噓也。至於今日,竊聞諸臣,有位號太早之說,蓋哲宗十歲,尙在藩王之位,神宗有疾而始冊爲太子,時有嘉、岐二王之嫌逼,而猶且如此者,帝王大擧措,常貴於于于也。況今日無有嫌逼之慮耶?諸臣有正后有慶之說者,蓋先事之慮也。此與中宗朝彦浩之說相似,而彼邪而此正,彼則欲沮愼氏之復而巧爲之說,以基己卯之禍,此則爲宗社爲或然之憂也。今若持彼說以攻此說,則大謬矣。又記昔年,許穆禮論,有異制禮者之本意,臣承先大王下詢,妄論禮意之不然,其後穆又上疏,進國本未定之言。當時殿下,已衣若干尺矣,而穆言如此,擧朝驚遑,莫知如何,故相臣鄭太和進言曰:『元子誕生之辰,卽國本已定之日也。今已告廟陳賀,頒赦八方,而今此穆疏,乃以國本未定爲言,臣未知其意之所在也。』由是其言不售矣。其後賊鑴等,竝緣穆言,潛挑禍機,竟逐今領敦寧臣金壽恒以下,而逆堅之謀益肆矣。且如仁廟無嗣,當時天位,不歸於明宗而何歸乎?而芑、磁等,做廷臣不喜聞明宗眼不視物之言,以至士類屠戮,而臣從曾祖大司憲宋麟壽爲之首,每讀其時野史,不覺痛哭而流涕也。今者聖明,雖痛斥讒人,而安知不有繼此而求逞者耶?伏望殿下以張、程、朱、呂之心,謂今日諸臣之心,無不如此也。以正后或然之說,謂異於己卯基禍之心,則宗社幸甚,疏奏日已昏矣。」上遽命入直承旨、玉堂入侍,承旨李玄紀、尹彬、玉堂南致熏、李益壽進對。上厲聲曰:「日者詢問諸臣,是宗社大計,而名號旣定,君臣分義,不當更有所論,而奉朝賀宋時烈疏言定號事,有曰:『宋哲宗十歲,尙在潘王。』隱然以今日事,謂之太早也。大明皇帝生子四月,已有封號,而時烈言之如此,何意歟?」諸臣相顧不能對,玄紀曰:「臣覽其疏未詳,而言及宋哲宗,似是太早之意也。第名號旣定,臣民懽忻,孰敢有異議乎?」彬亦言其無異議,而語不曉然玄紀曰:「考見明史,英宗誕生之初,冊爲太子,今日事,何敢疑其太早乎?」致熏、益壽共對曰:「豈有他意?」上曰:「事未定而言之,固無不可,事旣定而言之,其意必有所在,諸臣其悉陳之,毋敢隱也。」玄紀、彬曰:「時烈意雖無他,言則妄發耳。」致熏、益壽無所對。上曰:「玉堂何不言也?」致熏曰:「名號旣定,則似不當言之矣。」益壽又對以豈有他意?上曰:「謂十年尙在藩王者,其言是耶?」玄紀曰:「臣民之望,安能鬱鬱遲十年乎?且玉堂之臣,不見其疏,宜其不能對也。」上命小宦,持其疏示致熏等。致熏曰:「疏中有今日況無嫌逼之語,似是謂太早也。」益壽又無言。上曰:「柳尙運嘗引宋太宗置我何地之言?而至於哲宗之說,今始出焉。名號旣定,而敢謂之太早,此當有公論非之,而李益壽居玉堂,不言何也?」益壽對曰:「臣祖之恒,曾以時烈之故,至被遠竄,此臣所以難於言之也。」玄紀曰:「奉朝賀是累朝禮遇之臣,異於凡人,今雖妄發,非有他意,此宜賜批曉諭也。」上曰:「儒林領袖,其言如此,論議將紛紜矣。」玄紀曰:「自上曉諭之,則豈有此憂?」上曰:「時烈一與尹拯,相暌乖,而朝廷有數年之紛紜,今豈無此憂也?且其一疏,呑噬朴泰輔矣。」玄紀曰:「尹宣擧江都事,固無可死之義,況其杜門讀書,與世相絶,樹立甚堅確,而時烈斥之以忘義辱身,各分朋黨,互相詆訾矣。」致熏曰:「此私家事,而上之朝廷,論議潰裂,臣竊慨然。」上曰:「時烈之疏旣如此,其門弟子,必將繼起矣。如尹拯未必非矣,而兩門相鬨不已,今日事,亦豈無嘵嘵者乎?」益壽曰:「元子定號,臣民莫不懽忭,如非反逆之臣,則豈敢有他意乎?」玄紀曰:「聖慮所及,可謂深矣。雖不敢形諸章牘,而安知無嘵嘵者耶?」上曰:「其謂十年在藩王者,意不滿於定名號也,而李益壽敢曰:『無他意。』而終不明言之,其罷職。玄紀、彬等,爲益壽解之,遂命遞差。」上曰:「宋時烈以山林領袖,當國勢單弱,人心波蕩,而敢引宋哲宗事,以今日定號,謂之太早,此而置之,則無將之徒,必接跡而起,所當遠竄,而特以儒臣之故,姑從寬典,削奪官爵、門外黜送。」上仍厲聲曰:「玆事所關至重,他日怪鬼輩,如復提說,則不可不嚴治也。其疏所謂待十年者,必待顧命時耶?」玄紀曰:「何至是?」彬、致熏曰:「蓋由老昏而然也,其意未必如此。」上曰:「必有救時烈者,雖大臣,不可容貸,疏至政院,宜不納也。」又曰:「不以儒賢待尹拯事,曾有下敎,今命還收可也。」旣罷對,又下備忘記曰:「儲嗣已建,君臣分義大定,而宋時烈以儒林領袖,顯有不滿之意。柳緯漢疏中:『謂不悅服者,不是異說也。」尹彬旣退,啓言:「宋時烈,雖妄發,年旣衰耄,以三朝禮遇之臣,而猝被削黜之罰,恐非優容之道,乞聖明寬假之。」上下敎曰:「噫!予年將三十,始有一子,是宗社生民之託,將絶而復續也。爲人臣者,苟有憂國之心,則當援皇明故事,直請早建,而宋時烈疏,顯有不滿不足之意,至如十歲尙在藩王,有疾始冊太子之說,其造意設計,尤極危險,削黜之典,亦從末減。而尹彬罔念分義,挺身營救,拿鞫嚴問定罪。」

2月2日

○庚子,都承旨李世白、左承旨金載顯、左副承旨(徐文裕|徐文𥙿}}、右副承旨趙儀徵,竝罷職。時,世白等曉入院,欲請還收宋時烈削黜之命,而未及矣。上以宋時烈削黜傳旨久不入,有此命,而李玄紀不與尹彬同請還收,故特令勿論。

○上命罷領議政金壽興職曰:「頃當引對,辭氣勃慢,人臣事君,豈容如是。」前一日,上謂筵臣曰:「向者金壽興奏事,有曰:『自古人君輩』輩之爲言,非所以敬之也。人臣對其君而言乃如此,豈不慢甚乎?予旣聞之詳,故今猶不忘也。」

○上又下敎曰:「元子名號已定,而宋時烈顯有不滿之意,人心世道,可以推知。柳緯漢謂之不悅服者,固無足怪,而臺閣之臣,汲汲請鞫,必欲撲殺而後己,獨不愧於心乎?正言金德基、兪命弘竝遞差。」

○上又敎曰:「判敦寧趙師錫,以同休戚之臣,憂愛之忱,宜別他人,而近觀大小峻激之論,顯有趨附媚悅之態,大臣所爲如此,誠可寒心。」

○特除權愈、睦昌明承旨,仍命牌招。

○上又下敎曰:「宋時烈之疏,語意陰慘,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三司之臣,偃臥其家,無意請討,大司諫李濡、持平元聖兪、獻納李宜昌、副校理尹德駿、宋相琦、副修撰崔錫恒,竝遞差。」

○拜知中樞府事睦來善爲左議政,禮曹判書金德遠爲右議政,呂聖濟遂爲領議政。時,上命入卜相前望,添書來善、德遠名以拜之,以禹昌績爲承旨,特授沈梓吏曹判書,李觀徵禮曹判書,李宇鼎、柳命賢承旨,沈季良、睦林一正言,姜鋧吏曹參議,李沅大司諫,權瑍獻納,沈橃持平。上命元子外家三代贈議政,仍賜祭。承旨李玄紀,自政席啓言:「追贈之法,考妣準己品,其上遞降一等,今何以處之?」上曰:「事體有異,竝贈議政。」遂贈張炯領議政,張壽左議政,張應仁右議政。時,吏曹參判崔錫鼎,獨當政注,凡擬人多不用,而輒以中批除拜,終又以擬李益壽臺官爲罪,特黜錫鼎爲安東府使。謹按後宮誕元子,爲中宮所子,則國舅爲外祖,禮也。推恩張炯,固無義,況我朝故事,后妃父,多贈議政?然亦未嘗竝及三代,而炯以象譯之流,爲後宮之父,乃與其父祖,俱贈議政。蓋張氏方有盛寵,而其所以待之者,過於后妃家。上意所欲,從可知矣。幾微之際,不可不愼,而錫鼎身在政席,奉行惟謹,終不敢爲違覆之計,何哉?其心所在,有不可知者矣。

2月3日

○辛丑,命敍用權大運。

○敎曰:「以宋時烈疏觀之,則柳緯漢無罪,其放之。」

○以權大載爲弘文提學,閔宗道爲吏曹參判,尹深爲工曹判書,李后定爲副應敎,李湜、沈橃爲副修撰,金龜萬爲掌令,閔黯爲大司憲,權歆爲副校理,朴鎭圭爲執義,李濟民爲持平。

○大司諫李沅,正言睦林一,論宋時烈樹黨與倡邪論,凡異於己者,非殺戮則必竄殛錮廢而後已。及至今日,元子定號,苟非內懷陰慝者,宜無異辭,而肆然投疏,惑亂人心,請極邊圍籬安置。又論廣州留守李翊、光南君金益勳、楊州牧使李頤命等,俱與時烈最密,而彼倡此和,貪滔放恣,造言飛語,皆由此輩,請極邊遠竄。上命宋時烈遠竄。李翊等竝削奪官爵,門外黜送。

○命遞訓鍊大將申汝哲,而議于大臣,以李鏶代之。

2月4日

○壬寅,太白晝見,是後屢見。

○以睦林一爲副校理,權珪爲持平,李萬元、宋儒龍爲正言,尹深爲兵曹判書,李蓍晩爲司諫。

○下備忘記曰:

幼學洪致祥,行身處事,無一可觀,日夜經營,但在於締交興訛,構亂國家而已。姑就其大者言之,主家日上書問候東朝,禮也,而前年春間,致祥家上書,待開門最先到,拆之則只眞書而已。〈蓋主家上書,例用諺文。〉故予親自披覽,則渠自書諸人姓氏,有若匿名告訐者然。噫!問候東朝,何等重大,而渠何敢乘早投書,若是其輕蔑哉?其他駭愕之擧,不止一二。東朝惟幾之日,握予手而敎之曰:『洪之心,日益危險,語逼主上,無所顧忌,寧不痛心乎?』追思玉音,不覺哽咽,而腐心度日,終不敢發口者,誠以無益於討罪,而反增時人黨類之疑怒故耳。天道昭昭,時烈無將之言,透露於不知不覺之中,其亦幸也。致祥當繩以重律,而異於他臣僚,高年貴主在堂,渠雖負我,我不忍負渠,特爲永削儒籍,放黜門外。「

○掌令李允修、持平李濟民論:「宋時烈以昏朝孽臣之子,托名山林,平生罪惡,難以毛擧。己亥長庶之論,罪干宗社,得保首領,已是失刑,今日國有大慶,而乃引宋朝不幸之事,疑亂人心,動撓國本,請極邊圍籬安置。護軍尹堦、李思永、李仁夏、尹時達,兵曹參判李秀彦等,締交益勳,謟附時烈慘激之論,聞者疾首,詭秘之行,道路以目,國有大慶,名號已定,而反懷疑懼之心,肆爲妖惡之言,動止非常,情節叵測,不可置輦轂之下,請竝極邊遠竄。」上答曰:「不允。昔在乙酉定儲嗣也,李敬輿有人心波蕩之說。仁廟震怒,特命安置。況時烈於國本已建,分義大定之後,顯示不悅服之意,其所引宋朝故事?非人臣所忍發口。蓋哲宗初封燕安郡王。及神宗有疾,顧命冊立者也。渠安敢比擬於今日,欲爲動撓國本之計乎?濟州牧安置,嚴加栫棘。尹堦等事亦從之。」

2月5日

○癸卯,承旨睦昌明、權愈、李玄紀、玉堂南致熏、李玄祚、司諫李蓍晩請對,請正洪致祥之罪。上曰:「構亂國家,語逼主上,卽指趙師錫請囑拜相之說而言之也。仍命致祥圍籬安置。」玄紀、蓍晩共言不可不鉤問,上可之,遂令金吾拿囚,必於是日,坐府嚴問。致熏白上曰:「大司成吳道一於試士之日,見諸臣特除之報,輒皆裂紙投地,悖慢甚矣。上命削去仕版,後致熏自以爲誤聞,疏言之,遂還收。」玄祚曰:「宋尙敏嘗投疏述時烈宗統之說,死於杖下。時烈之復得志也,旣請贈爵,又指揮其黨之在湖西者,配享尙敏於朴彭年祠宇,其心灼然可知。」上命使本道,問祠宇所在處而亟黜之。蓍晩申李翊等遠竄之論,從之。又論李師命窮凶極惡,具列臺章,欲占兵權,罔有餘術,趙師錫主本兵時,有匿名書,其家人所不知,而師命已自來問,其心叵測,不可但止遠竄,請絶島圍籬安置。上曰:「可,師命是輕薄子,患得患失,安得不如此乎?」蓍晩又請出示宋時烈之疏,使群下曉然知其罪。上曰:「可,其一本爲成渾及其父甲祚事,而至擧其父挽詩矣。」玄祚曰:「時烈苟有敬君之心,則何敢以其父挽詩上之乎?」

○上屢趣左議政睦來善、右議政金德遠視事。來善、德遠卽承命,上賜對。來善、德遠請放權瑎、李沃、沈檀、鄭維岳、趙嗣基等之竄,復閔熙官,上皆從之。德遠曰:「宋時烈之疏,固絶悖,而時人豈皆如此乎?宜戒偏黨務寅協。」上曰:「然,此指所謂少論也,此輩之陰結南人,可見於此矣。」

○擢權大載爲戶曹判書,閔宗道爲工曹判書,以鄭樸爲大司諫,吳始復爲吏曹參判,李沆爲廣州留守,特除李鏶兵曹參判。

○備邊司薦尹以濟爲御營大將。

○掌令李允修、持平李濟民,論吏曹佐郞金盛迪,愚騃庸鄙,藉門闌而躋名塗,請罷職不敍,命遞之。

2月6日

○甲辰,以睦昌明爲大司成,兪夏益爲都承旨,柳命賢爲副提學,柳命堅、李瑞雨、申厚載爲承旨,尹趾完爲平安道觀察使,閔黯爲藝文提學。

○執義朴鎭圭、掌令李允修、持平李濟民,申金盛迪之啓,以爲:「盛迪向日之疏有曰:『罪先王之法。』又曰:『在嚴廬,殺不辜。』何敢以如此言,加之於君父,以沽讜直之名哉?不可不罷。」卽從之。上之杖殺憲府吏,大爲聖德之累,而盛迪能言之,其曰:「在嚴廬,殺不辜。」辭直意切,可以憾悟君心,而鎭圭等反以爲罪。上亦從其請。噫!黨人旣藉希載而復進,則宜其論之如此也。

2月7日

○乙巳,執義朴鎭圭、掌令李允修啓言:「金萬重以時烈腹心,戕害善類,乃其伎倆,張聲勢、亂朝廷,又做罔極之言,達于前席,矯誣聖躬,侵逼東朝,而含糊周遮,終不直陳。今以致祥事觀之,可知其言一再傳而入萬重之耳,而終諱之,請極邊安置。判決事朴贄,爲人狡獪,權力所在,舐痔媒進,構陷士類,以爲己利,請削去仕版。」上只命朴贄罷職,而金萬重事則從之。且曰:「爲人上者,慘被誣辱,而萬重略無驚動之意,置諸疑信之中,前席奏語,旣絶悖,及嚴問再三,終諱傳說之人,愛君不如友,良可寒心。其時臣子,苟有痛迫伸辨之心,則當齊聲請討,而反汲汲營救,惟恐獲譴,持平李濟民之引避,實痛君父之被誣,而攻斥之不已,是視君父如路人也。其他諸臣怪駭之事,難以毛擧,至今日時烈之疏,而彰著無餘,君臣分義,幾何不至於淪喪乎?予腐心痛骨,未嘗食息而忘。去冬災異荐疊,可見天道人情不相遠也。今爾等臚列其罪,一則尊君父,一則斥邪說,辭嚴義正,極其明快,予甚嘉歎也。」

○正言宋儒龍啓言:「護軍李選、與益勳、師命合而慫慂時烈,表裏和應,機械巧密,戕害善類,構亂國家,飛語造謗,疑惑人心,請極邊安置。江春監司金萬吉,以益勳從子,爲時烈爫牙,挾勢肆毒,傷人害物,久在銓曹,濁亂朝政,及出東藩,專事貪饕,請削奪官爵、門外黜送。」從之,命李選極邊遠竄。

○江華府大疫。上命定醫官,持藥物救之。

○御晝講,特進官沈梓請復李夏鎭官。從之。

2月8日

○丙午,下敎曰:「元子外家三代賜祭時,主人宜具朝衣,其除相當職。」

2月9日

○丁未,領議政呂聖齊到楊州,三上疏乞免。許之。

2月10日

○戊申,以權歆、睦林一爲吏曹佐郞,申厚命爲江春道觀察使,李湜爲校理,李后定爲應敎,閔宗道爲大司憲,閔黯爲左參贊,仍擢判義禁,拜權大運爲領議政。

○備忘記:「李元禎、李德周罪未現著,而斃於杖下,宜加矜念,特復官爵。」

○御晝講。時,睦來善、金德遠爲卜相入闕,命引見,仍下敎曰:「日者頒赦,國之大慶,而竄逐之人,或有未蒙恩澤者乎?玆見卿問之。」德遠曰:「臣於庚申秋,待罪金吾,目見吳始壽,死非其罪,至冤極痛,而獄體嚴重,且拘時勢,終不能言,臣罪大矣。始壽聞譯官之言而歸奏之,一番人謂始壽自做此言,以犯先王,而實欲害時烈,遂至質問異國,參證象胥,鍜鍊獄情,必殺乃已。夫始壽將害時烈,則其時時烈罪名狼藉,欲誅便誅,何必藉此言而自取誣上之逆名乎?尹趾完嘗言其不可,遂以此朝議分朋,可知時人之猶以爲冤也。仍爲涕泣狀。」來善曰:「譯官亦親聞於通官,〈淸譯之號。〉而㤼於時議,不以實告矣。」上曰:「不但尹趾完謂不可,趙持謙亦有言,大臣之請是也。特復始壽官爵。時,黨人新得志,未及論庚申之獄,而上先復李元禎、李德周官,又召來善、德遠問之,來善等之乘時請伸。始壽固不足誅,而但德遠曾爲獄官,論始壽之死,而同諸臣唯諾,不爲上一言之,及始壽黨復起也。敢以拘於時勢爲解,而首辨其冤,噫嘻!使始壽當死也,則德遠有前後反復之罪,不當死也,則有殺無辜大臣之罪,小人之無忌憚,一至此哉?」來善曰:「洪宇遠,淸忠正直,疏言《家人卦》,是內外男女之辨,而時議構成罪案,沒於遠謫,宜察其冤。」德遠又繼之,上命復爵。德遠曰:「李袤以耆舊臣,忤於時議,十年竄逐,蒙赦卽沒,宜加矜愍。」上亦命復爵。德遠又曰:「權歆以增廣監試陳試,〈得初試,以服制相避,不赴會試,許赴後科,謂之陳試。〉不赴式年而赴增廣,固爲守法而惟其忤時議,故乃曰:『經式年而赴增廣,是非法也。』遂至拔榜。全州宋遇龍,文官尙周之從子也。亦忤時議,久被儒罰,及辛酉見解而赴式年,講經誦畫,當得第,而會試之日,爲擧子所誣,以冒罰赴擧,至於削科,竝不可不復。」上從之。上曰:「禋及煥、爀,屬籍雖絶,久竄絶域,予甚愍之,今欲撤禋圍籬。放煥、爀歸田里,於卿等意何如?」來善、德遠共頌上之德意,而猶不敢奉承,略有所言。上曰:「予意已定,特令施行。」上又曰:「向時朝象分裂,蓋因尹拯私書,而爲時烈者之言,不若拯輩言之白直也。乙丑李震顔疏,意在傾陷,予命停擧,而金壽恒力救之,反其是非,論議乖激,其罷壽恒職。」

○大司諫鄭樸、執義朴鎭圭、掌令李允修、持平李濟民、獻納權瓊、正言宋儒龍,合司論:「領敦寧金壽恒外假粉飾、內閃奸毒,十年柄國,擅弄威福,戚聯宮掖,伺上動靜,益勳、師命結爲腹心,仁夏、時達使如手足,李端夏狂易,一世所共知,而承時烈旨,引而卜相,至親五人,一時按道,私蓄鄙夫,次第分閫,權行內外,勢逼人主,第宅彌亘一洞,輦輸充牣私藏。當元子定號也,不赴牌召,其心可知,請罷職。前領議政金壽興,師事時烈,共濟其惡,當甲寅釐禮,力拒先王明命,必主兇論,罪不容誅,宗黨盤據,威制一世,家有悍妻,助以爲虐,閨門之間,需索百端,至竭太僕之藏而爲子娶婦,資裝千金。當元子定號也,乍從乍違,自露其奸,敢引光海,比擬無倫,及時烈引宋哲宗,益驗其言,請削奪官爵、門外黜送。」竝從之。

2月11日

○己酉,以金元燮爲正言,權瓊爲副應敎,沈檀、李允修爲副校理,李后沆爲獻納,朴紳爲掌令。

○大司諫鄭樸、執義朴鎭圭、司諫李蓍晩、持平李濟民、正言宋儒龍、又論金壽恒之罪,而有設機詗察,急書屢上,鞫獄連年,殲滅異己之語,請絶島安置,金壽興極邊安置。上不從。

○執義朴鎭圭、持平李濟民啓言:「壬戌之獄,益勳等陰嗾兇徒,潛投火器,威脅粧撰之狀,畢露於兒房之啓,翊戴之供,益勳、李光漢主其謀,金煥、金重夏、韓壽萬、李�、李柱漢受其旨而告之,請七人拿鞫嚴問,以正邦憲。」諫院又請鞫益勳等七人。竝不從。

2月12日

○庚戌,大司諫鄭樸、執義朴鎭圭、司諫李蓍晩、正言宋儒龍、申合司之論,又言金壽恒之罪曰,敢以月入太微之言,恐動君父。於金壽興則又曰,身爲首相,主都堂弘文之選,而其甥姪金宇杭,曾救李翔,公議棄之,而亦見錄,且欲反李翔之獄而爲人所沮。上竝從之。

2月13日

○辛亥,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先是,全羅道觀察使權是經狀言:

濟州人金泰璜,於丁卯九月,領牧使李尙𫗽所進馬,行船至楸子島前,爲風所漂,三十一日方到安南國會安地,安南國王假公廨而待之,賜錢米以餬口,適遇浙江商船,以戊辰七月載歸本州,所齎安南國公文,是其國邊臣明德侯吳所成,而不用印,只用圖書,浙江商船則持寧波府票文〈淸人行商,皆持票文,卽公文也。〉矣。泰璜之得載也,約與米六百包,而泰璜不能償其言,自朝家宜有以濟之。「上下其事于廟堂。睦來善、金德遠以爲:」此事殊可疑,然旣約與米,則不可不與,而淸人漂到我界,輒皆從陸領還,今不領還,則恐後日爲淸人所覺也。須許從陸,而且戒牧使,毋使自逃。上可之。是夏自濟州押商人朱漢源等二十八口,至都下,計其船直、米價、糧資。以銀與之,仍命譯官,領入燕京、胡皇曰:『何必押致也?』遂放遣之。仍使我國,凡遇漂到者,有船則從海放遣。無船則領付鳳城,以爲式,來善等請罷司憲府、刑曹、漢城府新創禁制。「上從之。初,南九萬之爲相也,更定刑曹、漢城府禁亂之法,而犯屠牛者,有贖布輸于戶曹,司憲府亦然,而自戶曹月給諸吏隷之食,至是罷之。承旨李玄紀曰:」故判府事許穆己亥議禮之疏,攻破時烈嫡庶之論,癸卯又請早建儲嗣,先見之智,非人所及。今以時烈疏論之,豈不然乎?忤於時烈,久在罪籍,卽宜賜祭。「來善、德遠繼言之,上許之。德遠曰:」尹善道疏辨誤禮,其功最大,贈爵賜謚,而以李師命言還收之。今時烈已得罪,則善道爵謚,宜命施行。其子仁美所收贈職,亦當復許。「上從之。大司憲閔宗道論金益勳等罪曰:」當堅、柟伏法之時,國人皆曰:『賊子誅矣。』及壬戌獄起,國人皆曰:『無辜死矣。』此可見人心,而李德周等旣復官,則益勳等不可不鞫。「上曰:」予固知益勳等之罪矣。匿名書密封以入,而及見金重夏所告,少無異同,可知其一人所爲也。其時少論請鞫閱歲,此可見輿論,而重夏至今保首領,臺臣之論,實爲正大,予豈惜重夏等而不聽之哉?但國有大慶,方示霈澤,而刑戮多人,恐傷國脈,故難之耳。「諸臣交諫,力陳其不然。上遂從之。又論:」煥、爀緣坐,昭載法典,不可以有慶而赦之,請寢放歸田里之命。「上不從。來善等言:」賑恤常平廳儲蓄之竭,宗道又言自庚申以後,中外帑藏蕩盡,平安道管餉庫及義州亦然,宜定御史,按覈考校。「來善曰:」各有主者,不必遣御史致有紛紜。「

上曰可。

2月14日

○壬子,月入太微西垣內。

○備邊司薦盧錠爲摠戎使。

2月15日

○癸丑,擢李宇鼎爲刑曹判書,柳命天爲工曹判書。初,右議政金德遠請擇判刑曹,勿拘品秩。吏曹判書沈梓言:「正二品當擬六曹長者甚少,工曹亦無長官,而不得除拜。」上命竝以從二品擬之。遂有是命,擢朴鎭圭爲承旨,以權珪爲獻納,李萬元爲持平,李鳳徵爲副修撰,旋陞應敎李后定爲執義,權瑎爲大司諫,金澍爲司諫,朴萬鼎爲正言,成瓘爲持平,李蓍晩爲副修撰,李瑞雨爲承旨。

2月16日

○甲寅,以李之翼爲平安道觀察使。

2月17日

○乙卯,上迎淸使於西郊,還于仁政殿,接見之。

2月18日

○丙辰,以李沃爲承旨。

○司諫金澍論:「司直李彦綱,跡托權門,行己賤汚,世有重累,猥叨淸顯,湖臬網利,京兆受賂,有耳皆聞,而丙寅之科,大開私逕,窮搜李鼎命試券而不得之,至有傳說者,況以壬戌試院匿名書,謂之可疑?歸奏于上,終有煥、重夏之誣告,表裏相應,罪不可貸,請極邊遠竄。」上不從,後從之。

○掌令金龜萬、持平成瓘啓曰:「護軍柳尙運向年論妖逆〈許堅。〉也,乃曰:『狎歡名流,欲售傾陷之計,且貪汚狼藉,爲人所指。』及元子定號,謂之汲汲,終拒明命,請中道付處。知中樞南龍翼夤緣形勢,歷敭淸顯,及拜天官,擧世嗤點,當元子定號,附託時論,或曰:『未曉聖意。』或曰:『納官當退。』頒敎之文,黽勉應製,全無贊揚,引喩猥褻,做得姑徐之說,以示不悅之意,請削奪官爵、門外黜送。」只從龍翼事。

2月20日

○戊午,流星出柳星上。

2月22日

○庚申,原城幼學安𤩴上疏,請黜李珥、成渾文廟配享,至曰:「珥之不孝,渾之不忠,爲名敎罪人。仍論宋時烈三大罪,己亥大喪,貶降君父,一也。殿下誕生,沮尼賀禮。二也。元子定號,動搖國本,三也。仍請按法。」上答曰:「請黜享,不無意見,而似難輕議。宋時烈之陰兇,予固洞知,而按法之論,決知其太過也。」

2月25日

○癸亥,持平李萬元上疏曰:「近日殿下已燭宋時烈、尹拯是非,然何不一明敎於其時,而至斲國脈然後屛逐之,而用舊臣也?柳赫然以使凶逆藉口,爲案而死,用是法也。公孫弘亦將以淮南之言,不免於死耳。乃者赫然尙在罪籍,臣竊惜之。庚申以來,變書屢上,人懷危懼,而幸賴趙持謙、韓泰東,獨持公議,排擯益勳,少沮戕殺之謀,舊臣得至今日者,莫非兩臣之力,兩人舍金紫祿利,而不變淸操,至於枯死,樹立拔於頹俗,妻孥不免凍餓,宜加褒賞,以示勸懲。」上賜批奬納。且曰:「柳赫然及趙持謙等事,當與大臣議之。」

○設鞫廳于義禁府,金益勳等六人就囚,韓壽萬自縊死。

○御晝講。

2月26日

○甲子,大司憲閔宗道、掌令朴紳、金龜萬、持平成瓘啓曰:「陽興君李立身,內結閹竪鉉、潭之屬,外交師命、堦、翊之輩,鑄幻陰秘,有難測度,而一自師命之竄,承指敎於益勳,授方略於光漢,散遣驍弁,恣行詗察,請絶島定配。綾平君具鎰,當東朝禮陟之日,家行婚禮,晩赴哭班,未及成服,宰牛營中,軍校有諫者,反汰其人,況近來詗察四布,鎰爲之首?承李翊指會益勳第,請絶島定配。」上不從,只命立身削奪官爵、門外黜送。

○御晝講,承旨兪夏益。論尹鑴之冤。諸臣繼陳之。上曰:「尹鑴以林下讀書之人,不習世務,雖多迂闊,而不干逆獄,予已知之。當與柳赫然竝議于大臣而處之。」

2月27日

○乙丑,憲府申前啓,於李立身則又論:「其做出妖言,傳播遠邇。命柳尙運、具鎰削奪官爵、門外黜送」,李立身事,從之。

○御晝講,知事沈梓言:「丁昌燾罪名,與文案有異,鄭載嵩曾言之,遂減其罰,而昌燾遽死,今宜特加矜恤。」上曰:「此與李德周同,而予忘之矣。其命復爵。」梓又言:「嶺南人李玄逸,曾經臺閣,當擬司業,而不必注三人如法。」上曰:「予聞玄逸名熟矣。可以單望除之。」

2月28日

○丙寅,流星出河皷星上。

○以李玄逸爲司業,金邦杰爲副修撰。

○大司憲閔宗道、掌令朴紳、金龜萬、持平成瓘啓曰:「金萬重惡言誣上,終不以其實告,將加刑訊。始援其子,敢以其言,謂出於被誣之家,情狀叵測,請嚴加鞫問。人臣之惡言誣上,其罪如何。而洪致祥無以自明,請嚴鞫得情,以正邦刑。宋尙敏祖述時烈四種之論,作爲圖說,用意陰悖,王法未正,遽斃杖下,而權奸秉政,謂以死節,旣加褒贈,又錄其子,刊布凶疏,推奬備至,請追奪其贈職,其子濟用直長後錫,削去仕版。」上竝不允,且敎曰:「金萬重情狀,極其痛心,而鞫問太過。洪致祥自做凶言,誣辱君父,此正春秋無將,漢法不道,設鞫推問,何待卿等之請?而但予曲軫貴主,旣命貸死,王言一出,不可失信。惟宋尙敏父子事則可之。」初,禁府問致祥以列書姓氏〈列書咸、車、高、洪、方、元、慶等字。〉事及自做趙師錫請囑拜相之說,誣逼聖躬,構亂國家之狀,致祥不自服。上判批曰:「觀其筆迹,是致祥所書,渠何敢諱?此人凶譎,天地鬼神所鑑臨,直告或可恕,若有欺詐,必致後悔,宜反覆究問。」致祥乃對曰:「偶書姓氏,誤揷書凾,至於上達,趙師錫請囑拜相之說,於丁卯秋,始聞之,豈敢自爲謗訕乎?」上又判批曰:「致祥雖曰自書,造意設計,猶復諱之,予旣曲軫貴主,許貸其死,王言一出,不可失信。」其更問之,致祥對如初。上敎曰:「請囑拜相之說,問于趙泰耉。〈師錫之子。〉則可知其言之所出,卽爲拿囚究問。」禁府問于泰耉,泰耉對以不能知。承旨李玄紀當晝講,白上曰:「趙師錫辭相職時,沈季良以史官,承命諭師錫。師錫曰:『兒子輩,欲擊錚以辨,而余止之。』夫泰耉旣欲爲其父擊錚,則必知其言之所出,而今反不告,泰耉殊無狀也。閭巷傳言,是李師命所做,故金萬重拿問時,其子亦欲擊錚云耳。」上曰:「爲子而不訟其父,尤可惡也,其加刑訊。」且下敎曰:「金萬重旣以此事言于前席,故曾已拿問,而不以實對,其與泰耉竝訊之。」泰耉臨受刑,始曰:「沈、權聞於趙亨期而言之。」承旨李玄紀又白上曰:「泰耉旣有所引,宜放。」上從之。禁府問權。權果引亨期。及問亨期,亨期曰:「曾與權言,而時師錫拜相,已近五十日耳。以權耳目之廣,豈不聞知一世所喧傳者?而反曰:『必待此身之言耶。』」禁府遂以此復問權,權不肯告,將加刑訊,始曰:「李徵明嘗言其疑由於宮掖耳。」乃拿徵明而問之。徵明對以丁卯六月弟婦發靷時,洪致祥來言:「相臣疑謗,由於宮掖矣。」禁府請以此問于致祥。上判批曰:「洪致祥陰凶叵測,非一二事,而今此誣謗之說,實是大變,渠以王室至親,雖聞於他人,惟當伸辨之不暇,而乃反自作凶言,流播遠邇,此東朝之所嘗駭歎,而予於日夜腐心痛恨者也。」李徵明言六月聞於致祥,而致祥謂於秋間始聞之,此亦參錯之一端也。卽加嚴問,加械以囚,無使有相通者。「於是臺官有設鞫之請。致祥之子泰猷擊錚言:」丁卯五月,淑明、淑徽兩公主,將視明安公主之喪,歷見其祖母淑安公主,仍與同行,淑安、淑徽兩主,先已乘轎,淑明將繼之,適見其父,致祥在傍謂之曰:『閭閻傳言趙相之拜,由於宮掖,汝亦聞之乎?』人心誠不可測,其父未及對,兩公主趣其出,淑明公主遂就轎,其父所聞,實在於此,而姨姪之親,不忍援告,以至于今,故敢爲父而陳之。「上曰:」致祥自作凶言,而其子敢生推諉之計,雖曰爲父猥甚,其勿問。「淑明公主子沈廷輔,以泰猷言擊錚辨之。上曰:」致祥旣自服,何必爲辨?亦命勿問。「禁府以徵明言問于致祥。致祥曰:」妄有所疑,果與徵明言之耳。「上判批曰:」致祥之罪,萬死無惜,而矜憐貴主,不忍置法,減死邊遠圍籬安置。復以李徵明首傳兇言,命配絶島。「臺官請鞫致祥。久不從。故致祥在囚中。後因朴挺英、李師命言,始鞫之。萬重臨刑乃曰:」其子鎭華,聞於李興朝而來言。「禁府問興朝。興朝對以曾無是言,且具言鎭華誘脅之狀。上怒甚下敎曰:」誣辱君父,是惡逆之大者,而萬重詐引興朝,欲以言根,歸之於趙師錫家。其子鎭華,又有誘脅興朝之罪,卽爲拿囚嚴覈。而誣及東朝,窮凶極惡之賊,不可拘禁刑之例,其日日坐府問之。「且敎曰:」萬重父子,枷而囚之,毋使外人交通。「禁府問鎭華,鎭華對曰:」興朝於丁卯八月中言:『吾從婦家聞之,人言趙相之拜,夤緣後宮家,可謂怪異。後宮之母,舊與趙相家同坊居,而近日絶不往來,趙家聞此言,甚忿之云。』故果言於父矣。「興朝卽故承旨趙胤錫之壻。胤錫是師錫之從兄也。何嘗誘脅興朝?興朝始欲以實告,旣構對辭,而爲其婦家所沮,盡變其說矣。仍納興朝始構供對之草,願與面對而辨之,禁府請上裁。上判批曰:」雖使興朝果有傳說於鎭華者,自五月至八月,爲四朔之久,凶言藉藉,不一聞之,必待興朝言而始知之乎?其爲奸慝,實難自掩,亟加嚴刑,期得其情。「禁府言:」孝思殿望祭齋戒,恐宜停刑。「上曰:」此事甚重,且其人極奸凶,已令不拘禁刑,何如是煩稟乎?「司諫金澍論禁府堂上治金萬重等之獄,而只請上裁,殊不嚴重,且不拘禁刑,已有判下,而遲回掩護,法綱解弛,請命罷職。上命遞差。禁府遂加鎭華刑一次,鎭華不肯服。上命停刑以待,問趙亨期而處之。至是,臺諫遂發鞫問之請,亦不從。及命致祥安置也,且敎曰:」萬重援子爲證,以其言歸之於趙相連姻之家,情狀痛惋,嚴刑得情。「遂刑三次而不服,後師命獄起,乃竝鞫之。

○刑曹參議李聃命上疏,自辨其父元楨之冤曰:「體府復設,是爲臣父沒身之案,而此論實自金錫冑始之,臣父聽於錫冑而白于上,故臣父之將被逮也,錫冑至欲以身爲證,送書于臣父謫行時,書尙在,及當再鞫,錫冑不惟不言,反下石,與柟親密,又爲臣父之罪,而臣父與吳挺一甚厚,楨、柟卽挺一之甥,故臣父雖或相知,亦嘗有非斥之言,則豈可謂之親密?而挺昌猶以爲言者,秪以臣父以嶺人,忤時議最甚,故冀其樂聞而然耳。父冤雖見伸,而臣不忠不孝,何可戴圓履方,復辱朝廷哉?」上賜批慰諭甚厚。

2月29日

○丁卯,知義禁吳斗寅、同義禁南益熏,違召不赴鞫坐。上怒命斗寅拿囚,益熏罷職。擢禹昌績、柳命堅爲同義禁。

三月

3月1日

○朔戊辰,流星出軫星下。

○時,將薦大提學,而無前任人可主之者,惟判府事南九萬在龍仁。上遣史官三問之。九萬終不應命,乃上疏曰:「臣退伏郊野,與聞朝政旣不可,且許穆嘗削臣名於文衡之薦,今追奬穆而使臣薦文衡,非所以重穆也。」上賜批慰諭之。

3月2日

○己巳,流星出天中。

○以金夢陽、李浚爲正言,李聃命爲承旨,李玄錫爲慶尙道觀察使。

3月3日

○庚午,進士洪萬迪等,疏辨安𤩴誣李珥、成渾兩賢之言。上斥以語意無倫,命却之。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先是,戶曹宣惠廳貢物價,以年饑有權減者。左議政睦來善、右議政金德遠白上曰:「都民失利已久,不可不恤。中外蓄積,不至匱竭,此當復也。」上曰可。國制,百官於四時孟月,受其常祿,中因年饑,節減其數,分月賜之曰料,是時百官久受料。上曰:「近者無豐歲,百官但有月料,非所以重祿也,予欲復之。」諸臣皆曰:「去年穀雖熟,方來未必然,恐不可輕議。惟閔黯力言其可。」上從其言,後因戶曹判書權大載陳白,命待秋議之。自是年十月,始得施行。來善等及閔宗道,嘗爲上言中外帑藏之蕩盡,追咎庚申,以後當朝諸臣,而甫過旬月,輒又言蓄積不至匱竭,其譸張反復,類皆如此。來善曰:「閔熙忠謹,死於謫,已可悲。況本以元老言罪之,而元老未嘗親聞於熙,謂堅言之故。李尙眞亦言其不明矣。吳始壽又有至冤,此兩臣者,幸已復爵,宜賜以祭。」德遠爲熙繼言之,上可之。來善曰:「尹鑴固踈迂,而照管二字,用古文之故,橫被構誣,密箚又忤時輩,竟致之死,其亦冤矣。」德遠曰:「鑴之出世,以明大義爲主,盡言不諱,此所以死也。臣嘗對金錫冑言,恐鑴死,聖朝有殺士之名,錫胄曰:『吾欲救之,後竟不果。』錫冑意尙如此,其冤可知。」上曰:「予已知鑴冤。柳赫然亦罪不著而死矣。」德遠曰:「赫然尤冤。」來善繼言赫然忠勤。上曰:「予曾欲生之,而大臣、臺諫、屢以爲言,遂至于死,特復其官,仍賜以祭。」上命復宗臣翼秀、秀胤官曰:「此以其子參告廟疏,故被構而死矣。」承旨申厚載言:「李壽慶當復官。」德遠言:「張應一亦當復官。尹鑴諸子被謫者當放,許穆之孫當除職。」上皆從之。閔黯曰:「黃徵以李�之告,投之塞外,今已知�之誣,則徵亦當釋。」上許之。來善請諭召李玄逸,使之出入經筵。上可之。厚載、來善、德遠等,請褒趙持謙、韓泰東曰:「正直公明,使益勳等,戢其凶謀,今日廷臣,不盡殲滅,幸賴此兩人耳。」上曰:「兩人獨持正論,不附時議,其贈持謙正卿,泰東亞卿。」德遠又言:「持謙等持身淸苦,及其沒,妻孥不自活,香火亦將絶,宜加矜恤。」上命賜食物及祭具。戶曹判書權大載言:「本曹鑄錢,今十二年矣。錢賤妨交易,都民皆言不便,宜停其鑄。」德遠曰:「銀貨通於南北兩隣,而錢則但行國中,何以多爲?」上命罷之。上曰:「庚申獄起,繼以詗察,必欲屠戮一番人。而致祥又以惡言加于予,予嘗以言出至親,敎于前席,而時人不以爲然。予憂致祥之爲人,每謂致祥若決科登朝,則其禍必大。予須自拔其名於榜中也。今致祥之罪如此,豈不痛惋?」諸臣共言其不可不誅。上曰:「諸臣言固是也。予雖爲貴主貸死,豈不知其罪乎?」正言金夢陽申前啓,不從,只命李彦綱削奪官爵、門外黜送,後從之。

○擢申厚載嘉善階,爲陳賀兼謝恩副使。時,金德遠以從二品乏人,請以三品進擬之。仍言判尹亦難其代。上命以從二品竝擬。

3月5日

○壬申,備忘記:「尹鑴以窮經之士,世受國恩,致位卿宰,惟其不慣時務,論議踈闊,而若憂國愛君之丹忱,實予之所知也。不幸庚申,奸壬之徒,爲時烈報復,臚列其罪,無非構誣,而就最大者言之,照管二字,不過引古語承意照管之謂也。至於密箚,只爲國家深長慮,而或謂之管束動靜,或謂之與煥相應,肆然爲說,欺蔽天聰,終使所嘗禮遇之儒賢,永抱無窮之痛,星霜屢改,尙未伸白,此非予之本情,其命該曹,復官賜祭。」先是,金德遠白上曰:「崔永慶以徵士而死於獄中。宣祖追悔不已,罪按獄諸臣而深自咎責。今尹鑴亦徵士,而受殿下知遇,位至冡宰,枉被時人構陷於死,使聖朝有殺士之名,此宜下旨,諭以非殿下本意,然後可以有辭於後矣。」故有是命。

○御晝講。

3月6日

○癸酉,擢吳始復爲判尹,鄭樸爲右尹,以柳命天爲大司憲,申㶅、成瑨爲掌令,洪萬朝爲檢詳,安如石爲忠洪道觀察使,柳世鳴爲持平,擢權瓊爲承旨。

3月8日

○乙亥,領府事李尙眞上箚言:「臣曾論尹鑴之罪,是爲欺蔽也。舁出城外,以待明命。」上賜批慰諭之。

3月9日

○丙子,以睦林儒爲承旨。

3月10日

○丁丑,上駕詣徽陵祭之,仍謁崇陵。

3月11日

○戊寅,月犯軒轅星。

○時鞫金益勳等六人,李光漢、李�、金煥、金重夏,竝斬籍其家,金益勳死於杖下,李瞻漢〈本柱漢,改今名。〉杖流。�所引宗室漢平守演,追削官爵。重夏所引南斗北病死。朴斌死於杖下。梁之浹、南羾及瞻漢所引李泌,竝杖流。初,鞫廳問�以壬戌變書語。�言漢平守招,渠以金錫冑言,使之譏察江上諸人,卽往謁錫冑。錫冑使議于金益勳,一日宿許璽家。璽具言凶謀,以爲得兵三百,衣白衣持白杖,分截諸門,以砲箭殺諸宰相,以南人代之,仍使韓壽萬造箭砲,刑五次,以爲益勳給銀百兩,以此買火藥、火箭。刑煥五次,以爲益勳買屋江上給渠,使譏察江居諸人,首謀雖是�,而以益勳誘脅,果上變云。刑光漢三次,以爲錫冑,使李泌指敎漢平,使之譏察,渠亦與聞。後益勳招渠示變書,使之同告。又以此問益勳,以譏察密啓,爲議于錫冑及當時大臣而爲之云。刑至五次,不服而死。問重夏,以爲南斗北、朴斌脅令譏察,斗北之子珝,武人梁之浹,刼渠以告變,辭之不得云。斗北病風,及被逮,已無可問。問羾及斌。斌專委斗北。羾專委斌,俱未歸一。斌刑七次,不服而死。羾刑三次。之浹專委錫冑,刑三次不服。瞻漢言,李泌以金錫冑,言誘其父演,使譏察江上人,父與泌往見錫冑。錫冑使之譏察秀胤,故往見,不見其迹而止。此等事,皆益勳、�主之,吾父子何與焉?泌以爲,錫冑使渠譏察,渠薦漢平而辭之,錫冑嫌其不與,嗾臺官駁之云。鞫廳請刑瞻漢、泌。上命酌處,鞫廳復爭,上不聽。又以之浹、羾不過承益勳指揮,亦令酌處,遂勘律。

○政院以金益勳、朴斌檢屍,有踈漏之失,請檢屍官從重推考,醫官、律官以下。竝令囚治,上從之。且命檢屍官拿問時,訛言金益勳實不死,故政院有此請。

○以李壽徵爲司諫,趙湜爲持平,李元齡爲正言,權珪爲執義,李玄祚爲獻納。

○領議政權大運,從縣道上疏辭職。上賜批不許,且諭曰:「因予不敏,使忠勤大臣,久勞南荒,慙悔之心,曷可盡言?」

○大司憲柳命天、掌令成瑨啓:「金益勳情節彰露,而隱忍不服,徑斃杖下,中外人心,擧切痛惋。其子萬埰,亦以妖邪,世濟其惡,頃年訟父之疏,悉書陰秘之迹,則身入其中,與之同謀,亦可知矣。請嚴鞫得情,以正邦刑。」不從。

3月12日

○己卯,進士李玄齡等上疏曰:「李珥私書所記,多涉慢君,乖春秋諱內之義,承其後者之不擇辭而輕犯上,珥實啓之也。成渾與聞己丑治獄,使處士崔永慶及於禍,傳其術者之不憚戕殺善類,渾實啓之也。今洪萬迪,卽宣廟名臣履祥之曾孫,履祥嘗斥渾曰:『渾之心,卽澈之心。』萬迪乃以斥渾者,爲怪鬼邪說,何其無尊祖之義耶?仍請黜兩臣於聖廡。」答曰:「多士之論,雖如此,黜享不可輕議也。」再疏不許。按玄齡斥萬迪以不知尊祖之義,然玄齡曾祖故判書晬光,素尊珥,稱之爲栗谷先生,而玄齡誣珥如此,甚矣,其不自反也!〈史臣曰:「李珥、成渾之道學德行,冠冕乎一代,準範乎百世,實我東方之所宗仰,則腏享夫子之庭,斯亦晩矣。不幸世道嬗變,黨論睢盱,怪鬼之徒,掇拾奸凶之餘論,構捏醜詆,無所不至,至於臺閣政院之啓而極矣。雖章、蔡、何、胡之遺毒流禍,亦不若是之烈也。」〉 ○大司諫權瑎、獻納李玄祚論:「羅州牧使李世翊,怒州士分黨,偏護一邊,囚係刑訊,五人殞命,請拿問定罪。」上不從。再啓允之。

3月13日

○庚辰,月入太微端門。

○江春觀察使申厚命辭朝。上引見勉諭而遣之。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右議政金德遠曰:「誣告罪人,俱是前日勳臣,而光漢則伏誅,益勳、斗北、斌等,或病死,或徑斃,而情狀昭著,罪惡狼藉,特不自服耳。旣知其爲誣告,則宜亟削勳籍。」上曰:「益勳等貪功誣告,構殺無辜,勳籍不可不削也。」德遠曰:「追錄勳籍,古未嘗有,而庚申主事者,續行勘定,乖成憲而累聖德,爲何如哉?其時臺諫爭之甚力,物議怫鬱,於此可知。誣告者,俱是追錄之人,今只餘李師命,而亦安置絶島,則僞勳不可一日置之,宜詢于入侍諸臣,竝加刊削也。」上曰:「追錄極不可,其時有臺議,今大臣之言又如此,諸臣其各陳之。」諸臣皆言當削。上遂命削追錄六人於勳籍。德遠言:「進士李澤等百餘人,曾爲許穆上疏,以上批未安,辭聖廟而退,今餘十年矣。」上曰:「其使大司成諭之,復列于館學。」兵曹判書尹深言:「忠翊府曾用權大運言,屬于兵曹,後以具鎰疏,還屬忠勳府,不佐軍國之需而爲勳府私費,甚不可。」德遠亦助其言,上命屬兵曹。大司諫權瑎論:「靑松府使李東溟,家於嶺南,武斷鄕井,其有不附者,嗾方伯囑守宰,囚係戕殺,市恩張勢,徒黨奔趨,流毒士林,汚衊學宮,請極邊定配。」從之。持平趙湜申前啓。德遠曰:「金益勳未正典刑,故臺諫請鞫其子萬埰。然萬埰應不證其父,則何必鞫也?自上酌其罪而處之,使待葬其父而行爲可。當尹鑴賜死時,人急捕其諸子,使不得見,臣嘗痛之,故敢爲萬埰言。」上曰:「金萬埰定配絶島。」湜又論李師命之罪曰:「自鬻微勞,追錄勳籍,及按湖臬,恣其貪饕,漆籠百駄,鍮盤油炭,衆所覩也。邊山墾田旣多,又耕豐沛〈指全州。〉山脈,用以自肥,仍分死友,深結宦竪鉉、潭,與同寢處,以妙箑遺之,宿衛相代,必稟上旨者,蓋懲器遠之謀,而師命不用舊法,擅送令箭,入於闕中,且別養武士,厚其廩食,除拜閫帥,專用私人,況今誣上不道之言,雖歸於致祥,而同謀傳說,至誘金萬重,奏于上者,是師命所爲也。況湖營密箚,相家投書,皆欲危動本兵而自代之?從古亂臣賊子,未有如此人者,請拿鞫正法。」德遠及閔宗道,又言其不可不鞫,上從之,且敎曰:「師命之罪,已著於尹世喜之疏,及前後臺論,而曾在丁卯冬,予謁長陵,駕後禁軍馳逼駕前,予驚問之,則曰:『大將之令也。』其心不可測矣。」權瑎言:「嶺南一道被時烈之黨所齮齕,或死或錮,摧士氣而鬱人心,今十年矣,請有以慰悅之。」德遠曰:「宜選有才行學識者,特加甄錄。」上曰:「領相從嶺南將至,宜與相議。」德遠曰:「瑎亦久在嶺南,必有所聞知者,可使言之,瑎遂薦文東道等五人。」上命銓曹用之。

○領議政權大運,又從縣道,陳病乞免。上慰諭不許。

3月14日

○辛巳,大司諫權瑎、獻納李玄祚啓:「請黜李珥、成渾文廟從享。金鉉鞫問正法。」竝不從。

○持平趙湜論:「李瞻漢、李泌,與益勳相密,同惡相濟,梁之浹、南羾,受益勳旨,經營構捏,俱非脅從之類,竝宜仍鞫正刑。」不從。

3月15日

○壬午,領議政權大運肅命。上引見,慰勉甚至,且曰:「予不敏,使元老久擯瘴海,是爲慙歎。」大運曰:「更化之初,宜以和協朝廷、收拾民心、剗革弊政爲先。」上曰:「卿言至切矣。」

○李玄齡等三上疏,申前請。答曰:「我朝儒賢,從祀文廟,輿望洽然,終無異議,獨於此兩臣,多士必冀黜享,蓋所以遵列聖之明敎也。時烈掇拾兩臣之餘論,戕人病國,力排尹拯,無復餘地,幾不免彝倫斁絶,國不爲國矣。特允所請,以正是非而抑邪說焉。」

3月16日

○癸未,以兪夏益爲吏曹參判,沈擅爲副應敎,申厚載爲都承旨,擢睦昌明爲右尹。

3月17日

○甲申,京畿龍仁縣,牛産犢卽斃,而兩頭四目,兩口兩耳。

○進士沈齊賢等上疏曰:

李珥之下山入都也,賓客滿座,見其梳頭。髮長委地,今何謂之落髮被緇乎?保合士論,疑之以朋比,善論理氣,斥之以不讓,可見其不自量也。成渾不得赴駕過臨津之時,固事勢之所使然,其不敢無召而進者,蓋以義理裁之,而今訾以不忠,其亦無忌憚矣。至於以和議攻之者,是本爾瞻輩,所以逐柳成龍者,而玄齡又踵其說,崔永慶之死,渾實救之,而群小怨鄭澈。澈與渾相厚,故遂竝詆渾,列聖尊尙甚至,而玄齡等皆諱之。惟就一時未安之敎,籍以爲重,況以近日事,證成兩臣之罪?蓋以上意,方厭薄士流,急於迎合,售其誣賢之計,而獨不恤後世公議乎?「殿下答玄齡有曰:」從祀諸賢,終無異議,然仁弘嘗攻李滉,小人誣賢,自古如此。「殿下反循其請,臣等不覺太息疏到政院,政院啓言:」珥之父嘗惑於妾,待珥不善,珥乃逃入叢林,釋號義庵。夫使珥初雖失脚,後乃復路,無疵毁之議,而有洗濯之功,則齊賢等所謂幼年迷方,不足追咎者,亦不爲過,而珥則不然,曾無聖賢反之之功,樹黨與背師說,斥賢相護奸臣,何可擬議於從祀之典哉?渾又不及珥遠甚,乘輿播越,終不奔赴,及分朝之命召也,又辭以無馬,天兵渡江,聲勢稍振,始乃詣于行在,於義理一何悖乎?主張己丑之獄,構殺崔永慶。宣廟嘗下敎曰:『凶渾毒澈,殺我良士。』良士卽崔永慶也。惜乎!處分寬緩,使渾輩不服反坐之律,故凶徒傳授其術,鍜鍊戕殺,無所懲艾,其禍至今。夫時烈所慕用,卽珥、渾,而與尹拯相軋,遂攻渾以主和,此固不足證之,而亦可見其非虛無之言也。公議齊憤,將擧逬黜之典,而齊賢等公肆淫說,誣辱朝紳,至曰:『天下後世,謂殿下何如也?』誠極痛惋。宜還却之,而旣稱多士之疏,故不敢不納。「

上曰:」齊賢等極無嚴,爾等辨之明快,予當深惡痛斥。「遂下備忘記曰:」兩臣不可躋俎豆之列,而因予之故,汚辱聖廟,追惟至今,常切悔恨,館學多士之疏,辭嚴義正,與予意相符,故快允所請矣。沈齊賢狐鼠之輩,敢以詖淫之辭,譏訕君上,有若予中無所主者然,輕侮國家。甘心護黨之狀,不可不斥,沈齊賢定配。「

○領府事李尙眞上箚,諫李珥、成渾黜享。上下嚴批。

○御晝講。

3月18日

○乙酉,黜文成公李珥、文簡公成渾於文廟從享。謹按兩臣從享之論,起自仁祖朝,歷三聖垂五十年,而三聖終不許之章疏積於公車,議論遍於儒林,士趨不一,國論不定,詆誣慢侮之言,媢嫉惎間之計,無所不至,人心之壞,世敎之敗,固爲可憂。但究其極而言之,從享者,所以表章儒道,增飾文治,此在人君,固爲盛節,而在其人,實無所加損於道德也。上心初未能深知篤信,只以一時趨尙,從以循之,則與加虛禮於當朝儒賢等耳。於其人非榮也,於君上非實德也。上於辛酉,夬從多士之陳請,遂擧累朝之闕典,誠聳一世之觀聽矣。然是特取崇儒重道之名,而若其心悅誠服,眞知其可尊,則猶未焉。故躋聖廟未及十年,因朝臣之一退,而遂輟俎豆,有若隨意黜陟朝臣之爲者,是非動於玄齡、𤩴等之說也。蓋上本不知其人之如何,而隨時處分,無所裁度而然耳。後雖復享,亦不過因士類之進而漫應之耳,亦何足爲崇儒重道之美也哉?

○判敦寧趙師錫上箚論兩臣黜享之不可曰:「自殿下躋之,自殿下黜之,兩臣道德,非前高而後下。邪說誣毁,非昔無而今有,則是殿下激惱於近日事,未免遷怒於先正也。」上答以偏護不正,辭氣忿忿,予實寒心。

3月19日

○丙戌,御晝講。侍講官李鳳徵曰:「以李珥、成渾之從祀,彼此異見,世守其論。黜享之時,疏箚辨爭,固宜有之。然李尙眞、趙師錫言之于是非大定之後,輕視朝廷,力戰公議,其徒黨遍於八方,必將繼起紛紜,不可不嚴斥之矣。」檢討官沈橃曰:「尹拯言李珥眞有入山之失。時烈嘗怒成渾後孫至善,上疏攻己,乃以長書列渾之疵累,以此論之,其黨亦知從祀之不可矣。」李尙眞亦曰:「以一邊之言陞之,可謂自知其非公議也。」鳳徵曰:「時烈疏以許穆早建國本之請,牽合賊堅之謀,其心不可測,年將九十,雖不可刑訊,羅列罪狀而鉤問之,以得其情可也。」上曰:「時烈罪惡貫盈,頃已安置絶島,不必鉤問。」

○祭酒朴世采上疏曰:

臣以黨比爲至戒。然於今日得罪諸臣,曾未免因事論奏,有請還、請留、請宥者,雖爲當時朝廷大體,而就其迹而觀之,同歸於黨比,諸臣旣罹流放竄逐之典,則臣之所犯,從亦可知。李珥、成渾道大德尊,臣誦其書、慕其人,常以士論不咸,雖已列祀典,而猶未盡服爲慨恨,至請令諸道,印其遺文事蹟,庶有所觀感而興起者。今聞有上章人,輒加以惡名,繼以館學,疏辭益肆,竝請黜于文廟,自上允之。十年俎豆,一朝遽輟,臣嘗見文忠公柳成龍辨文元公李彦迪事,而擧皇朝錢唐爲孟子受箭之語,謂明主可以理奪,臣以爲當此等時,庶可自效,而今莫及矣。國是已成,行之中外,如臣預請褒揚二臣,以一士趨者,罪尤大,乞下有司議之。「上批諭以疏辭頗欠和平,予實未曉仍準其辭職之請,世采之爲此疏也。門人有以不及坤聖事,致疑而問之者,世采答曰:」箕子、比干,一死一不死,而孔子俱謂之三仁。伯玉之卷懷,宜若不及史魚,而聖人稱以君子。朱子遇遯後,與人書曰:『恐無益而只增國家之累。』此前世聖賢務就事理上稱停者也。「

3月20日

○丁亥,以權瑎爲大司成,李玄紀爲大司諫,李泰龜爲獻納,李玄祚爲修撰。

○御晝講。

3月21日

○戊子,副提學柳命賢等,爲弘文錄,取李萬元、申㶅、金澍、權珪、柳世鳴、李泰龜、李日翼、閔昌道、金夢陽、李麟徵、李濟民、朴萬鼎、沈季良等十三人。

3月22日

○己丑,太白見巳地。是後屢見。

○大司憲柳命天等論:「忠勳都事金道淵,出忠翊府綿布二十五同,給府吏韓時望,人不知所用,此乃府中封而不得動者,則何可乘時竊取,無所顧忌乎?請削去仕版,仍命有司,嚴覈定罪。忠州牧使李宏,行身處事,本非吉人,謟附權門,出入臺閣,上游雄州,又非所堪,置其父於衙中,日爲杯盤之娛,政令顚倒,刑威苛虐,請削去仕版。」上不從,只允道淵事,後命罷宏職。時臺諫欲追罪錫冑,而未敢發,先論道淵。以試上意。

○判府事呂聖齊上疏言兩臣黜享,爲聖明之過,仍曰:「臣於陞配時,以春官行其事,今宜不免罪誅。」上賜批不許。

3月23日

○庚寅,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權大運言:「聖德光明,群枉畢伸,宜錄其子孫。」金德遠曰:「儒生因時烈被謫者,旣命放還,亦宜調用。」大運又言:「郡邑用武臣,不如文臣,宜使交差,而但武臣得除之地最少,而又互遣文臣,則武臣將失望,蔭官爲守宰猥多,宜就其中,互遣武臣。」上皆可之。大司諫李玄紀曰:「誣告罪人,情節昭著,而或獰悍不服而死,或未及供對而死,宜籍其家財。」大運、德遠竝言其可。上從之。遂籍金益勳、朴斌、南斗北家。玄紀又言:「尹鑴照管二字,旣在宋《名臣言行錄》中,不可謂鑴自創,又以李煥匿名書,歸之於鑴,而終致其死,然煥受杖訊自服,而猶不援鑴曰:『吾豈惜鑴,鑴實不知。』由此論之,鑴豈不冤甚乎?以吳始壽所奏之言,將詰于淸人也,申晸爲副使,是初構始壽者也。安日新爲首譯,是先變其辭者也。多齎銀貨以去,使譯官先容然後問之,其間事不可測,今始壽子尙游擊錚,當自金吾覈奏。日新雖死,宜問其時譯官輩。」上命拿問譯官。玄紀又曰:「本朝有黨禍而無宦寺之禍,自李師命始交金鉉等,此路一開,終必爲無窮之禍,鉉與師命,不可不竝加究覈。」上曰可,待李師命對辭而處之。

3月25日

○壬辰,慶尙道開寧縣失火,燒三百三戶,延及官廨倉庫,官穀一千九百餘斛俱燼,道臣以聞。

○御晝講。特進官權說,請於讀《繫辭》時,參看《啓蒙》,上可之。侍讀官李鳳徵曰:「許穆之德業,洪宇遠之文學,不幸遘悶,或遯或竄,齎志而沒。穆之著書,不可不刊行,且於賜祭時,宜遣近臣,以示尊慕之意。宇遠之子,亦宜錄用。」承旨權瓊繼言之。上曰:「祭穆,當遣近侍,且刊穆之文。而宇遠子孫,已從大臣之請,許其收用,今賜葬祭之具。」

○以鄭維岳爲京畿觀察使,姜世龜爲忠洪道觀察使,李蓍晩爲校理,李玄祚爲副校理,南致熏爲修撰,李鳳徵爲舍人,李萬元爲正言。

○大司憲柳命天、掌令成瑨、持平趙湜:「論吳始壽之賜死,由於譯官之怵威變辭,本府刑訊,未易取服,請設鞫嚴問。史官薦人焚香告天,不可容私意,而新薦中,有身多訾謗者,請削之,仍罷其主薦者之職。」上不從,惟削薦罷職事。可之。時,金時傑、李寅燁在史館,黨人久欲駁去之,及其薦趙大壽,又非時議所與也,遂發此論。

3月27日

○甲午,御晝講。承旨李聃命言:「大提學無前任人主薦者,自上欲待領相議之矣。中宗朝,大提學李荇被竄,前任人無在者,而金安老代之,則豈必待擧薦哉?」上曰:「故事如此,雖無擧薦者,其令廟堂差除。」

○大司憲柳命天、執義權珪、掌令成瑨、持平趙湜、獻納李泰龜,合司論故淸城府院君金錫冑之罪曰:「自庚申至壬戌,誣獄甚多,而錫冑主張陰謀,指揮諸賊,故益勳對辭曰:『譏察之事,一從淸城所言。』韓壽萬求火藥,則議于淸城。翊戴到軍門,則淸城謂不可不書所言送鞫廳,仍撰兒房啓辭,使之上聞。光漢、之浹、泌對辭,皆以錫冑爲言。今益勳杖斃,光漢伏法,錫冑安得獨爲漏網乎?癸亥冬,倭書忽至,錫冑極言賊必來,又嗾湖南伯李師命,使以私書,潛通漂流人之語,以爲湊合恐動之計,又創新制,身兼本兵,陰養死士,廣布腹心,及其拜相,又以精抄廳。更名禁衛營,自爲都提調,不欲一日釋兵柄,廳直〈所率下人之稱。〉至除僉使,蒼頭超授堂上,且新構甲第,重門複戶,殆同宮闕,運材皆由公牒。冬月熾炭,塗墍盡乾,列木成階,漆板爲軒,庄園遍於八路,脅買民田而開別墅,掠人世居而建樓閣,江華順天浦田種穫,自官爲之,一如軍需,而實歸其家。又設管理廳,忠翊府於門墻之內,朝夕取用,如探私橐,使禁衛軍守其門,有若宮禁寢處,有數四所,將宿潛徙,夜夜互換,人莫能知出入闕門,必使武士,佩刀劍而隨之。行跡詭秘,不可測度,締交宦寺,昵如親友,以爲伺察之計,當近侍黜補外邑,顧使小宦,持進官案,甲寅釐禮之初,先王手執《禮經》,命錫冑註解。錫冑釋之甚詳,以明時烈亂宗統之罪,而及至庚申秋,撰告廟之文有曰:『凡厥始謀,在托邦禮。』前後之言,如出別人之口,與益勳、師命結爲心腹,以光漢、斗北作爲爫牙,恣行譏察,外若盡忠於國家,包藏禍心,內欲網打於朝臣,擅出衙門之貨,巧作死魚之餌,醞釀羅織,終成大獄,驅一世於赤族之穽而後已。請追奪官爵。」上不從。

3月28日

○乙未,御晝講。大司憲柳命天、獻納李泰龜,共申追罪金錫冑之論。上曰:「予見鞫獄文案,已知其主張誣告,卿等所論正大,特從之。」

○以睦昌明爲都承旨,禹昌績爲開城留守,朴昌漢爲正言。

3月30日

○丁酉,京畿進士李炳等上疏,辨斥李玄齡等之誣兩賢。前此,儒生柳鳳輝、李師中,相繼上疏,爲兩臣辨誣,政院皆稟旨不納,及炳等疏至,又不捧。炳等遂斥其欺蔽上聰。承旨朴鎭圭入侍,白上曰:「宜罪炳,以絶紛紜。」上命入其疏,仍下敎曰:「今玆黜享,實循士林公論,而李炳等,肆然投疏,盡驅一番人於奸兇之黨,輕蔑朝廷,略無顧忌,不可不施屛裔之典,以正好惡,疏頭李炳邊遠定配。」

○行判敦寧府事李端夏卒,年六十五,端夏字季周,少襲庭訓,篤厚敦實,內行甚備,經學且優,爲文無彫刻之態。少時遇事理難解,探索過度,遂發心火,然中歲以後,頗覺意思寬平,嘗語人曰:『是吾讀書之力也。』立朝三十年,位至三事,而操履如寒士,言行以誠爲主,破朋黨則每說《泰卦》,救飢荒則輒論社倉,人或譏其迂闊,而爲國爲民,旨意惻怛。宋時烈嘗稱之曰:『季周,赤心人也。』論者以爲敦厚如李端夏,淸素如金萬重,雖古名臣,不能過也。有司言當致祭。上命勿行。

閏三月

閏3月1日

○朔戊戌,賀至使洪萬容、副使朴泰遜、書狀官李三碩,還自淸國,命引見。

○領議政權大運、左議政睦來善、右議政金德遠,上疏曰:

文衡遞代,非前任人不敢薦。其曰:『金安老代李荇。』必由廟堂之薦者,見於李植文集中,而蓋荇被竄,而無前任人,故以意揣之,非有明證也。請徐考《實錄》而處之。以存其規。「

上許之。

○時,李師命就囚,供對不肯服。判義禁閔黯,知義禁權大載請對。黯曰:「師命供稱,癸亥春,在湖營,軍官辛範得一幅匿名書,是海外難測之事,故送示於金錫冑,及其冬,倭書出,亦有此語。蓋所謂倭書,癸亥十二月二十二日下備局者,而有曰:『鄭錦舍丕募奇兵,風舶萬里,侵貴國,直入北京。』甲子二月,冬至使趙師錫歸奏曰:『癸亥閏六月,鄭克塽上降表,遍告宗社。』甲子三月,告訃使李濡狀啓曰:『閣老明珠,以帝命招使臣問曰:「自日本有書來否。」且曰「向因倭書,汝國騷屑。」其言流入中國,書狀官李蓍晩歸奏曰:『此言因寧古塔守將轉聞兵部,將欲按問而止。』於是錫冑、師命以爲。通告倭書,出於失志之人,欲遂羅織之計,而患無端緖,以李世華充謝恩副使,指授以送探得事情,必欲以此戕殺異己,與吳始壽獄,同一意也。世華果將寧古守將殷杜提本以來,其書稱以:『癸亥十二月二十五日朝鮮人偸過言,朝鮮與倭通,謀不軌。』倭書下備局,在同月二十二日,則自二日至五日,不過三日,何以及通於三千里外北邊之人,以報於彼乎?是故事得已,然克塽之降,旣在於癸亥閏六月,則十月倭書,何以曰「錦舍侵貴國乎?」癸亥春,師命所得書,又何與其冬倭書相符,而卒皆無其實乎?以此觀之,其所謂倭書匿名書,同出於一二人之手,而或託於倭人,或傳於彼地,必欲假借他國,嫁禍異己,而畢竟寧固之將,加不軌之名於國家,至欲有整治之擧,告訃之行,若不辨明,則國家之禍,何可言乎?此宜嚴問於師命矣。」大載曰:「倭人文字,自有其體,今見所謂倭書,酷似我國文體,當初尹趾完以爲虛罔者,此也。黯等又以卞承業,壬戌年與倭問答時,譯官李俊漢,與之同往。朴再興,癸亥、甲子,連往日本,宜知其事,竝請拿問。」上從之。黯又曰:「師命罪惡,難以毛擧,而其中令箭入闕,禁軍易次,事旣顯著,亦不敢自解,而至於與致祥造言之事,特以無證諱之矣。」上曰:「李師命目以老論,洪致祥目以少論,初不相協,而後乃親密矣。」黯曰:「聞有武士朴挺英者,甚驍勇,錫冑用爲軍官。晝則相隨,夜與同寢,雖在闕中,不令暫離。及錫冑死,師命又以爲腹心,使之詗察少論者所爲,至以近宗爲禍媒,事未成而師命敗,今挺英自知其罪,自首於搢紳間,宜拿致此人,問其情節。」上從之。黯曰:「自古亂臣賊子,必先探試人情之從違,然後始逞其欲。師命直送令箭,擅改軍次,其心未易測度,而不可不設鞫嚴問,以正邦刑。」大載及承旨李聃命,亦言之。上曰:「太宗朝,沈溫爲修其墻垣,擅用軍丁,至以此賜死。今師命罪浮於溫,待挺英拿問處之。」

閏3月2日

○己亥,大司諫李玄紀、獻納李泰龜、正言李元齡論:「全羅道觀察使權是經,曾在庚申,屢入臺閣,乖激之論,無不參涉。出按三道,最不廉謹,請罷職。」從之。

○副修撰金邦杰上疏曰:

國家於時烈,失刑久矣。四種之論,貶薄君父,而擧檀弓免、子游衰以證之。及自比於貫高,則其有二心於孝廟,尤彰著矣。而欲諱其罪,尊孝廟以世室,又欲掩其諱之之迹,敢加謚於太祖,且其與金壽興書:『子家駒對昭公之言。』及與李端夏詩歎息哀公十四春之句,皆爲不道,及今主器有托,名號已定,則又有異志,肆然投疏,援引古昔,謀危國本,前後罪犯,浮於仁弘之廢國母,而仁弘伏辜,時烈則尙保首領,臣恐無以懲前日之失刑。

答曰:「時烈窮凶極惡,予豈不知?而已使栫棘絶島,何必按治而後爲快哉?」

○掌令申㶅上疏曰:

堅、柟等妖逆不道,固不容於天討,而惟其主張者,心欲藉此而驅一世於罔測之地,先以蜚語而危動之,繼以傅會而鍜鍊之,三載之間,繼信、國楨、翊戴、煥、重夏之徒,接踵而起,橫罹致死者,前後相望,原其根本,庚申之獄爲首耳。伸雪之典,宜以此爲先。而殿下之所處分,臺臣之所論執,皆是枝葉之類,於庚申獄,則若有所諱忌者然,臣竊怪之。殿下旣燭其構成之跡,復官賜祭,以慰其冤,而猶不無戴盆之歎,乞使大臣、六卿、三司諸臣,持庚申獄案,展讀上前,可伸者伸,可放者放,以快人心焉。「

上賜批奬諭,仍命廟堂稟處。

○時,禁府問朴挺英,挺英對曰:「丁卯冬,李師命邀問曰:『汝知張希載乎?希載以其妾卽崇善君婢子之故,與崇善子東平君相親,東平因緣宮掖,無常出入,內懷陰兇之計,汝其往見洪致祥,致祥必有言矣。』俺卽往致祥所,致祥曰:『方今未有國本,擧朝同憂,而東平與希載,因緣宮掖,恃寵驕恣,不知禍機發於何時,汝宜以此言于希載。』俺至師命所,傳致祥之言。且曰:『此言須知其根本,方可言于希載。』師命曰:『姑不顯著,從可知矣。』俺見希載而言之,希載大驚曰:『此言何從而出耶?』俺又傳希載之言於致祥,致祥曰:『希載若不預東平之謀,則何不令東平君不得非時出入,而又何不委兵判以譏察乎?仍令與希載偕來。』如其言,與希載偕往,則致祥曰:『聞東平,自北京買鴆鳥而來,禍將不測。汝若及其未來而圖之,使兵判爲譏察,則汝當自明其不入於東平之黨矣。』希載曰:『無形迹而載之書,若或有問將諉何處?』致祥曰:『須擧吾爲證,吾當爲對,汝勿過慮。』希載曰:『此事決不可爲,吾當更思而處之。』厥後師命被竄,更不往來。前月遇希載,希載言師命、致祥事,忿然曰:『致祥實無狀。』其時言于我曰:『東平與具鎰之類,同爲兇計。』又曰:『趙相亦與東平相親。』今而思之,毛骨俱竦。」禁府議曰:「師命、致祥托以譏察,誣人逆節,極其兇狡,請更加究問。」上召見諸承旨,使中官,授禁府獄案於承旨,命讀之,敎曰:「觀挺英對辭,師命、致祥同謀誣人之迹,何如?」承旨睦昌明、李聃命、權瑍、睦林儒、朴鎭圭,力言其不可不設鞫嚴問。上曰:「致祥事,予欲盡言之。自祖宗朝,宮人與主家交通,有禁制,近或有犯者,故曾下申戒之敎,仍以梟示擬其罪,予固無心,而彼反生疑,公主色不平,杭與致祥,同爲東朝子孫,東朝之視遇無間,而一聞誣東朝之言,兩王子俱不自安,出入必待東朝之命,東朝常痛惋不已。朴世采箚中出入非常之說及九萬前席之言,雖非渠之所創出,而若不嚴防,則王子家,將不得保全,故譴斥九萬矣。爾後宮女加乙憲、貴禮,敢與主家交通,假托東朝之言,欲害東平,故謫配之,而詰問其所爲則曰:『東朝病久有邪祟,故有此言。』仍至聲高而色恚,豈不痛甚乎?東朝疾惟幾,猶諄諄謂予曰:『致祥必戕殺兩王子而後已,且淑安公主,〈致祥之母〉嘗睨而視予,公主固尊屬,而有君臣分義,安敢如是乎?舊例闕中造墨主家,亦預其事,故今致祥方在囚,而尙遣人,惡在其縮伏俟罪也?構陷東平,乃戕殺之計,而趙師錫寅緣拜相之說,亦致祥所自創出耳。自後宮有孕,東朝爲國家喜甚,而公主不一言及。元子誕生,而致祥家終不賀,予於是始知其意。而宋時烈之疏,亦與此相符矣。」昌明等復請設鞫嚴問。上曰:「若不亟正邦刑,則不可洩神人之憤。」李師命設鞫嚴問。昌明曰:「致祥又與同惡,宜竝鞫。上可之。瑍曰:」黨人秉國七十餘年,放縱無忌憚,宮女之發恚,公主之睨視,皆由於輕蔑君父矣。「上曰:」兩司之追罪金錫冑,言甚正大。自庚申獄起,羅織無不至,若非趙持謙,則打盡一網矣。況師命,是錫冑所薦?而錫冑於前席,每稱師命,殊可痛心。「昌明曰:」錫冑之薦師命,欲與同其兇謀,而自上洞燭情狀,追奪其爵,誠千古之快事也。「

閏3月3日

○庚子,有氣若烟非烟,四方昏蒙。

閏3月5日

○壬寅,以李聃命爲全羅道觀察使,李鳳徵爲應敎,柳命賢爲承旨。

○御晝講。

○以李義徵爲戶曹參議,李國芳爲執義,擢權瑎爲江華留守,義徵,故參判應蓍之子也。爲人兇狡無賴,昨年以來,陰結張希載,蹤迹詭秘,最有功於變局,故以蔭官,至除顯職。

閏3月6日

○癸卯,太白見巳地。

閏3月7日

○甲辰,鞫李師命、洪致祥,師命斬,籍其家産。致祥絶島圍籬安置。朴挺英及挺英所引鄭久望,絶島定配。挺英、致祥所引張希載,一問而放之。希載所引金萬直,邊遠定配。初,鞫廳以挺英言,問師命。師命對曰:「張希載,東平君之說,曾不說及於挺英,而張希載一來見洪致祥,只二三見,又極言以譏察見擬之冤。」鞫廳又以挺英言,問致祥。致祥對曰:「挺英曾不相見,丁卯冬,始來傳李師命之言。東平買鴆之說,聞於金錫衍,仍極口言與師命有隙之狀。」鞫廳啓,請竝使面質。挺英以其對辭,質之師命,師命答曰:「此非余所知,挺英以鄭久望爲證。」又以其對辭及久望預知之狀,質之致祥。致祥不以爲無是事,而於譏察一事,獨曰:「不然。」鞫廳遂問于久望,久望對曰:「師命嘗使俺招挺英,且要勸挺英,往結希載,使希載得知國有可憂,而亦不肯明言。俺知其殊常,恐其禍及,遂不往師命家,而希載曾不與之相見矣。」鞫廳以挺英對辭猶不詳,更問之,挺英對曰:「俺謂希載曰:『致祥言國家興亡在汝手,又謂汝與東平,共爲陰凶之事。』」希載曰:「此言何從而出耶?」蓋師命、致祥,只發其端,且戒以毋輕發說,故一聽其指揮,而言于希載,一日與希載往致祥家,希載願明言其言之所由出,致祥所答,又如俺所傳言。希載曰:「吾欲黜吾妾。」致祥曰:「衆皆疑之,汝雖黜妾,誰肯釋然?汝何不通于大內,得密旨而譏察耶?庚申亦稟上旨而爲譏察,今不稟則不可爲也。」希載辭曰:「吾何敢爲此?」出語曰:「洪雖强之,余不可爲此也。及師命之敗,俺與希載,更不往致祥家,俺嘗與鄭久望,同見師命,師命曰:『東平曾以宣廟御筆上獻而刊之,然實非御筆,此罪可死。前年夏,鄭久望示師命書,諺文也。其略曰:『只恃洪主簿,必活我。』其後見致祥,致祥亦知有師命書意矣。」鞫廳拿希載問之,對以金萬直,要往見師命,故果爲往見。而又與朴挺英,往見致祥,則要使密告,得譏察密旨,而辭以不敢爲。致祥又言,東平買鴆藥而來之說,與挺英招辭無異。鞫廳請放希載,上從之。仍命師命、致祥,嚴刑得情。時,鞫廳以朴挺英對辭,鞫問師命,而不擧前日獄案,竝問之。政院啓言,參鞫承旨不能致詳,只以挺英言爲問,甚不可,請以前案竝問之。上曰,可。鞫廳遂以前案及朴挺英所言,刑訊師命,杖未準數,師命對曰:「趙師錫誣謗,初出於致祥,而俺與師錫素有嫌,樂聞其言,傳於金萬吉、金萬重矣。金錫冑言宦官申潭則麤率不可使,故因朴斌、南斗北,交通金鉉,歲時存問,而令箭及行陣事,心雖無他,違法之罪,亦所甘心。湖營投書事,若以傳示於他人爲罪,則固所不辭。相家投書事,曾不往見趙師錫,而久後,師錫言於俺曰:『投書一事,人皆致疑於公云。』洪致祥久不相見,其妻小祥,一往見之。致祥言:『東平事可慮』,答曰:『何不從容密贊,俾無此患?』致祥曰:『吾亦有此意,而交結後宮之家,令東平不得相親,是一助也。』丁卯冬,招挺英使見致祥,其後久望、挺英,果來言希載交密行事,而東平御筆事,亦果傳說於挺英矣。致祥相見之日,問曰:『近日譏察東平之說盛行,果有之否?』答曰:『譏察非受密旨,不得爲之。若有上命,則自當奉行矣。』致祥曰:『君言誠然。』其後久望來言:『欲令希載圖得譏察密旨。』過十日,挺英等又來言曰:『希載不肯聽。』俺曰:『此後更與之相親,毋輕絶可也。』果使金萬直招見張希載,俺若見東平驕恣之迹,而身爲重臣,直陳于上,則不過爲南九萬、呂聖齊,而昏迷無狀,欲以曲逕,圖得密旨,以售其伺察之計,自陷罔測,萬死無惜。」遂以此結案,用誣告之律而斬之。師命故相敬輿之孫也。少游場屋,以能詩名,且有治辦才,以功臣進,至主本兵。及張氏寵幸,希載與杭,締結閔黯、宗道、李義徵諸賊,而黨人有復進之勢。時,上方怒諸主家,而師命與致祥合,陰欲敗希載之謀,上由是深惡之,遂及於誅,欲譏察希載,而以誣告死,非其律也。上敎曰:「師命樂聞致祥之言,傳于金萬吉、金萬重,則萬重推諉於李興朝而終不肯告。抵死欺罔,嚴刑鉤問。」將杖,萬重乃曰:「頃日嚴問之下,只以興朝言爲對者,蓋爲所聞之詳,而師命所傳,旣後於興朝,且不明白,故不敢指陳而今始告之耳。」鞫廳議曰:「金萬重旣已自服,請使禁府勘罪。」上可之。鞫廳以挺英等所言,訊問致祥一次。致祥不肯服,及再訊,乃曰:「與師命本不相能。金萬年常常來見,調劑兩間。丁卯冬,與師命相見,而得聞東平驕濫之說,其後大播於搢紳間,具鎰、尹堦等,出入東平家,趙師錫亦與相親〈謂與東平相親。〉之,言及燕行買鴆之說,亦久望所傳,旣知其出於師命家,故果欲交結希載,夤緣曲逕,圖得密旨,使師命譏察者,誠如希載、師命之對辭矣。」鞫廳請以律處之。上判批曰:「致祥飛言造謗,惑亂聽聞,此東朝之所駭歎,寡昧之所痛恨,而每於中夜,未嘗不仰屋太息曰:『至親化爲敵。』世事誠可哀痛,及至今日,致祥之罪,彰露無餘,仍念頃日臺臣臚列金壽恒罪狀中,戚連宮掖,伺上動靜一句語,最是明白之論也。蓋東平及希載等,本不效彼輩阿好貴家,伺上動靜之態,故致祥輩,以此含嫌,嫉如仇讎。旣曰:『夤緣拜相。』又曰:『謀爲不軌。』又曰:『希載同入東平之黨,百般構誣,必欲戕殺而後已。』且前冬國有大慶,而至親之間,曾無欣喜之色,反示不滿之意,如時烈無將之疏,特其次第事耳。致祥旣自承款,萬戮猶輕,而第旣下貸死之敎,今遽失信,有所不忍,特減死安置,嚴加栫棘,未知何如?其議之。」鞫廳言:「致祥以主家子弟,締結勳貴,飛語造謗,旣誣上躬。又誣東朝,誘脅恐動,圖受密旨,欲陷人於惡逆之科,特其小事耳。負此罪名,得逭刑章,法理之所必無,而聖上以貴主,年衰寡居,獨有一子,不忍加誅,初命貸死,今許平議,孰不仰親親之義?但罪極重、法至嚴,在群下,惟當執法而已。請以律處之。」上判曰:「旣命貸死,不忍失信,其用前下判批施行。」上命引見鞫廳諸臣,諸臣共言其不可不誅。閔黯曰:「締結宮人,參預朝論,此亦可死也。今若屈法伸恩,難以懲後。」權大運曰:「閔黯之言,出於遠慮,最宜惕念。」上曰:「致祥自是別樣人也。元子初生,遠近親戚皆稱賀,而致祥反有不滿之色,其心所在,有不可知也。」黯曰:「殿下三十,始生元子,遠近臣民,莫不懽欣,而致祥以戚屬,急於附黨,徒懷戕殺之計,少無爲國之誠,不殺致祥,則此革陰凶之節,難以防遏矣。」大運曰:「元子誕生之初,無喜色,此非逆而何?」上曰:「致祥罪合萬死,固無所惜。貸死者,私恩也。卿等之言,公法也。但初欲貸死,故不忍誅之矣。」大司諫李玄紀、掌令成瑨,俱發啓請以律處之。上不從,且曰:「予不忍誅致祥,而兩司按法之論,則是矣。挺英、久望、萬直則以其與師命相親,竝命定配。」

○上曰:「金萬重曾以老母爲誓,終不實告。今當嚴問,猶且牢諱,及師命伏法,始自服,爲人臣子,豈容如是?」黯曰:「萬重不惜老母,而獨惜師命、致祥,其心所在,誠不可測。」上曰:「萬重罪狀,萬死無惜,而豈無參酌之道乎?絶島圍籬安置。」黯曰:「金鎭華情狀雖可惡,子爲父隱,宜在寬恕。」上曰:「其放之。」睦來善曰:「臣於丙子亂,隨父入南漢城,見軍中無糧,採木根幷大豆,煮之爲粥,百官無廩米,只得賜稻,誠可於悒,今聞南漢軍儲,僅三萬斛,蓄積如此,將何以爲保障之資乎?宜使留守李沆,整文書,或徵或蠲,俾有區畫。」上曰:「當引見李沆而申戒之也。」玄紀又論:「吉州牧使李世茂,曾當金煥被罪也,自外職投疏左袒,乃曰:『旣赦更鞫,何以服國人之心?』今煥已伏法,不可置世茂於朝籍,請削去仕版。」上從之。

○先是,東萊人賣人蔘於館倭,事覺,萊府殺其人如法,而倭不肯殺其買者,萊府屢詰其違互殺之約。倭亦不聽,且曰:『吾何惜一人之死?是島主所指使,故不得誅之耳。「府使李德成擧以聞,備局請使譯官,諭館倭,以當用癸卯前例,問于島主,則彼必驚動改圖也。德成使譯官,諭館倭,館倭曰:」人蔘非我國之産,故人皆求之,且島主進貢江戶,而拘於禁制,不得買賣,故今此指使,蓋不獲已,苟非然者,豈敢違互殺之約乎?自朝廷將遣譯官,則俺當通告于島中耳。「德成狀言:

館倭自犯而諉之於島主,固不難也。而島主之果有指使,亦非異事,宜於書契中,審定其辭,或曰:『島主必無此事,而館倭有所推諉。』或曰:『信如館倭言,則島主身自犯禁,極不可云爾。』則在於事情,庶或無失,且久停開市,以責失約,在法固宜,而商賈不通,呼冤旣多,亦非所以全隣好也。」備局請從德成言,且許開市。

閏3月8日

○乙巳,大司諫李玄紀、正言李元齡:「論金萬直受師命之指,掌譏察之事,而及師命、致祥謀起誣獄,乃使人圖受密旨,則萬直之與知凶謀,判然無疑,此而不鞫,無以破奸宄之謀,釋國人之疑,請嚴刑得情。前郡守韓范齊,以師命之族,出入其門,嘗火燒尹鑴祖先之墓而耕之,此可見其無狀。前司果金萬年,以師命腹心,游說致祥,俾解宿憾,其間情節,極可疑。護軍閔暹、李晩輝、前兵使李惠疇、會寧府使金汝欽、前萬戶金松齡,俱以師命私人,便同手足,凡其密計,無不預聞,伺察之說,有耳皆聞。武人韓地錫、譯官韓天錫,以益勳家臣,密贊兇計,出御營銀貨萬餘兩,迄今不償,情節陰秘,請竝邊遠定配。」上不從,只許金萬年遠配。

閏3月9日

○丙午,上下備忘記曰:

前都事金道淵,與師命情誼親密,曾在乙丑年間,敢以移授訓將於師命,以便譏察之意,肆然達于天聽,其時訓將,卽申汝哲,而師命之貪權樂勢,必欲更起譏察,戕害一番人之謀,予深惡之,故嚴斥痛絶,而師命旣已輸情伏法,則平日黨惡之類,決不可削版而止,絶島遠竄。「

○以李徵龜爲掌令,李萬元爲持平,閔宗道爲工曹判書,權瑎爲大司憲,李沃爲承旨,柳命堅爲副提學,李蓍晩爲執義,沈橃爲持平,趙湜爲正言。

○御晝講。侍講官李鳳徵曰:「師命詐死之說,傳播道路,雖未知眞的,而監刑之官,不愼奉行,乃有此言,不可不懲治。」承旨柳命賢曰:「行刑時,軍官下吏,環擁左右,獄卒不得近,故人皆疑之。發軍舁去,有若凡人之喪,尤極駭然。」上命都事,從重推考。獄官先罷後推。檢討官金邦杰曰:「新刊《心經釋疑》,本出於李滉門人李德弘、李咸亨之手,而德弘識見固滯,其說多背師訓,咸亨所記,未及訂定,先師下世,李滉後孫家及書院,皆無是本,其一本,只藏德弘家,而其外孫金萬烋,性行悖戾,見棄鄕曲,遂以此書,指爲李滉所訂定,而獻于宋時烈,終至上徹天聽,刊布中外,且以萬烋年高積學,薦爲齋郞,其欺聖明、誣先賢甚矣。如此舛訛文字,不可更經睿覽。」柳命堅曰:「不但不入睿覽,亦宜布告中外。」上曰:「予已知之,當留意焉。」

閏3月10日

○丁未,月入太微西垣內。

○以蔡成胤爲檢閱,李著晩陞拜承旨,李觀徵爲右參贊,柳命賢爲大司成,閔黯爲禮曹判書,金澍爲執義,鄭樸爲江華留守,特擢應敎李鳳徵爲承旨。

○都堂選弘文錄,取李萬元、李東標、申㶅、金澍、權珪、柳世鳴、李泰龜、李日翼、閔昌道、金夢陽、鄭來祥、李麟徵、李濟民、朴萬鼎、沈季良等十五人。

○大司諫李玄紀、正言李元齡論:「金道淵詭秘陰兇,播聞中外,夤緣宮掖,爲師命游說,托以譏察,欲授將權,其心不可測度,請拿鞫嚴問,以正邦刑。」答曰:「予深惡道淵,更起戕殺之計,故嚴斥之,終不改大將,道淵遂不敢售其奸。今師命伏法,其親密之人,不得不施屛裔之典,至於正刑,似涉太過。」憲府亦論之,竝不從。

○御晝講,特進官吳始復曰:「常平廳財穀,爲李師命所散盡,李忠白、李震英,各貸累千金,宜囚其妻子而徵之。」上可之。承旨柳命賢曰:「忠白及金瑀、金夢斗三人,皆市井無賴,而附師命爲惡,人皆嫉怨,不可不罪。」上曰:「是尹世喜所謂師命腹心耶?」命賢曰:「然。」上命竝嚴刑,配于絶島。

閏3月11日

○戊申,憲府申李瞻漢、南羾仍囚正刑之啓,上不從。始,瞻漢、羾之免死也。憲府諸官久爭之,大司憲柳命天等,停其論,仍託以有非議,引嫌去職。至是,大司憲權瑎、掌令李徵龜、持平沈橃、李萬元更論之。

○金道淵飮毒而死,漢城府檢其屍。時,上意必欲誅道淵而臺諫又力請之。道淵外舅東平尉鄭載崙,知其將不免,遂勸其自殺。

閏3月12日

○己酉,慶尙道盈德縣民家失火,燒四百三十餘戶,道臣馳狀以聞。

○大司憲權瑎、大司諫李玄紀、執義金澍、司諫李壽徵、持平沈橃、李萬元、正言李元齡、趙湜,合啓曰:「春秋之法,人臣無將,將則誅。宋時烈當己亥大喪,舍《禮經》亦名長子之文,而引四種之說,貶降君父,將心一也。因尹善道辨斥,敢引檀弓免、子游衰之說,夫檀弓免譏舍孫立子。子游衰,譏廢嫡立庶,則以次嫡承統十年君臨之聖主,爲不當立之庶子,而謂將見譏於知禮之人耶?將心二也。元良誕降,億兆胥悅,而敢引宋哲宗事,以定號謂太急,撓動國本,將心三也,以錫冑爲心腹,以益勳爲爫牙,網打善類,屠戮無辜,今益勳栲死,錫冑追削,而時烈尙假息,此輿情之所不快也。且以有湞之獄,上疏自明而有曰:『臣不能辦貫高之事。』夫高圖不軌,事覺絶吭而死,以此比況,益不掩本情矣。寧陵之遷,與金壽興書曰:『上於庚子,親自奉審而不爲改封,及至今日,無自反之語,而專罪諸臣,此豈躬自厚薄責人之意耶?不可不以子家駒對昭公之說,密進規戒。』又曰:『上以違豫,廢展陵而逐歲爲溫泉行,議者不能無疑。』噫嘻,此何言也!人主有過,爲臣子者,面諫疏規,固有之矣。何可捃摭君上所無之過,揚之於僚友,有若數罪者然哉?不道之罪,萬戮猶輕,又於向日疏中,以許穆早建國本之言,謂之潛挑禍機,至於逆堅之謀而益肆,噫!殿下誕生之初,請建儲位之論,何與於逆堅之謀,而乃爲此無倫之說耶?有湞之姪與奴言,有湞欲乞糧於萊府,往投於鄭錦,以爲請兵來攻之計,遂到長鬐,留時烈栫棘中者,至於四十日之久,其子聞而携歸,未幾,投兇書。書中所謂嫡統失序者,實襲時烈之論,時烈之不與其謀,人孰信之?此皆人臣之極罪,天下之大惡也。請拿鞫嚴問,以正邦刑。又言洪致祥與師命,同情倡和,旣誣上躬,又誣東朝,神人之所共憤,王法之所不貸,至如圖得密旨,陷人惡逆,特其薄物細故耳。今師命伏法,而致祥獨免刑章,大乖獄體,請以律處之。」不允。

○判義禁閔黯請對,黯與都承旨睦昌明,迭請更檢李師命之屍,以明詐死與否。上曰:「國無紀綱,致有此事,不可不更檢也。」漢城府遂發其瘞而視之,其言歸虛。

○初,洪致祥供辭有曰:「戊辰二月,聞東平君買鴆之說於金錫衍。」時,錫衍方任水原府使,爲訟辨上疏,到政院,政院却之曰:「郡縣之官,不敢以私事上疏,是例也。」錫衍遂擊錚以聞。上命政院召問。錫衍對曰:「戊辰春,洪致祥稱以送淑明公主溫泉之行而過訪之,仍言近日,上待諸公主家,大異於前日,君家則何如?」臣曰:「時節賜與問安私覿,少無所異。」致祥曰:「東平君頗有縱恣之漸,吾欲結歡張希載,以爲踈斥之計,而但吾言輕耳。御將於希載,示厚待之色,則可以取重也。」臣怪其言之陰秘,遂答之曰:「人無顯著之跡,何可遽疑之乎?且御將之意,必與余相同,此言不必傳之耳。」致祥靦然起去。臣心竊駭之,卽以此言,言于東平尉鄭載崙、海昌尉吳泰周,則兩人曰:「此人誠不可近也。」臣自此知致祥用心叵測。仍不往謝,而致祥亦不復至矣。今致祥以爲:「東平君買藥之說,臣聞於其時領相南九萬座上人云。」而臣與九萬,本不相知,況致祥旣謂臣不知其人姓名,則夫與不知之人同座,而傳道罔測之言,推之事理,其果近似乎?蓋聞致祥自服之言曰:「鄭久望以師命之言,言于渠云,其言旣有所歸,臣之被誣,自然昭著,而但王府旣不質問,無以一辨於致祥未伏法之前,臣實爲冤。」上命禁府稟處。禁府言:「致祥旣以買鴆之說,謂聞於鄭久望,而知其出於師命家云,則始所謂聞於金錫衍者,自歸虛妄,今不必對辨。」上可之。

○初,時議以柳斗星妹兪相一妻斗任呈狀,爲誣其繼母,設三省鞫問之。斗任多所自明。鞫廳議曰:「斗任旣稱崔再齡,受李翔指揮,書其狀以呈,而重禮參聽云,不可不一經憑覈,以盡審克之道,請罷鞫廳而移于刑曹,詳問再齡等諸人而稟處。」上可之。

閏3月13日

○庚戌,以金邦杰爲掌令,嚴緝爲全羅道觀察使,李湜爲應敎,李允修爲校理,李萬元爲副校理,權珪爲修撰,李后沆爲執義,鄭善鳴爲持平。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權大運言:「金道淵自斃,故相臣金堉之祀,今無主者,宜自朝家念之。」上命該曹稟啓。後用禮曹言,命金錫衍主其祀。大運又言:「察訪李東標、參奉權斗寅,經學詞章,爲嶺南之最。察訪金文夏,爲人端雅,且有文藝,三人俱可惜。」上命竝敍六品。睦來善曰:「譯官張炫,得淸人內閣秘藏文書,其功宜進秩,而崇祿之階,無可更加者,故但止賜馬,殊非激勸之義也。」大運曰:「賜馬不足償其功,大臣有功,許用其子孫矣。」來善曰:「炫之所募致者,非特此也,前日亦多有之。」大運曰:「今行用六百金,購文書,其費甚多。」上曰:「使其子孫,代加一資何如?」大運曰:「還所賜之馬,而命吏曹收用其子孫可矣。」上曰:「問于炫而處之。」炫久爲象譯之首,以富聞于國中,雖使其人,果有可言,固士大夫之所羞道也。況潛購文書,以徼功賞,本不足崇奬,廐馬之錫,亦云濫矣。而來善、大運盛稱其勞,至欲以大臣恩例待之,噫嘻,此何言也!時,炫以張氏族父,與希載上下其謀,而上方以後庭之寵,必欲傾中壼而後已,此愚智所共知者,來善、大運苟有人心,則何忍爲炫而言之,亦何忍擧大臣例而證之乎?是不惟逢迎側媚,爲搢紳之深恥而已。實欲陰贊宮闈之變而促成之也。其心所在,灼然可知。臠咼之刑,亦不足償塞,而終保首領,老死牖下,痛哉!閔黯曰:「李師命言,湖南倭書,是軍官辛範所得也。師命雖死,宜逮問範。」上可之。及禁府問範,範不肯服曰:「壬戌九月,偕師命到湖營,其冬以罪見黜而歸,何由知所謂匿名書乎?」刑訊三次,猶持前說。上始命議處,遂勘以徒配。大司諫李玄紀申前啓。上詢所論韓范齊等七人之罪於入侍諸臣,皆對以不知。閔黯曰:「申汝哲言,諸人皆冤。惟李惠疇,與師命最密。」上仍問汝哲,汝哲對曰:「果有是言。」上遂從惠疇遠配之請。玄紀又論洪州牧使金灝吮舐之行,人皆唾鄙,曾守湖邑,貪恣特甚,擅出官穀,至有印籍,請罷職不敍。上不從。瑎、玄紀及副應敎沈檀,共言宋時烈不可不按法。上曰:「諸臣論時烈,誠是也。元子旣定號,而乃欲撓動國本,其一疏,亦足以死,然初旣貸之,今不必按法也。」

○副應敎沈檀、校理李玄祚、李允修、副修撰金邦杰上箚曰:

宋時烈於孝宗大王見待之禮,冠絶古今,而乃敢潛懷異志,顯加貶斥,當己亥議禮,或曰:『體而不正。』或曰:『不害爲庶子。』終以檀弓免、子游衰比之,其意有注屬,其言爲張本,欲濟其平生將心,故其徒之尊信者,習聞而樂道之,以爲自孝廟至殿下,皆非正統,及有湞之變作,而其情盡露,噫其危矣!終又甘心自附於謀逆之貫高,廼今元子誕生,名號旣定,擧國臣民莫不懽忭,而投進一疏,詆其太急,必欲如宋朝冊哲宗之爲者。時烈之心,雖路人可知也。時烈出自凶孽,性且陰譎,必以盜大名、享大利爲期,時宰無不干謁,養其聲譽,其黨以爲道學名號,不可無代禪,而能跪能讀,莫時烈若也。遂以爲領袖,時烈藉其叢神,久假不歸,偃然以儒賢自處,及其官益高、勢益盛,吹噓在於口吻,簸弄任其股掌,投門納款,則雖帷薄重累,必置顯途,一言咈意,則雖膠漆舊交,必擠深穽,求索無厭,賄賂輻湊,田園第宅,殆過十所,遷徙無常,徒黨隨集,害及隣里,鷄犬不寧,族屬門生,穉騃微賤,莫不托屬政官,冒列簪纓,噫!惟此數事,特時烈之薄物細故耳。惟其蓄毒釀凶,必欲擧一番之人而盡劉之者,乃其本心。故庚申宥還,首與錫冑解仇結懽,又與益勳,連謀設機,顯奬網打之術,重開誣告之門,凡有公議,稍論益勳之罪,則脅之以護逆,喝之以反獄,〈此用香洞問答語而誣之也。〉趙持謙、韓泰東等,憤恨而歿,豈不痛哉?願亟允兩司之請。「

答曰:」予豈以時烈爲可恕而然哉?貸死旣出寬典,何必按律而後爲快乎?「

○江界府直洞堡軍宋元,與內寺奴庚得,爲獵獸,犯越胡地,事覺,梟示境上,觀察使李之翼擧以聞。

閏3月14日

○辛亥,四方昏蒙若下塵。

閏3月15日

○壬子,以閔黯爲大提學。時,考列聖《實錄》,有大臣擧薦之例,遂命領議政權大運等,會諸臣圈點,以柳命天爲左參贊。

○大司憲權瑎、掌令金邦杰、持平鄭善鳴啓曰:「師命私人,有四狎五密之目,而副司直金構居其一,且令箭之入闕中也。構直兵曹,實行其事,擅出守衛將官,師命旣以此伏法,構不可獨免,請削去仕版。」從之。

○大司諫李玄紀、正言李元齡、趙湜啓曰:「三和府使姜必遇,伊川府使李彭壽,俱以師命私人,分授方略,主張伺察,有時候謁,直入寢房,不可不罪,竝與韓范齊等六人而論之。又論前牧使朴致道,本以卑賤,父祖爲鄕任,而早托益勳,藉其吹噓,猥廁淸顯,尹鑴賜死,首起追用逆律之論,壽恒輩因此奬詡,遍歷兩司,終入玉署,名器之羞,莫此爲甚。初守萊府,黷貨無厭,及牧洪州,椎剝狼藉,得志之時,尙以罪罷,可知其居官無狀也。況家居武斷,略無所憚,陷害異己,誑惑人心?請極邊定配。」上不允。只從金灝罷職不敍之請。翌日,正言趙湜引避曰:「初欲論姜聖佐,問職名於長官,長官曰:『是三和府使也。』及詣臺,取見官案,則三和府使是姜必遇。非聖佐也。妄意長官,錯認其名,遂以必遇名論之,退聞聖佐,本任舒川,必遇非其人也,請命遞斥。」大司諫李玄紀、正言李元齡,亦引避而退,按論人以譏察之罪,可謂大矣。曾不致詳,以聖佐而爲必遇,以必遇而復爲聖佐,時臺閣之論,不問虛實,恣意構陷,類如此。

閏3月17日

○甲寅,諫院申前啓於金鉉之論,又言其移空闕砌石,用之於私第,罪尤可死。三和府使姜必遇,改以舒川郡守姜聖佐而論之。上報不允。只從韓范齊、姜聖佐、朴致道定配之請。

○御晝講。同知經筵權大載言:「李玄逸深於《易》,宜必致之。」時,上方講《周易》故也。上命下別諭,令道臣勸駕。

閏3月18日

○乙卯,以金鼎台爲正言,金澍爲司諫。

○御晝講。

閏3月19日

○丙辰,以李聃命爲大司諫,金聲久爲獻納,李東標爲副修撰,姜銑爲校理,許熲爲正言。

○御晝講。

閏3月20日

○丁巳,谷山等兩邑下雪。

○掌令金邦杰、持平沈橃。鄭善鳴、正言金鼎台,合司論曰:「金壽恒憸邪奸毒,外假粉飾,中藏機械,十載掌銓,擅弄威權,八年首揆,恣行胸臆,族類姻親,盤據要津,則勢焰之熏灼也。門生故吏,遍滿一國,則黨與之衆盛也。數年見斥,積憾次骨,憑一妖逆,鍜鍊百端,罟網之中,得脫者無幾,羅鉗之下,冤死者相望,尹鑴,賢士也。而聖上初旣酌處,罪止編配,則誣以大逆,必殺乃已。吳始壽,大臣也,而殿下仰體慈敎,曲貸其死,則陳疏力爭,竟至賜死,此外一品名宰,三朝宿將,忠貞莫白,慘被構殺,論其罪惡,萬戮猶輕。且諸臣之被謫者,或謂之誑惑人心,或謂之締結力士,危動上心,徙之惡地。其蒙恩放釋者,又稱以造成事端,還配中道,師命之陰凶,國人所共嫉,而力求兵柄,則不避友壻之嫌,薦擬西銓之長。李端夏之喪性,搢紳皆知,而時烈薦之則不有公議,扶陞百僚之首,殺戮之餘,一番人存者如線,而招呼不逞之徒,密授詗察之謀,禍網高張,誣獄連年,及其敗露之後,欲售庇護之計,乃曰:『益勳有罪,臣亦有罪。』又曰:『兒房密啓,臣不知其不可。』頃者設鞫之日,數三大臣,自初至終,與知詗察之語,迭出諸賊之口,數三大臣,其一壽恒,誣告根柢,彰露無餘,居具瞻之位,行穿窬之事,夤緣宮禁,潛伺君上之動靜,交結主家,密作蜚語之階梯,國有刑章,寧逭嚴誅?請按律處之。」上不從。

閏3月21日

○戊午,以金海一爲承旨,李元齡爲掌令。

○兩司申合啓。上命金壽恒加圍籬。

○憲府論:「掌令李徵龜,規避大論,累日引入,如此罷軟之人,不可仍置臺閣,請遞差。」允之。

○判府事南九萬上疏辭職曰:「臣名入於罪人爰辭,禁府雖辨其虛妄,而臣羞愧欲死。」上賜批曰:「頃日前席,予痛言出至親,有所發說,而卿所對,旣是意外,又欠和平,使致祥罪惡彰著,而偃息在家,殆周三年,誠有所慨歎,至於名入爰書,已知其虛妄,何必爲嫌?」

○御晝講。

閏3月22日

○己未,副提學柳命堅、副校理李玄祚上箚言:

金壽恒之罪,與臺啓略同。

又曰:「大臣負犯,苟不至於難赦,待以不死,固是容物之德,而今壽恒有萬可殺,無一可恕,若諉以大臣而不加刑章,則是林甫、盧杞,不必死於唐,佗冑、似道,不必死於宋也。況我朝安老、元衡,俱以大臣,終至賜死?壽恒之罪與安老、元衡,少無異同,臺官曰可殺,卿大夫、國人皆曰可殺,而徒以大臣之故,强拂公議,不賜乾斷,則豈不有乖於王者討惡之典乎?」答曰:「予豈不知卿等之箚?是公共之論,第大臣按律,似難容易,勿爲煩論。」

閏3月23日

○庚申,以裵正徽爲持平,沈橃爲修撰。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睦來善曰:「國無紀綱,李珥、成渾黜享命下,而郡縣尙不報其已黜,守令多解職以去,此輩安敢慢侮朝廷若是?監司亦任其所爲,無所請罪,甚不可。」上命道臣從重推考,仍使覈其守令,報該曹處之。吏曹判書沈梓曰:「頃年貢物裁減時,尙衣正、軍器正、副正,竝省減,以待貢物之復。今貢物已復,所省之官,亦當更置,典籍三員,亦以歲荒省之,乃者久廢之人,多希甄錄,此亦宜許更置。」上曰可。後尙衣院言:「今更置正,爲不急,宜仍省之。」上從其請。司諫金澍、副校理李玄祚、持平鄭善鳴,共言合司之論不可不從。上曰:「洪致祥則以親親之義,不忍加誅。宋時烈、金壽恒,以大臣之故,特減死,非以臺諫所論爲非也。」

閏3月24日

○辛酉,上從諫院之啓,命金鉉正刑,以臺啓爲結案而誅之。

○承旨睦昌明、李沃、朴鎭圭、金海一、李蓍晩、李鳳徵啓言:「三司所執,實是一國公共之論,聖上亦許其正大,而一日二日,尙未允兪,聖敎以大臣按律爲難,而安老、仁弘,俱蒙顯戮。今時烈、壽恒等貫盈之罪,實有浮於仁弘、安老也。」答曰:「已諭於前席,勿爲煩論。」

閏3月25日

○壬戌,月暈廻火星。

○以柳世鳴爲副修撰。

閏3月26日

○癸亥,下備忘記曰:「凶賊致祥,誣上不道,窮凶極惡,爲人臣者,所當腐心痛骨,齊聲請討之不暇,而丁卯九月,備局引見之時,予謂言根出於至親,則入侍諸臣,一不信聽,至於承旨朴泰遜,則敢曰,方外若聞此言,以殿下爲何如?辭氣忿忿,略無顧忌,今致祥被罪,泰遜不可不懲,極邊遠竄。」

閏3月27日

○甲子,遣承旨致祭于許穆,從李鳳徵之言也。

○司諫金澍、正言金鼎台啓曰:「平安兵使蘇斗山,陰凶鄙悖,附託權奸,累典州郡,肆爲貪虐,依勢武斷,害及鄕隣,請罷職。永柔縣令李秀儁,益勳假子,師命死友,自兩賊伏法,不治官事,沈酗度日,請罷職。」不從。再啓,竝允之。

○大司憲權瑎、掌令李元齡、持平裵正徽、論:「利仁察訪金楺,以師命狎客,遊於致祥、道淵之家,奸謀秘計,無不贊成,詗察善類,締結戚宦,請邊遠定配。聖廟黜享,事體重大,而綾州牧使林渙、扶安縣監成碩藎,自執私見,廢閣朝命,使兩臣尙在隮配之列,請竝罷職。」只從林渙等事,金楺則是後只命削版。

○護軍趙嗣基上疏曰:

初臺官論臣曰:『投疏護朴瀗,誣謗東朝。』及宋時烈撰進明聖王后《誌文》,亦列臣名,著爲極罪,嗚呼!誣告戕人卽時烈及其黨之能事也。誌文曰:『顯廟禮陟,楨、柟兄弟,屬最近,出入禁密,窺覬非望。』事蓋有難言者。又曰:『挾外勢譸張虛喝,誣及先朝,后聞而痛衋。』夫楨、柟出入,非外人所知,而其曰諸舅兄弟賓客,爲之羽翼,窺覬非望者。』豈有此理?且其時君臣,方皆贊揚,先朝釐正時烈之誤禮,有何誣及先朝之事?而時烈之言如此者,時烈已於其時,首以此等言,使其黨誣告於太后,太后雖有任、姒之聖,豈無曾母之疑而不盡傷心乎?又曰:『忠翼公駭且憂。』上疏言之:『鑴、穆等急求對,意欲論以反坐,忠翼公待命于金吾,事機迫矣。』后怔悸罔措,嗚呼!忠翼公於顯廟末年,蓋嘗上疏論時烈之自用,而此時又上此疏者,豈不被時烈黨之所誑誘?而求對之臣,蓋欲論難其所以也。豈有反坐於太后嚴親,主上外祖之理乎?時烈之黨,又從而恐動之,使之待命誣告於太后曰:『欲以反坐。』太后豈不怔悸罔措乎?誌文又曰:『遂與上夜御宣政殿西廡,上東向坐,后閉牖處閤內,召大臣擧聲哀哭。』時烈之黨,敢以誣告罔極之言,驚動太后,至於哀哭,小人之交亂國家,一至此哉?想像當日節次氣象,則與乙巳年李芑等誣告之日,文定王后出御忠順堂而上東向坐,恰相似,若非聖上奉以周旋,太后聖心覺悟,則伊日諸臣,已與楨同時被戮矣。噫!誌文未出之前,宮闈事秘,誰敢明知?而誌文旣出,則雖欲自掩其誣告之跡,尙可得乎?臣在政院,伏見慈聖下藥房之批,肝摧膽裂,無地自容,以爲今日朝臣,有怫於慈聖之心,至於如此,宜各自引罪,若將隕絶,聖明體群臣而仰明其不然,冀以覺悟慈聖之心,無有疑阻,然後可以立朝事君。不然,奉身而退可也。

臺官論洪宇遠曰:「卿相半爲楨等羽翼,慈聖親自臨諭,亟施流放之典,實爲宗社萬不得已之擧。殿下追思當日,寧有一毫近似者乎?自乙卯初年,誣告之計,雖不售於殿下,已自眩惑於宮闈矣。自古以逆加於異己之人者,必以王室至親爲藉口之資,其時誣告之黨,以楨、柟爲奇貨,始於乙卯,成於庚申,錫冑、益勳等,盡殺一番人之計,已盡呈露,則臣以爲杖烙慘毒,血肉灼爛之餘,雖有一二誣服之人,一倂伸雪,如宣廟初年。伸雪乙巳誣服冤死之人,則庶可以雪神人之憤也。惟我聖上臨御十五六年,方始有一子,上天旣以世子誕生,下民亦以世子期望,而獨時烈之黨,非其所望,心不樂聞。時烈馳到山陵,戒約其黨,圖議何事,而咫尺京闕,不見君父而去耶?自古帝王,莫不以豫建儲嗣爲先,況今日元子,乃吾君之愛子,其可沮撓之乎?嫡后於王子,雖非己出,無非子也。何可以未生之嫡子爲託,而欲詘其已生之元子也?若引馬皇后養章帝,劉皇后養仁宗,爲證可也。而妄以宋哲宗爲諭,不亦悖乎?外間相傳曰:『元子定號,內殿必悅之而無忤乎?』臣曰:『宮闈和平,無小畜九三反目之嫌,有《家人》九五王假之吉,則儲位空虛之日,得此元子之慶,內殿豈不視同己子乎。』設使常情,始雖相嫌,主上先自平心,不加威怒,則豈有不相感化之理乎?」答曰:「縷縷疏陳,出於有懷必達,予用嘉尙,一倂伸雪,事係重大,似難輕議。」

閏3月28日

○乙丑,禮曹判書閔黯、吏曹判書沈梓、左參贊李觀徵、兵曹判書尹深、工曹判書閔宗道、戶曹判書權大載、刑曹判書李宇鼎、右參贊柳命天、判尹吳始復、右尹尹以濟、吏曹參判兪夏益、刑曹參判朴相馨、工曹參判申厚載、戶曹參判權愈、江華留守鄭樸、兵曹參議李瑞雨、大司成柳命賢、工曹參議朴廷薛、副護軍睦林儒、禮曹參議兪夏謙、戶曹參議李義徵、兵曹參知李玄紀上疏,請殺金壽恒、宋時烈。上答:「以三司之論、公卿之請至此,壽恒貫盈之罪,揆以王法,決不可容貸,特爲參酌賜死。宋時烈之負犯,亦非不知,而旣已嚴加栫棘,俾絶奸萌,何必按律乎?國朝故事,雖有大議論,未嘗聞所謂卿宰疏者。而黯等急於戕賢,乃創爲之,且李聃命以元禎之子,稱以雪父讎,慫慂群小,以至於此」,人皆喪氣,或謂金德遠曰:「金壽恒不當死。」德遠曰:「奈吾德而何?」德而,吳始壽之字。蓋謂以始壽之死,當有報復也。申翼相素與壽恒不相合,然愍其冤,移書德遠,責其以朋黨報復,不能全顧命大臣。德遠得書憮然。時,壽恒在珍島謫中,聞賜死之命,作詩寄意,遺戒諸子,從容就盡,辭氣如平日,人信其有守。其絶筆曰:

三朝忝竊竟何裨,一死從來分所宜。惟有愛君心似血,九原應遣鬼神知。

聞者悲之。壽恒出於先正之門,早襲遺訓,制行方嚴,端雅簡潔,內外完粹,甫弱冠,卽擢魁科,年踰四十,已登台鼎,文學言論,爲搢紳領袖,風標秀美,步趨安重,每朝會,氣象儼然,廷中屬目,受顯廟顧命,以輔嗣王,當積黨用事,慍憾交起,自度不能有爲求去甚力,而上猶不許,仍抗疏言鐫、宇遠,語逼慈聖之罪,遂竄于南,庚申改紀,以上相,任國政,丁卯始釋位。蓋希載、杭,已有宮掖之勢故也。至是,中宮將廢處私第,則又被積餘黨之所構誣,及於慘禍,考進退始終之大致,可以觀世道之升降,亦可以知其爲一代名臣也。壽恒前後秉政十餘年,雖其才猷謀畫,或有所未逮,而要之立意正大,徇國貞忠心,事如靑天白日,無一毫隱曲者,歷數近世名公,殆無如壽恒比云。論者謂:「壽恒立朝,有三大節,逆折章、蔡之謀,以扶樹彝倫,一也。當少輩肆爲異論,以悅兇黨,獨守正無貳,蹈禍而不悔,二也。痛斥尹拯背師之罪,使士趨不迷,斯文有賴,三也,大者如此,其細可略也,宋時烈誌其葬曰:『公受敎於老先生,〈指金尙憲。〉以爲機關籠絡心術之不正,調停彼此事爲之深害。』蓋朱子嘗曰:『宋元憲籠絡之事,吾所不能,建中之調停致亂之道,公之家法淵源。』本來如此,常以司馬公,天若祚宋,必無此事爲心,而以范忠宣陰爲他日自全之計爲戒。此其所以動與時議相背,而特被奸黨所仇嫉者也。嗚呼!劉、梁之死,天下悲之,呂、蔡之禍,至今冤訟,然知當時用事者,何如人?則諸公之死,榮也,非辱也。況今宣母被誣,聖姒廢辱,兩賢見黜於聖廡,公以此時死之,顧不亦榮乎?朱子臨簣,授諸生眞訣曰:『天地之生萬物,聖人之應萬事,直而已矣。』翌日又曰:『道理只是如此,但當堅固刻苦。』此豈非孔、孟人生直,以直養之正法耶?公之一生言行,無所屈曲回互者,其有得於此耶?其有得於此歟?此時烈絶筆也。時烈,最重壽恒,推爲士林宗主,故乃於臨命之際,爲之表章如此。壽恒卒時,年六十一,後復官賜祭,謚文忠。」

閏3月29日

○丙寅,命設行三日課製,賜鄭海尙及第,大提學閔黯主試,出漢朝樂人進四重歌表題,其意專出於搖撼坤位,欲以此微諷於上而促其事也,可謂凶慝之甚矣。

夏四月

4月1日

○朔丁卯,御晝講。

4月2日

○戊辰,流星出牛星下。

○掌令李元齡、持平裵正徽論:「判決事趙嗣基自明之疏,以曩日事,費辭張皇,旣甚謬戾。論及乙卯,語意益悖,自不覺其爲逼先后之歸,噫!於敵以下,所不當加,而加之於不敢加之地,何其無嚴之甚也?其他引喩之失,固不可彈擧,至於宮闈間事,尤非外臣所聞知,其何敢以無忤反目?始雖相嫌,豈不感化等說,反復設辨,有若眞有傳言者然哉?此而置之,將無以杜妄言而鎭浮議,決不可諉以老昏而有所容貸,請遠竄。」不從。

4月3日

○己巳,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左議政睦來善曰:「近日臺章,有假子之說,殆同閭巷間相鬨者然。爲此言者,宜遞差。」上可之。領議政權大運曰:「江華凶書之獄,臣亦參鞫。李𦸲之復官,臣決知其不可,有湞妾旣言:『李水使,與有湞時時往來。』且有留待給糧之事,則交通之跡,有不可揜。」上命收李𦸲所復官爵。掌令李元齡申前啓,至趙嗣基事。上問大臣。大運曰:「臺諫之言是矣。」來善曰:「嗣基欲自明而語無倫,至逼宮闈,雖非本情,惡得無罪?」右議政金德遠曰:「嗣基固妄,老年遠竄,又喪其子,精神耗荒,致有此事。然旣不可容貸,則惟在上酌處。」上曰:「原其本情,秪以老昏故耳,削奪官爵、門外黜送。」

4月4日

○庚午,御晝講。

4月5日

○辛未,以閔震炯爲檢閱,成儁、金一夔爲正言,李徵龜爲北靑判官,以不參宋時烈按律之論,故黜之。李后定爲司諫,閔宗道爲大司憲。〈史臣曰:「宗道宗黨極盛,貪縱不謹,新陞入座,權傾執政,大小論議,皆出其家。」〉 ○御晝講,同知事柳命天曰:「臣曾在玉堂,議故相臣盧守愼謚,而定以文懿,文之訓曰:『勤學好問。』及見其文集中《夙興夜寐箴註解》,大爲先正臣李滉所賞許,是宜得道德博聞之訓也,請更使玉堂稟議。」玉堂議,與命天同。上從之。

4月7日

○癸酉,流星出房星上。

4月9日

○乙亥,以閔黯爲兵曹判書,閔宗道爲禮曹判書,柳命堅爲都承旨,金邦杰爲司諫,李萬元爲獻納,趙湜爲正言,睦昌明爲大司憲,李玄逸爲掌令。〈史臣曰:「玄逸不知學術如何,而以前持平陞掌令,未幾屢遷至卿列,人皆譏笑。」〉謹按玄逸,曾在韋布,喪所後親,而自毁其服,歸于本生親,爲鄕里所不容,遂托學問之名,爲一時充隱,故雖以史臣之阿好,亦有此論。

○全羅道生員金裕慶等上疏曰:

臣等嘗讀《宋史》。至章、蔡等逞憾於宣仁太后,未嘗不掩卷涕泣也。卽伏見趙嗣基疏本,首尾數百言,無非詆毁明聖王后,而造意陰兇,遣辭絶悖,豈料聖明之世,復有章、蔡等之所爲哉?其疏有曰:『太后遂與上,夜御宣政殿西廡,上東向坐,后閉牖處閤內,召大臣擧聲哀哭,想像當日之節次氣象,與乙巳李芑等誣告之日,文定王后出御忠順堂,而上東向坐,恰相似。』噫嘻痛哉!昔宋仁宗戒群臣:『勿言明、肅時事!』雖有可言,固不當明言顯斥,以歸過於先后,則文定王后聖德,旣非今日臣子所可追議者,況聖母當日出御宣政,誠出於宗社之至計,則方諸忠順之事,萬萬不相侔,渠何敢比擬評隲,上誣任、姒之聖德,中欺堯、舜之聖聰,下惑臣民之觀聽哉?一則曰:『今日朝臣,有拂於慈聖之心,而至於如此,宜各自引爲罪,若將隕絶。』又曰:『聖明體群臣而仰明其不然,冀以覺悟慈聖之心,無有疑阻,然後可以立朝事君,不然,奉身而退可也。』此皆怨毒積於中,而言辭發於外,以致懟於慈聖者也。其疏又曰:『慈聖親自臨諭,亟施流放之典者,寧有一毫近似於爲宗社萬不得已之計乎?』又曰:『誣告之計,雖不售於殿下,而已自眩惑於宮闈,此欲以不韙之題目,仰加於慈聖,以快宿憤而釋私憾也。』臣等竊計嗣基,圖頭方足,與常人同,戴天履地,亦與常人同,非有禽聲獸刑,則嗣基亦人耳。渠何敢肆爲惡言於殿下之前哉?其他潛指暗摘,陽頌陰詆,有不可摸捉者,有不忍正視者,臣恐自此而後,踵嗣基而起者,又不止於嗣基之所言也。噫!惟皇降衷,所賦卽同,善善惡惡,人孰不知?爲殿下臣子者,固當沬血飮泣,合辭請討,使凶孽之徒,不容偃息於覆載之間,而乃者臺章,辭意寂寥,過爲容覆,歸之於老昏妄言,而其黽勉護惜之態,溢於辭表,其爲嗣基則可謂至矣。其於善善惡惡之理,何如也?其於推聖上之達孝而尊奉聖母之義何如也?殿下若不以嗣基之罪上告太廟,下示中外,卽賜誅絶,以正王法,則臣等竊恐。國事無稅駕之所,而我東禮義之邦,將不免爲夷狄禽獸之域矣。「

答曰:」趙嗣基之疏,極其怪妄,已施譴罰,爾等之臚列罪狀,決非嗣基本情,是豈朝家原情定罪之道?侵斥臺諫,予未可曉也。「

4月11日

○丁丑,以南垕爲正言,李玄祚爲吏曹佐郞,權珪爲副校理。

○御晝講。

4月12日

○戊寅,下木川縣監李延普等于獄,自李珥、成渾黜文廟之享,郡縣守長,素尊慕兩臣者,皆自引而去,延普及淸安縣監李德老。延豐縣監李厚芳,皆言有病,不復赴官。觀察使姜世龜馳狀,請罷職。上遂命拿問淸風府使吳道一,故相臣允謙之孫也。允謙學于渾,遂有名,然道一親見渾輟俎豆於校中,亦不肯解印,士論鄙之。

4月13日

○己卯,以金聲久爲執義,沈季良爲修撰。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右議政金德遠曰:「南九萬謂與朴泰遜同罪,待命于門外,此宜有處分。」上曰:「丁卯九月十三日引見時,予敎以誣上不道之言,不難査辨,而九萬曾不驚動,反自周遮,惟恐言根或露,其時已示未安之意,向日筵中,亦及此事,而臺閣公論尙寂然,殊未可曉也。不宜以大臣故恕之,削奪官爵、門外黜送。」初,筵臣柳命天,請褒贈張應一,上命議于大臣。領議政權大運,以命天言爲可。德遠曰:「應一,先正臣顯光之子,而有淸名直聲,以遷陵時一疏,見忤於一番人矣。階從二品而職止於行副提學,宜變品追贈。」上從之。先是,全羅道儒生羅斗夏上疏,請重建鄭介淸祠宇。上命該曹議之。德遠曰:「介淸起自寒微,蔚爲大儒,人品超詣,學術純正,若見其愚得錄則可知也。己丑之獄,著文一篇,爲鄭澈所構而死,湖中士人,皆冤之而誦其學不衰,俎豆之所,旣設旋毁,公議益憤鬱,宜不待該曹覆奏而特許之。」李蓍晩言:「所著之文,是節義論,而媢嫉之人,加一排字以罪之矣。」上許復其祠,仍命玉堂,寫進《愚得錄》。德遠曰:「黃俊良,與先正臣李滉同時,滉著祭文、行狀。奬詡甚至,不下於奇大升,曾已從享于豐基郁陽書院矣。頃年李選,以盧守愼文集中語陳疏,至收議於大臣,儒臣朴世采,以李滉言爲重,而大臣論議不一,竟黜其享。滉之爲俊良伸辨許與,不啻明白,則不可以偏私之見,遽黜之,請許復享。」上從之。上命定孝思殿內侍練後服色。初,甲寅國喪則用淺淡服、烏帽、黑帶。甲子則用白衣、白帽、布裹帶。上問何者爲得?大運等請令該曹稟處,該曹議定白衣之制。蓋《五禮儀》,內喪練後,掖庭諸屬,服白衣、烏帽、黑帶,而此時大殿內侍以下,練後仍服白衣,則孝思殿內侍,不可異同故也。大運言:「洪致祥終不可不誅。」諸臣迭請之甚力。上曰:「初旣約以不誅,今不可失信。」時,崇善君澂所受田,未準格式。上命賜銀代之。戶曹判書權大載言:「賜銀至二千三百餘兩,恐傷經用。」德遠、大運亦曰:「苟推是法也,則戶曹何以繼之?」上曰:「旣有命矣,不可止,今後其勿許之。」

4月18日

○甲申,大司憲睦昌明,掌令李元齡,發南九萬中道付處之啓曰:「誣謗君父,千古所無之變也。苟得造言之賊,宜正王法,而九萬掩護周遮,不思究得之道,反以觸激致疑爲言,外假以恩掩義之論,內售曲庇主家之計,不可不懲其罪。又論宮女加乙憲,交結主家,表裏和應,敢以不忍發口之言,加之於東朝,請亟正邦刑。」正言趙湜亦同發九萬之啓。上允九萬之啓。

○御晝講,同知事權大載請褒贈鳳山人故參奉張可順。且令玉堂,寫進其所著人事尋緖目一冊。上從之。

○初,刑曹以柳斗星烝獄覆奏,謂李翔誘脅諸人,證成此獄,請移禁府處之。禁府逮翔而問之曰:「兪夏雄削玄光後〈斗星繼母之叔父。〉等之名于校籍,而托以長老之言,是指翔也。」柳斗寅呈狀營門曰:「兪世龜〈斗星妹夫。相一之父。〉傳翔言曰:『凡事吾旣周旋,惟待吾指揮。』蓋玄女,是柳榮遇之曾孫婦,而翔是榮遇之外孫,故欲殺斗星,取其奉祀田庄臧獲而爲此也。此獄之起,道臣推官,一未究覈,而誣罔朝家,徑先上疏,且移書于道臣,推官以囑之。又禁斗星家之賣田庄,潛遣人審錄之,斗星之妹斗任之供辭曰:『異姓族祖李大憲,送女僕招吾留二日,仍令崔再齡,用諺文書一狀,以與之曰:「汝舅汝夫,將就死地,〈舅是世龜,夫是相一,立證此獄而,見囚故也。〉汝須持此,訴于巡使,及其狀見黜,又以眞書書狀與之,而吾不肯從,吾之脫衰服呈諺狀,亦李大憲所使也。」其時柳世暉,〈斗星孽族。〉妻重禮同往矣。重禮供辭亦如此,其間情節,今宜盡告,翔對略曰:『兪夏雄旣曰:「初聞於兪相一,後聞於俺。」則言根不始於俺矣。斗寅呈狀,誣罔構捏,全無倫理,夫斗星,卽俺所後外祖之養玄孫也。斗星雖罪死,其兄弟五人,宗族可以立後者。又十數人,則豈可使外裔主祀,雖果歸於外裔,外裔不止一二。又何可舍其親生而取養外孫爲重乎?俺本非病風喪性之人,此獄之成不成,何關於俺,而必欲周旋乎?其時有諼獄之說,故俺竊附於請討之義,略陳於辭疏之末,此固出於人心之所同憤,而移書于道臣推官者,亦不過言陳疏之意,且此獄之起,在去年二月,而俺上疏,在五月。獄事已盡就緖,推官請刑斗星,則其所謂一未究覈,其果成說乎?俺若禁斗星家賣田,則必有欲買與將賣者,未知是何人也?審錄之時,亦遣何人?此宜問於斗寅而辨之也。斗任之舅與夫,受刑將斃,斗任持狀欲解之,及其竟也,將繩以訴母之律,則斗任自知無生理,以俺因此獄慘被詬辱。故遂托俺之指嗾,要免其死,供辭自如此。諺文呈狀,在於上年九月二十四日。道臣使之翻譯以來者,又在是日。全義去公州八十里,何以知諺文之見退,復以眞書書與之乎?始天安之獄,〈此獄初起於天安,後自巡營按治之。〉柳興雨者,言斗任不服喪,此固二月以前之事也。謂九月呈狀時方爲變服者,尤爲誣也。俺於斗任,本無招見接話之事,又何嘗指揮重禮乎?」禁府以翔與斗任言互異,使面質,各持前說,不肯屈。禁府議曰:「翔旣使他人,陰誘斗任,今輒曰:『吾何以知之?』〈蓋面質時所言。〉且先送諺狀,後送眞書,自是次第事,不必待見黜而始爲之也。其所謂獄事就緖,本出於翔之敎誘,翔旣囑于道臣推官,而猶恐其不如意,至於陳疏,請加刑訊。」上許之。禁府言:「翔年過七十,律文年七十者,流以下贖,其犯死者不論,今必先議翔之死不死,然後可用刑訊,請問于大臣。」權大運、睦來善皆言其不可貸死。金德遠以爲:「加刑於翔,是比律。〈無當律,而用他律旁照曰比律。〉論死也。不可遽斷,請待決斗任之獄而處之。」上可德遠之言。

4月20日

○丙戌,以成瓘爲正言。

4月21日

○丁亥,大司憲睦昌明、應敎李湜、持平鄭善鳴、裵正徽、獻納李萬元、校理姜銑、李允修、副校理權珪、正言成瓘、趙湜、修撰沈季良、沈橃請對:「論宋時烈之罪,請拿鞫嚴問,亟正邦刑。」上曰:「不但時烈事爲然,宮闈之間,亦有變怪,當待臺論,畢陳後言之。」昌明等又請洪致祥按律處之。萬元曰:「致祥誣上不道,時烈專擅威福,此而不誅,朝廷之法,將安用耶?」昌明曰:「時烈,孝廟之罪人也。致祥,東朝之罪人也,決不可貸。」諸臣次第力請。李湜曰:「殿下於己未年間,從臺論罪時烈,則人心世道,必不至如今日之陷溺矣。」正徽曰:「漢有公主子豫贖其死,而其君猶以屈法爲難,終不饒之。夫以驕橫之罪猶如此,況致祥誣及東朝,謀害士類者乎?」萬元曰:「先王幸溫泉,蓋不獲已,而時烈至以逐歲幸溫泉,一不謁陵等說,載之私書,有若數罪者然,此豈臣子所忍爲者哉?」承旨李蓍晩曰:「殿下以高年貴主爲念,不卽誅致祥,而但致祥以自上遇主家有厚薄,言于金錫衍,此其罪難赦也。」瓘曰:「若貸時烈、致祥,則先王先后在天之靈,不可慰悅,而殿下亦難免天下後世之譏議矣。」季良曰:「殿下初許致祥以不死,使之直告而猶諱之,及與師命對辨,始乃言竊而色沮,悉陳其實,是致祥自絶于殿下,非殿下失信也。」上曰:「世降俗末,人心漸惡,然豈有如予所遭乎?卿等旣有拔本塞源之意,予亦有所欲言者。宮闈之間,〈指中宮也。〉無《關雎》之風,有妬忌之習。丙寅年間,自禧嬪初爲淑媛之後,黨於貴人,憤恚妬嫉之狀,不可勝言。一日謂予曰:『夢見先王先后,指我言曰,內殿與貴人,福祿厚子孫多。』當如宣廟時,而淑媛非但無子,且無福,若久在掖庭,則黨於庚申失志人,不利於國,婦人妬忌,古或有之,豈有假托先王先后之言,次爲恐動之計,至此之甚耶?蓋妬忌之心未得售,則爲此不可思度之說,雖三尺童子,豈信之乎?奸巧回邪,如見肺肝,如此之人,古今所無也。且果謂淑媛無子,則元子何得誕生乎?其矯誣之態,於此尤驗。」蓍晩曰:「殿下視臣等如子,臣等之事殿下如父,以閭家言之,父母不和則子能安心乎?宮闈之間,設有未安之事,惟當徐徐鎭定,何必宣露如是耶?」上曰:「元子旣生,滋益不悅曰:『實是意外,日者早定國本。』意有在耳。」昌明曰:「臣等仰內殿如母,聞此下敎,豈能安於心乎?若宮人輩有如此之言,則何不自內處分而言之于外臣耶?」蓍晩曰:「古人云:『不癡不聾,無以作家長。』凡人尙如此,況君上乎?張公藝以一箇忍字,能致九世同居,匹夫居家,猶務容忍,況君上乎?以閭家言之,婦人何能事事合理?內殿生長閭家,與閭家婦人何異?惟當容忍鎭定而已。」李湜曰:「蓍晩之言,可謂忠愛殿下矣。」趙湜曰:「殿下於臣等,父也。內殿於臣等,母也。而今日聖敎至此,誠不知所以爲對。臣之所願,在於益勉正家之方,務盡和平之道而已。」銑曰:「中宮母臨一國,十年于玆,不知有何失德,而不思容忍之道耶?非但臣僚所不忍聞,傳之後世,實爲聖德之累,臣豈敢愛一身而負殿下?臣之此言,非敢爲中宮,實爲殿下也。」著晩曰:「婦人無貴賤,例多褊嗇,何不思含忍之道乎?聖學高明,豈不量此?」萬元曰:「正家之道,無上下一也。婦人性雖褊嗇,必須敎誨,以至無事,今此下敎,竊恐未之深思也。」允修曰:「雖以古史觀之,太平之世,固無此事。殿下克盡齊家之道,則豈非臣民之福乎?」橃曰:「臣等每以文王《周南》之化,期於我殿下,不意今日遽承此敎也。」銑曰:「中宮於元子,卽同己出,慈愛之心,必與殿下無異矣。」上色愈厲曰:「予豈不欲齊家,而非但爲妬忌,矯誣先王先后之言,至於如此,予尙何爲?雖以外人言之,假托舅姑先靈,稱說不近理之言,心術何如耶?其心如此,則於元子,視同己出,予未可知也。」蓍晩曰:「侍在宮闈者,雖或有不善,以殿下之明聖,何不思含忍乎?臣所謂不癡不聾者,誠格語也。古人謂:『可爲痛哭流涕。』此正指今日事也。」上曰:「締結內外,伺上動靜,壽恒之所以死也,此又何如哉?」上意蓋指貴人金氏而不斥言。蓍晩曰:「此壽恒之罪也。婦人無所知識,何足責乎?」允修曰:「蓍晩之言非矣。若於母事之地,則固當力爭,而其餘,非所可言也。」上曰:「允修之言,其意謂何?」昌明曰:「蓍晩不知上敎,更端而言之矣。」允修以爲:「若於母事之地,則力爭可也,其餘宮闈間事,惟在殿下處分。」上益怒曰:「內間事,蓍晩與予,孰爲詳知乎?」蓍晩曰:「婦人有三從之義,苟非有盛德者,例不能免小過,故凡係婦人之事,雖有未安者,不必深責,只望聖上和平而處之。豈敢爲庇護貴人之計也?」上曰:「致祥、壽恒,相與交通,伺上動靜,諺云:『孤掌不鳴。』此豈致祥所獨爲之事乎?一日賓廳引見時,親錄筵中說話於小紙,置之座側,俄失之,蓋貴人適奉巾櫛,藏在袖中,窮搜之後,始乃不得已還納,問其故則曰:『錯認爲閑漫休紙。』此非一時偶然之事。飛語造謗,蓋不止於致祥也。國家將生大患,此予所憂,蓍晩何敢混爲救解乎?李允修之言是也。」諸臣多爲蓍晩救解之。上曰:「蓍晩無狀,至以痛哭流涕爲言,有若立節者然,誠極駭然,罷職。」昌明曰:「蓍晩斷無他意,且今日大臣不入侍,而有此敎,臣等實不知所對,宮闈間事,事係重大,必宜與大臣詳議處之。」季良曰:「臣等仰殿下如父,仰中宮如母,父言其母之過於其子,則其子安敢爲是非乎?」上曰:「一年二年,已至難堪之域,不然則何爲發口也?俗言難化者婦人,此言謂何耶?」諸臣請收李蓍晩罷職之命。上曰:「罷職亦輕矣。」萬元啓請還寢,亦不從。上召他承旨,承旨金海一入侍。上遂從合司之論,上仍曰:「再次下敎,〈似指貴人事。〉而三司默無一言,何也?」昌明曰:「母事之地,臣等有死而已。固不敢言其他,則誠有如此之事,豈無處變之道?但不可輕易爲之。」上曰:「下敎旣詳,猶曰輕易耶?」仍命該曹考例稟處。遂下傳旨曰:「貴人金氏,與壽恒內外交通,伺上動靜,宮闈之事,無不宣洩,且締結主家,飛語造謗,無所不至,不可無處置之道。」上又從。昌明等之啓,命加乙憲正刑。萬元曰:「朝廷之上,專意黨論,不恤民事,此今日之痼弊也。」語未卒。上曰:「人心陷溺,護黨成風,金萬重爲護其壻,使子受刑,渠亦屢經嚴訊,終不實對,及師命自服,始盡透露,內間亦有護黨之事,世道極可異也。」萬元言:「乙卯年間,命諸道査覈良民,未幾停之。然忠洪道獨已覈,故良民稱良餘丁,庶孽稱有蔭餘丁,歲歲收布,此屬皆怨之,宜罷其法。且大王六代孫以下,充定軍丁,名在璿譜,身編賤隷,極不可,宜改之。上命竝議于廟堂,罷之。上下臣子不忍聞之敎,則當碎首力爭之不暇,而諸人所陳。類皆泛忽,其出於外面强作者,自然彰露於言辭之間,至於萬元、昌明,又旁及閑漫事,其心之恬然不動可知,可謂罪通於天矣。」

4月22日

○戊子,敎曰:「致祥罪惡彰著,而直斷以斬,亦有所不忍。其絞之,且命勿籍其家。」禁府用前日供辭,結案如法。

○以李瑞雨爲承旨,朴涏爲檢閱。

○禮曹言:「貴人金氏,旣命考例處之。中宗朝後宮朴氏,挾妖術謀危東宮,事覺竄殛,此可爲例,但罪名不同,須稟上旨。」上命削其爵號,燒其敎旨而廢黜之,遂歸其第。

○戶曹判書權大載卒,年七十,大載性躁妄易怒,銳於死黨,乘時復進,驟擢庶支,死時天大雷,雷火入其家,都下盛傳其遇震。

4月23日

○己丑,土星入亢星。是日,卽中宮誕辰也。群臣問安兩殿。上命勿受,且以不稟之故,拿問中宮內官朱彬,諸承旨請還寢拿問之命。答曰:「今日事所關非細,而卿等不思爲宗社深長慮,誠可寒心,任自爲之。諸承旨以聖批甚嚴待罪,命勿待罪。」

○領議政權大運、左議政睦來善、右議政金德遠、兵曹判書閔黯、吏曹判書沈梓、左參贊李觀徵、禮曹判書閔宗道、刑曹判書李宇鼎、右參贊柳命天、判尹吳始復、司直鄭后亮、左尹尹以濟、吏曹參判兪夏益、工曹參判申厚載、戶曹參判權愈、工曹參議朴廷薛、禮曹參議兪夏謙、戶曹參議李義徵、兵曹參知李玄紀等,會于賓廳,啓曰:「誕日問安,自是臣子之常禮,而聖明處分,出於意外,未知聖心,因何激惱,遽有此敎耶?臣等竊恐爲宗社深長之慮,在於鎭定和平,而不在於輾轉乖激,終闕循常之禮也。」答曰:「治亂興廢,罔不由於后妃,目今宮闈之間,旣無幽閑貞靜之德,反有呂。霍怪悖之行,朝晝言動,罔非恚怒怨懟,積以歲月,望絶感化,及其妬心未售,計無奈何,則自做先王先后之敎,公然倡說,肆行胸臆,歷觀前史,后妃之怨恚者,間或有之,而未聞假託舅姑之言,淩蔑君上,回邪奸惡,如今日者也。予年三十,始有元子,此宗社無疆之福也。苟有秉彝之天,則慶幸之心,顧復之情,宜無異於己出,而自聞誕生,大加慍色,不平無倫之語,不一而足。益親主家,情迹綢繆,日後之患,不可勝言,故早定國本,非惟援皇朝故事而已。予之深憂遠慮,實有所在也。祖宗在天之靈,降監於冥冥之中,佑我東方,元良誕降,則矯誣之情狀,愈益彰露。此實得罪宗社之人,其可一日母臨於一國乎?詳按舊典,宜速擧行,予之此擧,出於萬不獲已。卿等如以予言爲不足信,則予當甘受妄言之責,如其不然,而猶欲立節母事,則將何顔面,復臨公卿乎?願勿父事寡躬,以益羞愧也。」大運等仍請對,大運曰:「內間事,外人實不知。有何大事,一朝爲此耶?」來善曰:「臣不知內間事,而以上敎觀之,不勝驚惶悚慄之忱。」德遠曰:「宜集臣隣,從容講論而善處之。」大運曰:「婦人例多褊性,鮮不妬忌,若徐徐鎭定,則豈難感化?」上曰:「予豈不思鎭定,而其於難化何哉?」黯曰:「先盡感化之道,終不率改,則召諸臣處之,固無不可,而今遽如此,誠過矣。」仍作涕泣狀。宇鼎曰:「聖上豈不能容一婦人耶?」德遠曰:「開導而終不感化,則其時聖敎,敢不奉承耶?」夏益曰:「終無自新之意,則殿下亦末如之何,而今不可遽議也。」宇鼎曰:「臣子唯當爭執,豈敢預言後日事乎?」上曰:「矯誣奸巧,未有若是,而今有垂涕泣而道者,何敢若是?卽使出去。」黯遂出,大運等又有所言。上令速罷對,出而擧行。大運等遂退出陳啓。大司憲睦昌明、司諫金邦杰、掌令李元齡、持平裵正徽、鄭善鳴、獻納李萬元、正言成瓘,合司陳啓,竝不聽。

○諫院啓,請收還承旨罷職,內官拿問之命。憲府亦請寢問安,勿施中官拿問之命,不從。

○應敎李湜、校理姜銑、李允修、修撰沈橃、沈季良上箚。上怒命首參應敎李湜,削奪官爵,門外黜送。政院請寢至再,不納。

4月24日

○庚寅,承旨李沃、朴鎭圭、金海一、李瑞雨啓,請亟從群臣之請,不省。

○時,上下諺旨于政院,使飜以文字,追錄於日記。都承旨柳命堅言:「諺旨下院,曾所未有,不但駭人瞻聽,且有後弊。」上遂命削諺旨,仍下備忘記曰:「金女入宮之後,少無敬順之行,妬嫉怪駭,不一而足。外與金壽恒及主家,交結和應,伺上動靜,宮中凡事,無不漏洩,又偸引見說話所書之紙,潛自拆見,納之袖中,屢加詰問,方始還納,造意陰凶,實難測度,內與巧詐奸慝之婦人,日夜謟媚。作爲血黨,飛言造謗,無所不至。構亂國家,誣逼君上,實犯悖逆不道之科,所當繩以重法,而姑從寬典,收其爵號,參酌廢黜,爾宜知悉。」

○領議政權大運、兵曹判書閔黯、吏曹判書沈梓、左參贊李觀徵、刑曹判書李宇鼎、右參贊柳命天、左尹尹以濟、吏曹參判兪夏益、右尹權說、訓鍊都正盧錠、行司直鄭后亮、工曹參判申厚載、工曹參議朴廷薛、禮曹參議兪夏謙、戶曹參議李義徵,會賓廳申前啓,上不答。命引見時,大司憲睦昌明、掌令李元齡、持平裵正徽、獻納李萬元、校理姜銑、權珪、修撰沈橃、沈季良,竝請對。上使之同入,又下敎曰:「昨日引見兵曹判書閔黯,涕泣陳之,故使出去。今日賓廳之啓,敢爲聯名乎?其勿進見。」上謂大運等曰:「卿等聞昨日丁寧之敎,而何又違拒也?」大運曰:「臣等雖無狀,豈不知上意所在?然惟望和平鎭定,而不敢造次承順,昨日批敎,尤臣子所不忍聞,臣等惶縮,不知所爲。」上曰:「致祥罪惡,凡有心腸者,當憤乎否乎?」大運曰:「致祥事,孰不憤之?」上曰:「予今盡言之,其所以托先王先后之敎者,實出專寵之計,元良誕降,則其言皆爲誣,身爲國母,奸慝若是,而卿等每稱一時微過,終必感化,此何言也?日者三司請對時,旣從時烈、致祥等按律之請,而仍微發其端,又於昨日,勿受問安,則固當悚蹙不安,有所懲艾而終不自反,輒發慍語曰:『固是吾罪,奈何奈何?」欲黜則黜之,其心若此。豈望感化耶?玉堂以還收成命,爲宗社臣民之幸,誠極痛惋也。「銑曰:」中宮爲一國之母,今將十年,未聞有失德。殿下何遽下此不忍聞之敎耶?「上曰:」名爲國母,而實無其德,尙可以國母待之乎?致祥以王室至親,誣逼君上,及其情狀彰著,尙語之曰:『洪主簿洪主簿。』有若深惜其被罪者然。是何心腸耶?金女廢黜時,使之聽傳敎出去,仍使人見之,則意思自若,趣召其家人,徒步出去,有自矜之色,此可謂有五臟耶?居正宮而言不道之人,必稱官名,恬然無所畏,如此雜類,聚在宮中,將何以堪之耶?「昌明、大運等,又略有所言。上怒曰:」自彼言之,致祥是構誣其夫之人,而猶顧惜之,不恤大義,尙可望感化乎?「宇鼎曰:」昨承不忍聞之敎,今又只望殿下轉怒爲和,而聖敎又如此,語未旣。「上曰:」自昨日李宇鼎與閔黯,同聲力言之,有若立節者然。宇鼎罷職,宇鼎趨出,說曰:『臣老病且聾,不能口對,而今日之事,旣知其決不可。』仍欲出袖中一小紙,蓋書所懷將進之也。「上遽曰:」權說旣見備忘辭旨,而猶曰:『決不可。』其拿問之。「說又出。萬元仰首而言曰:」進言之臣,相繼被罪,臣何敢畏罪而不言乎?殿下欲於古人中,擇而臣之,則孔道輔、呂夷簡,孰爲可?「上曰:」李萬元之言,無狀無狀,昌邑王,人君也,猶且廢之矣。「萬元未達上旨,乃曰:」臣所白者,乃宋臣孔道輔,非昌邑王時人也。「萬元語聲稍高。上愈怒曰:」予豈不知孔道輔事乎?昌邑王,乃是人君,而尙且爲宗社廢之,況於后妃乎?「銑欲白萬元無他意,纔發言。上手推前案,厲聲責之曰:」予言未畢,爾輩何敢復言?「李萬元、姜銑,竝罷職。仍下敎曰:」李萬元不顧分義,必欲立節,豈有如此無狀臺諫乎?極邊遠竄。「昌明欲救萬元,語未竟。上遽敎曰:」予爲宗社,深遠慮,反復下諭,而卿等不諒予意,必欲立節於婦人,自今以後,更勿父事寡躬也。「又曰:」諸臣其勿北面於我,速爲出去。「諸臣不敢復言而退。大運等出闕門外,聯名陳疏待罪。上諭以安心勿待罪。

○持平鄭善鳴、正言成瓘,又申合司之論,不聽。

○諫院請寢李湜削黜,李宇鼎、姜銑罷職,權說拿問,李萬元極邊遠竄之命,不從。

○右議政金德遠赴武科殿試,復命以不能承順上旨,乞與諸臣,同被罪譴。上諭以安心勿待罪。

4月25日

○辛卯,上移御昌慶宮。

○以吳始復爲戶曹判書,李聃命爲副提學,柳命賢爲大司諫,金澍爲副校理。

○大司憲睦昌明、掌令李元齡、持平裵正徽、鄭善鳴、正言成瓘,申合司之論,不聽。

○增廣文科殿試拆號,取李師尙等三十八人。時,中宮將遜位,臣民皆奔走號泣,以此時赴試殿庭,固非有人心者所肯爲也。榜中人有欲上疏諫者,師尙恇㤼不從,遂徑去,見者唾鄙。惟權忭自悔赴試,終身不仕,世稱爲善補過。

○左議政睦來善退自試所,上疏待罪曰:「不敢擧行聖旨,與僚相無異同。」上諭之以安心勿待罪。

○副校理權珪、修撰沈橃、沈季良,上箚申前意,不聽。

○藝文館待敎蔡成胤、檢閱閔震炯、朴涏等上箚,監察韓明遇等上疏,請收成命,上皆不報。

○左議政睦來善,右議政金德遠,率百官庭請,上答以亟停。大司憲睦昌明、大司諫柳命賢、掌令李元齡、持平裵正徽、鄭善鳴、副校理權珪、金澍、正言成瓘、修撰沈橃、沈季良等,伏閤申啓,亦答以亟停。

○領議政權大運,自闕外更上箚,申待罪之意,上諭以安心行公。

○前司直吳斗寅等八十六人,上疏曰:

竊惟人君之有后妃,所以共承祖宗之統,竝臨衆庶之上,治化之所本,王敎之所基,古之帝王重妃匹之際者,良以此也。惟我母后之主中壼而臨一國者,今已九年于玆矣。先后之所親選,以托我殿下,而殿下之所與共經先后之喪者也。中外之過言不聞,臣民之仰戴方切,而伏見昨者下賓廳之批,辭旨極嚴。王言一播,觀聽震駴,豈意聖明之世,乃有此傷恩害義之擧耶?噫!宮闈之事,有非外人所知,臣等未知所謂假托矯誣者,果是何事,而設令內殿微有過差,夢想所記,不過語言之失,而未著於行事,則此胡大過,而遽加摘發暴揚,不少假借,被之以罔極之名,震之以不測之威者,何哉?況元子誕降,實是宗社無疆之慶,深山窮谷,莫不歡忭,則內殿之心,寧有不悅者乎?頃年命選嬪御之擧,出於內殿之勸導,則其悶儲嗣之不廣而忘有我之私心,蓋可見矣。及今元良載誕之後,反懷不平之心,加以慍懟之色,揆以常情,必知其無此理矣。婦人性褊,鮮不妬忌,自非任、姒之聖哲,前世后妃,誰能免此?閭巷匹士之有一妻一妾者,亦必須愼名分略苛細,以防閨門不靖之端,諺曰:『不癡不聾。不可以作家長。』信夫!苟或不然,釁生於相軋,嫌起於相逼,惎間愛惡之說,交亂於其間,而浸潤稔熟,不復究察,則其禍之所流,可勝言哉?殿下每以爲宗社慮患爲敎,臣等尤有所未曉也。元子旣已進號,上係於嫡,則卽爲中宮之所子,烏有傾中宮而後,方安元子之理哉?異時元子漸長,聞知今日之事,則豈不盡然傷痛乎?《傳》曰:『父母之所愛,亦愛之。』又曰:『子不宜其妻,父母曰善事我,則子行夫婦之禮,沒身不衰。』雖使內殿處事,有未當於聖心,若念及於我先后當日撫愛之篤,則以殿下維則之思,豈忍以廢絶之意加之,而無所難哉?《易》曰:『衆允悔亡。』釋之者曰:『謀從衆則合天心。』自有此事以來,凡爲殿下臣子者,上自大臣卿宰,下至三司庶官,或登對而極諫,或在庭而籲呼,訶責譴罰,相隨而不知止,至於韋布之士,亦皆相率抗章,婦孺之賤,莫不奔走涕洟,凡若是者,豈有他哉?良以天地氣乖,萬物不遂,父母不和,衆子不寧故也。人心所在,天意可知。殿下縱欲循一己之私而顓行不顧,獨不念人心天意之不可强拂也歟?《傳》曰:『人孰無過?改之爲貴。』誠願殿下,深惟大義之所在,俯察群情之所同,收還威怒,俾天地日月復見合德而齊曜,以慰東方億兆憂遑顒望之情,不勝幸甚。臣等俱以世臣,立殿下之朝,食殿下之祿,仰戴兩宮,蒙恩罔極,今者適在散班外列,不得廁於廷僚之末,以自伸其區區痛迫之忱,玆敢相率疾籲。惟殿下之裁省焉。

時諸人,會于公廨,有疏藁數本,語互有得失,而無爲之去取者,前牧使朴泰輔,已爲儒生及監察等,構疏以與之,至是又就諸本,竝加筆削,又自寫疏本,前觀察使李世華曰:「吾輩雖在罷散中,亦一外朝廷,不可一疏而止。當以得請爲期。」斗寅曰:「恐不及如公言,疏旣奏。」上急召直院承旨,時日已昏矣。承旨金海一、李瑞雨,顚倒趨侍。上已御時敏堂,明燭以待之,仍命中官,持下斗寅等疏,且敎曰:「承旨讀此疏。」瑞雨手展其疏,紙有坼裂處,蓋知上怒甚,手撲之也。瑞雨眼昏,不能疾讀,上趣之,及讀訖。上曰:「疏意何如?」瑞雨對曰:「臣新起廢,海一從嶺南來,無所知,見疏語,誠過當,而大意與廷臣所爭同焉,故敢納之耳。」上曰:「就其疏,自苟或不然以下,其更讀之。」瑞雨讀數行。上曰:「疏語極凶慘,承旨只稱過當,承旨亦無狀矣。近日大小臣僚,托以母事之義,累日爭論,猶不可,斗寅等,乃以今日之擧,謂由於讒間,予將親鞫斗寅聯名諸人,倂遠竄。」上仍厲聲曰:「備忘辭意,都不省念,必欲爲婦人立節,反以予爲聽信讒言,欲廢無罪之人云,果如是也。寧廢予爲可耳。」遂顧謂內官曰:「予將出臨,其備凡具,內官承命而入。」上又謂承旨曰:「設親鞫之具于仁政門,三更有不及者,承旨當有重譴。」瑞雨起而言曰:「聯名者八十餘人,古今豈有八十餘人一時倂竄之事乎?」上曰:「苟有罪,雖竄百人,何爲不可?」瑞雨、海一同進曰:「夜中鞫囚,冒犯風露,不但瞻聆爲惑,抑恐玉體有損,且與逆獄有異,何必親問之乎?」上曰:「此甚於謀叛大逆,不可不親問也。」瑞雨曰:「鞫問將欲得其隱情也。疏中已盡臚列,豈復有隱?」上曰:「此必有指嗾者,故予欲問之耳。」上仍問聯名者。瑞雨擧疏下所錄以聞。上曰:「兪櫶、李世華,官位最高,其與斗寅竝鞫之。」瑞雨曰:「斗寅等固無狀。上欲治之,則置重辟無所不可,而何必若是汲汲乎?」上愈怒曰:「承旨只稱無狀,是何言也?彼無可廢之罪,則予爲誣告之人耶?」內官走來,喘甚不成聲曰:「夜中忙遽,凡具不可猝辦。」上曰:「方當國恤,不必備儀,予將乘小輿,由萬安門出,爾等其待於門外。」又曰:「只就仁政門,設遮帳置坐床。」仍下敎曰:「親黨可慮,閔鎭厚兄弟,拿鞫嚴問。」又曰:「斗寅陰凶,其子不可晏然。海昌尉吳泰周,削奪官爵。」瑞雨曰:「雨下陰濕,竊爲上躬憂之,願少徐。」上曰:「此大事也,大雨雖注,不可但已。今停親鞫,則將不成寐,必致大病,故不如速爲之耳。」上趣史官出傳下敎,而更命閔鎭厚兄弟,自禁府問之。上曰:「聯名人必有主張者,又或有隨參者,當分輕重而罪之,遠竄之命,姑勿擧行。」上亟言:「斗寅等罪狀,仍命承旨,速出擧行。」遂罷對,瑞雨等歸院,更皷已動矣。承旨等惶遽不知所爲,遂與注書諸人,召院吏遍報于諸承旨在家者,及大臣兩司禁府堂上,諠譁未已,院吏言:「上將自萬安門出。」承旨、史官急詣門外,玉堂金澍、沈季良,亦自直所至,俄而上乘小輿,開門而出。瑞雨俯伏告曰:「玉堂請對矣。」上曰:「此豈請對之所乎?其令待于仁政門。」上遂御仁政門,時倉卒無儀衛,只鋪席設幄,圍以素屛,中設御床,左右𬋖兩燭,內官環侍,而摠管二人,荷劍立,兵曹入直堂上及郞廳各一人,侍階下而已,史官伏階上,承旨、玉堂伏階下,上就座,卽下敎曰:「禁府都事拿罪人以來。」瑞雨曰:「親鞫有扈衛,今何以爲之?」上命勿設,又命召禁府堂上及大臣、承旨、玉堂,又命列炬于前,金澍、沈季良進,上曰:「爾等請對何也?」季良曰:「不知有何大事,而殿下必欲親鞫乎?夜深矣,諸臣未會,臣等敢來請停鞫耳。」澍亦白之。上曰:「玉堂可謂耳聾。斗寅以予前後所敎,皆歸之於虛罔,然則予同誣告之李絖漢耶?凶逆之人,何待諸臣畢會而治之?予不殺此輩,何以洩神人之憤乎?」季良曰:「殿下欲殺凶逆之輩,付諸有司足矣。何至勞動玉體,冒夜親鞫乎?」上不答。瑞雨曰:「諸臣家遠,其來自遲,深更露坐,恐傷玉體。」上曰:「毋爲雜談,速召大臣。」上又趣罪人拿來,及設鞫諸具。海一曰:「禁府堂上柳命天、權愈,家在城外,罪人亦然,將何以處之?」上命出符驗,開門以入之,又命以入直玉堂,差問事郞。上屢問罪人之來,仍曰:「親鞫命下已久,尙不擧行,當該禁府都事拿問。」又下敎曰:「閔鼎重不可仍置大臣之列,先爲削奪官爵。」少間,瑞雨進曰:「李世華已被拿而至矣。」上問大臣、禁府堂上之先至者,注書李再春承命而出,還白于上曰:「判義禁閔黯方來,其餘諸臣,未及至矣。」上呼承旨,敎曰:「予臨座久矣,而禁府堂上及大臣,無一人來者,甚可駭也。大臣不可推考,禁府堂上,竝推考。」俄而上又敎曰:「諸臣尙不來耶?」承旨出而趣之,時二更五點也。上又問諸承旨不至之故,瑞雨曰:「家旣遠且方就睡,自不能趁到耳。」閔黯始入來,上問其緩緩,仍敎曰:「刑杖之具,皆已備待乎?」黯曰:「未及矣。」上命趣之,仍使黯與問事郞,就斗寅疏中,撮其要而定問目,黯等就燭下,展疏讀之,至釁生相軋,上曰:「詳見此處而問之。」時已三更,諸臣猶無至者。上頻問之,黯請待大臣之來,議定問目。上曰:「予於備忘記,歷言其罪狀,而斗寅全以予言爲虛罔,然則予是誣告之人,當用反坐之律而廢予矣。讒間等說,於何聽之?宜詳問也。」領議政權大運至,上曰:「國有凶逆,予坐而待之久矣。今始至焉,分義豈容如是?大運辭以家遠,大運與黯,退坐階下,將出問目。上曰:」卿觀此疏,果如何?「大運曰:」全不擇發,誠無狀矣。「時左議政睦來善亦至。上曰:」前有金弘郁,而斗寅等窮凶,殆有甚焉,寧可一刻生置地上乎?「來善曰:」疏辭誠無狀。「大運請以李玄祚、沈橃爲問事郞,上可之。上又問設鞫諸具及罪人之來。黯對以尙不及。上曰:」判義禁不趣之,何也?「柳命堅進親鞫節目。上曰:」相逼相軋浸潤等說,竝爲問目。「又敎曰:」陳疏之擧,孰爲首倡?以此問之,上亟問羅將,何其少也?宜益之。「又曰:」前炬尙不明,亦添植也。「

大運使沈季良詣上前,讀問目。上遂使高聲讀之,讀畢,拿入斗寅。上責黯曰:」罪人何尙着網巾而又使之張拱緩步,鞫獄固如是耶?「遂命特用大枷,且鎖足。上命問事郞讀問目,使之逐條發問。又敎曰:」羅將以杖築罪人之腋而問之,斗寅供對用文字。「上曰:」何以粗文字爲也?直用肉談。「〈俗以恒常言語爲肉談,蓋去皮毛之謂也。〉上曰:」備忘辭旨,爾謂之做出,何也?「斗寅曰:」何敢謂做出乎?「斗寅供對,上曰:」其爰辭不成說矣。「斗寅聽問目,至相傾相軋等處,乃曰:」閭巷間亦有如此之事,故推而言之耳。非謂宮闈之間,眞有是事也。「上仍問:」何人製疏?何人寫疏?「斗寅曰:」朴泰輔固執筆,而諸人相議製之耳。「時,諸臣皆會,三更五點也。上趣使斗寅,署供辭以進,其供辭曰:」臣受國厚恩、致位宰列,目見君父過擧,終不能泯默,而前後嚴旨,俱非臣子所敢聞者,故備陳過當之意,而惎間浸潤之喩,泛論閭巷間夫婦相失,而有如此之患耳。豈有所指,又豈有所傳聞乎?至於疏本,則聯名人相議草之,非一人所主也。今日大小臣僚,齊聲呼籲,故臣亦與不得參庭請諸臣,敢暴愚忠而已。何敢自陷於忘君父而生意於立節乎?「拿世華以入,世華首言:」臣實無狀,致聖上深夜露坐。「上曰:」如許雜談,其勿書。「上曰:」執筆者朴泰輔拿來。「世華供曰:」臣自遞嶺南方伯,病甚在江外,昨夕始聞上將廢妃,臣亦有父母,父若黜母,豈敢恝然?此所以相議上疏,期回天聽者也。相軋相逼之喩,閭巷或有如許事,故妄意其如此泛言之而已。草疏之時,七十餘人,不謀同志,雖謂臣主之,亦所不辭,忘君父而立節,豈有是理?父若踈母,爲子者,只欲使父無踈母,而使母得以保全耳。臣之所遭,實類於是矣。「拿兪櫶以入,櫶對甚遲。上命羅將,杖其腋而速問之。櫶自言病狀。上曰:」旣病矣,何以上疏?「櫶曰:」臣蟄伏城外,送子于疏廳,〈上疏時諸人會議處,謂之疏廳。〉書名于疏中,而疏意實未之知也。「拿泰輔以入,初泰輔當斗寅之被逮,謂斗寅曰:」定文寫疏,皆自我手,公其以實對,毋覆蓋以欺君也。「仍具囚服以待,及至殿庭。上曰:」汝何執筆?且命杖其腋而問之。「泰輔曰:」備忘辭旨,臣旣得見,豈敢疑其做出乎?此不過語言之失,妄意不必暴揚故爾。相逼相軋,雖閭巷間,有一妻一妾之人,亦或有此患,而殿下旣有後宮。宮闈之間,未必不然,故敢有所道。「語未竟,上曰:」如許毒物,直爲斬頭可也。勿捧爰辭,嚴刑以問之。「德遠曰:」徑用刑杖,是非法意也,且必爲後弊。「大運、來善繼言之。上曰:」凶逆之人,何必具爰書而後方加刑杖耶?「仍召黯謂曰:」每杖必飭,凡事有是非,若以彼〈指中宮。〉爲是,則予同李光漢之誣告,當廢予矣。「遂刑訊泰輔。上曰:」隨杖隨問。「李玄祚縮頸立於床〈所以置問目及爰書者〉之右,沈橃立於床之左,橃反奮臂進退,大聲叱泰輔曰:」嚴問之下,速爲直告。「泰輔曰:」殿下責之以背君父而爲婦人立節,臣雖無狀,亦知大義,旣背殿下,則雖爲中殿立節,豈足謂之節耶?「上連聲罵之曰:」汝益肆毒耶?汝益肆毒耶?猛杖猛杖。「泰輔曰:」殿下輒以誣上爲敎,指何語爲誣上耶?「上曰:」罪人自明之言,勿計而杖之。「時天怒震疊,洊下嚴旨,示必殺之意,而泰輔方且從容奏對,不失一辭,安徐如常日。上愈忿曰:」方被殿庭刑訊,而終無痛楚之聲,眞是毒物,何所不爲?亟杖之。「又曰:」汝等以今日之擧,謂全由於聽讒,則予爲誣言也耶?「泰輔曰:」妬忌之時,例有嫌逼之事,故有所云云。且恐宮闈之間,或有雜言,而上未之知,故敢有所道。「上曰:」汝必欲爲陰慘婦人立節而死者,何意也?「泰輔曰:」宮中之事,小臣何知?只見今日擧措之非常,不任臣子痛迫之情,乃敢相議陳疏耳。「上曰:」以杖撞口。「泰輔曰:」殿下於誣辱先后之趙嗣基,則終始庇護,獨於臣必欲殺之,臣實未曉也。「上愈怒曰:」胡不撞其口也?「又連聲罵之曰:」汝終不遲晩耶?汝終不遲晩耶?「泰輔曰:」未審殿下使臣遲晩者何事耶?「上曰:」汝有構誣君上之罪。「泰輔曰:」臣以殿下之臣,敢誣殿下耶?「上曰:」元子一國之本,而彼將不利於元子,則是罪人也。今汝爲罪人立節,而不爲元子慮,此非大逆無道乎?彼乃汝之黨,故敢如是耳。雖罪狀有浮於此者,汝輩豈以爲非乎?「泰輔受刑訖。上命大運等,議斗寅、世華、櫶之罪,仍曰:」今斗寅等,眞是凶逆,議罪不可緩也。「大運等聚議後進曰:」上疏旣無狀,斗寅、世華,雖有自明者,固宜論罪,而兪櫶不見疏本,當有間矣。「上曰:」何不定其罪耶?李世華言自主之耶?「來善曰:」世華於昨日之暮,始自江上來,豈必自主之,而言猶如此?蓋不欲委罪於人耳。「上曰:」致祥伏法,而又有此變,人心世道,果何如也?「大運等曰:」吳斗寅、李世華,似當請刑矣。「上曰:」誣上之徒,猶曰似當請刑,鞫廳之議,何若是歇後也?大臣雖不可輕論,禁府堂上推考,斗寅、世華,竝加刑訊。「遂杖斗寅。上曰:」問事郞進立詳問,箇箇猛杖。「斗寅時有自明之言。上曰:」奸詐之言,其勿聽而杖之。「上曰:」汝聽何人指而上此疏耶?「斗寅曰:」諸人同議爲之,實無指嗾者。「上亟問之。斗寅曰:」無矣無矣。「上曰:」疏中七十餘人,豈無自主之者?「斗寅曰:」凡聯名之疏,有書簡往復之事,而今則不謀而會耳。「上曰:」致祥纔以誣上不道誅,汝輩何又誣上耶?「斗寅曰:」辭不達意,則固有之,豈敢誣殿下耶?「上屢問倡疏議者,斗寅老不耐杖,但呼痛稍無語。上曰:」汝終不一言耶?「斗寅曰:」天威至此,豈敢自諱,實未知倡疏議者耳。「上曰:」天言之耶?地告之耶?何不言之?「斗寅曰:」尹深通此議。故知之耳。「上曰:」深言云何?「斗寅曰:」深言百官齊籲,在散秩者,亦不可不上疏諫之。「德遠曰:」孰不上疏,獨斗寅等之言無狀故耳。言之果當,則上疏固無不可。「上曰:」勿論虛實,第問之於深也。「時鷄已鳴矣,大運、來善、德遠齊進曰:」行且及曉,恐傷聖體。「上曰:」予無所傷,卿等欲救罪人,則出去。「德遠曰:」雖有重於此獄者,殿下亦未嘗親鞫,而今乃通宵露坐,臣等竊憂之。「上曰:」豈有重於此獄者乎?言之何若是?其出去。「於是大運等三人俱出,及數步。上曰:」使之出者,是右相耳,諸大臣奈何俱出?「大運、來善還伏其次,諸承旨曰:」右相雖失言,親鞫宜備三公,乞召入之。「上曰:」此獄極重大,而右相言如此,何故也?卿等其勿請。「杖斗寅訖,遂刑訊世華。上命問事郞嚴訊之,又問曰:」誰主者?「世華曰:」臣實主之。「上曰:」汝不欲委罪於人,故云自主之耶?「世華曰:」殿下問于臣,臣敢欺之耶?昨日自江上馳來,聞吳斗寅、兪櫶、金載顯,將上疏,臣亦與之意合,故相議聯名耳。「上曰:」斗寅言:『朴泰輔執筆。』製疏者亦泰輔乎?「世華曰:」泰輔固寫之,而疏辭,七十餘人相議爲之耳。「上曰:」此必一人製之,而衆人潤色之,製之者爲誰?「世華曰:」僉議爲之,斗寅已自告臣,則只知上疏之爲好,故參之耳。「上曰:」汝見極凶文字,何謂好耶?「世華曰:」臣見備忘辭旨,心竊慨然,遂參之,曾不檢其文字矣。「上曰:」汝所慨然,爲何事?「世華痛楚,語不能次第,乃曰:」臣見備忘辭旨,而不能詳耳。「上曰:」旣見備忘,反謂不能詳,何言之詐也?其嚴訊之。「世華曰:」臣何敢誣逼君父耶?臣實至冤。「上曰:」自明之言,何足信也?「世華曰:」閭巷之間,亦或有如此之事,乃敢臆度而爲之耳。「上曰:」告君之辭,可以臆度爲之乎?「世華曰:」若以臆度罪之,則臣固萬死無惜。「杖世華訖,上曰:」罪人等皆言朴泰輔製疏,而渠敢自明,更加嚴訊猛杖可也。「仍命判義禁出立庭下,每杖必察之,遂杖泰輔。泰輔曰:」文出衆意,筆在臣手,潤色去就,豈非臣耶?「上曰:」汝以何意作此陰凶文字耶?「又曰:」汝獨不聞致祥,以誣上不道死,而又效之耶?「泰輔曰:」致祥雖誣上不道,而臣則上疏直陳之,忍與致祥比耶?「上曰:」謂聽讒而至此者,非誣上而何?「時上怒轉甚,曰嚴刑,曰猛杖,玉聲屢出,督責判義禁黯,往來監刑,若奴使然。泰輔終不迷亂。上曰:」汝往益肆毒,終欲欺予耶?今不直告,將壓膝矣。「仍命禁府,備壓膝之具。泰輔曰:」臣於疏中,已直陳無隱矣。「上曰:」予何嘗問疏事,疏意甚凶,惟是之問耳。「泰輔曰:」雖使疏語果誤,豈可謂之誣上耶?「上曰:」謂予聽讒者,非誣上乎?如汝凶賊,必取服正刑,然後國可爲矣。「屢命泰輔自服,而泰輔輒曰:」未知使臣遲晩者,何事耶?更無他言。「泰輔受杖訖。黯言:」壓膝之具,平市署法當供之,而今急矣,恐不及。「上曰:」趣之,何得言不及乎?時天欲明矣。「拿尹深以入,深供曰:」臣曾不勸斗寅,當此百僚庭請,不可以罷職無言,故將欲上疏,只問斗寅當聯名,二十五日,斗寅始有所報,而斗寅則奪告身,臣則罷職,聯名之際,有不便者,以此還報,遂不復相聞矣。「上顧問大運、來善,對曰:」深固不知斗寅等疏意。「上曰:」然,遂放深。「上曰:」尹深只言當上疏,而斗寅告之,有若眞與相議者然。斗寅情狀奸巧,更加刑訊。「斗寅受刑而無言。上曰:」汝敢不一言耶?「斗寅曰:」臣往平市署,數三人已會,竝與相議上疏耳。「斗寅受刑訖。上厲聲曰:」朴泰輔捉來。「泰輔入。上曰:」汝自作自書,而終不遲晩,汝能免死耶?禁府何不壓膝耶?「泰輔曰:」以臣爲狂妄而殺之,則死矣。謂之誣上,則實爲至冤。「上曰:」疏中言,無非誣上,而何謂之狂妄耶?「又曰:」汝敢飾詐耶?「又曰:」何不壓膝耶?「又曰:」終不遲晩耶?「又曰:」必欲隱諱耶?「上盛怒之,故嚴敎疊下,泰輔徐對曰:」臣旣上疏言之,何敢有隱?殿下必以臣爲西人而有此嚴敎,然臣性本狷狹,與世寡合,立朝雖久,不能善仕,聖明亦必知之矣。「上曰:」嚴問之下,汝何敢言西人南人,汝終不遲晩耶?「壓膝稍緩,上輒責禁府之無狀,又敎曰:」旣壓膝而終不遲晩,誠爲奸毒矣。誣上之罪,終不遲晩耶?「泰輔曰:」苟非逆臣,安敢誣上?臣之非逆,聖明亦豈不知耶?「上曰:」汝爲婦人立節,而必欲背君,背君非逆耶?「又曰:」仍施烙刑。「遂烙之。泰輔但時時呻痛,神氣終不錯。上命裸體遍烙,仍敎曰:」今日汝其生乎?「上連以背君立節,責泰輔,又命判義禁立泰輔之傍使,遍身盡烙。上趣其遲晩,泰輔毅然不肯,遂烙兩股,又及髀。大運曰:」王者用法,當用常典,今若遍身盡烙,是法外,恐有後弊。「上曰:」當烙何處?「大運曰:」臣不幸屢經鞫獄,烙刑之規,只烙足掌矣。「上可之。烙刑至二次,時泰輔就受刑之案,署名惟謹。上曰:」屢受重刑,尙堅忍不自服,眞奸毒之漢也。「時泰輔置對之辭,有曰:」殿下何爲此亡國之擧耶?「又曰:」臣出入經幄十年,曾未輔導君德,致有如此過擧,是臣之罪也。「又曰:」殿下以臣爲誣上,殿下之敎,太不可,太不可。「上又問曰:」閔鎭厚兄弟嗾汝耶?「對曰:」臣兄泰維,嘗劾驪陽府院君,素有讎怨,不與相對,則寧有此理?「上曰:」斗寅之疏眞凶逆,而右相之言,何其乖悖也?其罷職。「大運曰:」以一言之失,罷大臣之職,未知何如?「來善亦言之,上皆不納。大司憲睦昌明、大司諫柳命賢,合司言:」斗寅疏意,誠爲凶慘,今日擧措,亦甚重大,孰敢有營救之意哉?德遠特以冒夜露坐爲憂,有所啓告,而一言差誤,輒加譴罰,恐非待大臣之道,請還收右議政金德遠罷職之命。「上不從。上曰:」斗寅已加刑,世華亦宜同之。「世華入,仰瞻御座曰:」聖旨極嚴,臣願甘受而死,疏意則全不知之矣。「上曰:」何敢使罪人,頻頻顧瞻御座耶?「遂杖世華,世華曰:」臣出身事君,常願爲國一死,寧有誣上之意耶?「上曰:」苟如是也,奚爲參凶疏?「世華曰:」臣實迷惑,徒知參疏之爲可,而不知疏意之如何耳。「又曰:」臣本短於文辭,不敢與議於文字間,通朝之所共知也。「又曰:」亦當有原情定罪之道矣。「世華不堪痛楚,每曰:」臣不必受刑,但願直就死地耳。「杖訖,上命罷鞫,仍下敎曰:」製疏寫疏,皆出泰輔之手,而終不遲晩,極爲奸毒,仍於內兵曹,設鞫加刑。「又曰:」自今以後,若更有如此之疏,則當直繩以逆律,政院以此意,布告中外。「〈史臣曰:」斗寅等,欲匡救廢妃之擧,相率上章,而軋逼惎間等說,適犯喉下徑尺之鱗,琅玕夕呈,雷霆夜震,衷悃靡暴,骨碎殿庭,惟彼三人,其冤則一也。至於朴泰輔,則天怒彌激,而應對惟和,刑威轉酷,而神精不懾,眞節義之士也。而以直賈禍,終至殞命,其爲聖世之累,可勝言哉?當時環侍之臣,非宰輔則臺諫也,而㤼於天威,喑無一言,將焉用哉?將焉用哉?〉時知義禁柳命天、同義禁申厚載、權愈,亦參鞫。憲府、諫院諸臣,俱至。上只命長官入侍。「

4月26日

○壬辰,上自仁政門,罷親鞫還宮,仍命領議政權大運等,設庭鞫于內兵曹。朴泰輔又加刑訊一次。〈史臣曰:「泰輔烙刑之餘,又施重刑,慘毒備至,命將盡矣。出而語人曰:『余於拷掠之際,仰對嚴問,能免錯誤,是則無愧矣。』又曰:『余於庭鞫,尤被慘毒者,睦相沈郞〈卽橃。〉,與有力焉耳。」〉 ○領議政權大運、左議政睦來善,停庭請。大司憲睦昌明、大司諫柳命賢等,停伏閤。〈史臣曰:「廢置后妃,國家之大變也。庭請伏閤,朝廷之大擧也。處國家之大變,行朝廷之大擧,而二日之間,纔發旋停,終使國母見廢,而遂成君父之過擧,惟彼位在百僚之首,而官爲兩司之長者,又何以逃其罪哉?謹按歷代帝王之廢后妃,常由於後宮之寵,讒間之說,故群臣必力爭之,君臣母子,其義固當如此。郅惲恕己量主,呂夷簡順父黜母,而亦未有因緣後宮,親行讒間,如黯、宗道、義徵等所爲者也。黯、宗道、義徵等,陰謀秘計,斁滅倫彝之罪,固不足誅,而權大運以下,群小滿朝,雖未必盡與黯等關通謀議,而若其中心之所冀望,皆在於藉希載之勢,以饕富貴耳。然則中宮之遜于私第,政所以副其願,而惟恐其不亟矣。噫嘻!其可責之以極言竭論,以死爭之之義乎?是故當上旨之始及此事,上自大臣,下至三司,全無驚動痛迫之意,秪曰:『和平鎭定,務歸至當。』草草爲說,黽勉塞責,有若應文備數者然,造庭之請,伏閤之諫,亦欲以自說於人耳。其誰欺乎?其誰欺乎?上聰明冠古,且有英斷,而特以一時寵暱之私,遂有位號廢置之計,然自知其不可也。故徘徊躊躇,不能早決,進用群小,亦且數月矣,猶不忍遽爲其所欲爲者,則大運等私謂我東異於中國,列聖重妃匹之際,名門貴族,世膺德選,上所以難之者,其在於所出之微乎?於是大運等,又請賞張炫,從大臣恩例,又置希載於武臣極選,武庫太僕,除拜相續,騰踏於旬月之間,噫!自有政注,豈嘗見後宮之兄,閭巷之賤,得爲此任者乎?其心所在,灼然可知,而趙嗣基反目之說,閔黯四重歌之試士,其旨意可見。上意由此益固,始有處分,則大運等,非惟不能爭,實有以陰趣之也。如是而尙曰:『上意欲之,非諸臣之罪也。』豈不痛哉?豈不痛哉?黯等旣自絶母事之義,頒敎之文,極肆兇悖,以至睦來善則曰:『不恭不敬。』李玄逸則曰:『弗順壼彝。』誣詆之說,有不忍聞,遂使三百年禮義之邦,爲閔黯諸賊所壞了,尙復何言哉?」〉 ○禮曹言:「日者賓廳批旨,旣命詳案舊典,宜速擧行,而但久遠文書,失於兵燹,國朝故事,雖有閭巷間所傳說者,不可以耳聞爲證,請議于大臣。」左議政睦來善以爲:「宜考江華府所藏列聖《實錄》而稟處之。」上批曰:「旣廢之人,不可一日留在大內,春秋館堂上以下,明朝辭陛,急速考來。」〈史臣曰:「內殿十年主壼,一朝將廢,則爲臣子者,不顧死生利害,進盡忠言,一以扶坤位之傾,一以補袞職之闕,此非當然之義乎?禮曹判書閔宗道,於賓廳陳啓之日,揚言于衆中曰:『今上將廢內殿,群臣固當循例論執,然冒死强諫,期於立節,則吾不知也。』其後入對及陳啓,宗道未嘗爲一言及是,惟以奉行爲能事,臣子之義,果安在哉?昔在成宗朝,將廢妃,命召諸宰執議,左右相顧失色,莫知所言。禮曹判書許琮,毅然固爭,使得數年不廢者,琮之力也。今之宗伯與古之宗伯異矣。」〉 ○領議政權大運,病不獻議,上箚待罪,且曰:「臣年耄病劇,神精已耗,當國家大事,不能發誠感天,此臣之罪也。仍念朴泰輔罪狀,死固無惜,而屢被重刑,命在頃刻,若加刑訊,竟斃桁楊之下,則得不有乖於前日恐傷國脈之敎乎?」上答曰:「泰輔等負犯,跡涉凶逆,而旣有自今以後,論以逆律,頒布中外之命,則此係令前,當有參酌。朴泰輔減死,絶島圍籬安置。吳斗寅雖與泰輔有間,旣已首參,則不可不重究,減死極邊安置。李世華、兪櫶,酌其輕重,世華遠竄,櫶削職,仍諭以安心勿待罪。」於是吳斗寅配義州,朴泰輔配珍島,兩臣甫出獄,京城士女,塡道諠譁,皆曰:「願見忠臣面貌。」至有流涕者。

○時,副護軍李后定上疏曰:

臣於江鄕病伏中,伏見昨日賓廳之批,不覺驚惶駭惑,繼之以涕泣也。宮禁事秘,雖非踈遠臣所可知者,而聖敎所謂呂、霍怪悖之行,抑何事也?夫呂、霍,天下之大惡也。載籍以來,所未多見,如使宮闈之間,或有一毫近似於此,則屋漏在上,知之在下,爲今日臣子者,豈不能略聞其萬一乎?中宮之正位坤極,殆將十年,卿大夫國人,未聞有失德,而殿下所以罪狀於一朝者,擬之於天下萬古所未有之大惡,而輕絶其妃匹之重,驅之於宗社之罪人,此豈王者造端凝始而刑家御邦之道也?若其妬恚怨懟,自是婦人之常事,歷代后妃,無此失者幾人?而以是獲罪,僅再見於漢、宋之代,當時與後世,猶譏刺不置,以爲明君之大累,其餘則皆昏亂主所爲耳。今殿下,惟當至誠感化,以繼《關雎》、《鵲巢》之休,豈宜遽加威怒,欲效漢宋君失德乎?至於說夢之敎,或不無是理,此不過敷心而無隱也。殿下付一笑,而不留於心上可也。又何必形諸文字,播告臣隣,諉之以假托矯誣,有若大罪然哉?元良之慶,擧國均歡,竊惟內殿欣悅之心,亦豈淺淺也哉?第身爲嫡后,尙無誕彌之期,値國有慶,私自憐悼者,或有之矣。何至顯示慍色,多發不平之語哉?假使遣辭之際,有所不擇,此是語言薄過。古語曰:『室有語,不盡以告隣里。』今若以此爲罪,尤恐其不厭於人情,而適足爲殿下之薄德也。噫!殿下獨不記昔年事乎?仁敬賓天,山陵甫畢,壼位虛缺,國無儲嗣,先太后,因時制權,妙簡名家,以成好逑,居翟褕之尊,爲一國之母,此實祖宗之靈所允也,臣民之望所副也。神人無怨恫之訧,慈殿無違忤之譴,而逮癸亥之巨創,正當玉體之羸悴,內殿所以稟旨於大妃,保護聖躬者,旣無所不用其極,而三年之喪,又與之共矣。設令內殿,眞有可絶之過,酌之以人情,準之以聖訓,其不忍輕棄如遺,以墜內刑也,決矣。況今言動之節,未有彰著之大愆,而嚴旨張皇。忽爲此非常駭愕之擧,其何以慰祖宗先后之靈,而享天地神祇之心乎?日者風雷之異,暴發於一夜之間,燁燁轟轟,不寧不令,安知仁愛之天,不以此警告我殿下也?凡在閭巷匹夫,基子孫綿長之福者,必其夫婦諧合,家道和靖,然後乃有以受天之佑而永孚于休矣。今殿下,昨日已黜貴人,而又有動搖中宮之意,家道之不和,至此而極矣。臣恐殿下所以爲元子長遠慮者,反有乖於受命純嘏之意也。噫!人臣之事君,猶子之事父,父若不悅於母,而必欲去之,子又順父之非而黜去其母,則殿下當以其人爲何如也?乃者承宣之臣,不讓孔道輔之風節,而殿下罪之,賓廳之啓,實是擧一世之公議,而殿下斥之,至若秋官之長,經幄之臣,或罷或黜,相繼被罪,而天心激惱,輾轉層加,甚至逐諫官於遐裔,而不少寬假,下宰臣於犴狴而無所顧藉。殿下之意,必以爲,如此然後,可以刼制百僚,爲殿下所欲爲耳。然而方生之論,威不可折,故冒死直前者,接迹而起,此豈皆不忠於殿下而不念社稷之計者乎?誠以順父黜母之罪,無所容於天地之間,而不顧目前之禍,或冀宸衷之一悟也。殿下若少霽雷威,平心恕究,則庶幾惕然而警,翻然而悔矣。伏願殿下,亟體風雷之改,毋憚日月之更,賓廳批旨,卽命收還,諸臣血懇,竝許聽納,丕恢修齊之化,益篤琴瑟之友,無使聖躬,自處於叔季凡主之下而壞其名節,以招後世之譏議,則宗社幸甚,臣民幸甚。「疏到,政院却之。蓋已頒論以逆律之旨故也。后定疏語之明切,勝於朴泰輔之疏,見者壯之。幼學成揆憲等,進士鄭度均等,太學生洪景濂等,各上疏諫廢妃。疏到,政院諸承旨,示以上旨不捧。揆憲再疏,亦見却。

4月27日

○癸巳,以李玄紀爲大司成,柳命堅爲咸鏡觀察使,申厚載爲都承旨。

○左參贊李觀徵上疏曰:

吳斗寅等纔脫桁楊之下,急趲三危之程,安知不作異物於道途之間哉?壯者猶不可保,況其喪老者乎?此輩死生,固不足恤,而聖德所以生之者,竟歸於死而已,安在畢其仁恩也?若拈其疏中一二語斷之,誠有如聖敎,自作之孽,儘不可逭,然欲願殿下,恢天地之弘量,沛雨露之大澤,曲軫其可生之道。

上下備忘記于政院曰:「朴泰輔等忘君立節,以死爲限者,實有甚於兇逆也。得保微命,於渠亦幸,而左參贊李觀徵,肆然投疏,有曰:『曲軫可生之道。』今日國家,少有紀綱,安敢乃爾?噫!寬厚之德,固人主美事,而若於難赦之罪,貸死之不足,又從而求可生之道,則殆近於禪家之慈悲,而終無以振肅頹綱矣。不可不規警,此疏還却之,李觀徵姑先從重推考。」政院之許納其疏,殊不察也。

○左議政睦來善上箚曰:

臣獨遇國家大擧措,未能力爭,罪無所逃,朴泰輔等罪不容死,然一夜之間,疊施重刑,有乖大聖人欽恤之道,而身爲大臣,又不匡救,有臣如此,將焉用哉?仍念右議政金德遠,敢陳憂愛之忱,而罷職之命,遽下意外,此豈優待大臣之道?李蓍晩、李宇鼎、權說、李湜、李萬元、姜銑等,俱以卿宰近侍之臣,目見君父過擧,前席奏對,上箚論執,皆出於有懷必達之義,而或罷或黜,或拿或竄,此宜平心舒究,特賜反汗。「

答曰:」李宇鼎、李湜罷職,姑命還收,卿其安心。「

○憲府諫院合辭,請收右議政金德遠罷職之命,上不從。

○憲府申前啓。命姜銑遞差,李萬元罷職。

4月28日

○甲午,命停中宮有司日供之物。左議政睦來善請對引見,來善言:「朝夕之供亦不進,則宮中食道,無可繼者矣,豈不悶迫?乞寬之。」上曰:「大臣爲此來耶?」遂不聽。〈史臣曰:「來善旣不能强諫以扶壼位,反欲規規於朝夕之供,眞所謂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不亦舛乎?」〉 ○四學生許曤等上疏,諫廢妃。政院不納,再疏亦却之。

○判敦寧呂聖齊到江外上疏曰:

恭惟內殿,夙膺先后之德選,恭奉宗廟,承事兩殿,旣同喪制,義不當去,殿下何爲此臣子不忍聞之敎耶?宮闈之間,雖有過差之事,豈加以聲色,震以威怒,輾轉乖激,乃至於此乎?天佑東方,元良誕降,擧國含生,莫不懽忭,修齊治平之化,正在今日,而不意一朝,乾坤否隔,雷霆震盪,朝野遑遑,景色愁慘,不料聖明之世,有此擧措也。臣不忍退坐,擬參庭請,僅及城外,大論已停,欲以一疏,仰申血悃,而禁令至嚴,不敢上聞,終不能盡匡救之忱,上負殿下,下愧初心,乞治臣罪,以爲不忠之戒。

不報。

4月29日

○乙未,以權珪爲司諫。

○判敦寧趙師錫上箚曰:

臣旣被洪致祥所誣罔,久欲一辨之,聽命于朝矣。乃於道間,竊聽國有大事,坤位將傾,庭爭之臣,譴罰相繼,疏論之人,拷掠遍加,此實殿下臨御以來所未有之過擧也。臣忝在大臣之後,獨以居遠之故,旣未隨百僚而呼籲,又未出一言而論列,有臣如此,將焉用哉?請伏重誅,以爲畏威循默者之戒。

不報。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卷之二十〉

五月

5月1日

○朔丙申,全羅道觀察使嚴緝辭朝。上引見,勉諭以遣之。

○掌令李玄逸承召至廣州,陳病乞遞。上賜批甚優,使之上來。

○擢李玄逸爲工曹參議,兪夏益爲工曹判書,柳命賢爲工曹參判,姜銑爲判決事,尹以濟爲判尹。一日之政,五人超拜,聞者竊歎之。以權瑍爲大司諫,金元燮爲掌令。

○太學生金昌錫等及生員趙明善等,上疏諫廢妃事,政院不納。〈史臣曰:「諸生前後上疏者,殆累千人,承宣居出納之地,不能駁還嚴旨,輒以是斥退儒疏,此固承宣之失也。然諸生雖懷進言之誠,亦有畏罪之心,徒欲張皇大槪,以誇傳耳目而已。終不能直責喉司,使之登徹,此則諸生之過也。」〉 ○同知春秋兪夏益、檢閱閔震炯,自江華考實錄以來,所考者,是成宗廢尹氏及中宗廢愼妃故事也。

5月2日

○丁酉,廢王妃閔氏爲庶人時,上下備忘記曰:

予觀兩朝廢妃時故事,尹氏所失,只在妬忌,而罪狀旣著,則成廟爲宗社深憂遠慮,斷然廢黜,況今日閔氏負犯,浮於尹氏,而兼之以尹氏所無之行,做出先王先后之敎,得罪於宗社者乎?其令禮官,廢爲庶人,歸之私第,告廟頒敎,奪其父母封爵等事,一依舊例,卽速擧行。

謹按中宮正位坤極,將十年矣。內有後庭之惎間,外有奸臣之慫慂,蹈危偪之變而罹廢黜之厄。上方偏於寵暱,激於忿怒,凡所以宣揚過失,以成其罪者,無所不至。然動靜云爲之間,曾未有一事可疪摘者,於是臣民始益知壼儀之無缺焉。嗚呼!不如是,則安能致明主之悔悟,遄改其過,如日月之更哉?

○上又下備忘記曰:

廢妃尹氏,只坐妬忌,且有儲嗣,而成廟斷然廢黜,不少假貸,群下所以力爭者,亦不過國本之難處故耳。曷嘗有如泰輔輩之無狀者乎?噫!自古后妃之因妬怨恚者,誠或有之,而今則不然,妬忌之外,別生奸慝之計,自做先王先后之敎,公然倡說于予曰:『淑媛以前世獸身,爲主上所射殺,欲報宿恨,有此降生。故與庚申逆獄後不逞之徒,互相締結,禍將不測。且其八字。〈推命家以命爲八字。〉本無子,主上勞而無功,內殿子孫之衆多,將無異於宣廟時云。』此雖三尺童子,必不信聽,而況今祖宗默佑,元良誕降,則凶計益彰,其誰欺乎?噫!嘻母臨一國,臣民仰戴,而有此奸情慝狀,千古所未聞,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旣是尹氏所無之罪,而泰輔等之,以死立節,誣陷君上,亦成廟朝所未有也。成廟廢妃時,敎曰:『若聽後宮之讒,謬爲此擧。』則天地祖宗,昭質在上,至哉王言!卿等試思之,朝晝言行,無非妬忌怨怒。此而不足,做作舅姑之言,淩踏寡躬,專寵構亂,兼欲嫁禍於朝廷,則其所謂相逼相軋者,其果彷彿乎?天地鬼神,臨之在上,質之在傍,決不敢誣也。如此內懷將心,忘君匈逆之類,不可無懲惡之典,朴泰輔吳斗寅、李世華等,子壻同生及叔姪,竝永削禁錮。「

○校理李允修、修撰沈季良請對,蓋請遵成廟廢妃故事遲待三年,猶未悛艾,而後始賜處分也。上諭以氣甚不平,不許引見,使書所懷以入之。允修等,遂略陳其意。都承旨申厚載等,亦請對如允修等言。上下備忘記曰:

閔氏罪惡彰著,非一朝一夕之故。予之隱忍期待,積有年所,而罔有悛改之心,益多悖亂之行,故爲宗社深憂遠慮,有此廢黜之議,此正所謂獲罪于天,無所逃者也。況成廟朝尹氏廢黜時,諸臣所以反覆力爭者,專在國本之難處,而今日之事,與此大不同?予意堅定,備忘旣下,何敢相率請對,終始營救,若是其縱恣無嚴乎?且念天道昭昭,禍福必有前知。辛酉告期冊妃之日,厚地震盪,實近古罕有之變,故尋常憂鬱于中矣。以今失德觀之,殆天意也。此而置之,國家之禍,無時可熄。李允修、沈季良,拿問定罪。

諸承旨請與允修等同其罰,上諭以勿待罪。〈史臣曰:「允修等初不能力爭,今以草草之言,欲塞其責,將何以回天意而格王心乎?拿問之命,於兩人榮矣。」〉 ○中宮乘素轎,出自曜金門,歸于本第。朝士在罷散者及儒生等,哭而隨之,塡咽道周。吏曹佐郞李玄祚入公廨,下庭痛哭時,玄祚方列淸顯,遇國家有大變,不曾發一言以諫之,祗欲以區區小節,誇示于人。聞者笑之。

○諫院請收李允修、沈季良拿命。上不從。〈史臣曰:「爲臺官者,當國家有變,縮首畏伏,不敢出一言,徒區區於還收之請,正直之風,不可得而見耶?吁!其痛矣。」〉 ○禮曹言:「中宮各司供上及外方物膳,宜勿封進。」上可之。又言:「辛酉嘉禮時,敎命冊寶章服,宜自大內收聚,下于政院以燒之。」上曰:「可,章服當自內投火矣。」時。閔宗道爲此請,意氣揚揚,道路以目。

○領議政權大運上箚曰:

內殿於辭氣擧措之間,設有過差之事,此不過仰媲儷之恩,恃包容之德,自不覺其重獲罪於仁覆之下也。凡人有罪,尙且開遷善之路,改過之端,況於齊體之重乎?無已則處之別宮,使得悔悟旣往,自怨自艾,存其名號,仍其儀物,則聖明處變之道,於斯爲盡,而一國輿人之望,亦可少慰也。

上答「以大臣雖與庶僚有異,今國家處分旣定,則非比庭請之時,或稱內殿,或稱過差,揆以國體,決不當若是也。」仍敎曰:「閔氏今已廢黜,又下寶冊于該曹,使之燒火,則朝家處分已了。而領相之箚,實出意外,今後如此疏章,更勿入之。」左議政睦來善亦箚陳此意,承旨上稟,則命却之。

○胡皇至鳳城看龍山,仍由瀋陽歸燕都,以東原君潗爲問安使。

○以李泰龜爲司諫,權歆爲副校理,權珪爲校理。

5月3日

○戊戌,成均館齋生,不入食堂。同知成均沈梓、柳命天,大司成李玄紀,入守聖廟,問于諸生。諸生對曰:「忝居首善之地,目見國家非常之擧,不勝痛迫,再度封章,而格於喉司,終不得上,玆不敢晏然居齋,相率而退。」上曰:「禁令至嚴,疏雖不入,已伸在我之情禮,其勸入之。」儒生遂入齋,蓋以此自說於人也。

○領府事李尙眞上箚請罪曰:

負累賤臣,老而不死,忽聞聖朝非常之過擧,卽其時舁到城外,擬伸微誠,而欲參庭請則朝議遽停,欲進一疏則禁令旋下,隱忍而退,反覆揣量,罪在不言。臣實無狀,昨日備忘記,終有廢黜之命,臣益切痛泣,五內如焚,曾以配體至尊,母儀一國之正宮。於今爲庶,歸之私第,決非聖世之所忍爲。亦豈臣子之所忍聞者哉?殿下雖以祖宗朝故事證之,而直使歸第,誠今日所創見。何殿下不少濡忍,若是其太遽耶?雖以宋仁宗言之,深仁厚德,他無可議,廢后之時,明示爪痕。而其後儒臣,猶稱白璧之瑕。此殿下所可鑑戒,而睿念未嘗及此。處分轉益乖激,臣在大臣之列,猶未能先事進規,此臣之罪也。孔道輔語呂夷簡曰:『父母不和,可以諫止,奈何順父出母乎?』人情天理,自當若是。今日群臣,擧皆痛迫,惟當以道輔爲準,誰忍自處以夷簡?而自有此擧以來,稍有不槪於聖心,則無論大小臣僚,輒以嚴威重法而加之。富弼所謂:『一擧而兩失者,不幸近之。』嚴命之下,章奏亦阻,忠言未達,直氣莫伸,中外驚擾,景色愁慘,人心所同,此固可見,而臣在大臣之列,亦不能博採輿情,委曲開陳,以冀其感回天心,此又臣之罪也。仍念臣以四朝舊物,偏蒙曠世異數,曾荷孝廟直臣之奬。又被聖上戇樸之褒,遭此罔極之事,未卽匡救於前,遂使聖主擧措,畢竟至此,俯仰天地,直欲無生。

箚入,上下備忘記曰:

歷觀前史及我朝實錄,后妃之以罪廢黜者,固非一二數,而未有如今日之奸兇。故爲宗社之大計,據祖宗之故事,纔行廢黜之典矣。廼者領中樞府事李尙眞,投進一箚,辭氣忿忿,或曰:『非聖世之所忍爲,誠今日之所創見,』或曰:『拂鬱驚擾,人心所同。俯仰天地,直欲無生,肆然立節於旣廢之後,以爲他日藉口之資,其心所在,已極凶慘。』而又曰:『宋仁宗明示爪痕,而儒臣尙稱白璧之瑕。』有若今日之事,非有罪而廢黜者然。其忘君負國,孰有甚於此人乎?成廟廢妃之時,處分未定,諸臣固多力爭,而及其廢爲庶人,無一人敢爲是非。君臣分義,自當如此。而世降俗末,朋比滋甚,自以爲寧負君父,不可不伸救私黨。有此成廟朝所未有之擧,無乃寡躬德薄言輕,不足取信而然耶?至如一國之正宮,於今爲庶之說,尤可痛也。噫!國家治亂,實關后妃之賢否,而今使得罪宗社之人,强躋坤位,母臨一國,則此豈重宗廟社稷之道乎?論其情狀,萬萬痛惋。若不重究,將必竝與逆姜而伸冤,終至亡人國而後已。李尙眞極邊圍籬安置。

又下備忘記曰:

予觀春秋館所考實錄,則閔氏當廢之罪,實有浮於尹氏。而世降俗末,分義掃地,黨論盛行,尙眞稱冤之箚,忽到於旣廢之後,辭意極其放肆,纔已明辨痛斥。而若不嚴立科條,痛加隄防,則金弘郁輩,必將接跡而起,終至藉口他日,嫁禍國家而後已。自今强臣凶孽,敢復有提起者,則直以逆律論斷,斷不饒貸事,頒布中外。「

○戊戌,禁府請安置李尙眞于蔚山府。上怒曰:「蔚山十日可至,非極邊也。當該堂上郞廳,竝從重推考,遂改以鍾城府。」

5月4日

○己亥,告廢妃于太廟、孝思殿時,知製敎姜鋧,當製告文,而託親病不肯承命。上命先罷後推。初。崔錫恒嘗製張炯家致祭之文,備盡傾謟之態。議者以爲:「錫恒不免爲鋧之罪人,而其兄錫鼎,奉行贈議政之命,錫恒又如此,可謂難兄難弟云。」

○頒敎于中外,其文曰:

王若曰:『刑妻之義載于詩,寔關治亂之道。出妃之文著於禮,爰擧播告之章。心切愍然,予不獲已。妃閔氏,性欠和順,德乏幽閒,蓋自受冊之初,罔念戒謹,公肆入宮之妬,實多諐尤。至於夢寐之稱,尤非意慮所及。非一朝一夕之故,厥惟舊哉!托先王先后之言,是可忍也。念予而立之歲,幸覩斯男之祥。論以人情,宜加猶己出之愛,發乎辭語,乃反懷不平之心,馬后之顧復丁寧。盛德蓋闕,郭氏之輾轉恚恨,偏性難回,豈以目前之小恩,不思日後之深慮?獨不爲地,縱勉包荒之仁,自絶于天,終無悛改之意。顧臣隣之齊籲,非欲弘違,軫宗社之大圖,難可反汗。與其貽禍於後嗣,寧甘失德於寡躬。玆實係國家興衰,陰助之功難望,不宜事宗廟社稷。顯黜之擧可徐。乃於五月初四日,廢妃閔氏爲庶人。於戲!追惟六禮之辰,地道告警,犯此七去之戒,禮法難容。實合處變之宜,非敢任情而發。彼必自知其罪,著在儒賢之書,予欲不復爲言。恐傷忠厚之道,故玆敎示,想宜知悉。〈大提學閔黯製進。〉

○以睦林儒爲承旨。

○憲府啓言:「大臣疏章勿許捧入之非,請還收前命,以汲汲奉行。請當該承旨從重推考。」不允。副校理金澍亦上疏言之,仍言:「吳斗寅等,重刑之餘,至配荒遠,子壻禁錮。又是法外,恐非聖人包容之道。」答曰:「大臣之箚稟而不納,憲臣多士之疏,禁令旣下,却之當然。吳斗寅事,出於嚴懲惡之意。而乃曰:『重刑之餘,至配荒遠,有若罪輕律重者然。』此足爲他日邪論之嚆矢也。」正言成瓘亦疏言:「疏章不捧之非。」答曰:「爲大臣陳戒,大意固好。憲臣多士之疏,却之固然。未知其不可。」

○大司諫權瑍上疏:「救李允修、沈季良。」且言:「吳斗寅等子壻弟姪,永削禁錮,實是法外,非聖人用法平允之義。」答曰:「進言之誠,予庸嘉之。吳斗寅等忘君立節,極其凶悖。懲惡之典,決不可不嚴也。」

○工曹參議李玄逸上疏辭職。上賜批甚優。玄逸之疏,略不及近事,其人不足誅。而此輩心跡,於此可見矣。

○朴泰輔行至果川,病劇遂歿。泰輔字士元。世堂之子也。爲人淸介勁直,早擢魁科,以文學名。且有政事才,當變故倉卒之際,乃以一身,扶坤極、樹人紀,爲世道之重,陳義辨理,終不少撓,視刀鋸如茶飯,嗚呼烈哉!但其性素偏隘,且以尹宣擧之外孫,當士論之分貳,力詆宋時烈。至以宣擧江都事,謂無可死之義。又誣時烈父甲祚,不顧有背於其外曾祖煌推奬之意,人病其拗惑。至是時烈聞其死,爲之涕下食素,仍戒子孫,勿名泰輔。死時年三十六。後贈職旌閭,謚文烈。

○命待明朝,牌招領、左相、禮曹堂上。

5月6日

○辛丑,領議政權大運、左議政睦來善,病不赴召。陳箚乞免。上諭以今日之會,卿不可不來,仍遣史官,與之偕詣。

○領議政權大運、禮曹參判柳命賢、參議兪夏謙,承命會于賓廳。上命中官,下傳旨曰:「《易》基乾坤,《詩》首關雎,蓋所以正風俗而重妃匹也。目今主壼未建,陰敎未暢,位號之定,其可一日少緩乎?禧嬪張氏,毓充慶令家,歸自結髮,仁孝恭儉,德著後宮,可以母儀一國。共奉宗廟,永承天休。玆乃進陞爲王妃,其令禮官,一應禮節,卽速擧行。」大運奉讀訖。相顧默然,仍請對。上引見于時敏堂,命賢等亦入侍。大運曰:「伏見傳旨,壼位旣虛,聖敎如此。在下之人,豈有他意?但此重事也。不可令臣及禮官二人,草草議定。有若除拜官僚之爲也,如此則事體反輕,宜召二品以上。」上色頗厲曰:「欲收議乎?」命賢曰:「大運之言,欲重其事而已,非欲詢問也。」上曰:「予觀前史,只詔丞相御史。我朝妃嬪揀擇時,亦只召三公禮官,故召卿等耳。」命賢曰:「雖無古例,宜令諸臣,皆得以知之也。上命二品以上及三司,卽爲牌招,自宣仁門來會于侍講院。蓋取近於時敏堂,不欲晷刻之淹也。」大運曰:「其將擇日乎?」上曰:「已見曆書,今日卽吉耳。」大運曰:「一應禮節,該曹卽當擧行。而自前以世子嬪陞位時冊禮,行於三年之後。今亦適値國恤,何以爲之。」上曰:「自世子嬪陞位時冊禮,雖待三年,定號則於成服前行之。今亦先爲定號,告廟、頒敎,而冊禮則待三年後可也。」命賢曰:「自前冊禮,雖待三年,進上等事,先爲擧行。而告廟、頒敎,未有前例矣。」上曰:「進上固當擧行,而告廟何以爲之?」大運曰:「當使禮曹考例而處之也。」大運仍奉傳旨,進上前曰:「今若頒敎,則與冊禮時頒敎,似涉重疊,此傳旨中,以布告中外之意,添入于下,下諭八道何如?」上從之。仍命當日開政,封贈王妃父母。大運曰:「自古人主之定大事也,不加威怒者鮮。仁祖追崇元宗時,群臣力爭,多竄逐。事過,竝放釋。此非可法者乎?權說、李允修、沈季良、李萬元等,竝宜收其罪罰。」上從之。後李蓍晩亦還收罷職之命,筵臣陳大運忘不白故也。大運曰:「金德遠無罪,臣與睦來善皆老。可以委任者,非德遠而誰?」上始命敍用。大運復言之,遂寢前旨,仍遣史官勉出。大運曰:「李尙眞言雖乖謬,三朝舊臣也。宜賜寬假。」上難之。大運復言,乃命從其道內,移配近地。大運等退詣侍講院。兵曹判書閔黯、左參贊李觀徵、右參贊柳命天、吏曹判書沈梓、戶曹判書吳始復、工曹判書兪夏益,判尹尹以濟、兵曹參判李鏶、副護軍鄭后亮、行司直李旰、司諫李泰龜、校理李允修、副校理權歆、修撰沈橃、沈季良。俱會。上就初下批旨中,附書亦令政院布告中外八字而下之,諸臣承命而退。

○贈張炯玉山府院君,其妻高氏贈瀛洲府夫人,尹氏封坡山府夫人,擢李湜爲承旨,以權愈爲吏曹參判,李玄逸爲吏曹參議,權歆爲吏曹正郞,李雲徵爲掌令,柳栽、金文夏爲持平。

○正言趙湜上疏曰:

大臣目見非常之擧,深懷愛君之誠,而一言發口,卽下罷斥之命,短箚纔上,遽示訑訑之色,終使股肱良弼,不能安其位。權說以白首老臣,妄陳所懷。李允修等,引先朝故事,欲達宸聽。而天威震疊,繫于牢狴。李尙眞箚辭大激,宜殿下斷不貸之。而但八耋垂死,栫棘荒裔,若或僵死于道路,則豈聖人不棄蓋帷之意歟?願聖明,竝有以寬之。

答曰:「進言之誠,予用嘉之。而李尙眞立節於處分旣定之後,極爲凶悖,決不可恕。始湜爲省墓,受暇辭朝,是日上命勿受中宮誕日問安。而湜汲汲下鄕,不宜一言,其黨亦譏之。故更以物議,引避遞職。」

5月7日

○壬寅,吳斗寅行至坡州,病劇遂沒。斗寅字元徵。觀察使䎘之子也。少以魁科進,性恬靜不喜論議,人未甚知其操履之勁也。及當國有大事,慨然爲疏首,語及忌諱,重犯上怒,遂被刑禍,時已年老矣。然桁楊之下,終無貳辭,人稱其忠。卒時年六十六,後贈職旌閭,謚忠貞。

5月8日

○癸卯,奉常寺有神室,藏岳海瀆諸山川位版,每祀出而饗之,至是室前大木,自折而仆。禮曹請設祭慰安,上可之。

5月9日

○甲辰,時上命禮曹,議奏請冊妃于淸,禮曹請議于大臣,大臣言:「成廟朝故事,遣韓明澮等,以廢妃立妃事,竝陳於一奏之中矣。但念兩事俱重大,一時竝奏,實虧事體,古今異宜,難以爲援。請先奏廢妃於謝恩使之行,更遣一使奏定妃,而仍請誥命冠服,於理爲當。」上可之。

○上下敎曰:「贈玉山府院君家,遣近侍致祭。」

○放閔鎭厚、鎭遠等。上初疑朴泰輔之疏出於鎭厚兄弟,下獄問之,鎭厚兄弟對以:「方在草土,來往疎斷。況自近日,惶怖俟譴,親知族黨,亦皆謝絶,至如朴泰輔,素與有嫌?其兄泰維,又陳疏誣衊亡父,寧有指嗾投疏之理?」遂命赦之。

○上下敎曰:「內殿外祖,今日政,追贈正卿,令該曹賜祭。而主人宜具朝衣,其授相當職,以尹廷錫爲司圃別檢。」廷錫是市人賣綿紬者,張氏之母舅也。

○禮曹稟:「廢中殿輦一、寶鞍一、馬鞍二,在於司僕寺,何以處之?」上命自本寺燒之。

5月11日

○丙午,以李萬元爲副校理,尹以濟爲刑曹判書,尹趾完爲判尹,李宇鼎爲大司憲,兪夏謙爲承旨,洪萬朝爲副應敎,李濟民爲副修撰,趙師錫爲領敦寧府事,李東標爲獻納,李文興爲正言。

○御晝講,大司諫權瑍,論:「李尙眞,當禁令之下,猶復進箚,罪固難逭。李世華誣罔陳疏,辭意悖謬,宜用屛裔之典。第尙眞,四朝舊臣,年迫八十。世華刑訊之餘,三人同竄,皆死於道,獨餘世華,事過之後,示曠蕩之恩者,聖人制權之義,請還收安置及遠竄之命。吳斗寅等三人,子、壻、同生、叔侄,永削禁錮之命。此爲大逆不道,承服收司之律,豈可輕用於減死者?請寢之。」上皆不納。瑍復曰:「日者自上再下論以逆律之敎,蓋欲嚴立隄防,以杜紛紜。而第誣逼君父,罪干宗社者爲逆耳。廢妃時諸臣爭執,豈可謂之逆哉?此宜改之。」上亦不許。瑍曰:「先儒言:『當求伏節死義之臣於犯顔極諫之中。』今日廷臣,十年母事之餘,若不力爭,則豈是臣子之義?被罪諸臣,皆蒙收用,而獨李世華,尙在謫籍,罪同罰異,玆更陳之。侍讀官李允修亦以爲言。」上曰:「世華等,以予言爲誣,忘君負國,莫甚於此。伏節死義云者,全不襯合,尙眞上箚於事過之後,極其放恣,而今諫官,竝請還收竄配之命,殊不可也。」瑍遂引嫌而出。檢討官沈季良言:「吳斗寅等子、壻、同生、叔侄之連坐禁錮,實是法外。雖犯逆伏法之人,女壻不竝坐。」上只命禁錮其子孫。又言:「御營哨官蔡以章,當廢妃之時,欲與諸軍門將校,相約上疏,大將聞而止之,朝士章甫之合辭爭執,分義當然。而將校輩之私自聚會,前所未有也。宜加重究,」同知經筵閔宗道亦言之。上遂命拿鞫嚴問。宗道言:「故典簿沈光泗子栢、相、橃、枋、樘五人,俱登文科。國典,五子登科,父母歿者,固許贈職致祭。而曾在先朝,鄭晳五兄弟,俱登文科,其父孝俊,尙在用特恩越品加階,今亦宜照此例。」上命贈光泗從二品。講筵旣罷,上命召入輪對官,吏曹正郞權歆等五人。歆言:「宜修淸白吏案,俾無闕漏,且宜更錄近世人。」上命該曹稟議。

○平安觀察使李之翼狀言:「胡皇曾不到鳳凰城,前日之言傳者妄耳。備局言:」觀察使與義州府尹,初不審愼。』至於上聞。宜推考以警之。「上曰可。仍停遣使之命。

5月12日

○丁未,初判府事鄭載嵩上箚曰:

臣於日昨,聞賓廳所下批旨,驚倒痛泣,敢陳一疏。使家人送于城中,舁疾作行,纔到江外,而疏旣格於禁令,庭請亦已見停,區區此心,無以自暴,乞治臣罪,以爲人臣無狀者之戒。「

上久無答。至是,竝與判敦寧趙師錫、呂聖齊疏而賜批諭之曰:

」卿其安心勿辭。「

蓋權大運嘗侍上言,三大臣疏入而遂不報,非所以優待之也。上納其言。

○御晝講。

○吏曹參議李玄逸上疏曰:

庚申夏秋之獄,不過一番人報復私怨也。爰書公案,莫非誣飾構捏,其不足取信明矣。前掌令申㶅疏陳此事,以爲:今日朝廷之議,先枝葉而遺根本。』誠爲確論。然其持獄案,至上前辨別玉石云者,則臣竊以爲不然。當時治其獄者,擧加鍜鍊,傳之死議。又從而恣意改正,益爲巧密,其可援以證之,以辨其眞僞乎?今者庚申枉死之人,萬口稱冤,皆懷憤惋,如欲伸其枉而理其冤,直可據其情而覈其實,不必屑屑於文案間也。臣在嶺南時,伏見邸報,曾因申㶅之疏,特下議處之敎,而迄未有審克之期,此臣之所未解也。伏願殿下,申明有司。剋期擧行。臣聞《小戴記》曰。『兮肉之親,無絶也』。《春秋傳》曰。『公族,公室之枝葉也,若去之,則本根無所庇蔭矣。』漢淮南王長謀反廢,處蜀道死,文帝封其四子。朱虛侯,劉章弟興居反誅。未聞章緣坐。宋秦王廷美,與盧多遜坐大逆,於是太宗復其子爲皇姪,其女落皇女公主之號,亦未嘗緣坐也。史臣李燾猶以廷美之獄,爲太宗盛德之累。寶慶初,濟王竑,爲潘壬所擁立,史彌遠忌竑謀殺之。眞德秀言于帝曰:陛下處人倫之變,未盡其道,人君當以二帝三皇爲法,秦。漢以下,人君擧動,皆不合理,難以爲法。』然則人君待公族有罪者之道,固異於凡人之坐。而古之人臣,論事敢言,不避忌諱,亦可見矣。乃者柟、堅,妄意覬覦,幸禍無將之罪,固難逭於天誅。至於㮒、煥、爀,親則王孫若王曾孫也。以古事觀之,不必加之緣坐之律。況聖上惻然傷感,欲施昭天漏泉之澤?此堯、舜之心也。執法秉簡之臣,終始論執,雖合《戴記》所云。公族有罪,公曰:『宥之。』有司曰:『在辟之意。』然臣聞程子曰:『八議設而後,輕重得其宜。』其在今日之議,可不詳究審處。而但膠守常法耶?噫!三人者,或在絶島,或滯海濱,愁居懾處,已經十餘寒暑,如使三人者,被霧露嵐瘴之毒,有不終其天年而死者,殿下豈不痛尺布斗粟之謠?豈不貽處事變不盡道之恨哉?乞以臣章,宣示群下,亟行恩宥,以慰神人之望。向者吳斗寅等,雖犯妄言之律,至於禁錮其子、壻、同生、叔姪,則似爲過中。李尙眞冒禁陳疏,疏語鶻突,雖若可惡,而曾在大臣之列,年又耆艾,今若竄死窮裔,亦非優老待大臣之義也。嗚呼!悔之爲德至矣。孔子序書,錄秦誓於典謨訓誥之後。誠以處仁遷義之道。無以易此也。昨歲憲府吏罪死。殿下因災異求言之敎,痛自悔責,布告中外,聞者感悅,幾至隕涕,咸曰大哉王言!殿下若以當日之心,處今日之事,則豈不維新聖德,照暎方來乎?

上答曰:「煥、爀等,已放歸田里。㮒亦令禁府特放之,以示朝家至意。吳斗寅等子孫禁錮,固出於嚴懲惡之典,而諸臣之言如此,勿使施行,庚申獄案,詳細考閱後,自當處分,而李尙眞負犯甚重,有難輕議。」

○上命還賜海昌尉吳泰周職牒。

5月13日

○戊申,月犯心前星。

○以張氏定號爲妃,告宗廟、社稷、孝思殿。

○以東平君杭爲奏請正使。時領議政權大運上箚,稱病乞免。仍言臣老且死,左相亦年高,朝家所倚仗,惟是右相。而今將出彊,國事可憂,宜以宗臣代之。上賜批慰諭,且許遣宗臣,而以勿拘使行久近爲敎。蓋杭纔使于燕而必欲復遣之,上意有在也。

○御晝講。

5月14日

○己酉,以成任爲正言,權愭爲司諫,睦林一爲副校理,沈仲良爲檢閱,睦昌明爲都承旨。

5月15日

○庚戌,御晝講。吏曹參議李玄逸同入,略陳朝廷擧措得宜之意。上優奬之。玄逸自托儒名,攬取美爵,有召卽行,及至畿甸,聞上將廢妃,故爲遲留,晩乃入都。筵席陳戒,亦無一言及此,人皆唾罵之。

○右議政金德遠五疏乞免。上勉許之。

○禮曹判書閔宗道,參判柳命賢請對,請以東平君杭,移充謝恩使,兼付奏與請,及七月遣之。上從之。

5月17日

○壬子,大風。宗廟木多拔,光陵閣瓦箭門墜折。

○以金德遠爲判敦寧府事,李宇晋爲正言。

5月19日

○甲寅,御晝講。

○都承旨睦昌明,承命致祭于張炯。

○以安如石爲承旨,睦林一爲吏曹佐郞,李聃命爲副提學。

○大司諫權瑍、正言李宇晋、李文興,論永興府使尹𧂍,行己賤汚,曾任全州,爲師命僕隷,助以爲虐。及守尙州,蝨附壽恒,宰牛以餉之,貿銀以遺之,枷繫無罪儒生,囚於官池島中。今按北關重鎭,恣行貪暴,請削去仕版,不從。再啓從之。

5月20日

○乙卯,諫院論羅州牧使孫萬雄,除朝辭赴任也,爲吏曹下吏所謾,托以講七事聽別諭,至受爾汝之呼,而猶且忍之,其人如此,必不能治民,請先罷後推。允之。國典,守令之行也,承旨宣別諭。仍使講七事,除朝辭者,固無是禮,而吏曹下吏,輕萬雄而給之。萬雄不悟,俯首聽受,一時嗤笑之,故論之如此。

○御晝講。吏曹參議李玄逸同侍,玄逸言:「李尙眞曾爲大臣,年老,宜用寬典,許歸田里。」上命中途付處。玄逸又言:「李世華亦宜寬之。」上曰:「世華之疏,極其兇慘,不可輕議。」

5月21日

○丙辰,掌令金元燮、李雲徵、持平柳栽,論前茂朱府使趙泰來貪贓,請拿問定罪。遣御史覈實,從之。後睦來善箚言:「不必遣御史。宜使本道覈之。」及覈實多白脫,坐其中一事,罪止杖配。元燮固嫉泰來,而泰來亦素以貪名,故議者不以爲非。

○御晝講。

5月22日

○丁巳,以李后沆爲副校理,李泰龜爲修撰,李聃命爲都承旨,復拜金德遠右議政。

5月23日

○戊午,別檢尹夏濟,爲其父鑴,擊錚訟其冤,請竝拿論鑴諸人以質問之事,下義禁府,禁府覆啓,極口伸鑴冤,且言諸人,前以他罪,俱蒙竄削,今不可更拿。上曰:「尹鑴之慘被構誣,朝家洞燭,夬賜昭雪。況巨魁大憝,旣行天討?此外諸人,不必倂拿。」

5月25日

○庚申,旌昌原府吏黃是憲之閭,是憲於丙子之亂,隨府使白善男,帥兵西赴,至廣州雙嶺戰敗。是憲繫府印於腰間,死於善男屍傍,至是其子羽龍,上言于朝,道臣訪于府中故老,則皆言其時事,如羽龍言,故有是命。

○左議政睦來善上箚:「請放李世華。」從之。

5月27日

○壬戌,以朴鎭圭爲承旨,兪夏益爲大司憲,李壽徵、裵正徽爲掌令,李浚、金正夏爲持平,李麟徵、趙湜爲正言。

○獻納李東標,自嶺南至,上疏辭職,且曰:「趙嗣基年旣老耄,其言昏謬,固不足責。然語犯宮闈,有駭觀聽,不可以本情無他,而恕其顚妄,臺論之停,何太遽也?吳斗寅、朴泰輔,雖有妄言之罪,而旣命流竄,卒死於道,殿下亦必怛然于中矣。宜少霽威怒,明示悔端,加以恤典。豈非聖人包荒之度哉?李尙眞之減宥,李世華之放赦,孰不仰聖德?而尙眞尙未全釋,非一視同仁之道也。殿下今日之事,臣子爭論,固其分也。立殿下之庭,食殿下之祿者,皆順殿下之旨,從殿下之令,無一人敢言者,則殿下謂殿下之臣,何如也?有言責者,未嘗不極言竭論,而猶以伏閤驟止爲恨。此豈皆不忠於殿下而不恤國家之計哉?噫!天威震疊,群下失措,摧沮挫抑,顚倒蒼黃,終不敢自盡於大事,人情懍懍。以言爲戒,後雖有硬脊强項之士,又誰肯冒椹鑕甘鼎鑊,爲殿下死哉?殿下獨奈何重一言之悔,而輕失曰方之望乎?」答曰:「趙嗣基語涉先后,極其悖妄,而本情無他,已命酌處。然所關頗重,不可不重究。其命遠竄,至於被罪諸人,業已區別處分,今玆云云,太涉無嚴。況分義絶而大事定,伏閤驟止,恨與不恨,何敢擧論於今日乎?殊甚駭然也。」仍準其辭職之請。

5月28日

○癸亥,以李玄祚爲獻納。

○副修撰李濟民上疏:「請復朴泰輔爵牒。」答曰:「泰輔等負犯甚重,揆以王法,決難容恕。」

5月29日

○甲子,吏曹參議李玄逸上疏曰:

趙嗣基歷事四朝,年迫八十。其罪雖重,情或可原,則猶當開諭,使盡其餘齡。況其所坐,不過言語妄發之罪乎?宋臣蔡確得罪,作詩謗訕,用當時郝處俊事。元祐諸臣,以此罪確。朱子謂以:『口語治人不當。』夫確心懷怨望,語意悖慢,朱子猶有所云云。況嗣基情無可惡,而獨語言失當乎?臣竊以爲,今玆遠竄之命,殊非古聖賢不以言語罪人之意。

答曰:「趙嗣基本情無他,予亦知之,而第其所犯,關係重大,則不得不竄之也。」

5月30日

○乙丑,宋時烈門人前別檢李箕疇等上疏曰:

自古賢人之遭時得君,而終不免於世禍者,孰非冤枉?而未有如臣師之所遭者也。其所捃摭,無所不至,雖以殿下之至仁,欲爲曲貸,誠亦難矣。臣師蒙被孝廟不世之知遇,前席謨猷,乙夜獨對,有非外人所敢知者。至於冑筵袖傳之札,可質神明,而今之言者,羅織罔極,反以貶降孝廟之罪,加之於其身。噫嘻痛哉!辛丑登對之時,臣師固請罪,顯宗大王下敎曰:『必欲詳陳古事,以明其義。』此可見卿之忠赤。又曰:『使卿固有貶抑之事,則予豈敢待卿如此乎?聖敎開釋,情義無間。且孝廟幽宮之誌,乃臣師所撰進者也。其文有曰:『由次嫡而陞儲位,由監撫而履至尊,其正名位而尊君父之統,蔑以加矣。』此亦可以明臣師之心事,而猶不得脫於貶降之誣,則極天之痛,尙忍言哉?元良誕降,實宗社無彊之慶,而朝野之臣,孰不欣忭?臣師於獻賀之章,特引橫渠聞生皇子喜之之說,則其爲國祝戴之誠,尙復如何?豈有不滿不悅之意哉?一封纔奏,天怒遽震,則臣師之被誣於今日,何足怪也?噫!人臣願忠於其君者,必欲宗廟享之,子孫保之,臣師頃年,請尊孝廟爲不遷世室者,卽朱子豫定高宗世室之意,則構之以欲掩貶降之罪,今者疏中,喜邦本之有定,本支百世之願,溢於言表,而反以爲動搖國本。又以追改徽號,謂之欲亂豫定世室之迹者。吁!亦甚矣。噫!聖祖之秉義尊周,孝廟之奮發大志,大聖人作爲,前後一揆。故臣師之必欲彰明至德,以示後世者,亦見其眷眷忠節。而曾於顯孝朝所上疏中,以爲:『孝廟聖德至善,萬世不祧,』則此亦預料今日事,先爲斯說,以爲自伸之地耶?癸丑私書,不過責勉時相,進戒君父而已。以朱子與劉珙陳俊卿書觀之,可知臣師之書,亦出於忠愛之至,而乃謂之捃摭君父之過。庚申疏所引,不過以不能自決,爲引咎之意,而亦謂之以貫高自況,或反其所引之旨,或改其所下之字,語意深刻,有不忍言。又擧有湞之事,至曰:『醞釀投書。』噫!己未有湞獄起,又有臣師加律之論。而其時大臣許穆上箚。以爲:『今爲逆賊藉口而遽加律,則恐未盡於王者用法之道。』穆之意,本不欲營護臣師,而其爲言猶如此。乃於今日,復以凶賊之所藉口者,必欲陷人於罔赦之罪,臣師之冤,眞所謂籲天而無從者也。

幼學李竨等上疏曰:

宋時烈被四朝之禮遇,爲一代之尊師,位至三事,年迫九衰,則此實先王之制,有罪不刑之時,周家之法,尙用八議之典。而今之言者,必欲加之以無將不道之罪,時烈致隆孝廟之誠,可見於己亥幽宮之誌。願忠元子之心,可見於今春陳賀之疏,而言者反以貶降動搖,爲操切之資,聖明亦不原恕,臣等不能無憾於天地之仁矣。時烈每遇孝廟忌辰,必畏起慟哭,家藏內賜貂裘,時復摩挲,不覺涕淚之無從,其追孝廟而欲報之於殿下者,是國人之所共知者。今爲抱冤之鬼,則其在聖明敬所敬愛所愛,以及犬馬之道,何如哉?「疏到政院,政院啓言:」時烈通天之罪,聖明業已洞燭。方有拿鞫嚴問之命。而箕疇、竨等,敢投疏有若訟冤伸枉者然,造意陰譎,遣辭凶悖,此宜却之,而箕疇、竨等,面辱政院,至以壅蔽爲言,將何以處之。

上命納之。仍下備忘曰:

噫!時烈窮凶極惡,有難悉擧。而姑就其最重最大者而言之,則貶降孝廟,誣及先朝,動搖國本,實是春秋之無將,漢法之不道。此而偃息覆載,不正王法,則其何以泄神人之憤乎?箕疇等亦人耳。豈不知時烈之罪積惡盈,難逭天討,而乃敢於鞫問命下之後,相繼投疏,或稱師生,或請隨坐,造意巧慘,遣辭危險?今日國家,少有紀綱,安敢若是無嚴乎?忘君死黨之類,不可不繩以重律,以嚴懲惡之典。

疏頭李箕疇、李竨,竝極邊遠竄。

六月

6月1日

○朔丙寅,地動。

6月2日

○丁卯,大司憲兪夏益上疏曰:

自宮闈有事,聖心頗失和平。政令施措,未盡出於寬恕容忍之道,此豈大聖人處物制事之義哉?朴泰輔、吳斗寅等事,諸臣旣皆備陳。殿下處分,亦示悔悟,則成事不說,旣往不諫,不欲爲疊床之語,以彰殿下過失。而頃於親鞫時,斥罷大臣,曾不顧藉。乃者因蔡以章事,論罷大將,略不留難,旋因群下建白,竝寢前命。〈時以蔡以章事,特罷其主將尹以濟,後因閔黯筵白,還寢,〉轉環之美,雖古先聖王,無以加此。而豈若初無是事,使人不能窺淺深也哉?旣輕視將相,則將輕視臺閣,將相臺閣,亦皆輕視,則在廷諸臣,孰不爲殿下輕視中人哉?夫輕視則驕人。古人曰:『國君驕人,失其國。』惟殿下留神焉。吳始壽之冤死,聖明已燭之。譯官輩,變其初說,使羅織者得售其計,窮凶極惡,人心共憤。乃者刑訊之際,終不以實對,聖明遽有區別議處之敎。臣竊惜之。

答曰:「進言之誠,予用嘉尙。」時禁府刑訊吳始壽獄,辭連譯官朴廷藎等,久不服,上有酌議之命,故夏益言如此。謹按朴泰輔等以諫死,而中宮遂廢,其後言此事者,惟李尙眞,語頗鯁直,竟被流竄。若黯之諸黨,旣知爲名義罪人,無以自立,則類皆略說泰輔之爲冤,言路之不開,欲以塞責於一時,逃罪於百世,曾不知人人皆見其肺肝,夏益卽其一耳,其亦可哀也已。「

○大司憲兪夏益、持平李浚,論:「利川府使許玧爲人,賤汚巧幻,奔走權門,爲世所鄙,請削去仕版。」不從。

6月3日

○戊辰,流星出心星下。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時右議政金德遠,亦新視事同侍。上顧謂曰:「往日事,有乖待大臣之道,心常慊然,仍加慰諭甚至。」領議政權大運曰:「李玄逸博學君子,宜使頻侍講筵,仍兼國子祭酒,則可爲士子矜式也。其欲免吏部者,亦非虛僞之辭,若循其願而專責經學,則必有裨益。」左議政睦來善及德遠,又言之。上曰:「可。」來善、大運,請擇薦主,別薦人才,而非其才則主者坐之。上納之。上詢朴廷藎等獄,知義禁柳命天,請問于大臣。德遠言,廷藎、金起門、卞爾輔,俱有隱情。韓錫祚以使行行賂被拿,而其時首譯已死。錫祚必不告,比廷藎等有間耳。來善曰:「錫祚固與三譯有異。且經考訊三次,宜恕之。」上遂命廷藎等,仍加刑訊。錫祚還發配所。兵曹判書閔黯,請復設兵曹堂上軍官。上許之。先是,洪重普判兵曹也。奏設三十員,半屬于禁軍別將。南九萬爲相時,白上罷之,故黯有此請。閔宗道言:「前敎官成大經,嘗上疏伸尹善道,停擧十年,且有孝行,宜加調用。」大運繼以爲言,上命敍六品職。持平李浚申前啓。上不從,只命許玧先罷後推。黯曰:「宋時烈窮凶極惡,不待鞫問而可知之。我祖宗立國仁厚,未嘗鞫大臣,宜問于大臣處之。」上問大臣。大運曰:「時烈罷犯兇逆而年過八十,不必鞫問,自上酌處可也。」來善、德遠言亦然。右參贊柳命天曰:「人心詿誤,爭投疏救時烈,今聞候于道者不絶,氣象可畏也。」右尹睦昌明曰:「臣在臺閣,固請鞫問,而議者皆非之,直賜處分,乃得宜耳。」上曰:「大臣言如此,斟酌賜死,禁府都事之去,隨所遇擧行。」時宋時烈自濟州被拿還渡海,聞中宮旣廢。吳斗寅、朴泰輔諫死,遂不食,至井邑縣,受賜死之旨,乃草遺疏二本,付其孫疇錫,以待他日進之。又書訓戒之辭,以遺諸子孫。子基泰曰:「國家用刑,忌弦日,宜遵之。」時烈不聽曰:「吾病甚,恐不能須臾,受命不可緩也。」遂從容就盡。時年八十三。時烈,恩津人。其父甲祚,嘗夢孔子率群弟子至家,而生時烈。故小字聖賫。天資嚴毅剛大,自幼已志于聖學,及長,學于金長生,篤志力踐,益加充闡,卒之爲東方理學之嫡傳。蓋其學,一主於朱子,而於東儒,則必以李珥爲第一。其言行語默、出處進退,動遵朱門程法。就其所成就而論之,其高密達大,非近世群儒所可及也。丙子後,憤冠履之倒置,屢召不就。孝廟初服,與金尙憲、金集諸賢,赴朝卽還。孝廟有大志,知時烈可與共事。遣金益熙,密諭聖志,遂契合隆重,稱之以先生,特賜獨對。又夜命顯廟親傳御札,時烈感激奮厲,自樹以春秋大義。及孝廟昇遐,慟慕如不欲生,以孝廟梓宮,用付板,遺命已喪,亦用付板。每諱日,持御札,慟哭終日。自珥世,朝士已分邪正之黨,長生每於陰陽淑慝之辨,不少饒假。至時烈,尤以世道自任,見有悖倫理,陷人心,傾險回互者,則必苦心力斥,以至仇怨溢世,而猶不之顧,最被賊鑴輩所忌嫉。甲乙之禍,幾死僅免。庚申更化,有收敍敦召之命,依程子西監例暫入,旋遭國喪。又以聖母諺札懇留,黽勉數月而歸。癸亥又敦召益摯,時烈嘗欲以孝廟世室之論,一發之朝廷而未及,常以爲恨。及是,遂膺命首建是議。是時朴世采亦造朝,朝野想望有爲,而時議反懷撕捱,至欲參合。乙卯凶黨與之同事,時烈旣一遵朱訓,心甚不韙。首相金壽恒,世守其祖彰癉之論。故與時烈意合,時輩遂竝壽恒而攻之,指爲黨於勳戚,及時烈被禍,此亦爲構罪之一端矣。尹拯父子,素黨鑴而貳時烈,拯見時議如此,遽發書訾斥時烈。時輩於是遂助拯而合而爲一。至是鑴、拯輩,兩憾交煽,駴機益張,遂及於極禍焉。當時烈之斥鑴、拯也,雖尊時烈者,或以爲太過,及其末也,卒皆如時烈言,世咸服其先見。臨命時,執門人權尙夏手,托之曰:「學問當主朱子,事業則當以孝廟所欲爲之志,爲主。朱子所謂:『含冤忍痛迫不得已。』八字,同志之士,傳授不失可也。」又曰:「天地所以生萬物,聖人所以應萬事,直而已矣。孔孟以來相傳,惟一直字。而朱夫子托門人者,亦不外此矣。」耽羅之行,嘗爲文祭長生墓,備陳黨人構禍顚末。又有祭其父母墓文,歷敍其平生出處,事實甚詳,皆在遺集中。權尙夏贊其畫像曰:「嶷嶷山岳之氣像,恢恢河漢之心胸。允矣集群儒之大成,蔚然爲百世之師宗。以一身而闢聖路於將堙,以隻手而擎天柱於旣倒,深闈密贊,吾不知其何謨。燕居長嘆,吾不知其何抱。吁嗟乎!道之大而莫能容兮,吾將捨考亭而其誰從?」金昌協贊之曰:「以豪傑英雄之姿,有戰兢臨履之功。斂浩氣於環堵之窄,可以塞宇宙。任至重於一身之小,可以抗華嵩。進而置之巖廊,爲帝王師而不見其泰。退而處於丘壑,與麋鹿友而不見其窮。巖巖乎砥柱之峙洪流,澟澟乎寒松之挺大冬。苟億世之下,觀乎此七分之貌,則尙識其爲三百年間氣所鍾。」後雪冤賜祭,謚文正。

○以李宇鼎爲判尹,權瑍爲黃海道觀察使,李蓍晩爲承旨,閔就道爲大司諫,李亥祚爲吏曹佐郞,權珪爲副應敎,權歆爲舍人,尹深爲工曹判書,睦林一爲吏曹正郞,閔昌道爲獻納,沈橃爲校理。

6月4日

○己巳,執義金聲久、持平李浚、掌令裵正徽啓曰:「始以吳始壽事,問于淸也譯官韓錫祚,旣有行賂先容之說,載於《政院日記》,則不可輕加區別,請還寢發配之命。」上不從。

6月5日

○庚(子|午}},宋時烈門人前奉事李萬亨等及幼學朴世輝等,上疏訟時烈之冤,政院不納。萬亨、世輝等,退伏敦化門外,向闕而哭。政院啓言:「兵曹堂上不能禁止,請推考。」上從之。仍命拿萬亨、世輝,竝加刑訊一次,後因旱災疏決,始配遠地。

6月6日

○辛未,太白見巳地。是後屢見,夜流星出天中,又出箕星上。

○左議政睦來善箚言:

蔡以章,武夫也。怪妄無識,初欲通議于諸軍校,將上疏,旋被主將所禁止,實無聚會之事。而刑訊已至累次,恐宜命攸司議讞,只治其疑惑群下之罪也。

上遂命邊遠定配。

6月7日

○壬申,私婢今禮,謀弑主,火其家,事覺,設三省鞫之,取服正刑。

○以李東標爲修撰,睦林儒爲江春道觀察使,李玄逸爲祭酒。

○斬宮女加乙憲。上許臺閣請誅之論,已久,而從謫所拿至,故今始行刑。

6月8日

○癸酉,流星出尾星下,又出昴星上。

○初正言李麟徽上疏言:

《戴記》曰:『聞其謚而知其行。故善者有善謚,惡者有惡謚,』頃者賜錫冑謚以文忠,夫必如鄭夢周、柳成龍,然後方得此謚。錫冑負犯,是元惡大憝,而追削其職,則謚亦不可不去之。仍言有蔭餘丁之弊。「上令該曹稟處。兵曹覆奏曰:」有蔭餘丁,曾因李萬元言,已命廟堂議之,今不必更論。削謚事歸于吏曹,後吏曹判書沈梓,白上削之。「

6月9日

○甲戌,月暈廻土星。

○大司憲兪夏益、執義金聲久、掌令裵正徽、持平李浚啓曰:「前府使任相元,外似迂疎,內實卑汚。頃年臺閣請鞫金重夏,相元挺身,遽停兩相臣量移還收之請,輿情共駭,而堅執不停。終使國賊逭刑,而兩相還配。不但此也,往在庚申,袖詩律,出迎權力時相於還朝之日,詩中贊頌,至比大賢,所謂時相,不過貪饕之一鄙夫。而忍爲媚悅,恬不知恥,請削去仕版。」再啓從之。時相,蓋謂金壽興。而相元贈詩,在壽興赴燕時,故夏益等,後復自言其不審

6月10日

○乙亥,月暈廻土星,月犯房第三星。

○以金海一爲承旨。

○執義金聲久、掌令裵正徽,論:「凶賊有湞之子婦,爲婢屬于慶尙道慈仁縣。而副護軍徐文縉,曾爲安東營將,稱以同氣,率置鎭下。慈仁縣監李稷,不知檢勑,請竝拿問定罪。」上從之。及文縉、稷逮囚,勘以奪告身之律。

6月12日

○丁丑,以閔就道爲吏曹參議。李萬元爲吏曹佐郞。姜鋧爲大司諫,李東標爲獻納,閔昌道爲副校理。

6月13日

○戊寅,引見大臣備局諸臣。上曰:「予見吏曹所奏,蔭官多不仕,極其縱恣矣。」權大運曰:「此輩不滿於心,則輒不仕,紀綱如此,何以爲國?」睦來善曰:「郡縣守令,亦多棄官,公務之曠,動至四五朔矣。」上曰:「近日不仕之類,竝書名以入。今後吏曹,勿納不仕之狀。如有必欲自免者,則亦宜具由上聞,以待處分。守令棄官者,使諸道觀察使,趣其還任,而不聽命,則可請罪也。」大運言:「安東府使崔錫鼎,特命補外,而父病方劇,難於遠離,宜加矜惻。」上命遞之。大運言:「李萬亨等,聚哭闕下之爲可惡。」刑曹判書尹以濟曰:「上疏諸人,請與萬亨等,同被罪罰,日詣刑曹,請臣奏于上,此亦可駭耳。」上曰:「同被罪罰之請,非可言於刑曹者。而聚會作挐。事甚可惡,摘發科罪。」大運又爲李玄逸,請給柴炭及饌物。上從之。

○右議政金德遠上箚:

陳病乞免,仍言罪人家財,沒入官家者,宜輸常平廳,以補畿民之役,別薦只取嶺南人,恐爲不廣。宜使諸道觀察使,名薦數人。且薦中人,俱在參下,從罷散中,直擬六品,亦太驟,可使該曹,循次甄敍。

上賜批慰諭,且許移籍財之請,薦人事,命廟堂稟處。廟堂遂請七道觀察使各薦三人。上可之。

6月14日

○己卯,以姜鋧爲承旨。

6月16日

○辛巳,以柳命賢爲大司憲,李鳳徵爲大司諫,權珪爲執義,柳千之爲掌令,金文夏爲持平,朴萬鼎爲修撰,韓濙爲掌令。

○吏曹書不仕諸人以啓。上曰:「多人不可一一追罪。而司圃別檢尹明運,心跡彰露,輕蔑朝廷,不可不從重科斷,以爲懲一礪百之地,其拿問處之。」自張氏爲后,各衙門供上官員,多不肯仕。明運亦其一也。旣移病吏曹,翌日聯名於李箕疇疏下。上見而惡之,遂有此命。

○獻納李東標、正言趙湜,論:「副護軍宋克悌,以錫冑腹心,爲歸命爪牙。凶謀秘計,無不參知,與光漢、斗北,合而爲一。獨自漏網,尙且晏然。憾懟之言,略無忌憚。詭秘之迹,莫不疑訝,請絶島定配。」從之。

6月18日

○癸未,賜進士金昌錫、幼學李聖佐及第。時,知成均館事閔黯白上曰:「外方士子,忤於一番人,旣不接迹於泮宮。又不觀光於試場,自今年三月,始得居齋,希望殿講,宜有聳動之擧。遂命試講于仁政殿,居上格者五人,皆賜第。」承旨金海一啓言其濫。上遂召黯,試五人著述,取昌錫等二人。故有是命。

○執義權珪、掌令韓濙,論:「頃年李穦之誣告吳始大也,始則謟媚,終又構陷,陰巧凶慘,其迹旣露。豈可但削其職,使之偃息乎?其時臺官尙請定配,可見公議所在也。請極邊定配。」從之。

6月21日

○丙戌,流星出斗星上。

○爲都目政。以權珪爲承旨,尹鼎和爲正言,沈季良、柳世鳴爲校理,鄭來祥、李麟徵爲副修撰,李壽徵爲執義。

○大司憲柳命賢、掌令韓濙啓曰:「行副護軍金鎭龜,騺賊陰兇,曾與師命,同爲錫冑爪牙,變服夜行,伴宿密室。錫冑狼心,得鎭龜而輒激。師命奸謀,藉鎭龜而益巧,戕害士類,煽起誣獄,莫非此人父子之所主。益勳、光漢輩,不過爲一時指使耳。錫冑死,師命之所倚重,只在鎭龜叔侄兄弟。頣命爲萬重嬌客,龜鎭與師命爲姻婭,內而締結閹竪,窺覘太上,外而嘯聚諸賊,醞釀陰圖,人人畏此兩家,有同梟獍蛇蝎。向年大臣之加卜也,罔極之言,私相唱和,與師命通謀,使萬重陳達,上誣聖躬,下惑人聽。吳始壽之死,天下之至痛。而乃於恩貸之後,驅率萬容輩,攘臂請對,構殺乃已。其弟鎭圭,以戕人害物爲能事,言議慘刻,鏌鎁爲鈍。凡所以黨私舞奸者,與其兄無間。今當諸賊伏法,公議已伸,則此輩縱恣依舊,危險之言,或播於輿誦,聚會之迹,難掩於衆目,有如遺毒藏孽,終必爲他日之厲階。請竝絶島安置。」從之。

○時,義禁府刑訊。朴廷藎、金起門、卞爾輔,終不肯服,爾輔死於杖下。上下備忘記曰:

如得其情,哀矜勿喜,此誠切至之論也。廷藎等負犯雖重,屢經嚴訊,爾輔遽斃。況三譯之生不生,不係於相臣之伸不伸?宜有欽恤酌處之道。廷藎、起門,竝定配。

承旨姜鋧啓言其不可,上不從。且曰:「此出於好生之意也,再啓爭之。」不從。

6月22日

○丁亥,流星出天中。

○右議政金德遠上箚言:

臣於庚申秋,忝在金吾,目見朴廷藎等情狀。廷藎當爲首,爾輔似有間焉。今爾輔斃於杖下,廷藎反蒙酌處之典,適足爲輕重之倒置也。相臣泉下之冤,雖不係此人生死,爾輔獨不冤乎?其在法意,不當若是。請命仍囚,議讞而處之。

答曰:「今玆酌處,實出欽恤之意也。」

6月23日

○戊子,上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權大運言:「朴廷藎等,不當徑先處決。」且曰:「誣相臣而致之死者,此輩也。此輩不死,相臣之冤,其可謂伸乎?睦來善亦以德遠箚爲證。」上曰:「予特以欽恤之意,使之定配矣。」大運、來善及諸臣,反復爲言,上終不聽。執義李壽徵論:「朴廷藎、金起門,構誣大臣,使至於死。比於爾輔,罪實爲首,請命嚴鞫按律。」上不從。正言趙湜,又論:「廷藎等,反諱旣傳之言,終秘行賂之跡,前後情狀,節節可痛,不可以爾輔之徑斃,遽貸兩譯之命,請命仍鞫按律。」上不從。副校理閔昌道,力言其不可不鞫。大臣、諸臣繼言之。上曰:「勿爲煩論。」

6月24日

○己丑,吳始壽子前佐郞尙游,擊錚訟父冤,請與朴廷藎同日死。上復命訊廷藎等,廷藎死於杖下。金起門後因右議政金德遠箚論,減死定配。

6月29日

○甲午,以尹深爲大司憲,李元齡爲掌令。

○祭酒李玄逸上疏曰:

廷藎、起門等之構殺大臣,實國人之所共憤嫉。朝家訊問,只欲得其變幻情節而已。非謂其罪狀未著,必須窮問而知也。情無可恕,罪在罔赦,哀矜之典,豈可遽施於此輩乎?臣於好生之敎,又不能無惑,殺人者亦人耳。而王法必誅之,斯豈好殺而然哉?誠以殺人不死,則人將相殺不已。殺人者必死,乃所以好生也。殿下於故相吳始壽,旣以爲冤,復官致祭,旋以兩譯爲可矜,臣實不知其何說也。

答曰:「隨事匡救,出於至誠,可不體念焉。」

○大司諫李鳳徵上疏曰:

今歲禾稼茂盛,民庶阜樂,而臣之所憂,在於人心陷溺、世道淪喪。此賈生所以哭漢文也。謹採古昔可法可戒者,凡六條。且附妄見作一冊子,以備裁察。一曰端治本。二曰尙節儉。三曰搜遺逸。四曰恤刑法。五曰嚴宮禁。六曰薄賦稅。願聖明留神澄省焉。

上答曰:「冊子無非藥石之論,可不留心而服膺焉?其中可議之事,下廟堂稟處。而朴泰輔等疏,極其悖慢,不可復爵。內司之設,其來旣久,亦難輕議也。冊子中,蓋請復泰輔等官爵、罷內需司,故批敎如此。」

○上命諸承旨持公事入侍,親聽裁決。

秋七月

7月1日

○朔乙未,太白晝見,是後屢見。

7月2日

○丙申,流星出織女星上。

7月3日

○丁酉,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時左議政睦來善言病。上命再召之,亦不進。諸臣入侍,上已令宦官,抱元子立于御座之傍,以示諸臣,且敎曰:「所以召左相者,欲使見元子也。」領議政權大運曰:「元子聲音洪亮,容範岐嶷,顧眄動靜,光動左右,所謂殆天授也。」諸臣皆歡忭贊頌之不已。大運言:「忠洪觀察使姜世龜,爲人淸白,而吏術非其長,且兩湖有盜,宜擇有才局者以代之。京師亦有賊患,而右捕盜大將盧錠,雖是宿將,年至八十,亦可改其任也。」上竝從之。〈史臣曰;「世龜遷厝其父祖於道內,爲其下所欺,大費財力,官庫蕩然。各邑少有過差,輒徵贖錢以充之,吏屬犯奸亦如之。故大運之言如此。」〉

○司藝宋尙周上疏曰:

魯桓公三年,公子翬如齊逆女。《胡氏傳》曰:『娶妻必親迎,禮之正也。使公子翬如齊,是不重大昏之禮矣。』古者列國尙如此。況今遣使上國,陳奏奏請之事乎?正使東平君杭,公子之臣也。抗疏乞兔,誠是也。殿下宜從而何不從也?今者三公備矣,六卿具矣。公雖不往,卿則可往,豈可使宗親兼奏此等重事乎?噫!當殿下廢妃之日,伏閤力爭者,固臣子爲君母之分義也。及殿下立妃之後,陳奏奏請,乃臣子爲君母而跋涉奔走者也。此子思所謂:『爲伋也妻者,爲白也母。不爲伋也妻者,不爲白也母。』爲今日臣子者,其亦戚矣。我中宮誕生元良,以嬪位陞坤極。況於奏請大朝,豈可無當往之公卿乎?「

答曰:」國家重事,不可人人而輕議也。尙周以鄕曲卑微之徒,諂附當路,無所不爲,肆然投疏,干犯名義,人莫不憤之。「

○以金聲久爲獻納,兪夏益爲工曹判書,李義徵爲忠洪道觀察使。

7月4日

○戊戌,遣吏曹佐郞李萬元于咸鏡道暗行廉察。

○左議政睦來善上箚,言輔翼元子之道,仍論:「李義徵雖有政績,方伯重任則未知其必先於人也。」且曰:「譯官卞爾輔之死,仇家〈指吳尙游家。〉奴僕,磔其屍,仍敺其子,聞者皆驚。朝家旣鞫其罪,斃於杖下,則仇家雖有至冤,何可擅自戮之乎?此非法意,宜捕治之。」答曰:「敎導元子之說,可不體念?而李義徵屢爲州牧,治績表著,擬除方伯,未知不可。仇家戮屍,不可不禁。依卿言捕治之,自今以後,嚴立科條,如有犯者,其重究之。」

○兵曹參知李后定卒。年五十九。后定,基卨之孫。基卨擧遺逸爲掌令,有淸名雅操。后定爲人恬靖,不喜進取。嘗爲臺諫,立異告廟之論,人知其有守。庚申以後,擢置顯仕,屢加收召,而終亦不起。諫廢妃一疏,最明白懇至,臨終語人曰:「吾疏若登徹,庶使主上,知吾儕中,有能持正議者,而有所回悟。今不免見却於政院,是吾恨也。」蓋后定,卽所謂南人,故其言云然。

7月5日

○己亥,上特下備忘記曰:

奏請正吏東平君杭,受命屬耳,行具必多未辦,其命該曹優給之。

7月6日

○庚子,領議政權大運、右議政金德遠,俱上箚論輔翼元子之道,且言:「擧李義徵之才,授以方伯。今於左相之箚,義不容晏然。」上賜批嘉納。仍慰諭之。

○祭酒李玄逸上疏言:

臣再侍經筵,但見諸臣拱手俯伏,侍讀者,晷刻之間,讀罷數十行書,講說若干文義而退。若但如此,則雖積月累日,所益幾何哉?新秋漸涼,宜選名儒,以充勸講之員,使之輪番上下,更日直宿,晝以訪問,夜或召對,優遊熏陶,進德修業,不爲少補?

上優答之。

7月8日

○壬寅,以權歆爲副應敎。

○大司憲尹深上疏言:

國家不幸,朝議乖異,比因飜覆,釁隙已大,讎怨已深,不可復望調劑也。且進退賞罰,一以曩時所爲爲準。當易轍之始,所以振淹滯、信枉屈,自應如此。而牽情去取,亦或竝行於其間。語曰:『百人之聚,未有不公而悅。』況此睢盱之際乎?祇令有罪無罪,擧以藉口,殊未見懲前毖後之意。而至如武人進退,異於文士,權在則趨之,權不在則去之,尤宜不念舊愆,與之更始。而近日以來,顯被憚劾者,自懷疑畏,又指人釁尤,爲己階梯,紛然誣妄。而聽者隨其言詆斥,殆所謂馬方駭而皷驚之,無乃驅武人於黨論耶?願聖上回昭明之照,開坦蕩之途,使群下曉然而有恃也。「

上優答之。

7月9日

○癸卯,月入心星。

7月11日

○乙巳,月入箕星。

○咸鏡觀察使柳命堅狀言:「高山察訪尹德駿,稱病廢事,請罷之。」判批曰:「是所以厭避也,其拿問處之。」後禁府勘以奪其告身。

○司諫權愭上疏:

獻三條說,其一曰。每事必求是,毋落第二義。其二曰。奬忠諫以開言路,今日在廷之臣,草野之士,莫不以言爲戒,事係大臣則不敢言,事係戚畹則不敢言,事係宮禁則不敢言,事係先朝則不敢言,蓋畏言出於口,而竄逐誅殛隨之也。伏願殿下,追咎旣往,勉勵將來,前之以言得罪者,竄則賜環,死則復爵,以示奬之之意。其三曰。辨庚申誣獄,春秋兩獄,皆兇冑賊命,資申範華、鄭元老,慫慂逆堅而釀成者也。堅之脫有不幸之說,以漢法不道誅之可也。柟聞堅言而不之告。正春秋所謂『將則誅者也。』繩以王法,可誅其身,至比之稱兵犯闕,直用緣坐籍産之律,殊非當法也。緣坐籍産之律,猶可直用於不道將心,則臣不知稱兵犯闕,何以加其法乎?當時治獄者,夫豈不知?而其意專在於羅織網打,故持之甚急,鍊之甚巧,竟使尙方之劎,作報仇之私器。此輩之罪,可謂通天逆賊,必有同黨,豈嘗有逆而無黨者乎?就此獄言之,不知堅柟之黨,果誰耶?主張是獄者,猶患無黨,不足以成獄,終乃傅會體府,湊成一片,而手脚皆露,胸臆盡透,則此特異己之人,告異己之人,猶胡人告越人也。豈理也哉?鞫廳只設一處,例也。是獄則闕中之外,兇冑更設鞫所於御營及捕盜兩廳,私捕堅、柟、楨家往來之人,而欲資鍜鍊,酷加拷掠,終令無辜之人,多斃杖下。自古上變者,受封爵享富貴,未聞以逆而更被誅戮也。元老上變者,而始則封,終則誅,是非滅口之計乎?元老臨死,卽曰:『淸城、光城,許貸我死,故我誣人欲自免。我今不免,我豈不直告耶?』春秋兩獄,皆是誣也。鞫廳諸臣,相顧失色,有一問事郞進曰:『此死中亂語,宜以初招結案。』鞫廳諸臣亟稱曰:『郞廳知事體,乃如其言。』竟令刦着。〈謂着名於推案。〉而誅之,此言尙藉藉,誰復掩之?願殿下,辨其誣,上嘉納之。

後慶尙觀察使李玄錫上疏曰:

權愭疏所謂問事郞,人皆言指臣身云。』臣竊慨然,繼以一笑。元老之在鞫廳,未嘗有是言。夫豈有諸臣相顧失色之事?亦豈有請書請不書之言哉?若乃不書元老之亂言,臣固有之矣。元老以爲『告廟等事,皆小人畫策。』問事郞李師命問曰:『汝畫其策言於某人乎?』元老曰:『言于洪宇遠矣。』滿坐失色。大臣低頭,大司憲南二星忽曰:『何爲問此不必問之說?』蓋宇遠,素有淸名直節,雖見嫉於時,未免竄謫。而至於元老之援引,實出意外故也。時臣方秉筆,卽停書曰:『郞廳私問者何必書之?』諸堂上皆曰然,因得不書。諫臣所謂『相顧失色』正知事體等語,無乃演此一端也耶?「

上亦例答之。

○持平金正夏啓言:「前縣監柳晅,挾其推步之術,昵附錫冑之門,庚申之獄,無不與知,生人殺人,專斷以命數吉凶,使錫冑恣其屠戮之謀,請極邊定配。」從之。

○大司諫李鳳徵、獻納金聲久,啓言:「連山縣監沈若潢,家居輦下,暫寓嶺南。頃年親政時,銓官欺天聽,託以嶺人,濫蒙收錄。且爲人賤汚,附麗權貴,請遞差。」不從。若潢未嘗以嶺人注官,而鳳徵等論之,及再啓得允。人皆咎其虛幻,鳳徵等不得已,引嫌遞職,時臺諫論議,槪多如此云。

7月14日

○戊申,以金元燮爲掌令。

7月16日

○庚戌,時旱甚,設祈雨祭。

7月18日

○壬子,以李玄紀爲大司諫,南垕爲獻納,李文興爲正言。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時將議伸庚申之獄,大臣以下,皆持文案以進。一本進御,已有日矣。權大運曰:「堅、柟發不道之言,懷無將之心,論以大逆,少無所惜。或曰:」與稱兵犯闕有異。然旣謂之逆,則顧安有輕重之別乎?「睦來善曰:」堅、柟、台瑞、元老,俱是逆也。「金德遠曰:」堅、柟等雖無目前叛逆之實狀,各有日後希覬之將心,潛相締交,竟至伏法。若較稱兵犯闕,則或不無輕重之別,而亦何可輕議乎?「閔黯、吳始復、李宇鼎、尹以濟、睦昌明,皆如大運言。獨閔宗道、權愈,如德遠言。大司諫李玄紀曰:」臣嘗以史官,與見鞫囚柟,以王室至親,有將心,此國人所以欲食其肉也。「執義李壽徵曰:」庚申之獄,皆是羅織,而誣告者,尙餘二人。宜設鞫嚴問,必得其情節而處之也。「上曰:」誰其餘者?「壽徵曰:」申範華、李立身是也。「大運曰:」二人者,固有罪,但所犯不同。堅、柟無可更論耳。「來善言亦如之。德遠曰:」此獄虛實已著,何必鞫二人?臣請陳其梗槪,許積爲首相,專任國事,金錫冑亦處重任,相與親密。金萬基怨毒次骨,窺覬釁隙,必欲離間。積與錫冑,使其子鎭龜及李師命,出入錫冑之門,飛語造言,萬端危動。又夜遣武士,杖劎往來于錫冑家園,指之爲許積所遣刺客。錫冑初居南山下,因此移寓闕外,聖明亦必記之也。於是萬基使立身譏察。錫冑使斌、斗北、光漢輩譏察。是皆不逞之徒,希功望賞,構虛捏無,庸有極乎?台瑞以世累不容於世,柟以其同里而相親,堅爲其趨附而相狎。堅、柟兩人相交,挑出日後希覬之計,未必不由於台瑞爲之祟也。體府復設,只爲陰雨之備。而錫冑輩,誣以謀逆階梯。蓋謂錫冑伏甲禁中者,亦萬基離間恐動之說也。堅聞之,與台瑞、元老,潛相謀議,欲藉體府而爲他日防患之資,以堅輩對辭觀之,其所輸情,雖亦多端,而大意不出於此耳。故金壽恒始亦言于上曰:『體府之設,何預於逆謀也?』及其後輾轉鍜鍊,不遺餘力,至如屯軍團束,本爲新設山城,而必以此謂之逆,尤可笑。柳赫然大將耳,苟爲逆,則何必待此區區之屯卒乎?錫冑初使南斗北上急書。又使金錫翼入奏大內,夜半吹角,張大其獄,使九廟震驚,擧國奔遑,寧不痛心?曾聞錫冑,初欲使錫衍奏之。錫衍辭而不肯。故招錫翼以危言脅之。錫翼爲其所瞞,竟從其言。後乃大覺,上疏自明,屛伏郊外,想聖明亦嘗俯燭也。上告逆變,國之大功,若使元老、萬鐵之告,眞有功焉,則又何爲殺之?是固欲滅其口而掩其迹耳。蓋以堅、柟爲穽,而驅一番人爲逆黨,玷累聖德,斲喪國脈,而亦不之顧,甘心誅戮,惟其所欲。古今天下,安有如此之獄也?「黯曰:」臣嘗爲海州牧使時,尹堦爲觀察使,鄭元老卽其密客,而聞善於太乙法,然臣不喜術士,終不與相面矣。錫冑內弟申範華,亦解推步,與元老相親。錫冑知柟驕恣,亦知堅不安分。使範華、元老,與堅深結,引惹邪心,醞釀凶計。時堅不仕校書館,托病別居,如元老輩誘以命數。台瑞又爲堅、柟之媒,則此輩終無可恕。其他冤死者,國人所悲,何待究問範華輩而知之?「上曰:」錫冑以肺腑之臣,肆行胸臆,釀成大獄,予心痛恨,何可勝言?權愭之疏,語甚明白。胡服峽屯等事,皆無端緖。洪有夏、康胤昔不服而死於杖下矣。「黯曰:」如捕盜廳書員〈吏隷之稱。〉及李元吉、李尙立輩,俱爲至冤。「上曰:」楨則無可疑,而構殺之矣。「大運曰:」雖以微賤言之,如李尙立、韓汝信輩,皆非其罪耳。「上曰:」堅、柟雖有不道將心之罪,與稱兵犯闕有異,予固欲酌處之,用權愭言,只誅其身,除其緣坐籍沒可也。大運、來善共言其不可。「德遠曰:」言語不道,雖與沈器遠、李适稱兵犯闕之賊有間。而旣謂之逆,則恐不宜輕議也。「來善曰:」觀此獄案,有折紙歃血之說,是逆也。「上曰:」是非爲逆謀也。其所謂出於三人之口,入於三人之耳者。恐洩其日後希覬之言,而相與結盟耳。「玄紀曰:」此固元老稱堅之言,非堅自道,及其結案,勒加之矣。「承旨李蓍晩曰:」柟以議親之義,免其籍沒緣坐,猶或可也。而堅、台瑞等,不可遽除當律。「上曰:」然。惟柟勿用緣坐。「大臣及諸臣,又言不可。校理沈季良曰:」李玄逸嘗上疏言:『王室至親,不宜緣坐,而治逆之道,不可不嚴也。』「上終不聽,仍曰:」許積以大臣,受先王顧命,向國誠忠,予固稔知。庭鞫之法,掖隷入報囚者之進退,每聞積名,予心惻然。向者復柳赫然之官也,固欲竝及積,而未果焉。今將復官,仍欲還其籍沒,於大臣意何如。「大運曰:」殿下言及此,孰不感歎?許積固忠勤,而旣有梟獍之子,惡得免收司之律乎?「上曰:」子爲惡而父不知者,古亦有之。我朝尹仁發犯逆,而其叔父毅立不坐。今復積官。顧何不可?「來善曰:」積之供辭曰:『當慈殿疾篤,與金錫冑同入殿門,史官亦不侍。「遂白上曰:」請擇內官醇謹者,以備使令,宗室出入內庭者,切宜禁斷。「宗室卽指柟也。其爲國慮患,求諸古人,亦罕有之。不知其子之惡,恐不至爲大罪,而季世治逆,不可不嚴,則豈容遽議復官乎?」德遠曰:「積受恩四朝,素著忠勤,而不幸有妖惡之賊子,當坐收司之律,而當初臺啓,旣曰:『獨其父不知。聖上貸死,亦出念功之恩。畢竟構捏,必殺乃已。』蓋積以顧命大臣,倚毗甚重,不殺積則恐有後患故也。尹仁發之父,故觀察使敬立。朴應犀之父。故相臣淳,竝不坐。今殿下,以故事爲證,欲復積官,固盛德事也。臣不敢爭之。」蓍晩請勿復官。黯則頌上德音。上曰:「許積盡瘁王室,國人所知,因其惡子而竟罹慘禍,予嘗惻愴,不忘於心。況自古多不隨坐?祖宗朝亦有此例。特復其爵,仍還其籍沒可也。」〈仁發以凶悖,其一門皆棄絶之,故不施隨坐之律。敬立且先死於十餘年前。應犀之父淳,亦先卒於二十年前。況應犀乃誣告者?本非逆賊,元無隨坐之可論,而德遠誣引欺瞞如此。〉上曰:「楨之罪,在於借堅手製上疏。而今觀其供辭,予已知其冤。伊川事,終亦無實,旣不干於堅、柟妖言,則欲伸其枉,卿等謂如何?」大運曰:「楨不幸有伊川之行,而實無可疑者。且楨婦家,與堅隔一墻,萬松見楨之往婦家,謂往堅所。楨以此爲冤宜矣。其曰:『元老術士。許堅妖人者。』是所以戒柟而反成其罪。夫楨不知堅、柟不道之言,則以兄戒弟,勿近妖人,何足爲疑?況旣戒之矣。不與交通,亦可知之。今伸其枉,未爲不可。」來善言如大運。德遠曰:「楨之死,國人皆言其至冤矣。」蓍晩亦言:「其當伸。」玄紀曰:「臣固與見鞫楨,深知其冤。觀其奴乃屎對辭,亦可察其非罪耳。」上遂命復其爵,還其籍沒,除其緣坐。大運曰:「趙䃏之死,旣不自服,且無預於逆謀,宜伸其冤。」來善曰:「䃏雖與柟相通,而初不干預不道之言矣。」德遠曰:「䃏性不安靜,與台瑞相親,此所以死而加以逆名,終爲冤耳。」諸臣皆言逆名宜去之,而復官則不可。大運曰:「挺時爲人妖邪,出入錫冑之家,死固無惜。且已自服,不可輕議。然謂之逆則人或冤之。」黯曰:「䃏固非逆,而不謹愼之罪則有之矣。䃏子挺時自服之辭曰:『以宣惠郞,往許積家,見堅聞體府復設云。』而體府復設,在於戊午十二月。挺時之爲宣惠郞,在於己未十二月。以此觀之,可知其誣服耳。」德遠曰:「挺時是妖人,權貴之門,無不遍謁。錫冑之任爲太僕郞,仍兼惠局者,蓋欲誑誘挺時,探問一番人所爲事耳。」諸人言皆如大運。上遂命伸䃏、挺時逆名,還其籍沒,除其緣坐。上曰:「李尙立元無可罪,而受刑五次,遂死於道,此應在復官之中,而其餘諸人,竝伸之可也。」大運曰:「李尙立、韓汝信、李元吉、申厚澄、康胤昔、丁彦球、洪有夏、崔瑞麟諸人之死,皆冤。不可以人微而置之,宜加昭雪。」來善、德遠曰:「此皆抱枉之類也。有官者復之,無官者宜示恤典。」上從之。大運曰:「朴相漢、朴尙元,俱有至冤。」蓍晩曰:「相漢祭文所謂三旱。』出於古人文字,而勒成罪案矣。」黯曰:「淸州有父母山,相漢祈雨祭文中山其父母者。元無深意。而謂之怨國,可乎?朴尙元在囚時,李世弼抵書,書面稱以遼東伯,蓋尙元嘗以伸大義於天下爲言,故世弼戲之也。謂以安而受之,遂構其罪。夫稱之者晏然,受之者被刑,寧有是理?」愈亦言其冤。上曰:「朴相漢旣是士人。收其緣坐籍沒,而施以恤典。朴尙元亦用恤典。」上曰:「李元成告吳挺昌,而變書只數行耳。殊甚虛疎,卿等謂如何。」大運曰:「挺昌與逆堅相知之事,則終歸於誣。與元老對辨,亦得快伸,秪以聞逆柟不道之言。但知戒責,不知斥絶。故驅而納之惡逆之科,若謂知情不告,則猶或可也。而斷以逆律,實爲冤耳。」來善曰:「非特與元老辨,與堅之奴婢相辨,亦自白矣。只以與柟酬酢爲其案。柟旣以崔晩悅論相之說,言及挺昌,則在挺昌之道,固當以大義滅親,而只有戒責,終不斥絶,此挺昌之罪也。然斷之以逆,則誠冤耳。」德遠曰:「時人欲殺挺昌,誘元成追告,元成引趙彬,彬引元老。元老自稱與挺昌相密,而面質時元老辭屈,誣告之狀,有不可掩。」上曰:「庚申春獄,錫冑威脅元老而勒成之。秋獄則誑誘趙彬而構陷之。夫柟傳晩悅論相之說,而旣無稱兵犯闕之事,則至親之間,何可以此上告乎?論以知情不告。亦非當律。」黯曰:「堅之奴婢言,挺昌與堅往來,及其相對,不知挺昌之面。元老自謂往見挺昌,而及問其家,不知其門之在何方。挺昌之筆,素習蜀體,而元老謂之韓體。蓋其一家人,皆習韓體故也。是以挺昌斷案,祗在於聞柟言而不告。晩悅譽柟相貌非常,則到今追究,固?堵깍潾畦㾬而在當時論之,旣無謀逆之迹,則何可執而上聞乎?挺昌是好名之士,好名不能無弊,至於謀逆,決知其不爲也。」諸臣共言挺昌不能斥柟言之罪,而皆以謀逆爲冤。玄紀曰:「臣與李師命少相識,及獄事之起也,師命預言某當死,果死。某當不死,果不死。故預言挺昌之必死,終亦驗矣。又於鞫廳與吏卒輩,附耳竊語,顯有指嗾敎誘之迹,烏可誣也?」上曰:「挺昌所聞於柟者,非謀逆之言,則雖不能斥絶,何罪之深?且出入近侍,予知其爲人。其復官盡除坐籍。」大運等皆以復官爲過,屢言之。上不聽。大運曰:「台瑞、景毅、萬鐵、萬松、元老、晩悅,罪無可恕,請勿更論。」上可之。初上下敎于禮曹曰:「仁宣王后之喪,王世子服制,定以齊衰朞年,練後吉服。而東宮諸屬內侍以下服制,曾不講論。今元子方在襁褓,雖不可定服制,而禮當爲何服耶?過練之後,元子所屬,亦將何服?」禮曹言:「國制,玄孫爲高祖父母齊衰三月。元子之於莊烈王后,當服齊衰三月。而帝王家服制,異於匹庶,當從齊衰朞年之制,練後服吉服,所屬當從元子之服。然己亥國恤時,大王大妃服制,雖盡而所屬內侍以下,皆白衣,則此當議于大臣。」上可之。領議政權大運、左議政睦來善。謂:「元子服吉,內侍以下,當從之。」右議政金德遠謂:「元子雖服吉,內侍以下,宜從白衣,終三年之制。」上命問祭酒李玄逸。玄逸謂:「元子之服,旣斷以齊衰朞年,則所屬內侍以下,似無白衣終三年之義。」上曰:「元子於練後,當從吉,則內侍以下,宜同之,而不無壓尊之嫌,其以烏紗帽、淺淡服定制。」至是,閔宗道以禮曹判書,入侍言:「在闕中固宜如此,出外當從百官服。」上可之。德遠言:「吳斗寅、朴泰輔,雖有罪,當此憫旱伸冤之日,特復其官,於聖德有光。」上始許之。大司諫李玄紀,論:「庚申誣獄,十年乃伸。而保社僞勳,討逆別科,尙未削罷,蓋無意義。夫自點之獄,固非堅、柟之比,而未聞其勘勳設科,則今豈可以一二妖惡輩不道之言,旣錄勳,又設科,以貽後世之議乎?此出於兇冑賊命,張大獄事之意,人情憤鬱,久而未已,請僞勳別科,一竝削罷。」上只命削勳,不許罷榜。時大運、來善、德遠,皆言罷榜之不可,故批旨如此。大運曰:「元子方在襁褓,置輔養官,雖似太早。而外議皆言其當置,服御飮食之際,時時出入看護,則其所補益,或勝於醫官矣。」來善曰:「故之太保,爲保其身體也。若置輔養官數三員,出入瞻仰,則有所益。」德遠曰:「我朝故事,儲宮五六歲,方置輔養官。而今與前有異,及早差除,恐爲好耳。」上曰:「輔養官,或置二人,或置三人。今擇有聲望者三人,俾得輪次出入。」

7月19日

○癸丑,以李蓍晩爲忠洪道觀察使,申厚命爲承旨。

○掌令金元變、獻納南垕,合司論:「閔鼎重,平生揣摩,無非作威弄權之計。日夜經營,盡是傷人害物之事。父事時烈,密受方略,置鷹犬於朝廷,列黨援於八路,使時烈鴟張氣勢,恣意行兇,皆此人之所先後也。以尹善道之精忠,枉被投畀之典。許穆之德望,亦在禁錮之科者,皆此人之所主張也。庚申復入,得一妖孽,羅織百端,卒成大獄,苟可以洩憤,則不顧親戚之誼。苟可以鍜鍊,則罔念師生之分。屯軍團束,本爲關防,復設體府,蓋慮陰雨,而牽合傅會,歸之於不軌之謀,終使一品名宰,三朝宿將,駢首就戮。辛酉相臣之死也,始旣行賂異國,陰嗾譯舌,末復挺身投疏,恣意構殺,前後誣獄,皆出此人之所幻弄,則賊袞之惡,毒澈之奸,未必如此之甚也。壬戌誣獄,一二大臣,終始預知之說,互發於諸賊之口,則指揮釀成之迹,昭不可掩也。雖以微罪言之,貨賂公行,輦輸盈門,三淸祭天之壇,掩爲己有。大起亭榭,結構宏麗。噫!有此無厭之慾,何不遂取武庫。逮夫天心覺悟?時事大變,反顧疇昔,寧不知罪,而乞遞之章,始上於物議喧沸之後,出城之行,晩決於聖旨責免之日,其心誠不可測也。簸弄朝權,戕害士類之罪,實有浮於錫冑、壽恒。而若其昵附賊烈,助其滔天之勢,謀亂國統,以藉兇逆之口,則比諸二兇,殆又過之。請極邊圍籬安置。」上卽從之。

○諫院請申範華、李立身、李元成等嚴鞫處斷,上不從。

7月21日

○乙卯,月暈廻火星。

○時再行祈雨之祭,而猶不雨。上下備忘記曰:風旱及二旬,鋤禾已罷,尤忌此災,其遣大臣,行三次祈雨祭于宗廟、社稷、北郊。「

○以睦昌明爲大司成。

○御晝講,特進官睦昌明,盛言金誠一學問道德,非諸儒所及。祭酒李玄逸亦贊之。上遂命復其道德博聞之謚。昌明又言:「故司諫金坽,嶺南賢士,宜加褒贈。」玄逸亦極口贊之。上命該曹稟處,遂贈都承旨。坽以癸亥反正爲非,不欲立於朝,終身自廢。玄逸等方扶植其論,故力爲之崇奬如此。玄逸曰:「庚申誣獄,一倂伸雪,而許璽獨不及焉。夫璽爲人所誘,轉至於此,終不可以伸之乎?」知經筵閔黯曰:其時許璽家,有人投火藥,其妻適獨在,辭以璽出,無人可受,則其人便還,翌夜又投之,其明日,卽上告,此固金煥輩也。璽爲煥輩所誑誘,而稱兵犯闕之言,旣出於璽口。又自作檄書,何可輕議?「承旨申厚命亦言其不可。上曰:」祭酒言雖如是,璽旣有謀計,不可以爲人所誘而恕之也。「玄逸曰:」唐臣王涯誣服,文宗問令狐楚。鄭覃曰:『是涯所書乎?』皆對曰:『是也。故至於死,胡致堂譏以不暴其誣。』故臣敢論之。而諸臣所奏如此。臣妄言之罪大矣。「上曰:」此所以無隱也。顧何妨乎?時用事者,盡反庚申獄案,而猶不敢顯言柟、璽之冤者,蓋以兇逆之狀,不可掩覆故也。玄逸自托儒者,獨言柟、璽爲可伸。「及上示難色,輒又自訟其妄。蓋被人嗾囑,猝然發口,致此恇擾。雖其黨,亦駭笑之。

7月22日

○丙辰,引見左議政睦來善、右議政金德遠、判義禁閔黯、知義禁兪夏益、同義禁朴相馨、權愈等,疏決京外謫囚,或仍或放,或減其律,放李尙眞,從諸臣之言也。量移李思永近道配原城,蓋來善、德遠共言。思永有老父母,情理可愍,遂有是命。上曰:「趙嗣基之罪何如?」黯、來善、德遠共言:「言雖妄發,本無他意,宜酌處。」上遂命減等仍配。來善等言:「輔養官今將抄定,而故事,嘉善以上,方膺是選。李觀徵、閔黯,固可。其一,李玄逸宜爲之,而階是通政,何以爲之?」上曰:「予見李玄逸,果如所聞,實合於輔養官之選。若陞嘉善,可以得除,何可拘於驟陞乎?」仍問:「儒臣,亦爲春官否?」德遠引金集事。承旨權珪引鄭逑、宋浚吉事。上遂特除玄逸禮曹參判。〈逑未嘗爲春官,珪誤達也。〉來善言:「李玄逸過國祥,無以備朝衣冠。宜自公家賜之,以盡待賢之禮。」上從之。德遠言:「保社之勳已削,其時或參鞫,或會盟,有陞敍者,有擢六品者,今不可一倂收還。其中加資者,則有旨乃授,不可不削。」上可之。德遠言:「李后定有恬退淸苦之節,頃死旅邸,無以成喪,宜加崇奬。」上曰:「予固嘉之,其賜治喪葬祭之具。仍召刑曹判書尹以濟、參判朴泰尙、參議姜銑入侍,論囚謫之類,或放或仍,上疏儒生沈齊賢、李炳在放中。」來善曰:「合司之論,必使朝廷遍知,又必待僚員齊會。而今則不然,府院各一人而已。顧何有朝夕汲汲之事耶?所論固不爲非,而恐他日奸細之人,藉此事而有輕發之論也。」又曰:「李立身、李元成、申範華,罪犯各異,而渾以一辭請鞫,將何以區別乎?」德遠曰:「立身專以譏察爲事。元成聞趙彬之言而告變,其罪皆不容誅。而範華則異於二人矣。元老因範華,獲交於錫冑。範華與元老相親,固可死而比之於立身。元成則冤矣。元老嘗引範華。錫冑欲脫範華,上疏辨之,仍錄勳籍,而實不預於誣告矣。生殺之柄,惟在人主所處如何,何必設鞫也?」上曰:「範華事,固如卿言。元成亦聞趙彬之言,至於上告,而終無其實。立身是貪功者,曾爲別軍職,去年冬問安時,〈別軍職,例問安於差備門外。〉大言曰:『明春當有大獄。』比庚申殺戮,尤爲熾大。顯有危動探試之意,誠叵測也。

7月23日

○丁巳,校理沈季良、副校理閔昌道、修撰李泰龜,因旱災上箚陳戒,且言:「帝王建本之治,實由於夫婦造端之始。配日齊曜,義取相資,儷乾合德,功在共成,塗山汝南,可以取則。牝鷄化鼃,可以監戒。今日壼儀肅穆,無椒掖不尊之患,陰敎順成,致宸極協宣之媺,臣等區區之望也。皇朝之制,武臣至許宮保,而不許臨民者,誠以壯夫闊節,疎於嘔乳爬櫛也。側聞民間,視武守甚於暴夫,思文吏如慈母,而朝家交差之法,大反於民情。宜使臺署之臣,迭授字牧之任,俾習民事,仍通時務。」答曰:「文武交差,意非偶然。箚中所謂『視武守甚暴夫,思文吏如慈母之說,殊涉已甚。決不可輕議變改也。」

7月24日

○戊午,以柳命賢爲大司憲。

7月25日

○己未,以權歆爲執義,趙湜爲持平。

○削保社勳,告宗廟,頒敎于中外,其文曰:

王若曰:『誣獄爲一世所冤,已洗刑書之枉。公論未百年而定,庸削勳籍之名。肆將十行,誕告八域。念予嗣位,粤在沖齡。先志是承,痛禮論之亂統。纖人盡逐,惡黨議之罔君。錫冑聯親濯龍,賦性陰鷙,協贊新化,迹雖近於同寅。顧瞻舊朋,意實在於逞臆。惟其狼貪之逐逐,不奪不厭。是以虎視之耽耽,愈往愈甚。萬基本以奸壬之魁,久托肺腑之密。當先王問禮之日,一意欺天。逮時烈被罪之辰,百計爲地。背公死黨之習痼,次骨怨深。倂力合謀之勢成,切齒傍伺。招呼貴戚子弟不良之輩,與之潛圖結納。麤悍奸細,無賴者流。啗以大利,惟益勳曁師命。實是腹心,而斗北與朴斌。疇非羽翼?詗察則立身效力。經營則光漢,獻謀。金錢發府庫之財,厚賂閹宦。萋菲成貝錦之織,飛語宮闈。所以匿影而藏蹤,實欲投間而抵隙。不幸相門之賤孽,交通王室之近親。謂時機之可乘,密遣說客。知驕恣之必亂,故挑邪心。始將推命之術,若效私誠。終做伏甲之言,怵以奇禍。遂發武安不道之說,引惹淮南非分之望。將則必誅,固三尺之難逭。哀此無罪,奈一網之橫罹。賊南〈謂南斗北。〉之書纔投,渭陽〈金錫翼。〉之啓繼上。臺章斥逐,朝著先空。急書蒼黃,鞫獄大起。有若禍機,迫在于呼吸。角吹三更,紛然鐵騎。交馳乎道路,環衛十日。莫非恐動之凶計,未免驚疑於一時。體府綢繆之謨,反作禍祟。峽兵團束之令,亦歸亂階。全恩之論,蓋爲議親。而目以釀亂之本,親耕之請。寔欲遵禮,而誣以廢后之媒。構捏胡至於斯,譸張靡不用極?讒言三至,慈母之杼終投。火炎俱焚,崑山之玉遂燬。先朝顧命之元老,竝坐收司。山野讀書之儒臣,驅入黨與。王孫斃桁楊之下,行路同悲。宿將抱杜郵之冤,三軍掩泣。嗟我忠藎之冡宰,亦加構陷之罪名。自偏裨逮于吏胥,加束縛施以拷掠。議處之命雖下,一向操持。冤呼之聲莫聞,益肆鍜鍊。七處設鞫,古未之聞。百人就囚,一無得脫。矧乎元成之追告,有所受之。至於宗伯之被刑,尤可慘矣。兇鋒未斂,吉頊之密網仍張。虺毒潛吹,輔國之察事四布,尙賴淸議之間發,〈指趙持謙等。〉幸免衆正之盡劉。論以國法,負擢髮難贖之辜,築彼盟壇,擧曠世罕有之典。指水爲誓,辱歃血於銅盤,謂天可欺,至錄名於鐵券。元惡次第俱斃。皇穹若有所知,十年重回。天道有循環之理,半夜三歎。予心開悔悟之端,寶鑑懸空,魑魅莫逃其狀,白日回照,幽谷爲之生春。凡係忘君負國誣告陷人者,或流之邊,或處以死。惟是懷忠抱義含冤隕命者,或賜以祭,或復之官。當國是之自明,旣罷追錄。逮冤獄之盡雪,復削僞勳。玆命革罷保社功臣金錫冑、金萬基、李立身、南斗北、朴斌、李師命、金益勳、李光漢、申範華、李元成、趙泰相,收其錄券,奪其封爵,以慰泉塗之冤,少洩國人之怒。嗚呼可削則削,事貴至當。念玆在玆,予敢少靳?追惟當日之擧措,實致九廟之震驚。自慙寡躬之不明,奚但凶賊之相謾?人皆欲食其肉,天討未加於生前。《易》言:『勿用小人。』炯戒宜垂於日後。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大提學閔黯所製也。仍焚功臣敎書及錄券。

7月27日

○辛酉,司諫權愭、正言李文興,改申範華等鞫問之論,曰:「範華以賊冑私親,締結元老,引誘妖堅,密計陰謀,夙宵經營,卒起大獄。屠戮多人,皆範華所爲也。錫冑疏旣言『急易兩局』之說,元老發之,範華和之,則蓋以復設體府,倡之以奪兩局之權,以選募壯士倡之,以除二三戚里。元老倡之,範華實之,如響斯應。由此言之,範華、元老,一而二,二而一者也。兇冑之巧爲辭說,條列張大者,無非範華造謀之始終,釀獄之機軸,到今取考,足爲成案。立身之自請棍罰,反復行兇,內結妖璫,先設飛語之階梯。外仗元老,以爲起獄之嚆矢。元老之變書未上,堅等之逆節未發也。立身之告,已在其前,不知所告者何事也?〈庚申備忘記有曰:『立身先事詗察而來告。〉奸兇情迹,不可不究,而況以前獄,甚於庚申之語?肆然倡說,若上急變者然。此不可置而不問。若夫元成之變書,草草數行,本無可據,及其鞫問,終歸無實,宜伏誣告之律,而反享賞功之典。請竝嚴鞫得情。庚申錄勳時別單人。〈不入於勘等之類,別錄甄敍者。〉俱以無賴之徒,爲兇冑賊勳心腹爪牙,受其陰指,賊殺不辜。鬼蜮之狀,人所共懟。兇黨餘孽,不宜少留輦下,請竝極邊定配。」上不從。只命申範華絶島減死定配。李立身、李元成事,允之。持平趙湜又啓:「請還收申範華減死定配之命,嚴鞫得情。」不從。

7月29日

○癸亥,領議政權大運引疾五告。上遣承旨諭之曰:「卿三朝藎臣,國家柱石。負一世之重望,爲寡昧之仰成。不幸奸壬濁亂,構捏百端,致令白首元老,久勞南荒。追惟至今,慙悔曷喩?噫!司馬相公復入,衛士加額,群賢彙進,政化更張,是宜元首股肱,一體相須。而因一時之微恙。遽欲釋負而就閑,實非所望於卿者也。」

○以李觀徵爲吏曹判書,沈梓爲左參贊,李觀徵、閔黯、李玄逸爲輔養官,李沃爲京畿觀察使。

八月

8月2日

○乙丑,設三省鞫廳,訊弑兄罪人白守奉,正刑。

○掌令金元燮、持平趙湜、獻納南垕、正言尹鼎和,合司請閔鼎重按律處斷。其臚列罪狀,則全用初請安置時所論,上不從。

8月3日

○丙寅,以李玄逸爲大司憲,李允修爲校理,姜銑爲承旨。

8月5日

○戊辰,左議政睦來善、右議政金德遠請對,上引見。來善曰:「領相久竄海外,瘴癘所傷,疾病常劇,近日引告,欲乞退休。而淸使將至,首相須視事。自上宜勉其出。」上曰:「當遣承旨敦諭。」德遠曰:「領相今年七十八。左相今年七十三。精力尙旺,爲國盡瘁,此誠稀有之事也。領相呈告,蓋欲遂其退休之計,釋負就閑,自爲計則得矣,其於國事何?宜盡優待之道,以爲敦勉之地。」上曰:「予固欲別示恩典,而未果矣。」德遠曰:「上意臣固知之。七十杖於朝,卽《禮經》之文。以祖宗朝故事言之,雖非大臣,年德俱尊,則亦賜几杖矣。」上曰:「禮有大夫七十不得謝,則必賜几杖之文,其命該曹,賜領議政几杖。」德遠曰:「旣置輔養官,宜有廳號。」上曰:「將何以爲號。」德遠請號以輔養廳,從之。

○上遣承旨,別諭領議政權大運,勉其視事,仍命與之偕來。大運不欲卽起應命,上更遣承旨勉諭,辭意甚厚。大運始言:「俟間造朝。」上下敎曰:「朝家之待年老大臣,事體有別。領議政出仕時,其除肅拜,蓋大臣輟呈告必肅拜故也。」

8月7日

○庚午,以成瓘爲正言,李后沆爲副應敎,鄭善鳴爲掌令,許熲爲持平。

8月8日

○辛未,胡使爲告其皇后喪來。上迎于西郊,還至仁政殿,行擧哀禮,仍接見其使。

○時淸人,退樹鳳凰城柵門于二十餘里之外,蓋爲其地膏沃可耕也。遠接使柳命天,因通官聞之,馳狀以聞。

8月10日

○癸酉,以李瑞雨爲承旨,申㶅爲修撰,沈橃爲副校理。

○陞忠洪道西原縣爲淸州,本道亦還舊號爲忠淸。朴相漢,淸州人也。初以逆誅,降州爲縣。及是伸冤,乃復之。

8月11日

○甲戌,謝恩兼陳奏奏請使東平君杭,副使申厚載,書狀官權持將行,上引見。時,領議政權大運等,議定奏文,其奏廢妃曰:「義在正家,禮貴處變。臣繼妃閔氏,性度違戾,不但不順乎臣身,以至語犯先臣王及先妃。不可以仍奉蘋蘩之祀,惟不克欽承大朝寵命是懼。謹依禮經諸侯出夫人之文,詢于臣庶,告于祖廟。將閔氏廢置私第,敢此陳奏。」其奏立妃曰:「臣德薄不克刑家,廢室閔氏,失德滋甚,有難主壼。敢將廢黜等因,仰瀆宸聽。蘋蘩不可無主,內職不宜久曠。副室張氏,系出令家。德冠後宮,且生胤子。母以子貴,禮合進位。伏乞皇上,特命該部,誕降誥命冠服,使小邦臣民,獲覩寵光,厚載白。」上曰:「奏文中,有語犯先臣王及先妃等語,彼若問之,則不可不預具其說而對之。故議于相臣。」或以爲,當曰:「語及先王先后不恭不敬。」或以爲,當曰:「假托先王先妃所不道之敎。」臣等實難決定。未知何以則可也?上曰:「其以假托先王先妃所不道之敎,對之。仍賜虎皮等物甚厚。」且敎曰:「使臣急行矣。必未及具資裝,其令管運餉使優賜之。政院用前例,諭管運餉使。」上又下旨曰:「此謂特加厚賚,非但用前例也。可更諭之。」上之寵幸杭,往而愈厚。

8月14日

○丁丑,月暈廻木星。

○以申㶅爲掌令。

8月15日

○戊寅,諫院申前啓,上只從庚申別單人定配之請。

8月17日

○庚辰,月暈廻火星。

8月19日

○壬午,流星出參星上,金星入軒轅脚內,犯太星。

○以金聲久爲執義,金邦杰爲副修撰。

○掌令申㶅引避曰:「鼎重之罪,固無可恕,而連誅大臣,恐傷聖上好生之德,臣不可參此論。」於是兩司諸官,皆避退。

○執義金聲久啓曰:「閔鼎重加律之請,是一國公共之論,而積威所在,怯懦成風。兩司之臣,率皆退縮,申㶅在玉堂,陳疏言其非,及爲憲官,忽變前見,欲撓大論,挺身立異,無所忌憚,在人則劾之,在己則避之,忘廉喪恥,瞻前顧後,不可齒臺臣之列。請削奪官爵、門外黜送。」上只命罷職。

8月21日

○甲申,流星出天中。

○上還御昌德宮。仍留元子于昌慶宮。

8月22日

○乙酉,電。流星出參星下。

8月23日

○丙戌,以鄭維岳爲大司諫,金兌一爲掌令,李允修爲司諫,李日翼爲修撰,柳千之爲掌令。

○正言成瓘欲請寢除柟緣坐之命,而同僚不從,引避遞。

8月25日

○戊子,流星出昴星下。

8月26日

○己丑,行莊烈王后練祭于孝思殿。

8月27日

○庚寅,電。流星出五車星下。

○以許熲爲正言。

○大司諫鄭維岳、正言尹鼎和啓言:「誣告諸賊,旣皆誅其身,籍其家。錫冑卽諸賊之魁耳。其身已死,不施刑誅,但追奪其官而已。今若竝與籍沒之律,而廢而不行。使其妻孥安居,財産得保,則是討罪獨輕,而用法不均,況其貪饕無厭,贓賄狼藉,擅用軍需,盡歸私藏,雖漢之梁冀。宋之佗冑,其縱恣無忌,何以過此?請命籍其家産。」上不允。籍産事,命該曹稟處。後該曹請移故相臣金堉祠宇於錫衍家,而籍其産,上從之。

○大司憲李玄逸稱病。都承旨李聃命言于上,遣內醫救之,且賜藥物。玄逸疏辭,上慰諭不許。

8月28日

○辛卯,時上命賜內需司奉使之印。政院以憑藉作弊,不可不慮爭之。答曰:「奴婢推刷,其事甚重。今使給印,不過防奸僞而已。都承旨李聃命因入診,更言之。李宇鼎亦陳其不可,上命該曹稟處。吏曹啓言:」不可創此規。「遂已之。

8月29日

○壬辰,大司諫鄭維岳、正言尹鼎和啓曰:「李翔不文無識,藉其第䎘與翊之形勢。且父事時烈,假借儒名,黨惡而攻斥異己。嗜訟而攘取田財,鄕隣嗤罵,稱之以李賊,況以人所不忍言之事,驅其族於古今天下所未有之獄,必欲殺其人而奪其産?終又敎誘愚癡之女人,書諺狀,備奴馬,往呈巡營,以女證母。及與斗任面質于京獄也,不能以一辭自白,而該府尙不得議讞者,蓋以斗任之獄,移于刑曹也。此爲綱常之獄,則刑曹宜加嚴覈,而四朔之中,但加一次刑訊而已。國家設司寇,豈徒然哉?請刑曹堂上,從重推考。」從之。

8月30日

○癸巳,以沈橃爲副應敎,柳世鳴爲校理,李東標爲獻納。

九月

9月1日

○朔甲午,慶尙道進士李元白等上疏言:「閔鼎重之罪,一如合司之論。」而且曰:「今日朝廷㤼懦巽愞,寧倍君上,不欲倍誤國之奸孽。寧負公論,不欲負殺士之兇賊。臣等亦復畏懾不言,是一國公論,又不在於草野也。國人知有鼎重,而不知有國家,久矣。賞罰之柄,鼎重竊之。生殺之權,鼎重移之。慫慂奸魁,而聲勢張大,頣指鷹犬而氣焰薰灼,秦之穰侯,漢之梁冀,亦不足以喩此也。乃者,至公之人心不誣,按法之大論始發,噫!二三臺臣,豈獨任私見好激論哉?而在廷之臣,不能同聲致討,合辭爭論,處經幄、任論思者,尙不進一箚,以明言其罪,臣等誠未曉其意也。鼎重罪已著矣,身已黜矣。而兇焰餘烈,尙令人惴惴,若終不除,則爲國家異日之憂,又安可測?此不待智者而澟然寒心也。」上答曰:「鼎重負犯,予豈不知?第大臣按法,與庶官有異,似難輕議也。元白再疏申請,不許。元白是受李聃命嗾者也。」

9月2日

○乙未,電。流星出室星下。

9月3日

○丙申,流星出軒轅星下。

9月4日

○丁酉,以李泰龜爲司諫,李湜爲承旨,李允修爲修撰,金澍爲副校理。

9月6日

○己亥,設三省鞫廳,問弑主罪人千命正刑。

9月7日

○庚子,流星出參星下。

○領議政權大運、右議政金德遠請對,上引見。初,廣州留守李沆,請:「以楊州兵三千,還屬南漢城。」德遠言:「楊州本屬摠戎廳。孝宗朝,始屬南漢。在上丁卯年間,金壽興以曾經廣州府尹摠戎使之故,陳白利害,許屬于摠戎廳,以南陽兵,移屬于南漢,此事係於變通。宜博詢而處之。」至是,大運等白上曰:「楊州近南漢而兵多,南陽遠南漢而兵少,失楊州而得南陽,南漢之勢益單。請以楊州,還屬南漢。上曰:」此李師命、具鎰之所妄畫也。其更易之。「德遠言:」楊州還屬于南漢,則摠戎廳亦無以成軍門之體。宜以江華鎭撫營所屬安山、衿川、陽川三邑兵與之,以補南陽兵不足之數。「上可之。大運言:」鑄錢久矣。流行國中,方爲貨也。而今不及於遠方,宜使民人納布者,計三之一而以錢代之。「上從之。大運又言:」南漢旣試才,江都亦宜同之。「上曰:」此固有舊式,其遣御史行之。「

9月9日

○壬寅,成均館九日課製,趙祺錫居首。命賜及第。

9月10日

○癸卯,夜雷電。

○受灸。入侍。睦來善言:「故司諫李必行,自丙子之亂,遂守志不仕,臨死戒其子,毋書丙子後所拜官名。苦節如此,宜視金坽例褒贈之。」從之。

9月12日

○乙巳,以權歆爲舍人,金文夏爲正言。

9月13日

○丙午,以沈梓爲大司憲。

9月14日

○丁未,雷電雹。

9月15日

○戊申,雷電雹。

9月16日

○己酉,流星出畢星下。

○以金一夔爲持平,李允修爲校理,沈季良爲修撰。

9月17日

○庚戌,流星出河皷星上。月犯昴星。

○政院以雷異陳戒,上嘉納之。

○設鞫廳於義禁府,李立身就囚,李元成亡命,不在拿中。

9月18日

○辛亥,校理柳世鳴、副校理閔昌道,以雷變上箚陳戒。且曰:「人君之號令,莫大於喜怒賞罰,而尤嚴於討罪誅奸。然今日臺諫不重於朝,公議不行於世,兩司之章,閱月相持。合啓之請,兪音尙閟,臣等竊所未曉也。時烈之伏辜,壽恒之賜死,錫冑之追罪,皆是國人殺之耳。鼎重與三慝,合爲四兇,而天討未加,王法猶屈,此人心所以愈惑者也。」上答曰:「忠愛之誠,切至之論,予甚嘉尙,可不置左右而留心焉?」

9月21日

○甲寅,以睦昌明爲都承旨,柳命賢爲大司憲。

○執義金聲久、持平趙湜,論:「禁府都事尹揄,爲拿李立身至濟州,私見金鎭龜。以奉命之人,何敢如是?請拿問定罪。」從之。

9月22日

○乙卯,月犯鬼宿東北星。流星出三台星下。

9月24日

○丁巳,因咸鏡北道暗行御史李萬元書啓:「甲山府使元振澤、鍾城府使李東郁,賜帛。文川郡守吳勣罷。」

○祭酒李玄逸上疏曰:

《洪範》咎徵之目,其一曰:『豫恒燠。』豫者,不能明毅果斷,而逸豫怠忽之謂也。今夫季秋之月,天地之氣,方向嚴凝。而有此發散震盪之候,是恒燠之驗也。《易》蠱之彖曰:『蠱元亨。以卦才言之,以虛受之量,任剛明之臣,方振作而有爲。』故有治蠱致元亨之理矣。若上止下巽,日入於豫怠,則犯孟子泄泄沓沓之戒矣。萬幾日煩,聖學不專,故察理未精,而纔差失間有之。執德不固,而少出入時有之。群下章疏,每示嘉歎奬諭之旨,而未嘗加之心意。施諸事爲,若復因循遷就,更無警動振作,則恐無以救豫怠之失而致治蠱之功也。近日臺閣所執則法也,所論則正也。若使久鬱不售,意思闌珊,則將必至於委靡消鑠之域。劉向《洪範傳》曰:『春秋之末,刑政不肅,故常有燠而無寒。廼者災異之作,安知或由於此?』願殿下念寇準罪同罰異之戒,免貽朱子所謂靖康朝臣一年之間,只論一蔡京之譏。則可以肅邦典而答天戒矣。廢妃閔氏,弗循壼彝,自絶于天,更無以議爲。然在殿下所以處之之道,則務盡道理,曲全恩意然後,可以慰輿望而協群情。何則?蓋彼以六禮所聘,定位中宮,奉承至尊,殆將十年。今而有罪,雖被廢黜,至於置之閭家,絶其廩食,略無假借顧念之意,則似不免過當失中之歸。臣請依漢武帝、宋仁宗待陳郭故事處之,以離宮別館,爲設防衛,謹其糾禁,量給廩料,使之得有所賴,則於殿下處變之道,庶幾曲盡無遺恨矣。

上答曰:「誡誨之言,無非治病之藥石。爲治之急務,微卿憂愛之忠,何以及此?予當留心服膺。而疏末所陳,事異古今,決難輕議。」

9月25日

○戊午,修撰沈季良,以雷變上疏陳戒曰:

遇災求言,所以應天譴也。言者少有稜角,則殿下輒賜譴罰。故間有求言之敎,而皆懷緘口之戒,未有應旨之人。殿下不思反省,諉以文具而遂廢求言。此何異於因噎廢食也?玉候未寧,久廢法筵,未知殿下燕閑之時,所覽者何書?所聞者何語?只有宦官宮妾而已。雖於靜攝之中,招接臣僚,便座咨詢。且毋使禮貌太嚴,辭氣未舒,則亦將有補矣。忠義冒屬,該廳査正,而當時主管之人,專委吏胥,視賂物多少,定其眞假,及其畢査也,又定忠義五代之限,則功臣子孫千億,皆抱痛失望,實有乖於祖宗朝賞功延世之意。宜命廟堂,反復確議,亟罷新法也。別科頻數而鄕儒絶不得預焉。所望惟在大比。而頃年變制時,以釋文義及生畫〈計會試製述考等而數之曰生畫。〉爲主。且殿試之不能圓篇者,亦拔之,許赴後試,遂以爲法。夫優於著述則取之,優於誦習則取之,何可以一人之見,輕改舊章耶?宜仍存之。平安道擧子田以功,曾中式年會試,而以不圓篇之故,見拔於殿試,未及後試而死。進士韓弘濟,曾中增廣會試,未赴殿試而死,宜贈職以慰其恨也。軍民納布,爲近日痼弊。老弱病死者,皆徵之,遍及族隣,民皆失所,必須博採群議而變通之然後,可以收拾民心矣。「上批諭之以切實,仍下其疏于廟堂,廟堂言:」如忠義限代及運布之弊,生畫之規,皆係大變通,不可輕議。惟田以功等贈職,宜依近例施行。「

上可之。

○鞫廳拿李元成至。初,元成逃逸京外,購捕甚急,得之於金川郡。

9月27日

○庚申,流星出太微東垣內。

○以閔就道爲平安道觀察使。

○鞫李立身、李元成,立身死於杖下。元成斬,籍其家。立身所引申範華、金宇成,皆放。範華以臺官論其當鞫,故移囚義禁府。初,鞫廳以臺啓所論列及上敎中前頭之獄,甚於庚申之語。問立身,立身對曰:「俺本不與逆堅知面,寧有自請棍罰之理?俺以別軍職,久直禁中。固與宦寺相熟,而交結奸巧,非俺之所敢爲。至於元老告變後,爲僉正時,始相見於光城府院君金萬基第,本不相識,何可同謀成獄乎?」今曰:「元老之變書未上,堅等之逆節未著,而俺之告已在其前,未知其所謂告者何事?俺果有所告,則自上豈不下燭哉?上年冬雷頻發,俺爲別將時,與軍官輩相語曰:『天變如此,必有獄事或有外寇云。』於內班院中,亦嘗說道。蓋上年天變,比己未有加。故俺爲國家深憂而有此言,無他情節之可告者耳。己未春,俺妾子震華,〈已故者。〉與姜萬鐵兒子,同遊戲。其兒盛水於器,以水接於口。震華問其故,其兒曰:『吾父與許正字。福善君。鄭別將,殺鷄取血,共飮而言曰,同盟,』余見其事,故如是耳。俺謂兒言未可信矣。其後堅、柟、元老等,每日聚會于萬鐵家,其所謀議,果如兒言。俺不勝驚恐,告于金萬基及金錫冑。兩人亦大驚,益加譏察,未幾元老告變。國家震動,一邊扈衛,一邊庭鞫,堅不一杖而自服,柟亦承款,謀逆之狀,昭不可掩。大小人心,無不洞然。夫謀逆推戴,多假名,而今推戴者,亦承款,顧安有可疑者乎?鞫廳又問曰:『前所問於汝者,汝不肯以實對。且其時備忘記曰:『今者逆變,李立身先事詗察而來告。』汝何敢曰無所告乎?前頭之獄,甚於庚申之說。汝謂之聞冬雷憂國者,亦甚兇譎。必與不逞之徒,爲叵測之謀。而終諱之可乎?元老言:『己未冬歃鷄血同盟於其家云。』汝曰:『己未春從汝子聞之。』何時月之相違也?況元老居西門外,萬鐵居安國坊。萬鐵兒子,何以見盛血歃之之狀而有所傳言乎?汝欲免誣告之罪,以告堅、柟爲對。而引已死之妾子,尤巧詐。至如汝之敎書中,有曰:『炳先幾而刺察,摘發如神,賴重宰而周防,奔走竭力。』又曰:『出入禁闥之內,慮洩語言,往來奸究之間,不煩形迹。』是又何謂也?汝其直告之!立身對如初。且曰:」俺本不識元老,因光城軍官金宇成聞其名。庚申上變,在於四月五日,而四日朝,宇成來言告變之由,故得聞之矣。備忘記所謂:『先事詗察者。』槪於元老未上告之前。聞堅、柟等歃血之事,報于金萬基、金益勳故也。八歲妾子,傳萬鐵兒子之所言,而俺聞之,卽告于金萬基、金錫冑。日月先後。非俺所知耳。萬鐵固在安國坊。堅、柟歃血,必在於萬鐵家。故其兒子見而效之也。敎書中『炳先幾摘發云者,』蓋指先知歃血之謀也。『賴重宰周防云者。』必是指金萬基、金錫冑而言,然實無所賴者矣。『出入禁闥。慮洩語言云者。』改製敎文之人,爲此言耳。俺固何知?往來奸究之間,又非俺所爲也。「鞫廳議曰:」立身自諱不服。且以告堅、柟輩歃血,欲爲己功。而日月先後旣不同,處所亦相左,又以言根歸之於已死之兒子,情狀凶巧,極可痛駭。請加刑訊。「上允之。遂加刑訊至七次,不肯服,鞫廳又請訊。上判批曰:」擔當譏察,誣人惡逆,是人所不忍爲者。而貪功樂禍,猶且未已。「乃曰:」前頭大獄,甚於庚申。匪久事端,當闖發,明白倡說,略無忌憚,及今嚴問,一倂牢諱,尤極凶獰。嚴刑鉤問,期於得情。「遂加刑訊至十次,亦不服。立身屢受酷刑,辭氣不撓,獄隷亦皆稱歎。立身受刑之際,有曰:」若問申範華,則可以知俺之冤。「掌令金聲久方參鞫言:」當逮問範華。「大司諫鄭維岳繼言之,權大運等不從。聲久、維岳引嫌而退。大運及睦來善上箚曰:」李立身初引金宇成,而旣非肯綮,又涉自明,故置而不論。及刑訊九次,又引申範華,以爲不識元老之證。臺臣果有請拿之議,而臣等據獄體爲答。今臺臣以物議避退,臣等安得晏然?「上批諭以自有所執。於是鞫廳議曰:」臺臣皆言金宇成、申範華,不可不問,宜竝拿致之。「遂問範華曰:」立身言汝以金錫冑從弟,往來於錫冑、益勳家,元老未告變之前,渠與元老相知與否,汝必知之云。汝其毋諱。「範華對曰:」俺於追錄勳籍之後,始識立身之面,安知其所爲乎?錫冑則以從兄弟之故,常常往來。至於益勳,與俺家素有嫌,元不相知,追錄之後,始識面耳。元老固嘗言與益勳,相親,而不言立身矣。其時聞南斗北、朴斌爲譏察之事,而不聞立身預於其間。及其錄勳,始乃心知以譏察之功,得參勳籍而已。「鞫廳以範華言與立身言互異,使之面質。立身謂範華曰:」吾與汝錄勳,始相見於問安之班,而汝於淸城。爲從兄弟,則我不爲譏察,汝必知之。且汝與元老相親,亦必知我之與元老親與不親也。「範華曰:」吾與汝本不相識,何以知譏察與否?而元老又未嘗言與汝親與不親,是又非當問於吾者也。「鞫廳又問金宇成,宇成對曰:」俺以鄭元老之妹夫,知元老無狀。故元老以太乙數自任,而人有欲見者,俺力止之。俺素不識李立身,何以傳元老之言乎?「鞫廳遂使面質。立身謂宇成曰:」汝嘗爲免汝子楚三之罪,來見我,且汝豈不知元老上變之事乎?「宇成曰:」余於庚申之獄,以元不與知,旣得免死,又何知元老之謀乎?余素不知。汝何可往見?易置大將之時,汝受光城及金鎭龜,金錫冑指揮,飛語于宦寺輩曰:『若過數日,吾輩盡爲魚肉。』此非恐動之計乎?「鞫廳議曰:」申範華、金宇成之言,俱不屈。立身無以自辨,宜更訊之。「未及加刑,立身死矣。範華、宇成,遂在放中。鞫廳以臺啓所論,列問李元成曰:」庚申上變,但數行書耳。及其鞫問,竟亦無實,祇成搢紳之奇禍。且汝變書,以爲趙彬,細言于汝曰:『元老與吳挺昌相通時,得見其密書。』謀逆之計,判然可知。「及趙彬供對。乃曰:」此非謂書中辭語也。此言旣參錯,汝受誰人指而爲之耶?汝之告變,果有功,則拿命之下,何以逃避?前後情節,汝其毋諱。「元成對曰:」俺兎山武人也。出身入京師時,淸城爲守禦使,以射試才,得爲軍官,與御營哨官趙彬相親。庚申討逆之後,彬謂俺曰:『吾與鄭元老爲從兄弟,而其罪可死。雖上變策功,尙有不盡告者耳。吳挺昌書在元老妾篋中,吾得見之,』是謀逆之計也。其後俺謂彬曰:『汝旣知元老無狀,何不告于國家?』彬曰:『從兄弟,至親也。以至親告至親,將何以自立乎?仍言余見凶書、而嘗作歌歌之矣。「是年秋,俺以此言,言于淸城。淸城遂召彬問之。仍謂俺曰:『汝言果是矣。趙彬旣以至親之故,不忍告。汝當上告,須待吾更言之也。』居數日,淸城召俺謂曰:『汝能文乎?宜草供對之辭!』俺曰:『可爲之也。』淸城曰:『趙彬之歌,須用諺文,書於對辭之下!』仍賜筆墨及紙,俺退而方草之。淸城遣人言之曰:『今日不吉,明日乃吉。須待明日上告,事可成耳。』其翌日,淸城敎以變書,外封所書,且饋食以遣。仍戒敎鍊官李後綱偕往,又使南斗北告光城,俺遂入闕上告矣。俺只聞彬言,且受淸城指爲此。其言雖有參錯,當時鞫廳旣不問,固非俺所知也。俺本迷劣,西南翻覆之際,懼禍及身,求爲僧尼,至於亡命,終見捕矣。」鞫廳議曰:「誣告情節,元成旣自服。亦言亡命之狀,固當更問趙彬,而彬已死矣。元成則依法結案可也。」遂以此誅之。

9月29日

○壬戌,以南垕爲掌令,成儁爲持平。

○論侍藥之勞,命賞內醫院諸臣及醫官,賜物陞秩有差,隷屬竝預焉。自上違豫之症,是適感時氣耳。旬日之中,已報快瘳,侍藥諸臣,顧有何勞?飾喜之典,猥褻如此。識者歎之。

9月30日

○癸亥,雨雹。夜電且雹。流星出太微西垣內。

○元子還于昌德宮。

○左尹尹趾善,從縣道申病狀、上命却之曰:「趾善拜京兆屢矣。一不至,分義不當若是?」趾善乃行在道,又以病辭。始許免。

○祭酒李玄逸屢上疏辭職,至是又申請曰:「常思退歸田里,杜門謝客,導迎沖和,獲延殘喘,臣非敢養高要名。爲山林長往之計,若得賴天之靈,復起爲人,則異時更叨驅策,是臣之願也。」上賜批。慰勉甚厚。

冬十月

10月1日

○朔甲子,以李玄逸爲大司憲,權愭爲司諫。

○御晝講。特進官柳命天,請:「以近日籍産者,補民役。」上曰:「錫冑貪贓,予所熟聞。而沒入于官,則何少也?」命天曰:「其家人必預知而匿之耳。宜賣其第宅田庄。」上從之。知經筵吳始復曰:「文臣儒士,竝課朔書,有能者必賞之。祖宗朝奬勸意甚盛,而近日人皆慢之,不肯勤習。臣嘗經考校,多不成字體,宜命政院,更選其能者。文臣已選,而最不能則拔之,以新其規。」上從其言,且敎曰:「國家每有事,求朝士善書者,而絶無焉。予固寒心,其申戒之。」

10月2日

○乙丑,日出時色赤。

○掌令金兌一啓言:「金宇成以元老妹壻,爲萬基軍官。機關方略,靡不洞知。及元老上變,宇成亦在逮問之中。欲以其所知者,直斥無諱,則錫冑等大恐,卽放之,當時之言已藉藉。及宇成爲立身所引,相與面質。宇成大言曰:『錫冑、萬基、鎭龜等,嗾立身飛語于宦寺,立身不能辨。」此是庚申誣獄肯綮處。而終不究詰,請更拿究問。「上不從。

○御晝講。

10月3日

○丙寅,以權歆爲執義,沈檀爲吏曹參議,柳命賢爲副提學,李瑞雨爲大司諫,閔宗道爲左參贊,李鳳徵爲大司成,李允修爲檢詳,特擢吳始萬爲承旨,權歆爲刑曹參議,以沈橃爲執義。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權大運曰:「天災時憂,將何以救之?領中樞鄭載嵩,故相太和之子也,頗有父風。判中樞呂聖齊,亦醇謹之人,固宜敦召,與共國事。」上曰:「予固有此意矣。其自政院下諭,使史官傳之。」後載嵩等,皆言病終不至。大運曰:「筵臣曾請刊許穆之文,人臣私藁之刊,不宜煩上聽。然已有命矣。穆子弟,無可主者。門生南宮億,受學最多,且有才,宜調一職,使住京中,俾管此事。」上從之。掌令金兌一,申金宇成究問之請。上曰:「宇成所言,非鞫廳所問,則不爲鉤覈,獄體固當。」

10月4日

○丁卯,御晝講。大司憲李玄逸同侍,仍言:「國之有紀綱,譬人之有脈絡。脈絡不通,疾病易生。夫兩司論閔鼎重久矣。此與壽恒輩,負犯實無異同。而獨保首領,寧有此理?」侍讀官柳世鳴繼言之。上曰:「事體重大,姑不允從。予當更思之,仍命賜玄逸貂帽,講筵將罷,引咸鏡北道暗行御史李萬元入對。初睦來善爲上言:」萬元有才智,識事理。故三甲形勢、六鎭事情,無不備諳,願召見而問之。「故有是命,萬元曰:」自輸城,由山谷而行百餘里,始有二岐,其一茂山嶺也,其一車踰嶺也。從茂山扺會寧、鍾城、穩城、慶源,其間又有長谷。從車踰抵茂山,〈府治。〉亦多山谷險阻,使胡人犯界,必由茂山嶺,是爲要衝。嶺之南北,舊有兩鎭,北則豐山,南則茂山。茂山今移於江邊爲府使,豐山又移於甫乙下。茂山之間,舊鎭皆廢,失其控扼,非計也,宜復之。本道觀察、兵馬兩使,春秋巡行試武藝,用此出身除職,人皆趨之。今廢不行,且親騎衛之設,〈南九萬爲北伯時所置。〉旣無將領,固可笑。欲使臨亂勤王,而數千里馳赴,豈有餘力?北方人曰:『親騎衛在,吾何知也?』日以解體,宜罷親騎衛,仍復春秋試藝之規。烽燧之法,三甲始於魚面,六鎭始於西水羅。魚面在江邊六十餘里,舍江邊而取魚面,已不可。西水羅僻在海隅。然先擧火者,本爲慶興近藩胡也。藩胡已移白頭山下,而尙以西水羅爲始,甚無謂,此亦宜改也。且陳因禁蔘,專廢鳥銃之用,爲非計。三甲之民,最患無衣,宜自平安道輸軍布,而以南關防布償之。咸興都連牧場,本爲太祖神井得馬,而馬旣不蕃,築土爲防,近水善崩,每煩民力,宜移于他處。「上奬之以有理,竝命廟堂確議。

10月5日

○戊辰,夜電。

○御晝講。大司憲李玄逸言:「尹鑴欲明大義於天下,而奸人構誣,抱冤而死,復官賜祭,實光聖德,宜特遣近侍而施褒贈之典也。」上曰:「予意亦如此。其贈議政,遣近侍祭之。」玄逸又言:「故司諫洪汝河有經學,行己端方,爲南士領袖。斥宋時烈,坐廢十年。及上卽阼,嘗以司諫召,未及拜命而死,所著《麗史彙纂》,頗得史法,趙絅嘗稱之,此不可泯沒,宜加褒贈。」上從之。遂贈副提學,又言:「宗室楨,爲凶人所構,死於庚申之獄,自朝廷罷其所後子。今旣伸冤復爵,而無主祀者,宜推敦親恤亡之義。」上曰:「初罷其所後子,欲其不坐也。卿言如是,且從之。於是義原君爀,復爲楨子。」時玄逸久在京邸,凡黨人所欲自爲,而猶畏公議。不敢請者,必要玄逸白之。玄逸愚暗不辨,輒白于上,皆得施行。玄逸以窮海村夫,猝忝卿列,私心榮幸,卽乘軺車,每於過橋時,轎夫必擧轎作緩喝一聲。玄逸喜之,每私效其聲。一日過橋,轎夫未及作聲。玄逸於不知不覺之頃,自喝其聲,道路掩口。金夢臣以茂朱府使,遵例往辭於玄逸。玄逸誤認爲金德遠子夢陽之弟,款語曰:「今此朝局一新,專由尊大爺周旋於張內乘之力也。多謝多謝。」所謂張內乘,卽希載也。初承召在道,列邑以官妓待之。玄逸沈惑喪心,醜聲流聞,淫悖之擧,至作一世諺謠。雖渠之黨類,亦皆嗤笑之。

10月6日

○己巳,御晝講。

10月7日

○庚午,御晝講。

10月8日

○辛未,流星出翼星上。

10月9日

○壬申,黃海道白川郡等三邑,雷電雹。

○夜月暈廻木星。

○上行冬享于孝思殿。時上候愆和,新復寢膳。內醫院諸臣,力請母親祀事,終不許。

○以丁時翰爲掌令,沈季良爲正言,柳命天爲禮曹判書兼弘文提學,吳始大爲慶尙道觀察使。

○大司憲李玄逸、掌令金兌一、持平成儁,論:「英陵參奉趙公輔,素凶險,對衆人,疪議朝政,語極悖慢,請削去仕版。」從之。

10月10日

○癸酉,月暈廻木星。

○以沈梓爲左參贊,沈季良爲校理,李允修爲舍人,許熲爲正言。

○御晝講。大司憲李玄逸言:「高麗掌令徐甄,見時政之亂,隱居不仕。我朝開國,屢加聘召,太宗大王親臨其第,而終不起,宣廟贈職旌門,今已久矣。宜修其墓,復立其門。」上命該曹稟處,遂得施行。又言:「金時若者,卽晋州牧使時敏之庶弟也。壬辰之亂,立功於晋州城中。天啓丁卯,爲昌城府使,北虜逼其城,力屈就擒。虜穿其兩手掌,曳行數十里,刼降之,終不肯,竟被磔殺。其二子從之,亦死于兵,宜加旌贈。」上亦命該曹稟處。遂贈參判,又言:「李士龍者,星州人也。編於軍伍,北虜請我兵犯皇朝,士龍在其中,操鳥銃而去其丸,虜詰之。士龍曰。皇朝,父母於我者,何敢射之?虜劫以兵威,終不屈,遂見殺。然虜義其所爲,以其尸歸。自朝廷曾已旌表,而褒贈尙未加,今宜爲之。子孫有可用者,亦乞收錄。」上命該曹稟行。

○寧海儒生朴興奎上疏言:

金錫冑、閔鼎重,相倡和,而錫冑則削爵籍財,鼎重則尙未按律,此臣所未解也。構殺吳始壽則尹堦爲之首,堦不死,譯官不宜獨死。堦之編配,固爲他事。縱不能顯誅,以償大臣之命,亦宜明其罪而投畀之。譯官是脅從也,可停其刑。益勳輩皆伏罪,璽之被誘可知。告者爲誣,見告者爲逆,實無此理。且庚申之科,未知何名而殿下尙不罷也。李翊及頣命,妖回奸惡,而謫于近地,朝廷處分,不當如是也。今者天心大悟,朝著淸明。而股肱耳目之臣,徒爲顧瞻之計,不曾爲殿下明言,臣實慨然。

上批示嘉尙之意。

○安東儒生盧以益上疏曰:

仁祖大王上順天意,俯察人心,眷我孝廟,寵之以儲貳之位,政如靑天白日。無少纖翳,何嘗有私意於其間?而當時秉筆之人,乃以賂圖儲位之說,誣我孝廟,至載百代傳信之史,是何言也?丁巳年間,故贊成尹鑴之子義濟,以檢閱曝曬實錄,得見此言,及歸,密言于其父。義濟豈不知史事甚秘?而纔正邦禮,又見此誣。忠憤所激,不得終諱,輾轉泄漏,無人不知。彼遺奸餘慝,恐其言一朝聞于上,而討罪之典,不但止於誤禮也。遂百計醞釀,陰中以法,殺尹鑴、竄義濟,滅其言而掩其迹,尙忍言哉?戊午嶺儒之請罪時烈也,臣欲以此語,入于疏中,而多士諉以傳聞削去之。然臣猶中其毒,坐錮十年,扼腕痛心,耿耿不自已也。奸孽之誣孝廟,非一朝一夕。旣以陰凶之言書之,又爲體而不正之說,又復去玉竹兩冊於世室。夫玉竹兩冊,乃受命之符,傳世之寶也。列聖以來,莫不藏于世室,而獨於孝廟去之。是使天下後世,不得知我孝廟承統之重,主器之正,隱然售其貶奪之志,弼明閏位之圖,尙敏貶君之疏,皆祖時烈免衰之說。而克正宗統之凶言,又出於逆湞之書。有一不出於誣我孝廟,謗我孝廟,不宗我孝廟,不君我孝廟者乎?昔在祖宗朝,爲宗系辨誣,屢奏天朝,終能收天下之書,洗萬世之辱,則搜咫尺金匱之藏,洗孝廟百代之誣,固不容少綏。宋隆祐太后謂高宗曰:『奸臣誣宣仁太后,宜刪定國史。』高宗遂召范冲直史館,爲《神宗考異》及《哲宗辨誣錄》。噫!高宗尙如此。以殿下奉先之孝,而乃反不如耶?李秀彦刊尙敏疏,布國中,其罪通天。乞殿下正其不道之刑,仍焚其所刊冊子焉。「答曰:」奸臣凶孽,以不忍聞不忍言之說,書諸實錄,誣辱聖祖,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覽之未半,不覺摧心痛骨,而深嘉爾爲國之忱也。「卽令春秋館稟處。李秀彦已竄,不必加律。仍命該曹,焚所刊冊子。

10月11日

○甲戌,左議政睦來善、右議政金德遠請對,上引見。來善曰:「盧以益疏,極可驚心。當時史官,雖敢爲此言,而修史時摠裁官以下,寧有錄之之理?而以一鄕儒傳聞之說,至於考閱國史,事體果何如也?史記甚秘,雖父子之親,不許相傳,是國法也。而尹義濟傳于其父,如以益之言,則當問之。而義濟與鑴,俱已死矣。義濟之弟夏濟,方在仕籍,必有預聞者,宜自政院,招夏濟而詰之。」領相病不至,然其意如此矣。德遠言亦如之。上曰:「可。」來善言:「隷禁衛營者,是郡縣兵耳。不上京師,惟事農作,不曾習戎事。宜用御營廳例,使守令兼把摠,巡歷敎鍊,庶有其效。」上從之。遂以鳳山、坡州、沃川、瑞山、橫城、長興、靈巖、仁同、草溪。爲禁衛兼把摠。

10月12日

○乙亥,月暈廻火星。

○特擢李萬元爲承旨。

○政院招掌苑別檢尹夏濟,以盧以益疏問之。夏濟對曰:「臣兄義濟爲史官曝曬實錄而歸。家庭燕語之際,槪言史冊中,有誣上之說,而以其嚴秘,曾不致詳。雖以父子兄弟之親,旣不敢問,亦不敢言。實未知文字說話之如何。然竊觀臣兄,意嘗憤慨,欲一陳之,而趑趄囁嚅,淹延時日,旋遭慘禍,死於謫中。臣若明有所聞,則聖問之下,豈敢不陳?而湯火餘生,視息雖存,精魂都喪,歲月且久,臣所記得者,臣兄憤慨之言而已。」上曰。以夏濟言觀之,實錄中誣上之語,明白無疑,事之驚痛,莫此爲大。考史館所藏實錄以啓。「翌日,檢閱沈仲良上疏曰:」父子至親,不得傳說史事,國法然也。向使義濟,雖有所見,旣不聞之于朝,宜無私相酬酢者。而以益、夏濟之言如此。吁!亦異矣。今若因不的之說,創無前之擧,至於考出實錄,則恐後人藉此爲口實,逐事登聞,將不勝其紛紜也。臣職忝史局,不敢不言。「答曰:」他國誣史,尙且專价力辨。況此實錄誣上之語,豈忍不辨乎?「領議政權大運、右議政金德遠,聯名上箚曰:」尹義濟所見誣上之語,雖未知如何,而國史嚴秘,父子亦不相傳,則何以宣布於身故十年之後歟?聖明衋然而驚,欲考實錄以辨之,但玆事至重,爲前古所無之擧,啓後日無窮之弊。況旣考而無是事。則國體益復損傷,願寢成命,熟量博訪而處之。「上始勉許。左議政睦來善上箚曰:」秘史所載誣上之說,未知何如,而考閱實錄,無傳者之言,則群疑可釋。果有之,不可仍置。至如以史論罪,前史所戒。此則非所敢慮於聖明之世。故臣於是,固不暇顧國體矣。僚相聯箚,恐啓後弊。此誠有所見,乞詢三司及二品以上而處之。「答曰:」卿箚出於愼重之意,予當量處。「

○憲府論:「故參贊鄭曄養曾孫日宰,多用債錢。錢主,呂必周也。日宰以其女許婚於必周,至成盟書。其後日宰背之。必周又欲奪日宰家,脅日宰,成買賣之文。必周持杖入日宰家,仍據之搜索日宰之女。日宰逃,獨其妻在。而必周隔壁詬辱,所爲絶悖。日宰之自取汚辱,必周之行近强盜,不可不治。請囚禁科罪。」上從之。日宰、必周,以此配遠地。時日宰與必周相辨,必周之言有曰:「俺西人,日宰投托南人。」上覽而駴之。敎曰:「東西標榜,固國家之不幸。而詞訟之間,又稱色目,則其流之害,可勝言哉?刑曹堂上不知斥去,書之于奏御文字,殊未便也。從重推考、其自今詞訟衙門,皆以此爲戒。」

○御晝講。檢討官李日翼言:「楊州民二千人,不能運綾原大君墓樹碑之石,一石之大如此,可知其踰制,自上宜戒其濫。」閔宗道曰:「玉山府院君墓,用一千五百人,請遵此例,上許之。」蓋碑碣之侈甚矣。而宗道之引張炯墓言之者,亦所以爲諂也。宗道又奏復臘肉之因歲飢權減者,時宗道等,動言年豐。凡上供之物,已許停進者,皆得稟行,以爲取媚固寵之計。

10月13日

○丙子,月暈廻火星。

○禮曹以盧以益上疏覆奏:「焚宋尙敏疏所刊冊子,而仍請毁其板。」上從之。

○大司憲李玄逸上疏言:「爲父改厝乞暇。」上慰諭甚厚,特從其請,仍命乘驛。又賜葬具,諭慶尙觀察使,給軍丁助其葬。玄逸籍儒名以進,留邸數月,超資越序。攬取美爵,曾不一言上過失。故上眷如此。

○兵曹參知李玄紀上疏曰:

政曹以臣無似,謬擬淸顯,名流宿望,反居臣後。人雖不言,臣實自愧。乃者銓注之際,大加疪毁,其言本非黯黮無證。自是聖明之所俯燭,儕友之所共知者。臣非理窮而不得辨,辭屈而不敢言也。第詆臣者親友,見阻者名路。苟欲自辨,適足增差。秪宜退伏田野,杜門自靖,何忍先啓不靖之端,以蹈前車之轍哉。

上批諭:「以爾之心事,予已詳知。意外詆斥,何必爲嫌?」時李萬元以銓曹郞,不書玄紀於副提學望,仍曰:「玄紀曾當黨人之用事也,爲弘文修撰。時人以其親於尹鑴短之。玄紀雖不就職,亦不言與鑴相親。此不可置之顯仕也。故玄紀疏如此。」或言:「萬元,以李沃族子,與睦昌明最密。故昌明惡玄紀軋己,而潛嗾萬元。」或言:「沃不悅玄紀,而陰挑萬元。悠悠之言,久而不息。」

10月15日

○戊寅,以姜世龜爲大司諫。

○領議政權大運以病呈辭。上命賜不允批至三。

10月16日

○己卯,以朴鎭圭爲承旨,睦林一爲副應敎,金澍爲舍人。

10月18日

○辛巳,以權歆爲承旨,李允修爲修撰,李玄祚爲吏曹佐郞。

○右議政金德遠上箚曰:

頃日李玄逸疏中所言,實出於愛君赤心,非玄逸,誰發此言乎?曾在祖宗朝,有慈壽院爲廢黜後宮。老退內人依歸之所。而今之疾病家,〈宮女以疾出處之所。〉卽其舊基也。若移置庶人于此,該曹給廩,內官守直,一如玄逸之言,則或恐無害於善處之道,而亦豈不有光於聖德乎?且故相臣吳始壽之冤死,畢暴無餘。彼譯舌輩,特一枝葉耳。隨時變辭,不過謀生。不待鞫問,情狀可見。分其首從,直示典刑,則處分得宜。而混加拷掠,人命多殞,臣謂宜速酌議也。

答曰:「箚中第一事,儒臣、大臣前後所陳至此,予當勉從。第二事,實合予意,金起門特令減死,邊遠定配焉。戶曹定廩米之數以稟。」上下敎曰:「此事古今有異,而儒臣,大臣前後言之,不得已勉從矣。更爲反復思惟,則失志之徒,怨憾次骨,磨牙伺釁,煽動訛言聞有此擧,如得奇貨,必有惑亂之害,爲國家深長慮,有不可輕議者。且罪惡貫盈,斷然廢黜,曾未半年,猝行國朝所未有之事,亦極未妥,其勿擧行。」政院啓言:「移置一事,雖不可行,廩米還寢,有歉於含弘之德。」上不納。

10月19日

○壬午,上命移送宣惠廳錢一千兩于內需司。左議政睦來善、右議政金德遠啓言:「本廳爲民而設。故號之以宣惠大同。與兵、戶曹不同,不宜移其錢於內司,取之於兵曹可也。」上遂命戶、兵曹移之,以有司之財,爲內司之費,本非美事。宣惠廳、兵曹,其不可則一也。來善等,身爲大臣,至請取之於兵曹,以媚于上。聞者鄙之。

○左議政睦來善上箚曰:

乙卯夏,楊州之民,患無麥,欲種粟,而猶不敢爲,其言曰:『固欲耕閑曠之地,旣耕之後,雖不耕亦收稅。』故民莫敢耕也。今許以隨耕收稅,則民皆願之。臣歸白于上,以其事下該曹,行于畿甸,則民皆忻忻,田野日闢。其後列邑不問耕,不耕皆收稅。故民皆爲怨,不復耕之。己未畿民復訴備局,冀復此法。臣議于相臣,且請別置冊子,錄新耕者,毋混於元田。布于八路,使得施行,後又皆廢閣,以至于今,臣嘗考己未畿內續起之田,其數至二千結三十五負之多,則他可知也。請更命該曹,一遵己未所稟定者,申戒諸道,使民復耕。且覈諸道己未以後續起之田,別爲成案,每視耕不耕而收其稅,則庶有益於民。爲守令者,如不奉此法,宜繩以蔑國罔民之罪也。

上批曰:「箚辭得宜,命該曹施行。」

10月20日

○癸未,月入軒轅右角星內。

○以鄭維岳爲大司諫。

○判義禁閔黯上疏曰:

金起門、朴廷藎、卞爾輔三人,其罪一也。而廷藎、爾輔俱死。起門獨不死,寧有是理?前有減死之命,而臺閣猶汲汲爭之。玆者有定配之敎,而臺閣便噤默。豈起門之罪,前重而後輕耶?近來臺閣,掇拾細瑣,以資搏擊。臨小利害,紛然引入,循例執法之論,猶且不能,他又何說?臣於吳始壽,固有姻家之嫌,而夫豈有所挾而爲此論乎?

上答曰:「因大臣箚參酌處分,今不可撓改也。臺閣諸臣,以此引嫌去職。」

10月22日

○乙酉,以申厚命爲承旨,金元燮爲正言,南垕爲掌令,睦林一爲應敎。

○領議政權大運引病至五告。上遣承旨諭之,辭意甚厚。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左議政睦來善言:「李立身雖不服而死。鞫問之下,辭已窮矣。負犯如立身者,皆籍産,今不可異同。」上許之。戶曹參判柳命賢言:「士人李熙揆,以與聞朴瀗疏而杖死,國人所共憐也。宜伸其冤。折衝金尙岱,以許積家所親,初無罪名,而死於捕廳,不可不辨理。」上皆命行恤典。兵曹判書閔黯曰:「柳赫然以三朝宿將,慘被構殺之禍,實爲冤首。歸恤宜厚。向者命錄其子星明,而以病遞職。且其人可合擢用。」來善繼以爲言且稱星明才局,上命敍六品。大司諫鄭維岳、持平成儁,申合司閔鼎重之論。上不從,仍問大臣、諸臣。來善曰:「鼎重罪狀,豈可容貸?而聞病甚將死,使之自殞於棘中,不害爲包容也。」黯及判尹李宇鼎、禮曹判書柳命天、吏曹參判權愈,皆如來善言。戶曹判書吳始復、大司成李鳳徵、大司諫鄭維岳,言頗依違。右參贊閔宗道、校理柳世鳴,言其不可容貸,而世鳴尤力言之。禮曹參判李聃命曰:「鼎重乃國之大憝,豈獨臣私讎乎?錫冑、壽恒之禍,猶不至特甚。及鼎重之來,轉加一層,其殺許積、尹鑴也,壽恒從鼎重辭色而爲之。鼎重之罪,浮於壽恒。臣積禍不死,以至今日,偏蒙罔極之恩,言念及此,心膽若裂,仍涕泣。」蓋欲激上意而必殺之也。宗道曰:「壽恒見鼎重辭色而鍜鍊獄事,臣亦聞其說,三尺不可屈也。」承旨吳始萬曰:「臣之至親,皆死鼎重之手。臣之情事,與聃命無異,旣曰:『罪浮壽恒。則壽恒伏法,鼎重不可獨生,諸臣言,殊無謂也。」世鳴曰:「今若不誅鼎重,則天道神明,必厭之矣。」上曰:「大臣之言,不無所見,以予愼重之意,決難從之也。」維岳申前啓,上只從申範華鞫問之請。蓋來善言其可聽也。維岳停庚申討逆別科罷榜之論。後復托以物議引避。成儁論:「金起門受主事者之指揮,相率變辭,使吳始壽就死。而爾輔、廷藎,終始牢諱,緘口致斃。今起門又出獄門,相臣之冤,無時可洩。請還寢定配之命。」上不從。

10月24日

○丁亥,流星出井星上。

10月26日

○己丑,夜電。

10月27日

○庚寅,流星出南河星上。又出軫星下。

○以李玄錫爲都承旨,李瑞雨、姜鋧爲承旨,成任爲正言,沈橃爲校理,睦林一爲執義,金聲久爲副校理。聲久爲人庸騃,不識事,及除水原府使,右議政金德遠,私語人曰:「以聲久而能爲此任乎?」聲久遂不敢赴官,還降其秩。後德遠恐失聲久意,白上曰:「水原將八千兵馬,固非聲久可辦。然聲久精明溫雅,且有文翰,入玉堂餘十年,宜加擢用。」上納之。

○平安道觀察使閔就道辭朝,引見勉諭而遣之。

○設鞫廳,拿申範華問之曰:「汝以兇冑之近親,密受方略,恣行詗察,假推步而挑妖堅,脅元老而上變書。且兇冑論功之箚,及送鞫廳,別紙中有曰:『範華與元老相識,因元老得其萌芽,奔告于臣,而如急易訓將之計,實範華所以語臣者。』且曰:」堅賊旣竄,範華輒誘元老等,使之上變。「且曰:」範華粗曉術數,與元老探鉤其情狀。「且曰:」益勳厚待元老,多得其語言端緖,與範華同功。「且曰:『當元老之欲自上變,猶豫未決。益勳勸元老,使見範華。』且李宏疏曰:『範華所自以爲功,不過譏察逆節,驅脅元老,使之告變也。』汝之前日對辭,旣言爲兵判所使,譏察於元老家,探知事情云,旣爲譏察,則非獨元老家,更於誰家爲之耶?」範華對曰:「錫冑以俺從兄,受學于俺父。與俺兄同筆硏,情義自別。而益勳兄益熙,與俺家有嫌,搏擊俺外祖沈熙世,至於遠竄。俺伯父冕,終又被禍而死。俺家刻骨痛心,常有必報之意。乙卯南人,伸俺伯父之冤,以此俺家,祝南人罔極之恩。錫冑心事,與俺家無異矣。其後爲金萬基、益勳、師命等所惑信,任光漢、斗北輩,遂有殺南人之計。而以俺受恩於南人,故諱不肯言。俺時往錫冑所,見師命輩氣色,深憂之。錫冑旣與俺讎人益勳等同事,則與俺家情義,亦豈得如前乎?但俺不幸,與元老相識。元老當獄事將成大將易置之時,便自㤼欲免死,要俺探錫冑意。故每自益勳所到俺家。錫冑從益勳,知元老之形迹。故又使俺探元老所爲,俺心悶之。俺從兄宗華,聞元老每來自益勳家,恐爲讎人所害,言于錫冑。俾捉元老以去,故元老到俺家也。錫冑遣軍牢,欲捉致之。元老遂發兇言,脅俺同往,俺旣聞兇言,不得已與元老偕至錫冑所。元老言於俺曰:『吾今上變,必盡殺南人,可無後患。』俺驚愕曰:『汝何爲此言?有罪則死,無罪則生。直以實告,俾無濫及也。』元老以此初無大段誣告。其後錫冑爲益勳、師命等所敎誘,謂元老有隱情,而構成秋獄。師命常以俺止其誣告故。竝告於誣告之中,將不免不測之禍。錫冑欲活俺身,而無他道理,乃以無功,爲有功,以不知,爲有知,上疏言之。俺得出獄矣。蓋益勳、師命必欲殺俺。雖以錫冑之力,亦難救解有此鋪張,而實非俺所言也。俺以兵判所使爲對者,蓋其時元老,以告廟廢妃,構殺國舅,爲俺罪案,俺死中求生,果有此言。而亦不以譏察某事爲言,推步一事,俺粗解其糟粕。元老欲殺俺而爲此言,前日對辨,元老已語窮矣。俺素不與逆堅相親,有何所嫌?且不與師命、益勳輩同事,豈有恣行詗察之理?元老自恐懼上變,豈爲俺所脅?且元老上變,在於易將之後,則易將之前,豈使他人,與知其萌芽乎?益勳與元老極親,而與俺家有嫌,則勸元老以遣,非俺所得預知。俺果與師命、益勳輩同事,則豈爲元老所構陷乎?」鞫廳議曰:「範華只以錫冑救活其身爲辭。且於前日,對以譏察於元老家,探知事情,告於兵判,有此討逆之擧,今乃諉之死中求生之計。其他譏察事,亦不肯明言。前後變辭,誠可惡。旣以益勳爲讎家。而與益勳所遣元老,偕往錫冑所。尤不近理。遂請刑範華,受刑二次,不肯服。」上命更議之。鞫廳議曰:「範華以錫冑之至親,雖不無與議凶圖之跡,而但其情節,不發於諸賊對辭,始見於錫冑論功之箚,則範華所謂急於救活。故爲鋪張者,容有其理。」上判曰:「錫冑急於救活。故爲鋪張云者,非出飾詐。其依前旨,減死發配。」

10月28日

○辛卯,流星出五車星上。

○以柳命賢爲都承旨。

○平安道觀察使,報以淸使將至。上引見左、右相。金德遠曰:「一年三勑,西路受病,請依前例,賜管飼穀取耗者。」遂命賜平安道二千石,黃海道一千石。時領議政權大運引疾在告,睦來善請敦勉視事,上從之。遣承旨屢諭之,大運猶言病不應命。

10月29日

○壬辰,修撰李日翼上疏曰:

閔氏配體至尊,歲月旣久。今雖廢黜,其待之也,宜若有異。疾病家,雖非別宮。而旣許移處,又使該曹廩給內官守直,則孰不仰殿下甚盛之意?而成命旣下復寢,臣竊惜之。願聖上令有司,一依前旨擧行。

上下備忘曰:「日昨判付。辭旨嚴峻,爲國家慮患之意,可謂深長,則爲臣子之道,安敢更提於成命旣寢之後,以資日後邪論之嚆矢乎?李日翼姑先從重推考,此上疏還出給。今後則此等疏章,切勿捧入。政院覆逆,不聽。」

十一月

11月1日

○朔甲午,上特命贈柳赫然領議政,仍親製文以祭之。

○正言成任論:「前府使柳星彩,以赫然之從姪,恩同父子,而自庚申,卒然反復,情迹叵測。嘗對衆攘臂曰:『必殺赫然,人心乃定。』及時烈之竄,千里相隨,躬爲僕隷之役。時烈死,又發怨國之言,』請極邊定配。」上從之。又論:「同知崔克泰,久在赫然幕中,最見親愛。而及赫然之再拿也,輒言于諸武士曰:『赫然之死,今日亦晩。』言之凶悖,何乃若是?請定配。」三啓允之。

11月2日

○乙未,流星出北斗星上。

○慶尙道草溪郡失火,延燒三十五戶,道臣以聞。

11月3日

○丙申,右議政金德遠上箚言:「李元禎懷忠冤死,與柳赫然無異,贈職賜祭,宜命一體施行。」上嘉納之。遂贈元禎領議政,遣近侍贈祭。後以元禎家在嶺外,不遣近侍,以禮官代之。

11月4日

○丁酉,大司諫鄭維岳、正言成任啓曰:「前承旨尹世紀,卽堦之子。及堦被謫,世紀留京中,聚失志之徒,公肆惡言,無所顧忌,請極邊遠竄。」從之。又論:「前縣監具志禎,以鎰子,爲賊冑爪牙,時事一變,多發怨國之言,且以衰絰之身,昏夜行止,極陰秘,請極邊定配。」屢啓不聽。又言:「志禎性行絶悖,膂力兼人。錫冑視若己子,師命親之爲腹心,陰謀秘計,無不與知。終始詗察,情跡叵測。」上始賜允。

○左議政睦來善請對言:「驛路弊甚,難以支勑。自兵曹常平廳,宜賜錢米。」從之。先是,成川士人請賜文穆公鄭逑書院之額,逑常守成川故也。星州卽逑藏修之地。建檜淵書院。而以成川先賜額。故格於疊設之禁,不許賜額。來善言于上,始命施行。來善又言:「故大司憲趙壽益,恬靜耿介,晩年閑退時,疏辨趙絅之非罪,忤時人廢處。曾以此贈上卿。而亦宜賜謚,以示嘉奬。」都承旨柳命賢亦言之,上可之。

11月5日

○戊戌,以金聲久爲執義,沈季良爲副校理,睦林一爲副應敎。

○時觀象監每報,當夜巽方,有白氣。或言漸移南方,而以天際濁氣,候望不得詳。上命本監,或登木覔山,或至江華審之,終不見其根柢。或言是彗。或言是虽尤旗云。

○頒柑試士于泮宮,賜居首人權慜及第。

11月8日

○辛丑,流星出天中巽方。

○以李一台爲持平,吳挺緯爲工曹判書,李聃命爲副提學。

○時元子頻有驚搐之候,藥房諸臣請對,備陳調養之術。且言:「朝臣,曾預議藥者,宜竝召之。龍宮士人李萬枝,世習醫術,亦使馳驛以至。」上可之。

11月9日

○壬寅,月暈廻火星。流星出參星上。

11月10日

○癸卯,月暈廻火星。

11月11日

○甲辰,月暈廻火星。

11月12日

○乙巳,大司憲李玄逸上疏曰:

十年之內,奸凶竊命,國事民隱,置之度外。幸今天日重明,百度維新。而荏苒半載,政令未慰民心,閭巷未免愁歎,八路之內,雨澤不均,被災居多。今若渙發德音,布告諸路,軍布可貸者貸之,民稅可減者減之,省浮費、節財用,則含生之類,孰不歡忻?國家雖無朝夕之警,然垂象差忒,咎徵屢見,況聞兩湖之間,盜賊可虞?彼雖不過爲鼠竊狗偸,然海寇出沒,或有乘時煽動之機。則亦不可不慮也。諸路受弓銊之寄者,要皆以忠順剛明處之,可爲緩急之需。且就出身中沈於下僚者,都試之際,或訪以古今事變,或難以兵家得失。其有通曉兵書,習於安營布陳。金皷旌旗之用者,特補官以賞之。至於晝講入侍,亦宜使之前對。叩之以籌邊禦敵之策,訓兵勵士之規,視其能否而陞降之,則各自矜奮,庶有開發之益。今之擧法,有式年增廣焉,有庭試焉,而司馬解額之數,多至數百人。其間又有陞補學製都會之法焉。臣竊以爲,式年諸科,雖不可輕議,若陞補都會之類,可一切罷之。就其額數,更定科條。上自卿大夫之冑,下至士庶人之子,有篤志好學才良行修者,專委州縣,從實推訪,略如古所謂賢良、方正、孝廉、文學、茂才異等之規。縣升之州,州升之道,以《心經》、《近思錄》、《朱子節要》等書,發問疑義,擇其通一書以上者,萃於京師,入太學近齋別舍。豐其廩餼,免其課試。如五經子史等書,皆令熟複淹貫,要以明體適用爲主。旣又推擇其學術德業,可以爲人師表者,使主敎導,以時詢考,稍倣程子學校之議,博選周行,旁求巖穴,以充司業祭酒之任,以考其難慢焉。「疏下備局,覆奏雖加奬美,而別無施行者。

11月13日

○丙午,擢金聲久爲承旨。

11月14日

○丁未,流星出天中。

11月15日

○戊申,流星出北河星下。

11月16日

○己酉,上以冬半無雪。特命禮曹,考例設祭以祈之,已而雪下。遂不行。

○以李允修爲執義,金澍爲修撰。

○上下御札。遣承旨諭領議政權大運,辭意甚勤。大運又辭以病。

○大司諫鄭維岳上疏言:「趙䃏死,妻金氏絶吭而死。子挺晩妻丁氏自縊。挺時誣服其罪,妻李氏自刎。三人乞加表奬。」事下禮曹,命旌閭。

11月17日

○庚戌,領議政權大運上箚,陳病乞免。上批諭隆摯,有曰:「卿十載風霜,鬢髮不衰,殆天所以輔予小子,欲成治化也。」大運老而不死。承奉上旨,廢黜母后,被上眷遇如此。

11月18日

○辛亥,流星出五車星下。月犯軒轅南第三星。

○大司憲李玄逸辭朝。引見,宣醞以遣之。玄逸力言:「閔鼎重罪惡貫盈,何可以曾爲大臣而終不按律乎?大臣乃欲導殿下以好生之德。此臣所未解也。」蓋指來善也。上曰:「予豈不知鼎重之罪?然大臣言亦有理。」玄逸曰:「古語云:『不得其言則去。』此論終未準請,則臣何敢强顔居職?仍縷縷言之。」上勉應曰:「予當更思之。」玄逸又言:「贈判書金宇顒,經學儒雅。故判書洪宇遠,淸名直節,俱宜賜謚。」上命該曹稟行。又言:「近者遣近侍賜祭諸臣,異典也。吳始壽亦宜同之。」上曰:「始壽復爵旣祭之,今又賜祭,未知如何?其使該曹考處。」禮曹言:「無可據。」遂止之。又言:「吳挺昌之被禍,妻鄭氏,與其子婦柳氏,俱自死,況柳氏早寡,孝於舅姑?斂其舅屍以禮,然後從容就盡,俱宜旌之。」上下其事於禮曹,遂命旌閭。

11月19日

○壬子,館儒李浹上疏,請留大司憲李玄逸,上賜優批。〈史臣曰:「無傅說之德,爰立驟矣。非賈生之才,超遷過矣。今玄逸學則鹵莾;識則空疎。卒得虛名,濫稱儒賢,數月之間,躐躋亞卿,覆餗之災,理宜必至。今其去,亦云晩矣。浹等至於上疏請留,可謂賊夫人之子也。〉史臣卽玄逸之密黨,而其言猶如此。

○掌令丁時翰再上疏辭職,辭以不文無識。上賜批諭以大過。〈史臣曰:「時翰早廢擧子業,安於鄕居,事父母孝。性又恭謹,與人不較。家不貧,然以儉爲度。其母以壽終。時翰年已六十矣,猶能盡喪制,人皆稱之。」〉

11月20日

○癸(酉|丑}},月犯太微垣右執法星。

○擢睦林一爲承旨。

11月21日

○甲寅,下備忘記曰:「詩不云乎?『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先儒註釋曰:「職思其居,啓其憂也,好樂無荒,作其勤也,良士瞿瞿,警其懼也。」三言而君國之道盡矣。苟能君臣上下,無怠無荒,長慮却顧,精白一心,至誠無間,則寧有治不食效,日趨委靡之理哉?更化之後,群彦彙進,朝著淸明。君之於臣,臣之於君,情志流通,無復有一毫猜疑之心,此正可有爲之機。而奈何百隷之怠棄職事,日甚一日,息偃在床?惟便身圖,卯仕酉罷,辰仕申罷,自是法典。而怠慢成習,開坐稀闊,刑期無刑,民協于中,聖訓炳然。而獄訟積滯,比來尤甚,遷延歲月,當斷不斷。兩司耳目之寄,玉堂論思之地,乍出乍入,呈告紛紜。一召再召,分義虧損,或有大論議大是非所關處,則輒又引疾,跡涉規避。政院乃喉舌重任,而除拜未久,旋卽圖遞。日者大臣建白申飭,而弊痼已甚,猶夫前日,則尙何望振肅頹綱,庶績咸熙乎?惟其如是。故各司之官,悠泛玩愒,視職任如傳舍,無一人擔當國事。著其成效者,此罔非在上之人,不能以誠心導率之致。反躬慙赧,曷有其極?若不痛革舊染,咸與維新,則其爲國家之慮,有不可勝言。故玆敷心腹,諄諄勉勵。嗟!爾大小臣僚,須體寡昧宵旰憂勤之至意,追思乃祖乃父勤勞王家之忠貞,欽哉惟休,毋替終始。」

○上親行初覆死囚。

11月23日

○丙辰,上命題試儷文,承旨、玉堂、史官、注書,騎省郞製進,召大提學閔黯考較,又命黯製進,賞賜有差。

11月24日

○丁巳,以柳世鳴爲獻納,鄭來祥爲校理。

○領議政權大運,復視事入闕。上引見慰諭。

○禮曹參判申翼相,上疏辭新命。且曰:「故相臣吳始壽之貸死也,臣適爲憲長,有所論執。及今反案,歸罪於當局大臣,竟至論死。臣何可獨逭刑章,保有職名,以犯古人死生榮辱獨殊之譏哉?」答曰:「朝家區別錄用,實循公議。惟當洗心易慮,竭蹶趨命。而莫念分義,不願立朝,是豈同朝,共濟之道乎?」

11月25日

○戊午,月暈廻木星。

○上迎淸使于西郊,還宮。接見淸使於便殿。

11月26日

○己未,以李東標爲修撰。

○用淸國上后謚頒慶,宣敎書于中外,仍行赦令。

○獻納柳世鳴上疏曰:

人主之德,莫大於明斷。治國之要,不過曰賞罰。古人有言曰:『有功不賞,有罪不罰,雖唐虞,不能興善治。』是以舜誅四凶,命九官而庶績咸熙。齊威王封即墨,烹阿大夫,而其國大治。方今庶冤畢伸,群凶悉祛,最宜深懲旣往,圖毖將來,爲國家祈天永命之基。而恬憘之習,有甚於前日,以致百隷怠官,庶事頹廢,斯固群臣之罪。而使之至此者,亦未必不由於賞罰之不嚴,明斷之不行也。然則百隷之怠官,庶事之頹廢,其亦明主自反處也。殿下於臣所陳賞罰明斷之說,加意自勉,使國是大定,公議獲伸,朝綱旣立,國體自尊,則凡厥臣僚,擧將警動,尙何敢怠荒玩愒,如今日之爲哉?

蓋合司之論,久不見聽。故世鳴之言如此。上賜優批。

11月28日

○辛酉,上親行三覆死囚,免死定配者凡二人。掌令李允修,論:「幼學金鎭瑞,以凶龜之弟,爲賊勳之孫,性旣不良,力又兼人,出入京鄕,把呼雜類,陰相聚首,人多疑惑。不可置諸輦下,以長奸萌,請絶島定配。」上從之。又論:「前司議沈廷輔、前監察沈廷協等,屬聯宮禁,親見致祥干紀之誅,而出言行事,全不謹愼,恣意怨謗,略無顧忌,豐其酒食,締結怨國之人。動止非常,國言藉藉,請竝極邊遠竄。」上顧謂大運等曰:「此論何如?」大運、德遠共曰:「此輩縱恣,閭閻有傳說者。臺臣之論,是矣。」德遠又曰:「當配善地。」上遂從德遠言。

○修撰金邦杰上疏曰:

殿下虛心見誠,容受盡言,固無讓於古聖王。而大議論,大是非,或反違拒,引踰時月,公論不伸,何以爲國家哉?

上批奬之以憂愛進戒。

十二月

12月1日

○朔癸亥,執義李允修、掌令南垕、持平金一夔論:「統制使申汝哲,以向日將兵之帥,當更化改紀之初,不加之罪,委以鎖鑰。固宜感激就途,而乃反慍見于色,憤發于言。備局諸宰,亦不歷辭,偃然乘轎,已極驕恣,杜門稱疾,抛棄軍務,日夜經營,惟在解歸,卒使幕僚,陳病張皇,欺瞞朝廷,必售其意。請還收許遞之命。」上不從。

12月3日

○乙丑,流星出五車星下。

12月4日

○丙寅,淸使歸。

12月6日

○戊辰,以權珪爲大司諫,金邦杰爲副應敎,宋光璧、金元燮爲正言

○大司成李鳳徵上疏曰:

輦下親兵,初欲衛王室也。訓、御創而守、摠、禁三營又設矣。軍容雜於國容,騎、步、正、水、漕諸軍之外,名目旣多。簽括益繁,一家之內,三男子而盡抄之,四男子而盡編之。出布多者,至十餘匹,其情良可哀痛。糶之取耗,非欲補糴,祇慮損費也。近者取耗斂散如本糴,實非古法,民以此困於催科。錢者,富貴之柄。凡有餘粟者,貿錢與貧民假貸,貸一兩,直三四斗。及其償也,費一斛,猶不能。蓋民生不能自保,相與爲盜者,以軍布重也,糶糴多也,錢幣殖也。欲使民無盜。則不可不減軍而蠲布,不可不除糶而去耗,不可不行錢而禁殖也。殿下誠能詢問於相臣、將臣,罷新設禁旅及籌司騎省無名無用之餘丁,移充於諸軍逃故者,限年不爲歲抄,則一家三四男之布,自可除矣。如以此爲不便,則有一焉。騎省軍布,充溢無算,量數年經費,足贍其用,則盡除八路一年民布,以示德意可也。本糴之外,更不錄其耗,只使其數不縮,且盡簜其舊欠,則爲安民之一道矣。錢價低仰,雖任民之爲。而至如取殖,必使用米穀,以絶其賭利三四倍之弊,則貧富樂於生業矣。近日南方白氣,亘數十日而乃滅,天之警告如此。而殿下無責己之敎,百僚亦無一言亡。其置於末如之何,而不復有大警動,大振作之擧耶?俗之利病,民之疾苦,非刺史守長,莫以砭劑之。願殿下使大臣、六卿、三司,會於賓廳,薦進人才,典以州事,有茂績異能,則以次補公卿,如漢代故事,仍以釋菜之式,養士之具,有古今差異者,具別單以進。其論釋菜之式,有曰:『釋菜時迎神送神,亞獻終獻,俱無樂章。』所用樂章,亦於八句之中,或去三句,或去四句,此宜有釐正也。從享名字爵號中,塗陽侯之塗字,或書以滏。狄墨之墨字,或書以黑。祈卿侯之卿字,或書以鄕。廉潔之潔,或書以絜。江都伯,或書以廣川伯,伯字又或書以相。鄭康成,或書以玄,亦乞釐正。「

上批。奬之以憂愛,命廟堂確議。備局覆奏,無所施行。惟樂章,使禮曹問于儒臣處之。爵號名字之釐正,許待享祀時,更稟改之。

12月8日

○庚午,月暈廻火星。

12月9日

○辛未,流星出。

○命成均館四學到記儒生,會于賓廳,親策以無逸之義。生員趙德純居首,進士琴暹次之,竝賜及第。憲府論:「到記儒生二人賜第,有違法例。請還收。」不允。後閔黯啓言:「親策盛擧也。一榜宜盡賜第,人惡其諂。」

12月11日

○癸酉,以成任爲正言,李泰龜爲副修撰。

○下備忘記曰:「申潭負犯,與金鉉一也。而身死未正法。妻子用律文,流二千里安置。金善弼亦與凶冑親密,情狀可惡,不可置輦轂之下。絶島定配,以嚴懲惡之典。潭與善弼,皆宦官也。」

12月12日

○甲戌,抱川生員李天挺等上疏,請立祠享故領議政李德馨、贈領議政趙絅。事下禮曹施行。

12月13日

○乙亥,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初,國典從母之法,只行於私奴婢,而不行於良民。良民日損,宋時烈建議定制,良民亦從母。左議政睦來善,嘗言其當罷。議者互異,不能決。至是來善復白上曰:「自有此法,奴與主相訟。昔者宣廟,欲廣募軍丁,將許私賤自贖。大臣鄭琢曰:『箕子設敎,奴主猶君臣也。豈有叛主忠國者。』其議遂寢,則今不可不罷此法。」大運言:「此法固有言當罷者。然十年之間,朝令屢變,恐有紛紜。」金德遠以來善言爲是。上遂命罷之。時洪州營將李世璜,以母病徑歸,兵曹判書閔黯請拿問充軍。上曰:「其情可恕。」右參贊閔宗道言:「申命全嘗爲節度使,以父病棄鎭,終至充軍。」上乃從之。正言成任,論:「前府使金錫衍,曾在庚申,以肺腑之親,受凶冑之指,陰肆胸臆,織成誣獄,士類屠戮,邦國殄瘁。論其罪惡,竄殛猶輕,尙稽天討,意實有在。而蓄憾懷懟,縱恣無憚,常與失志之徒,興訛造訕,罔有紀極。今若容護覆蓋,不早爲所,則元衡之惡,終至難赦。簿昭之罪,必致顯戮。不可仍置京輦,以長其惡。請極邊遠竄。」上曰:「此人曾於丙寅年私覿也,請辟左右而言曰:『金鉉持身謹愼,內官中最賢者也。自上宜信任之。』」予曰:「何異於予所聞也?遂不敢復言。雖使鉉果賢,豈外朝之臣,所敢言乎?予嘗言金道淵之事,以正其罪。而此人異於道淵。故隱忍至今,然豈不知其無狀也?臺臣所論,固無足怪,參酌削職。」宗道、黯、大運,力陳臺論之不可不聽。上猶難之,不答。爭之愈力,上乃命奪其爵,放逐田里。

12月14日

○丙子,以沈橃爲舍人。

○諫院論:「前判官趙正紳,以錫冑甥姪,師命妻兄。凶謀秘計,無不與知。及其失志,與廷輔、鎭瑞輩,日夜馳逐,蹤跡詭秘,請極邊遠竄。」不從。再啓允之。

12月15日

○丁丑,慶尙道觀察使吳始大辭朝。引見勉諭。

12月17日

○己卯,黃海觀察使權瑍,以新設十一鎭事,與節度使黃徵同行巡審,狀請或移設,或合設,或永罷,而善積光山在罷中。事下備局,備局覆啓曰:『本道洞仙嶺以北,全無遮障。屯田募卒,防守嶺隘,制置之意,蓋亦爲國。而郡縣守令之必欲罷鎭堡者,爲分其民力也。然綢繆之策,有難輕罷,不必或移或合。而善積、光山,亦宜仍之。今若酌量郡縣鎭堡之形勢,而兩得其便則可也。「遂定節目,頒布施行。

○月犯軒轅左角星。流星出氐星上。

12月18日

○庚辰,白虹貫日。上下備忘記曰:

眇予不穀,叨承付畀之重,托乎兆民之上,十有五年于玆。而才淺德薄,施措乖方,以致天怒於上,民怨於下。環顧內外,無一毫可恃之勢,有萬分可虞之形。朽索御馬,虎尾春氷,奚足以喩其急乎?乃者白氣亘天,陰虹貫陽,可怕可愕之變,疊見層生於數月之內,未知何樣禍機,伏於冥冥,而仁愛之天,降災儆予,若是其諄複丁寧耶?不特此也。時候乖常,氣祲恒塞,方當栗烈之辰,殆同載陽之節。噫?周末無寒歲,秦末無燠歲,自是古人之論,則此無非王綱淩夷,國勢委靡之致。而靜言思之,誰任其咎?一倍兢惕,食息靡安,寧欲無吪而不可得也。承旨代予草敎,宜自政府,廣求直言。凡係君德之闕遺,時政之得失,悉陳無隱,以匡不逮。言雖不中,予不罪焉。仍念事作於下,象動於上,今玆召災,亶在否德。則其於側身修省之道,予當益加留意。而亦豈無飭勵群工,交相儆戒之道乎?咨!爾大小臣僚,體寡昧宵旰之憂,念國家岌嶪之勢,割斷己私,務盡寅協,精白一心,奉法率職,少答天譴,弘濟時艱。「政院請以上旨布告。再啓可之。

12月19日

○辛巳,選讀書堂七人,柳世鳴、閔昌道、李玄祚、金文夏、蔡彭胤、洪墪、權重經與焉。大提學例主選,而閔黯方典文衡,昌道其從子也,嫌不當選,柳命天白上以爲:「昌道文才拔萃,不必拘嫌,宜問大臣而處之。」金德遠曰:「自上特命揀選,恐無不可。」上遂從之,親嫌自有定法。賜暇讀書,又極巽也。罷定法而占極選,惟其意而無所難。時黯父子兄弟,把握朝政,慫慂宰相,指揮君父,乃至於此,人皆側目。

○命招諸大臣入對。上深以災異憂之。權大運、睦來善、金德遠,皆引咎乞策免。上慰諭不許。時奏請使杭等,馳狀言其竣事。且曰:「淸人以奏文中後宮二字,謂諸侯不當用,且有玄字,犯其所諱,頗責之,至有贖金之罰。」上問大運等曰:「將何以答之?」大運曰:「天子諸侯之嬪御,皆稱後宮,不知其爲違禮。犯諱固有失,可以此爲答,附奏於謝恩之行。」上從之。上曰:「淸人索廢妃誥命,則亦何以答之?」德遠、大運等,請以已火爲對。大運曰:「姜嬪之廢,誥命已火,淸人無所問矣。」上曰:「苟有問也,當對以已火。」淸使竟亦不問。

○諸承旨請對,各陳弭災之策,大要以懷保小民,擢用賢才爲主。金聲久請:「以臺閣之臣,頻出郡縣,行內外交差之法。姜鋧請嚴科擧之法,李萬元請嚴宮禁杜私逕。」柳命賢繼之,仍陳金錫衍不可不罪,上皆賜嘉納。蓋諸人所陳。皆就上所樂聞而論之,未有一言及過失者。命賢言申翼相不仕之非。上曰:「用人之道,不可以微眚而棄之。收用翼相,意非偶然。而終不至,其拿問處之。」

○大司諫權珪引避曰:「閔鼎重固可誅。但臣父嘗爲寬假之論,前日大臣入對之說,亦與臣父同意,臣不可參此論。處置遞之。」

12月20日

○壬午,上命會讀書堂諸臣于政院,親策以崇儉約、節財用,薄稅斂之道,命提學柳命天考之,賞賜有差。

○以睦昌明爲大司諫,李國芳爲獻納。

12月21日

○癸未,副應敎金邦杰、副校理閔昌道、副修撰李泰龜,以災異上箚,陳戒曰:「王綱不振,政令弛矣。命討不明,刑賞紊矣。人心漸澆而風俗日敗,上下無章而名分日壞,薦引之際,不核名實。獄訟之間,或循私意,民生憔悴,而無樂生之心。士習奔競。而有媒進之態,以至盜賊竊發。而國門之外,不無禦人之患,汚吏貪縱,而桁楊之下,或有冤死之鬼。誠願益勵聖志,奮發有爲,必嚴家政,必正朝著,必圖任老成而任之必誠,必斥去陰邪而去之必遠。」上賜批奬諭,仍命原箚留中。

○召對玉堂官。

12月23日

○乙酉,大司諫睦昌明引避曰:「閔鼎重擅弄朝權,戕殺善類,論以王法,固難容貸。然使得自盡於栫棘之中,亦恐無損於聖德。臣意旣如此,不可冒居長席。」持平李一台亦引避,意略同昌明。處置幷遞之。

12月25日

○丁亥,以李玄祚爲校理,李日翼爲修撰,鄭維岳爲大司諫,柳挺輝、崔恒齊爲正言。

○是冬無氷,遣主梗官,就峽江陰凝處,取氷厚者僅二寸,以船載下,藏于庫。

○京畿觀察使李沃上疏言:

畿民無經歲之畜,上戶莫當兩西之下戶,三戶莫當兩西之一戶。而徭賦倍蓰於兩西,策應客使,曾無數月之休,況郵卒尤困客使之至,馬多棄者?六驛例納白金五百兩,計四使所費爲二千,惡得不怨哉?臣聞內司貨財,富埒大農,倘以紅腐貫朽之物,擧而遺之,則圻民必欣欣然曰:『吾王之愛民如此。』豈不盛哉?「上批曰:」內司所儲,稍有贏餘,可以補民。顧予何心,有所吝惜哉?比因歲歉,稅入減縮,凡百用度,專靠於兩倉。該曹則紅腐貫朽,是爽實之說也。內司之財,旣如此,速令廟堂量處。「借局請:」賜本司餘丁布二百五十疋。「

上可之。

12月26日

○戊子,命諸承旨持公事入侍,裁決。

○以宋光璧、金元燮爲掌令,金澍爲修撰,金文夏爲持平,金邦杰爲司諫,柳命天爲吏曹判書,李觀徵爲禮曹判書。

○召對玉堂官。

12月27日

○己丑,黃海道觀察使權瑍狀言:「賦役偏重,策應多端,請除收米五斗之法。京司匠人及其他納布之類,率多逃故,請限十年勿充其代。」又言:「各陵守護軍摠戎牙兵,不可不革罷。」又請:「量田,以紓民力。仍陳本道之弊甚多。」事下備局,備局覆奏,只除今年收米。而一二微事之外,皆不許施。

○平安道觀察使閔就道狀言:「驛路疲弊,管餉泉流庫匱竭,無以策應淸使,請得遼軍布,且貸慈母山城精壯軍布。」事下備局。備局覆奏,只賜五年遼軍布。

○夜對玉堂官,仍賜黃柑一盤。

12月28日

○庚寅,引見辭朝守令,勉諭之。承旨姜鋧曰:「立春已過,堅氷無期,又有虹霓冠暈之氣,且頃日白氣竟天,實是災異之大者。昨見使臣之狀,胡中亦有此變。十一月初四日,見於斗牛之間,而有戒懼修省之說。比我國所見,日字差退,分野亦間五六星辰。雖未知彼此所見,同是一氣,而日月分野則固相近矣。以彼無知,猶尙警懼。況我堂堂聖朝,宜無所不用其極?願於歲初,下哀痛之敎,戒勑臣隣,則亦不無助於奮發振作之擧矣。朝廷方憂兩湖竊發,而歷觀前史,朝廷肅紀綱立,則外方亦妥帖。今日之憂,不必遠在於兩湖,先就政令施措之間,自反而求之,實急務也。」上嘉納之。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卷之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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