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三十年清康熙四十三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辛丑,正言李世最啓曰:「戶曹判書趙泰采,曾按關西,貪汙濫縱,非止一二。雖以李旭事觀之,市井駔儈之徒,昵狎親信,蠧敗官貨,剝割店民,已失檢身之道。及旭罪狀彰露,又從以周旋彌縫,人心疑惑,久猶未已。守禦除拜之初,近千軍穀,減價發賣,畢竟區處,又多人言。請罷職不敍。前判書李頣命,曾任江華,發府銀萬餘兩,使親信人息利取贏,旣與賑廳,換米取用,則是宜明白區處,準數還本,而及其遞歸之時,只以二千石米,代充銀價,視諸本數,不滿半直。欠縮軍儲,罪在難貸。請令廟堂,覈實勘罪。戶曹判書趙泰采之按關西也,移轉穀五千石,無端發賣貿錢,歸宿不明。且於守禦重記時,發賣價錢,無以充數,那移地曹穀六百石,急急貿錢,以報其數。其濫猾不法之狀,莫此爲甚。請令該道、該廳,明査處之。前正言鄭栻讜直之風,有足多者,而持平李裕民濫藉臺職,乘機投疏。其意專在阿附,其言無非抑勒,請罷職。」答曰:「更發已停之論,繼有覆處之請,必欲構陷,已極駭然,而恣意黨論之人,奬之以讜直,憂時進言之人,斥之以阿附,惟意所欲,尤可寒心。」後,司諫金相稷等,停其啓。

1月2日

○壬寅,太白晝見。是後屢見。

1月4日

○甲辰,以黃欽爲大司諫,金德基、洪璛爲承旨,鄭澔爲吏曹參議,洪受瀗爲弘文提學,李德成爲忠淸道觀察使,李德英爲執義,金相稷爲司諫,李光佐爲獻納,孟萬澤爲正言,朴台東爲司書。

○下備忘記曰:

國家不幸,一自乙、丙大殺,戊、己毒癘之後,若經兵燹,民未蘇息。加以三歲懷襄,災害非常,八路荐飢,西北尤甚。哀我民斯,大命近止。如傷之念,非不切於九重,而奈此積儲之蕩然何?中夜焦憂,不知所以爲計也。然誠之所存,無事不成。今日君臣上下,苟能以誠心,着意賑事,則亦豈無濟活之道乎?內而主賑之臣,外而御史曁方伯,體予惻怛之意,講究荒政,孜孜不怠,而畢竟以捐瘠之有無,明示勸懲之典,宜各勉旃。仍念客歲孟春,以良役變通事,特下備忘,意非偶然,而一年已盡,了當無期,赤子倒懸之急,何時可解耶?予實慨然。咨爾釐正諸臣,亦自惕慮,無如前日之悠泛,俾有及民之實惠。至若勸農,在常年猶爲急先之務。況歲惡民飢之日乎?申明事目,令民力穡,無使田野不闢。

1月5日

○乙巳,上御仁政門,受百官朝參。右議政金構,引疾久不出,至是入謝,慰諭甚至。判尹閔鎭厚,以懋聖學立紀綱之說陳戒,上嘉納之。

○命減水軍身布一疋。先是,右議政金構言:「軍兵身役不均,而水軍尤是七般賤役,歲納三疋布。京畿則其役增苦,宜一依陸軍例,減其一疋,以除偏苦之弊。」上令釐正廳講定,久而未決。至是,構又言:「此事利病,臣所詳度,不必更議,宜速頒行,使海外窮民,得蒙實惠。」左議政李畬難之曰:「水軍身布,自有用處,不改其用度,而輕減其數,必有窒礙之端矣。我國積弊已痼,欲除一弊,又別生一弊,實難容易下手。凡變通之道,不可太急,急則不能完固,又不可太緩,緩則歸於悠泛。必須不緩不急,反復講究而行之。此事宜令任事者,熟審其利病,入對稟定也。」上從構言,卽命省其一疋。於是,海防諸鎭,以用度不足,請給其代,狀聞紛然,廟堂無以應之,只令推移支用,邊將剝割侵虐,視前倍甚云。

○命嚴禁各軍門直定軍役及京司書吏受賂之弊。從諸大臣之言也。

○以李晩成爲執義,李海朝爲副校理,金興慶爲副修撰。

1月6日

○丙午,淸州古縣大川三百餘步,斷流成陸,翌日始復奔流,道臣以聞。

○上謁太廟,王世子從焉。歲首展拜禮也。

1月7日

○丁未,流星出庫樓星上,入巽方。

○以宋宅相爲正言,李觀命爲修撰,李德英爲輔德,金萬謹爲說書。

○賜柑泮宮,命弘文提學洪受瀗試士。庶尹尹世綏爲魁,賜第。

1月8日

○戊申,以孟萬澤爲掌令,兪彦明爲正言。

○戶曹參判權尙夏屢疏懇辭,上遣史官,傳諭懇至。

1月9日

○己酉,嶺南道臣,以白虹貫日聞。

○右議政金構,丁憂去位,上遣承旨致弔,優致貤賻,命一路護喪,且給役夫。用宣廟朝相臣盧守愼例也。大臣請考例顧恤,故有是命。

1月10日

○庚戌,引見大臣、備局諸臣。上曰:「今年,卽甲申也。大明以是歲三月亡。歷覽前史,亡國何限,而獨於崇禎皇帝革世處,有嗚咽不忍讀者矣。我邦自立國初,受皇朝恩,錫號朝鮮,視同內服,列聖相承,至誠事大。壬辰之變,宣廟遠狩龍灣,至欲內附,神宗皇帝竭天下之力,東出兵救之,得以再造邦家。吾東方昆蟲、草木,何莫非皇靈所被也。丁丑之事,有不忍言。其時斥和三臣,以死爭之,節義炳然,綱常不墜。到今年紀愈久,世道愈下,復讎雪恥,固非朝夕所可期,而至於疏章間慷慨之言,亦未有聞,已至于寢遠寢忘之域,予嘗慨然。今逢周甲,一倍感愴矣。」領議政申琓曰:「聖敎及此,群下孰不感激?壬辰再造之恩,實萬世不可忘也。丁丑以後,君臣上下,皆以句踐之心爲心,國小力弱,雖不能一灑深恥,痛恨之心,無時可已,而至於今日,則人心恬嬉,非但世無慷慨之人,竝與大義都忘之矣。不獨我國如此,中國亦然。曾聞漢人,見東國衣冠制度,撫玩咨嗟,或至下淚。及臣赴燕,漢人皆已剃頭,見使行全無欽艶之意,反有嘲笑之色。蓋人情久則易忘,後生多不識前事故也。」上曰:「彼國染俗,固無足怪,而我人於客使來往時,夾道觀光,視同華使,其無含冤忍痛底意可知。世道至此,良可寒心。使之不忘之道,何以則可也?」琓曰:「我國兵力單弱,復讎雪恥,雖未可易言,而古有抱氷握火,生聚敎訓,積年而後成功者,句踐是也。聖上,苟存此心,念念不忘,得人善任,相時而後動,則豈無可成之幾耶?惟願以奮勵聖志爲根本焉。」左議政李畬曰:「昔我孝宗大王,興一二同德之臣,奮發大志,欲伸大義於天下,而中途薨殂,大勳未集,志士仁人,足以隕涕於千古。蓋丙、丁以後,彼爲方興之國,雖以孝廟雄略,亦未易輕擧矣。今則天下事,稍異於前,庶有可爲。復讎雪恥,亦係乎時勢之難易,何可自畫?夫以小事大,古喆王之所不免,而莫不內爲自强之圖,以保其國,不但以皮幣、珠玉,恃以爲安也。顧以國勢言之,復讎非可論,雖欲自保,亦恐未易。臣每中夜思之,寢食何甘?殿下苟能惕然奮發,先立大志,以爲興衰撥亂之本,則如繕兵固圉之計,特一施措間事耳。根本旣立,何事不成?」判尹閔鎭厚曰:「孝廟朝任用之臣,如先正臣宋時烈,際會昭融,前代無比。其謨猷密勿,蓋莫非復讎雪恥之計,而常有忍痛含冤,迫不得已之意,存於其中。自時烈之沒,誰復以此等說話,聞於黈纊之下哉?孝廟奮發大計者,非徒言語而已,其實政、實效,在今可徵。殿下居孝廟之位,纉孝廟之業,所以繼志述事者,正在於復雪,而世道日下,國勢日弱,大計之成,已無可言,而反有朝夕澟澟之憂,念及于此,寧不慨然?繼自今,益自奮勵,一以孝廟爲法焉。」大司成兪得一曰:「昨歲聖上,送餞客使,臨幸關廟,且因安市城事,感慨下敎。今日聖敎,又復及此,忠臣、義士,想必奮袂而掩涕矣。天地之大,固非小人之腹所可測度,而伏聞天語懇惻,於戲不忘之意,藹然於辭表。淵衷所存,願一下詢于諸臣。或有難愼之端,則群下當違覆,苟其不然,亦宜將順之不暇。君臣如父子,一堂都兪之間,公說道理,何所不可,而反有待於臣等一二言耶?」上始曰:「諸臣陳戒,予當體念,而且以予意言之,我國之得有今日,莫非神皇之力,而深仁厚澤,無地酬報,予心感慨,尤切於是年矣。楊鎬、邢玠,以東征帥臣,亦有祠宇,而尙無爲神皇建廟事。先正臣宋時烈,曾有是議,欲以斥和三臣,從享廟庭,語在《三學士傳》矣。此事何如?」畬曰:「此議之行於搢紳間蓋久,而不惟拘於形勢,儀章、品式,實多難處之端。宋時烈,本有此意,不曾上請者,似必有以也。時烈,嘗以崇禎皇帝御筆,鐫於所居華陽洞石壁,作煥章菴,末年以古人一間茅屋祭昭王之義,欲立廟,以紙榜祀萬曆、崇禎兩皇帝,未就而沒。參判臣權尙夏,與章甫,合謀營一屋於時烈舊居之傍,倣禮經殿屋之制云。未審此事,亦已徹聞否?」上曰:「予不及知也。」鎭厚曰:「臣詳其前後事實,請陳之。臣仲父故相臣鼎重,使燕得崇禎皇帝御筆『非禮不動』四字,歸示時烈,時烈劚華陽絶壁而刻之,仍作小菴,故相臣金壽恒,賦長篇以述其事。時烈臨歿,書示尙夏曰:『吾欲立廟祀兩皇帝,而事未及就,齋志而死。君須與金、閔兩家子孫,相議爲此』云,而書中有茅屋祭昭王之語矣。尙夏承其遺意,與傍近士子同志者,營建五架屋於華陽,將以行祭於兩皇帝,而位版則尤有所不敢用,紙榜以祭,祭畢焚之。玆事事體,極其重大,未有朝命之前,不無僭猥之懼,且恐不逞之徒,或欲因此而嫁禍士林。曾與鄭澔相議,欲望微達於筵席,而澔不敢明陳云矣。蓋茅屋祭昭王,有同去思之義,與此微有不同者。今以海外藩邦,廟享中朝天子,其於禮律,極多難處,而若士民之私自寓誠者,不必禁止,自朝家示以勿罪之意,則士民可以安心行祀也。」上命諸臣,各陳所見。琓曰:「頃年儒生,有以此事上疏者。金鎭龜爲禮判,將欲回啓,而有所持難,私議于臣。臣以爲:『漢時皇帝廟,多在郡國。蒼梧有舜廟,會稽有禹廟,此外歷代帝王廟之在郡邑者,不可勝計。此豈能盡用八佾之舞,太牢之享?不過寓後世追慕之誠,而但當此之時,形格勢拘,恐有日後之慮。』臣意本自如此矣。」畬曰:「今若自朝家立廟,則當以天子禮享之,禮貌加尊於本國宗廟。其間禮節,甚多難處。今顧爲皇朝報恩之道,惟當修內攘外,以明尊周之義,以成先王之志。事業之大,無過於此。雖不能然,固國安民,有以自立,此其實也。至於立廟,豈不爲稀闊之盛擧,而是則文也。臣願殿下加意於實功。至若士民之自以其誠薦獻者,雖不備禮,不至爲嫌。華陽廟宇新成,春秋粢盛,出於章甫,若以奴婢、田土,參酌顧助,則亦可以表聖上今日之心矣。」鎭厚曰:「此雖別建一屋,而不設位版,則恐不可以立廟稱之,若劃給民田,則事體爲未安矣。」得一曰:「大臣務實之言,誠然,而聖上建廟之議,與文具有異,固無不可。然玆事體大,儀文、度數,節節妨礙。且有煩於聽聞,似難容易行之也。」左副承旨崔重泰曰:「茅屋祭昭王,古有行者,此則雖以匹夫匹婦,尙容爲薦其誠,而至若侯邦之立皇廟,事體至重。必須審愼,禮節無少格礙,而後方可創始。且人心、世道,日益危惡,我國機事,象胥輩無不漏泄,萬一有詰問之擧,則實爲目前之急矣。皇朝盛德深仁,雖以婦孺、奴隷,尙皆感結,眞所謂不刊在心者也。苟殿下欲報天地之大德,則恐無踰於勵志薪膽,刷恥雪冤也。」校理趙道彬曰:「此不但禮節難便而已,方今國儲匱竭,民力殆盡,興作之役,豈不難哉?」畬曰:「此事何可以煩費論也?」上曰:「此非今日所可決定,當博詢而處之。」仍命大臣,躬議于他大臣。遣史官問于在外相臣及儒臣,判府事徐文重議:「此事,議者以時勢爲慮。彼若方內妥帖,則未必因此生梗,而或有疑我之心,而問此擧,則不無生事之慮。然此則不必論。天子之廟,至尊,饗祀之典,至嚴,以廟則非其所,以饗則非其禮。此爲無於禮之禮,其不敢爲審矣。且若立天子廟于國中,則事體當加隆於宗廟,如處所、時享、樂章等儀文,節節難便。雖有東土百世難忘之德,而至於立廟,則終有所難行者矣。」領府事尹趾完議:「神皇再造之恩,我國臣庶,百世不可忘者。今於建廟之議,大小人心,亦必聳動。但念廟而享之,於禮爲僭。況儀文之窒礙,固非一端,一誤之後,雖悔難追。如許至重至大之事,不可猝然議定。願熟講而處之。」判府事尹趾善議,亦以爲難行,判府事崔錫鼎不對。左贊成尹拯言:「神皇罔極之恩,萬世難忘,而今日朝宗之義,無地可見。聖念及此,可泣神祇。至於建廟之議,實是國家莫重祀典。臣以賤分昧識,不敢輒有容喙。」戶曹參判權尙夏議:「玆事實是天理民彝之不可已者。聖敎之下,凡在含生之類,莫不感泣聳動,惟當將順之不暇,孰敢有異議哉?」命更問于錫鼎及拯,竟不對。李畬又以私書,問尙夏,其答書曰:

聖上不忘前王,特下建廟之議,有以見睿志卓然,高出百王。正可以激三韓忠義之氣,玆事所關,至重且大。得此機會,而終不能贊成,則我聖上尊周之義,無以著明於天下後世,而群下亦不得辭其責。豈可以時之顧忌,事之嫌礙,有所持難哉?若以彼人致詰爲慮,則我國受皇朝之恩,天下之所共知。到今追念舊事,略擧報祀之典者,出於心情、天理之所不已,則彼亦人耳,何必爲之呵禁哉?且聞渠嘗謂大明,亡於流賊。渠之入燕,爲大明報仇,至上先帝之諡云。設有致詰之端,豈無可對之辭乎?若以下國祀天子爲僭猥,則杞、宋以諸侯,祀夏、殷,未聞有僭猥之譏,此足爲明證。若謂之杞、宋以夏、殷之後承祀,則亦有辭焉。君臣、父子,其義一也。今旣無子孫之祀,則以舊臣而祀舊君,亦何所不可哉?若以禮貌之加,尊宗廟爲嫌,則神皇之祀,先擧於上旬,宗廟之祀,退行於中旬,固不害於爲尊屈之道。至若佾舞之添數,樂章之新撰,惟在有司之裁稟,亦何難處之有?必以都城爲非便,則江都是舊都,地且僻左,若於此建廟,可無礙逼之勢,佾舞、樂章,亦依濬源、慶基殿例,不用無妨矣。

大臣以其書入奏,上命徐待日後議定。

1月11日

○辛亥,月入東井星。

○以黃欽爲大司憲,申銋爲大司諫,李廷謙爲承旨,李晩成爲校理,李德英爲執義,李禎翊爲掌令,金萬謹爲正言。

○特超兪得一爲刑曹判書。得一上疏辭,答曰:「卿之才望,允合陞擢。立朝亦近三十稔,今玆特授,意非偶然。安心行公。」得一居官,以剛果稱,而器局褊狹,喜自矯飾,作事多不近人情。性且便揵,上頗眷之。及以皇朝事,感慨下敎也,諸臣各陳勉戒,獨得一覘上意有在,再三叩請。上始發建廟之議,翌日,以中批擢拜,時人以爲善中意旨。

○甲山,民饑多死。道臣以狀聞,上下備忘曰:

凶歲賑民之政,撫摩之責,在於守令。爲守令者,苟能至誠撫摩,着心料理,則豈有冬序未半,餓莩載路之理耶?甲山府使李元命,從重推考,令道臣,申勑列邑,毋使賑政踈漏,赤子塡壑。

仍命以本道所上大口魚價米,補賑,以示軫恤之意。

1月12日

○壬子,以孟萬澤爲正言。

○三陟人李世說上疏言太白山蘆洞,有穆祖陵,附進山圖,以爲明的可信。禮曹請令道臣,躬審啓聞,從之。世傳穆祖陵,在蘆洞,而失其地,祖宗朝嘗募人能尋得者,授百金,直拜判尹。世說屢上書指告,而皆無標的,竟坐虛妄抵罪。

1月13日

○癸丑,有僧着戰服,入闕門,以闌入被執,自言欲觀光殿庭。摠戎軍李宗碩,私獵於宣陵放砲,竝命攸司囚治。

1月14日

○甲寅,判府事徐文重,三上箚乞致仕,不許。

1月16日

○丙辰,以李益壽爲右參贊,朴熙晋爲持平,權以鎭爲修撰。

○三省鞫弑夫罪人奉尙,取服誅之。

1月17日

○丁巳,戶曹判書趙泰采上疏自訟,上答曰:「浮薄之輩,故爲喜事之論,必欲敗亂朝廷,豈但卿之不幸而已?實國家之不幸也。予已洞燭其構陷,則有何行査之理乎?」

○改漕軍之制。釐整廳啓:「靈光等四倉漕船七十一隻。合計戶曹改槊、改造米、復戶價、及船材曳下時民間收合米,則一船新造之費,不下千石。漕運時山郡漕軍,不得騎船,給價雇立,各倉千戶,獨專其利,以輕價雇軍騎船,其餘盡歸私用。或稅穀多而不得盡載,則使漕軍賃船,穀少而有餘船,則又徵米於不騎船漕軍,或有無面,則倂徵月利於在家漕軍。修補雜物及工役之價,無不侵徵,罔有限節,此漕軍難堪之弊也。自今變通,革罷千戶,元漕軍三千四百八名,永除漕役。依步兵例,各捧綿布二疋,當爲一百三十餘同。漕軍曾無船價,今則一依賃載之例,計減七十一船船價,尙有六百餘石之米,足備造船之費,以除民間耗費之弊。每船沙工一人、格軍十五名,必以倉底浦邊元漕軍,有根着者擇定成案,毋論良賤,募入充數。每名各給漕軍身布二疋,減除戶役,京江船,以京江船人擇定,而減其戶役,定沙格,下送本倉,漕運之後,移泊其船於江都,以爲待變之地。」允之,作節目啓下,頒布中外,旣而湖南道臣馳啓,倉底居人,無應募者,不得已依前漕運,命自明年,始行新法。

1月19日

○己未,以韓永徽爲持平。

○孝陵火。命行慰安祭,使大臣奉審。譏捕作變人。上避正殿減膳撤樂停朝市,百官衣淺淡服,三日而止。

1月22日

○壬戌,以李頣命爲大司憲,南就明爲副校理。

○館學儒生鄭亨益等百六十餘人,上疏請立神宗皇帝廟,答曰:「省覽多士之封章,不覺感涕之沾衣也。爾等今日之請,卽予之至願,可不留心焉?。仍命留中。初,諸生有爲建廟之議,泮任不應,及上下敎,始相率陳請。士氣委靡,識者嘆息。

○大司諫申銋,上疏救尹憲柱曰:

臣於詣臺時,招集院吏,問其事狀,則憲柱於承牌前,果問體例於陪吏,而傳啓之際,李喜茂追到引避,憲柱更問陪吏,則便卽推諉於他吏。憲柱之徑先處置,雖有前例,已欠周詳。況其下吏所爲如此,喜茂安得無疑阻之心乎?到今下吏首實之後,則憲柱乖損臺例之失,固有之矣。至以粧撰欺罔,加之以削版之律,伊時處分,未免過中。願加裁察,務歸平允。

答曰:「尹憲柱之事,雖曰非出於欺罔,長官同時承牌,而不待入來,獨自處置,實涉未便。終難免責罰,參酌罷職。」先是,左議政李畬,爲憲柱言:「臺閣,耳目之官,如果欺罔,宜置重辟,而第其彼此所爭,俱憑院吏之口,聖明又以是論罪,是以一下吏之言,罪其官也,事體未安。且削版之律,必有汙穢之行,乃可施之,臣恐罪不當律也。」上不從,至是,始寬其罪。

1月23日

○癸亥,全羅監司閔鎭遠馳啓,陳南原蛟龍山城形便,請加修繕,與本府城,爲掎角之勢,許之。

1月24日

○甲子,以李濟爲承旨,朴台東爲持平。

○孝陵放火罪人朱命哲,捕得伏誅。命哲,陵守僕也。見山獺入陵邊溝道,欲熏而得之,遂致火,及陵上,乃自匿。其弟首告被執,三省鞫之,取服誅之。禁府請擧緣坐籍沒等事,上於筵中下敎曰:「凡陵寢作變故犯者,多論以逆律,蓋以此也。命哲所犯,出於無知妄作,原其本情,與前日作變人安繼李等有間。緣坐之律,終涉過重,其議于大臣。」諸大臣皆請參酌,命勿緣坐,只籍其家。當該寢郞,坐不能申嚴火禁,奪告身。

○全羅監司閔鎭遠馳啓:「興陽縣沙津浦,爲王子房所折受,進上物種,無他出處,差人往來侵虐,浦村殆空。乞以沙津浦,還屬本縣。」廟堂覆啓,請許之,上下判付曰:「王子房折受處,請罷狀聞,前後相續,殆無以成樣,亦甚未便。不可無變通之道,勿論某衙門屯田,可合二處,令該宮自請後劃給,而本衙門毋得如前防塞。」於是,王子房遂折受禁衛營所屬所安島。後兵曹判書尹世紀啓言:「本營屯田,惟此一島,田土固無論已,島中船材、箭竹,最切軍需。此則請令本營仍管。」上曰:「旣已劃給,何必區別?」世紀不敢復言。

1月25日

○乙丑,時,玉堂諸臣,多違牌,禁直又空。政院請開政,差闕員,下敎曰:「紀綱解弛,分義掃地。前後申飭之敎,視之尋常,惟以違牌爲高致。今雖差出闕員,不過如前違慢而已,奚益之有?開政殆無虛日,而此弊終無可救,予實痛心也。」

○賊人後云等伏誅。後云,勇力絶人,白晝橫行都市。嘗怯掠人於南伐院,又於鐵原,聚黨遮截大路,踞繩床號令,行旅斷絶。捕盜廳踰年跟捕,始得之。訊問卽服,及結案,又變辭。大將尹就商言:「後云劇賊,不可用常例,請直爲正刑。」從之。從事官、軍官等,論捕賊功加資,授實職,且給綿布。初,盜賊之取服於捕廳者,移送刑曹,輒皆變辭,延拖時月,故自甲戌,改其制,再服於刑曹,三服於捕廳,然後置之法。至是,上以盜賊漸蔓,又欲改制,左議政李畬曰:「夫三送捕廳之規,與死囚三覆,同一例也。然用刑輕重,隨世治亂。今竊發之患日滋,宜稍峻其法。」諸臣或難之,上命自今變辭刑曹者,刑訊三次後,還送捕廳,再服卽誅之,仍爲定式。

○以李海朝爲副校理,金興慶爲副修撰,李光佐爲兼文學,李東彦爲司書,李健命爲大司成。

1月27日

○丁卯,以李裕民爲正言,崔昌大爲兼司書。

1月28日

○戊辰,流星出河皷星下,入巽方。

○遣北評事朴弼明,監賑于關北。時,北路賑事日急,弼明以情勢固辭,上,屢命推考,促其行,弼明始承命北下。旣而筵臣言:「弼明兼帶御史。評事,幕官也,御史,京官也。禮貌之間,大有窒礙,宜賜變通。」命遞評事,專以監賑御史,行事。

1月29日

○己巳,引見大臣、備局諸宰。兵曹判書尹世紀曰:「鍮鑞,元非我國所産,而適得於嶺南梁山地,將欲採取,本道監司,稱以宜松山,至於狀請禁斷。此與長山串、露梁船材長養處,不同,許之無妨。」漢城判尹閔鎭厚以爲:「前監司之初旣請採,更請還寢,必有委折。令新監司,詳察形勢而啓聞爲宜。」上是其言,命詳問後稟定。命兩局大將,往審都城基址。初,北城之役,剋日將始,而爭之者甚衆,因循寢格,經年未決。至是,吏曹判書李濡白上曰:「向來北城之議,終無歸宿,議者又以都城爲難守。國家大計,尙今未定,臣竊悶之。江都、南漢之不足恃,聖明所知,北城雖曰天塹,群議不可輕拂。反復思惟,終莫如堅守都城,以存效死勿去之義也。壬辰之亂,亦有守都城之議,而城池、器械,初不經理,勢不可及。西狩之擧,蓋恃天朝之援,今則此路又絶矣。顧瞻四方,蹙蹙靡騁,宜亟定大計,據京倉之積粟,因衆心而成城,使五部民及諸軍門,繕治把守,各有信地,以爲臨急死守之備。且令修築江都、南漢,改定外方關隘,則其於固圉禦敵之道,可謂得本末、輕重之序矣。」領議政申琓曰:「北城,實有金湯之險,而群議沮撓,已無奈何,都城亦其次也。苟能增築固守,則足爲根本之計。惟在上心之堅定耳。」左議政李畬曰:「北城險阻,固勝於都城,而周遭比都城加五里,亦不可謂不闊。若以新築之力,爲增修之備,則功役豈不大省耶?都城,廟社所在,與民共守。各使護其父母、妻子,則孰不盡力効死乎?臣謂都城之策,事順理得,不可與北城比也。」上曰:「都城之築,初非爲守城計,故元不堅緻。若盡爲改築則已,只令五部繕修,亦似無益矣。」閔鎭厚曰:「臣曾以必守都城之議,屢陳之矣。雖不能一時改築,每當潦雨,城堞多頹。若自軍門句管,隨毁隨補,則久而自當繕完矣。」琓曰:「定計之後,宜卽修築,亦何可留時引日,以待時變之來也?宜先令兩局大將,往審城址,以竢睿裁。」上許之。時,釐整廳,將減各軍門軍額,改作一營五部之制,以其餘軍,移充逃故之代。畬啓曰:「臣聞御營兵當減者,爲一萬五千,竊以爲失計也。國家以經費三分之二,專養都監軍,而數止數千,不可出戰,雖有束伍,本不足恃。惟禁衛、御營兩軍之制最善,平時分番入衛,臨亂徵發出戰,其數可三四萬,若得良將,何敵不禦?其中剩額,減之可矣,至於精練之卒,決不可減也。」濡曰:「軍額無一定之制,其弊日滋,故臣等方欲定制,而五部之卒,幾至二萬,亦不爲不多矣。」畬曰:「先正臣李珥,嘗欲養兵十萬,人皆不以爲然。及至壬辰,始有李文成眞聖人之歎。今日事勢,雖不能增養新兵,豈可以目前之急,減已練之卒乎?近來災異孔棘,水族移徙,最近兵象,而積年團束,一朝罷之,若有用兵之時,而兵甲不足,則悔將何及?白骨、隣族,其弊難言。此由於民役之不均,而今乃不均民役,先減戰士,臣竊憂之。」濡曰:「兵,務精,不務多。兩軍門所屬,殆至二十萬,生民疾苦,多由於此。此而不可減,則更無着手處。安在其設廳變通之意也?」上曰:「大臣所陳,非欲不顧民弊,實出於爲國深慮,宜從容相議也。」後竟改軍制,減額頗多。畬言:「六鎭爲北門關防,祖宗朝,必以名武差遣。丙子以後,邊備漸弛,朝家不復致意,道里絶遠,邑力凋瘵,便作武士厭避之地。宜申明舊制,別加遴擇,自今未經六鎭守令者,毋得授閫任,定式施行。」從之。

二月

2月2日

○壬申,傳于政院曰:「王子吉禮時,永安尉宮,當爲吉禮所。附近閭閻,或有拘忌之疾,其令部官嚴飭。」承旨李濟憑司謁口傳書出,司謁示于承傳中使,中使入白于上,上改所字爲宮以下,俄而下敎曰:「自前大君、王子、公翁、主房,通稱宮家,吉禮皆稱嘉禮廳,而承旨不有傳敎,別生意見,永安尉房則稱宮,吉禮宮則稱所,顯有輕侮親王子之意,殊甚駭然。入直承旨,竝姑先從重推考。」翌日,政院繳奏不從,又下敎曰:「親王子體面尊重,而近來士大夫,多輕侮之,其習可駭。雖以嘉禮時凡事觀之,可推而知也。前頭圍繞,不無塞責之弊,別爲申飭,進不進依例書啓。」上以永安尉第,爲福家,使行婚禮於其第,公主祠版,逬避於閭家,人多竊議。謹按漢明帝有言曰:「我子豈敢與先帝子等?」後世美之。今宮、所字之差別,不過泛然下語而已。假令承宣有意,高下於其間,惟尙曰:「我子豈敢與先朝貴主比?」固何怒之有?國俗例以大君、王子、公、翁主,通稱宮家,而大扺皆僭也。今觀上敎,改所爲宮,改宮稱房,顯有角勝之意,何示人不廣耶?其視漢明之言,又何如耶?惜哉!

2月3日

○癸酉,以李箕洪爲執義,以李寅燁爲江華留守。

2月4日

○甲戌,流星出紫微東垣上,入西方。

○歲首,例有守令薦。平安兵使李惠疇,以禹成績應薦,上下備忘記曰:

成績怯人之妻,情迹彰露,因赦蒙宥,於渠亦幸。終身廢棄,少無所惜,而惠疇敢首擧於守令之薦,事甚可駭。從重推考,使之拔去薦目。成績被罪已久,而上於文書浩漫中,能省察摘發如此,中外皆驚服。

○大司憲李頣命上疏,以江都事辨暴,請行査,答曰:「卿之被人構誣,予已洞知,豈可行査,有若置之疑信者然哉?安心勿辭。」頤命復上疏,力請按覈,不許。

2月5日

○乙亥,以宋宅相爲正言,朴熙晋爲文學。

○大司諫申銋上疏,以喜怒輕遽陳戒,乞還承旨推考傳旨,快示悔悟之端,答曰:「輕侮之習,實涉駭然。問備之罰,欲存事體,則收還之說,良可異也。」

2月6日

○丙子,以李震壽、黃一夏爲承旨。

○初,上以辛巳九月二十五日,政院、玉堂請對說話,因入侍注書李命世被罪,無修正者,命別兼春秋權尙游錄出,使其時上注書朴熙晋,書于日記。熙晋以命世拿問,擧行條件,別載於尙游所錄之下,分作兩件,蓋擧條視筵說踈略,無命世犯逼坤聖一轉語也。右承旨崔重泰,嘗言:「朝家旣用別兼春秋所錄,則不可以命世所記,疊書于下段。宜削去之。」上從之。至是,熙晋上疏言:

擧行條之規,雖刊落枝辭,必備載要旨。旣經睿覽,踏啓字而下,以作徵信文書,故日記修正時,懸註以擧行條者,例也。今筵話與擧條,詳略不同,臣欲捨其擧條,則啓下文書,不宜全沒,欲刪去尙游修送文字,則不無私自添刪之嫌,勢不得不疊錄而懸註也。況擧條亦出於尙游之所構成,則何所據而勒謂之命世所記耶?若以擧條中,成罪措語,殊欠緊着,直請削去,則猶可成說,而今乃以命世所記爲說者,此果近理乎?

重泰亦上疏對辨曰:

命世語言,至犯坤聖,此殿下所以嚴辭痛斥也。考見伊日筵說,則諸臣之奏達,上敎之發落,皆有次序,首尾脈絡,無不備載,而此則註以兼春秋所錄。又別錄一說,而其文則語脈斷續,事實踈略,至如命世所奏,以其文觀之,元無大段可罪之事,而此則註以出擧條。朝家旣令兼春秋,草出筵說,則不入侍注書,無地憑據,只當傳寫其草本而已。若其擧條相左處,亦當問議於承旨,或改啓下,或刪去,要使筵說的實,終歸一本可也。而今其懸註、疊錄,一任私意,一席奏事,便作兩款,致令他日,將不知某說之爲眞。自國朝以來,未有如此日記,故敢請削去。至於命世所記云者,臣果錯聞云。

上答重泰曰:「疊錄處削去爲宜。意外侵斥,不必爲嫌。」是後,兩人猶陳辨不已。凡擧行條件,非別兼春秋之職,而尙游於倉卒之際,越職起草,語多踈漏。救命世者,視爲奇貨,乃以爲不是等語,不出於命世之口,使熙晋兩存其說,欲爲伸救之欛柄。重泰之言,誤以擧條,爲命世所記,熙晋盛氣爭辨,使不得刪去,遂成鬧端矣。

2月8日

○戊寅,以金鎭龜爲戶曹判書,黃欽爲大司諫。

2月9日

○己卯,夜,月入東井。

○持平韓永徽上疏論事曰:

嗚呼!我神皇再造東土之功,實是我國君臣上下百代難忘之盛德也。肆我仁廟,爲宗社大計,勉從權宜之策,而若其尊周大義,則未嘗一日忘也。孝廟纉緖,密勿謀猷,欲伸大義於天下,而先正臣宋時烈,以同德之臣,實左右之。雖中道薨殂,大勳未集,而亦足有辭於天下後世矣。乃者,聖上重逢天地崩拆之歲,益切匪《風》、《下泉》之思,詢以廟祀之議。惟此一言,可以繼述志事,含生之類,孰不聳動?顧念建廟之議,本出於時烈。伏聞聖明,亦擧時烈所撰《三學士傳》中語爲敎。竊想聖意,恨不得作乎九原,致之屢氈也。然則今之議玆事者,宜不得不本於時烈之言,而日昨館學疏中,諱而不論,斯亦一世變也。蓋泮任,欲與媢嫉時烈之徒,同事,曲循異言,自絶先正,重被他儒之非斥,而晏然不動。豈意士習不美,至於此極哉?丙、丁之後,爲皇朝守義者,莫尙於文正公金尙憲,而柳碩、李道長等,首攻尙憲,大肆憯毒,有若爲賊虜復私怨,而曩日構殺時烈者,又是碩、道長之餘孽也。此輩排斥節義,素所紹述,則尙安知神皇之不可忘哉?身在首善之地,事關尊周之義,而甘與此輩,聯署比肩,欲使我孝廟同德之宗臣,掩翳而不彰,是以,章甫持正論者,擧皆不參,而渠乃許以多士之論,古今安有如許士論?殿下苟欲明大義立民彝,則宜先察於邪正之辨,以表章先正之道焉。臣聞內司,以物膳價米,自己丑至辛未年,預爲輸入之意,啓下移文於惠廳,而其數至千數百石云。不圖聖明,乃有此擧。經國之道,莫要於節用。今所納之米,雖是當供之物,不拘年條,引用此多,可謂用之有節乎?況荐歲饑荒,餓莩相枕,而國儲蕩匱,罔知攸濟,乃於此時,以千數百石之米,一時輸入,而有司奉行不暇,莫敢違覆,臣實慨然。又聞湖南道臣,請以宮家所折受波市坪漁稅,補賑,備送其價於該宮,地部請施,而殿下不許云。夫大事有可以利國而惠民,則古人亦有矯制發倉者。道臣之以納價爲請,可謂失體,而殿下猶有所持難,臣竊惜此擧措也。殿下爲民父母,苟可少救其將死之命,則雖直出宮家之財,宜無所靳。況在宮家無損者耶?湖南待哺之民,必將缺望,而有所竊議,是果合於散財聚民之道乎?今此兩事,累聖德大矣,過而能改,是謂無過。伏願罷其謬例,收其成命,以遵聖人節用愛民之訓焉。我國軍制,號稱多端,簽丁之難,職由於此。黃口被搜括之苦,白骨抱侵徵之冤,所以有釐正之擧者也。然而別設廳局,創立名號,愚民不知朝廷本意,疑怯洶擾。民心一搖,何患不生?語曰:「有十利無一害,乃可變通。」今主事之臣,雖竭誠講求,宿弊已痼,計無善策。所謂變通者,利於此,必害於彼,益於甲,則必損於乙,扞格掣肘,叢脞紛更之患,臣不敢保其必無也。且設廳已久,所講定,只一漕軍節目,而徒費員役料布紙筆之需,不可不飭厲其遷就之弊。況良役釐正,何等重事,而不令大臣領之,亦非所以尊體統之道也。臣謂罷其廳號,屬之籌司,使之熟講,摠裁於諸大臣,稟斷於引對,則論其功效,必不下於設廳,而騷擾煩費之弊,又可除矣。願詢諸廟堂而處之。

答曰:「有懷疏陳,予用嘉尙,而下款事,旣已設廳,才又申飭,而動於浮言,遽有請罷,殊未知其穩當也。」

2月10日

○庚辰,憲府啓曰:「頃日承旨特推之命,辭旨極嚴,至以不有傳敎,輕侮王子爲敎。當初文字之誤下,實出於偶然,問備之罰,元非大段,而批旨之未安者,尙此不改,不但群情之疑惑滋甚,實有歉於大聖人包容之量。請伊日備忘中未安之敎,亟命刪改。」答曰:「勿煩。」

○以趙泰采爲判尹,李晩成爲司諫,沈宅賢爲正言,李觀命爲校理。

○交河人許顒上疏,請以三十年臨御,稱慶陳賀,答曰:「昨年筵中,已諭予意。此非出於一時撝謙,須勿瀆擾。」自金鎭圭筵奏之後,稱慶之議稍息,至是,顒受人指使,投疏嘗試,上批不加嚴斥。群下多謂上意欲之,諂諛之言,自此雜進,至蘇德器之疏出,而其議卒行,識者歎之。

2月12日

○壬午,以任舜元爲承旨,趙道彬爲副校理,南就明爲修撰。

○成均館儒生,以韓永徽之疏,引嫌捲堂。命同成均洪受瀗,勸諭諸生,陳其所懷自明,答曰:「所執者尊周大義,而先正之論,援與不援,別無大段損益,則臺臣疏語,實涉過當。以此意勸入,俾無聖廟虛曠之患。」旣而,又遣禮官開諭,凡三往復,而始還入食堂。

○忠淸監司李德成,辭陛,引見,勉諭而遣之。

2月13日

○癸未,月入軒轅星。

○世子嬪父僉正沈浩卒,王世子遣宮官致祭,上命優給喪葬諸需。

2月14日

○甲申,流星出太微東垣上,入艮方。

○以李三碩爲承旨,金相稷爲司諫,李晩成爲校理,金萬謹爲持平。

○掌令吳羽進上疏,請復己卯科,又請明義理破朋黨,遣御史黜貪贓,以皇朝覆亡之日,特擧祀典於宣武祠,以寓君臣感愴之意,於東北海邊要害處,間設鎭堡,以爲禦邊之策,答曰:「陳戒之辭,予當體念。他餘事,令該曹稟處。」翌日,上臨筵,問諸臣曰:「吳羽進復科之請,何如?」領議政申琓、左議政李畬、工曹判書洪受瀗,俱難之,吏曹判書李濡、承旨黃一夏,力言其可復。司諫金相稷曰:「當初罷榜,實出於擧國痛惡之意。矧今考官之獄,未及究竟,遽爾復科,大駭聽聞。其於朝家事體,不亦苟簡之甚乎?」校理李晩成曰:「羽進以遐方之人,朝廷擢置臺閣,蓋令進其讜言,而似此論議,極其苟且。科賊酌處,已是失刑,用情考官,亦被放宥,輿情益憤。曾未幾何,又有此請,此何國體耶?今以罪試官罪擧子之受敎,爲復科肯綮,而向來科獄,實是前古所無之變。特命爲奴,亦非用奸科場之常律,則何可引例用之受敎,而復巳罷之科乎?其中抱冤之人,蓋不爲不多,而考官獄旣未究竟,擧子雜犯他科者,亦多有之,區處之際,尤極難處矣。」一夏曰:「議者以追復換封爲疑,而其中洪錫輔等數人,皆有明證,已得淸脫矣。」持平韓永徽亦以羽進疏,爲無形。上曰:「臺臣苟有所懷,無不可言,何必斥之以無形乎?端宗復位於二百年之後,而稱慶之科,未成體格,仍置不復,實爲欠典。予所詢問者,亦以此也。」畬曰:「我國以科法爲重。此科若無難處之節,則受敎旣如彼,稱冤又如此,固無不可復之理,而今其苟且窒礙者甚多,遽議牽復,臣未知其可也。」上曰:「卿言然矣。」後,禮曹覆啓,亦言其不可,命置之,宣武致祭事,依疏辭施行。羽進被朝廷甄拔,濫通臺選,不能進一忠言,受人指敎,首發苟且之論,公議大駭。上意益欲復科,大臣、宰臣,亦不甚持難,而三司論議頗峻,事竟寢。

○備局抄選武臣,不次擢用三人,及將領可合九人以啓。尹懿、李鳳祥等與焉。大臣嘗請儲養武士,以備緩急之用故也。

2月15日

○乙酉,引見大臣、備局諸臣。訓鍊大將李基夏、御營大將尹就商,以都城周廻,作圖以進,上令各陳所見。基夏披圖指一峰曰:「此狗蹲峰也。卽都城之後帳,大爲藩蔽。谿谷深邃,峰巒高峻,非賊兵所可隳突。宜加築外城,或設三四墩,以爲防守之地。」又曰:「此駞駱峰也。於都城爲窺峰。木覔一枝之東走漢江者,爲俯臨城中。宜各設墩。自東大門至水口門,地勢最平衍,別爲高築,如中原平城築城之制,可容十馬隊,且設垓子而後,方可守之。自禹壽臺至新門間,有山崗,雖不如東邊之低下,亦須內外增築。至於鞍峴,與曲城相對,大砲可以相及,又不可不置墩臺也。大抵都城,是至尊所居,宜其堅完厚實,而今城堞盡壞,反不如節度使所處,良可寒心。定計之後,亟宜修繕矣。」就商曰:「城北低平,高峰下壓,比如壯者抱兒俯瞰者。苟爲賊兵所據,則雖有高壘、奇兵,恐無所施力,此爲必爭之地。若於狗蹲、白岳之間,列置四五墩,則表裏有相助之勢,賊兵無壓臨之患。鞍峴,孤絶無聲援,賊若圍絶其樵汲之路,則墩臺守卒,將不刃而斃,恐不必設墩也。蓋都城南北絶險,頗有因山爲堞處,舊築亦多完固,而東西地平城低,最爲踈虞。修繕之役,宜先東西,而後南北矣。」領議政申琓曰:「嘗見中原,城池多在平原,而能堅守取勝。今都城兩面頗險,雖有窺峰,亦安得盡避也?北城形勢,非此城比,而臣不敢復言。惟願築斯城,以爲根本之計耳。」左議政李畬曰:「都城,宗社、士民之所托,苟能堅築,使民有固志,則城內之人,無非死守之卒。又移入倉庾,使我飽敵飢,則敵雖欲久留,不可得也。方今國計蕩然,實難輕擧大役,而定計之後,漸次完築,則亦何至於勞民動衆也?」基夏曰:「夫城大難守云者,蓋以城闊軍少也。今則不然,五軍門兵卒甚衆,城內男丁,又十一萬九千餘名,城址不廣,何以容接?其中丁壯,必不下五萬,城堞不過六千餘堞,一堞五卒,足以守之。闊大非可慮也。」就商曰:「但於彼人往來之路,新築墩臺,恐有嘖言矣。」基夏曰:「直爲奏聞,亦無不可。」上曰:「此與築新城有異,似無生釁之慮矣。」兵曹判書尹世紀曰:「王城,在常時,亦宜修繕,一番功役,不須論也。今欲爲守城計,則自鞍峴至龍山增築之,如瀋陽外城而後,可以通糧餉之路,朝家命令,亦將不礙於八路。又宜修繕江都、南漢,以爲左右翼矣。」刑曹判書兪得一日:「今災異荐臻,兵象可憂,而國家未有定計,都民皆以兵前顚斃爲慮。若夫斷大計,以爲死守之地,則人心大定,孰無子來之願乎?先築都城,壯其根本,稍俟後日,繼築北城,未晩也。」工曹判書洪受瀗曰:「此事功役浩大,當此民窮財竭之日,恐難就緖。民皆子來之說,臣未之信。臣則只聞民情騷擾云矣。」基夏曰:「蓋聞城底居人,以家舍撤毁爲慮,或致騷繹,而城內外當毁之家不多。縱使一竝給價,亦何難乎?蓋自北城議築時,人皆願之,至有欲上疏者。今者都內士民,莫不稱便,人情大可見矣。」受瀗曰:「北城之議,人或便之,而都城則曾前兵亂,皆委而去之,故大計雖定,民無固志。基夏之言,非實狀矣。」基夏陳辨不已,得一兩止之。吏曹判書李濡曰:「都民,苟圖目前,本無遠慮,一朝有亂,必將顚斃於道路。今若同守都城,則可以保其父母、妻子,利害得失,人皆知之。民情所在,卽其理勢而可知矣。」校理李晩成曰:「此國家大事也,不可率爾斷定。向日罷禁營築北城,皆有成命,而旋復中止,徒損國體,終無所益。今雖夬斷,安知無岐貳之論也?更問于在外原任大臣及備局諸臣未入侍者而處之,恐合於謀及卿士、庶人之義也。」琓曰:「判府事徐文重、尹趾善,皆以爲都城,勝於北城云矣。」上曰:「北城之役,不但城池設築而已,宮闕、公廨、府庫,亦將次第經理,所費浩多,都城則無此創設之弊。宗社在此,人民在此,苟能堅築斯城,效死勿去,則百姓雖各爲其父母、妻子,必能盡力死守。以都城修築,定計可也。」仍命增修江都、南漢,講定關隘、信地。畬曰:「比歲饑饉,國儲蕩竭,而大計旣定,巨役方始。殿下宜一心警惕,如在泥露中,凡係浮費,務存節損,專用力於修繕之功,方可以克完大事。況人君自强之術,在於振紀綱得民心,不但城池、甲兵而已,願加意焉。」上嘉納之。謹按作事者,必愼于始。小事猶然,況國之大計乎?方議築北城也,上,銳意決斷,凡有異議,輒加摧折,若將不日成之。旣而廟謨因循,無端擔閣,經歲之後,始曰北城不可築,都城可築,上亦曰唯唯,有若利害便否,漠然不係於上心,而惟人言之是從,朝令夕改,擧措顚倒,烏在其作事愼始之道也?若是而能濟事功者,未之有也,可勝歎哉!

○以宋相琦爲右副承旨。

○慶尙道臣馳啓,東萊府使李壄,有病不任事,請罷之,上以邊臣多厭避圖遞,其習可惡,特命勿罷。

2月17日

○丁亥,掌令吳羽進引避曰:「己卯科妖惡之變,實國人之所共駭憤,而若其全一榜而混罷,則大有乖於明淑慝辨玉石之道。有識慨惜,至今未已。諸人之橫被至冤,姑舍勿論,慶科之不成體格,終涉苟簡。揆以事理,不可無區別變通之擧,故臣當入臺之初,首陳牽復之請,而苟且之譏,峻起於前席,非斥之說,至發於僚臺,臣未知削無辜而不思區別,廢慶典而莫之變通,一任事體之顚倒,終無片言之匡救,然後能免苟且之斥,而果可合於物情耶?臣一言纔發,譏斥沓至,請遞臣職。」答曰:「勿辭。」羽進退待物論,憲府處置曰:「疏請復科,誠甚謬戾。揆以公議,勢難在職,請遞差。」從之。

2月18日

○戊子,以權𢢝爲掌令。

○憲府啓曰:「昨年李厦成等之陳疏醜正也,臺章峻發,勘以削版,庶可少伸公議,而篤論者猶以其疏下之無責罰爲恨。昔年羅良佐等疏語,視厦成差輕,而朝家竝罪疏下者,蓋隨參與作頭有間,而亦不可全然無罰故也。且在渠廉隅,尤不當歸罪於疏頭,自視如平人,而今厦成疏下等,不畏公議,不識廉恥,晏然在職,不思自處之義。如此之人,不宜仍置衣冠之列。請李厦成疏下在職者,竝汰去。罪人金砯,船運公穀,行賂相門之狀,極其彰著。其在按治之道,惟當另加訊覈,使奸情盡露,邦憲快擧,而施以例刑,有若尋常罪犯,又不參覈吏卒,以得其端緖,遷延歲月,取服無期。公法將廢,物議愈憤,不可無別樣懲治之道。請申飭該府,嚴刑得情,亦令本道,行査於牧場吏卒及船人,以爲憑覈之地。堂后,是參下淸選,苟非地望素高,詞翰兼優者,不可濫與是選。今番被薦人沈尙尹,名論素輕,物情未允,請拔去堂后之薦。」上,只允金砯事。

2月19日

○己丑,掌令李禎翊上疏,請愼喜怒納諫諍,招致山林之士,輔導离筵,擇任國子之長,以責敎冑,且勿廢四時輪次,不時賜第,俾有所激勸,批旨嘉納。

○以李海朝爲獻納。

2月21日

○辛卯,泰川地震,聲如山崩,道臣以聞。

○延礽君昑,娶進士徐宗悌女。上使臨昌君焜主婚,命除宗悌職,嘉禮廳堂上以下,賞賜有差,都廳金致龍陞通政。是婚也,侈靡踰度,煩費以萬計。

2月22日

○壬辰,憲府啓曰:「頃日興德沙津浦,爲宮家折受。本道監司狀啓請罷,廟堂請依施,則雖賜允下,而別爲判下,以他衙門所屬兩處,使之折受,仍勅其衙門,毋得防塞。其後,該宮遂折受禁衛營所屬靈巖郡所安島,此島,本非空閑之地,故相臣金錫冑,爲本營提調,以千數百金買得。蓋爲其地之多産竹箭及鳥銃、槍柄所用之木,可以補軍需,非特取田土而已也。近來宮庄折受之弊,已不可勝言。在朝家經國恤民之道,惟當一切禁斷,以杜弊源,而今乃預勅各衙門,俾不得爭執,終以軍門之所買得而補軍需者,一朝移給,使禁旅失陰雨之備,宮差充囊橐之資,其壞國體而累聖德大矣。本兵之臣,不思爭執,筵席所達,語甚骫骳,不免爲將順之歸。請兵曹判書尹世紀推考,還收所安島折受宮家之命。先王制禮,本宗與母黨,雖有喪服輕重之別,而若其恩義之重,固無內外之殊。況禮經之於昆弟之仇,仕不共國,從父昆弟之仇,執兵而陪主人之後。昆弟尙且如此,則凡有外祖之仇者,其所處義,尤當如何?噫!己巳姦兇之構殺先正臣宋時烈,實是世道之大變,士林之慘禍。苟非姦兇之黨,則上自搢紳、章甫,下至輿儓、婦孺,莫不憤惋痛傷,而權以鎭以時烈外孫,全昧禮經之義,少無痛恨之心。其赴司馬之試也,戕害先正者爲考官,而甘心入場,遂至得中。擧子之與考官,有嫌回避,世人之所共。然伊日考官之於以鎭,何等讎怨,而忍爲此不忍爲之擧。如此忘讎背義之人,不可置之經幄極選之地。請修撰權以鎭,削錄。」竝不允。

○傳曰:「尙宮崔氏,以皇朝宮女,年迫八十。今遇運移皇祚之歲,尤宜軫恤。其令該曹,優給衣資、食物。」孝宗大王在瀋中時,値皇朝新亡,內人皆奔竄,得二宮女以歸,置之宮中,常加矜恤。一人先病死,崔氏獨存。至是,上,特命賜賚,聞者感激。

2月23日

○癸巳,領議政申琓、吏曹判書李濡,請對入侍。以北民犯越也。時,慶源阿山堡民金有一等,犯越隣境,潛殺留胡三名,偸取其財物,胡人追到阿山,徵索以去。事發,有一等俱就捕。道臣李震休以狀聞。琓等請及査使之未來,先遣齎咨官,具由報聞,竝拿監司、兵使、地方官,以待査使,上從之,後復命勿拿,只罷其職。「琓曰:」都城旣已定計,以咨文先報,實合萬全之道。左相李畬謂臣曰:『今於犯越奏文,附陳以爲,饑饉連仍,土賊可慮,城堞多毁,不可不修補云爾,則彼必不疑。』原任大臣,亦以爲然矣。「濡曰:」都城之隨毁隨補,例也,恐不必奏聞。奏聞之後,苟有事端,將何以處之?「琓曰:」自鞍峴至萬里峴左右列墩,兩大門平夷處,又將增築,彼人往來之際,萬無不知之理。先事奏聞,實爲完備。彼雖不許,屢移咨,終當準請矣。「上曰:」都城之築,與他城不同,彼中事,亦不可測,不必附陳於今行。容俟更議也。「濡言:」算員林埏,設賑時,多救活人命。請令本曹,高品付祿,以賞其勞。「許之。濡奏事煩細,大率類此,聽聞俱駭。

○前陽德縣監田遇龍,犯贓下獄。禁府請刑推得情,允之。

2月25日

○乙未,以黃欽爲大司憲,李思永爲大司諫,鄭澔陞爲咸鏡道觀察使,權𢜫爲執義,柳成運爲弼善。成運少有聲譽,能文善談論,而爲人迂闊,檢身不端,爲世所賤,見棄十餘年,始復通淸塗。

2月26日

○丙申,以宋相琦爲副提學,朴權爲吏曹參議,韓聖佑、金致龍爲承旨,朴鳳齡爲司書。

2月27日

○丁酉,遣譯官于淸國,以犯越事,移咨禮部。

2月28日

○戊戌,以李廷謙爲承旨,金相稷爲執義,孟萬澤爲司諫,呂必重爲掌令,朴見善爲弼善,朴台東爲司書,南正重爲慶尙道觀察使。

○四學儒生李賓興等上疏,請爲皇朝立廟於華陽洞,答曰:「疏辭亦有意見,可不量處焉?」

三月

3月3日

○壬寅,湖西石城縣西,有堤堰,堰內忽有惡臭,若燃牛骨然,彌滿十里,人不能堪,凡二十餘日而止。道臣以事係異常,聞。

3月4日

○癸卯,憲府以北兵使閔涵,爲人濫滑,行己賤汚,曲逕媚附,乃其伎倆,曾任統帥,船運米穀,餽遺金德遠。其貪縱無恥,放恣無嚴之罪,不可不懲。請削奪官爵。「不允。

○畿內癘疫大熾,死者數百人。

○兵曹參判李光迪上疏,陳內守外禦之策十四條曰:

築城不可不審也,兵糧不可不預蓄也,江都不可不應援也,南漢不可不倚毗也,社倉不可不建也,江倉不可不入也,富戶不可不募也,坊民不可不分屬各營也。

又曰:

守畿內關隘,以衛都城;定各道關防,以阨賊路;置近邑京倉,以淸四野;遣御史、巡撫,以勑海防;設重鎭於安興,以備漕路;勑北路烽燧,以報邊警。

答曰:「憂時進言,予甚嘉尙。宜令廟堂稟處。」

3月5日

○甲辰,流星出文昌星下,入北方。

○大丘、東萊、義城下雪,又隕霜,道臣狀聞。

○掌令呂必重上疏,請昭儉抑奢,克自身始,勿用民力,專意賑政。又曰:

人才進退,關國興替。用舍得宜而後,言路廣而無壅閼之歎,貪佞去而絶欺負之患。今賢者未必進,邪者未必退,言路不通,貪佞得志,有罪而榮,無罪而枯。殿下,先發北路翹楚,引置臺閣,不害爲立賢無方之道。而通淸之擧,猶先於北,而不及於湖嶺諸路,已有不均之歎。況世家才識之士,散在六品,而特以不附時論,枳礙淸路,或困潛郞,或滯佐幕。曾任史職之人,與他自別,而必欲與庸雜之流,混竝甄進,漸致延拖,秉銓者宜不得辭其責也。頃年尹星駿之疏,首論謁聖科事,至有先撓新法,循情擺弄之語。星駿之意,初豈以榜中人,爲盡出於循私也?中外人士,因試紙事致疑,故有所歸咎於國子之臣。設令國子,初無是事,考官親屬,在九居七,則其所致疑,不亦宜乎?不幸而言出於怪鬼之世鎰,遣辭之際,亦多過實,攻其論者,視如仇讎,束縛甚急,竝與人與言而歸之於虛罔傾軋之科。秉公心者,亦不復以科事出口,恥與怪鬼而同歸,相與禁戒,爲一世大忌諱。星駿以先發之故,終爲罪首,累經大霈,獨靳牽復,臣實慨然。尹志和之進言也,有曰:「事端新生,耳目稍煩。」伊時以謁聖科事,說話層生,如水方沸,疏出之後,人皆謂新生之端,卽指科事,而處置之玉堂,卽考官之一也。外托義理,撰出別案,置諸罷職之科。設使言者,初不直指,當之者烏得無介嫌,而終至駁去,縱恣無忌,一至此哉?是後志和,見塞名塗,棲遲外幕。淸朝待臺閣之道,不當如是也。趙泰采貪饕縱猾之狀,已悉於諫臣之啓,而以西路民情言之,皆以爲李旭之恣行胸臆,非有城社之依,則必不至如是,不怨旭而怨泰采,則事發後周旋彌縫,亦不足怪也。然下流之注,猶可堤東而決西,惟彼京外兩營門之賣穀,顯有染指之跡,其將諉之於誰耶?守禦近千之穀,散而作錢,則穀雖已盡,錢則自在,又何以地部米,移錄充數?關西發賣,旣有輓移之勞,又致落本之患,則邑鎭自請,必無是理。況守法不送者有之,自營門直換者有之,其所擅賣,卽此可知,而泰采猶謂之無是事,是誰欺乎?李頣命之出銀換穀,初未嘗不出於活民之意,而容易下手,已是失着,而私人金瑀,實管其事。瑀卽戊辰間,以駔儈射利,被刑者也。任事之不得人如此,事安得不敗,財安得不耗乎?徐加究覈,明辨其實,然後嵬班顯秩,何擬不可,而勘處之啓,纔發遽寢,風憲之長,汲汲先擬,其於銓注得失,何如也?噫!朝著屢變,機罟廣設,人懷危怵,巽懦成習。向非二諫臣之忠讜,殿下何得聞此言,而群唱衆嫉,斥去乃已,銓曹亦遮絶前路,不復撿擧。從今以往,雖有大姦人射利籠貨,莫敢言其非矣。臣謂泰采、頣命,或論罪或査處,鄭栻、李世最,特加奬詡焉。李世載不拘交承,摘得姦贓,其任怨守法,有足多者,而遲疑許久,覈聞最晩,前後狀疏,引而不發,使負罪之人,得以藉口,亦宜有警責之道也。詞臣代撰,事體至重,不敢溢美,固其職也。頃間諭大臣之批,至以心如水爲言,蓋用鄭崇之辭。又尾之以可質神明。非有却金懸魚之操,不宜輕加以此等好題目,而假借王言,務極稱奬,不自覺其諛說大臣之歸。經幄之臣,固如是乎?且朴熙晋、崔重泰,以日記疊錄,互相辨明,而重泰所達,已歸爽實。熙晋旣知前後所錄之相左,則姑寢修正,以竢稟旨,而徑先編輯,不免踈漏之失。獨怪夫權尙游之初疏構出,經睿覽踏啓字之後,何謂之草率,而反有所添入耶?設令啓下者草率,添入者眞的,存其添入,去其啓下,不但有所不敢,亦關後弊。記事傳後,有國所重,一有不愼,公議可畏。願商量而善處焉。

答曰:「進言之誠,予甚嘉尙,而第疏中所論,或侵逼銓官,殊欠和平,或追提旣往,欲惹不靖,或祖述已甚,意在擠陷。忠讜之目,大不襯合,奬詡之請,亦涉謬戾。或摘抉文字,疑人諛悅,予甚不取,而一事不宜疊錄,則存其詳而去其略,未知其不可也。」必重引避曰:「近來銓曹用人,階路甚窄,苟有見忤朝論者,或靳許新通,或慳擬舊秩,公議拂鬱,已不可言。謁聖一榜,群情致訝,而試紙變通,適在臨科之日,則尹星駿之誦其所聞,胡大罪也,而坐廢屢年,獨漏解澤?尹志和之引避也,冒嫌處置,輿憤已極,而搪塞華顯,使不得接跡於言地,人之致惑於科事,因此益甚。臣庶幾以一言悟主,何敢有故惹不靖之意乎?貪濁之行,人所同惡;僨事之罪,法所當治。二諫官之劾正,實出於不畏權貴,可謂有臺閣風采,而一言纔發,遽加摧折,豈聖明猶未盡燭也。趙泰采濫滑之狀,初發於關西,再露於守禦,此特其表著者耳。平生行己,惟利是趨,廣占田園,多行不義。臺啓旣發之後,猶且役役經營,無少顧忌,十手共指,紛然唾罵。今日朝廷,雖曰乏人,何必以此等鄙汚之人,苟充列卿之任哉?李頣命耗財敗事之罪,本自不輕。其任事之人,貽累門戶,而曾不踈斥,有所屬托,耗敗之患,實自致之。惟彼剌擧之論,比諸媕阿苟容之類,豈不卓然高出,而聖明之所宜扶植,孰過於此哉?臣之聞見詳悉,比兩臣有加,則祖述擠陷等敎,實非意慮所及也。噫!言路開閉,係國家興喪,而上焉聖明,靳於優容,下焉銓部,偏於用舍。聖聰塞聽,直士緘口,臣未嘗不爲銓地慨惜,而論劾銓官,久爲當世禁戒,故臣不敢索言,尙何有侵逼之意哉?至於玉署代撰之文,語涉溢美。天知神知,有如楊震之淸操,則謂之質神,容或可矣,下此則非其實也。顧瞻今世,未聞有此等節行,則烏得免諛說之歸乎?臣言不見信,致勤嚴敎,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必重退待物論。校理趙道彬,嘗製進領議政申琓不允批答,有門如市心如水,廉謹可質於神明之句。必重所謂代撰詞臣,卽指道彬也。

○備邊司啓曰:「臣等往審都城基址。先以東邊平易處,分授五軍門,使之改築,而訓局、守禦、摠戎,素無物力,請依文殊、大興築城時例,劃給江都米一萬石、綿布一百同、南漢綿布一百同。」從之。

3月6日

○乙巳,憲府言:「近來朝議橫潰,傾軋成習。惎間之輩,百計譖毁,必欲擠擊廷紳,壞敗朝著而後已。昨者掌令呂必重,托以進言,投進一疏,而擧措極其陰詭。不用本府公用疏紙,不使該吏齎呈,潛使家僮,偕陪吏呈納,有若事係機密,不可煩洩者然,大失公言正議之體。其言雖假托陳戒,一篇精神,亶在擠擊壞敗。凡其五六事之所構成者,固已莫逃於淵鑑,批旨爀然,逐段辨破,而抑恐聖明,猶有未盡覰破其情態者。頃年崔世鎰,受嗾誣人之狀,旣已彰露之後,輿情莫不憤惋,而必重,陽若目之以怪鬼,陰實傳授其心法,欲售網打之計,此固臺閣之羞恥事。其餘所臚列,亦莫非扶護私黨,用意陷人之態。請掌令呂必重遞差。」從之。

○司直柳成運上疏言:

甲申之歲,回於今日,而又逢三月之朔。今三月十九日,卽皇都淪陷之日也。毅皇身殉之後,死義之臣,大學士范景文、都御史李邦華、尙書倪元璐以下四十五人。自古立慬之盛,未有若是。臣以爲特設壇壝於淨潔僻奧之處,同祭君臣於十九日殉難之辰,庶可少慰在天之靈,而景文等忠魂烈魄,亦必歆格於盻蠁之間矣。

上命禮官稟處。翌日,上特命設行,而殉節人同祭事,不行。

3月7日

○丙午,月犯東井星。

○備忘記曰:

神皇建廟事,已諭予意,詢于諸臣。此是早晩必行之盛禮。宣武祠、愍忠壇,遣官致祭,亦已定奪矣。昨因柳成運疏,有令禮官稟處之命,第於予心,終有所歉然。嗚呼!流光荏苒,舊甲重回。今月十八日,卽皇朝運移之日也。空望故國,朝宗無地。追天朝不世之殊渥,念列聖服事之至誠,只自嗚咽,流涕無從也。昔我仁祖大王,當天翻地覆之日,不廢焚香望闕之禮,則今丁皇朝淪陷之日,豈可遣官設祭而已耶?向所謂歉然者,實在於此,而此心耿耿,消鑠不得也。其令禮官,議于諸大臣稟處。

領議政申琓議:「玆事至重且大,參之於禮,旣無可據,非臣所敢容議,而皇朝運訖甲子重回,我聖上卽欲設祭於帝室淪亡之日,以寓前王不忘之痛者,可泣神祗。若以藩邦之追祀先皇,爲僭踰則已,今若設行,則恐不可遣官而止。設壇於耳目不煩之地,遵依仁廟朝宮中望闕之禮,似爲合宜,而至於儀節,有非文字所敢煩陳,宜令禮官裁稟。」判府事徐文重議:「天運循回,歲月流遷,黍離、麥秀之感,愈久愈切,可以見天理、人心之終不泯沒也。伏讀備忘,辭旨痛怛,字字感涕,可以激東方忠臣、義士之膽也。時移事去,顧無所用其情,而天時載回,愴感如新,則俎豆而追享,庶可少伸沒世不忘之義,而第念此擧,稽之古昔,禮無援據,事非常典,易煩傳聞,且享上之儀,不宜遣官替行。設壇將事,有異宮內行香事,宜熟講而行之。至於籩豆、樂章等儀節,亦非吾東方素行者,俱在禮官博考而稟定而已。」判府事尹趾善議,與文重同。命依琓議施行。旣而,禮曹以設壇處所仰稟,上問何處爲宜耶?禮曹請更議大臣。申琓議:「今此設祭之擧,禮無可據。特以聖上追先帝於皇都淪陷之歲,有此義起,而仁廟朝宮中行禮,足爲前事之證。設祭與行禮,宜無異同,故臣於下詢時,已以此仰對矣。」文重議:「設壇雖擇於隱屛處,終有所不便。先朝宮中行禮,秪伸其情志而已,惟在聖明商量行之。」上,又問景福宮如何?禮曹判書閔鎭厚入對奏曰:「方今事勢,雖與新經丙、丁時有間,亦不宜太煩耳目,當就隱屛處行之。景福異於闕內,動駕行禮,誠恐太煩,大臣亦以爲未安。設壇于後苑,似或可矣。」上然之。遂命漢城府,築壇于後苑之春塘臺。鎭厚曰:「皇城淪陷,在於三月十八日,而柳成運疏以爲,十九日。宜令儒臣,廣考。」從之。玉堂奏言:「更考《明史》,則甲申三月朔爲己丑,而丙午有陷京之語,丁未有天將曙象泣之文。毅宗自盡之時,天色將曙,則十九日爲是矣。」命以十九日行祀。鎭厚稟定節目而退。

3月8日

○丁未,以權尙夏爲大司憲,崔啓翁爲掌令,李海朝爲副校理,李光佐爲獻納。

3月9日

○戊申,御晝講。檢討官金興慶曰:「日昨呂必重之疏,專出於黨同伐異。壬午科事,世鎰疏出之後,諸考官上章自列,擧子試券,各有出處,則雖巧言之人,不敢復售構陷之計,而今必重,外斥世鎰,而實襲其論,已極不韙。況尹志和疏救兩相,玉堂箚罷之。尹星駿,只論試紙,而不及科事。因救姜世龜被臺劾,久靳敍命,此豈專由於科事,而必重牽引湊合,欺誣天聽,此等情態,恐未及盡燭矣。」上曰:「其言之不公,予已知之也。」侍讀官李晩成請申飭賑聽,速講賑政,毋如昨歲之後時,上從之。同知事兪得一曰:「臣待罪秋曹,見擊皷傳旨,無日不下。此由於國綱解弛,人不嚴畏。今後孫爲祖父母,子爲父母,妻爲夫,弟爲兄愬冤,及此外有至冤極痛而擊皷者,勿爲嚴刑,以微細猥越事,闌入闕庭,驚動天聽者,依戊午受敎嚴刑。如非理好訟,構誣訟官,越訴濫僞之流,回啓後考律定罪,以懲其習,請諭示中外。」上許之。得一陳北關形勝曰:「北路磨天、磨雲、鬼門之險,雖二崤、六函,無以過之。然天下有故,若使强隣失中州,則我國七鎭,當先受其禍。自七鎭至咸興,猶可千數百里,而自厚州及新舊�坡知,由江口堡、水洞,踰赴戰嶺,至咸興,堇五日程。自別害歷長律柵、黃草嶺,至咸興,未滿四日,而三、甲烽火,始自魚面,報于北靑,江口以上,俱無傳烽,又無屯兵,氷合之後,賊必竝日疾驅,直擣咸興,咸興之人,門不及閉,而賊兵已到。南、北二閫,正如遊鼎之魚,兵未及交,而盡失鐵嶺以北矣。咸興,是道臣開營之地,宜置重兵,以扼一路,而所屬軍兵,反不及於南、北閫,且無一人給保,故軍裝、器械,不成貌樣。爲軍官者,無戰馬,亦不佩弓劍,戎備踈虞,推此可知。其何以遮遏强寇乎?宜稍增兵額,定給保人而後,方可以慰軍情而成軍容。其在安不忘危之道,不可不繕兵固圉,以爲不虞之備也。」上曰:「卿爲國深慮,有所陳白,其令廟堂商議。」後,廟堂覆奏:「請以咸興爲獨鎭,以南兵營軍卒,移屬監營,且給軍保。」許之。得一,新自北藩歸,故山川、道里,指陳甚悉。

3月10日

○己酉,慶源海水,色赤如血,道臣以聞。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

○以李觀命爲獻納,朴鳳齡爲正言,朴台東爲弼善。

3月12日

○辛亥,以尹弘离爲承旨,李觀命爲校理,李㙫爲副修撰,李海朝爲獻納,權世恒爲司書。

○持平韓永徽以全羅兵使邊是泰,不法罪狀,論啓,上下未安之批。永徽引避曰:「臣徑省其事,故未槪聖聽,臣不得不索言也。海南謫配人沈檀,肆行毒螫,村里受害。愁極生變,至欲陰害檀,移住水營營底。是泰擅發軍丁,累朔衛護,且慮欲害檀者,持刃出入,多發軍卒,防守城門,上下出入之人,無不脫衣搜檢,以至往來斷絶。其所靡費饋遺,曲從請囑之狀,不可毛擧。南來之人,至以爲爲沈檀設鎭。顧此罪犯,實關國綱,安有負罪如此,而反爲陞除之理乎?言不見信,請遞。」答曰:「勿辭。」玉堂請出仕,從之。

○校理李晩成上疏曰:

今之爲國計者,曰修築都城也,設廳釐正也。斯二者,苟或措置得宜,克有始終,豈非國家大計,而第不無利害得失之可言者。都城,國之根柢,如能築之堅,守之固,以爲君臣效死之所,則其視臨急搶攘,莫適攸向者,得失果較然矣。臣之所慮者,特不度時不量力也。今洊歲凶歉,死亡相續,孑遺之民,流離失業。雖靜而鎭之,尙有難保之憂,而汲汲於興功擧役,人心騷擾,民力難支。今日此役,時耶不時耶?經費已竭,殆不足以支一年,而猝然興此大役。聞禁、御兩營之外,三軍門以無財力,移給江都、南漢米布甚多。未擧役而已如此,則將必至於罄竭國儲,蓋可知矣。且聞訓局爲備版築之具,斥賣火藥。火藥之於軍器,最爲切要,且其造成,多費財力,而今乃一朝斥賣,不但有乖於桑土戶牖之義,毁軍器而作城堞,亦不幾於割肉而充腹耶?軍門財力之無可料理,亦可知矣。以垂罄之資,應至鉅之役,必將至於枵然一空而後已。公帑旣匱矣,軍門且竭矣,戎備又從而斥賣矣,雖建千仞不拔之城,無食無兵,國胡以守之?況竭一國之力,而又未必其完了於時月,得力於他日者耶?噫!國家緩急之可恃,不係城之險易,只在於人心向背。是以,趙簡子棄長子之厚完,必以晋陽爲歸。今民心泮渙,莫保朝夕,而專欲致力於城役者,何其異於簡子之取舍也?殿下特軫白骨收布之冤,遴選數臣,使革此弊,而今過歲餘,未見實效,其所變通者,只一漕軍事目,而形勢之拘格,以湖南狀聞觀之,亦可知已。此外設施太廣,枝節甚繁,遠邇黎氓,或不知革弊之本意,妄生疑怯,轉相煽惑,人心洶擾,莫可收拾,恐民心一擾,亦有思亂者矣。自古帝王之能建大事者,必以節儉爲務。竊聞王子吉禮,兩處修理,殆費千餘斛。執此一端,可見煩費之踰廣。夫尺布粒米,莫非坐民膏血中出來,而視之如泥沙,用之如流水。上行下效,侈風日滋,已有愧於聖人節用之訓。況今所決者何等大計,所興者何等大役,而不思所以撙節之乎?頃者臺臣疏論物膳價米內入事,意謂聖明察納,而旋聞近日內司,又使預入數年條。未知果有是否?噫!當此國儲蕩竭之日,大役旣始,賑事又急,而殿下乃於此等冗濫之費,旣不裁省,又從而引用之。規諫之說,意在弼違,而殿下不徒不用其言,又若角勝者然,其累不貳之德,妨聽納之路者,誠非細故。區區憂嘆,不但爲靡財傷儉而已。

答曰:「進言之誠,予用嘉尙。而兩件事,或沮戲大計,或請罷廳號,至謂有思亂者,殊涉妄率。引年之規,流來已久,則角勝之說,未可曉也。」晩成以嚴批,上疏辭職,又申前說,命勿辭察職。

3月15日

○甲寅,引見大臣、備局諸臣。

○以李世載爲大司諫,李震壽爲承旨,李箕洪爲執義,兪彦明爲持平。

○命旌童子金壽全之門。壽全,故相臣文忠公尙容之孫也。尙容殉節江都,壽全年十三,在其側,使僕掖歸,挽衣泣不去曰:「當從翁逝,我尙何歸?」僕亦不去,遂同死。至是,禮曹判書閔鎭厚白於筵中曰:「魯人汪踦,以童子死於國事,聖人稱之。壽全之死,宜加旌表。」遂有是命。

○初,上,復命宣惠廳,預入物膳價米數年條,至是,宣惠堂上李濡、閔鎭厚,俱入對。濡奏曰:「頃間引年之命,臣以有司之臣,不敢違覆,重被臺斥,今儒臣又疏論此事。臣若復爲奉行,則承順之目,勢所不免,此事至爲難處。當依聖敎內入乎?抑或置之乎?」鎭厚曰:「有司之職,雖不得不奉行上命,而視諸古人不納鮑魚之義,臣等誠有愧矣。御供之需,歲有定數,量入爲出,有何難繼之憂,而引年取用,輒復如此?引用之後,每令蕩滌,蕩滌之後,又令新捧,至有從市直作錢布以納之敎。雖曰流來舊規,堂堂正供,豈爲此苟簡之擧乎?前後言者,以節用陳戒者,前後何限,而終無採用之實,臣恐殿下節用從諫之德,大有所歉然也。願自今痛自警省,必以節損爲務焉。」領議政申琓曰:「爲治之道,節儉爲先。此事不但事體苟簡,其於耗費國用,爲如何哉?方今國儲蕩然,大役方始,凡係冗費,尤不可不十分裁省也。」刑曹判書兪得一、校理李觀命,相繼陳戒,上曰:「孔子言節用而愛人。節用之道,子豈不知,而第引用之例,其來已久,本非創始之事,亦非濫費之致也。蓋壽進等四宮物力零星,而各有所主。凡內間日用各樣祭需及宮屬料布,皆出於此,而比歲荐飢,不但各司漸不如舊,宮中調度窘乏尤甚。日用之物,輒貿易於市,而多以預債取用,如閭閻艱乏者之爲。市民責償於該宮,而該宮亦無以充給,積債漸多,民怨轉深,故不得已引用年條。蓋欲推移充債,以紓民怨也。此豈樂爲之哉?事甚微細,而言端旣發,適及之耳。」琓曰:「今承上敎,蓋知內用之苟簡,而旣往已矣,方來可戒。」於是,惠廳又預入四百石。謹按,上之失言大矣。閭巷匹士之家,苟能善自爲謀,則亦不至於取用預債。豈可以堂堂千乘之國,區區乞貸於市廛之間乎?此事何等細碎,豈人主之所可知,而縷縷上敎,無非艱難生活。嗚呼!此言奚爲而發於廈氈之上哉?煩費之踰濫,調度之窘乏,亦誰之過歟?惜乎!無一人匡正者,至於上怵天威,下迫公議,苟且回互,只欲取決於上旨,亦可哀也已。

3月19日

○戊午,上,自宜春門,詣禁苑壇,以太牢祭崇禎皇帝。其文曰:

崇禎七十七年歲次甲申三月庚子朔十九日戊午,朝鮮國王臣李焞,敢昭告于大明毅宗烈皇帝。伏以,於赫皇明,爲華夷主,功隆德厚,丕冒率溥。傳十四聖,式至我帝,惟帝初服,如日之揭。鋤其蟊螟,勵以宵旰,憂勤之極,累歎中朝。伊誰恬憘,召禍潢池?帝曰死守,義勿去之。殉于社稷,乃禮之經,高穹旣崩,大鼎便輕。虜乘其衅,據我中原,禮樂、衣冠,盡汙腥羶。凡在邇遐,冤憤靡窮,而其深痛,莫最小邦。念昔康獻,寔事高皇,首義回旗,綏厥寵光。自玆世世,齊、宋于周,厥篚之共,天褒優優。祖系嘗衊,是控是訴,爰頒其典,我倫乃敍。寇來借道,辭以力斥,封豕遂逞,食我八域。乃命師征,以亡爲存,惟昭敬忠,惟神宗仁。逮臣曾祖,際帝御宇,誓贊外攘,以虔侯度。兵移於我,懍乎顚覆,亶由力屈,非敢負德。我帝我諒,曰爾可傷,使价之返,恩命出常。遙拜于苑,又牒軍門,間關百罹,寸衷愈丹。粤我陪臣,死扶民彝,不以本朝,斯焉有斯。臣祖之時,皇綱已淪,春秋遺義,蚤夜圖伸。亦有臣同,志在除雪,功之未集,繄心可質。先父勉勉,擬述其事,至臣纉緖,王風寢委。碩果不食,天理其無,壽山邈矣,紅閣丘墟。遺傳海外,蟒袍、雲章,於焉瞻拱,若對羹墻。噫嘻!甲申,洪祚所終,年環日廻,遏音餘恫。相彼潢汚,于海是流,嗟我下國,孰爲綴旒?義根於性,恩函在心,于何寓哀,以展斯忱?乃治其墠,乃躬其祀,禮雖無文,可起以義。想帝陟降,臨睨下土,故國爲戎,誰奉籩豆?我邦雖陋,我誠則至,尙冀監格,右此大糦。

卽藝文提學金鎭圭之詞也。製進時,上疏言:

臣嘗以冬官,董大內修理之役,仰瞻景熏閣壁上懸板,乃聖上題詠宣祖所遺蟒衣之受於神皇,而至今葆藏者,又刻揭毅宗皇帝御筆。臣莊誦奎藻,欽玩寶墨,竊歎殿下尊周之誠,益篤於時移事遠之後矣。今於斯文,若及此事,則庶幾聖皇陟降之靈,知殿下平日至誠如此。此於昭格之道,必有所助,故臣提掇於文字云。

是祭也,行單獻,犧牲用黑牛,不設樂。壇高數尺,床卓、鋪陳,皆尙黃色。紙榜依《五禮儀》位版尺樣造成,書大明毅宗烈皇帝神位九字,貼於交椅北壁,南向設版位于東階下。上具冕服,百官衣黑團領陪祭,上嗚咽不自勝,侍臣莫不感愴。祭畢,竝祝、幣、紙榜燎火,卽撤其壇。是日遣官致祭于宣武祠、愍忠壇。

3月20日

○己未,以李裕民爲掌令,金萬謹爲持平。

○全羅道進士曺根夏等,上疏請從享先正臣金長生于文廟,答曰:「予之靳許,實出愼重之意也。」三疏竟不許。

3月21日

○庚申,御晝講。

3月25日

○甲子,引見大臣、備局諸臣。

○誅李旭于平壤境上。時,諫院屢啓請誅旭,上久不從。旭使其子,擊鼓伸辨,又使平壤人,假稱銀店人,訟冤侵辱其時道臣李世載。世載上疏辨斥甚悉,中外益痛嫉之。至是,諫臣又連啓,上詢諸臣,皆曰可誅,上始從之,人皆稱快。

○始築都城。先行告祭於三角山。五軍門各遣將校,浮石於蘆原、舟巖等地。且以炊飯及機械所用,斫取四山蟲損木。領議政申琓請措備器械,自八月始築,從之。畿民之屬於軍門者,奔走廢農,運石之役,死傷頗多,人皆怨之。

○初,領議政申琓,以北道犯越狀啓中,日字相左,地名不明,所被殺,未知商胡與走胡,事多可疑,請推道臣。至是,咸鏡監司李震休馳啓,犯越人二名徑斃,琓又奏曰:「犯越,何等負犯,而遷延時月,不卽究覈,致令罪人徑死?査使雖來,實無憑覈之路,宜論其査啓稽緩之罪。」命罷震休職,拿北兵使李弘述等。

○初,上以王子夫人揀擇時,三南無一女子捧單者,命査出漏籍人。至是,査啓來到,皆云全無處女。政院以不能明査,請推考,上下敎曰:「三南,士大夫之鄕,豈無一女子耶?當初漏籍,已極寒心,査覈之後,一向隱諱。守令之瞞報巡營,監司之不能明査,俱極痛駭。今日紀綱,雖曰解弛,欺罔君上,何敢放肆若是乎?三南監司,竝從重推考,刻期査聞。」

3月26日

○乙丑,以李禎翊爲掌令,金相稷爲輔德,崔昌大爲副校理。

3月27日

○丙寅,謝恩使礪山君枋、副使徐文𥙿、書狀官李彦經,還自淸。上引見慰諭,仍問彼中事,枋等以得於道路者奏云:「山東數被水災,民皆流離,其中强壯者,聚而爲盜。于州有回回賊,廣西有洪苗賊。所謂張飛虎者,衆號十餘萬,有船累百艘,未離海中,而先自建年僭號,其無大志,可知也。」

3月28日

○丁卯,咸鏡監司鄭澔辭陛,上引見宣諭之。澔因論建廟事,請勿撓群議,而夬斷譯舌。若以此宣洩於異國者,宜斷以一罪,嚴明申禁,以防其路,上嘉納之。

○以柳泰明爲持平。

3月29日

○戊辰,流星出織女星上,入乾方。

○慈仁等地雨雪,道臣以聞。

夏四月

4月1日

○朔庚午,嶺南安東等邑,雨雹,關東雪,淮陽雪,積尺餘。道臣以聞,諸道次第狀聞。

○憲府啓曰:「日昨因特進官之不進,致令法筵中輟。政院所當一倂請推,而有公故者,則不爲擧論。夫事體之重,莫過於法講。設令有故,講筵出入,不過時刻間事,則諉以公故,已不成說,而問備之罰,亦不及焉。其在振朝綱杜後弊之道,不可不規警。請因公故不進特進官及當該承旨,從重推考。」從之。

○政院啓曰:「掌樂正成任,蝨附於己巳黨人,凡係戕賢毒正之論,無不受嗾擔當,以爲拔身之階,而暗圖攀緣之逕,昏夜乞哀於銓宰之門,情態可惡,蹤迹奸穢。不可復廁衣冠之列,請命削去仕版。」不允。

○以李晩堅爲副修撰,洪禹瑞爲說書,崔重泰爲江原道觀察使。重泰嘗求爲海西方伯而不得,意甚怏怏。李海朝疏中宣化之職,冒沒干求者,卽指重泰云。

○執義李箕洪上疏曰:

伏聞殿下,追思神宗皇帝萬世不忘之盛德,旣下立廟之議,又行崇禎皇帝壇祀之禮,凡在含生之類,孰不感泣?願殿下誦宣祖必東之奏,欽仁廟拱北之誠,益勵聖志,益懋聖學,益修仁政,益繕戎備,以繼述我聖祖之志事焉。

答曰:「陳戒殊切,可不加意焉?」

4月2日

○辛未,流星出張星下,入坤方。

4月3日

○壬申,御晝講。

○憲府以術人任𡋛,出入妖獄之後,僞誕盡露,而歲月差久,復衒前日之伎倆,方住湖中,公肆怪誕,高峰絶頂,無不鏟破封塚,使人葬地,不得安穩。而愚俗奔波,迷不知悟,鞍馬輻輳,輦輸旁午。其妖術惑民,實爲世道之大害,請遠地定配。不允,至再啓從之。

○以韓聖佑爲大司諫。

4月5日

○甲戌,月犯東井北第二星。

○憲府啓曰:「國家財用,孰非君上之有,而攸司存焉;人主命令,孰非擧行之臣,而喉司掌焉。蓋所以重財用而愼事體也。伏聞自內司,凡諸需用,中官傳言,分付下吏,各該司只憑其言,奉行不暇。此雖流來例規,而有乖於宮府一體之義則大矣。置喉司掌出納之義,果安在哉?凡人主一動一靜,必使外庭之臣,曉然洞知,然後方可無中外之疑惑,有美擧自當將順,有闕失亦可匡救矣。今也不然,無名之費,或及於軍國之需,而喉司及擧朝臣僚,莫之知焉,此豈淸朝之美事,而後世之可法也哉?請自今,內間所需凡物,必分付喉司,奉旨擧行事,定式施行。人主端本之道,莫過於嚴宮禁,而近來宮禁不嚴,外人之出入無常,王子宮丘史婢,稱以問安於王子,頻頻往來于差備門外,此是前所未有之事。內兵曹郞廳,當爲檢飭,而前後該郞,不爲禁抑,其在嚴宮禁之道,豈容如是?請今年正月以後入直郞廳,竝從重推考,丘史婢出入,別爲嚴飭禁斷。」不從。後再啓,復添入丘史,自是娼妓之類,而乃敢肆然近迹於淸禁之地,臣前日旨臺時目見云,持平柳泰明之啓也,公議多之。

○以李思永爲京畿觀察使,金相稷爲司諫,李㙫爲校理。

4月6日

○乙亥,以李彦經爲輔德,權詹爲司書。

4月10日

○己卯,以朴熙晋爲持平。

○備忘記:

嗚呼!光陰易逝,涒灘重回。天崩地拆,卽此歲也。壽亭之事,追思掩泣。不有親祀,于何寓哀?肆予義起,斷然行之,蓋所以明天理植民彝也。嗚呼!神宗皇帝再造藩邦之恩,天地同大,河海莫量,實吾東方沒世不忘者也。今於建廟之事,孰有異議於其間,而第或以禮節爲拘,或以宣洩爲慮,此則有不然者。所謂禮節,爛熳商確,務歸得當,則自無難便之端;所謂宣洩,只在象胥,申以重律,嚴加操切,則豈有宣洩之患耶?嗚呼!尙忍言哉?海內神州,滿目腥塵,遙望天壽,孰薦明祀?噫嘻!由是論之,則今日建廟,不特予崇報之誠,亶在於此,神皇在天之靈,亦安知不戀玆東土耶?尊周之義,皎如日星,予志之定,堅如金石,斷不可已也。嗚呼!追聖祖之志事,予所勉勉,而此而持疑,猶且不行,則何以有辭於天下後世乎?其令禮官,斯速稟處。頃者儒疏中華陽洞之說,反復思惟,終涉不便,亦在該曹之商量也。

禮曹啓曰:「伏見下政院之敎,十行天札,反復乎尊周之大義,眞可以貫日星而感鬼神,奉玩欽誦,不覺涕淚之橫流也。此是前古所無之禮,且有節節難便之端,不可不十分商量,務歸得中。請問議于大臣。」允之。判府事尹趾善議:「以藩邦祭天子,旣無古禮可據之文,其間儀節,雖使博通者制定,必不無窒礙難行之端,至於宣洩之慮,終亦不可不念。若以爲雖洩而不足恤則已,若欲以法禁之,則恐非愼重之道,而又有傷於國體也。」判府事徐文重,辭以病不對,領議政申琓、左議政李畬以爲:「事體重大,不可以草草文字,仰對,俟聖候平復入奏」云。

4月11日

○庚辰,掌令崔啓翁上疏曰:

臣於去冬,槪論時弊,輕犯時諱,重觸大臣之怒,至有按覈之箚,而臣不欲訐以爲直,指摘人姓名,以實道路喧騰之說。厥後傳聞,承旨崔重泰以臣銀錢之說,汙盡朝廷,請加明覈,副提學鄭澔,又投疏斥臣,至謂之汨蕫之說,欲擠臣於誣罔之域。何莫非臣不能取信於人,而亦不無遺恨於不卽盡言也。噫!四凶之作,乃在唐堯淸明之世,則惟貨其吉者,不可謂必無於今日。槪觀數十年來,以賂發身者,前後何限,而姑擧其近來最甚者言之,元德徽、元徽、李碩根之徒,本以庸流,歷踐膴仕,至如許榏者,起自私賤,而受字牧之任。官方汙濁,一至於此,貽累淸朝,實非爲少。爲閫帥爲守令者,不亦羞乎?有如彼鄙陋無恥之輩,乞之昏夜,驕於白日,天知神知,有不可掩,而一承宣一儒臣,乃欲塗人耳目,防道路之言,而塞臺諫之口,吁亦異矣。

於是,銓官,俱以此上疏引嫌,上,竝以勿辭爲批。

4月13日

○壬午,以李喜茂爲承旨,李光佐爲獻納,李晩成爲輔德,金普澤爲文學。

4月16日

○乙酉,文學金普澤上疏,追辨昨年兪彦明之疏曰:

彦明所謂,春宮情地,無足慰安等語,是直欲驅人於湛滅之科。夫臣疏本旨,蓋言大臣藉口慰安,沮遏鞫逆之爲罪,則果出於無足慰安之意耶?若於究覈之後,徐議伸恩,則不害爲慰安之道,而按治之初,必欲掩護妖臣、凶婢之逆節。春宮之孝事聖妃,不啻如漢章之明德,則彼竝與凶婢、妖臣而掩護者,豈合於慰安孝思之道耶?彦明截斷語脈,變幻旨意,勒加以危險之言,其所揣摩者,固在於自結大臣操券責報也。金興慶以彦明密交,恨其被劾於朴見善,射會誣毁之言,以爲羽翼之證。夫見善之劾彦明,非爲臣也,乃爲名義也,何與於臣?是不但爲彦明地,其甘心於臣家,亦至深矣。緣臣激忤,致令罔極之誣,上及父兄,臣安得復廁榮次乎?

金興慶,時爲副修撰,上疏對辨有曰:

臣之論普澤父兄者,以其冒物議而出,當西銓任國子,而凌轢多士,此果近似於構誣,而稱以罔極之誣耶?

普澤又疏攻曰:

興慶古直臣金弘郁之後孫也。先正臣宋時烈,爲弘郁白其冤,興慶尊慕先正,宜倍恒人,而乃於爲先正辨誣之事,反加詆斥,實非常情所及云。

蓋以興慶,斥其叔鎭圭疏論泮疏事也。兩人疏迭上,凡三四,皆命勿辭。

4月17日

○丙戌,慶興府海水色赤如血,凡三日,道臣以聞。

○載寧失火,延燒七十餘家,老人數人,被傷幾死,海州又有渰死者九人,道臣以聞,竝命擧恤典。

○傳曰:「王子有第宅而後,可以出閤。延礽君吉禮已過,尙無第宅。方今巨役方張,似難營造,而此亦不得已也。先令該曹給價。」延礽君母淑嬪崔氏,有梨峴甲第,而上又欲爲王子別建第宅,恐朝臣有言,先下不得已之敎,中外竊歎。

4月18日

○丁亥,持平柳泰明上疏曰:

先王在位十餘年,未嘗變一成憲,殺一大臣,上下晏然,中外又安。今者朝著數變,庶事屢更,廊廟比如傳舍,國事殆同奕戲,革未已日,舊轍旋覆,令不崇朝,俄又反汗,諺所謂「三日公事,不幸近之。」祖宗朝良法美制,昭載一部《大典》,隨弊弛張,此其急務,而厭其循常,猝欲鼎新,一弊纔矯,百疣隨生,臣竊悶之。伏願法寧考之德,遵祖宗之制,必以主善爲師,罔以辯言亂舊焉。釐正廳之設,本爲均丁役、革民弊,而句管諸臣,身帶劇務,未暇專攻,瞥然過衙,徒事塞責。宜令堂、郞,永除本司,晨仕夜歸,尅期督成,亦不可一竝變舊,以致紛更之患也。宮府一體之義,臣已及於啓辭矣,今內間所需金銀、米布之屬,中官以一片紙,分付各司,虛實難憑,多寡不節。藉令關由喉司,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用處分明,無所不可,殿下何憚而靳許耶?內司及諸宮家之置圖書,蓋欲考信於所屬田民,而今乃憑藉圖書,徑訊邑吏。設有可罪之人,文移攸司,發關各道,顧何難事,而乃用一圖書爲哉?此兩事,雖涉細瑣,而傷事體啓後弊則大矣。伏願痛革弊源,以昭平明之治。伏聞宗簿、宗親新除官,投刺於王子。王子尙未出閤,則朝夕興居之所,想近至尊,而一微官刺紙,乃敢塵浼於近密,事體猥屑,爲如何哉?宮禁不嚴,防束自弛,惟彼丘史之輩,肆然來往而莫之禁。此類本是妖冶淫邪之類,或不無結婦寺、踰閑閾之慮,此臣所竊憂也。伏願特加裁禁,以之肅宮禁而嚴隄防焉。所安島,乃良丁、公、私賤避役之淵藪,假托宮家,爲城狐社鼠之計。竊聞島民李成吉之徒,廣歛財穀,行賂宮屬,曲逕周旋,無所不至,殿下豈能盡燭耶?殿下嘗因申汝哲箚,還給智島於統營,至今傳爲美事,而獨於此啓,終始留難,抑虛受之誠,勤於前而怠於後耶?臣又伏見喬桐民呈狀,則松家島民田,猝爲太僕橫占。自巡營行査,以從民願,屬戶曹啓聞,而該司終不回啓,國事寒心,一至此哉?伏願特命還給,以解島民之願焉。君上聽諫,無過於優容。殿下於前後臣僚之疏,不槪聖心,則過加威怒,其言切中時病,則或賜嘉奬,而終不見用一言行一事。傳所謂非言之艱,行之惟艱者,恐殿下受病處也。日者校理李晩成疏中三件事,亶出憂國之忱,殿下於其批,斥之以沮戲妄率,又斥以未可曉。誠如聖敎,則於其三言,都無一取,而又曰予甚嘉尙,臣未知何所取而發此敎也。王言一播,四方傳誦,而嘉尙之敎,殊欠誠實。伏願猛省而深戒焉。向日臺章之拈出六字,顯斥詞臣,已係偏係,而至於懸魚却金之譏,命意深緊,而具瞻之地,終無一言自謙,豈休休之量,不欲呶呶歟?卿月之任,宜乎自重,而衆駁叢身,恬不知休,不幾於人言不足恤者乎?律貪奬廉,治道所先,而激勸懲礪,俱失其道。故相臣洪命夏、監司李端錫、正洪茂,氷蘗苦節,擧世所稱,而妻子、後孫,顑頷困迫,朝家曾不別樣優恤,古所謂廉吏安可爲者,此也。三臣,特其近世人,久遠淸白吏子孫之流落阨窮者,未知復有幾許耶?至於贓法,近甚不嚴,曾無一人之入於阿鼎,間有置對受刑,而率多鄕曲微蹤,若夫有勢力者,未嘗以贓汚,少枳於世。如李夔者,奸贓狼藉,編配未久,旋卽放還,今又見差關西中軍。中軍雖非實職,何乃畀之貪贓一鄙夫耶?李東馣,迹其平生,不足責之以謹潔,而曾莅南邑,貪黷之罪,昭著於繡衣之啓,而夤緣幸免,頃叨西塞,貂、蔘之謗,騰於關外。鄙汚之狀,人所唾罵,而昔旣出入於侍從之列,今又例擬於銀臺之望,此何政體?旌鉞重寄,固宜難愼,而北帥剡薦,實多冗濫,趙爾重之見擬,亦極可笑。彼爾重,不過常調一武夫,特以與李師尙頡頑之故,競加吹噓,數年之間,再轉而爲兵使,三轉而擬北閫。當初爭詰,不過此是而彼非,何可以此爲名望之芳餌也?如尹弘离春官之除,鄭必東臺望之擬,俱是人望之外。朝廷之不惜名器至此,殿下之所當警飭者也。向者臺臣之論兩宰臣,未知出於公心,而朝廷所以處之,亦不得其當。江都換米,不是暗昧事,一經行査,自可曉然,何乃一切置之,以益人疑惑也?朝家雖洞知事實,而人言至此,亟宜明覈,而今不此之爲,徒斥言者之妄,決非所以服衆心而存事體也。趙泰采廣占不義等語,罔非醜行。未知臺疏,果皆有據,而守禦一款,重臣旣陳疏自當,則又置條列中者,抑何故也?若以重臣疏,爲不信,則竝劾其誣,猶之可也,不問事實,惟言之爲快,告君之道,恐不當若是也。堂后日記,所以詔後傳信。李命世罪名旣重,其時筵說,尤宜致詳。朴熙晋之兩存二件,異於常例,而旣非入侍之人,則其詳其略,只憑他人之所錄,其不敢刪存者,亦其宜也。承宣之率爾請改,大是失着,後弊所關,不可置之。欲望更付錄出之人,先問詳略不同之由,使之歸一,俾無日後之議。

答曰:「有懷疏陳,大意固好,而未知其必皆得當也。疏末事及淸白吏子孫優恤事,已有成命者外,竝令該曹稟處。

4月21日

○庚寅,御晝講。

○江華留守李寅燁陛辭,上引見宣諭。初,上旣以都城定計,仍命江都築內城,以爲藩蔽之固,至是,又面諭寅燁,使之繕築。

4月22日

○辛卯,御晝講。

○初,泰安民人,以太僕稱以古牧場,橫奪其世傳田土,擊鼓訟冤。太僕遣郞官摘奸,啓言:「牧場基址宛然,而民人或稱道里差違,或稱三韓所築之城,欲遮掩十目所視之處,以爲飾詐仍占之計,殊甚痛駭。兩牧場仍屬本寺,此後土豪輩,如復敎誘誣訴者,宜論以冒占公田之罪。」允之。至是,特進官黃欽,盛陳民情,請還給其地,以絶呼冤之端,更命本寺稟處。欽,湖中人,且曾經泰安守,詳知實狀,故有是請。時,司僕等,以有《輿地勝覽》古牧場三字,欲復舊制,洪州、唐津、泰安之民,無不被其害,奔走道路,冤號徹天。臺臣、筵臣、相繼陳白,而卒不聽施,差人侵虐多端,民以是冤之。

○以黃欽爲都承旨,徐宗泰爲判尹,李健命爲吏曹參判,李世載爲大司諫,李東彦爲持平,李裕民爲正言,宋正明爲文學,李海朝爲副校理,金濱爲慶尙道觀察使。

4月23日

○壬辰,御晝講。

○贈故僉正沈浩右議政。上命吏曺判書李濡,考啓世子嬪父贈爵之規,濡啓言:「仁宗大王國舅錦城府院君朴墉,當仁宗在東宮,以副正,特命爲僉知,未久卒,贈右議政,及仁宗正位,加贈領議政事,載鄭士龍文集。」上命依例追贈。

○持平李東彦上疏曰:

頃年李命世竄配之啓,首出於臣,要其大意,只在於一時不是事之語。啓辭中犯分蔑義,語逼坤聖者,蓋指此也。擧條無此一句語,筵說所錄則有曰:「己巳與今日,只見一時非處」云。臣之論啓,只據伊日筵話。其所稔聞,不翅眞的,而獨其擧條之相反者,抑何帠哉?自擧條、筵錄之判而爲二,惹他鬧端,作一爭囮。玆事肯綮,惟在於犯逼一條語,則別兼史官,尤宜諦聽而審錄。奈何略此而詳彼,反挑一種人疑惑之私心,使臺章歸於似眞似僞之科耶?前後左袒命世之議,斷斷不已,或奬以踈讜,或訟以情外,臣於是,不敢自安矣。竊念起居所錄,雖非秘藏,事亦關於史家,而命承宣之臣,以强錄掩置爲言,傳錄之人,以被謫人成罪之無緊語爲言。噫!事過甫數年耳,此固一世耳目之所逮,而今其角論,尙如是觗牾,則異日時移事久之後,又安知無飜是非亂黑白,若前古史禍者哉?事雖似微,其兆已見,願下明敎,以釋一世之疑,次令該院,詢問其擧條、筵錄差異之由於錄出之人,以正一定之說,永爲憑信之地。

答曰:「命世犯逼之語,予亦至今記認。拿問之命,實由於此,則擧條之爽實,可以知矣。」

4月24日

○癸巳,贈故驪陽府院君文貞公閔維重領議政。上以朝家待國舅,事體自別,特令追贈。

4月25日

○甲午,三省鞫弑母罪人檢同,殺兄罪人點山,誅之。

4月28日

○丁酉,御晝講。

○江原觀察使崔重泰陛辭,引見宣諭而遣之。

○時,旱甚,始行祈雨祭於風雲雷雨山川雩祀、三角、木覔、漢江。

○持平李東彦啓曰:「近來宗班,不思謹潔,放肆無嚴。全城君混,酗悖縱恣之狀,曾發於臺章,而猶不自悛,作弊閭里,賊虐平民,都市側目,視如豺虎。且宗班之於外朝,體貌自別,閑閾有截,而混曾與曩時權奸,托交深密,國言喧藉,今又不知懲畏,頻頻來往於勳戚、崇宰之門。重以交結匪人,聚會酒色之場,情意款狎,蹤迹詭秘。如此悖宗,不可以屬近班高,而終無懲礪之道。請削奪官爵,門外黜送。官物刷還之令,非不申明,而人不畏法,朝士之冒禁率畜,已極駭然。至於西北官妓,尤加防禁,而錦川君榰,擅畜鏡城官妓,已至十二年。前後刷還時,族黨欲爲率去,則榰反肆威喝,使不得接迹,尙今留貯於榰家。臣待罪北幕,以此報備局,仍請入啓論罪,則備局泛以督現題送,旣不請罪,又不督還。大小紀綱之解弛,類多如此,殊可寒心。請榰拿問定罪,率畜之妓,分付該曹及本道,刻期刷還後啓聞,俾無如前掩置之弊。臺閣章疏,如有重大剌擧者,雖大臣、重臣,不敢登卽自列者,所以重臺閣而畏公議也。日昨掌令崔啓翁疏論元德徽,則以以賂發身爲言,持平柳泰明疏論李東馣,則以貪黷貂、蔘爲言。無論其事虛實,在自處之道,固當縮伏恭俟,而乃反徑先投疏,汲汲自明,其蔑公議輕臺閣之罪,不可不先加規劾。請副摠管元德徽、判決事李東馣,罷職。」竝不允。

○時,民飢甚,朝家令賑恤廳,設粥江倉以哺之,多至二千餘人。賑廳堂上閔鎭厚白上曰:「設粥所飢民,多兒弱無依者,所見慘憐。臣令民人等,隨其救活,許作奴婢,而自願者絶少。蓋以在前立案成給之後,士夫家稱以奴婢,或爲還推,至徵役價故也。臣反覆開諭,且或勒授,前後受去者,僅至四十人。今若依江原、咸鏡兩道御史所陳節目,救活者十五歲以上,許役其身,十五歲以下,永作奴婢似好,而但收養日數,曾無定限,率育不多日,而混稱收養者多。今則限以六十日待畢賑,稟議廟堂,計日分等,列錄啓下後,始成給立案爲便。」從之。

4月29日

○戊戌,以金重元爲北兵使。

○設勸武科,取十九人,命赴殿試。勸武軍官,多猥雜,人言喧藉。兵曹判書尹世紀請査正其案,推考兩局大將,從之。

○上以王子延齡君母喪,將滿十一月,疑有變除之節,問于禮曹,禮曹引《儀禮喪服圖》對啓曰:「五服外,公子爲其母,練冠、麻庥衣,縓緣,旣葬除之。注曰:『諸候之妾子,厭於父,爲母不得伸,權爲制此服,不奪其恩也。』疏曰:『諸候尊,絶朞已下無服。公子被厭,不合爲母服,不奪其母子之恩,故五服外,權爲制此服。必服麻衣、縓緣者,麻衣,大祥受服,縓緣,練之受飾,雖抑,猶容有三年之哀故也。』傳曰:『何以不在五服之中也?君之所不服,子亦不敢服也。』以此見之,公子之於所生母,被厭不服,而權制麻衣、縓緣之服,使受服受飾之義,包在其中,禮意之嚴截如此。夫旣服練之受飾,且已除之於葬後。十一月,雖曰受練之期,此則不但無當練之服,禮所謂爲母期十一月而練者,非所可議於今日」云。

五月

5月1日

○朔己亥,八道大旱。

5月2日

○庚子,領議政申琓以病呈告,上遣承旨敦諭,又令史官偕來。琓不肯承命,連上辭單,賜不允批答,姑命史官先還。

5月3日

○辛丑,命放歸田里罪人南九萬、柳尙運,放送。

5月5日

○癸卯,以金宇杭爲大司諫,兪集一爲都承旨,黃欽爲大司成,金興慶爲副修撰。

○司書權詹上疏,陳輔導春宮數事,請諸臣章疏,爲春宮進言者,令政院,謄一本入達,以爲省覽箴儆之資,講論之際,如有餘意未盡硏究者,許令講官,退以文字呈納,上嘉納。

○濟州牧使李喜泰馳啓:「前牧使李衡祥,以偸採人嚴禁事啓聞,而近來飛船擺列海上,落帆中流,其數多至五十餘隻,觀其形止,實非偸採船,必是海賊也。夜則休岸下陸,盜殺公私牛馬,晝則還集船上,退浮洋中,追捕之船,如或近前,則無意潰走,反圍數重,矢石如雨,重被傷還。若非多發軍人,直用兵刃,則其勢萬無退却之理,前頭不無大可慮之事。此類雖是陸地浦民,不有禁令,便作海賊,追逐殺捕,爲民除害,少無可惜。地方官及各鎭助防將處,嚴加申飭,使持兵器,期於追捕,如得生擒,一邊啓聞,梟示島中,地方官等,如或不勤追捕,從重科罪事,定式施行。」上覽之大驚,傳于政院曰:「飛船形止,極涉殊常。此狀啓,急急出給備局,劃卽稟處,且邊報何等緊重,而只言船隻數,不言船隻來泊時日,泛稱近來。旣有追捕之船,則人數多少,或可揣知,而全不擧論,殊涉糢糊。李喜泰從重推考。又以承旨不以密匣封入,推考。」大臣以下,夜會備局議啓曰:「臣畬與諸堂上,開見李喜泰狀啓,則所謂擺列海上者,只言多至三十餘隻,而不言船制與服色之如何,不惟不言來泊時日及人數多寡而已,其爲糢糊甚矣。若是異國之人,則矢石相及之際,宜無不知之理,而乃以我國浦民疑之。且此狀啓封進,在於三月三日,而同月二十五日罪人請移之啓,及四月五日報備局瞭望無事之狀,連至而不復提論此事。以此觀之,似無可慮,而旣曰船隻數多,又言矢石傷人,則兵刃從事,勢所當然。至於生擒之類,嚴囚本牧,究問其根脚情節,啓聞後梟示爲宜。地方官等,不勤捕捉者,從輕重處斷,自是牧使之職,不必定式,以此回移,且令本道監司,一邊申飭海防,一邊詳探事情,從速啓聞事,別定禁軍,給馬知委。」允之。大臣復言:「喜泰處事顚錯,狀聞矇然,不可仍畀海防重地,命削其職。蓋沿海浦民,採鰒於濟州外洋者,例受都會官公文,而奸民厭其納稅,私自入採濟州,使人禁之,船疾人衆,力不能敵,或掠奪衣服,或潛殺滅口。李衡祥嘗請嚴禁私採之類,喜泰狀啓,亦指此事,而其言有若報警,朝家方以海賊爲憂,故上下驚動,及再啓之來,都無事矣。」

5月7日

○乙巳,以李正臣爲文學。正臣,自以朴世堂門人,上疏引嫌,有亡師被誣,飮恨泉臺之語,批旨斥以謬戾。

5月8日

○丙午,豐基、順興,地震。

5月10日

○戊申,遣大臣,禱雨于宗廟、社稷,而不雨,命以十三日,親祭太廟。

5月11日

○己酉,領議政申琓,五上辭單,上以手批遣承旨傳諭,辭意隆重。

○以宋相琦爲大司諫,李濟爲忠淸道觀察使,宋宅相爲持平,李彦經爲輔德,李相周爲司書。

5月13日

○辛亥,上,親禱于太廟。王世子行亞獻。是日不雨。藝文提學金鎭圭製進祭文,有內供預入,私第繼建,雖知其非,未能從諫之語。上點下,使之改入。玉堂將欲請對爭之,旋命仍用。鎭圭以上有罪己之敎,條陳闕失,以寓忠愛,能得詞臣之體。君子曰擧筆,不忘規諫,鎭圭有焉。

○上避正殿,下敎曰:

今日國事,可謂岌岌乎殆哉!上天警告,而可驚可愕之變,式月斯生;下民困悴,而飢饉札瘥之慘,無歲無之。朝論日乖,有腹心先潰之憂,盜賊日熾,有一朝土崩之慮,而文恬武嬉,惟事玩愒,委靡之勢,漸趨危亂。當寢忘寐,臨朝興歎,實無南面之樂也。然而日夜祈願,惟在於穡事之稍登,赤子之蘇息矣,奈之何天不悔禍,蘊隆之災,又至於此耶?圭璧旣卒,而冥應愈邈,責己親禱,而微誠未格,一霈終靳,萬彙焦枯,失今不雨,大命近止。罪在一人,何辜于民?嗚呼!否德忝位,三紀于玆,而使吾民,未見奠居之樂,每有仳離之歎,靜言思之,尙寐無訛。承旨代予草敎,宜自政府,廣求直言,以匡不逮。言雖不中,予則優容。嗚呼!今玆召災,亶由無良,責勵臣隣,徒切愧恧,而君臣之間,貴在交修,則其可無一言乎?目今可虞之端,固非一二,而切急之憂,孰有過於國事之泮渙耶?然其所以泮渙者,蓋黨論致之也。論議分裂,門戶各立,一室之內,戈戟相尋,朝廷之上,風波日激,禮讓蔑聞,傾軋成習。大臣、卿宰,席不暇煖,或臲卼引入,或蒼黃逬出,曾無一日安其位者。百度渙散,爻象不佳,尙安有聚會精神,挽回世道之望乎?予以爲此弊不去,終必亡人之國。寧不大可懼哉?大抵君爲四方之標準,則使黨論至此者,誰執其咎?亦宜反省,懋我建極。咨爾大小臣僚,自乃祖乃父,事我列祖,勤勞王家,卿等俱以世祿,義同休戚。遭此板蕩之辰,痛革朋比之私,一乃心力,盡瘁後已,則默想祖宗在天之靈,必悅豫於國事之庶幾,而卿等亦皆濟其休矣。豈非邦家之福哉?欽玆多誥,無替予命,少答天譴,弘濟時艱,減膳、撤樂、禁酒等事,令該曹擧行。

政院請勿代草,以聖敎播告中外,上謙讓不許,再啓始從之。仍命連設祈雨祭。

5月14日

○壬子,掌令崔啓翁上疏曰:

天地之位不易,則君臣之義不廢,有國者不可不扶植之也。殿下體列聖之遺志,追復端宗大王位號,此實盛德事也。粤我世祖大王,尊奉上王之意,至矣盡矣,其時大臣,不能將順其美,顧乃庭請而强爭之,使世祖仁孝之心,不得全於終始,神人之痛,厥惟舊矣。幸今端宗復位,則其時庭請之臣,安得晏然而已?願留睿意,夬揮乾斷,考其時庭請大臣,追削官爵,又黜於廟享,一以慰先王在天之靈,一以扶萬古綱常之義。或謂庭請之臣,雖可罪,而黜廟,無乃有未安耶?臣難之曰:「六臣之忠,旣許褒奬,則庭請之罪,不可不論;端宗旣復正位,則庭請之臣,不可安於廟庭。削其職,黜其享,不獨殿下,有辭後世,大有發揮於光廟尊奉上王之盛德也。」疑者乃解。此非臣私見,乃一國公共之論也。

政院啓:「啓翁敢論先朝事,未免謬戾妄率,而係是臺疏,不得不捧入。」上命罷啓翁職。謹按庭請大臣,誠有昧倫蔑義之罪矣。然而《春秋》之義,亦有諱親之例,先朝之事,有非今日臣子所敢議者。啓翁之言,固妄矣,而其人之踈讜,亦可尙也。

○持平李東彦上疏,條陳北路弊瘼:

其一曰,吉州,北關大都會,在昔城津,以僉鎭隷焉,故任專而勢不分,自設防營,事事掣肘,邑力耗敗,民弊滋甚。若有邊警,勢將各守,聲單勢孤,何力可賴?防營徒侈新號,不成貌樣,大小責應,取給於地方官,而本州不能稱塞,輒成鬧端。平時如此,則緩急之際,何以調娛乎?臣謂極擇文武中有威名者,以吉州牧兼防禦使,亦簡武弁差僉使,例兼中軍,防禦使居本州,咸摠軍民,中軍住城津,專管軍事,聲勢相接,積弊自革矣。其二曰,淸市私商,大爲邊上之弊。往時開市,差胡皆寧固塔人,故猶有相制之勢,近年差胡,率多尤羅人。蓋彼重尤羅而輕寧固,尤胡驕悍尤甚,我國之人,何以禁抑?況北民朶頣於淸貨,竭牛馬罄財産,往售於淸市,官雖禁遏,百計潛通。今若以咨文,詳申差胡冒法私商之由,仍請依約條施行,則彼亦何辭違拒?願議于廟堂而施行焉。其三曰,北馬素稱我國冀北,近以私商之猥雜,良馬率入彼中,換買胡馬。胡馬一匹之直,當北馬十餘匹,而官員貪饕者,以北馬送于淸市,一市所買,多至數三匹,潛送京家,賭得厚價。夫戰具專賴於地用,邊務惟在於畜牧,而一任其藉寇資敵,而莫之禁,臣竊憂之。若令太僕,給價於本道兵使,每年買馬,分養於北邑,定期上送,其他公私胡馬,另飭二郵,一切嚴禁,則馬畜蕃息,貪風少戢矣。其四曰,南北關親騎衛,實是聳勸之良規,而近來優等諸人,上京求仕,艱苦萬狀,至有涕泣還歸者,豈不重惹怨詛乎?夫親騎試才之規,勿論畫數多小,取居首以下三人,一年摠六人,政官亦何能收錄?若限以四十分入格者收用,則政官易於收拾,邊士自相勸課矣。且北人除邊將,有南北關換差之擧。夫邊將,俱是久勤之類,生長南土,猝當寒苦,麥飯粟餐,旣不能堪,不得不侵虐土卒。北人則慣習飢寒,殘堡一障,榮比靑紫。且其山川敵情,素所稔知,當官盡職,緩急可仗。必以親騎衛優等者,除北邊鎭堡,其他武士,初勿差遣。如以家近爲嫌,十邑中限其程道,互換交易,恐或得宜。其五曰,南關之北靑、居山,北關之鏡城、輸城,自今必以文官曾經臺侍、武弁最有名望者,差送,以重邊任。其六曰,官物陳告免賤之路,極其濫僞。所謂三十口陳告,率是虛套,至於除役之弊,尤極無據。以官力備軍器,若雜物稱以某人備納,甚者或勒徵官妓,以添自已別備之數。事雖微細,亦關紀綱。北道如是,他道可知。願罷陳告法,退計十年來免賤者,一竝還賤,除役一款,亦爲禁斷云。

又附論時事曰:

竊聞玉色比前頗瘦,聖體近數愆和。夫閭巷匹夫,旣經四十,血氣向衰。仰惟聖躬興居之節,必不如前,而第頣養之道,莫先於淸心寡慾。所謂慾者,非必聲色、玩好、宮室、輿服之謂。如喜怒之失中,愛惡之偏滯,猜疑亢高之病,剛褊好勝之癖,皆足以撓我方寸。況非强壯之歲,尤宜加愼于此,凡諸動作施措之間,益勉養心窒慾之功,無使一毫私意,干於其間焉。殿下志氣漸怠,聽納不弘,凡於臺閣之言,外示優容之色,內無虛受之實。以近事言之,海島營屯,非宮家折受之地,妖娼出入,非宮衛肅淸之道,則臺章力爭,自附於正事之義,而尙此持難,抑何故耶?中外之疑惑滋甚,後世之譏議必至,願速賜開納焉。奢侈之害,甚於天災,而近來侈汰之風,日滋月盛,甚至閭巷服食,殆擬王所,公卿妓妾,敢乘屋轎,頹波莫回,淄澠一流,此皆表率之方,不先而莫之禁耳。臣聞之道路,王子宮預占營建之宮基,至費數千金,豈不爲聖德之累,而乖惜財之道乎?伏願懋昭儉德,化自宮壼,俾有草偃之效焉。功利之弊,聖門所擯,衒能之風,王政所戒。竊觀朝議,厭舊尙新,妄易榱於垂傾之大廈,誤投藥於積敗之衰疾,才不古若,而紛欲更張,智不過人而爭務設施。姑擧一事證之,城郢之具,方張於荐荒之餘,軍門物力,日就耗竭,而旱災此酷,大歉將臻,前頭賙賑之策,將欲着手於何地耶?自今懲羹,凡矜衒變通之議,必審其難易,另加愼重焉。凡人之才分有限,任各有宜。是以明主用人,必先器使。不然而使蚊負山,使駒服箱,則僨事敗政,理所必至。向來中批之擢,或不量才。若今之大司寇,素有剛果之稱,前後莅外,頗得能聲,而病在自用,事不近情。及陞卿月,固宜竭誠圖報,而褊淺之量,狠愎之習,卒不能變改,徒以苛察爲明,刻酷爲威,核一微事,動輒竟晷,訊一狀訴,細甚析毫。以此局量,若復大用於他日,則安保其終無破車臭載之患耶?以此推之,朝廷之用違其才,想不止一二人,聖上之所宜鑑別者也。且臣於兩相臣全宥之命,不勝駭歎。彼兩臣之蔑棄名義,護賊壞倫之罪,神人之所共憤,而當初付處,失之太寬,歸田未久,今又放還,聖明若以兩臣,謂有一分可恕,則惟彼姜世龜之以一言妖妄,謫死荒裔,其他干連辛巳獄,情實稍輕,累年遠謫者,獨不偏毒耶?引繩比類,決不可以曾在大臣之列,有所涵宥,而喉司不繳還,臺閣不爭論,臣竊惑焉。近來將驕卒悍,已成弊習。日者將臣,因一微事,猝然面斥本兵長於公坐。如使朝家,有一分體統,則雖曰同是將任,本兵之於兩局,體貌自別,何敢對面凌詆,若是其無忌耶?事體所關,宜有警礪之道。

上答曰:「縷縷進言,亶出憂愛,予甚嘉尙。可不留念?可以議處事,令廟堂覆稟,而賜與營屯,不是異事,宮基折買,非今創始。此人才望,可合陞擢,破車之說,無乃太過?負犯雖重,歲月旣久,只放歸田,有何不可?泛稱凌詆,未詳曲折,而遣辭之際,大欠和平也。」後,廟堂覆啓:「鏡城等邑擇差及北馬買賣陳告除役嚴禁等事,竝依施。親騎衛稍改前規,使南、北關,各以居首一人啓聞,兵曹一一收用,十邑中程途稍遠處,時或差送。吉州變通事,關係沿革,請更爲商確稟處。」上從之。

○初,訓鍊大將李基夏,與兵曹判書尹世紀,同坐公會,言及兵曹事曰:「前後判書,皆爲下吏所欺。」世紀,怒慢罵之曰:「本兵事體至重,安敢乃爾?」基夏卽起出,以見輕上疏引嫌,侵辱世紀,世紀亦陳辨引入。至是,大臣言:「兩臣不念寅協之義,以微事相失,與古之廉、藺不同,宜加警責。」命竝推考。

○副護軍黃世楨上疏,請立崇禎皇帝廟,答曰疏陳之事,可不留意?「

5月15日

○癸丑,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江原道監賑御史孟萬澤,亦入對。以賑事稟定也。上又命禁府、刑曹堂上,次第入侍,疏決中外罪囚六十餘人。以旱災也。判府事徐文重上箚,請體天地好生之德,大辟重罪外,一倂理釋,以解冤鬱,上納之。左議政李畬曰:「刑曹判書兪得一,素有剛果之稱,盡心國事,夙夜孜孜。凡人性剛者,固不能無偏,而臺疏至以狠愎目之,誠過矣。得一當官處事,素欠寬容。法司之吏,例有徵賂之弊,而防禁大嚴,操切甚急,怨言朋興,蓋由於此。苟以嚴束胥吏之故,煽動浮言,至發於臺章,則豈不大有傷於事體乎?」上曰:「臺疏過當,予已知之。」

○遠竄罪人柳命天、柳命堅、睦林一、沈檀等,放歸田里,李鳳徵、朴萬鼎、朴涏、李灬,等,竝減等。

5月16日

○甲寅,戶曹判書金鎭龜免。初,持平柳泰明疏言:「卿月重宰,衆駁叢身,恬不知休。」蓋指鎭龜,鎭龜不卽辭,久乃上疏曰:「晩聞物議,卽指臣身,人皆笑之。」至是,引病免。

○忠淸道儒生徐後慶,疏請爲故忠武公李舜臣,立祠于牙山地。以其生長之鄕,而丘墓所在也。上令該曹稟處。

5月17日

○乙卯,上復引見刑官,疏決外方罪囚五十餘人。以再昨疏決,因日暮姑罷也。時,刑曹咀呪罪人仁禮,在囚十四年,受刑一百二十九次。大臣請令刑官,從速勘決,以解愁鬱之氣,從之。左議政李畬以建極節用之說,勉戒,言甚切至,上嘉納之。畬仍請允臺啓,還給所安島於禁衛營,以光聖德,上不從。畬曰:「臣嘗稔知李翔之冤,欲一陳白者久矣。前後爲翔言者非一,而輒加嚴斥,未知聖意,或以翔疏出於利人田産,構成其獄耶?天下本無理外事。雖無狀之人,未有不利於己,而無端陷人者。柳獄雖成,自有其族屬,田産不當歸於他人,何利於翔?以理推之,其冤可知。當此疏釋之日,宜許其伸雪。」上不聽。司諫金相稷啓請還收李鳳徵撤圍籬之命,不允。持平李東彦申前啓,至王子宮丘史婢事,上曰:「丘史婢之出入闕內,自是流來之規,非今斯今,臺臣初見而爲訝耶?朔望問安外,常時出入,則當令申飭矣。」又啓全城君混遠竄事,上曰:「混嗜飮而不能自檢,曾以此或罷或削,而今此措語,視前尤加。渠雖嗜酒,其罪豈至於遠竄耶?近來外朝,每有凌侮宗班之習,予未知其穩當也。」又請錦川君榰,拿問定罪,上曰:「刻期刷還,終始不送,則各別論罪。」又請副摠管元德徽、判決事李東馣罷職,從之。又啓曰:「外方官屬之刷還,朝命極嚴,近來人不畏法,率畜官妓,已成弊習,或巧作名目,免賤免役者有之,或牽於私情,刷送卽還者有之。至於西北官物,則雖或免賤,不許移去他處者,蓋出實邊之意,而西北官物之不計贖良與否,擅自率畜者,又不翅一二,法綱解弛,莫此爲甚。請西北兩界及諸道官物之留畜於士夫家者,一邊申飭京外,皆令自首,一邊分付各道,詳査啓聞,一倂刷還。己卯、庚辰年間,因臺啓,新頒事目後,免賤免役之類,亦令摘發還賤後,其圖贖人及許贖人,竝從重論罪。」從之。又啓曰:「湖南沿海浦民之偸采於耽羅三邑,掠奪戕害,爲弊巳久。前牧使李衡祥之狀請禁捕,蓋由於此,而鮑作之結黨潛採,其習如前,則身爲守臣,固當申請嚴禁,而牧使李喜泰猝然馳啓有曰:『飛船擺列海上,必是海賊』,又曰:『矢石如雨,非用兵刃,萬無退却之路』,有若海外他賊,欲犯島中者然,末乃以浦民不有禁令爲辭。夫邊臣狀聞,何等緊急,而船隻制樣,人物、服色及來泊日時,俱不提論,其所論列,極其朦朧。至於用兵之說,語涉報警,致令朝野驚疑,閭里繹騷。其後狀啓,全不言船隻之去住,前後處事,俱極無據。請李喜泰拿問,考律勘罪。」又請還收南九萬、柳尙運放送之命,刑曹判書兪得一罷職,又啓:「三年通喪,貴賤無間,天常禮防,截然難越,而我國尤愼喪禮。雖心喪之制已盡,禫期之前,不敢赴擧從仕。況於三年之內乎?昨年䄙嬪之喪,二王子昍,方在苫凷,而殿下只爲其旁題一款,特下備忘記,遄加爵號,事異金革之變禮,有乖先王之定制,已非聖朝以禮率先之意。至於宗親府有司堂上之啓下,尤違禮經,而宗臣循例擧擬,政院矇然捧入,至受天點,有若無故受職者然。雖曰私喪,禮制難撓,風習所關,不可以事在旣往而仍置不論。請還收二王子延齡君昍宗親府有司之任,其時薦望宗臣及當該捧入承旨竝命罷職。」上皆不從。

○校理李觀命等,應旨上箚。有曰:

臣聞世宗大王,躬履儉約,版曹以所儲之炭將盡,請令州郡,預納明年貢炭,不許,親減內用炭數十石,仍令政院,計一年所用量減之。所減甚多,民賴以息。此殿下所當法者,而內間所需,引年預入,其費不特數十石貢炭而已。臺臣、筵臣,爭之不得,其視祖宗之却而不受者,何如也?臣聞太祖大王,惜用民力,繕工監將構亭榭于世子邸,上曰:「比年工役稍繁,然不得已也,子豈樂爲?世子雖無亭榭可也。」卽罷之。此殿下之所當法者。世子亭榭,猶且惜費,而今則嬪御、王子第宅重營,一基之價,動費千金,其視祖宗,撤而不構者,何如也?臣聞成宗大王嘗下敎曰:「苑囿之設,非以病民,有司禁民樵採,禽獸益繁,大非爲民除害之義。自今苑囿所在,悉令弛禁。」今也諸宮折受,籠山絡野,稅及培塿,害遍涓涔,商不出寶,民絶芻牧,其弊已痼,莫可救正,而攸司又從而圖占,使民繹騷,良可異也。太僕豢養,昔非不足,而效尤宮庄,攘取民田,《輿誌》之古牧場三字,何足以證其虛實,而爲養廐馬,使三邑生靈,失業嗷嗷,不幾乎率獸食人乎?臣聞太宗大王,嘗諭臺諫曰:「爾等恪謹奉職,務存大體,諫必以正,劾必以公。」今也朝廷之上,好惡不公,是非不明,摘抉疵釁,抵軋傾陷,分崩離析,讎隙日深。惡訐爲直,孔聖所訓,險詖成習,唐朝末俗,而殿下不能建極于上,一任其擾攘而莫之禁,大官小僚,皆懷旅進旅退之心,將何以聚精會神,以做國事乎?殿下每以黨議爲憂,而日復一日,此弊愈甚,不獨群下之罪,殿下所以處之者,未得其道也。今日進言於公車者,倘其言爲國家爲生民,明義理定是非,磊磊落落,無所挾雜,則翕受而嘉奬之,倘其崎嶇回互,以濟其私,言在此而意在彼,熒惑聖聰,陷害媢嫉,則深惡而痛斥之,不患其人之爲黨,而惟察其言之邪正,則孰不欲澡心滌慮,祗承休命乎?內間所用之必關喉司,宮家丘史之勿入禁庭,臺閣爭執,兪音久秘。殿下獨不聞祖宗之世,傳旨都堂,內帑之貨,分掌有司,參驗定數,以防滲漏乎?亦不聞擅入宮禁者,一皆禁斷,而婦女巫祝、邪娼之徒,亟令斥退乎?我祖宗家法之宮府一體,推此可知。噫!殿下居祖宗之位,行祖宗之政,而凡此數事,反有乖於祖宗之心,則其何望得雨於方寸,以彰其景貺哉?殿下以罪己之辭,不諱於祝史之文,其悔過改度之意,藹然於焄蒿悽愴之中,伏想祖宗悅豫於冥冥之中矣。伏願以告祖宗者,體而行之,無戚我先王,繼以臣言數三事,次第施行,則祖宗垂佑,上天回怒,旱不爲災,庶幾復見於今矣。

答曰:「戒誨切至,予甚嘉尙。」

○以洪受瀗爲戶曹判書,洪璛、尹弘离爲承旨,李晩成爲校理,金興慶爲副校理,李㙫爲修撰,李夏源、吳羽進爲掌令,李晩堅、金萬謹爲正言。受瀗非理賦之才,而淸儉自守。

5月18日

○丙辰,全羅觀察使閔鎭遠,以持平李東彦疏論日記事,上疏陳暴曰:

辛巳九月二十五日,臣以兼春秋,入直本館,夜間,政院、玉堂,將欲請對,臣進往政院,諸臣皆會。下番權尙游曰:「吾雖以史官入侍,本職是論思之地,欲與諸公,合辭爭之何如?」假注書李命世曰:「凡爲臣子者,皆可以力爭,吾亦欲不避出位之嫌,畢陳所懷矣。」蓋命世之出位力爭,卽其所已講定者也。及至前席,承旨尹趾仁,以激惱二字陳達,殿下又以非出激惱之意曉諭。命世卽言曰,趾仁之說是也。臣伏見己巳日記,其時亦有十分商度之敎,而終有無窮之悔。今日之事,亦安知不出於激惱耶?己巳與今日,只見一時非處,而不顧日後之慮,故事事非矣。殿下下敎曰:「己巳事,何敢比擬於今日耶?」命世曰:「非敢擬也,不過謂處分之際,彼此相同也。」殿下命罷職,命世猶强辨不已,故更命拿問。其時說話,不過如斯。及其罷退也,今左相李畬,書問臣以筵說,臣錄示一通,而非處二字,不成文字,故以不是處書送。持平李東彦願見筵說,臣以書示畬者示之,東彦竟發請竄之啓。蓋命世信以己巳與辛巳,謂無異同,而混圇比擬,則出於見識昏蔽;若其意只論殿下擧措之異常,而偶提己巳,則是妄發之大者。雖其關係極爲重大,究其本情,豈眞欲挨逼坤聖,置聖德於不是之地耶?其後聞命世以不是二字,不出其口,對人稱冤。且渠別錄伊日說話,傳播搢紳,臣亦取見,則卽是推衍餘意,作一好文字,元非當日奏對語也。昨年權尙游見臣曰:「請對時日記,有令別兼春秋修正之敎。不是處一款,何以書之耶?」臣對曰:「當初錄出時,爲取文字,書以不是,而渠實以非處奏達。雖不成文字,以非處書之可也。」今東彦之疏,以非處不是處,大段生疑。夫天下之事不是則非,非卽不是也。不是卽非也,有何詳略之不同,而若是其疑惑耶?至於柳泰明疏中,有朴熙晋兩存二件之語。其日入侍史官,卽臣及權尙游、李命世三人而已。臣與尙游,旣修一件,命世被罪徑出,則未知一件,出於何人之手耶?局外之人,必不能錄出,臣誠駭訝。然以兩臺臣之疏觀之,此事已成鬧端,苟究厥由,皆臣之罪。

答曰:「錄出詳盡,則臺疏何嫌?勿辭察職。」李東彦又上疏請究覈擧條之出自何人,俾無傳疑之弊,命政院査覈。政院請推考權尙游,觀其緘答而處之。蓋擧條亦出於尙游之手矣。

5月19日

○丁巳,備忘記曰:

爲民祈澤,已至五次,而視天夢夢,雨意邈邈。節序漸晩,民事愈急,曷惠其寧?憂心如惔。第念牲璧旣遍,群祀嫌瀆。其在靡不用極之道,豈可默然而已?先農親祀,禮文攸載。於赫神農、后稷,肇我稼穡,萬世以賴,用祈康年,享祀是虔。祈年寔爲穡事,祈雨亦爲穡事,則更竭菲誠,代犧親禱,不容少緩也。其令祀官,問于大臣。

判府事尹趾善議:「農壇祈雨,雖無《五禮儀》所載,旣有已行之例,則至誠虔禱,不無冥應之理。」判府事徐文重議:「古之帝王,如殷湯之桑林、宋帝之太乙,皆能感回上天,以致千里之雨。惟在盡我誠敬而已,亦何處所之有常?第籍田,是祈穀之地,歲首行禮,以祈有年,風雲雷雨,祀於南郊,以資振發膏潤之功,均是爲穀,各有所主,禮不可相錯。與其創行新規,不若循古禮,克擧南郊之禮。」左議政李畬議:「神農、后稷,寔肇稼穡。《五禮儀》雖無祈雨之文,曾在丁巳,亦有已行之例。至誠虔禱,恐爲得宜。」命以二十二日,親禱先農,而節目,一依南郊動駕時。藥房以東郊癘疫熾盛,啓請攝行,答曰:「今玆親禱,出於悶旱,靡不用極之意。雖有癘疫,不必拘忌,決不可攝行矣。」

○持平李東彦啓曰:「我國升平日久,恬嬉累年,苞桑之戒,不宜少緩。今此都城繕築,寔出綢繆之謨,脫有緩急,庶有可恃之道。遠慮長計,似無過此,而第十年荐飢之餘,積儲空虛,軍門物力,恐難辦此。重以嶺西、嶺北,道殣相望,峽民仳離,湊集京輦,設粥賑飢,凋瘵未蘇,癘疫日漸熾蔓,民憂不啻一二。況此天災斯酷,亢旱閱月,兩麥告歉,秋成望斷。哀我民斯,大命近止,聖明焦勞於上,臣隣憂惔於下。其在敬天弭災之道,固當靜而俟之,而大役方興,事力難繼,浮石之功未半,尾閭之費已多。前頭賙賑,策將何施?事雖可爲,役非其時。前日儒臣之疏論,日昨大臣之面陳,本非一人之私言,實循擧國之僉論,而聖志堅定,勞役不輟,恐有歉於衆允悔亡之義。請加三思,克勤天戒,姑寢築城之役,遲待年事稍豐,從容熟講,以爲漸次完役之地。」不允。

5月20日

○戊午,以趙泰采爲工曹判書,李墪爲都承旨,李震壽、申銋爲承旨,李海朝爲修撰。

○持平宋宅相,立異於南九萬、柳尙運之啓,引避見遞。

○夜二更,上,乘小輿,出興仁門,詣先農壇,去前後皷吹,侍臣儀節,減旗仗、軍兵,下敎曰:「壇所近處,禾穀若致踏損,則有非祈雨本意,各別申飭,又禁南草、酒醪。」

5月22日

○庚申,上曉行祈雨祭於先農壇。是日不雨。

5月23日

○辛酉,禮曹判書閔鎭厚請對入奏曰:「日者太廟親祭時,有祭文罪己之敎。應製之臣,仰體聖意,其所措辭,實出忠愛之誠,而議者或以爲非祭告之文體矣。殿下初則點下,旋命勿改,此誠盛德事也。然其文字,眞有失實處,則亦何可不改乎?旣用其文,告于祖宗,則凡諸條陳之事,宜卽悛悔。如內供預入,固是不常有之擧,不須更論,而私第繼建云者,有非外臣所敢知,而萬一有此,何不亟命停役耶?」上曰:「私第元無營建之事矣。」鎭厚曰:「然則應製者誤聞也。釐正廳事,臣方句管,軍門軍制,幾盡磨勘,而祭文旣以繹騷爲慮,則不當擧行。古有令旣具未布之語。制令與布令,固有間焉,宜待秋頒行。都城修築,國之大計,而祭文又有不時取譏之語。姑爲停止,待秋更擧。此不過差遲一兩月,何憚而不爲乎?殿下心以爲不然,而强用其祭文,則是自欺也。旣已敷告而無所悛改,則無亦近於欺祖宗乎?徒言而不能踐行,甚非誠實底道理。如是而可望感回天怒耶?臣不勝憂嘆,冒死畢陳之。」上曰:「釐正廳節目,待秋頒行,城役,大臣箚亦論此事,故方欲處分矣,姑令中寢。」上初欲點改祭文,而恐群臣爭論,黽勉用之,而非其意也。鎭厚言辭切直,有面折之風,上色變,左右爲之縮頸。

○判府事尹趾善上箚,請停城役,州縣獄囚,更加審理,答曰:「城役今姑停止。外方獄囚,罪重而情輕,罪疑而久滯者,令道臣,區別啓聞,輕者亦卽決遣,以示遇災恤囚之意。」

5月24日

○壬戌,流星出墳墓星上。

5月25日

○癸亥,流星出角星上。

5月26日

○甲子,慶源、慶興海水色赤,味且腥,煮鹽不成,道臣以聞。

○慶尙觀察使金演陛辭,引見宣諭。演請外方罪囚,以一月三次同推定式,從之。

○遣重臣,祈雨于龍山楮子島,又致祭戰亡人于古戰場。

○景福宮內,松蟲熾發,令五部,調坊民拾捕。

○以李益壽爲刑曹判書,宋相琦爲副提學,李喜茂爲大司諫,李晩堅爲修撰,兪彦明爲持平,李正臣爲正言。

○藝文提學金鎭圭上疏曰:

國有大災,殿下爲民請命於祖宗,而乃以其祭告之文,命臣,俾及引罪之意。殿下是擧,蓋可與桑林匹休,而不啻優於《雲漢》之所詠歌者。臣遂欽頌奮踊,攄肝膈之所憂歎,著耳目之所見聞,擺脫畫葫之常臼,寓托傾葵之微誠,以對敭明命,而又竊想殿下易直子諒之心,油然於恐懼悔責之中,誠欲推擴善端,以致冥應,故文字之過於激切,不能斟量者,臣固知之。始勤點下,旋命仍用,虛中之受,不遠之復,有光於聖德矣。伏聞因禮曹判書閔鎭厚言,凡所條陳事,或寢或徐,而至於私第,以本無營建爲敎。顧臣踈妄之罪,有不可逃。蓋比來諸宮家,各置第宅,而前者梨峴第之改建,臣嘗論之講筵,頃日,朝家繼此,而又將爲王子,別爲營建,命地部給價,故臣敢引以爲辭,竝與內供,而言其財用之不節矣。豈其句語之間,文理局促,以致聖鑑未盡照燭,意臣乃謂方擧土木之役也耶?乞治臣强拙應製,遣辭欠詳之罪。

答曰:「勿辭察職。」

5月27日

○乙丑,咸鏡道甲山府,下霜如雪。

○上復引見禁府堂上及刑官,再行疏決,二皷乃罷。宥釋中外罪囚,凡六十餘人,囹圄殆空。大司諫李喜茂啓曰:「泰安、唐津兩縣,有古牧場,載錄於《輿地勝覽》,太僕因此橫奪民田,盡入收稅之中。《勝覽》成於成廟朝,距今二百年有餘,而旣稱古牧場,則牧場之設,不知在於何時。年代久遠,事迹渺茫,其間廢置之由,今無一毫可據文字,而太僕,只憑牧場二字,遽奪許多民人世耕之田,怨讟朋興,冤號徹天。前日筵臣之奏,儒臣之箚,旣已備陳其弊,則當此遇災警懼之日,此等病民之事,尤不可不劃卽罷革,上以答天譴,下以慰民情。請兩縣古牧場,勿令太僕稟處,斷自宸衷,亟命還給于民人。帝王治法,莫如節儉;國家典章,一宜遵守。我國法文中,公私第宅,皆有定制。及至近古,雖不能一遵舊制,猶不至於今日之侈靡。宣廟朝王子、駙馬第宅,多在城中,今皆可推而知也。伏聞先王朝後宮,若有子女,則必待其出閤,始乃營第,母子同居,理勢當然,故後宮第宅,未嘗別設。是以螽斯之慶,雖甚兟兟,而弊不及於公私,此實祖宗之盛德、弘規,百世不可墜失者也。目今國家財力蕩竭,雖前例之所當遵守者,亦宜隨時節損,務歸減約,俾無傷財之患,宜礪率世之方,而間架、制度,如或比古有增,則國力何以支,侈俗何以正,而亦豈不有累於崇儉之德乎?請自今後宮、王子第宅之新建者,一遵定制,毋或踰越。」上竝從之。

5月28日

○丙寅,司諫金相稷應旨上疏。略曰:

殿下旣已罪己,則如祭文中所引耗財徵斂等事,宜卽罷撤,而側聽累日,未聞悔改,重臣以數件事開陳,始許寢停。殿下旣已求言,則如臺啓中所論宮庄捧旨之請,必賜採施,而相持閱月,未見開納,大臣以所安島事縷陳,而亦靳允兪。然則罪己求言,不過紙上之空言。如是而可望天心之昭格耶?聖上憫旱憂勤,出於至誠,其於應天之道,豈有虛僞之念,而只緣闕中需用,自多冗費,故凡係節損之請,未免扞格。臣請以耳目所覩記,略陳之。臣詣臺時,每見女人,戴盤携匏,從外入來者,數三成群,殆無虛日。闕中深嚴之地,外間所進,何如是絡繹耶?飮膳之不能節損,已推而知矣。嬪御之別起第宅,雖非今日之創始,而梨峴舊宅,元勳故第宅。素以洛中名區,今作後宮私第,而修建之役,不輟於大小營繕命停之日,第宅之不能儉約,又推而知矣。前後國婚時,循例費用之物,固無可論,而彼此僕御之往來,稱以禮單,所給綾羅、紬綿之屬,其數無算,用度之不能節約,又推而知矣。噫!袖髻所及,奢靡成俗,閭閻服飾之華侈,宮府用度之無節,日以益甚,言念時事,良可於悒。伏願專務實德,克從儉約,庶不悖於應天以實之道,而或可致千里滂沱之澤矣。

答曰:「應旨陳戒,亶出憂愛,予甚嘉尙。可不留意,而宮庄捧旨等事,皆非今日之所創也。」

○吏曺參判李健命上疏,陳銓曹變通事:

其一曰,守令賢否,係生民之休戚。在銓之臣,亦豈不欲愼簡,而大政時計仕待遷之類,自卑陞右,由內遷外,按簿循次,不暇論人之長短。此誠近日政弊,而若乃武倅,多出於殿中,乃內三廳武兼之末仕陞六者也。本職遷擬,已多淆雜,而其中年老不射之類,憚於試射,圖出東銓,自各司而補殿中,自殿中而差守令,便成令甲。如是而欲望守宰之擇差乎?臣意,末仕及訓鍊去館之應遷東銓者,其數爲五。若於東銓之窠,必以摠府、訓院及他西班實職中擇差,而末仕去官者,使西銓,隨才調用,則窠闕旣當,彼此俱便矣。其二曰,近來閑散沈屈之弊久矣。勿論文、南、武,岐路甚多,而窠闕不增。向者參下窠之變通,欲救此弊,而數亦不多。察訪之職,雖與守令有異,比諸京司,職掌較重,筮仕之人,直爲差送,未必得宜。自今參下察訪文、南之窠,盡作參上,則陞六後沈屈之流,亦有疏通之路,而文官新第者,各有所屬,不患陞六之無路也。其三曰,國之大事在祀。各陵四名節、忌辰、告由祭,極浩且頻。文、南堂上,員數不多,至於末裔宗班,無鞍馬、傔從,不能自振者,誠極愍然。勢不得不及於武臣,而所謂武臣,不過五衛將、巡將之類。此輩言貌擧止,不能成樣,其爲不敬如何哉?武臣稍有名稱者,皆屬於內禁將、各軍官、將官,而曾無差祭之事。或謂兵任不可出外云,而各陵道里,不過數三息,將校受由,不限遠近,何可以此爲拘乎?軍門之中,輪廻差送,則不曠於宿衛,而有便於享儀。其令廟堂稟處。

後,大臣請依其言施行,而第三條事,獨不行。

5月29日

○丁卯,御晝講。

○復遣重臣,祈雨於風雲雷雨山川雩祀。又於慕華館池邊,蜥蜴童子祈雨,閭閻屛柳,三日而止。

○以李晩成爲執義。

○輔德李彦經上疏進《養正圖解冊》,卽皇明太史焦竑所纂,取古昔賢君、名臣言行之可爲師法者,繪素而註解之。彦經使燕得之以獻,答以予當留意。

5月30日

○戊辰,初昏,流星出北斗星下。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左議政李畬曰:「今玆之旱,實係國家存亡之幾。蓄積空虛,生靈仳離,環顧中外,無一善策。昔周宣王遭時旱暵,能側身恐懼,修復文武之政,以致中興之業,今於《雲漢》之詩,可知矣。爲今之計,惟當修復祖宗之德政而已。聖上悶旱之敎,丁寧懇惻,群下孰不感動,而第於宮禁之間,未祛褊係之私,燕閒之際,未盡敬畏之實,其視祖宗德政何如也?宮中之事,雖不敢知,而昔我中、宣兩朝,螽斯甚盛,而出閤之前,外間不知有王子矣。今聞爲王子,方營甲第云,此亦祖宗朝所未有也。竊願毋爲祖宗之所不爲,惟以祖宗遇災恐懼之心爲心,不急之費,一倂停止,日用之需,務存節約,以盡弭災之方也。」上曰:「王子第宅之造給,非今斯今也」,色頗不豫。畬入對,輒眷眷勉戒,頗得大臣體。命以三和爲獨鎭,摠淸南水陸軍。從御營大將尹就商之言也。持平李東彦言禁亂之弊曰:「憲府雖照管百司,而至於市廛升斗、秤子,各色亂廛,一一檢察,太涉細瑣。宜自今亂廛凡事,皆移于京兆,騎馬、神祀、會飮等禁,專委憲府。」命廟堂稟處。

○罷賑民。飢民凡二千五百八十九名,作飯分饋;計道里遠近,給糧散歸;其餘篤疾者百餘人,定監官救護。

○持平李東彦應旨上疏,引桑林六責之條,臚陳時弊。疏曰:

近年以來,庶政失簡,地部、騎曹,率多無名之內入,而事不經於中書令,直出於內司。中間兌易之弊,宮屬操縱之端,勢所必至。向來臺章,實出宮府一體之義,而尙靳允許,豈不以事由內司,則外庭不必盡知,若關喉司,則毫毛一竝呈露。韓休之知,魏徵之嗔,皆可以掣吾之費用,沮吾之賜予耶?惠廳饌價之引年,旣咈儒臣之疏論,已不能無憾於天地之大,而至於壽進宮祭需,緣何故而不贍,節次推排,延至於己亥、庚子兩年條,而一竝引用耶?向使內間,用度果能簡損,則必不至於日用竭乏也,此豈非政不節之致耶?民生之不遂,未有如今日。自夫宮庄,殆遍一國,而民不聊生,以至諸宮家各衙門豎盆、漁箭之弊,而生靈之膏血已竭。財聚民散,聖訓昭昭,而竊觀今日損上益下之政,掃地盡矣。如軍門屯島之移給宮房,臺臣力爭,天意莫回。藉令賜營屯,謂有前規,當此遇災警懼之日,決不宜循一己之私,而咈公共之論也。如泰安、唐津民田之見奪太僕者,斷自宸衷,夬許還給,而獨此營屯,終始違拒者,豈不以重惜之意,判絶於彼此耶?京師,四方之根本,理宜優恤。比歲荐飢,民窮孔棘,而自春徂夏,賑廳一不發賣,以周其急,彼至愚之民,安知國用之贍寡,而不爲之怨詛也?都城咫尺,王澤之屯閟如此。況彼堂陛千里,惠化之未普,將未知幾何,此豈非民失職之驗耶?《書》曰:「峻宇雕墻,未或不亡。」人主猶然,況他人乎?祖宗朝嬪御、王子、公、翁主第宅,各有定制,無一宏侈。若宣廟朝雕簾之賜,至下於主第,而今則不惟不法先王,反多謬擧,諸嬪御之第,率占不可占之地。雖因孱孫不肖,或願斥賣,而已有乖於事體,至於折買貴宗新卜之家,外議喧譁,咸謂勒買,而殿下曾不照燭,廷臣無一匡正,其流之弊,無所不有。暫時嘉禮,豈無他處,而卒創苟且之規,至使四朝尊敬之貴主祠版,蒼黃逬寓於窮蔀之家?此豈聖上敦禮尊屬,罔間幽明之義哉?事雖旣往,方來可戒。臣之前疏,略及王子宮基,聖批以非今創始爲敎。噫!國勢日下,時事多艱,雖祖宗朝良法、美制,尙不能一一遵行,何獨於此事,必欲膠守耶?上之所化,下有甚焉,競尙輪奐,殆近木妖。甚至經一令長,傑構斗起,富譯、豪商,制埒甲第,貴賤慕效,習俗已痼。如蕭何之不治垣屋,寇準之無地起樓者,世豈有其人哉?此豈非宮室崇之效耶?女子難養,聖人攸訓。臣近聞之道路,宮掖之間,全無衣不曳地之儉,宮屬承其風旨,驕侈至於踰度。外言易入,內言易出,溫室省樹,或播閭井之間,里諺、廛談,或流閨闥之深。此外傳聞,已極慨惋,而如向日丘史之啓,聖明旣許以朔望問安外申飭,抑臣竊有所未審者。凡諸宮家問安婢,皆有進止常處,而側聞此輩,或引入大內,竟日不出,或敎試歌曲,回翔禁掖云。臣則決知其非出於上令,莫是後庭宮司輩所爲耶?噫!此皆閭閻淫冶之賤流,則豈可使塵浼於淸禁之邃,雜糅於紅袖之叢,隳出入之防,紊內外之分哉?殿下已過不惑不動之齡,凡於芬華波蕩,必將淡然無累,而王世子春秋鼎盛,血氣未定,此正聖人寓戒之秋。宮妾、便嬖之媟近,尙多可慮。況可使妖媚之輩,習熟於見聞哉?甚非所以貽燕翼子之道,適足以啓日後女謁之漸也。殿下頃諭臣以末世察察,創見爲訝。外庭之臣,至煩細事於上聽,其所察察,不害爲隨事必陳之義,至於末世,謹微之道,尤當倍屣於盛時,其不可以察察爲嫌,而弛其防禁也決矣。今後雖朔望問安,亦宜另飭,勿至踰閑也。內裏之事,流聞若此,故外間風習,多不謹戒,娼條冶葉,猥處閨閤,摟指朝紳,不特一二,則招權驕恣,亦其勢也。此豈非女謁盛之兆耶?近來簪紳之間,節行漸壞,退食鮮《羔羊》之風,虐民多《碩鼠》之譏。豪家奇物,頻輸赴燕之行,外方問遺,或多無處之饋。除官若出人望,則人必疑其賂謟,節鎭若違其才,則世輒目以債帥,虛實難明,涇渭同流。蓋自數十年來,朝著數變,方其失職而窮居也,飽更艱窶,及其得意而當朝也,人無固志,已知其冷暖之洄泬,竊相感於優孟耕田之歌。如向時權奸之貪黷,固不足責,若夫士流之稍知自好者,亦不能不擩染於塵俗,淸高澡潔之風,太不類庚申以後氣象,豈復有四知之畏,樑絲之懸哉?況彼節帥、邑宰,旣圖附麗於當路,又徼後福於局外,鞭靴之遺,遍及於前後朝廷,財安得不耗,民安得不弊?如頃年一帥臣之私進於未出閤之王子,大啓寵賂之漸,事關幽陰之逕,而殿下旣不重究,朝廷過加包容,後擬於極選之閫任,懲礪不嚴,蓋可見矣。此皆由殿下表率之本,不立,遂至淸芬消歇,濁滓橫流,此豈非苞苴行之漸歟?大舜熙庶績,而堲讒爲先,孔子論爲邦,而遠佞是戒。我朝百餘年來,黨議角立,邪正雜進,讒邪之徒,代不乏人,而率爲黨習所蔽,終無是非一定之說。及至今日,此弊尤甚,蠻觸岐分,戈戟相尋,苟其阿好,則雖罪關名義,必曲意而營護,至若伐異,則雖微瑕少疵,必粧撰而中傷,寧與墻外之人同聲,不欲與室中之伴同事,少枳淸塗,莫不口詛而心誹。逮居言責,乃反惎亂而沮敗,抉摘吹洗,惟恐不及,一串傳法,面面相似,市虎、裙蜂,未足以喩其慘也。噫!此豈盡邪侫讒謟者流,而特爲黨論所昏惑,有若牛哀之病化噬昆,黎叟之爲鬼迷,罔自不覺,終陷於讒侫之囮,臣竊惜之。向使聖明,建極于上,一以大公至正之心,表率四方,則其害不至若是之烈,而今也不然,進退之際,愛憎或偏,注措之間,扶抑或過,疑信相半,而曾不別白其是非,公私交亂,而曾不顯示其黜陟,則一時逼軋之言,安知非不爲異日傾陷之機,前日竊駕之孝,安知非不爲後日矯車之罪耶?積小成大,不見微而知著,則南箕、貝錦,不無其漸,此豈非讒夫昌之憂歟?凡玆六弊,殿下苟能自反,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刷滌剗磢,靡有瑕垢,則仁愛之天,想必默佑,而數千里滂沱之澤,不獨專美於前代矣。

答曰:「縷縷陳戒,亶出憂愛,予甚嘉尙。可不留心,而終始違拒,猝創苟且等說,實未可曉也。」東彦文辭紆餘,論議峻激,屢入臺省,多所剌擧。間有麤率駁雜之病,而多言人所難言者,一世許以敢言。嘗於筵中,彈文滿袖,對讀移晷,上甚厭苦之。凡於宮禁事,爭論益切,上外雖優容,內積不平。前後被劾者,殆百餘家,仇嫉溢世。又新劾貴宗,語多慘刻,於是,群憾蝟起,必欲殺之。知上意不平,百計中傷,卒陷於不測。

○積城人李尙格上疏,請修景福宮移御,答曰:「法宮重營,孰無此心,而時詘擧贏,何暇念及於土木之役也?」時,應旨進言者甚多,而其言猥雜,無足採者。

六月

6月1日

○朔己巳,以趙相愚爲右參贊,尹憲柱爲輔德,李光佐爲吏曹佐郞,洪重休爲說書。

○憲府啓曰:「今日茶時,洪州幼學李世亨等,呈狀以爲:『以爲其先祖利城君,以成廟第九王子,爲其職田,泰安大小山舊牧場,望呈折受,已至二百餘年。今有奸人,誣告太僕,只據古牧場三字,橫奪設屯,呈訴太僕,而終不聽施,伸訴法府』云。臣取考其折受立案,則乃正德八年中廟朝啓下文書,而蓋以馬場陳荒,特爲折受,打量結數,斑斑可考。設令此地,果爲舊牧場,先王朝折受親王子賜牌之地,今至二百年之後,法不當折入於太僕,今又爲許多民人買賣世耕之地,則尤不可公然奪屬於太僕。請依日昨臺啓中兩處民田還給之命,一體出給,以慰民情。臣得聞前富平縣監朴泰遠,爲其妻喪,橫占葬山於富平境內兩班葬地,逼殺其本主,而未得其詳矣。今見富平喪人閔喜甲呈狀,則以爲:『泰遠奪山葬妻之後,喜甲祖喪,卜葬於他穴,則泰遠來到本縣,藉其前官之勢,指囑本官,別定刑吏及渠家奴輩,乘夜突入,其父震標,捽曳迫蹴,牢鎖房內,水漿不通,百端危逼。震標之妹,欲入救護,則官奴嚼其手指,使不得接迹,震標不勝困迫,終至殞命,而前後推官,曲護泰遠,檢驗不明,窮天之冤,無以伸雪』云。審如狀辭,則此雖非泰遠手殺,其因爭山,逼殺無辜之狀,昭不可掩,而推官之掩護周遮,亦甚無據。請閔震標獄事干連人,一倂移京獄嚴査,朴泰遠一體拿問,前後推官,竝姑先從重推考。」上答曰:「所安島事,予念王子宮庄之連續見奪,特給營屯,俾成貌樣,揆以人情,不是異事,則必欲角勝,抑何故耶?況宮庄,同是私庄,禁營、太僕,同是公屯。而此則惟恐不爲還屬,彼則謂法不當折入,今日臺閣,可謂惟意所欲也。予志牢定,決難搖奪,亟停勿煩。末端事,依啓。」持平李東彦遂引避曰:「前者道臣之狀論沙津,今此臺臣之請仍營屯,亶爲公不爲私,而聖批中連續見奪,必欲角勝之敎,辭意深峻,心非前日備局之回啓,顯斥今日臺閣之力爭,此豈王者無私之德,聖人虛受之量哉?愛欲其富,雖出止慈之聖情,若使國家乂安,生民富庶,則天家貴介,豈有貧匱不成貌樣之理,而乃有此失平之敎耶?宮庄旣是私庄,則比之營屯,自有公私輕重之別,太僕雖是公屯,較諸軍門,抑有先後緩急之分。況禁營屯島,本是海防備虞之所,則一朝移給於宮家,決非重邊之道。泰安舊場,旣是先朝賜下之田,則公然奪屬於衙門,尤失事體之重,故一則請還屬,一則防折入者,各有攸當,而何聖明,偏重今日之賜與,反忽先朝之賜田,獨念宮家之私庄,莫念軍門之營屯耶?大臣面奏,愚臣再疏,俱不能有無,今又顯加摧抑於累月爭執之啓。臣之率意進言,思盡職責者,蓋以格人主意欲之私,而反以惟意所欲,爲其身之斷案,聖明之待臺閣,無亦太薄乎?請遞臣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後,諫院以前後爭執得體,請出,從之。上於諸臣進言,多所優容,而至於事關宮掖,則輒示厭苦之色,偏私之心,牢不可破,强引他事,欲以脅制言者之口,有識莫不竊歎。

○先是,上於筵中下敎曰:「內官適以公事,奉命出往,路逢吏曹參判李健命,則呵喝不已,內官答以奉命,而不信之,拘留其下人治罪云。內官旣乘司僕馬,則可知其非私行,而執治下人,極爲未安。李健命從重推考。」至是,健命上疏辨暴曰:

奉命中使,例有引路呼辟,雖大臣之尊,尙且回避。今內官旣無前導,未聞呼辟之聲,及其推捉,亦無一言之辨,臣何知其奉命而不爲之呵責乎?

答曰:「帶推陳疏,已非古例,而所謂引路呼辟,卽指問安摘奸,而大臣回避,以其有標信御押也。常時奉命,不過不避,不辟而已,旣不遵奉定式,乃反推治下人,而今於特推之下,費辭自是,殊甚未便。」未幾,健命引病乞免,一告卽遞。時,宦官出入街路,騶從呵辟,無異朝士,自健命被推之後,道逢宰相,多不回避。宰相亦畏其奉命而不之禁,宦官益驕橫,蔑視朝廷矣。上信聽近習之愬言,見於外者多如此,識者憂之。

6月3日

○辛未,御晝講。

○大司諫宋相琦,在懷德上疏,以旱災陳戒曰:

殿下若儆戒於遇災之初,而怠忽於事過之後,勑勵於廣庭之上,而得肆於幽獨之中,則心之所存,已自不誠,圭幣、文辭,抑亦末耳,以此應天,天可格乎?爲今之計,痛加省改,彌文末節。一切掃去,私意妄念,兩頭斬截,修己而有躬行心得之實,勤民而有愛養蠲恤之實,以至聽言臨下,無不盡其誠,則精神流通,天意可回矣。遇災恤囚,自是應行之典,而從前疏決,不無混錯之弊,致使私恩太勝,公議咈鬱,此不可不戒也。今番蒙宥,臣未知其幾人,而《書》曰:「殄戮有罪,亦克用勸,開釋無辜,亦克用勸。」若不顧罪名之深重,徒以歲月之稍久,一竝寬貸,則臣未知其可也。今年兩麥失稔,竝責新舊還上,必無準捧之勢。新給則使之備納,舊逋則許令停捧,以寬一分之力,恐或得宜。此道三倉米,係是軍餉,道臣之擅許捧留,守令之不卽準捧,難免其責,而業已留置,輸送甚難。趁此民急之日,量宜還分,稍待新穀之出,直納本倉,實爲兩便。願速降指揮也。竊聞內間需用,多涉無名,該司取入,比前漸廣,間有陳戒之言,而未蒙聽納。臣謂此群下之罪也。無諸己而後,非諸人。上之臨下,猶然。況人臣進言於君父乎?今上自貴近,下至外方,奢侈成俗,而顧以抑損之道,責於君上,殿下之意,以謂閭閻中庶,挾中人之産者,猶且自快。以堂堂千乘之國,何獨爲此寒儉生活也?以此之故,責難之言,無以感回。夫人君,雖力行敦朴,以示四方,旣頹之俗,尙難挽回。今乃以身倡之,益滋弊化,臣竊惜之。自今克去己私,丕昭儉德,事或由於私逕,物不係於公用者,悉皆廢罷,因又訓勑廷臣,斥去舊習也。夫朝廷者,是非之所在。辨白爭論,不是異事,而至於睢盱忿狠,務勝不已,分離乖激,景色不佳。考其要歸,無益於成敗存亡之數,只使朝著波盪,百度泮渙,此何故也?《傳》曰:「我若群臣輯睦以事君多矣。」今日廷臣,若持此義,則其於國事,思過半矣。誠願先懋建極之道,次勉和衷之義焉。

答曰:「陳戒殊切,可不留意?牟麥還上及量宜還分事,令該司稟處。」後,廟堂覆啓,三倉事,依施。

6月4日

○壬申,掌樂正柳成運應旨上疏,陳時弊,疏末且曰:

故布衣南孝溫,文章、氣節,與六臣無異,燕山時慘被泉壤之禍,士林至今哀之。金時習諸人,亦已旌贈,一體崇奬,不可已也。故校理趙根以文學、行誼,見重於世。己未宋尙敏之獄,橫被誣枉,幾死桁楊,遠竄邊塞,旋卽殞沒,士類莫不傷之。宜令哀贈,以慰九地之冤也。臣聞吏曹參判李健命,以推治內官下人被推,前後聖敎,殊欠和平。昔唐宣宗時,內園使李敬寔,道遇宰相鄭朗,而不避馬,朗奏之。宣宗責敬寔曰:「汝銜勑命,橫絶可也,豈復私出,而不避宰相乎?」命配南牙。今內官之儱侗街路,何異敬寔之自以供奉官不避也?殿下,縱不能如宣宗之責敬寔,何必芥滯於聖心,而發於辭氣也?

答曰:「今玆進言,寔出憂愛,予甚嘉尙。南孝溫、趙根事,令該曹稟處,而不知奉命之爲重,乃敢汲汲營救,可謂不識事體之甚也。」

6月5日

○癸酉,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持平李東彦言:「壬午年間,振威有李聖根殺妻之變,屍體不知置處。其妻同産孫重任,呈狀成獄,而重任則以爲:『聖根惑於兩妾,撲殺其妻,藏匿其屍,巧爲滅跡之計。』聖根則以爲:『其妻乘夜潛逃,不知去處,重任欲掩其門戶之累,誣渠以殺妻』云。起獄初頭,則聖根殺妻情節,幾盡綻露於干連各人之招矣,中緣道臣、獄官之屢遞,奸情益滋,疑端層生,罪人供辭,多變前辭,獄事遷就,誠極寒心。若如聖根之言,則聖根三年縲絏,誠爲冤矣,若如重任之言,則孫氏旣以士族之女,被訴悍妾,死非其命,使父母、兄弟,尙不知遺骸之置處,況被惡名於枉死之後,豈不爲窮天徹地之冤乎?請李聖根獄事,移付京獄,明査處斷,以洩幽明之冤。」上從之。

○遣重臣祈雨于社稷、北郊,慶會樓池邊蜥蝪童子祈雨,三日而止。

○以李世載爲都承旨,李裕民爲掌令,朴鳳齡爲正言,李夏源爲文學。

○龍潭人丁鍚夏,上疏請復己卯科,上下敎曰:「近來草野之士,多干預朝政,其習不韙。錫夏之疏,猥濫甚矣。還却其疏,推考捧入承旨。」初上因吳羽進之疏,詢問大臣。事雖不行,而外議妄謂上意欲復科。如錫夏者,受人指使,相繼探試,及上嚴斥,其議乃息。

○命守令犯贓者,禁府移送文書于廟堂,廟堂抄啓,下兩銓,永勿除守令、邊將。從大臣之言也。

○命兵曹,擢用北道武士全百祿。百祿,穩城人也。爲南九萬所識拔起,自賤籍,得通淸路,爲北虞候。李東彦自北幕遞歸奏言:「百祿淸勤剛毅,赤心奉公,器械精鍊,軍制一新。臣謂方今武臣,無踰百祿者。脫有緩急,可當一面,而特以遐裔之人,不得閫鉞,宜特加甄擢。上命待閫帥有窠,擢用之。

○旌善山烈女香娘之門。香娘,民家女也。其夫性行乖悖,無端疾視,叱辱毆打,無所不至。香娘隱忍數年,終不能自容,還歸父家,父有後妻甚惡,朝夕詬罵曰:「汝旣嫁復歸,何以養爲?」又往依其叔,其叔欲奪其志,香娘不得已復往舅家。舅曰:「吾子之意,已不可回。成給文券,許汝改適。」香娘無所歸,將投水而死,痛哭走洛東江下砥柱淵,遇一樵女,執手言曰:「汝是男子,則吾不可與言,汝若年長,則當止吾死,而今汝年幼且伶俐,足以傳吾語。又不能止吾死,此乃天也。」歷言前後窮厄之狀,且曰:「吾雖嫁,而無夫婦之道,然旣已許身,何可改適?吾若無信而死,父母、舅姑,必疑以潛逃從人,豈不爲至冤乎?」解其髢及草鞋,繫而付之曰:「以此傳于吾父,以明吾蹤跡。」且曰:「吾爲父母之罪人,雖來尋吾屍,吾無面可現。」乃作山有花歌,一哭一唱,仍敎其兒曰:「汝以此歌,來唱于此水邊,吾當出聽,汝見波動處,可知爲吾魂魄也。」脫其衫掩面,赴水而死。其兒以髢鞋,歸傳其父。父往尋其屍,十四日而無得。父纔歸而屍卽出。道臣聞其狀,罪其舅、夫、繼母,以聞于朝,政府久不覆議,至是,左議政李畬言:「香娘以無識村女,能知不更二夫之義,以死自守,且其處死明白,雖《三綱行實》所載烈女,無以踰此。宜加旌表,以礪風化」,故有是命。

○命贖內婢玉娘,復其戶。玉娘,鍾城人庶女也。其母嘗許以玉娘,爲本府士人朱壽康之妾,期日且迫,遘癘死。玉娘欲奔哭,其兄以無夫婦之義,曉諭之。玉娘曰:「吾母已許嫁卜期,此身已卜爲朱氏妾婦。豈可以人之存亡,而移易此心耶。」先以書,陳情于壽康之母。率其兄赴喪,哀毁備至,盡賣奩具,改棺改殮,仍居其家,養姑盡其孝,奉祀盡其誠,鞠育壽康子女,踰於己出,鄕里感歎。李東彦面陳其狀,請贖身給復以奬之,許之。

6月6日

○甲戌,遣近臣,祭餓死人于東西南三郊淨潔處。從西部主簿李商徵之言也。

○擢執義李晩成爲承旨,以李箕洪爲執義,李彦經爲輔德。

○右通禮閔震元應旨進八條疏。

一曰勤御經筵,二曰愼簡宮僚,三曰專任大臣,四曰選擇將帥,五曰澄淸仕路,六曰容受直言,七曰分遣御史,按察貪汚,八曰廣取武科,除防納米。

又請姑罷釐正廳,答曰「」憂愛陳戒,予甚嘉尙,而取武科罷釐正之說,未可曉也。「

6月7日

○乙亥,月入太微垣端門內。

6月8日

○丙子,御晝講。知事李濡言:「都民無遠慮,惟以目前醉飽爲樂。當此歉歲,宜申嚴禁,以除其靡費。」從之。

6月9日

○丁丑,後遣重臣,禱雨于龍山江、楮子島。上親製祭文曰:

漢水西流,寔爲龍江。有禱有應,以佑我邦。云胡今日,久閟膏澤?夏序將盡,赤魃猶虐。川渴澮涸,四野無靑。農夫啜泣,廢輟耘耕。夙宵遑遑,錦玉何安?請命太室,嬰茅農壇。靡神不宗,神不我惠。神豈不仁?予實獲戾。噫嘻!召災,亶由不辟。追愆省尤,不翅十百。我知我罪,敢逭責?赤子何辜,替罹荼毒?若過旬月,民將孑遺。民其盡劉,國將奚依?予念至此,不如無生。神其降監,寧不盡傷?更遣重宰,虔薦牲幣。亟垂冥騭,千里一霈。

又曰:

瞻彼楮子,宛在水中。夙著靈異,有感則通。今玆亢旱,亦孔之酷。三農已失,萬彙焦爍。饑癘餘氓,洊遭極無。擧將塡壑,無罪無辜。不殄禋祀,牲璧旣卒。視天夢夢,炎炎爀爀。心焉如焚,云我無所。靜言以思,咎實在予。予未恤民,徵斂多岐。予未去奢,靡費日滋。予未建極,朝議乖張。予未平獄,和氣感傷。以予之故,致此悔怒。且懼且慙,譴罰是甘。罪移生靈,胡寧忍斯?未暇緩聲,災急燃眉。神之聽之,是饗是歆。佑我東土,遄賜甘霖。

又命閉南門,開北門遷市,春塘臺池邊,蜥蜴童子祈雨,三日而止,是日雨。

○上遣史官,諭判府事崔錫鼎曰:

卿之頃年一箚,予以爲不是,而若其本心,出於過慮,斷斷無他也。臺臣不諒,至以護逆等語,勒加於大臣,豈非未安之甚者乎?卿因此難安,竟歸田園,缺然思想,愈久愈深。玆遣史官,渙然開釋,宜速就途,以副至意。「

錫鼎,時在衿川,上疏謝曰:

臣頃忝元輔之重,猝値無前之變,憂在宗國,不遑他念。連上箚本,畢暴愚衷,參量經權,主意可明,而惟其識量褊淺,知思未周,臨事倉猝,注金成惑,章旣煩瀆,語多差謬,種種尤悔,臣亦自知。受玦未幾,旋蒙原宥,除書、諭旨,狎降於荒寂之濱,何莫非天地之仁也?臺臣疏論,乃在於愚臣造朝之日,追提旣往之事,勒成難貰之案。噫!事往時移,年鑰屢改。春宮之啓處方安,群下之憂虞漸釋,旣明討復之義,且盡保護之方,殿下終始處變,兩得其當。向來盈庭之言,不過爲一場過慮。若以當日進言之無漸,料事之妄錯,談笑而道之,夫誰曰不可,而人之爲言,一至於此,此豈常情所及哉?臣旣被橫逆,理難自安,奔逬郊圻,杜門掃跡。不圖渙發恩淪,昭示淵衷,覆盆回光,枯稊流澤,深冤一暴,滅死無憾。擧顔望天,臣復爲人,觀聽皆驚,闔門感泣。

上又賜優批。錫鼎疏語,多諂諛乞憐之態,人皆笑之。

6月11日

○己卯,忠淸道觀察使李濟陛辭,引見宣諭而遣之。

○以金宇杭爲吏曺參判,尹弘离爲承旨,崔昌大爲吏曹佐郞。

○初,刑曺判書兪得一被臺劾,卽出近圻,適値疏決,上以刑曹不可無長官,命遞其職。至是,上疏自訟有曰:

臣之立身事君,雖無足言,猶不欲骫曲苟且,以負聖明。及蒙簡擢,感激圖報,而處世昧方,臨事多錯,凡於禁制所冒,訟理所關,雖僚席、郞僚之言,膠守而不知變改。此固狷滯之病,而受任五朔,如有關節之到臣門關,一事之循私斂怨者,雖無人非,鬼神亦必除誅矣。

答曰:「卿之剛果,予所詳知。今此臺論,決非實狀,安心勿辭,上來行公。

6月12日

○庚辰,以趙泰億爲持平。

○初判尹徐宗泰,引情勢不出,以病呈告,上還給長單。宗泰出謝,至是,上疏辭免,答曰:「人臣立朝事君,身非己有。盡瘁之義,在平時尙然,矧玆多難?比來朝臣,或退臥鄕廬,或託疾不起,警責屢加,略不動念,殆同皇朝末年氣象,予之慨歎,固已久矣。卿其念君臣之大義,痛革舊習,共濟國事。」宗泰間或供職,而不受祿俸,人譏其無義。

6月14日

○壬午,以申銋爲大司諫。

○左議政李畬上箚陳戒曰:

酷旱彌時,大地如惔。生靈之命,係於一雨,而聖上至誠憂勞,靡極不用,至於親製禱文,精感神明,甘霔霈降,中外懽忭,擧有更生之意,而臣區區之憂,於此益深。天心本仁愛,一時威怒,所以玉成我殿下也。及其威怒少回,聖上若能不懈益虔,如孝子之順父母,則休祥可臻,國命可永,苟或毫忽之間,少有怠弛,則卽此一念之懈,便與天心相隔,欲復求仁愛而不可得矣。今年民事,大勢巳病,其爲失稔則審矣。若一有水旱、風霜之災,則無復成實之穀,國家存亡,於斯決矣,思之至此,不覺懍懍。在昔遇災恐懼,能祗若天心者,莫如殷宗、周宣,而不過曰修先王之政而已。所望於聖明者,亦不外此。今良法、美制,祖宗所嘗講行者,廢墜殆盡;浮費謬例,祖宗所嘗抑損者,漸益增加。國計已空,而煩冗之需難節;民力已竭,而徵斂之弊難革。其本惟在樹立聖志,一以祖宗之心爲心,勿爲一毫私意所纏繞,廓然奮發,灑然一新,用有可省,則勿以微小爲無傷,事有可改,則勿以流循爲可援,從其難捨而先捨之,擇其難行而先行之,則精神所動,一國徯應,庶幾復興祖宗之業,與殷、周,同其休矣,此在聖上加之意而已。

答曰:「陳戒之辭,出於忠愛之丹忱,令人感歎。可不加意焉?」

6月16日

○甲申,修撰南就明上疏,請勿焚《思辨錄》曰:

朴世堂之爲此文字,不過自述其意而已,今之爲焚棄之議者,信以爲此書一出,則人皆棄先儒註釋,而一以此爲重耶?非聖誣賢,莫甚於莊周,而其書尙存,無倫亂眞,莫踰於釋氏,而其語猶在,未聞有燒而去之者。況世堂其言,雖或背於本旨,其心未嘗出於詆誣,而群起而攻之,必欲投諸水火而已,未免已甚也。

答曰:「當初付火之敎,出於痛斥邪說之意,今豈變改耶?」

6月17日

○乙酉,以李觀命爲吏曹佐郞。

○持平趙泰億申前啓。時,王子薦望宗臣及承旨請罷之啓,纔停,泰億重發其啓,請從重推考。又啓曰:「智島安置罪人柳命天,窮凶極惡之狀,聖明旣巳洞燭無餘。凶魁巨猾之尙今得保首領,實是輿情之所共憤惋者,則安置之典,亦云末減。今玆疏決之擧,雖出於聖上焦憂亢旱,靡不用極之意,而豈可使罪惡貫盈之人,視同薄物細故,一體疏宥,使之偃息於田廬,老死於牖下乎?請還收柳命天放歸田里之命,永勿擧論於赦典。左承旨金德基,累典郡府,到處饕濁。其在金山也,稱以送饋親庭,米帒之中,潛納孔方,每月數次,其數幾何?分繭官婢,親自收絲,課督甚嚴,鄙瑣莫甚。其在東萊也,駄送麯子於在京家屬,麯樣甚厚,其重異常,齏來官僕,怪而劈視,每圓各胎入白銀十數片。官僕盡取其銀,換納他麯。德基雖知見賣,而不敢徵推。萊府之人,莫不憤其壑慾而笑其取欺也。至於大段〈錦名。〉衾八件製來之說,明白的實,有口皆言。其爲水原府使也,專不治事,惟以剝割爲務,如山城移轉運來時,及各倉還上分給之際,每石除出數斗,以爲私用,乃以小斗量給民戶,甚至親立庫門之外,監掃鼠耗之穀,簸而揚之,作石別置,竟歸私橐。其他種種貪虐之政,有難毛擧。若其按廉畿甸之時,受賕縣邑之說,亦甚狼藉。家業暴富,財産充溢,而外示儉約,欲爲遮掩,至使其老父衣食,殆甚寒士,其爲無狀,不可齒諸人類。前持平韓永徽之通判完山也,貪斂無藝,侵漁多門,害及僧徒,寺刹殆空。多得隱結,以錢代捧,恣意自取,遞歸之後,見覺營門,百條哀乞,僅得彌縫之狀,薦紳之間,孰不知之?當其在任所遭母喪也,久執印信,不肯出送於兼官,日夜經營,無非竊簿書盜財物之事。所眄官婢,仍作哭婢,隨喪載來,萬目俱駭。南中之人,至今憤罵,萬口一談,皆曰可殺。至於新起大宅,制樣宏侈,其間財物,何莫非出自全州者也?如此贓汚無恥之輩,尙無剌擧之論,一任翺翔於法從之班,其何以礪世而刷俗,使饕餮之流,有所懲畏乎?前持平李東彦,卽故牧使世茂之子也。世茂嘗疏救誣告者金煥,爲世所賤惡。假令東彦,果有騂角之美,其不可齒列於士大夫之林也,決矣。當世茂遘癘,身死於坡州官次也,東彦之謗言喧沸,至有人所不忍聞者。自初喪及襄葬凡需,以至墓道石物之價,輒皆巧作名目,勒捧民戶,一境之內,計口捧錢,至有七百兩載來之說。伊時道臣,推詰鄕色,按考籍記,而語人曰:」一喪之費,豈至此耶?「坡州之人,怨讟徹天,至今欲食其肉。渠亦自知其世累身謗,難容於世,入臺之初,乃作峻激之論,巧爲自掩之計,一以搏擊爲事,言言而沽直,人人而結嫌,欲使擧一世而無敢議己,其心所在,路人皆知。惟其文辨優給,權機捭闔,博論廣說,間有一得,以此或有敢言之稱,而若其心術之陰譎回互,到處綻露,覰其眸子,焉廋焉廋?今日仕路,雖曰混淆,決不可使如此之人,苟然充廁於衣冠之列,以貽淸朝之羞。請竝削去仕版。承旨尹弘离,爲人昏庸,百無可取,從前履歷,率多冒濫。昨年特陞,實出意外,近來處事,益多可笑。掌令李裕民,爲人庸愚,全不解文字,尋常書札,亦不能酬應。臣尙記己亥年七夕課製,倩人作賦,袖手傍觀,矇不知其何語。臣適在傍近,目覩其貿貿之狀。如此昏鈍不文之人,不可置之於臺閣之列。請竝遞差。前參議金儁相,頃在刑曺也,私出禁亂於在家之日,多捧贖錢,諉以吾所私得,恣意染指,其數不少。如此不法無恥之人,不可以旣遞其職而置之,請罷職不敍。善山府使李相殷,爲人麤鄙,行己賤汚,曾宰南邑,專事貪饕,恣行不法,徒以謟事權要,驟典嶺南雄府,除目之下,物情爲駭。請罷職。」答以不允。東彦在言地,遇事敢言,多所彈擊,仇怨溢世,必欲中傷,卒陷大僇,人皆惜之。泰億爲人浮薄,持論慘毒,入臺之初,陷害直士,爲私黨報仇,臚列罪狀,無非人理之所不忍者,終始操持,必欲致之死地而後已。由是一世側目,視之如蛇虺。

6月18日

○丙戌,持平趙泰億申前啓,其所發新啓,多所添改。柳命天之啓則曰:「命天陰賊凶猾,肆行胸臆,脅持君命,魚肉搢紳。貫盈之罪,與黯無間,得保首領,在渠亦幸。頃年聖上,以此人罪惡,雖有大霈,決不可擧論爲敎,懲惡之聖意,孰不欽仰?」金德基、韓永徽之啓則曰:「德基在東萊,以馬屎作甓,以充日用煖堗之資,柴、穀草應捧之物,以錢代捧,炎洲珍貨,逐日貿取。其在水原,堤堰水草,使民刈置,俟其乾枯,謂有欠縮,倍徵其價,勒出民馬,載去其家。衿川所下里大庄新舍,皆其水原時所辦。永徽在完山,貪黷無藝,侵漁多門,民怨孔極,辱及家廟,尙且蹲滯不去,竟至在任遭喪。新起大宅,制樣宏侈,所儲南貨,至今充牣。至於爭數步之地,而失和至親,縱法府之吏,而日索娼物。迹其平生,實是名敎中罪人也。以近日黃克吉上言言之,呈官見屈之後,私送所由,勒奪米石於元不干涉之人。」李東彦之啓則曰:「當世茂身死也,東彦不能無憾於所自盡之地,喪葬凡需,勒捧民戶,至有七百兩載來之說。道臣考其籍記,以筆抹去神主價三字,搢紳之間,傳說狼藉」云。其餘措辭,竝仍前,答曰:「不允。」

6月19日

○丁亥,持平趙泰億申前啓,答曰:「金德基等三臣削版之啓,其所臚列,罪狀不啻狼藉。如使臺論是實,則不但止於削版而已。苟或不然而不復査處,直加誣衊,則豈非受罪者之至冤,而朝家用罰之道,亦不當如是也。竝令禁府,拿囚明覈。尹弘离不合銀臺之說,已不可曉,而李裕民劾遞措語,尤不近理,須勿煩論。金儁相事,依啓。」

○正言金萬謹上疏曰:

臺閣論事之體,惟當去私心按公法,使朝家處分得宜,而憲臣之啓,臚列二三侍從臣之罪狀者,擧皆贓汚之事,醜惡之行,國法之所難貸,人類之所難容。使諸臣,果有此等罪惡,則受明庭司直之任者,宜其按法覈論,以請査治,俾令懲礪之典,得以振擧,而今乃不然,所構成者,莫非莫大之罪,而至於勘律,則不過削版,不但輕重之矛盾,顯有挾雜之意態。雖微官、庶僚,若有此等負犯,則亦當究覈科罪。況數臣,俱係法從,有罪無罪之間,尤不宜置之黯昧之地。願分付有司,明覈虛實,若如臺論,亟擧刑章,如其不然,快施昭雪,毋使挾雜不公之論,得以肆行也。

答曰:「纔於臺批,已諭予意矣。」

6月20日

○戊子,召對玉堂官。檢討官李晩堅曰:「古之論人,語不刻核,雖有醜穢之行,贓汚之人,或謂之帷薄不修,或謂之簠簋不飾,非所以愛其人,乃所以尊朝廷重事體也。惟其如是,故風俗淳厖。近來世道日降,忠厚之風掃如,慘刻之論滔滔,論人之際,不惟直斷其平生,甚至延及於父兄。此習,大可惡也。臺啓之論三臣事,罔非士夫醜行,倫紀大變。苟有髣髯於斯者,實是覆載之所難容。事關贓汚者,査覈之後,自可易知,而至於論人內行,直加以不忍道之言,蓋以此等題目,一加於人,則事係黯黮,難於別白,可以眩惑疑亂故也。言之者雖易,受之者豈不罔極乎?李東彦隨事敢言,有戇直之風,見嫉於世,必欲中傷者久矣。設令東彦,欲掩其先累身謗,則惟當獻媚乞哀之不暇。豈可以搏擊爲覆蓋之計耶?求之人情事理,萬萬不近矣。臺臣亦豈不知其言之麤悖,而急於傾軋,極意僇辱,殊不覺其含血噴人,先汚其口。不意淸朝臺閣,乃有此等風習。願明示是非,以鎭朝廷。上曰:」已令査覈矣。「晩堅又言:」尹弘离、李裕民之啓,皆出黨論。「上不悅曰:」儒臣逐條陳辨,事體未安矣。「

○持平趙泰億引避曰:「臣昨承聖旨,以金德基等削版之啓,疑臣言之或非實際,慮諸人之或有冤狀,至有拿覈之命,臣實瞿然。夫三人者之貪汚罪狀,有耳皆聞,有口皆言,特以其出入侍從之班,非比單寒無勢之人,故未有剌擧之論,而臣年少新進,驟論及此,宜聖上未之深信也。然臣亦有未盡言者。德基之御史畿甸也,抱川縣監吳斗宬,多有不治之實。抱民聞有御史之行,呼於路傍曰:『不罷吾倅,御史有罪。』斗宬恐其不免,密使衙奴衙馬,載米六駄,昏夜運送於德基之家,竟得無事。臣嘗往來抱川,稔聞其說。本縣官吏伊時掌大同庫姓柳者,詳知其事云。今若按問,可得其實。臣方欲竝劾斗宬,而未及矣。韓永徽在完山時,見失其神主,至入於巡宮溷舍中,粉面、傍題,箇箇宛然,而稱以家無失主之事,遂爲因仍蹲居之計。近與其堂從,爭地築墻,至於至親不睦,交相謗毁。李東彦父病且革,至有思欲一見之語,及其喪也,乃有使官奴,替視飯含之說。坡州之人,言之如此。臣之所聞,非比泛然,而嫌於汚口,恐傷忠厚,不能一一條陳。凡此罪狀,非不欲直陳査處,而近來公道都喪,私意橫流,士夫之稍涉權勢者,各道按問,金吾議讞,多不以實,一經行査,便卽白脫。臣之初不請査,蓋以此也。搢紳論劾,律莫重於削版。以此勘請,亦不可謂歇後,而聖敎至此,臣之論事欠當著矣。尹弘离,地望輕微,爲人昏劣,平生行己,都無可觀。若其憑藉代撰之文,侵斥論己之人,其所處事,尤極可笑。若以此人,謂可合於銀臺,則從前被劾如許玧、李益泰諸人,寧不冤乎?李裕民之倩賦於黃晩曾,拱手默觀之狀,臣所目見,裕民亦何敢以臣言爲誣也?近者臺閣,雖多不擇,無文貿貿,未有如裕民之比,臣之此論,斷不可已。沈栢,大家子耳,以借文登第,終不得淸顯。先朝用人之嚴愼,豈非今日之可法哉?且伏見正言金萬謹疏,以臣所論,或謂謬戾,或謂挾雜,欲驅臣於用意陷人之科,誠未滿一哂也。近來媕婀阿好之輩,護黨成風,惟以排擊異己,欺蔽天聽,爲能事。雖有如德基輩無狀之人,曾無一番糾劾之擧,極力周旋,惟恐情狀之綻露,臣嘗爲世道痛恨久矣。不料汲汲營救之言,又出於官以諫爲名之人也。削版之請,固是重論,末梢科斷,又未知至於何境,則萬謹之徑先投疏於處分未決之前,脅持臣身,遏絶言路者,抑何意耶?此不過欲救解,則無辭可辨,不請査則無計可脫。且審知近來査事不嚴,欲以此爲拯濟坑塹之計,故爲此疑亂之言,欲使聖上,不信臺閣,取辨有司。此豈居臺閣者,所可發口者耶?臺閣論事,旣許風聞,而一有重駁,輒皆査辨,則國家置臺閣之意,果安在哉?聖上,深居九重,外間情僞,容有未盡下察者,疑臣言之過重,不是異事,而獨怪夫萬謹,亦豈不聞臣所聞,而牽於黨友之私,曲爲營護之地,此果出於公正之心乎?」答曰:「勿辭。」泰億,退待物論。

6月21日

○己丑,正言金萬謹引避曰:「伏見憲臣避辭,滿紙張皇,極口噴薄。其忿懥之氣,反詈之言,直令人駴惑,無乃怒其議已,言不暇擇發耶?三臣罪狀,眞如其所論,則無非關係贓汚,得罪名敎者也。雖加以誅戮流逬之典,少無不可,而不加按治,遽施削版,論以臺體,旣涉謬戾,迹其意態,殊甚挾雜。臣安能逆知憲臣之又欲次第加律,而不爲一言以正其說乎?臺閣以風傳論事,何能保其一一無差爽乎?臺臣只據所聞而論劾有司,從而按治,苟有罪也,宜施懲礪之典,苟其無罪,合有昭雪之道。何可以言出臺閣之故,不問事實,皆置之於法乎?審如其言,則設有媢嫉者,挾其摶擊之私,逞其胸臆之私,其將不分玉石,遽抵於罪,以中其擠陷之意歟?憲臣不欲窮査,而直欲鐫去衣冠之列,蓋以暗昧之言,捏成罪案,只令汚衊其身名,不得自暴而已。無論其人之有罪無罪,如許臺體,臣未之見。且三臣者,嘗處言地,與人結怨者不少,而其所結怨,擧是憲臣之相好,則直加醜衊,諒有所挾雜而然矣。臣妄觸鋒穎,受其蹈藉,請遞臣職。」答曰:「勿辭。」萬謹退待物論。

○以李廷謙爲承旨。

6月22日

○庚寅,流星出亢星下,入坤方。

○召對玉堂官。

6月23日

○辛卯,趙泰億、金萬謹,退待後,諸臺俱以嫌不得處置。玉堂遂上箚,以罪旣至重,理宜請覈,徑勘削版,有乖臺體,遞泰億,以明覈之請,蓋據事體,憲臣反斥,何必爲嫌,出萬謹。

6月24日

○壬辰,召對玉堂官。

○以柳泰明爲持平,李晩堅爲正言。

○領議政申琓,引病久不出,上屢遣承旨敦諭。琓又上箚懇辭,許之。

6月25日

○癸巳,引見大臣、備局諸臣。上曰:「故相臣李尙眞,以年老大臣,猶請瞻望玉色而後仰視,蓋以筵席至嚴也。今日年少臺臣,頻頻起坐,直爲瞻視,殊無敬愼之意。事體未安,承旨知悉。」蓋指持平柳泰明也。大司諫申銋啓曰:「軍門事體,本兵爲重,兵判於兩局,皆兼提調,則大將之於兵判,體面自別,而訓鍊大將李基夏,與兵曹判書尹世紀,相失之事,初非大段,而基夏前疏,竝與臺官而侵凌備至,不少顧藉,被劾之後,猶不自悛。至其後疏,則肆然自比於三公之尊,又以閭巷惡口等語,詬辱世紀,其驕傲悖慢甚矣。請基夏罷職。」上謂已推考,不從。銋仍陳申琓、李頣命、趙泰釆事,請別爲敦勉,且曰:「頃日李健命被推之事,實出無妄。如使健命,知有奉命,則豈有推治下人之理哉?前後聖敎,極其嚴峻,健命不安,其勢固然,而宰臣去就,關係不少,一告卽遞,終有歉於大聖人包容之量,宜賜開釋。」上震怒曰:「仁廟朝,有大臣,如無可觀處,初度呈辭,踏啓字之敎矣。健命之初單許遞,胡大事也,乃敢煩陳於累日之後耶?凡中使摘奸及問安時,帶御押,故大臣以下皆避。至於奉命騎司僕馬者,不避不辟,自古而然。下人必自言其奉命,而佯若不聞,故爲推治,臣子道理,安有是耶?健命,其後屢有除命,則便可已矣,而必欲使予摧謝,更有開釋之請,予雖爲君軟懦,豈可摧謝於健命乎?大司諫之職,豈爲營救有罪者而設耶?」遂引避退待物論,左議政李畬,從容言:「天威震疊,恐非大聖人和平之度。」上曰:「子豈暴露而然哉?予之罪健命,非如拿問之比,不過一時警責,而事久之後,煩聒不已,事體安敢乃爾?名士則雖有過失,必欲置之全然無過之地,此習甚可惡也。安有如許大司諫乎?」持平柳泰明曰:「銋之所陳,不過辭不達意,而辭色甚厲,恐乖喜怒之節。」上曰:「喜怒之說,何所據耶?事體上警責,亦歸之喜怒,則問備薄罰,亦不可任意爲之矣。」〈史臣曰:「健命之被推,非其罪也。然開釋之請,其亦猥矣。使其言不槪於上心,則惟當諄諄曉諭,又何可輕加叱罵,大失待臺閣之道也?如健命,特微事耳。近來諸臣之被重劾者,皆俳徊顧望,徼幸異恩,待開釋之旨,決去就之節,救之者輒以敦勉爲請,遂使恩命屑越,廉恥日喪,可勝歎哉!」〉泰明引避曰:「臣於咫尺天威之下,偶然側耳於吁咈之音,不覺轉身而擧頭,致勤嚴敎,惶隕罔措。且臣於柳命天、李裕民之啓,有不可苟同者。夫命天貪權樂勢,戕賢病國之罪,流放竄殛,尙且難贖。此臺啓之所以發也。若其安置時罪案,只緣其緊出於彦良之招,朝家不爲嚴鞫者,蓋置之疑信間,而疏決時放釋,職由於此。且其同罪之人,不爲竝擧,而獨此提論者,臣未知其得當也。若裕民則凡明經之人,不能製述,有如能文者之不能明經。京外人登此科,而如裕民謗者,前後何限,而未聞其人,枳於淸塗。設以此爲非,則其律奚止於遞差哉?臣之意見如此,請遞臣職。」上曰:「勿辭。」泰明退待物論。泰明猝承嚴敎,恇怯罔措,流汗被地。且其避辭苟且,多不成說,人皆傳笑。上謂朔書之法,本爲勸奬,而近來篆字書進者,只依樣模書,塞責而止,殊欠誠實。且隷字,則儒生亦被抄,而獨於篆字,只抄文臣,殊無意義。令自今,儒生中如有善寫人,亦許抄選肆習。筵臣又言:「文臣被抄者,多模寫或借書,全不肄習,徒費各司紙地。不如減其不能者。」許之。先是文純公朴世釆,建請書院禁疊設,獨於大名賢勿拘。是後,請建院者,輒許以大賢,該曹覆奏之際,每患取舍之難。至是,禮曹判書閔鎭厚言:「雖從祀文廟之大賢,設院處或過數十,今後防塞,無妨。」上可之。

6月26日

○甲午,流星出騰蛇星下,入乾方。月暈廻金星。

○諫院處置兩臺。以前席所奏,辭不達意,聖敎雖嚴,不可輕遞,出申銋,以失儀一款,元非深咎,他餘嫌礙,亦置勿論。壬人遠配,係是重論,費辭引避,殊涉謬戾,遞柳泰明。

○改定祈雨祭次第。初次三角山、木覔山、漢江,遣三品官;再次龍山江、楮子島,遣宰臣;三次風雲雷雨山川雩祀,遣宰臣;四次北郊,遣宰臣,社稷,遣重臣;五次宗廟,遣重臣;六次三角山、木覔山、漢江、沈虎頭,遣近侍;七次龍山、楮子島,遣重臣;八次風雲雷雨山川雩祀,遣重臣;九次北郊,遣重臣,慕華館池邊蜥蝪童子,遣武臣嘉善,閭閻屛柳;十次祀稷,遣大臣,慶會樓池邊蜥蝪童子,遣武臣嘉善;十一次宗廟,遣大臣,春塘臺池邊蜥蜴童子,遣武臣嘉善,閉南門開北門,遷市;十二次五方土龍祭,楊津、德津、五冠山、紺岳、松岳、冠岳、朴淵、禾積淵、渡迷津、辰巖焚柴,皆令本道設行。禮曹判書閔鎭厚,嘗言祈雨祭次序錯亂,宜加釐正,命議于大臣改定。

6月27日

○乙未,流星出王良星上,入南方。月入東井星「

6月28日

○丙申,流星出離宮星上,入紫微。

6月29日

○丁酉,流星出房星下,入巽方,出北極星上,入乾方。

○以金栽爲持平,李㙫爲副修撰。

6月30日

○戊戌,流星出角星上,入房星下,又出穀星下,入乾方。

○正言金萬謹上疏曰:

君臣母子之倫義,至重且嚴,無所逃於天地之間。一有斁敗,國不爲國矣。李命世之頃年筵奏,誣及明陵,實是倫義之罪人,而乃因錄囚之擧,猥被疏釋之典。夫今之黨私命世者,歸其言於有無之間,必欲白脫而後已。是固無可論,而廷議亦失於太寬,分其言與心而論之,以爲容貸之資。苟使命世,有意凌犯,則罪奚止於流竄而已?惟其中心所存,或不至於一如其言,故不擧司敗之典刑,使得偃息於善地,可謂參酌其情犯,而今乃遽爾全釋,獨不念大乖於扶倫彝植名義之道乎?臣謂事雖旣往,猶可還寢也。先王制禮,本緣人情。人子之於親喪,三年饋奠,蓋出於事死如生之義,故《家禮》、《大明集禮》、《五禮儀》之於虞祭條,皆只罷朝夕奠,而無罷上食之文。雖以古禮言之,《國語》有日祭之文,橫渠、涑水,皆以爲三年之間,不撤几筵。故有日祭,或以爲朝夕當饋奠。先正臣李滉答人書曰:「今人皆終三年上食。禮宜從厚,從俗行之可也。」以此見之,三年上食,實出於人情之所不可已。是以,上自天家,下至賤士,終始遵行,罔敢違戾,而不幸有擅改常制,以爲世道害者。朴世堂,本以執拗之性,一生行怪,始敢毁壞經傳,以濟其邪說,終乃變易喪制,以誤其後人,臨死遺令,勿設朝夕上食。凡在聽聞,莫不爲駭。似聞世堂,藉口於古禮卒哭後,不復饋食下室之文,而是有可辨者。古今禮制,旣有不同,固不可膠守强行,故古禮,婦爲舅姑服期,而至宋加服三年,舅甥相爲緦,而至唐加服小功,《家禮》竝引之,遂爲通行之制。若此類甚多。若謂古禮之疑而難行者,今不必行,則何不行之於服制,而乃行於祭禮乎?況李滉之論旣如彼,且臣先祖文元公長生答門人問,引朱子書,不害爲厚之敎,以爲定論。凡爲後學者,惟當遵守先儒之所講定,且無背於時王之制,而世堂妄恃謬見,擅改喪制,已極無嚴,而況其門徒寔繁,猥加尊尙。今於此事,若不懲治,則轉相倣效,以底隳邦制而敗民俗,不可謂萬無此慮也。願命禮官,先正廢祭之罪,作爲條令,申飭中外,使民俗歸厚,禮制無壞焉。《春秋》大義,卽天地之常經,而我國自丙、丁以後,力有所屈,勢有所壓,雖不得伸此義於天下,而我聖祖薪膽一念,可質神明。殿下夙夜孜孜於繼述之方,値此舊甲之重回,慨念皇運之覆亡,特以建廟之議,明詔有司,縟禮將擧矣。大臣欲與首相,同對面稟,而遷延旬朔,更不提論,臣未知其故也。使大臣,以此擧爲可,則惟當講究乎儀節隆殺之宜,相視乎棟宇營建之所,以爲有所窒礙,則亦宜明白指陳其不可,而今也不然,因一人之有故,致令盛典稽滯,事體恐不宜爾也。首相雖有疾,遣官問議,固無不可。況今已解其職,尤何所遲待耶?近來廟謨,例多因循,章疏、狀啓,擧爲籌司之故紙,而今於大議,不可復用此例。願勑勵大臣,劃卽稟處也。臣於朝廷任人之道,亦有所慨惋者。冡宰爲任,去鼎席咫尺,而今之所委畀者,曾於請糶之擧,極力首事,望哺虜庭,旣使我聖祖圖伸之大義,斁敗無餘,媒致慢書,辱及聖躬。究其所以,得罪於大義者,則不但爲一時誤事之比,而朝廷之上,是非不明,柄用彌隆,此固有識之所竊歎。其在自新之道,惟當精白一心,勉贖前愆,而秉銓以來,凡於注擬之際,未厭物情,非議沓至,尙自蹲據。事多煩擾,難掩矜衒之習,心存征利,未免瑣屑之誚。長此不已,則終必至於病國家之政,傷士夫之風,而況聖明方講《春秋》之義,則尤不可不明示斥退,使群下,曉然於大義之所在也。

上下備忘記曰:

今觀正言金萬謹疏,托以倫義,條陳數三事,而若夫一篇精神,在於下款所陳,可謂言在此而意在彼也。豈非無忌憚之甚者乎?噫!吏曹判書李濡,受國重任,隨事竭力,凡所區畫,率多中窾,一則公耳,二則公耳,炳炳之忱,無愧於古人也。至於頃年請糶事,蓋乙、丙大殺之餘,公私赤立,賑民無策,伊時建白,亦出於爲國家重民命之意,而廣詢廟堂,始乃斷行,則所謂得罪大義者,果出於公心耶?急於擠陷,恣意侵斥,其心所在,不難知也。此而置之,必至於空朝廷而後已,不可不深惡痛斥。正言金萬謹,固城縣令除授,當刻內辭朝,給馬發送。

政院再啓,繳還不聽。萬謹之論濡,如煩擾瑣屑等語,實采輿誦,而但其追提往事,顯有挾雜之意,公議亦不快然。上方寵任濡,摧折言者,斥黜瘴鄕,大失優容臺閣之道,人皆駭歎。其上所陳數件事,語多可釆而上亦不省。

○持平金栽,以崖異柳命天之啓,劾罷持平柳泰明,允之。栽在臺廳,目見諫臣出補,而無一言爭執,公議駭之。

秋七月

7月1日

○朔己亥,以趙泰耉爲大司諫,南相夏爲正言。

○正言李晩堅啓曰:「臺閣之有懷必陳,固其職耳。金萬謹以年少新進,驟論柄用之崇宰。雖其疏語,未必中窾,踈戇之風,亦足可尙。況與重臣,本無恩怨,則夫豈有用意擠陷之理,而殿下不少恕察,雷威震薄,摧折太過,遠斥於瘴海之鄕,其累聖德而駭衆聽,誠非細故。請還收前正言金萬謹固城縣令除授之命。忠淸兵使李碩根,爲人麤悖,百無一能,徒以善事,驟膺閫寄。臺疏旣以債帥指目,而晏然官次,尙不自處。請罷職不敍。」不從。

○左議政李畬上箚辭免曰:

伏見前正言金萬謹之疏,以建廟事不卽擧行,罪臣甚峻,臣竊瞿然。噫!聖敎惻怛,可泣鬼神,凡有血氣之倫,孰不聳奮?況臣親聆玉音,感激之心,自倍他人。詢問之下,豈有異辭,而誠以禮嚴事絶,理宜博訪,審思而行之,故不敢容易奉承。及至再詢,請與首相,同時入陳,以盡商確之道,所以重其事也。臣猥當重任,觸事憤憤,章奏之稍涉變通者,不能獨斷,類歸淹滯。臺臣所謂無所設施者,誠至論也。以此爲罪,臣固無辭。

答曰:「意外侵斥,不須爲嫌,而況其出於假托者乎?卿其安心視事。」

7月3日

○辛丑,特陞孟萬澤爲同副承旨,以成碩夔爲掌令,柳成運爲弼善,洪禹瑞爲檢閱。萬澤嘗在先朝,被選駙馬,至賜爵號,未成禮而公主卒。及萬澤登第,上賜御製詩,以示感懷,寵遇異於諸臣。至是,特蒙簡擢。

○持平金栽上疏曰:

論議益岐,爻象漸乖,同室之內,戈戟紛然,震薄之際,世無完人。頃日兪得一事,已是公議之外,而今李濡,又被人言而去。一人二人,餘者無幾。若此不已,幾何其不至於空人之國耶?濡之身摠重任已久,安保無失?就事相規,夫誰曰不可,而今乃追提旣往,一筆句斷,國事之泮渙,大政之遷就,都不暇顧,未知有何機關,而汲汲如是乎?濡之秉銓,稍抑戚畹,積不能平,竟至於此。似此擧措,恐非一人一事之憂也。此聖明所以嚴辭痛斥,至下補外之命,然身爲諫官,職在論人,而論一重臣,遽斥於瘴癘之鄕,其所處分,未免失中。諫臣之力請反汗,亦以此也。且聞萬謹,家有老母,情理可矜。還收之請,雖或不槪於聖心,稍移善地,俾得全保,其於大聖人優容裁制之道,豈不兩得其當也?臣於此,又有說焉。義理之不明於世,誠有如萬謹之言,故萬謹得以把做題目,作爲籠罩,以售其挾雜之計。攻之則有大義俱傷之慮,扶之則致私意竝乘之患。毫釐一差,東西易位,分析之際,不可不審。伏願深燭利義之岐,懋建中正之極。苟其義理也,惟恐扶植之不及,苟其挾雜也,惟恐辨別之不嚴,勿以人而廢其言。勿以言而信其人,二者之間,灼然無疑,則士流可以安全,世道不至淪喪矣。

答曰:「今玆疏陳,大意固好,而稍移善地之說,殊未可曉也。」

7月4日

○壬寅,知中樞李頣命、工曹判書趙泰釆、俱上疏固辭,賜特批敦勉,有曰:「論議交馳,傾軋成風,位著殆空,國事泮渙。以今日之世道,一遭橫逆,輒皆自廢,則人主無與爲邦。揆諸事理,寧有是哉?卿其體此心腹之辭,盡乃職事,共濟時艱。」

○永昭、敬寧兩殿,五享大祭,王世子親行時,定以散齋四日,致齋三日。因禮曺判書閔鎭厚疏陳,議于大臣而定式也。

7月5日

○癸卯,流星出心星上,入南方。

○以姜銑爲都承旨,韓聖佑爲大司諫,趙泰耉爲承旨。

○江華留守李寅燁,投進冊子,條進防海固圉十餘事,下備局。

7月6日

○甲辰,先是,禮曹判書閔鎭厚言:「《五禮儀》先農祭,當用八佾,而頃日親祭時,只用六佾,無乃兵亂後,不能備禮而然耶?此外社稷、風雲、雷雨、先蠶、雱祀、文廟、皆有用八佾之文,不可無釐改歸正之道。」上命議大臣。判中樞徐文重以爲:「以甲辰年詳定樂生之數見之,似於其時,更定廟樂,省減樂生,遵行已至百年。卽今時事艱虞,平時豐亨豫大之擧,有難輕議。」左議政李畬以爲:「舞佾之法,天子八,諸侯六,而每佾人數,如其佾數。或曰每佾八人,朱子竝存兩說於《論語集註》,而謂未詳孰是。以此觀之,其隆殺之節,係於人數,似不係於佾數也。社稷以下,宜用八佾,而止於六佾者,以祀在藩邦故也。然其人數之用八,與俗樂異者,尙亦有隆殺之意而然歟?今此雅樂舞佾之用六,亦未知其必不合於古禮,而遵行巳久,恐難輕議復舊矣。」命從大臣議。

○議釐正太廟樂章,不果行。初,掌樂主簿李萬亨,疏陳釐樂章之宜,禮曹判書閔鎭厚以爲:「太祖、太宗朝樂章,移用於後代世室,實爲未安。第十一室,則舊用引出《繹成章》,尤無意義。近聞李世弼,爲樂正時,稍變此規,以《基命章》用之云矣。一從古禮,每室各以事蹟,別撰樂章,豈不穩當乎?但盡棄祖宗朝所用之樂,有乖從先之義。今之樂工,必不能諧叶音律,此兩款,固爲重難,而廟樂之舛錯如此,何可以祖宗朝所用,而終莫之改乎?臣問于樂工,則調成新律,非所敢爲,而若一依舊章淸濁之聲,而改製樂章,則豈有不成之理云矣?」上曰:「頃年以此事,議大臣,南九萬陳箚以爲不可,故止之矣。」李畬曰:「廟樂,作於世宗朝,故只有四祖與太祖、太宗六室樂章。贊德之辭各異,而其後推移通用於各室,舛謬固甚矣。然制樂,實不容易。以此先輩名臣,屢有釐正之議,而至今因循。到今固難容議,而第議于諸大臣而處之爲宜。」遂命議大臣。徐文重以爲:「太廟樂章釐整之議,始自宣廟朝。臣外祖故相臣文貞公臣金堉收議中,尤爲詳盡,有難猝變。」李畬以爲:「臣謹取前後諸臣章奏之可考者,究其同異,則仁廟朝相臣李廷龜,判禮曹時所議,最爲詳備。其曰:『《樂學軌範》,成於成宗末年,而只載世宗以上之廟樂,厥後文宗、世祖、睿宗不載焉。無乃廟樂,當從最高,故只贊太祖、太宗功德,而其下則別撰樂章,通用於各室耶?《大猷》、《繹成》、《永觀》等樂章,曰列聖宣重光,曰世德作求,率惟敉功,曰於皇列聖,世有武功,似是通用各室之樂章也』又曰:『各室之樂,樂章長而奠獻易,樂纔始而獻已畢矣。勢必纔奏旋撤,不成曲舞,故作爲一樂,始贊先德,終贊列聖,以爲通用之樂,其意似非偶然。歌頌先德,奏於列聖之室,允協情文,是實《周頌》執競之遺意也。』又曰:『皇朝太祖、太宗,各有樂章,而仁廟以下通用之,無乃《樂學軌範》撰定時,參考此等典禮而爲之耶?』此言恐深有所見也。世宗以東方堯、舜之聖,兼明於樂律,制爲廟樂,而文武樂歌之章,皆終於九,以當《周禮》九變之數。至成廟朝,《五禮儀》、《樂學軌範》成,而制度大備,禮樂可述矣。見今太廟所用穆祖以下六室樂章,皆撰於世宗朝,其中《赫整》一章,雖稱世宗室樂章,而實贊太宗命將征倭之烈,則似亦爲太宗作也。若必於各室,各備樂章,然後可以格思,則世宗、文宗、世祖、睿宗四室樂章,宜備於成宗之世,而《軌範》無著焉,此必非放逸而然也。顧以成宗之所未撰,而追撰於後,豈可易言哉?惟宣廟朝《重光章》,追撰於仁廟朝,而以補初獻章字數不足之數,樂則無變。然臣猶未知其九章之外,添入一章,能無失於九變之義否也。至於盡廢舊樂章,就十一室各撰一章,或別撰通用之九章,則事體至重,非臣謏寡之見所可議。」命徐議處之。

7月8日

○丙午,以李濡爲右議政。濡晩以才諝見用,爲兵判,頗得時譽。雖少骨鯁風,而周詳謹畏,遂被眷注,以至大拜。以徐宗泰爲吏曹判書,洪受瀗爲弘文提學,李頣命爲判尹,洪璛爲承旨,李晩堅爲副修撰,金興慶爲正言,朴弼明爲校理。

○大司諫韓聖佑上疏曰:

頃於夏初,以惠廳米引用事,臺臣屢發救正之言,則殿下乃於諸臣賜對之日,下敎曰:「以其貸用市廛,不卽還償之故,不得已引用,而臺臣不知曲折,有此紛紜。」噫!是何言也?殿下此言,不幾於一言而喪邦乎?雖鄕黨自好者,羞道債貸之事。況以堂堂千乘之國,貸貣賈竪,已不可使聞於四方,而乃於一室都兪之際,何爲發此敎也?惜乎,伊日入侍諸臣,或以爲聖敎允當,或以爲引用無害,不聞匡救之言,乃反將順之不暇,今日朝廷,亦可謂有臣乎?史臣書之曰,上曰國用不足,貸債市廛,群下順之曰,聖敎允當,或引用無害,則後之視今者,以聖朝爲何如也?若使殿下,素勉儉用節財之德,則必不有此敎也。伏願聖明,自今以後,益加勉於儉約焉。金萬謹之疏論是非,姑舍勿論,言官之斥補邊邑,刻期迫逐者,其不爲聖德之過擧乎?仍念聖朝三十年間,以言獲罪,聯翩嶺海之外,仍死不還者,非一二。今又萬謹,嚴程所趲,毒熱所襲,顚踣于道路之間,則殿下手滑之弊,豈不招後日之譏乎?持平金栽,伊日詣臺,目見聖批之嚴峻,喉司之覆逆,逐臣之辭出,而只傳前啓數張,拱手噤口,終無一言而歸,古今天下,安有如此臺官乎?正言李晩堅,在家呈告,趁不詣闕,乃於翌日,僅辦還收之請。臺閣風釆,消磨摧沮,未有甚於今日,竊爲世道發一慨也。栽則還家之後,得聞物議之爲非,投進一疏,以爲自劾之計,而其爲言也,一抑一揚,反覆回互,無所止泊。尋其脈胳歸趣,則專出於逢迎上意,阿諛重宰。其側媚不正之態,臣不忍正視也。臣以爲必須斥退如此之人,然後朝廷可正,黨論不行也。知申事姜銑,曾任金浦郡守,適値兩賢黜享之時。敢以道德未全,疵累難掩,邪說橫流,升配久忝,肆行黜斥,肅淸廟庭等語,別作告文,以爲誣辱先賢,媚悅時人之計。至今思之,情狀絶痛,而銓曹不察,注擬淸要,至受天點。聖明之尊信兩賢,旣無所不用其極,而邪枉之徒,乃反登庸,則侮賢醜正之輩,必將闖機投袂而起。伏願亟下斥退之命,以明尊賢之道。

上答以上款所陳,雖與下敎本意差爽,大意則好。可不留心?金萬謹之疏語是非,全不提論,汲汲救解,至以招後日之譏議爲言,侵攻臺臣,不遺餘力,而逢迎阿諛等說,罔非勒加,良可異也。姜銑果有是事,則銓曹不必擬望於銀臺。論人之際,不可不詳審也。聖佑疏,可謂言人所難,而兩賢黜享時告文,乃陽川人所撰,非銑所爲云。聖佑遂引避,退待物議。後,憲府處置,以隨事論列,大意固好,嚴旨之下,不必爲嫌。偏信浮言,雖欠詳審,風聞論事,亦是臺例爲辭,而請出之。

7月11日

○己酉,以沈枰爲都承旨。

○持平金栽,以韓聖佑疏斥,上疏曰:

金萬謹之言,若出於公心,則殿下之斥補,誠爲莫大之過擧。臣雖巽懦,卽請還收,何所憚而不爲?知其出於挾雜,而猶且强請還收,則此果事君誠實之道乎?韓聖佑,若以萬謹之言,爲無所挾雜,則何不先明其讜直可奬,而今乃曰疏論是非,姑舍勿論?天下之事,惟觀其是非而已。果其是也,雖韋布,惟當扶護。況臺官乎?苟其非也,假人主耳目之寄,以售其私者,尤爲可惡。豈以臺官之故,而曲爲容護乎?聖佑方以回互詆人,而其論之回互,乃反如此,無乃將以爲非,則無所以攻臣,將以爲是,則雖以挺身曲護之心,亦有所不忍故耶?可見其情窮辭遁,而色相俱露矣。若又不問處分之如何,惟以其出於君上,而每每相反,則終古以來,將順二字,盡行倚閣,而必爲專攻陰附之計,然後可免於逢迎之目耶?臣於重宰,素無營救之言,惟其被論所由,則實出於積不能平,而萬謹之去也,亦恨其爲一家所誤。士友之間,多傳其言,故臣誠深憂其風習,略言此意,聖佑深怒,亦在於此。掩匿肝肺,意東言西,至以逢迎上意,阿諛重宰等說,恣意噴薄,圖快目前,臣何足言?獨不畏國人之笑罵乎?

上以爾無所失,答之。

○司諫金相稷上疏,請從金萬謹補外還收之請,且言諫長疏斥金栽之語,亦欠稱停。答曰:「萬謹之疏語,顯有挾雜,而奬之以無隱,邊邑之斥補,元非過重,而請之以開納,實未可曉也。

7月12日

○庚戌,大司諫韓聖佑,上疏復論金栽,謂之阿諛迎合,上怒遞之。

7月13日

○辛亥,掌令成碩夔,以大司諫韓聖佑處置措語,有物議,引避曰:「聖佑不過誤聞傳者之言,而偏聽輕信,持之不已,論人之道,豈容如是?臣於處置,略示不韙之意,而不置落科者,一時風聞,容或可恕故也,物議譁然,以爲爽實。應遞而請出,未免苟且。請遞臣職。」命勿辭。憲府處置遞之。

○召對玉堂官。

7月15日

○癸丑,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左議政李畬,以尹世紀、李基夏當初相較,不過言語之失,而屢勤批諭,荐違召牌,白上,竝罷職。畬曰:「淸米事,當初所料,出於南北通貨之故,而終至大錯。主事之人,不能無誤,而金萬謹之惹起於年久之後,使右相狼狽奔逬。臣意固以爲不善爲,而自上致罰,亦甚過重。以是之故,異議層生。以萬謹所陳,謂出於挾雜,臣未知其必然。金栽疏則以爲排抑戚畹之故。右相在銓時,實未知有排抑之事,則此等言語,非矣。近來臺閣,以摶擊生事成習。此等處,必嚴加是非,方可鎭定。今玆斥補,誠爲得當,而迫逐於南方瘴癘之鄕必死之地。文彦博,宋之賢相,而唐介劾之,仁宗遠斥之時,猶遣中使護送,勿令道死。今使萬謹,霧露所傷,死於道路,則殿下處分,未免爲過擧。況聞有七十老母云。劉禹錫所坐,豈非大罪,而柳宗元尙有以柳易播之請。以聖上體下之仁,宜加顧念矣。」上曰:「年少之人,每以摶擊爲事,惹起風波。國事潰裂,爲今日之痼弊,予甚痛惋。萬謹之疏,用意不在於上款,而在於下款,烏得免挾雜之責乎?若此不已,必至於空人之國。不可以一時疏批警責,故特爲補外矣。固城水土不佳,而大臣所達如此,不無分揀之道。考閱官案,當移拜矣。」後數日,命移授龍宮。翌年,萬謹病死,人憐之。上曰:「西北武士之不許宣傳官薦者,祖宗朝古規乎?抑近例乎?」右尹尹就商對曰:「雖未知古例之如何,而蓋聞當初,則以宗班爲之,中間始任武臣,而至於西北人,則非但無被薦者,亦無許薦之規。頃年自上下敎,使之許薦,其時故判書臣申汝哲,承命開諭,而終不得擧行。蓋緣廳規之嚴截,雖一人防塞,無可奈何故也。」上曰:終始不通,不但有乖於一視之道。況今文臣,旣許通淸,則武士獨不許薦於宣傳官乎?「畬曰:」宣傳官,與文官之翰林同,非自中薦進,則不能爲也。有難强令爲之。「上曰:」然而必欲防塞,殊未可曉。今後申飭本廳,許薦可也。〈厥後本廳抵死固守,竟不許薦,事遂不得行。〉 ○以尹就商爲訓鍊大將。

7月16日

○甲寅,以金錫衍爲御營大將。

○觀象監,進璿璣玉衡。因舊制而稍大之,知製敎朴權奉敎撰銘。

7月17日

○乙卯,時,吏曹判書徐宗泰上疏言,近來銓注不公,以爲難進之端,參判金宇杭、參議朴權,俱引嫌。宗泰屢召不應命,權違牌坐罷,久不開政。上下責旨曰:「朝家少有紀綱,安敢乃爾?事體極爲寒心。政院以不可不出之意,各別申飭,使之今日開政。」參判金宇杭遂出,判書徐宗泰終不出,至違七牌,上怒甚,似將重處,而至四鼓,始下備忘,罪止遞職。是夜,上辭氣甚不平,徹夜不就寢云。

7月18日

○丙辰,月犯熒惑。

○以李頣命爲吏曺判書,趙泰釆爲兵曹判書,徐宗泰爲工曹判書兼弘文提學,李喜茂爲大司諫,宋相琦爲全羅道觀察使,兪得一爲判尹,李禎翊爲掌令,李相周爲持平,李光佐爲獻納,李觀命爲副校理,李晩堅爲修撰,李海朝爲兼司書。

7月19日

○丁巳,召對玉堂官。

○初,兩殿、世子宮所封兩南、江原等道三名日物膳,自乙亥量減,北道物膳,自丁丑停封,江原道朔膳,亦自壬午量減,以連歲凶荒故也。至是,禮曹請復舊規,上命限明秋姑減。殿庭軒架前後部鼓吹,亦自上年權停,至是禮曹啓稟,又命待明秋更稟。

7月20日

○戊午,夜,流星出內階星上,入北方。

○掌令吳羽進,以柳命天之啓,有差爽語,引避,上答以勿辭。遂改其措語以啓曰:「罪人柳命天,以凶黨巨魁,包藏禍心,戕賢病國,莫不稱首,陰謀密計,皆自其手。緊入彦良之招,益著倫紀之極罪。論其負犯,合被顯戮。其時安置,已是失刑,而適因疏決,遽被恩宥,刑章益紊,懲討不嚴。請還收智島安置罪人柳命天放歸田里之命。」不允。

○大臣及禁府、刑曹堂上請對,以犯越罪人事,稟定於榻前。前此左議政李畬,以使行迫近,而因刑判李益壽有故,不得勘律,請令次官,入侍議處,大臣亦與之同入。刑曹參判兪集一,持文案奏曰:「金禮進等三人,再次犯越,椎殺三胡者,金有一等二人,隨往同參者也。」畬曰:「罪犯有三等之分矣。前後以作變犯越事,査使三次出來,犯手殺害者,皆勘以立斬,籍沒妻子爲奴,隨往者只處斬而已。乙丑則彼中回咨,隨往者則減死,辛未則準律。今旣不送査使,直自我國勘律,則似當用最後辛未例,從重勘斷。」上可之。畬又以爲:「正犯外他罪人,則似當措辭于咨文中,待回咨處之。」上命商賈則減死定配。又命其時監司李震休、兵使李弘述,竝革職,地方官竝革職,流三千里,罪人原籍官降五資,地方官之知機捕捉者,只革職,不能覺察者,極邊充軍。判義禁洪受瀗、知義禁閔鎭厚,援例稟決如右。禮曹判書閔鎭厚曰:「頃見金萬謹之疏,朴世堂家廢朝夕上食云者,極爲可駭。古禮雖有不復饋食之文,而朱子旣有定論,我朝國制,亦行三年日祭,則別生異議,公然停廢,其違聖訓而背邦禮,莫此爲甚。父有治命,子不得不奉承,則世堂之子,固不可深罪,而朝家明飭,則自當覺悟而歸正。況他人或有效而化之者,則其爲聖化之累,當復如何?宜別立敎條,嚴示懲戒。如父在母喪者,期而當撤几筵,此外父母之喪,不設三年上食者,則以不孝論,定爲法律,實合正風俗之道。」畬曰:「世堂平生,索隱行怪,卽一異端,故每事如此。以古禮言之,《儀禮》卒哭,不復饋食於下室,所謂下室饋食,未能的知。《檀弓》旣祔,惟朝夕哭拜,此則似無上食,而張橫渠、司馬光,皆行上食之禮,朱子以爲:『禮宜從厚,又無嫌於僭,且當從之。』且《朱子家禮》,旣成服,有朝夕哭奠、朝夕上食,而至葬後止朝夕奠,小祥止朝夕哭,大祥撤几筵,而其間不復言朝夕上食,止於何時,其必在撤几筵之後明矣。朱子以後定禮如此,而世堂立異於朱子,故不從此禮。且禮以時王之制爲重,故曰:『非天子不議禮。』孔子聖人也,而猶必從周,此古今之通義也。世堂之事,不惟悖於朱子之訓,而又不遵時王之制,此其關係亦不輕矣。然異端之類,如楊王孫之祼葬,悖於禮經,而古昔帝王,置之度外者,以不足治也。世堂之事,臣亦聞之,於其父母之喪,則亦行上食,獨於其身,使其子不行。此猶知於父母,則不行爲未安也。其子則因父命不得行,此非可罪,故臣意則欲置之。閔鎭厚職掌邦禮,有此陳達,其言則正矣。我國禮俗已成,父母喪宜無廢上食之人,而至於手下喪,則亦未保其必無。其漸不可不防,立爲定制,如有違悖者,宜禁之。」上曰:「朴世堂事,良可駭然。三年朝夕祭,乃是通行之禮,則何敢廢之乎?但此是渠之一家事,豈至於害及風俗耶?」鎭厚曰:「苟知非禮,則操風化之權者,不可不以正導之。如或有他人化之者,其害必益無窮。今以不孝論斷之意,定爲法律,則孰敢有違拒者乎?」上曰:「予意似不至此,故見萬謹之疏,而批答中不爲擧論矣。禮判之言,誠是,依此定律施行可也。」戶曹判書洪受瀗,以有民怨,請令司僕寺,勿侵民田曰:「喬桐民人,呈狀以爲,松家島,乃民人年年耕作之地,而近來稱以牧場,奪入於司僕。蓋以煤音島牧場,與之連境,故混同見奪。連年登聞,而輒下於司僕,終不得伸理云。今考《輿地勝覽》,則元無松家島牧場之稱。況當此凶荒荐歲,民結大縮之時,奪入民田於牧場,甚非恤民之意也。且司僕牧場,公州、興陽、泰安、興海等地,皆以古牧場收拾者也。其中馬位田,爲宮家所折受者,一一出給,而民田終不出給。只據《輿覽》古場之說,而奪取民人世耕之田,不亦謬甚乎?泰安大小山,則因臺啓,曾已與民,而洪州、興海等處,則尙不出給。旣無所養之馬,而只令如金砯輩,肆其貪虐而已,何補於國乎?」畬曰:「司僕喂馬之資,旣不貲,軍營立馬,亦有時雇立。其餘用度甚繁,每患難繼,故有此古牧場收拾之事。《輿覽》所錄,雖難取信,而若入於圖籍者,則自司僕不可輕給矣。」受瀗曰:「宮家則還給,而民田則不給,其爲民冤大矣。司僕喂馬之資,例自戶曹劃送,雖無此,不患不足。何至視民不如牧馬乎?」上不從。受瀗又曰:「內間需用凡物,或自尙衣院,或自戶曹,有不時取納之事,有時分付尙衣院,使該院下吏,直令徵出於戶曹。臣未知果有是事否?自內苟有所需,則取用於戶曹,無所不可,而尙衣院,徒以傳言徵納,甚爲無理矣。」上曰:「此特依前例爲之也。」受瀗曰:「尙衣院宜有草記稟旨之事。」上曰:「此非特今日爲然,元無草記事矣。」

○李頣命,拜吏判之後,屢違牌,至於待罪金吾。參判金宇杭亦然,兵判趙泰釆亦不出仕,開政命下三日,尙未擧行。政院以請牌,不可日三,請推之外,無他道理啓稟,則上令廟堂稟處。備局啓辭,極陳其分義不可不出之意,答曰:「大臣之言,正合予意也。目今朝論乖張,惟事搏擊。若以構捏之說,輒皆自廢,則誰與做國事乎?況開釋之批,亶出心腹,則分義至重。決不當一向撕捱,以損事體,而兩銓之長,俱以世祿之臣,義同休戚,固知不忍終始恝然,以孤予意也。參判金宇杭之引嫌,蓋由於前判書徐宗泰之疏,而其末後之疏,明其本意之不然,則不須深嫌,故累度違召,必欲解免,而終不許改者,良以此也。明朝竝更爲牌招,無使都政遷就。」翌日,頣命、泰釆,皆出而應命,宇杭越二日,終至病免。

7月24日

○壬戌,以黃一夏、金致龍爲承旨,金鎭龜爲刑曹判書,李晩堅爲校理,朴台東爲弼善,尹憲柱爲輔德,宋相琦爲吏曹參議,李萬選爲獻納。

○命招藝文提學金鎭圭,試士于泮宮,居首人吳命恒賜第。

○憲府申啓延齡君宗親府堂上還收事,下責批曰:「凡朝臣丁憂者,所兼諸務,自在解免,而至於王子,有異於是。戊辰、辛巳兩年,俱有仍帶之例,蓋古事然也。今玆有司堂上,自是封爵後例兼。心制未盡之前,元無赴衙行公之事,則啓辭中赴擧從仕等語,果爲成說乎?當初發論,已未可曉,而三朔爭執,大是意外也。噫!柳命天前後負犯,雖曰不同,論是重發之論,人是窮凶之人,而數啓卽停,於其不必爭之事,則務勝至此,良可慨惋也。」是日前啓柳命天事,停啓故云。

7月25日

○癸亥,夜,流星出婁星上,入巽方。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上曰:「文衡之任久曠,月課等事,積年廢閣。昨年使之會議圈點,而徐宗泰三牌不進,至於坐罷。宗泰則罷職其後非不欲更使薦望,而又復如此,則徒傷事體,故至今未果矣。」左議政李畬曰:「文衡關係甚重,固不宜久曠。臣在鄕時,因徐宗泰違牌,別諭于臣,使之上來薦望,而臣酷被汚衊,不敢以前任自居,不得承命。臣祖父故判書臣植,在鄕病重,以薦出文衡被召,有辭免疏,而以爲:『前任有故,則大臣從公議薦,亦舊例云。』此必有所據,故臣於待罪之章,亦陳此意。今若用三公議薦之視,待僚相出仕,依古例議薦,則臣亦旣在其位,非所敢避矣。」上曰:此有近例乎?「畬曰:」臣祖陳疏,爲仁廟朝事矣。「上遂命明日,令大臣議薦。李畬曰:」忠武公李舜臣姪子莞,年甫二十,從舜臣在軍中,舜臣甚器重之。及舜臣中丸臨死,謂莞曰:『吾今死矣。汝匿吾死,督諸軍力戰以却賊。』舜臣旣死,莞如其言督戰,終能大捷。癸亥反正後,以忠淸兵使,薦爲義州府尹,瓜滿將遞,仁廟以西門非此人莫可,特命仍任。値丁卯之亂,賊乘其不備,從暗門潛入,椎殺門卒,城遂陷。莞急聚兵,終夜力戰。姜弘立致書求見,莞怒罵曰:『我旣決死,豈可見虜面乎?』督戰益急,而衆寡不相敵。連射賊,至於拇指傷折。莞歎曰:『天亡我矣。』遂死之。監司金起宗上其事于朝,仁廟命贈兵判致祭,而尙稽旌表之典。特命旌閭,則庶爲激勸之道。且驪州地,有篤行士韓如海。丁丑以後,退居鄕曲,不復應擧,以禮自律,操履峻嚴,鄕里皆服其長德。尹鑴初有盛名,先正臣宋時烈諸人,皆稱許之。如海與鑴居相近,初頗親善,後見其用心不是處,遂斥絶之。及鑴罪惡彰著,時烈自以先見不及,每對人歎服。朝家初以別薦,直出六品,除守令。臣之佐貳銓曹也,薦爲工部郞,而如海老未應命,蒙優老加資,終於家。其丁丑以後所樹立,足以激勵頹俗。臣居同鄕,見而知之,故敢達。旣有老職,變品追贈,以示褒奬之意,則亦可以扶樹風聲矣。「上竝從之。禮曹判書閔鎭厚曰:」江原道監賑御史孟萬澤書啓,自賑廳覆啓,移送吏曹,而安峽縣監蔡時謙,賑政治績,甲於八邑。未及訖事,遽爾身死,誠甚矜惻。賞典似當加資。若以實職追贈,則實合於聖朝紀勞之典,前例亦不無可據者矣。「畬亦言其可許,上曰:」特贈當品實職。「

○以黃欽爲吏曹參判,徐文𥙿爲全羅道觀察使,李彦經爲輔德。

7月26日

○甲子,以宋相琦爲大提學。相琦,文名素著,最以贍敏見稱,故由通政擢拜。

○以金宇杭爲都承旨,李觀命爲副應敎,李晩堅爲吏曹佐郞,任埅爲掌令,李夏源爲弼善,李明浚爲文學,李光佐爲應敎,李海朝爲副校理。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卷之三十九〉

八月

8月1日

○朔戊辰,上有事于社稷,王世子行亞獻禮。

8月3日

○庚子,上謂文參下之苟簡,未有甚於近日,特下備忘記,命設庭試於春塘臺,仍觀武才。

○春川,惡虎橫行,數月間,囕殺人多至二十二名,道臣以狀聞。

8月5日

○壬申,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左議政李畬曰:「北路開市時,以穀物及他貨,貿取淸馬者,則固不當禁,而至於以馬相換者,我馬八九匹,易一淸馬,彼人換去後,養成淸馬,還爲持來,則又復如是交易,以此北路馬畜漸空云。此則不可不禁斷矣。」禮曹判書閔鎭厚曰:「臣以遠接使,往來西關,聞彼人甚求雌馬。蓋爲其蕃息,而我馬則由此漸縮,誠可慮也。開市事,北兵使主管,別爲申飭,則似有所益矣。」兵曹判書趙泰采曰:「不但馬也,以牛累頭,換一馬者,亦可切禁。且彼人買賣之際,必受其代馬,又求添價云,此則似不必禁矣。」上曰:「只給一馬,添他價相換者,勿禁,其餘則嚴禁可也。」吏曹判書李頣命曰:「司贍寺掌奴婢貢綿布,無祿官月給二疋矣,近來移屬戶曹,而無祿官則給料。司贍官員三人,無所掌,而只守空廨,似當減省矣。」畬曰:「自古論治道,以省冗官爲先。旣無職掌,但其名,則理當減省矣。」閔鎭厚曰:「此是臣所陳白者。古人以罷無事而食者,爲治道之一端,至於松蟲之災,亦以爲朝有冗官之致。如此閑漫之官,恐不可不減矣。」上曰:「旣無職掌,減省可也。」頣命曰:「見存官員,移遷他司,其公廨及凡物,請命戶曹區處。」從之。副應敎李觀命,袖進朴世堂《思辨錄》辨破之說,因言曰:「臣與權尙游,猥膺辨破之命,臣等素昧經學,見聞寡謏,固不足發揮經旨,而義不敢固讓,略有論辨,未及脫藁,尙游又赴外任,書札往復,遷延時月,今始訖工,乃敢繕寫以進。仍念《思辨錄》中,背經悖道之語,不一而足。聖上投火之命,實出於痛斥之意,而臣取觀其書,無他神奇可以惑衆者,或用十三經注疏中,朱子已棄不取之剩語,或取他小說中,無用閑漫之危言,掠爲己有,間或强索硬論,惟以求多於前賢爲務,雖尋常士子,粗識經傳糟粕,則可以立覰其誕妄,非若老、佛之書,易爲沈溺者,此不足深憂。若焚滅本文之後,其門徒或以爲其師之言,不若是而辨破之說,出於適抉云,則亦無以考訂,置之似宜矣。曾鞏《戰國策》序有曰:『君子之禁邪說也,固將明其說於天下,使當世之人,知其說之不可從,然後以禁則齊,使後世之人,知其說之不可爲,然後以戒則明。豈必滅其籍哉?』此說儘有見,故朱子取之。臣意以爲姑留此書,使後世之人,曉然知其說之誣悖,恐或得宜。」李畬曰:「所謂《思辨錄》,臣亦見之,而其說至淺陋,誠不滿一哂。大凡異端之說高處,或出人意表,使人眩惑,故能爲世道之害,而此書則不然,稍有眼目,皆可辨之,朝家雖不禁遏,人孰信之?韓愈之言曰:『人其人火其書。』朱子之詩曰:『誰哉繼三聖,爲我焚其書?』前賢闢異端之嚴,固如是,而此書則本不足費力禁絶。今必自朝家,取以焚火,似太多事。且儒臣之言,不無意見,置之恐無妨。」上曰:「當初投火之命,出於嚴斥邪說之意,而大臣、儒臣所達,果有意見,勿焚可也。」司諫金相稷啓曰:「近來人心,日益危惡,世變日漸層生。伏聞一種凶悖之徒,遮要行人於迂路,誘致愚氓於僻處,男割其陽,女剝其陰,其情狀之絶痛,實非殺人强盜之比。頃自畿邑,捉得其中小兒一人,移送捕廳云,而今已閱月,尙不搜捕,殊甚踈緩。請當該捕盜大將推考,嚴飭左、右捕廳,期於必捕。〈或言割取人陰陽,用爲天疤瘡藥,自彼中購以重價,故無賴輩作黨割剝,潛送規利云。行旅不敢單行,亦不敢由僻路,冒晨夜而行。一時騷動,至發臺啓,而開城府十七歲兒童及五六歲流丐兒,俱被人割勢而去,原犯不得捕。留守嚴緝狀聞,實是一大變怪。〉擧動時,各司下人,紛擾喧聒,其弊已極,至於班行之間,不成貌樣,請此後擧動時,令該曹,分付各司,另加申飭,而大小官員之多率下人者,亦令摘發警責。」竝依啓。記事官李縡曬史歸白曰:「惟我端宗大王復位,實是曠世盛典。今其舊史中,以魯山君日記,書諸紙面,當時修史,自應如此,而到今復位之後,猶與燕山、光海,同作一例,無少區別,豈非未安之甚者乎?原史則固無可論,而外面所題《魯山君日記》五字,改以《端宗大王實錄》,恐爲得宜。」上詢諸筵中,左議政李畬以秘史體重難之。縡又曰:「列聖實錄中,多有附錄載行狀、哀冊文,今亦依此例,撰出一通文字,備錄端宗大王某年復位及改冊面日記字,爲實錄等事,實如復位時敎文、諡冊等文,亦爲具載,合成附錄卷,同藏石室,則其於傳信永久之道,似爲詳盡矣。」李畬曰:「列聖實錄,皆有附錄,《端宗大王日記》雖不得改,若爲附錄。以記復位首末及仍存舊史之意,竝載復位敎文及告廟、諡冊等文,爲可。」禮曹判書閔鎭厚以爲:「若以復位時文字,編成附錄,且記外面追改之意則尤好。」上曰:「復位後,仍稱日記,果未安。卷內文字,雖不可改,改書外面,未爲不可。外面書以《端宗大王實錄》,仍令撰出附錄可也。」鎭厚以玆事體大,不可無設局之擧。請令該館,稟旨而行之,上可之。

8月6日

○癸酉,流星出四輔星上,入乾方。

○爲都目政。以朴權爲吏曺參議,金興慶爲副校理,孟萬澤爲黃海道觀察使,權尙游爲大司諫,趙泰耉爲大司成,李翊漢爲掌令,韓重熙爲正言,崔昌大、李海朝爲吏曹佐郞,李縡爲兼說書,李觀命爲兼弼善,李徴龜爲同副承旨,洪重休爲說書。

8月7日

○甲戌,都目政。以李光佐爲兼輔德,權詹爲弼善,崔昌大爲吏曹正郞,李廷濟爲司書,李㙫爲修撰,李喜茂爲承旨。

8月10日

○丁丑,月犯南斗星。

○以崔昌大爲兼文學,尹憲柱爲司諫,沈宅賢爲文學,李晩堅爲兼司書。

○義禁府獻讞金德基、韓永徽、李東彦事,上命竝釋之。先是,三人等,被持平趙泰億削版之論,下吏究覈。德基供曰:「米帒事,家有兩親,果有送料之事。或因遠邑難致,貿錢以送,而邑殘程逈,亦不得逐朔送料,以稱私情。以此受罪於孝理之下,則何敢一言强辨?收絲事,衙屬以其朔料,貿得蠶繭,使官婢作絲收捧,不過各邑通行之事。此等微細,遽入臺章,固爲身罪,而課讀甚嚴之說,還可一笑。麯子事,尤不近理。欲肆貪饕,何患無策,而乃爲此至拙至淺之擧乎?銀貨出入,皆有薄記,又有典守之人,而胎銀踏麯,又當使人爲之,則不能隱諱於此,反欲隱諱於持去之際者,已不成說。且麯子雖大,若胎十數片銀,決難踏堅成麯。設令僅成貌樣,遠路卜重,決難多致,而況如許別樣大麯,見者必爲疑怪,其於欲爲隱諱之計,可謂遠矣。金銀,本是輕貨,而今反變作重大難運之物,自致敗露,人雖至愚,必不爲此。臺臣雖欲極構,可謂欲巧反拙,而麯子則不無數次上送之時。問諸造麯者及領來官僕,則可雪醜誣矣。萊府,自新銀之後,銀路甚窄,且以其異於他物,不欲染指。分銖無私用之狀,可質於天地鬼神。錦衾事,父母年高,所謂百歲衣衾,貧不曾造置,而朔捧餘優,故貿得錦匹,造衾子四件及襖裳各一。適於其時老父,被推恩陞資,紅黑團領二件,亦以錦段貿備矣。今此臺啓四衾,勒倍其數,團領何不擧論?爲父母侈恩之具,歸厚之資,竊謂人子情理之所不可已,則固非欲掩之事。移轉及分糶事,俱有曲折。大同米劃給廣州之時,慮其虛踈,一一斛量,廣民初謂之取剩不受,後乃盡數受去。糶穀分給時,從民願量給,所餘無多,而傾庫之後,又令鄕色監掃簸揚,五六月之間,白給飢民,而前後量給,皆用流來行用之斗斛。豈有換用小斗之理乎?鄕色、庫子俱在,實狀不難辨明矣。量給之剩,其數幾何,鼠殘之餘,何等鄙細,而以爲虐民肥己之資乎?庄舍事,衿川薄庄,癸亥所買,不過五十餘斗落種之地。中有草家七間、瓦家三間,元無一椽新補之事,年久朽傷,而皆自家中,料理買取。果是水原時所辦,則所給之價,必出官庫,持給之人,必有官屬。嚴査之際,果有一分近似於臺啓者,則雖萬戮甘心矣。廉問時事,續見其避辭,則乃以吳斗宬及柳姓吏爲證。臺臣以爲,與斗宬相親也,則必無行賂免罪之計,謂之相踈也,則不知御史主意之如何,何敢直送米駄於猝然之頃乎?參以人情事勢,萬不近理,而彼旣證所聞之眞的,此則不待縷縷自明,可以立辨其誣。至若末梢措語,不覺痛迫。世豈有無父母之人,而淸朝孝理之下,忍發此等絶悖之言?始則稱以親庭送饋,求罪於養親之節,終則直斷以踈忽之罪。只緣不孝無狀,平日言行,無以見信於人,致此罔極之言,更無所達」云,馬屎、水草等事,亦皆據實以對。永徽供曰:「隱結捧錢事,其時田結之磨勘也,老母病勢危急,獨身扶侍,未及點檢,旋罹禍罰,卽以喪還。其後事端始發,則緣何哀乞?若問於其時道臣,實狀可以暴白。辱及家廟事,邑人豪强,誣陷土主之言,白地粧撰,前後迭出。一日監司洪萬朝之軍官鄭麟瑞來言曰:『去夜有一木片,假作主形,投在營內庭際,監司取而見之,極爲驚痛以爲:「此異於匿名書,汝須往傳於判官」云。與麟瑞相對而見,則只是一片木,且無粉面、旁題,不過詬辱此身之一木牌,則家廟有何逢變之可論乎?況此事在於遭喪數旬前,而其時母病危篤,雖欲棄歸,其勢末由。今乃以因仍蹲據,脅勒詬辱,至於此極。此事顚末,今若覈問於麟瑞,則可以立辨。印信事,荒迷罔極之際,元不置在念頭,成服後,始乃移送,而遭喪之官,凡於傳掌文書,例無踏印着押之事。藉令萬分無狀,有竊簿盜財之意,修正重記,自當任意增減,留用印信於何處乎?至於以房妓仍作哭婢,隨喪載來之說,實是人理之外,則豈忍以如此絶悖之言,勒加於人乎?況喪行離發之後,新方伯,旋卽上營,必有點考官屬之擧,載來虛實,新伯亦可洞知。家舍事,素有世業,此等營作,不至難辦,而況有賣家之價,則豈藉別樣財力,而急於構人,至以莫非出於全州等說,恣意誣捏」云,其餘群從爭地,縱吏索娼及船米等事,皆據理發明。東彦供辭,先辨其父世茂疏救金煥之事而曰:「今乃推其子之罪,延及於旣沒之親,夫孰非盡人之子,而忍爲此言耶?夫煥罪比希載、業同何如,而近日營救兩賊者,林立於朝著,猶保其爵位。亡父之因一時意見,泛論其調娛之道,亦何大罪?追加誣辱,恣意凌轢者,莫非此身之故。至於當喪時事,誠有不忍聞者。戊寅十一月望前,率妻往覲于亡父任所,母病猝重,過三日,亡父示憊。其時京外癘疫雖熾,衙中上下安寧,故初無疑慮之端矣。母病旋差,父病日加,一夜之間,病勢猝急。蒼黃急遽之中,罔知所爲,亂刲臂血,和藥以進,而誠淺罪深,未蒙神佑,竟至不天。伊時哭扶此身,易服發喪者,座首安壽昌及醫人沈弘澤,而方當父病危重之時,今兵曹判書尹世紀,來到本邑,入來病側而問病,至送所帶京醫而診視,則始終實狀,人所共知。諸人尙在,可以立辨矣。初喪時外人,頗致疑畏,忌不敢入,故荒迷罔極之中,凡百之事,莫不親執,則況於歛含之節乎?凡士夫家,外喪則外人之閑習於歛襲者,例助執事之役,而至於飯含之節,則主喪之人,若非狂易失性者,豈有不自盡於此事者乎?雖常漢至無狀者,決不忍爲此,而猝然以疑亂糢糊之言,誣陷以極惡大罪者,是何心哉?設令惡如鴟鴞,滅絶人理,離逷喪次,旣有庶弟、堂弟、堂叔,次有亡父之兩姨弟,亦有家奴數人,而必謂之官奴替視飯含云者,語意尤極凶慘。替視二字,無限包藏,其所謂替視云者,謂之代行耶?謂之傍觀耶?代行則不可謂替視,傍觀則必不但一官奴而已,其措語下字,蓋可見不欲明白,專務陰陷之狀也。其所謂思欲一見,替視飯含兩款事,嚴査究問於伊時護喪上下諸人及醫人、鄕所官屬,則至痛可以暴白。喪葬凡需一款,査問於本邑所謂長湍謄錄及喪葬時所用文書,比對詳攷,則可辨」云。禁府以有明覈之命,啓請行査,至是,京畿、慶尙、全羅三道査狀,陸續下禁府,禁府獻讞以爲:「金德基送錢造衾等事,皆出爲親之情,則此固膠東嗇夫觀仁之過,而又無擅用記付公物之事,則孝理之下,似不當以此爲罪。麯子胎銀,柴穀代錢,取剩私用,小斗給糶,大庄新舍,受賂縣邑之說,皆已歸虛,而馬屎作甓,水草刈乾等事,雖甚細瑣,蓋由於欲補公用,則尤無可論。親監庫門,掃出落板之穀,誠有隳壞體面,太傷苛密之失,而亦不必深咎。李東彦不在病側,替視飯含云者,各人招辭,不但稱冤,且盛稱其誠孝,求之天理人情,決知其無此。邑民致賻,各邑通規,所收合錢文,僅爲四百餘兩,其視長湍謄錄,殆減其半,而此皆還報殮殯時所用之債,至今未償者,亦過百兩,則七百兩載去之說,不足多辨。至於神主價,成冊中元無載錄處,則監司抹去云者,尤極孟浪。兩人似當有分揀之道。韓永徽侵虐僧徒,妓生哭婢等事,査啓中旣已白脫,重記所付米布之數,不減於前官,而重記修正,皆着圖署,則印信出送之稍遲,固無可疑。田政踈漏,邦禁冒犯兩款事,雖有其失,而今旣年久,且當居憂闋制,則到今不可追罪。縱吏索娼之說,殊甚褺汚,而且無指摘之端,亦不須究覈,而辱及家廟事,自本道,旣未査得,其時軍官鄭麟瑞,令刑曹推問曲折,起宅爭地等事,令漢城府査問。黃克吉事,待刑曹畢査稟處。」德基、東彦二人,先命放送。其後禁府,又以韓永徽家廟逢變一疑,奏讞曰:「臺啓以爲,粉面、旁題,箇箇宛然,而麟瑞招辭,元無粉面一邊,只有陷中一邊,而坐處稍遠,不能詳見,陷中塡書云。以此觀之,臺諫所論,未免爽實。且眞有逢變之事,故爲隱諱,仍爲蹲居之計,則揆以常情,必無是理。起宅爭地事,古老人崔聖達招辭,旣如是明白,京兆郞廳,目見家舍之不侈,墻基之仍舊,則宏侈鬩墻云者,亦皆歸虛,黃克吉米石事,領納時,旣有干證,上言訴冤,亦出先發之計,刑曹題辭,已爲分柝,其非勒奪之狀,據此可知。」上,遂命一體放送。謹按金德基,居官以綜理細務自許,所爲類多鄙瑣,如馬糞作甓等事是也,其亦異乎命藏木屑者矣。至於爲親受汚,何罪之有?置對皆首實,人皆善其無隱。韓永徽,固非介潔謹飭之士,而若謂之故諱家廟之變,貪戀半刺之任,則揆以常情,寧有是哉?但所遭之變,何等痛迫?宜其立自責如不容,登時棄歸,而永徽不能然,淹滯頗久。雖云親癠方㞃,不堪作行,亦豈無扶將離次之道乎?大失自處之義,世以此訾之。李東彦,久居言地,遇事敢言。言事雖有駁雜之病,而不計利害,言人所難者多矣,頗有諫官風采。替含之說,塞耳不忍聞。東彦素無不孝之行,豈遽有此?不待行査,決知其萬萬無是理也。然而此言,亦非趙泰億之創出。蓋東彦論人刻覈,荊棘滿世,怨憾次骨者,百計中傷,造謗蜚語,必有所自明者。所宜深察,而泰億樂爲之傅會,乃以人理所不忍爲之事,騰諸白簡,不少持疑,以售伐異之計,以快讎人之心,語意慘毒,鏌鎁爲下,泰億之爲人,從可知矣。

○黃海監司任胤元,請行京大同法於海西各邑事,下備局,令新舊方伯,商確講定,爲節目啓聞施行。

8月12日

○己卯,江陵、襄陽、庇仁、藍浦等邑,地震,兩道道臣以聞。

○以成碩夔、朴台東爲掌令,趙道彬爲獻納,李明浚爲持平,朴鳳齡爲正言。

8月15日

○壬午,諫院論前弼善柳成運:「行己卑汚,情態不美,久爲公議所不容。苟其秉心處身,未有砥礪澡雪之效,則決不可復齒淸顯。請令銓曹,勿復備擬於兩司、春坊之望。」不允。

8月16日

○癸未,月食火星。

○以金相稷爲執義。

○諫院啓曰:「治贓之法,未有踈於近日。金砯載米行賂之狀,誠極痛駭,而未及窮覈,遽施輕典,公議憤鬱,至今未已。卽見道臣査啓,則其貪贓情迹,益復彰露,節節難掩,不可以已施編配而置之。請更爲拿來,嚴刑鞫問,依律正罪。永禧殿參奉金世重,爲人鄙陋,不齒士類。曾以財利間事,與其至親,爭訟官庭,人皆嗤點,爲世所賤,請汰去。奉命之臣,旣已辭朝,則雖有難安情勢,固當徐待還朝,以盡自處之義,或有難强疾病,則陳疏自暴,以俟處分,亦無不可,而日昨全羅左道京試官金栽,受命經宿之後,乃送下吏于政院,口傳病狀,以圖遞改,其在事體,殊甚可駭。請罷職。日昨京試官金栽之變通也,政院只憑下吏來傳之言,不審其病勢之輕重,試所之遠近,率爾稟啓,事甚未安。請當該承旨,推考。」上只從金栽及承旨事。

8月19日

○丙戌,上謁崇陵,仍遍謁徽、健元、穆、顯四陵。王世子陪從。

○上詣晝停所時,侍講院啓曰:「今此行幸,前路當過茵匠里,而張氏墓所在路傍至近之地云。外議以爲,其在王世子情理,似不當直爲徑過,或云壓尊之下,私情難伸,宜有參酌擧行之道。請令禮官,急速稟處。」禮曹啓曰:「王世子平日行事,固有不敢自專之義,而至於隨駕謁陵,則事體尤有所別。設令張氏之墓,在橫過之地,旣已壓尊,則有不可自伸私情。況雖曰傍近,而元不橫過者耶?頃日景福宮前路,亦不爲降輿,則況今日事,有不可比之過闕者耶?今此宮官所論,若非謂降輿而別有所指,則方在陪扈,尤有所不敢離次者。未知其所謂參酌擧行者,果何所考據也?臣等愚淺之見,則竊恐其大違於禮法之嚴。」答曰:「講院啓辭,實出意外,極涉未便,置之。」時,講院之官,適是南九萬之黨,故爲此悖禮之言,以探試上意。

○右議政李濡,爲袛迎,來住城外道傍,政院以聞,上遣史官,諭令來待晝停所,濡引疾不至。

○車駕還到沙河里,遞馬,軍士錯認有講武之擧,前隊有離次者,挾輦兵,亦或回身。翌日御營大將金錫衍,以失伍,陳疏待罪,上不問,旋自訓局,査出啓稟,諸將校勘罪有差。後因右議政李濡言,若又有如此事,則定以依軍律處斷。

8月20日

○丁亥,流星出內階星下。

○以崔啓翁爲掌令,洪重休爲說書。

8月21日

○戊子,復以李基夏爲訓鍊大將。尹就商丁母憂故也。

8月22日

○己丑,流星出牽牛星上。月犯歲星。

8月23日

○庚寅,以柳泰明爲司書,宋相琦爲大司憲。

○憲府啓曰:「前兵使柳星彩,曾在西閫也,其二子直赴於壬午式年武科。當國恤初朞甫過之後,設聞喜宴於營中,而邀集守宰,廣張妓樂,造作賜花,終日宴樂,有若平常無故之時。且坤聖冊、敎文齎去差員,適到於開宴之日,而稱以有病,不爲祗迎。身爲閫帥,事體自別,蔑法悖禮,安敢乃爾?請罷職不敍。」允之。

8月24日

○辛卯,上謁太廟。

8月25日

○壬辰,以金普澤爲司書。

8月26日

○癸巳,右議政李濡,拜相踰月,遜辭不已,前後批旨優隆,繼有遣承旨宣諭,仍與偕來之命。至是,濡始入謝,上引見,慰諭備至。濡巽謝再三,因曰:「金萬謹疏中,提論淸米事。當初此擧,出於活民之意,而事不如意,慢書北來,謬辱沓至。早知如此,則民雖盡劉,何敢爲此計乎?到今責之以大義,臣固甘心,無辭自解,至於矜眩征利等語,未知其何所指斥,而臣凡有所懷,不避細瑣,輒皆陳達,矜眩之斥,似由於此。且方待罪賑廳,不無區畫之事。征利之說,安知不爲此等事而發也?萬謹之爲此言,必有所聞,有何深咎之事?斥補瘴鄕,處分過重,因僚相之請,移補他邑,而國家待臺閣之道,無論其言之得失,惟當優容寬假,恢張言路,決不可待之如此也。臣雖不及古人,至於此事,敢不竭力陳請耶?願賜放還。」上曰:「萬謹豈不知淸米事委折,而急於擠陷,追論於年久之後。不可不痛斥,故果爲補外,而頃因大臣陳請,移拜善地,於渠足矣。何可輕易放還乎?」

8月27日

○甲午,旌表故出身金宗立之門。宗立,鎭川人也。丙子之亂,忠淸監司鄭世規,督一道軍入援,宗立以本縣哨官,隨世規至險川戰死。其時縣監李翀雲,作詩悼之曰:「輕生初志爾吾同,握管腰弓技不同。爾死國時吾苟活,向人羞道志相同。」本縣進士蔡震亨爲立傳,記其殉節之事頗詳,而亂後褒奬之典,不及。至是,其孫出身文商,上言訟冤,事下本道,覈實以聞,以其死明白,特命旌閭。

8月29日

○丙申,御晝講。

8月30日

○丁酉,奉事洪禹行等十三人,稱以朴世堂門人,上疏曰:

夫攻斥世堂所著《思辨錄》者,或謂之毁經,或謂之侮聖,凡此二者,皆不成說。朱子之爲箋解也,闡發微奧,宜無遺憾。然而敎人讀經之法,猶曰:「不要留一字先儒註說,惟本文之意是求。」且於辨釋經義之際,有曰:「未詳孰是。」曰:「兩說皆通,不敢强解,以俟知者。」若此類甚多。誠爲義理無窮,微言難析,而亦所以公此道於天下,而起後人於千古也。王柏、饒魯、金履祥諸儒,皆朱門淑艾之人,而其於篇章之合分,學問之論辨,不遵閩中之緖言者,多矣。然而論者,至許以儒家嫡傳。皇明陳建,爲編一書,名之以《學蔀通辨》,至引羅欽順之言曰:「宋諸大儒言論文字,豈無小小出入處?後儒於此,不妨爲之申明」,亦先儒以俟後之君子之意也。夫欽順,皇明大儒,以尊朱子爲一生事業,而其言如此。伏況我宣祖大王,嘗謂侍臣曰:「《四書集註》,多有未穩處。欲稍刪削,以便觀覽。」先正臣李珥對曰:「此非臣學力所能獨當也。學問之士,不論出身與否,使參玉堂,同議刪削,恐得其宜。」此載李珥遺集中。藉令一有疑難,便爲異說,眞如論者之言,則羅欽順、陳建之大儒,李珥之先正,率不免爲毁經侮聖之人,而聖祖筵敎,亦將歸於失言過擧耶?論者未睹大體,固守偏見,不究經傳之本末,不察先賢之心迹,惟是一言半辭,少有差殊於舊註,則驚怪呵禁,若犯大諱,識者見之,良足一笑。或以褊心小腸,逞其怨惡,引援先儒,把作毁人之資斧,挾天子令諸侯,其實漢賊。此正朱子之罪人,而不自覺悟,嗚呼其亦可哀也已。由是觀之,世堂之爲《思辨錄》,果犯毁經之罪耶否耶?且辨論箚錄之際,其不能一切宛轉,勢也,無足異者。先正臣李彦迪之平生尊信朱子,顧復何如,而其爲《大學補遺》也,變易刪沒,不甚留難。其說有曰偏而不周,曰昏而無得,曰上下文義,都不相屬,曰失其本末終始,而至於敗亂者,由其不講此義,曰一字之義不明,害流於生民,禍及於後世。其句語、辭氣,亦可謂欠宛轉不委曲之甚矣。凡若此者,豈出於詆毁輕侮之意哉?今世堂,於傳註全體,固已心悅誠服,聞有疑晦,憤悱求通,則辭句之或妨直截,亦其性戇而不能回婉耳。此果出於攻貶其道,毁斥其人之意耶?今之論者,急於持人,未暇顧察前後,勒加以侮聖之罪。世堂固無論,獨不爲先正地耶?至於撤饋一款,禮經及儒先所論,鑿鑿皆可據。《儀禮》曰:「燕養饋羞,湯沐之饌,如他日,朔月若薦新,則不饋于下室。」註云饋,朝夕食也。《禮記》曰:「卒哭而諱,生事畢而鬼事始。」註云:「不復饋食於下室,而鬼神祭之,至朔月月半而殷奠。」蓋饋羞、湯沐,所以爲象生燕養之具,則饋食爲義,與所謂靈寢同未葬之前,親屍在世,故孝子不忍遽死其親,待以生存,旣葬之後,若復象生於神主之前,則殆近於褻,故乃撤其靈寢與朝夕饋奠,獨有朔與月半殷奠,以爲神主未入廟前,孝子泄哀寓慕之地。此聖人設法,所以辨乎死生之際,曲盡情理而爲之節焉者也。至於《國語》,所謂日祭,有不足爲證者,朱子曰:「《國語》日祭,不見他經,無明文,豈可信然哉?」周、漢以降,禮制多訛。臣未知三年上食,始於何代,而朱子時亦有之。朱子著《家禮》,彌文瑣節,纖悉備具,而獨於靈寢上食等節目,擧其始而不言其終,誠有可疑者。若朱子之意,必欲終三年而上食,則何不於中間,明言猶朝夕上食如初,又何不於大祥條撤靈座之下,又著止上食之文,致其詳複,如他例也?是故,文元公金長生之言曰:「葬後朝夕上食,罷與不罷,尋常有疑。」若使《家禮》,明有考據,則以長生之深於禮學,篤信《家禮》,而何得曰尋常有疑也?蓋朱子之與人問答,雖未有畫一之言,而其意未嘗不主古禮爲說。其答陸子靜書曰:「禮,虞後有几筵,但卒哭後,不復饋食於下室。」金長生按曰:「几筵,終三年,而上食則卒哭後當罷也。」李繼善問於朱子曰:「《檀弓》旣袝之後,惟朝夕哭,拜朔奠」,而橫渠、涑水之說,與禮經不合,不知何如?「朱子曰:」今世已行之禮,不害爲厚,又無嫌於僭,且當從之。「金長生按曰:」詳此語意,謂朝夕饋食,古禮當罷,而從俗從厚,爲不害也。「夫曰,且當曰不害云者,其意亦非以俗禮,爲必可行,古禮爲必不可行也。且朱子之言,旣如此,而其所以自行於其身者,則乃用古禮,而不用俗禮焉。朱子遭其母憂也,常居寒泉精舍,而朔望,歸奠几筵。寒泉者,丘墓所在也。此蓋葬後,旣無朝夕上食之事,故可得伸其廬墓之節,而朔望則有殷奠,故來參几筵也。世之從俗而得伸其爲厚之情者,固亦可矣,好古而得行其執禮之誠者,又何失耶?惟彼筵白者,讎嫉世堂,入於骨髓,及見其停饋之事,欲售其文致之計,闇然團出時王之制四字,借重而藉口焉。夫所謂時王之制,謂《經國大典》耶?《五禮儀》耶?《大典》旣無槪論,而《五禮儀》,初無別立仍行上食之文,有何據而爲言耶?設有可據之文,而少有違異者,其可人人而擧罪之耶?苟然則禮非禮也,乃律文也。如儒家爲禮,只從時制而可,則古先諸儒,一生熟讀《五禮儀》一部足矣。何爲紛紜然廣引古禮,取舍於其間耶?且《喪禮備要》,金長生所著,而《成服條》曰:」此雖時王之制,不可悉從「云。服制,所係尤重,宜其一遵《五禮儀》,有難輕改,而間有以禮自任之士,引古禮爲言,而不以差違於時王之制爲嫌,朝家亦不宜發摘呵責。況此撤饋,只是一家之事,又無國典之可據,而勒謂之背時王之制,禮典之外,別立禁條。嗚呼此果可以厭服群情乎?今之請罪之意,欲罪其遺令者乎,則從古禮者,果有何罪耶?欲罪其子孫之奉行者,則是以遵父命爲罪也。噫一邊人所仇嫉,職由於碑文一事,而至於彼數臣者,與世堂家,宿有嫌怨,擧世之所共知,無怪乎前後迭出,陽詆陰毁,生攻死斥,不遺餘力也。伏願殿下,公聽竝觀,痛斥構誣之私,明示好惡之公。

疏入,命還給。是日筵中,上曰:」洪禹行等上疏,爲其師世堂伸辨,而以《思辨錄》,謂無一毫非處,又不以遵時王制禮,不以爲非。至於侵斥大臣及禮判,不遺餘力,極爲可駭。洪禹行罷職。「其後,左議政李畬上箚略曰:

所被僇辱之言,雖閭巷罵詈相蹴踏者,猶不至是也。無論是非如何,其爲朝廷之辱,庸有極哉?彼其意,專欲以此尊其師道,角勝公議,不可復以道理相難。若其拖引其子舊事,欲歸之於私嫌,尤不滿一哂。臣先季父,昔年所遭,何足爲嫌於今日之是非哉?臣不得不以爲憂者,世道淪喪,義理晦塞,惟私意是肆。彼禹行輩,亦豈不知程、朱訓說,不可侮,通喪筵饋,不可廢,而急於阿好,失其本心,直欲推其師於大賢以上,以爲定論,恣其悖說,無復顧憚,此固非一日之故,而其氣勢駸駸,殆於無朝廷矣。洪水、猛獸之害,不特兆見而已,恐不可不深留聖意也。然且實由於如臣無狀,猥居輔弼之任,使朝廷不尊,世道益敗。謂可任其私憤,加以惡言,其玷累名器,莫此爲大。尙何抗顔仍據,以益增罪戾乎?伏乞聖明,亟賜斥免。

答曰:」禹行輩悖理之說,誠不足掛齒。須體至意,安心勿辭。「謹按皇朝永樂中,饒州儒士朱友季,詣闕獻所著書,專毁濂洛、關閩之說,文皇帝覽之,怒曰:」此儒之賊也「,卽遣行人,押友季還饒州。會,司府縣官,聲其罪杖之,悉焚著書。當時處分如此,而未聞其門徒,有敢訟冤者。今朴世堂門徒所爲如許,亦足以觀世變云。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江華留守李寅燁,歷陳本府事,請行操鍊於秋後,繕修倉舍之頹傷者,設舟師別將,專管待變船,濟物鎭所置御營廳大銃,分授各墩,修補以備用,牧場放馬,退定期限,毋損民穀,趁此穡事稍稔,行觀武才,以悅軍情,上竝可其奏。

九月

9月1日

○朔戊戌,以閔鎭厚爲守禦使。

9月2日

○己亥,右議政李濡請對,白上曰:「明日文科庭試,大提學宋相琦,尙未入城,藝文提學金鎭圭,奉命在外,曾經提學之臣,只有洪受瀗一人,而身有實病。姜鋧、徐宗泰亦在外,將無主試之人,不可無變通之道。宗泰方在隔江不遠之地,而以提學擬望失次,久自引嫌。姑許改差,與姜鋧,一體催促爲宜。」上從之。右承旨李喜茂曰:「都城,有國所重,宗社在焉,臣民在焉,堅築而後,可以固守。今此修築之議,意非不美,而古有城小而堅之語。卽今外議,皆以爲闊大難守,固不可謂無所見也。自古名臣、碩輔,豈不留念於陰雨之備,而不敢生意於修築都城者,安知非闊大難守而然耶?卽今國力,雖無動役之事,已至於萬分之境,而不量財力,遽興鉅役,竊爲國事深慮焉。國初築城之時,則動八路之民,伐近地之石,工役省費,必倍於今日,而猶以爲不足。以古者高麗木〈東俗以綿布爲木。〉每一疋,貿石三箇而築之,物力之浩繁可知。近歲以來,飢荒荐臻,公私罄竭,務存節省,難可支保,而伐石器械什物,皆自軍門而辦備,且其伐石之處,皆在數十里之外,運輸之勞,姑舍勿論,纔取若干石,五軍門將至蕩殘云。如此而其能完役於數年之內耶?以未形之寇,先瘁國力,實未知其可也。」濡曰:「非不知都城之闊大,而南漢孤絶,江都水勢,異於昔日,脫有緩急,實無駐蹕之地。如謀綢繆之策,則修築都城之外,無他計焉。何可以物力之浩繁,不爲陰雨之備耶?所伐之石,亦非不多,以此先築緊要處,徐當燔甓取石,漸次築之,則所謂得寸則王之寸,時月之遲延,亦何妨也?今若動於一二浮議,終至停役,則殆甚於兒戲。以臣愚妄之見,停役未知其得當也。」喜茂曰:「國家興亡,不在城池之險固,故曰:」在德,不在險。「孟子曰:」固國,不以山谿之險。「由此觀之,繕完城池,亦非有國之先務也。國家昇平已久,禍變之來,固難預度,而以臣迷滯之見,未知必有外寇也。若不及時停役,以至國力之傷損,則臣恐難測之憂,祟此而發也。莫若以已伐之石,修築圯毁之處,而急急停止。慮始不審,則後悔無及矣。」濡曰:「以大體言之,則在德不在險之說,誠爲至當,而繕完城池,是亦爲國之一道。當此天災孔棘之日,不思所以自全之策,而玩愒時日,猝當禍變,則奉宗社,將安歸乎?今年農事,雖云失稔,尺量周回,畫給各軍門,漸次修築,未爲不可矣。」上曰:「都城非不知闊大,而江都則海寇可慮,南漢亦甚孤絶,脫有緩急,將安歸乎?且念糧餉、器械,都在於此,若不守城,則此所謂齎盜糧者也。卽今所可慮者,只在於闊大難守,而城中士民,爲其父母、妻子,各盡其死力,則亦無不可守之理。已定之後,以一二浮議,豈可停役乎?似此大役,雖未完畢於時月之間,亦何妨乎?」

○以李頣命爲弘文提學,再招不進,傳曰:「改差差出,意非偶然,其在分義事體,不可更爲撕捱。卽爲牌招。」頣命不得已入謝。時,人心益淆,科後唇舌紛挐,考官之任,人皆規避,主試者尤甚。大提學宋相琦,行到近畿,提學徐宗泰,出在江村,親試隔夜,而無意入來,及其變通差除,則頣命又違牌至再,旣不得設科,足以觀世變也。然而承命掌試,惟當一心公正,以盡職分而已,彼嘵嘵者,何與於我,而徒事規避,使國事苟簡乃爾?亦莫非紀綱所係,識者慨焉。

○諫院啓曰:「列邑聖廟,事體至重,雖是齋中任掌士人,苟非焚香修掃,無敢開閉出入。如或有雨漏之處,移安之擧,則守令必須躬進奉審,亦不可委諸齋任,而廼者利川府使鄭載恒,只使下人,擅入殿內,五聖神版,任自攷視,傳說藉藉,士林共憤。請鄭載恒罷職。」不允。至再啓,命推考,觀其緘辭而處之。

9月3日

○庚子,上御春塘臺,試士,試射藝。文科取韓世弼等八人,卽日放榜。

○以洪重夏爲司諫,兪彦明爲持平,李楨翊爲正言,李晩堅爲副校理。

9月4日

○辛丑,流星出北河星上,入艮方。

○上復御春塘臺,試射藝、武藝試。畢,大將以下各軍門將校、軍兵及宗班、內官等,入格者賞賚有差。

○以李觀命爲校理,李㙫爲副校理,尹世紀爲判尹。

9月6日

○癸卯,傳曰:「頃日引見時,前右議政處,遣御醫看病,連日書啓之意下敎矣,一番書啓之後,更無書啓。更遣御醫看病,連日書啓。」前右議政,卽金構也。方居母喪病劇,故上軫念之。

9月7日

○甲辰,修撰李㙫上疏曰:

側聞年分事目,只給全災,不許分災。今歲穡事,大抵失稔,而三南爲尤甚。其中稍稔者,固無可論,至於僅免全災,太半不實之處。特以間間稍稔之故,不給分災,民之稱冤固也。乞命該部,亟就廟堂,熟加講議,量許分災於三南,申命道臣,一切審察而裁量,則民心庶可蘇慰矣。臺閣,卽朝廷耳目之寄,遴簡之際,難愼自別。方今人物雖甚眇然,處地人望,豈無歷歷可取者,而如金萬冑、韓以原之庸碌微瑣,崔慶湜之名稱未著,俱是輿望之所不許者,濫入吹噓之中。臣謂宜警責銓官,仍命淸汰臺擬焉。今日臺地之若是苟簡者,誠有由然矣。近來處言地者,苟有一言逼及貴臣,則不問可否,錮廢不錄,史稱一鳴,輒斥去者,不幸近之。一試言事,不許更擬,趣向稍別,便加沮抑,惟取此等疲劣無似之類,承乏補缺,臣竊慨然。今日之務,但勿以敢言而擯棄,懋其衡平而任用,則固不患臺地之苟簡矣。參下郵官,變通爲六品窠之後,率多以老廢拘限,不堪字牧之人差遣,甚至筋力已衰,不能跨馬,其妨廢郵務,莫此爲甚。乞命選部,調用郵官,必循年限之規,以矯其弊。春塘臺親臨試士,實是盛擧,主文之臣,若在遐外則已,廼者自鄕承召,及到京城一日之程,試期已迫,遲回不前。原其意則雖出遜讓,觀其迹則似涉避事。終至主試之任,臨急變通,事體所在,殊涉未安。宜示警責,以礪朝紳焉。

上答以銓曹取舍,一循公議,則敢言擯棄之說,已未可曉,淸汰之請,亦涉太過。主文之臣,不卽前進,非出於避事也。他餘事,令該曹稟處。

9月9日

○丙午,全羅監司徐文裕辭陛,上引見,勉諭而遣之。

○上以宗廟奉審,春則二月,秋則八月行之,例也,而今已九月,尙不稟行,該曹堂上及該房承旨,從重推考,仍命自今定式,都提調有故,則提調獨爲奉審,必趁時擧行。

9月10日

○丁未,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右議政李濡曰:「連歲饑荒,公私赤立,莫可收拾,此蓋由於常時不能留意於蓄儲故也。年豐穀賤之時,曾無收藏之事,一遇凶荒,如賣爵聚穀一切苟且之政,靡不爲之。守令之私備賑資者,臨急取辨,亦不無貽害之端,臣嘗慨然於此。今年三南,雖失稔,而他道稍稔。自今爲始,竝令各邑設賑廳,以解事鄕所主管,先以本邑所置賑恤穀若干石劃給,而隨邑大小,酌定穀數,作爲根本之後,守令隨其所得,每於遞歸之時,添入於其中,成冊報知于監營及賑廳,厥穀,切勿糶糴,至三年,以其邑元糶穀,相換改色,每以此爲例,値凶年後,始爲分賑,則其視臨急賣爵之事,難易得失,不可同日語矣。臣嘗以此,私言于南中一守令矣,近聞依而行之,多聚穀物云。宜令賑廳,磨鍊節目,分付諸道各邑而行之。」上可之。

9月11日

○戊申,諫院啓曰:「朴世堂欲掩前人與朱子背馳,四書集註,一竝刮去,逐節立異,創爲新說。此誠吾道之異端,斯文之罪人也。朝家處分,可謂明快。國是已定,不容復議,而今其門徒洪禹行等,譸張詖辭,肆然投疏,妄引曲證,悖謬尤甚。只知有世堂,而不知有朱子,異言、邪說,自此肆行,而人心之陷溺,將不可復救矣。至於三年上食之制,宋朝諸賢,旣有成說,我國時俗,通行已久,朱夫子亦曰:『此等處,今世見行之禮,不害其爲厚,而又無嫌於僭,且當從之。』朱子此言,實爲後世之定論,而今欲一朝變改,猝然中撤,孝子之心,其果自安乎?且將以民德之從厚者,復歸於薄也。禹行等,於此,亦必有所不忍於心者,而急於阿好,必欲角勝,乃以世堂之事,盡歸於一毫無疵之地,其爲將來世道之禍,爲如何哉?罷職薄罰,猶不足懲礪,請前奉事洪禹行,削去仕版。」從之。先是,洪禹行疏後,禮曹判書閔鎭厚上疏自辨曰:

頃者諫官,疏論朴世堂家不設上食之事。臣看來,不勝駭愕。意以爲世堂,素不以行檢見稱,而攬取高尙之名,挾其文字之技,逐臭之徒,非一二數。若愛不知惡,學而化之,雖遭親喪而不行饋食之節,則其爲世道之害,不但止於蘇氏之樂放誕。況民俗漸薄,喪紀壞敗,或誠有不足,或貧難爲禮者,藉爲口實,爭相慕效,乃謂位居崇品,爲世大家之人,亦且如此云爾,則累殿下孝理之化,尤將如何哉?臣爲是大懼,思有以正之,而旣無辭闢之力量,又非有司之所擅,敢於前席,略陳淺見,果蒙聖明,特賜採納,遂有定式嚴防之命。臣竊謂從今以往,乖悖之行,不復作於聖世矣,卽見洪禹行等疏本,則詬辱臣身,無所不至。臣誠疲劣,不欲與之呶呶,而亦何可不一言而辨之哉?自秦火以來,古禮多失其傳,故先儒之註解、論辨者,充溢簡策,要其歸則必以從厚爲主。卒哭不復饋食之文,見於《儀禮》鄭註,朱子寒泉之事,亦有不可詳者,而朱子旣曰:「今世見行之禮,不害其爲厚,而又無嫌於僭,」則此爲不易之定論矣。其後諸儒之所以講論者,亦不爲不多,而蓋以朱子說爲準,則若先正臣文元公金長生、臣之外祖父文正公宋浚吉,平日與人往復者,不過疑難於古今同異之際,而其行於家,皆終三年設上食。禹行等,欲引此爲世堂之證者,多見其不成說也。《五禮儀》,祖宗朝所以爲法於一國者,而朝夕上食,祥而不撤。夫三年之喪,自上達下,則此果非時王之制乎?其論士庶人之喪禮,固一從《家禮》,而《家禮》又無罷上食之語,故士夫有識之家,未聞有不行者。大抵喪禮至重,難於省約,故古人之所已行,苟非大害義理,則雖如披髮之本於變俗者,朱子猶且載之《家禮》,而不之廢焉。況此上食之節,實是人子事死如生之至情,而旣有朱子定論,我國家禮,亦如之,則稱以好古,必欲不行者,抑獨何心哉?其亦不仁之甚矣。禹行等以童孺之見,阿其所好,自甘同歸於敗禮亂俗之罪,誠可哀而不足怒也。

又曰:

臣本懦弱,每以世人之恩讎分明,心常慨然,今豈以其子昔年之事,追報宿嫌於其父哉?此則實非一毫萠於心者,而設令眞有積怨,事係禮律,深懷世道之憂,則何敢顧私嫌,而不爲之自當乎?因此而謂罪世堂猶不可避,況其初非請罪者乎?然毋論其言之是非,臣職掌邦禮,妄欲稍正頹俗,使民歸厚,而反被無限醜詆,羞辱朝廷,莫此爲甚。更何顔面,仍據職次乎?

上以已諭於大臣箚批,安心勿辭答之。其後,前參判金萬埰、判書金鎭龜、參判金鎭圭等,以禹行等疏中,攙引其先祖長生禮說之誣,上疏辨明。略曰:

此輩凡所假託於臣等先祖之說,公然熒惑者,有難摟指以擧,而大都取《疑禮問解》、《喪禮備要》之所著錄,而顚倒其本旨耳。兩書之刊行已久,家講而人讀,此輩雖欲誣罔,其可得乎?蓋《問解》上食條所錄,卽姜碩期之問,而臣祖所答,與所引經傳先儒諸說,間附己見者也。臣祖首據橫渠、溫公之說,以明其當不罷,中及古禮之罷之者,卒則歸重於朱子書,不害爲厚,且當從之之語,以爲定論,而其下所引,極其該括,欲使學者參攷,又以《家禮》之無罷上食之文,及先正臣李滉從厚之論以申之,則其主意之在於從厚,此已可見矣。況《備要》爲書,蓋爲行世也,而卒哭條下,又特揭朱子書,以明上食之不當罷,又於小祥條,止朝夕哭之下註,以上食三年不廢,其以終喪上食爲可,而諄諄敎人以勿罷,尤爲明甚。此豈任意撤罷者之所可比擬耶?此輩亦必知此,而乃敢强擬者,以《問解》所錄,多及古禮,亦擧朱子寒泉事,以設疑故耳。然,是自有不同於世堂所行,而非可爲禹行等之所援據者。臣祖雖於答問,倂及諸說,其本旨固在不罷,故所錄古禮,只備參攷,非謂可行,而寒泉事,所傳不甚明著,所言亦出推測,故辭語之間,爲着似字,而旋又結之曰,誠難爲準,以示其權度矣。蓋儒者講禮,雖博考詳說,以究同異,就天理、人情之所安而行之,不强疑晦難知之事,以爲駭世異俗之行。故臣祖論古禮之疑文,而主今世之厚俗,捨傳記之微蹟,而遵答問之明訓,其視世堂,不顧情理之違戾,惟務行事之詭異,奚啻白黑之相判哉?且禹行等之爲其口實者,古禮與寒泉事,而古禮之難行者多矣。初終改服時,被髮非古,而始於《開元禮》,飯含用珠,古非士庶之禮,而今通行之,古禮,士踰月而葬,今皆用三月之制,《家禮》不用槨,而今用之,古禮,庶子爲大夫、士者,旣練而歸,今與適子,終喪在殯宮,凡此皆從厚而然也。今有人喪親而不被髮,含錢貝渴葬而無槨,小祥而歸家,人將許其知禮,而不以爲薄於親耶?不拘古今之異宜,遽罷上食於卒哭,何異於上所云耶?大人之所以敎子,乃所以事其親也。今世堂之遺令其子,得無爲薄其親之歸耶?至於寒泉事,後人以其廬墓,意謂罷饋,而他無明文。古昔聖賢行迹之疑於後世者,固亦有之,此在闕疑之道,不必强爲準則。而況其答人問而指敎者,許從今世之禮,不啻明白。以朱子之善諭,夫豈非禮而敎之哉?然則今之所宜遵行者,在此不在彼,而違明白之敎,尋疑晦之迹,已非善學也。而況學朱子道,莫過於尊信其傳註,而世堂則不特不尊信,毁棄改易,不以爲難,抑其傳註之不足尊信,而獨此疑晦之一節,謂可以藉重耶?況朱子之敎人,未嘗罷饋,則世堂此事,亦所以背馳朱子,惡在其深相脗合也?然則世堂之爲此,初非出於好古慕賢,只欲陋擧世之所通行,自矜其高絶之識,而終至壞風病俗,此可與叩盆歌、贏體葬,同科以論,而其門徒,從以傅會古禮,憑藉先儒,以塗人耳目耳。且設令世堂之事,一如其門徒所云,亦類王安石無《關雎》、《麟趾》之意,而强行《周禮》,而若臣祖之爲禮,本之忠信,而行以愼重,其與世堂不同,雖三尺之童,亦可知之,而其敢謂以符驗耶?

又曰:

大抵世堂之遺令罷饋,蓋出拗僻之性,詭異之行,而禹行等,猥詡以得禮之正,妄欲上繼孔、周、下配朱子,其於張載、司馬光諸說,則無所顧忌,而此猶不足,捃撫臣祖之遺書,而變換旨意,不惟假託,又加譏侮,凡於聖賢與儒先,不知其爲可尊,而只欲置罷饋於十分至當之地。噫!此輩亦人子耳。未知其所事死而追遠,皆將一遵世堂之事,而自安於其心乎?若然則此正夫子所嘗責宰予以安則行之者,固無足道矣。苟其不然,心知其未安,而急於阿好,乃爲此躛言與謾辭,則眞是自欺而欺天也,其罪可勝言哉?臣等先祖,嘗被聖祖之禮遇,及至當宁,崇奬愈隆,則固非後生小子所敢妄論,而今此輩之肆然譏侮,乃如此,此不但爲臣等私門痛恨而已。

答曰:「卿等之陳疏痛辨,出於至誠,而禹行輩欺弄欺誣之狀,予己洞燭也。」

9月12日

○己酉,以南致熏、金德基爲承旨,崔啓翁爲司諫,沈宅賢爲持平,李海朝爲兼文學,朴台東爲掌令。

○御晝講。參贊官李廷謙奏曰:「文純公朴世采夫人,晩年窮居,特蒙朝家月廩之典,得以保存矣。旣死之後,貧無以襄葬。其子泰晦則罪犯窮極,不許歸葬,在法當然,而自上追念禮遇之儒相,今於夫人之喪,特加軫恤,則似乎得宜。」上是其言,命該曹,題給葬需。

○議諱德宗大王初諱當否。德宗初諱崇。先是,宗臣,進《璿源譜係》,始著初諱於編中,大臣及禮官,請考實錄以來,則初諱果是,而無避諱之文,禮官請復考《成宗朝實錄》。春秋館堂上金鎭圭及奉敎李縡,考史于江華,歸奏曰:「成宗朝,亦無所諱;如言語、文字間及宗戚朝臣之名犯者,不改之;詞臣承命撰進門號,而亦不避焉;且其時議定列聖御諱代用字,而亦不及於初諱,必有意義。」至是,請更議于大臣,左議政李畬議:「以初名之諱,不著於禮律,在古則未有聞。後世諱法漸謹,至宋周元公敦頣,本名敦實,避英宗初名,改實爲頣。此可爲諱初名之證,然臣未知此爲宋世定法歟?抑英宗在藩邸,爲天下所屬望,人心已習於初名,及至嗣位,初名雖改,人心自不敢犯,非有定法,而遂爲臣民所避歟?其詳不可考。我朝宣廟初諱,則公私通避,而獨於德宗大王初諱,不知避焉,臣實莫曉其故。若禮所當避,則成廟追隆之初,宜無不避之理。是必有所以故,頃日筵中,以考出實錄仰對矣。今見史官書啓,雖無明白可據之端,當時上下,不曾諱避,則可知。至於命定列聖御諱代用之字,以爲挈令,其詳密謹嚴如此,而但論德宗今諱,不論舊諱,此豈忘失放過而然哉?無乃初諱,本不必避?宣廟初諱,亦非有著令以避之,而臣民自不敢不避,正如宋世避英宗初名之爲,而德宗初諱,則在於以王孫封君之時。及封元子而諱已改,其後雖極追隆之禮,人心自不知初諱,朝家亦不以不避爲非禮故耶?且念漢宣帝初名病已,及卽位詔曰:『古天子之名,難知而易諱。今百姓多上書觸諱以犯罪者。其更諱詢。旣諱詢,則宜不復諱病已也。』或者世祖大王,改賜元子之名,意亦如此。欲令臣民易諱,故初諱遂在所不避耶?夫以成廟盡倫之聖,尊親之孝,所以致隆宗廟者,靡不極其誠敬,而顧於初諱,無所避如此,其必有意義明矣。我朝制度、品式,至成廟大備,雖百世可遵也。考諸國典,列聖御諱應避之字,不及於初諱,參以古禮,亦未見其必可避,而今以成廟所不避,疑其未盡,追有所改,有若成廟於德廟初諱,當避而不避者然,得不爲未安之歸乎?臣之愚意,恐難輕議,而事體至重,不敢以臆說斷定。伏惟上裁。」諸大臣議亦倣此意,命依議施行,遂不諱之。

9月13日

○庚戌,御晝講。

9月14日

○辛亥,御晝講。

9月15日

○壬子,月暈廻土星。

9月16日

○癸丑,以任埅爲掌令,金澋爲承旨。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左議政李畬曰:「都城修築,大計旣定,而因夏間旱災,旣始而姑停矣。此爲莫大之役,以卽今國計、民力,實難卒完,故臣於定計之初,以節省冗費,專力完就仰陳。願更下詢諸臣而處之。」上遂令筵中諸臣,各陳所見。刑曹判書金鎭龜曰:「臣之愚見,固嘗以爲都城修築,似勝於北城之新築,而今旣定計,無可更言者。但今年農事,雖或有稍實處,大都未免失稔,前頭完役,固未可期。且軍門伐石時,將校輩不能審量其運入之事,幾致狼狽云。卽今日氣漸寒,事多可慮。必宜商量而經始也。」畬曰:「此役若欲急就,則必不免於病國傷民。若然則雖築都城,亦何益於固國哉?臣意,勿以急就爲心,蓄力漸築,磨以歲月,自可完就,但我國之事,例不能持久。若聖志堅定,不爲異議所撓奪,則豈不可成乎?國初築城時,則發八路軍兵,分春秋兩巡,各兩朔赴役,前後役夫,合計爲二十萬。此則建都之初,未有城垣,勢不得不急就,今則異於國初,宜漸不宜亟。勿限遲速,從容隨力改築,則庶無甚難,而亦不爲病矣。」右議政李濡曰:「城役雖因一時旱災而姑停,大計已定,則自當有應行之事,而大凡作事太急,則民心易怨,怨生則浮議煽動,終必敗事而後已,此其勢然也。當初商確北城利害之時,多言都城之爲勝,及至定計始役,則又聞稍稍有怨謗。都城雖云闊大,有軍民、有蓄儲,守此根本之地,以盡備禦之策,豈不大善,而人情例不喜動作,措處之道,亦或有失宜者。五軍門之一時伐石,以致騷擾,兩軍門之貿鹽統營,不無貽弊,因此而益資浮議,無足怪也。臣意則本欲分授軍門,以其本軍門米布及他衙門所儲,推移除出,定數劃給,使之料理取贏,隨其財力之多少,漸次修築,不必刻期督役。如是則當事者庶可從便善處,而見之者不以爲異,久則便同常事,浮議亦可熄矣。已伐之石,先使輸入,使該軍門改築水口門頹毁之城,以爲始役之根基爲得。」禮曹判書閔鎭厚曰:「城池事,議論數年,今始以都城定計。雖因旱暫停,其何可遂已耶?若就崩壞處先築,而仍令諸軍門,運入所伐之石,則此乃始役之日也。諺所謂事始爲半者,眞善喩也。亟命擧役甚善。」韓城君李基夏曰:「合新舊石築之,則雖有不足之數,亦不多矣,第念今月已過半,至月、臘月,則修築亦難。必於冬前,運入所伐之石,而開春後似當始役矣。」大司憲宋相琦曰:「諸軍門費用許多財力,辦得累萬石塊,則到今浪棄,誠爲可惜。雖不可一時完築,若不煩民力,而只使分掌諸軍門,以其所備車牛,次第運入,先築其可築處,則亦無妨。」副校理金興慶曰:「所謂浮議,非有他意,只慮財力之不足也。第已伐之石,其數不貲,不必浪棄,且各軍門牛隻、車輛,亦多備置者,姑先運入,遲待明春,徐徐完築似好矣。」正言韓重熙曰:「興工之道,當審於其始,姑以私家事論之,凡欲營建第宅者,如材木、人夫、役糧,當用幾許,預先量度,自顧財力,可以辦此,然後方可始役。不然則亦有臨時狼狽之患矣。今此修城,國之巨役也。臣未知諸軍門物力,足以完畢此役乎?如或不先商度,軍門不能支堪,則必有取用兵、戶曹軍需經費之擧矣,如此而猶有所不繼,則又必有調用外方民力之弊矣。事或至此,則豈非可慮之甚者乎?至於許多石塊,旣費工力,不當還棄,使軍門運入,先築其崩頹處,似不可已矣。」畬及濡,申言漸次修築之意,上曰:「都城修築之擧,乃是國家大計也。始與廟堂諸臣,相議完定。夏間暫停,出於憫旱之致,今豈可仍爲停止乎?宣廟朝壬辰西狩時,臺臣有請守都城者,而相臣柳成龍以爲都城不可守,故雖不能從其計,人之所見,自昔如此。丁丑駐蹕南漢時,崔鳴吉所著文,亦以計口算糧,僅支旬日爲言。其時危急之勢,可以想見。無糧道,則雖金城湯池,亦何能守乎?若完築都城,定計固守,則倉廒皆在,庶有足食之道。百姓亦不至於流離,而可與共守,豈不善乎?今以所伐之石,竝舊石而築之,則可以完役,而必須先運已伐之石,然後始可修築矣。先令各軍門,一面運入所伐之石,一面修築其破壞處,而但不必刻日督迫,從容漸次爲之可也。」李濡曰:「臣待罪守禦使時,往審南漢形勢,則蜂巖增築之城,定基不善,周遭廣闊。若從其地形最高處而改築,則步數可減。又從汗峰至長慶寺所在本城,而別築夾城,則蜂巖、汗峰之間,矢石相及,賊兵必不敢入,而功力亦省,故前已始役而中輟矣。關係利害之地,不可不速完。今秋旣停合操,以都城運石餘軍,限日赴役於山城爲便。」上從之。初,故判書李世華爲守禦使,建議增築,因年凶旋止,至是改築,而守禦使閔鎭厚,躬自董役,未幾繕完。議築壇以祀大明神宗皇帝。上旣於今三月,設壇後苑,親祭毅宗皇帝,必欲爲神皇立廟以致隆。至是李畬奏曰:「神宗皇帝立廟之敎,實是曠絶千古之盛節,群下孰不感動,而然此爲莫大典禮,有難容易講定,且因首相引入,遷延至今矣。論者或以爲:『諸侯祭天子,於禮爲僭。』以常道言之,則然矣。然臣意則與此有異。昔漢韋玄成之言曰:『父不祭於支庶之家,王不祭於下土諸侯。』其分固截然,而禮本有經有變。要之,本乎人情,合於天,則若嫡子有故,不得祭父,則支庶代行於其家,亦是人情之所不容已也。天子太廟,旣不血食,而一隅偏邦,獨有沒世不忘之誠,追思而祭之,亦何異於以支庶代祭其父乎?但其所以祭之,必須專尊致嚴,無一毫苟且未安之端,然後可以盡其誠敬,而雖若踰分,不爲罪也。不然則豈不尤爲不敢乎?今若擧東方爲大明之區域,而立天子之廟,則豈不盛哉?顧以今日之事勢,但設廟貌,惟畏人知,恐非所以奉皇靈也。禮意微昧,固難輕議,而揆以人事,得不未安乎?至於後日之慮,固不可謂必有,而亦不可謂必無。萬有一或至於毁廟,則當以存亡決之,此亦不可不深思而預定。此外如本國宗廟壓屈之端,雖是微細節目,在本國臣民之心,亦甚重難。以臣愚淺之見,立廟一款,終恐難行。抑有一道,天之於天子,天子之於諸侯,其尊相等。若以天子祭天之禮,祭天子,則稍有可倣,而設壇掃地而行事,實祭天之禮,至敬無文之意也。王者大祭,又有禘祭,卽所以追祭始祖之所自出,而常時不立廟設主,祭時設神牌,祭畢燎之。《大明會典》所行之儀,可考也。今若倣此兩禮,設壇置齋,庫藏床卓,或一年一祭,或春秋兩祭,則庶幾極其嚴敬之道,而無歉於追思之誠,參以禮意事勢,恐爲合宜矣。」上曰:「前領相之意,亦如此耶?」曰:「臣與之商確,一如臣意矣。」上問古相意何如,濡曰:「神宗皇帝再造之恩,我東方萬世不忘者。聖敎之下,孰不欽歎?第立廟一事,必須商量,合理之後,乃可爲也。古有舜、禹廟,與一間茅屋祭昭王之說,而此特出於一時士民之寓其誠者,非國家之典禮也。今若創設,則事體之重難,節文之妨礙,非止一端,以今日形勢言之,亦多不便。一邊待彼人,一邊設此廟,旣涉苟簡,亦難保其必無意外之慮。凡事,宜以實不以文。聖敎發於至誠,卽此一念,足以感格神祗,有辭於天下後世。不必立廟,而無已則設壇似可矣。」金鎭龜曰:「皇朝之恩,沒世難忘,尊奉之道,宜無所不用其極,而藩國之爲天子立廟,旣無可據之禮,又有妨於本朝宗廟之祀典。立廟一款,大臣之論誠是。且彼人之意,亦難預知,安知其必無嘖言也?旣立之後,若未免毁撤,則其爲憤痛罔極,當如何哉?大臣所達設壇之外,別無他意見矣。」閔鎭厚曰:「臣伏見頃日傳敎,豈勝感泣?蓋此事難處,有二端,一則僭猥有嫌,一則生梗可慮。彼若因此生釁,至令撤毁,如大臣所慮,則尊奉之意,反爲貽辱之歸,後雖追悔,亦何及哉?然此未至之事,不足言也。若臣淺見,則所謂僭猥有嫌者,乃是堂堂正大之論也。君臣之義,祭祀之禮,皆以嚴敬爲主。以諸侯祭天子,僭莫甚焉。魯之不敢行禘祭者,以當祀文王故也。以魯而猶不敢祭文王,則我國何敢祀神皇耶?如以皇明宗祀已絶,而爲此則尤有所未安。當此之時,凡於禮節,益宜致嚴。何可徒伸區區之誠,而致有後世之譏哉?神皇罔極之恩,沒世難忘,而建廟之事,終未覺其合宜。若倣祭天之禮,設壇於禁中,則似或少勝矣。蓋在朝家,節節難便。只以一間茅屋祭昭王之義,士民等祀於華陽洞,最爲穩當。朝家不之禁,則亦可以少寓一脈拱北之誠,故臣嘗以此仰對矣。臣自初以建廟爲難。終不可已,則無寧設壇。此外更無可達。」宋相琦曰:「禮之分限甚嚴。此則古禮旣無可據之文,有難一時斷定。今若立廟,則禮節難便之端,姑舍勿論,以諸侯祭天子,終覺未安,不特有彼國之憂而已。第聖敎已下,臣民之心,亦豈不欲折衷於其間,而有所奉承乎?設壇行事,似有稍勝,而論以禮制大防,此亦未知何如也。」又曰:「立廟設壇,禮節雖殊,以諸侯祭天子,其僭則一也。左相所謂禘祭,亦未知其襯當於此事,而自上若義起設祭,則不必援引古事,而亦自可行。況春間已行毅皇之祭,亦無可據典禮,而斷然定行,則今雖依此行之,亦無所嫌矣。」鎭厚曰:「建廟設壇,同歸於僭,相琦之言誠是。但設壇倣於祭天之義,稍勝於建廟,故諸議如此。」畬曰:「禘祭,祭時設主,祭後則奉之燎所,猶可依倣矣。」上曰:「神宗皇帝再造藩邦之恩,萬世不可忘也。宣祖大王,若當神皇昇遐之時,則豈不欲立廟?予意非偶然,而今大臣、諸臣,皆以設壇爲是,此亦可以少伸至誠。定以築壇,春秋設祭。」李濡曰:「各司免新之弊,朝令所禁,義禁府郞廳,任自罷格,責辦酒饌,頗有靡費。臣嘗爲判義禁,申飭禁之,及臣遞職,復爲之,其習可駭。請當該先倡郞廳,査出罷職。」又曰:「各津別將新設之後,當造給印信,而該曹必令備納綿布後受去,此例也,而非別將薄料所能辦,宜令除之。」上皆從之。濡言煩碎,類如此,人譏其無大體。

9月17日

○甲寅,以李健命爲都承旨。

○狼川人宋蘭,事母至孝,朝夕必極甘毳,病而嘗糞割股,遭喪哀毁踰制,廬于墓側,一不到家,忌日則哭擗行祀,常如袒括之日。又於國恤,服衰食蔬,一如親喪,遇國忌,必三日齋戒,自少至老,無懈怠之意,殆近百年,而邑人傳誦不已。監賑御史孟萬澤擧以聞,命贈職。

9月20日

○丁巳,月入東井星。海州,地震,道臣以聞。

○御晝講。上曰:「近來廉隅太勝,分義反輕,違牌之弊,逾往逾甚,李海朝事,尤無據。初以壬午科事,雖或引嫌,其時已盡開釋,故一榜擧皆行公。又以館職事,謂有難安之端,亦且開釋備盡,不可一向堅執,而又復違牌。館職引避,雖曰有執,而臺官、春坊,亦不行公。如此不識分義之人,不可罷職而止,宜有別樣警責之道。新除授南平縣監李遇輝,今姑改差,李海朝除授,催促發送可也。」李觀命曰:「海朝不就館職,以有重臣之言,而疏章間元無開釋之事。海朝不無所執矣,凡三司之官,人謂榮選,而近來黨論橫潰,人不得安其位,故視三司如入苦海,反以外職爲榮。今者出補,在渠則大幸,殊非自上用罰之意也。」上曰:「無論所執之如何,分義豈容如是?」

○前判書權愈卒。愈,近之後也。自許爲古文辭,而全昧規度,喜用生拗語以爲高,而蕪陋難掩,一無可觀,其黨推許之,至典文衡。以己巳凶徒,被罪竄謫,未幾放還而卒,年七十二。

9月21日

○戊午,御晝講。知事閔鎭厚奏曰:「今年年事,諸道皆未免凶歉,獨關西稍勝,故曾已啓達,委送差人,今方貿穀,兩南道臣,連續告急。請令賑廳,預思救活之道,而賑廳米穀不敷,自京運送,亦無其計,勢極可悶。兩南雖曰凶歉,其中亦有稍實處。今若貿穀於稍實處,推移賑恤於尤甚處,則似爲便好。依關西例,諸色軍兵及奴婢身布,從民願以米代捧,則卽今米價,可以措備,充送於各該司。請以此意,分付各司及諸道。」上從之。鎭厚方管賑廳,盡心區畫,民頗賴之。

9月22日

○己未,上特命地部,明善、明惠兩公主房,各輸致木綿一同、布一同、錢三百兩,俾補祭需。上悼念久而未已,故有是命。

9月23日

○庚申,雨雹。

9月24日

○辛酉,夜,流星出奎星下。

○以趙道彬爲修撰,李晩堅爲獻納。

○憲府啓曰:「我國無出妻之法,故雖有悍妻、惡婦,莫敢相絶,以至於喪家而滅倫者多,事之痛惋,莫此爲甚。左水運判官兪正基妻申氏,性情乖戾,言行悖惡,怪愕之擧,不一而足。初以詬辱其夫,爲能事,仍復上及於其父,終日發口,無非辱說,而其所爲言,慘不忍聞,至於以汚穢之物,和於祭酒,作亂於祠堂,祭席等物,盡爲裂破。正基據禮聲罪,告祠而出之。其後來托於其前妻之子家,正基因救子病,將留子家,申女知不相容,又發恚怒,中夜單身,步行出走,女子失身,莫大於此。正基雖已告祠出送,不可不呈官顯黜,以正倫常,故枚擧前後罪狀,呈禮曹,請其離異,則禮曹以國典所無,論題不許。正基乃是兪家大宗,一門宗族,共以爲失身悖亂之女,不可使主宗祀,五十餘人,聯名呈單,復請離異,則禮曹又爲論退不許。今此申女悖惡之行,比隣同閈,無不洞知,亦有目見親聞而傳之者。離異之法,雖無令甲之所定,因夫家之呈狀,許令離異者,亦多有之。如此罪惡貫盈之婦女,從其告狀,使之去絶,在禮當然。該曹雖不得擅自直斷,宜稟旨許從,以爲正倫扶常之地,而不思變通,終始膠守,實未知其得當也。今若不許離異,則正基私家之乖亂流禍,雖不足恤,其敗倫常而壞禮法大矣,將何以正風化而明綱紀哉?請兪正基後妻申女,令該曹,特許離異,考法處決,以正其罪。」從之。掌令任埅所論也。

○執義金相稷上疏曰:

國家取人,惟在於科擧。此而不嚴,則其何以公選擧而杜私徑乎?今番東堂二所終場策題未出之前,某題當出之說,頗傳於場屋之中矣,及其題出,則果是所云云者。儒生中至以改題之意,言于考官,則考官招問其言根所出,而數三儒生,亦且擧名而告引。其在考官之道,宜卽驚惶,窮詰覈得,以爲啓聞處置之地,而不此之爲,只令斥退其儒生,而仍以其題試取云。夫入場儒生之預知書題,此何等可疑之事,而考官之置之尋常,不爲窮覈者,此何意哉?其間事實,誠有所不可知者。當此科場不嚴之日,不可不明覈處之。願命有司,明査嚴治,以杜日後無窮之弊焉。

上答以疏陳之事,極爲驚駭。令攸司,嚴覈重究。

9月25日

○壬戌,禮曹判書閔鎭厚,以兪正基妻離異事,請對白上曰:「臣之未入禮曹時,正基呈狀,請離異其妻,本曹以法禮所無題退。及臣待罪之後,正基諸族,又呈狀,而臣不敢許之。向者陵幸時,正基又爲上言,啓下本曹矣。似聞申女悖惡之行,搢紳間亦多言之者,而朝家處事,不可不預防後弊。若或有反目者,構成虛辭,呈狀離異,則亦豈不爲倫常之變耶?但其上言,以汚物和於祭酒,辱說及於舅姑等語,此俱係十惡大罪,旣徹天聽之後,何可仍置乎?所當移刑曹,窮覈正罪,而上言中以爲事在十五六年前,則到今實難査究。況家內所爲之事,無他看證,婢僕及子弟,尤不可推問,此甚難處,故已與諸大臣相議,欲稟達於筵中,而未及矣。今則臺啓已發,事體稍異,而刑曹將有考法處決之事,則徑先離異,未免顚倒。蓋我國本無離異之法,至於被擄婦女,亦不許離異。孝廟初年,臣外祖文正公宋浚吉,以臺臣論啓,始命離異,此外或以惡行離異,而至於收議大臣而許之。今此申女,當夜獨行,不可直斷以失身,則與被擄婦女有異,其汚祭酒辱舅姑,當爲厥罪之最重者,令刑曹,嚴加究覈後,離異與否,方可擧論矣。」上令待刑曹究覈,結末後處之。

○參議安垕等,有罪下獄。安垕以式年初試文二所試官,因執義金相稷疏陳其預題事,有拿推之命。李相周、洪重禹,同時被囚,亦二所試官也。

9月26日

○癸亥,月入太微西垣。

○御晝講。

○復拜申琓爲領議政。

○憲府啓曰:「凡大小科錄名之規,與考官相避者外,無得移易於旣錄之後者,蓋所以嚴科場禁雜亂之意,而今番東堂試官,落點旣下之後,一所錄名之擧子,無端移易於二所者,其數過半。主掌官,旣不能嚴加防塞,又從而隨囑換錄,半夜奔波,擧措駭異,事之寒心,莫此爲甚。場中預題之說,旣在嚴覈中,則此一款,亦不可不各別重究,以杜後弊。請東堂一、二所主掌官,竝拿問定罪。」從之。

○掌令任埅引避曰:「臣以兪正基後妻申女離異正罪事,論啓蒙允矣。伏聞昨日宗伯入對,更以申女事,有所陳達,與臣所啓,意見不同,臣不勝慨然也。申女悖惡不道之行,事狀昭著,擧國喧藉,人所共憤,爲日久矣。蓋聞正基告祠出送之後,卽欲呈官請離,而其子彦明,以死力爭,以致十五年之延拖,被出之後,悖倫不測之擧,不可勝紀。素不孝於所生之母,至於絶恩,母子之間,有同仇讎,故不歸本家,而寄寓於京中其兄之空舍夾室,有無賴常漢,日夜聚會,賭錢酗呶,雜亂無比。其兄來見大駭,驅逐禁止,則申女因此發怒,與兄鬪鬨,手自放火於其室。隣里見火驚救,則申女出而大唱曰:『吾自焚吾舍,誰敢來救乎?』隣人皆却,遂爲灰燼。其悖亂怪愕,他可推知。至於乘夜出走,則雖不目見其失行,而黑夜深更,步穿街巷,遠往他洞,若遇强暴,必受汚辱,其所失身,何異失行?同閈咸覩,莫不唾罵。其夫所告前後罪狀,不翅明白,毫無可疑之端,則有何査聞之事乎?今若査問申女,箇箇發明,則將不免使其夫對辨,兩言旣異,則將從其發明之言,而伸釋不治乎?將加刑兩造,而取服歸一乎?況不信其夫之訴,而使妻證夫,關係綱常。凡爲人父者,以其子悖惡擧狀,則一從其父狀而施行,本無究問於其子之事。今若以夫告妻之惡行,不許聽施,將加査辨,則此何異於不信父告,而更問於其子者乎?其傷倫紀而敗風俗,莫大於此,世間安有如許道理耶?或者以爲:『夫婦則配體,與父子、君臣,不無稍異。』此亦不然。聖人之定爲三綱,其義至重且嚴,夫之於妻,其綱則一也,安可分輕重同異於其間耶?且離異之法,雖云國典之所無,《大明律》刑典,妻敺夫條,夫願離則聽,昭然載錄。國朝刑法,一遵《明律》,此亦國典也。何以云非國法也?只曰,夫願離則聽,不言査究者,蓋以其夫之所告,不可置之疑信而更問也。又以直加離異之罰,則世間反目之類,將接迹請離爲慮,此亦有不然者。罪惡彰著,世所共知,則聽許,事迹暗昧,人所難明則不許,政理當然,無可疑者。爲慮後弊,一切膠柱,則無亦近於因噎而廢食耶?臣之所論,自以爲執法,而典禮重臣,所見差異,先査後離,更陳得請,臣之妄論之失著矣。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埅退待物論。憲府以厥罪彰著,旣無可問,夫婦對辨,且乖綱常,且直請離異,事理當然,處置出之。

○司諫崔啓翁上疏曰:

莊陵改封之時,雖緣年久,不得備儀,而至於誌石一款,乃所以爲後世慮也,則其在事理,終不可闕者。今雖後時,亦宜模刻,藏諸壙隧之側。

上令該曹稟處。

9月28日

○乙丑,掌令任埅,又以兪正基妻離異事,申啓力爭,不從。

○先是,江華留守李寅燁,以江都合操,因年凶久廢,不可不趁今秋擧行爲言,至於定期狀聞。其後左議政李畬、右議政李濡,以年事失稔,謂宜退行於明春,寅燁又馳啓以爲:「旣已釀酒料理,師期已迫,而又復因循擔閣,則軍政可慮。」乃請仍行於今秋,有不如意者,十常八九之語。備局回啓云:「明春退行,爲慮年凶難擧,而果若無益而有害,如其狀辭,則今秋仍行不妨。」上判曰:「凡事不至大段難處,則可行者斷然行之,不可行者斷然不行,道理當然,而近觀廟堂之事,多姑息之政,無堅持之意,論議多端,變更無常,予之慨然,固已久矣。試以此事言之,詰戎有國所重,沁都係是保障,而信地合操,廢棄多年。故頃因留守陳達,使之依例擧行,及其定師期馳啓之後,廟堂又有或停或退之議,朝家擧措,有同兒戲,故已示未安之意於前席矣。合操元非必難行之事,而猶且持疑,顚倒至此,則何事可做乎?從今以後,凡事量其可否,旣定之後,毋或數數變改。」畬、濡俱不安,陳箚引咎,上以責勉之敎,何必爲嫌,答之。

9月29日

○丙寅,大司憲宋相琦以申女事,意見不同,引避曰:「其悖亂之行,果如臺啓所臚列者,則乃是莫大之變,難貸之罪。其夫亦已發狀請離,則風紀所關,誠不可置而不問,而第國家用法,雖係惡逆之罪,必待其招服承認,然後始斷以律者,乃所以嚴邦憲杜後弊也。其所謂厥夫發狀,諸族投單,別無更問之端云者,似矣而實不然。若使申女,與其夫同入一庭,爭詰曲直,則誠無是理,而旣曰罪惡狼藉,彰著一世,則耳目所及,似不止於家人。子弟、婢僕,雖不可問,宗族、他人,獨無可問之道乎?且旣問之後,其罪果實,則便是當死之女,有何離異之可言,而今乃不分虛實,先欲勘斷,有若畏其女之口,而曲從其夫之願者,朝家政刑,恐不當如是,而受罪者,亦豈肯無辭而心服乎?至於不行査問,參酌勘罪云者,尤所未曉。此是何等罪犯,何等律名,而一不究覈,置之半生半死之間乎?凡死罪之酌處者,臺臣爭執,則臣聞之矣,未聞執法之地,先發參酌之請也。況且其子,方在憲職,則論其母之極罪,請置重辟,其子則固已不幸,遭人倫之變,而臺閣論事之體,亦無傷於太慘礉乎?臣之所見如此,有難强同。」掌令任埅,亦以長官立異,引避論列如前,竝退待。

○輔德尹憲柱等,聯名陳疏曰:

朱子之言曰:「夫立太子而不置師傅,無以發其尊德樂義之心。」蓋以帝王儲貳,上托宗社之重,下係兆庶之望,前有祖宗創業之艱,後有子孫長久之計。其重若此,則其輔翼之道,不可不愼,故必立師傅,使之出入敎誨,朝夕與處,自然有薰陶涵養之益。師傅之設,豈偶然哉?惟我王世子,玉質純茂,睿性夙成,勤臨講筵,學業日就。蓋其所以奉承天縱之資,而躋之光明之域者,其有具矣。吾東方億萬年之慶,終必賴是,而第念輔翼之道,猶有所未盡者。書筵會講,實是莫大之盛擧。師傅、賓僚,咸侍一席,討論經學,講究義理,旣有博問明辨之效,且寓隆師親友之義,不可與常時開筵,徒以備數者,同日語矣。此聖明所以擺脫浮文,令可數行者也。然而會講之規,一月無過二次,則師傅之接見,已極罕闊,其視古者朝夕與處之法,不啻若遼、越,而又因師傅之不得備員,每多臨期不行之時。我王世子正位貳極之後,僅一二行之,卽無論盛擧之欠缺,亦可謂輔翼之踈略矣。夫師與傅,官雖異名,而職任一也,禮貌等耳。苟或師有故而傅無故,傅有故而師無故,則以師傅中一員,設行會講,少無害於事理,何必膠守兩員皆備之例,廢却莫大之盛擧乎?今有難之者曰:「會講事體至重,師傅不可不備」云爾,而此有不然者。師傅之不得備員,果何有欠於俗所謂事體,而獨不愈於盛擧之每每廢却,終未免輔翼之踈略也哉?臣等待罪講官,不勝慨惜,玆敢相率仰陳,伏願聖明,特命自今定式,師傅中如有一員無故,則書筵會講,一依日次設行,俾盡輔翼之道焉。

上答以正是予欲變通而未果者,命依施焉。

9月30日

○丁卯,引見大臣、備局諸臣。上問:「前嶺伯趙泰東疏陳金井山城事,尙不回啓耶?」左議政李畬曰:「此事議論不一。泰東則極言得其形便,而以朴權狀啓觀之,則所見相反。遠外之事,必詳知其利病,乃可決定,故新監司下去時,臣使之看審地勢,從所見狀聞,或私書以報,而姑無所報矣。」右議政李濡曰:「兩人所見,大相不同,不可不十分詳審處之,故臣若遇前後監司、守令及武將從南方來者,問其便否,則所論大抵與朴權相似。最是城基廣闊,以東萊、梁山數邑之軍,決難把守。泰東則欲移入東萊府治,而此則地勢決不可爲云。旣已費力始築,棄之可惜。若終不可守,則又爲費力完築,誠是失計,而地勢便否,非可遙度,以此難決矣。」工曹判書徐宗泰曰:「先遣武臣中曉解城池事者,看審形勢後,定其仍設與否似當矣。此城便否未可知,而萊府宜有一城壁,以爲臨變防守士民入保之所矣。」畬曰:「釜山在賊船初泊處,本鎭之城,乃倭人所築,制度精巧,而今頗毁壞云。此城最爲緊急,故新僉使下去時,臣面言留心修築之意,而功力似不逮。此則宜自朝家助之矣。」又曰:「興工作事,所宜愼重。都城修築,雖有根本之計,不得不始役,而外方城池,古人布置,皆有意見,惟當因其舊基,修繕廢墜,不必創築新城。金井之役,旣往所費物力,則已無可及,而今宜十分商量,灼知利疾而處之。雖不可別送武臣,其處亦有兵使、水使及本府府使,亦可會議以定矣。」上曰:「武臣中無可遣者耶?」濡曰:「豈無解事可遣之人乎?先命監司與水使及府使,同往看審,且遣武臣一人更審宜矣。」上從之。李畬、李濡,以江都合操事,判下嚴旨,謝不敏,上曰:「朝家政令,當思大體,而江都乃是保障重地,合操定期於久廢之餘,或請退或請停,其後又復請行,擧措之顚倒,莫此爲甚,故責勉之敎,蓋出於此也。」校理李觀命曰:「國家政令,當初設施之際,必須商度始終,可無畢意變更之弊,而近來備局意見不一,變易無常。向者判付,不啻丁寧,在下者孰不警懼奮發哉?伏願聖上,凡所作爲,屢省厥成,堅持確守,勿復撓改,則元首明哉,庶事康哉,豈不大有補於治道哉?」上曰:「爾言亦是,可不惕念焉?」畬因言:「臣曾以聖志堅定之意,屢白之矣。天地之道,悠久不息,帝王之心,純亦不已,此豈非今日所當體念處耶?凡干政令,數數變改,則雖曰有弊,當初計事,或旣失當,而以其難於變改,又復因循,則其弊也反甚,此則不可以一槪論之也。卽今國勢委靡已極,譬如下山之日,易就奄忽,莫可挽回。老人之氣,漸至銷鑠,不能收拾,豈非大可憂者乎?爲今日之計,莫如自上奮發聖志,視之如喪,亂際圖存,群下永肩,一心處之,若泥露中阽危,則上下交修,君臣共濟,世道有維持之效,國脈奏保和之功矣。」上嘉納之。畬以吏曹判書李賢命、戶曹判書趙泰采,遭重駁,請姑許遞,從之。先是,武庫大椀砲等物,因睦來善言,移送于南漢山城矣,上謂今將修築都城,不宜置他處,命盡數還置武庫。畬白曰:「都城修築,旣爲宗社萬世計,與外方山城不同,任事之臣,如有不謹之端,則宜以軍律治之。董役將校及石工,令各鐫其名于所築之石面,以憑後考,如有毁壞處,竝以軍法從事之意,不可不嚴加約束。」從之。禮曹參判金鎭圭以司諫崔啓翁所陳莊陵誌文事,稟復曰:「臣見本曹謄錄,則端宗復位後,自上以陵誌事下敎,則其時大臣以爲:『久遠封陵,穿穴埋誌,有所未安爲言』其後因宗臣東善都正炳疏,本曹又以此意覆啓矣。端廟陵寢,殆近三百年,今欲埋安誌石,則將有穿鑿震動之憂,豈非未安之甚乎?且復位時諡冊、頒敎文之類,以四六撰之,文體主於婉約,可以下語,而誌文乃記實之文,當時事有所難言,此豈臣子所敢追記者乎?以此論之,誌文有難輕議。」畬曰:「年久之後,穿穴埋誌,誠有所未安。且下語之際,儘多難便,若草草撰出,則有非記實之意,無事於誌矣。」濡所對亦如之。鎭圭曰:「臣以此事,問議于領議政申琓,則亦以爲重難矣。」啓翁曰:「誌文終若難便,則亦可立表石,以記事實矣。」上曰:「神道碑則只於健元陵、獻陵有之,英陵亦有之,而遷陵時,仍不移竪。表石則寧陵外,皆不爲之矣。」濡曰:「誌石則難便,表石,他陵寢,亦不遍立,似不可異同矣。」上遂命姑置之。啓翁處置諸臺,以請覈虛實,甚得法意,請出大司憲宋相琦,以先離後査,語欠次第,請遞掌令任埅,從之。畬曰:「憲府所論兪正基妻申氏,卽持平兪彦明繼母也。臺臣遞易固重,而彦明所遭非常,有難在職,宜有變通之道。」上命姑改差。

冬十月

10月2日

○己巳,大雷電以雨。八路同然。

10月3日

○庚午,定山地震,道臣以聞。

○諫院啓曰:「頃者唐津、泰安許多民田,自太僕寺,謂有《輿地》中古牧場三字,奪屬本寺,因臺啓有還給之命,愁歎之民,得以復業,旋以韓㰒爲名人上言,特命還屬本寺,至罪當初訴冤之民。太僕牧場,所係雖緊,聖上矜恤民隱,許令還給者,實出惻隱懷保之意。今以久遠之文書,還奪民業,曾不留難,惠鮮之至澤未究,失信之疵政反下,小民怨讟,必倍於初,其爲貽累於聖德大矣。請寢呈狀民人等嚴刑之命,依前成命,唐津、泰安等邑所謂古牧場田地,還給民人等。」不允。

○工曹判書徐宗泰、禮曹參判金鎭圭請對。以設壇處所稟定。初神宗皇帝祀壇,議旣定,將設築於禁苑,而無可處。諸議或在廣智營,或在別隊營,而廣智營則地勢狹窄,別隊營則輦路不便。禮曹判書閔鎭厚請以內氷庫爲定,而移氷庫於他所。其後因鎭厚奉命出外,鎭圭替管其事,將開基始役,至是兩臣請對白上曰:「臣等令紫門監官員,看審氷庫可移之處,尺量地步,而皆不足。氷庫亦重大,事勢可慮。別隊營形勢最便好,而以軍營屋舍,多撤毁爲難,初不敢直請,到今事勢,恐捨此則莫可。」鎭圭又曰:「臣往見領、左相,言此曲折,則大臣亦以爲然,邀訓鍊大將問之,亦謂朝家爲此莫尊莫重之擧,何敢持難於撤毁本營乎?但本營庫舍,有藏置餉穀,此則當於後日筵中,稟定其移置處,從容毁之云。大臣與將臣之意,旣已歸一,欲以草記陳達,而不如面陳之詳悉,故玆敢請對矣。」上曰:「當初以內氷庫定基者,取其禁中地也。卽今氷庫移設難便,以別隊營,定爲壇基可也。」鎭圭曰:「壇所旣定於此,則後苑西墻,與本營東墻之間,當連接築之,鑿苑墻爲門,以爲親祭時擧動之路。此則宜分付紫門監擧行矣。」上可之。且命門制,依集春門制造成,以爲步輦出入之地。仍命名曰,朝宗。其後,命金鎭圭,以八分書進扁額,刻板而揭之。

10月4日

○辛未,以洪受瀗爲吏曹判書,尹世紀爲兵曹判書,趙泰采爲戶曹判書,洪受疇爲都承旨,任胤元爲承旨,李觀命爲執義,吳羽進爲掌令,南相夏、李廷濟爲持平,趙道彬爲副校理,李㙫爲副修撰,李頣命爲判尹。

○兵曹參議李喜茂,嘗在諫職,爭論太僕牧場事,至是以還寢前命,且罪訴冤之民,遂上疏自辨曰:

取司僕圖籍及《輿地勝覽》,而細加考閱,則《勝覽》中泰安知靈山串、大小山串、梨山串四處,果以俱有牧場懸錄,而又入於本寺圖籍,第其圖籍之中,俱書廢字。見廢之由,未知何故,而旣爲廢場,則民人耕食,勢所必至。到今年久之後,又欲還推,則其所稱冤,亦無足怪。然旣載《勝覽》,又入圖籍,本寺之欲爲還設牧場,誠有所執。臣之前日所啓,稱以古牧場者,實有論事不審之失。然唐津孟串,則《勝覽》中以古有牧場懸錄,而圖籍中元不載錄。《勝覽》之成,在於成化十七年,距今已至二百二十六年之久。其時旣稱古場,則必是前代遺跡,而決非我朝牧場也。乃於一朝,因有牧場二字,遽欲盡奪民人等世傳之田土,此誠爲渠等刻骨之至痛。何以謂之奸民,而反欲禁其稱冤耶?至於韓㰒,自是非理好訟之人,而敢以孟串八十結之地,托稱其先祖受賜之田土,起訟湖西,屢度見落,乃以牧場,陳告於司僕,以爲挾勢劫奪之計。以其上言辭緣見之,則以爲:「親受王牌,世傳至今,島中豪民,自作己物,累爭累辨,勢孤見屈」云。果受王牌,至今現存,則何以無端見失,至於二百年之久乎?累爭見奪云者,足以見累訟見落之實狀也。又以爲:「當初受賜之時,所牧駒馬,盡爲移放於大山串」云。《勝覽》之成,在於成廟朝,而㰒之五代祖淸原尉韓景祿,則乃是中廟朝駙馬也。《勝覽》中旣稱古牧場,則何得至於中廟朝,而後有牧馬之可移乎?凡此奸僞之端,一見可以燭破,而回啓中,盛稱其皆有依據,未知何所指而發耶?又以爲:「土豪聚歛萬財,跨立中外,巧詐舞弄,無所不至」云,回啓又推演其說以爲:「土豪輩勒率民人,聚歛貨財,飛語中外,多行賄賂,以爲必勝之地,臺啓又發於此際」云,有若臣受賂而論啓者然。臣之所行,不能見信於同朝,受此汚衊,固無足怪,而前後道臣之奏,臺臣之啓,論及此事者,固非一二,且臣論啓蒙允之後,上自朝紳,下至韋布,莫不稱頌聖上從諫之美,而以民冤之得解,爲大幸。然則人人皆受賄賂而然耶?夫泰安則牧場雖廢,而《勝覽》、圖籍所載分明,臣之啓辭,未免爽實,臣方追悔自訟,而唐津則無他可據,與泰安,逈然不同,而回啓下語,太無分別,與泰安,混稱以入於圖籍,此臣之所未曉也。

上以馬政不可不重,奸民不可不治,答之。

10月5日

○壬申,海州等地,雷,道臣以聞。

○司諫崔啓翁啓曰:「臣於日昨,以泰安、唐津民田,奪屬太僕寺,請依成命還給之意,與長僚,相議論啓。蓋謂向來諫臣,已爲考覈而詳知,臣不復考見《輿誌》矣。今聞《輿誌》中,唐津則果以古牧場懸錄,而泰安則非古場,乃是廢場。前日論啓之諫臣,旣以此陳章待罪,臣亦有論事不審之失。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啓翁不退待,仍啓曰:「唐津、泰安等邑牧場,一則古牧場,一則廢牧場,而國朝以來,陳荒棄置之地,則民之耕食久矣。勤力起墾,傳爲世業,而過數百年之後,一朝見失,豈不冤痛哉?一夫含冤,古人猶病。此牧場居民,幾至數千,流離失所,其怨不貲。此豈非在上者所宜惻然動念處耶?國之所以爲國,在民而不在馬。國朝以來,曾無收拾此牧場,而未聞馬政之有所損也。況近來人多土少。聖上軫念民事,牧場之不緊處,許民耕食者頗有之,則何獨靳此舊廢牧場,任其赤子之失所,而莫之恤乎?孔子問人而不問馬,孟子以廐有肥馬,民有飢色,謂之率獸食人,古人不忍人之心,於斯可見。牧馬之政,決不及於救民,訴冤之民,未知其爲奸民。以聖上恤民隱之盛德,前因諫臣論啓,夬許還給,而今以司僕覆啓,旋又還屬,政令顚倒,失信於民。請寢呈狀民人等嚴刑之命,唐津、泰安等邑,所謂牧場、田地還給民人等處。」又啓曰:「今此唐津縣古牧場之還屬太僕,實由韓㰒之陳告,而得見韓㰒上言辭緣,則渠以懿惠公主五代孫,中廟嘉靖乙巳,忠淸道唐津縣孟串牧場內,八十結,永爲受賜,故身受王牌,世傳至今,又以當初受賜之時,所牧駒馬,盡爲移放於大山串云。謹按中廟賓天,在於嘉靖甲辰十一月,則謂之中廟嘉靖乙巳,身受王牌者,豈非矯誣之甚者乎?所持文案,其爲僞造也明矣。且念《輿誌》之成,在於成廟朝,其時旣爲古場,其後亦不入於太僕圖籍,則何得於中廟朝,而乃有牧馬之可移乎?虛僞之端,據此可知。太僕回啓,蓋出於不能詳考之致也。請韓㰒,令攸司嚴囚,考覈其僞案,依律科罪。」答曰:「勿煩。」

10月6日

○癸酉,御晝講。

○以許玧爲同副承旨。

○執義李觀命上疏論牧場事曰:

牧場之纔給還奪,不但事體之顚倒,聖上保民之令,曾不能一日行,而反爲失信小民之歸,臣竊爲殿下惜之。藉令圖籍分明,本寺之還推固也,而土民耕食,已作世業,則在聖明損上益下之道,猶當與之不問。以慰民情,豈可以堂堂千乘之富,下與蓽門圭竇,證文券辨是非,以爭此咫尺之地乎?且彼韓㰒者,以訟事爲生業,嗜行不義,則其所謂土豪斂財,跨立中外,巧飾舞弄者,專出於眩惑天聽之計。惡言亦不足怒也,所可惜者,推演其說,上之於回啓之中,證成奸人之巧說,良可慨也。嗚呼!我國壤地褊小,而折受之害,無處不及。經費之耗縮,生民之倒懸,實由於此,而前後進言者,皆不能得群下之悶鬱,厥惟久哉!牧場出給之命,卽聖上善端之發,而抑弊政整理之一幾會也。於斯際也,不能將順其美,以卒成懷保之澤,而群下之力請而幸得者,乃反一朝罷之,永絶窮民之望,且杜來諫之路。若此不已,則雖使古之遺直,布列臺省,日進嘉謨,亦無益於國事。況如臣疲劣,更望出氣力論是非,無負國家耳目之寄哉?

上不納。

10月7日

○甲戌,御晝講。

10月8日

○乙亥,御晝講。

10月9日

○丙子,領議政申琓以太僕寺都提調,因牧場事不安,上箚辭職。有曰:

當初本寺郞官親審之言,兩邑守令摘奸之報,旣悉馬場,宛然猶存之狀,故以此意,曾已入啓,聖明皆已洞燭矣。太僕實掌乘輿、廐馬等政,事體之重,與他司有別,而如其害及生民,怨歸國家,則臣雖無狀,何可爲牧場而奪民田,不思貽累於聖德哉?韓㰒所持王牌,果是僞案,則自有當施之律,而若以廢場而賜與宮家,則其爲牧場,可知也。《輿誌》是國家數百年不刊之典,圖籍,卽本寺兵亂後一時記聞之紙,而見今漏而不錄者,亦多,則其可執此而一一罷棄耶?泰安牧場之還推,李喜茂疏中,亦以爲誠有所執,而唐津則奸民等,諉以廢場,與古場元無異同。本寺之到今還推,只是收拾公家事,然而今若以兩場,奪其田而逐其民,使之失所流散,則固可謂招怨之政,而不過以所納地部之稅,移之於本寺而已,則寧有冤苦之端耶?此特土豪龍斷輩,締結置庄之士夫,誘脅愚民,而有此事耳。向日本寺之覆奏,只惡此奸習,而今者臺官之啓,兩臣之疏,迭出紛起,侵斥之言,有非一二,而至於李觀命之疏,視他尤力矣。噫!以臣思之,太僕之還推,諸臣之爭論,俱是公事,非有私意,則惟當論其事之當否,何可費辭侵詆至此也?玆事元非大段,而人言之紛鬧,莫非由臣而致,則尙何望出當重任,做得國事哉?

上遣史官,優批勉諭曰:「牧場之屬之太僕,事體則然,諸臣之或疏或啓,必欲出給奸民者,良可駭然。在我無失,侵詆何嫌?」

○申女泰英下獄。泰英,卽判官兪正基後妻也。禮曹判書閔鎭厚請先査後離,故事歸刑曹,而刑曹以其爲朝官之妻,當從夫職,啓請移囚禁府而覈之。

10月10日

○丁丑,以金宇杭爲大司憲,李裕民爲掌令,李光佐爲校理,朴弼明爲副修撰。

○司諫崔啓翁,因大臣箚批,引避啓曰:「臣意則無論牧場古廢與否,而必欲與之窮民,大臣之言,則以《輿誌》中古廢牧場,而必欲屬之司僕,爲馬而奪民食。臣不敢知,馬之與民,孰輕孰重?況司僕之富饒,甲于諸司,而論其用處,則不過本寺之丘價而已,胥吏之料布而已,又不過爲所識者昏喪之酬應而已。三百年來,未嘗聞無此牧場,而有不足於馬政者矣。抑信者,人君之大寶。孔子曰:」民無信不立。「《易》曰:」信及豚魚。「而況至愚而神者乎?殿下許給窮民,德音纔降,而旋屬太僕,曾不留難,輕視失信,如棄弊屣。今此擧措,非獨唐、泰之民,大失所望,抑恐四方傳聞,莫不疑殿下之二三其德,臣竊惜之。愚衷惓惓,只出於愛君保民,而大臣旣以此進引嫌之箚,殿下又以此下未安之批,莫非如臣無狀,不能見信於上下之致。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啓翁退待物論。諫院處置,以還給之請,旣有所執爲辭而出之。

10月11日

○戊寅,諫院申前啓,又啓曰:「今番文二所用奸之說,狼藉傳播,臺疏今方究覈,而其間可疑之迹,猶有所掩置不問者。在外時策題預構之狀,安垕旣已自服,而及其出榜,則解額之中,所謂一邊人之得參者,至於二十餘人之多,人心之疑惑,至此尤甚。且終場之日,無端滅火於人定之前,驅出多士,只留若干儒生,始復擧火,更爲受卷於收券官起出之後。且送內工房下人於場中,收納文頭之狀,擧子中亦多有目見者。其限內滅火,復爲收券與否及文頭捧入之事,請令攸司,捉囚試官所帶廳直與內工房下人及憲府書吏、所由,嚴加究覈,期於得情。」上從之。

10月13日

○庚辰,流星出五車星上。

○御晝講。

○頒賜經書于茂山鄕校。茂山,北道新設邑也。鄕校纔成,生徒無書籍可以肄業。侍讀官朴弼明奉使北關,歸奏其事,命自監營,印賜焉。

○以朴泰恒爲承旨。

○左議政李畬初度呈辭,賜不允批至三。

10月14日

○辛巳,御晝講。

○憲府啓曰:「臺望注擬,自有公論,非自家所敢稱說,而弼善權詹,以久不入臺爲歉,逢着銓郞於公廳,盛怒詰責,辭氣鄙悖,至以畏其口爲言。果有憂時憤慨之忱,則草野之人,猶且抗論,雖在春坊,疏論時政,孰使挽止,而汲汲然必欲假借臺閣之權者,獨何意哉?如此粗暴無識之習,不可不懲,請權詹罷職。」依啓。

○執義李觀命,因校理朴弼明,伸救權詹,引避曰:「儒臣直歸之戲擧,而斥臣以偏重。旣稱未及聞,則安知其果出於戲擧,而乃以臆度之見,斷之而質言乎?藉曰戲擧,而戲言,亦出於思,若無中心之所蘊,則何以觸發於倉卒之際乎?公廳旣異私室,盛氣噴薄,實非雍容善謔之比,則駁正之來,烏得免乎?且儒臣以近日銓曹注擬,未愜公論,可合之人,久不收用者有之,故權詹之言,職由於此云,然則詹之所歉,從可知矣,豈可不付公議,若是自鳴乎?臣據實論啓,而反被儒臣之斥,請遞臣職。」答曰:「勿辭。」觀命退待物論。按權詹遭其婦翁喪,而直宿春坊,欲出不得,冀移臺職,以濟其私,而亦未之果。逢着銓郞李晩堅,咎其不副所請,遽加慍怒,辭氣鄙悖,聞者駭之,而至於論劾則過矣。臺臣引避,以講官朴弼明,伸救權詹頗力故也。歸之戲擧猶可,而竝攻銓地,意甚不韙,可謂胥失之矣。一時議論如此,安得不激乎?

○以李廷謙爲承旨。

○禮曹參判金鎭圭以皇壇高廣,行祭儀式,稟定於上前。命廣依我國社稷壇,方二十五尺,高從中朝社稷壇爲五尺,壇陛自地至壇面,通爲九級,登歌、軒架,一倣社壇之制,祭物品式,遵用皇朝之儀,祭器依《集禮》圖式,神座黃帳房,依《會典》圖說,八佾等器,則以南、北郊所用,推移用之,行祭儀文,則以《集禮》親王享仁祖之禮,參酌磨鍊。

10月15日

○壬午,上親臨試館學儒生講,命幼學尹就殷二人,直赴殿試。

○司諫崔啓翁,又以牧場事引避曰:「此事原委,係於太僕,故遣辭之際,自不免語涉大臣,豈料以大臣包荒之量,不量臣之本意,而乃爲此屑屑耶?臣嘗觀國朝《野乘》,大司憲鄭昌孫面斥二相臣於榻前曰:『普不足數,河演稍解事,用非其人,請鞫之。』二臣流汗翻漿,昌孫退而語曰:『各盡厥職,非敢相害也。』二臣笑而受之,不以爲嫌,至今傳者,竝贊其美。臣之所論,只是相規而已,大臣遽大聲色,有若相爭者然,如臣疲劣,固不足道,竊爲大臣深惜之。然臣旣被厚斥,何顔面立臺端?請遞臣職。」正言李禎翊以參啓之人,亦引避,竝答曰:「勿辭。」皆退待物論,玉堂處置出之。

10月16日

○癸未,刑曹判書金鎭龜請對白上曰:「因府啓,文二所考官廳直、內工房憲府下人等,臣方推覈。所謂文頭收納云者,最是大頭腦,而考官雖有收納之令,豈肯使多士,皆知之耶?下輩雖賤,旣無端緖,不可徑請刑推,故敢以爲稟。」上曰:「徑施刑訊,斷無是理。科後每有人言,今此臺啓,果因的見而發耶?抑或誤聽而然耶?擧子中,多有目見云,或有知其姓名者耶?後日賓廳引對時,當令稟處,論啓臺臣,亦於其時,使之入侍。」

○還寢弼善權詹罷職之命。上謂承旨曰:「日者因憲府論啓允從,而更思之,此不過一時言語間事,以此論罪,似涉過重,且不無論議漸激之慮,前下傳旨,爻周可也。」

○放歸田里罪人睦來善死。來善,素性狼愎,人視之如蛇蝎。當己巳之變,以大臣,庭請半日而止,做出不恭不敬之說,誣辱明陵,指敎奏請使臣而送之。李鳳徴嘗陳疏言事,有仁敬王后在天之靈等語,來善白於筵中曰:「仁敬王后用在天文字,亦甚可怪」云。其放肆無人臣禮如此。至甲戌,臺議峻發,請置極典,上命嚴鞫處斷,因大臣獻議,減死栫棘絶島,後,放歸田里,晩年,兩目俱盲,年八十八而死。

○領議政申琓復上箚辭職,遣承旨敦諭,仍令偕來。琓對以眩證少定,則當進伏殿陛之下,以竢進退,命承旨先還。

○押送漂漢人于北京。先是,異國人衆,漂到珍島桃浦,問之,卽是福建、江浙人,行商日本而臭載者也。凡一百十三人。所齎象牙、犀角、蘇木、細藤等種,幾盡沈失,潮退後始見船隻,沈着海底泥淖,微露一角,而率衆力挽,終不可運。其人旣無以自歸,故朝家不得已解送彼中。且其物貨,渠無帶去之力,故自戶曹從其願給價,俾不失利,非利其財。待遠人之道當如是也。至是,押到都城,製給衣袴、笠靴等物,優賜盤纏,縣道傳食而遣之,其人不勝感祝,撰進謝恩啓帖曰:

皇圖建極,東國爲乾坤之勝區;奕葉潢流,名邦乃哲聖之神裔。山明水秀,人傑地靈。恭惟皇上仁聖懿衷,視民如大禹之身同飢渴,愷惻垂念,恤難勝文王之澤及枯骨。覆載之恩,施及螻蟻;生成之德,傳至遐方。使等〈使,其名也。〉自七月卄五,奄見舟破南桃,已擬身葬北溟。幸據皇上垂如天之德,廣好生之仁,恩洽衣食,驛供馬疋,差官護持,准與歸國。使等卽捐百餘人之頂踵,難報億千萬之隆德也。玆到大國,思匍叩之未及,瀝下情以鳴哀,回程之日,再啓陳辭。使等無任瞻天仰聖合辭叩謝之至。頭辭曰,大淸福建省難商黃使、李時芳、蔡陳、李仕、林森、陳鸞、王攀、鄒臣等,率衆爲謝恩事云云。

去時,又進啓帖。

10月20日

○丁亥,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刑曹判書金鎭龜曰:「頃日請對時所達,東堂科文頭書納一款,臺官旣曰多有目見者,則所囚各人,不可徑先放釋,故自上有後日引見時,論啓臺官入侍之命,而今則臺臣已罷矣。大臣方入侍,請下詢而處之。」右議政李濡曰:「此獄無端緖,鉤覈誠難,而臺啓旣曰多有目見,宜令臺官,擧名指告,亦未知事體何如耳。」上曰:「李坦處問啓,亦有前例。李楨翊招致闕外,問之以啓。」金鎭龜曰:「朴泰遠之爲山訟也,脅迫閔震標,致令自決者,豈其本心,而當初泰遠呈狀,請得官差及官婢之狀,實甚可駭。至於鄭治之聽施其言,亦爲其前官之地也。泰遠及鄭治,旣已勘罪,今無可論,而見本曹謄錄,則監司、守令之卜山於其道內、境內者,則別樣禁斷事,曾在十餘年前,有受敎矣。此後另爲立法,更加申飭何如?」上曰:「爲監司、守令,而占山於道內、境內者,以拿問定罪,定式施行。」〈史臣曰:「朴泰遠、鄭治,卽富平前後官也。閔震標之子喜甲,年纔成童,而痛其父非命,擊皷訟冤者屢。泰遠以此被囚終年,法府以泰遠,旣不躬往,而震標終是自裁,勘以奪告身之律。喜甲又復擊皷訟冤,被髮號哭,露處飢凍,奔走如狂,意欲剚刃而後已,見者咸哀其稚年至誠云。」〉司諫崔啓翁,以牧場事,更申前啓曰:「韓㰒上言中,所謂王牌,稱以中廟嘉靖乙巳親受,而乙巳,乃仁廟初年,則其爲誣罔,一也。又曰:『受賜之時,所牧駒馬,盡爲移放於大山串』云,而所謂孟串牧場,《輿誌》以古場懸錄,圖籍元無所載,則其爲誣罔二也。以此兩件事觀之,其所謂王牌,必是僞造,故啓請拿問定罪矣。得見韓㰒擊錚原情,則侵辱臺官,罔有紀極,其所發明,不成說話。所謂乙巳賜牌,稱以文定王后垂簾時所賜,則其謂之中廟手賜云者,誣罔之罪,烏得免乎?移馬之說,得之於古老流傳云,則所謂受賜之時,移馬於大山串云者,誣罔之罪,又烏得免乎?上言與原情,如是相反,而誣罔之狀,敗露無餘,則王牌眞僞,姑舍勿論,誣呈上言,欺罔天聰,事之可駭,莫此爲甚。如許奸慝之民,決不可一日容貸,請幼學韓㰒,令攸司,嚴鞫得情,依律正罪。」上曰:「見韓㰒原情,則王牌來歷分明矣。臺諫偏護奸民,專斥韓㰒,事甚不公,實未知其意也。王牌旣非僞造,則有何誣罔之事乎?必以㰒爲僞造,然後可以奪給其田地,故臺諫之言如此矣。」啓翁又以被嚴旨,引避退待。副校理金興慶曰:「唐、泰之民,數百爲群,累次號訴,臺諫爲慮民生之失所,啓請還給,而不但不賜允兪,乃反斥之以奪給奸民,聖敎恐未得當矣。」上曰:「土豪輩,必欲自占,此習不可長也。」承旨金致龍曰:「數百年世傳之說,果是不虛。一朝見奪於公家,亦甚可矜矣。」上曰:「崔啓翁所啓,予有疑惑者,頗多於心,不以爲公矣。」李濡曰:「啓翁,性本朴野,特未及詳察,而若謂之飾虛,則非其本情也。」

○忠淸監司李濟,因訟理間事,酷施重刑於浦淵士人李相翼,二日而死,相翼之子仁栽、碩栽,屢擊皷訟冤。上覽供而憐之,臨筵問于鎭龜,對曰:「濟發怒急遽,施杖過重,而方伯之於道內人,勿論士民,施刑,例也,似難以此定罪。」行司直宋相琦曰:「臣居公州不遠之地,故亦有所聞矣。因其有侵逼之語,乘憤施刑,仍致隕命,人莫不冤其死,而監司旣管一道士民,一次之刑,亦非法外,則以此論罪,未知何如耳。」上曰:「道臣主一道之權,刑推罪人,自是法例,而安有如此乘憤酷刑之事乎?雖以人主之威,不可以喜怒而生殺人,則今因一次之刑,至於隕命,必有所以然矣。」判尹李頣命曰:「濟蓋不能平心處事,宜有警責之道矣。」閔鎭厚曰:「未及決訟,而先杖訟者,固已失體,而狹私之迹未著,加刑之說不明,一次刑訊,元非法外,若因被死人諸子之擊錚,遽罪監司,未知於事體如何也。」上曰:「人命至重,不可濫殺。濟之乘憤重刑,致人隕命之罪,終不可置之。姑先罷職。若知其挾私殺人,則其罪豈止此乎?」其後,左議政李畬因入侍,力陳李濟事,大關後弊,不可論罷之意,上不聽。

○以朴鳳齡爲正言。

10月21日

○戊子,御晝講。知事閔鎭厚進曰:「今此設壇,實是千古盛擧,當時效勞之人,亦宜留念。西川府院君鄭崑壽請兵天朝,晝夜哭不輟聲。石星之興師救我,蓋由於崑壽之所感動人,比之申包胥。事定後策爲元勳,先王朝聞其延諡,特命賜樂矣。其後孫昌堯,承蔭入仕而見汰,飢餓將死,方爲入番忠義,受其料云。其爲人,猶可任使則調用,否則別設忠義一料窠,除番而給料,恐合於追念勳臣之義。且令該曹,勿拘格例,許給其祖之賜牌田民,俾供其祀焉。」上問鄭昌堯爲人何如?鎭厚對以語不可了,不似官員云,上遂令該曹稟處。

○先是,崔啓翁,自儒生時,見聖廟大成殿蝙蝠汚穢之患,靡所不及,常以爲慮,吃吃不己,及登仕,陳疏言之,因入侍時,復申其說,人或笑之而不恤也,上令本館稟處。大司成趙泰耉請對陳達,設板子於屋椽之下,垂簾箔於門闥之外,以防其夤緣出入,上可之。

○政院以上敎,招致正言李禎翊於闕外,問其啓論中文二所用奸之說,禎翊對:「以傳播狼藉,中外譁然。臣頃忝諫職時,欲爲論列,而科場事體,至重且大,更欲消詳之際,其日入場儒生李時鳴,偶然來見,臣以科後傳說之言問之,則其言亦與臣所聞,大抵無異。且以爲:」着笠一下人,自廳上下來,雜處於多士中,炬燭明滅間,顯有傳授某物之狀,而不知其誰某』云,故伊日啓辭中,所謂擧子之目見者,以此也。「上下敎曰:」李禎翊所告儒生之言,殊不分明,而第令該曹推問。「刑曹按治,奏無實。又命招致李禎翊,所對如前說,別無指的之端。上謂此不過泛聽傳說,而告君之辭,專出億逆,殊甚無謂,命放被逮諸人。

10月22日

○己丑,以金相稷爲執義,李廷謙爲忠淸道觀察使,朴台東爲弼善,李徴龜爲承旨。

10月23日

○庚寅,月入太微西垣。

○忠淸、全羅、慶尙道儒生閔得重等,上疏請以文元公金長生,醊食聖廡,上答以前後儒疏之批,已悉予意,不許。是後,生員洪是相率八道儒生,上疏申請,上又答曰:「多土封章,出於至誠,子非不知,而從祀體重,遲待後日,不害爲愼重之道也。」是相等連章陳請,疏凡五上,報罷。

10月24日

○辛卯,熊川、昌原等邑,地震。

10月28日

○乙未,以李健命爲都承旨,趙道彬爲校理,南就明爲修撰,洪泳爲正言,洪重休爲說書。

○諫院啓曰:「國朝以來,禁絶僧尼之出入都城者,所以懲淫慝正民俗也。曾在先朝,特命毁撤諸尼之廬舍者,意有所在,近年來尼道復熾,什百爲群,東郊不遠之地,構成大廈,金碧照曜,十里之內,六處相望。遠近閭閻之婦女,叛夫叛主,失行早孀之類,奔波輻輳,萃爲淵藪,行淫作慝,幻惑雜亂之狀,不一而足。請令京兆,毁其廬舍,各歸其所,人其人而革其弊。近來諸道守宰,名爲捉虎,而實則或奪民功,以爲己有,或買他物,以爲己功,紛紛欺瞞,希覬賞典。此豈朝家當初激勸之本意哉?倖門一開,反爲濫觴之弊。自今以後,守令之捉虎者,勿許陞資,以杜要賞之弊習。」竝不允。

○時,皇曆齎咨官,歸到鳳城柵外,被刦掠之變,前所未有也。平安觀察使以狀聞,備局覆奏,請於節使之行,隨送義州譯學,周旋於鳳城,嚴其防限,使淸人漁獵者,禁不得擅出入,上可之。

10月29日

○丙申,夜,雷電。

十一月

11月1日

○朔丁酉,雷電日食。

11月2日

○戊戌,昌原、咸陽,雷動,道臣以聞。

○政院以雷變,啓陳修省之道,上優答之。

○諫院啓曰:「司僕寺許多收稅,一任猾吏之用奸,厚斂民怨,而其中卓柱漢爲名者,尤爲用事。江華彌法島,周回八里許,以廢縣錄於圖錄中,而私自偸食,煤音島六十里,以二十五里懸錄,而其餘三十五里,則又爲偸食攘取。喬桐、松家島不干民田,屬之司僕,以掩其兩島偸食之迹,喬桐之民,怨入骨髓,欲食其肉。胥吏之用奸,固爲近來痼弊,而未聞有如柱漢之甚者。郞廳之矇不覺察,亦不無其責。請司僕寺當該郞廳,從重推考,書吏卓柱漢爲先嚴囚,仍令京兆郞官及本道都事,按驗打量,正其經界,牧場則歸之司僕,民田則歸之戶曹,然後亟正柱漢之罪,一以慰失業呼冤之民,一以懲猾吏弄奸之習。臺閣論事,許以風聞,則其間雖或有事端之難覈者,不得鉤問言根於發論之人,乃所以重言路也。日者前正言李禎翊之論啓東堂科事也,旣以拿覈蒙允,則有司之臣,按法窮治,有其實則罪之,無其實則釋之,自是治獄之道,而刑曹判書金鎭龜,乃引謬例,直請發問於臺臣,至令朝家事體,壞損無餘。請金鎭龜從重推考。」不允。

○以沈宅賢爲持平,兪得一爲判尹,金普澤爲文學。

11月3日

○己亥,流星出鬼星上,入西方。

○放歸田里罪人李玄逸死。玄逸,世居嶺南之寧海,家世素微。己巳後爲充隱之首,數年之間,躐躋正卿,至拜銓長,庸陋無識,行己甚鄙。嘗以經筵官侍講,不解《春秋》,諉以窮鄕無書籍,不得窺見此書,上命印賜一帙,人皆傳笑。當明陵出就私第之時,上疏斥之,至謂之自絶于天。甲戌更化後,以其罪被竄多年,放還未幾死,年七十八。

11月4日

○庚子,流星出星下,入南方。

○弘文館以雷變,上箚陳戒,上優答之。

○安垕因臺疏拿覈,垕供曰:「考官擬望之後,預慮策題之猝難構出,略草大旨四五行,捲置案側,從孫錫亨適來竊見,誦傳其大略於人,以致轉播。」上命議處。禁府議讞以爲:「安垕預題傳播,儘有曲折,榜出之後,亦未見用情之迹,似不當斷以一切之法,而科場事體,至嚴且重,不可以情有可恕而法爲之屈。請依科場用奸事目,邊遠充軍。」判付曰:「安垕用情之迹,未有顯著,則充軍之律,殊涉過重。第場屋書題,固宜嚴秘。心裏默思,何所不可,而預書小紙,終致傳播,旣甚駭異,亦關後弊,參酌徒配。」垕年老性眞率,處事踈闊,爲童子所誤,雖陷重律,上下皆不疑其用奸。參試官李相周、洪重禹等,以詿誤試事,竝奪告身,錫亨充水軍。

11月5日

○辛丑,左議政李畬呈辭至十八度,上命承旨敦諭。

11月6日

○壬寅,湖西淸州等地,關東原州,皆以大雷電,聞。

○命囚李世說科罪。世傳穆祖考妣陵,在三陟府西東山,而自國初,已不知其處,嘗購求有能告者,許卿秩,且只就蘆洞、東山兩洞而禁護焉。有李世說者,上疏以爲,陵有舊碑石,而金天牢拔去之,李秀議隱匿之,俱有子孫及證左,且以爲陵所,尙有墳形,及證據明白,作圖說以進,請遣禮官尋之。該曹以無論虛實,事體重大,將遣禮官,而復因大臣言,先令道臣,推覈其參證。左相李畬以爲:「世說所引天牢等,皆非時存之人,雖一如世說言,推得其碑,而何以的信其所立之處,果是何地乎?且若自黃池,潛運安東,則其非重大之石,可知。人家先山,國初所立表石,類多磨滅,不辨字畫。況穆祖皇考妣陵,事在四百年前,謂之字畫分明,似必不然,而四祖以上名諱,非山谷愚眠所能知。所謂見其石刻,而知爲國祖陵者,亦非可信之言,俱涉虛踈矣。」至是,江原觀察使崔重泰審覈,果虛妄。禮曹判書閔鎭厚啓曰:「此事何等重大,而世說,敢以不詳知之言,累煩天聽?不無希功望賞之意,不可無罪。」上命囚禁,考律而罪之。

11月7日

○癸卯,流星出張星上,入東方。

○以金澋爲承旨,宋正明爲司書。

○正言洪泳上疏曰:

燁燁之電,虩虩之雷,累發於閉藏之月,十月之交,朔日之食,又出於一時。臣未知某政之失,某事之闕,有以致上天之譴告,而古人云:「人無釁焉,災不虛生。」此古昔聖王所以遇災恐懼,一心修省者也。竊伏見邇來殿下,於平居無事之日,固未聞有振作奮勵之擧,而及至遇驚心慘目之災,又未聞有求言罪己之敎。殿下之狃於常而怠於心,從可推知。此心一怠,則雖遇九年之水,七年之旱,廈氈之上,終無警動惕念之意矣。若是而求無危亡,其可得乎?近日兩司之啓,雖出於公共之論,而語涉內間則厭聞之,事關宮家則靳允之,至於唐津、泰安牧場還給民人之請,實出於損上益下之意,而殿下始焉允兪,末乃反汗,不惟還屬太僕,至以無罪人謂之奸民,乃有囚治之命,而諫官爭執,終不聽許,豈以覆啓由於大臣而然歟?回啓只爲一寺之該掌,諫臣所爭,爲惜國體之傷損,公私輕重,較然明白。伏願殿下,快祛偏係,勉從公議,則其於轉圜之德,豈不有光乎?且臣尤有所慨然者,言事之臣,語犯乘輿,則輒亦斥絶,論及巨室,則終被擯棄,雖擬臺望,必靳恩點,一鳴輒斥,有同仗馬。國家之置臺閣,所以匡救主失,糾劾官邪。藉令所論列,有矯激不中之失,惟宜優容而崇長之,豈可廢錮而摧折之,導一世緘口而取容也?論者纔發一言,容跡無地,被者終無別白,居職如舊,可謂臧否失正,寵辱倒置,是豈聖世之美事也哉?臣於咸鏡監司鄭澔事,竊爲駭異。委以一道黜陟之權,及其罪狀一守令,因囚人之爰辭,至遣御史,卽郡而按覈之,固已失着,而爲道臣者,惟當一任御史之覈實,澔乃蓄憾於御史之所按,與己意逕庭,汲汲然投疏自明,逐節辨破,有若御史曲爲振海地者然,宜有別樣警責之道矣。今此禁中築壇,實出於聖上尊周之大義,然殿下受賀臨朝之節,出警入蹕之儀,不無壓尊之嫌。非特此也,每當迎勑之時,彼乃肩黃屋喧皷吹,山呼於仁政之庭,則寧不貽羞於是憑是依之皇靈乎?諸侯之祭天子,其尊無對,當以郊天之壇,援比也。郊天掃地而祭,祭時凡儀,罔不畢備,而祭已,卽是虛壇。苟誠且敬,何待儀物留於斯,守直常於斯,九級之崇其陛,而又必揭壇號而後神享之哉?祭之如天,斯可矣。事在不已,則力役之浩大,非所可論,而在所當已,則又何必費無限之功,隳嵯峨之嶽,爲九級而後已哉?且享祀之禮,樂章最重,而樂章猶未用中朝之制,獨於祭器,求倣中朝,未免斑駁。況文獻無徵,型範莫憑,徒費鉅役,終難模倣者乎?事體至重,宜謹於始。伏乞廣詢商度,務歸至當焉。

答曰:「臧否失正,寵辱倒置,乃疑狀聞之非實等語,或涉謬戾,或歸爽實也。下款所陳,不必更詢。」〈史臣曰:「洪原縣監李振海,本以駔儈之徒,憑依賑事,貪贓狼藉,監司鄭澔,擧劾其罪,下獄査治。振海爰辭,極其自明,上疑其有冤狀,而不可令本道復査,特遣御史李廷濟査按覈之。廷濟査案回互,顯有左右之意,澔不待其究竟,又有疏陳,未免失體,故泳疏及之。振海使其子訟己冤,而醜辱澔無所不至,聞者駭惋。〉

11月8日

○甲辰,大司憲金宇杭以雷變,上疏陳戒,上嘉納之。

○館學儒生申晳等上疏,請以文元公金長生從祀文廟,上不許,三疏而止。

11月9日

○乙巳,司諫崔啓翁、正言朴鳳齡等上箚曰:

黨議橫潰而用舍失中,飢饉荐臻而徵歛無已,奢侈愈肆貪風大振,前後寵擢率多私昵,爲人擇官不稱其服,百隷怠官庶事頹隳。修築都城,雖曰衛國,時有利病,事有緩急,揆時度事,合有變通。

答曰:「言甚切至,可不留心?箚末事,廟議欲其磨以歲月,從容了當也。」

11月11日

○丁未,諫院啓曰:「近來國綱之解弛,實由於法令之不行,法令之不行,專在於大臣懷私蔑公,不奉朝命之致。官物刷還,雖是微事,夏間定式,不啻明白,而兵曹判書尹世紀,身居重臣之列,朝家之所以待之者,非復前日之世紀,則是宜益加律飭,一心奉公,而今乃貪戀女色,玩戲朝令,事之可駭,莫此爲甚。請罷職不敍。前後官物率畜之類,如非大官,必是富商,各邑守令,或怵於威勢,或利其貨賂,雖有定式,終不奉行,或初不刷還而瞞報巡營,或乍經點閱而旋許還歸,若無別樣處分,則法令終無可行之日。請自今,各道守令,慢視朝令,不卽刷還者,及暫爲刷還,旋卽還送者,一依還上虛錄之律勘罪。且聞刷還令下之後,或有潛圖曲徑,巧作名目,追屬於尙方、工曹針綿婢,將以爲納布自如之計。己卯以後,應被刷還之人,如有移屬針婢者,亦令各道及該司,一一査覈拔去,此後或有用巧冒錄人及當該官員、守令,隨其現發,論以重律。」答曰:「不允。兵判推考,末端事依啓。至於一依還上虛錄之律,勘罪之請,決知其過重也。」〈史臣曰:「朝士率畜官妓者頗多,前此申飭刷還,而旣送,旋踵前習。領相申琓亦畜妓,臺章所謂大臣不奉朝令者,蓋指此而言。世紀少時,踈放喜聲色,臺啓所以發也。然其爲人頗質實,無畛域,居官任職,不下於人,且有孝友之行,人或以此多之。」〉 ○南陽幼學金萬剛上疏,極陳築城之非計,至比於楚莊層臺之築,且及軍兵積弊,言頗切實。答曰:「憂時進言之誠,予用嘉尙,而國家大計,乃敢引層臺而喩之,殊妄率矣。」

11月12日

○戊申,日暈,白虹貫暈指日。

○戶曹參判金鎭圭,以正言洪泳疏論築壇事,上疏曰:

泳之訾議,臣所稟定者甚多,而此皆有可辨者。夫壇之有號,蓋所以表識之也。歷稽祀典,未嘗有壇而無號,則今之欲勿揭壇號,其何所援據也?雖以泳所引祭天而言之,自古或號泰壇,或號圜丘,而此壇則謂不必揭號,此果成說乎?九其陛級者,欲用天子之制於此壇也。此固未見其不可,而況圜丘之陛九級,則泳何以援比祭天,而謂不必九級也?以諸侯享天子,其禮至大,何可不備儀物,而旣備儀物,則又何可不築室而藏之耶?若以其在禁中,而謂不必官守,則永昭、敬寧殿,皆有守直之官矣,若以其空壇而謂不必官守,則景福宮,亦只空地,無一殿閣,而內有中官,外置衛將而守之矣。且其所引郊天之壇,唐宋以來,皆置郊社令,祖宗朝星辰醮祭之所,則爲設昭格署,有提調、郞屬焉。今之遣禮官而守天子之壇,豈是不可爲者耶?昔者文昭殿,寔在宮城之內,而未嘗以其壓尊而廢朝賀、警蹕。父之於君,其尊同焉。周室之明堂,乃所以祀上帝與文王者,而天子又負扆南面於此而朝諸侯,未嘗以壓尊而廢焉。今日之禮,遠倣周室,近法祖宗可矣。未知泳所考據,有愈於此耶?且雖使此壇,無一字之號,數等之級,又不備儀物置守官,其爲享天子之所,則固無異也。果有可以壓屈者,則亦何間哉?若乃貽羞云者,儘有許多義理,此豈泳單辭之所可硬定也?噫!天地之飜覆,今餘六十年矣。此忠義之士所以沈痛永傷而然,天道不以陰盛而不生其陽;君子不以勢窮而不立其志。《匪風》、《下泉》,居變風之終者,卽此義也。惟我聖上,愾然興感,爲此存天理植民彝之盛擧,可謂得夫子刪詩之遺旨矣。況雖在皮幣畏天之時,亦可伸江、漢朝海之義,則是宜將順之不暇,而泳乃引此爲難。其言雖曰貽羞,其意蓋是拘於迎接,欲損儀制耳,此於大義,果如何耶?臣愚以爲,中華淪喪,一間之茅屋靡托,一盂之麥飯莫薦,則聖上之爲此擧,其欲望皇靈之格顧,豈止奠獻之時而已哉?仰惟對越之心,罔間微顯之際,而惟有司之臣,不能自盡於事神之禮,以副聖心,故凡係壇制,必欲致隆者此也,而泳之與臣不同如此,其亦異矣。子思子之引《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泳之此意,不幾於厭斁耶?

又曰:

自有此盛擧,臣仰感聖意之出尋常萬萬,而俯歎朝議之不能奉承矣。比來異言漸滋,俗見拘攣,居臺省者,至以爲言,上藉朝儀之壓尊以撓之,中托北使之迎接而沮之,末則計較功役之費,欲以節損之。凡其所言,固多紕繆,不攻自破,而若其所以强論而深咎,則蓋非偶然而發也。噫!冠履之倒置已久,雨露之遺澤寢遠,故狃於習俗,昧於義理,馴致牿亡其秉彝之心,而忍爲如此之議,其所以害世道,不可勝言。今若不辨此議,則義理將益晦矣,世道將益壞矣,恐不止於盛擧之苟然完了,有始無終而已也。仍念殿下之爲此擧,誠足以適繼聖祖之遺志,而朝臣無有如先正臣金尙憲、宋時烈者,以左右贊襄之故,彼俗見與異言,不知大義之所在,沮撓之論,及於尊敬之地,此蓋以臣不肖,與世枘鑿,而承乏相其事之致也。苟究其由,罪實在臣,乞治臣罪,以重盛擧。

答曰:「諫臣疏語,不以爲是,置而不用,則卿之引嫌,無已太過?」

11月14日

○庚戌,正言洪泳,以被金鎭圭疏斥,引避曰:「所論壇事,考證極博,援據甚晣,張皇馳騁,澟然有生氣,臣實茫然自失。夫神皇再造之德,東方婦孺,莫不言之,豈鎭圭獨知,而他人不知也,秉彝之性,同得於天,豈鎭圭獨得,而他人不得也?今此追報之典,實循輿情之所同,而顧其肇稱殷禮,絶無前事之可據者,不過曰義起而已,則所當博採衆言,折其衷而務得至當之歸,其不可偏循一夫之見,亦明矣。況聖慮淵深,不以廟而以壇,不無其意,則享將之禮,只在於誠敬,不在於陛級之高下,儀物之常留,禮官守直,壇號之標揭,祭器之遵華制矣。《易》所謂:」東隣殺牛,不如西隣之禴祭「,《語》所謂:」禮與其奢也,寧儉者「,皆以誠敬爲重,不以繁文瑣節爲務也。奚可以不務其本而震耀侈大於節文儀度之間哉?若以尊天子之禮言之,則初何止於築壇而已,若以盛德難忘言之,則雖罄東土之財,渴萬民之力,尙何足恤,而不廟而壇,不外而內者,蓋出於參酌其宜,則略祛繁文瑣節,且除浩鉅之弊,顧無損於尊敬之義。豈臣不思大義,徒惜其費,而今鎭圭抉摘臣疏中句語,謂臣切切然計較於力役之費,急於攻斥,而不諒本意,吁亦異矣。宮城之內,儼然一皇壇,而旣築儀物守藏之室,且置典守直宿之官,無以異於閟宮之制,則鎭圭之言,雖極澟烈,其無壓尊之嫌,貽羞之端,臣不敢奉信也。」諫院處置,請出之。

○前判官兪正基後妻申氏泰英,被囚納供,縷縷數千言,大略以爲,爲正基妻,今卄七年,而戊辰以前,連生五子女,夫婦無相失之事,戊辰以後,正基惑於婢妾,以至於此,所被罪名,無非正基之信讒構虛云。且極言兪彦明之夫妻,不孝讒構之狀,且言:「宗族呈狀,皆是正基强囑而爲之,至於夜行,則乃是被迫所致,而有隨行數婢,彦明之弟彦亨,亦踵至偕行,實非單身獨走。」禁府請竝拿其婢妾及夜行時所率去婢子而證之,且請拿問其宗族呈狀時狀頭人兪命賚,而彦明則以有母子之名,不可使相證,不請拿。判義禁洪受瀗等獻讞以爲:「正基固難免不能善處之責,泰英嫉怨其夫,反欲甘心於其子彦明,性行之乖戾,此亦可見。泰英罪目中,罵詈舅姑,汚穢祭酒等事,渠亦極口發明,而兪命賚供辭,謂之正基家往來時,聞之正基處而已,非有目見之事。婢妾禮一供辭,亦以爲全無所聞見,而法理所拘,旣難憑問於正基,則其家內之事,無他參證,到今覈實,其道無由,似難以臺啓所論,勒斷其罪。至於單身出走事,其所率諸婢,旣以隨往納供,言無相左,則謂之失身,宜所稱冤,而若論以婦人之道,則設令被逼,於夫家門外一步地,非所當出,而不有防撿,自取玷累,不可謂全然無罪。但律無可據之文,臺啓所謂離異一款,亦非本府所可議者。獄事重大,端緖難明,法外論斷,非本府所可擅便,請議于大臣。」領議政申琓對:「以泰英夜行,律之以無燭則止之義,固非女子處身之道,而群婢隨往,其弟踵到,以失行論之,則臣未見其當其罪也。其他罪狀,詞證未明,何可以此,斷其罪?」右議政李濡對:「以泰英罪目中,詈罵汚穢等事,最重,固無自服之理,禮一所供,則專在於自掩讒間之跡,一切歸之於不知者,勢所必然。兪命賚則泛稱不得目見,正基則又拘於法理,難於憑問。然則只取泰英招,置之疑信之間,而不思所以反復根究之道乎?律有妻歐夫者離異,須夫自告之文。旣開自告之路,則以其所告之事,更爲憑問,揆以名分,非若以妻證夫之比。古有婦人,以夫貧欲離,官司從其請,議者疑其害義,朱子曰:『這般事,都就一邊看不得,似不可拘以大義。只怕妻之欲離,別有曲折,不可不根究。』妻之欲離者,法當勿聽,而朱子猶以爲不可不根究曲折,則欲離其妻者,恐不可都就一邊看,不復根究曲折於其夫也。該府惟當參量法義,根究曲折,得其情僞而勘處。」判府事尹趾善對:「以按治之道,惟當推問證援,考覈文案,得其情僞,從公決折,而乃反啓請收議,臣竊駭然。」他大臣或以嫌或以病,不獻議。上命該府,嚴加究覈,得其情僞而稟處。其後禁府堂上,相繼辭遞,而泰英在囚經年,竟不許其離異。

11月16日

○壬子,月犯東井星。

○司諫崔啓翁上疏曰:

唐津、泰安、喬桐等邑失業之民,無慮千萬,呼泣道路。上自公卿,下至婦孺,咸以爲:「不當瘠民,以肥司僕」,而自以爲是,不恤人言者,惟獨百僚之上一人而已。嗚呼!失業號冤之民,有何行賂用奸,而奸民二字,韓㰒創之於前,大臣引之於後,殿下又從以借用之,以抑臺臣,有若言者之受賂者然,臣竊慨然。蓋聞無告窮民,申訴無處,收合貨物,賂諸司僕吏,而初復其業則有之,夫焉有賂諸玉堂、兩司之理乎?至於卓柱漢,以幺麿奸吏,夤緣幻弄,罪固不容誅,按覈命下之後,乃敢陰嗾其黨,恣意歐打訴冤之人,胥吏之無忌憚,一至此哉?臣請推治,至再而不允,或以爲:「殿下非爲柱漢地,乃所以安大臣之心。」誠如是也,是殿下疑大臣之私柱漢也,殿下之待大臣,何其薄乎?至若尼舍毁撤之請,實是有識公共之論,殿下卽允從,而乃以城內外爲敎。此實微細事,而尙且如此,則倘於君德之大闕失,朝廷之大是非,其何敢出意見論義理哉?且伏見僚臺,有兵曹判書尹世紀罷職不敍之請,留畜官妓,玩戲朝令者,不獨世紀而已,位尊世紀者亦有之。只擧其小,恐未得當也。然臺臣旣已據法請覈,則殿下亦宜據法聽從,豈可以重臣之故,而有所持難而枉法耶?嗚呼!《春秋傳》曰:「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寵賂章也。」寵賂之章,未有甚於今日。蓋聞寵賂蹊逕,多湊於公卿大夫嬖妾之門,而妓妾爲尤甚。官妓刷還之令,不可不嚴愼。伏願明勑搢紳,使之自首,無俾妖艶之物,復留形勢之家,則賄賂之路,少可塞矣,貪婪之風,少可息矣。豈非立紀綱厲廉恥之一段事也?

上下未安之批。

○鞫廳歐母罪人二星,伏誅。

11月17日

○癸丑,命大提學宋相琦,詣泮宮,試到記儒生,生員李承源居首賜第。

○司諫崔啓翁以聖批嚴峻,引避曰:「古之大臣,爲國種德;今之大臣,爲國斂怨。古之大臣,引君當道;今之大臣,迪上非典。此臣所以正言不諱,非敢侵斥大臣,欲以正國事耳。近來士夫家率畜官妓者,率多人言,而首相之家,嬖妾尤盛,列屋閑居,妬寵爭姸,窮奢極侈,世無其比。賄賂干請,輻湊其門,吏胥之升降,屯監之差出,皆出其手,富倉饒司,庫直書員,非其奴則婢夫,衆妾兄弟,夤緣射利,太僕屯穀,多歸於受帖發賣,以致本寺之空虛。甚至於將校之差也,爲主將者,不得下手,其他鄙瑣之事,不一而足,終至於病國害民之歸,是皆由於厥輩之幻弄,豈大臣之盡知哉?此實愚臣之咄咄衋傷,必欲其自首而痛絶其根也。」啓入,久不下答,至曛黑,命引見責之曰:「昨疏,侵斥大臣,不遺餘力,今托以公事,恣意構誣。領相,體國之大臣,而欲擠之萬仞坑塹,予欲知其用意矣。」啓翁曰:「臣豈有構誣大臣之意乎?臣新從下土來,得聞物議,非臣一人之言也。向見右相以爲:『自上疑臺諫受囑,而有私於場民,極可悶歎。』閔鎭厚、金鎭龜,亦以爲:『領相於此事,終不回聽,無可奈何?』云矣。」上曰:「領相只欲收拾牧場,而擠陷至此,用意極不美也。」啓翁曰:「今此論啓,非臣獨爲也,權尙游首發此論。」上曰:「啓辭中乃曰,以致本寺之空虛云,然則領相私用而然耶?。」啓翁曰:「其妾之族屬,以賤價,售得發賣之屯穀,濫徵於屯所,屯民不勝其苦,仍致本寺虛耗,故臣不敢不以正對矣。大臣所謂:『牧場,雖屬司僕,與納稅戶曹無異,民不冤之』云者,極爲可怪。李健命亦云:『領相此言,不成說矣。』」上曰:「予旣召問,則宜以已見陳白,而今乃云金鎭龜曰如此,閔鎭厚、李健命曰如此,告君之體,豈容如是?大臣有罪則固可罪之,此則自是公事,而憑藉構誣,少無顧忌,雖曰臺諫,何敢構誣體國之大臣至此乎?」啓翁謝不識體例,仍曰:「臣之所論,不過終日正言也。豈敢以虛言罔上乎?」上微笑曰:「以正言自贊,可謂愚矣。」啓翁曰:「臣聞領相,於夏間,還送原州、北道兩妓,回馬卽又率來,成川妓,則仍爲留畜,其妾妖邪,重貽累名。臣意以爲大臣,推考警責可矣。」上曰:「迂闊哉!大臣推考,自古有之乎?」啓翁,又謝不識事體,且曰:「牧場百姓,呼泣道路。今若還給,則雖被妄言之誅,瞑目於地下。大臣雖以此嫉臣,臣亦不畏之矣。大臣,亦臣平日相愛之間,至於此事,貽累聖德,實無可惜之心。且於卓柱漢事,殿下不允其推覈正罪之請,大小臣憭,未曉聖意所在,莫不悶鬱矣。」上默然良久曰:「柱漢事,不干於此事矣。」啓翁曰:「爲諫官而不能規大臣,則將焉用彼諫官哉?請去諫官之職。」上曰:「昨見疏辭,有曰借用大臣之言,此何謂也?予最所憎者,土豪也。此輩應納之物,亦觀望不納,冀或蕩減,其習極可惡,故每欲痛治之。今之不欲還給者,以此也。」啓翁曰:「殿下每以大臣之言爲重,故臣言如此,而左右相,亦以還屬太僕,爲不可矣。」上曰:「土豪可惡,故終始不許。雖大臣言之,不能奪予之志矣。何敢藉重於左右相而爲言乎?臺體豈容如是?爾視予爲柔軟乎?何得輕視乃爾?」上聲色俱厲,啓翁起謝曰:「臣早喪父母,惟殿下是恃,而殿下責臣至此,臣何所歸乎?」上意少解曰:「終始務勝,事甚駭然。司諫崔啓翁遞差。」啓翁趨出,承旨李徵龜請還收,不納。〈史臣曰:「所謂唐、泰牧場,爲民人世傳之業者,殆過百年,一朝見奪,其所稱冤,固也。況旣予還奪,終爲失信之歸,以此民怨益滋。啓翁之苦口力爭,爲民也,爲失信也,其言未可忽也。古有上林空地,令民入田之請,宰相之欲便民有如此者。藉令籍記不虛,馬政是急,因以與之,以業民生,顧何損於太僕,而大臣之堅執如此,不亦謬乎?其亦異乎爲民請苑者矣。上方嚮用眷注,先納其言,故臺臣之言雖切,而竟不能回天,惜也!啓翁性雖輕率,而亦頗樸直,當南九萬容護希載之日,抵書力辨,有古人奏記規爭之風。至是,引對之命遽下,始雖震怖,而及至上前,所對無屈撓,間有踈野之態,上亦爲之霽威,特以慰安大臣,命遞其職。〉

11月18日

○甲寅,長淵地,雷動,道臣以聞。

○領議政申琓,納命召,出城待命。以被斥於崔啓翁也。命史官還授命召,遣承旨敦諭。

○下敎曰:「大臣,人主之股肱,國家之倚重,非小臣所敢輕視者也。今玆太僕收拾牧場,自是公事,則臺閣雖或爭論,秉心惟當以公,而前司諫崔啓翁,因此輾轉,蘊蓄不平,必欲甘心於首相,以遂擠陷之計,事之駭惋,莫此爲甚。決不可遞差而止,罷職不敍。」政院啓請還收,覆逆至再,竟不納。諫院啓爭之,答以勿煩。

11月19日

○乙卯,以兪集一爲都承旨,南就明爲副校理,趙道彬爲獻納。

○大司憲金宇杭,上疏伸救崔啓翁,不從。

○上更遣承旨勉諭領議政申琓。

11月20日

○丙辰,月入軒轅星。

○以趙道彬爲修撰,李壄爲忠淸道觀察使,李㙫爲獻納。

○是冬,無雪,自十月至十二月。

○備忘記曰:

冬序過半,而日氣乖常,積雪驗豐,而三白尙靳,嗣歲之憂,有難形喩。祈雪祭,不卜日設行。

11月21日

○丁巳,上親臨錄囚。大臣及東、西班三品以上,三司、承旨、史官凡卄八人入侍。六承旨遞讀推案,上歷詢諸臣,僉曰如法。至私奴善哲推案,上曰:「欲救其父而打人,本非必殺之意。啓覆罪人中,此爲稍輕。」右議政李濡曰:「其父與人相鬪之際,彼此兩子,各救其父,則一打元非異事,但打而至死境,殺人則分明。於法固難容貸,而原其情,則與自相鬪而打殺,似有差別矣。」諸臣或曰,法難容貸,或曰償命過重,或曰參量情法,或曰貸死爲當,命姑待三覆處之。死囚凡九人。上曰:「崔啓翁罷職之罰,不爲過重,而諫院還收之啓,以爲責備大臣。金宇杭異於年少臣僚,而亦且疏救,極爲未妥矣。啓翁爲人,可謂草野踈闊之人,而不可以切直稱也。」濡曰:「首相於國家,其倚重如何,而乘憤醜詆,不遺餘力,豈有如許事體乎?」濡及戶曹判書趙泰采,語及申琓妓妾事,力加伸辨,上納之。正言朴鳳齡,因上特擧其啓辭中責備大臣一句語,有未安之敎,引避曰:「崔啓翁,身居言責,徒思盡職,隨聞直陳,無所回避,而實無構誣大臣之言,則其意不過稍加警飭而已。如使大臣,果能一心體國,無可疵議,則啓翁何敢故爲過激之論,上以得罪於君父,下以結怨於巨室哉?由此言之,責備二字,亦是參酌文字,而聖敎如此,已難晏然。且臣於日昨,又隨參卓柱漢論罪之啓,而玆事虛實,一經摘奸,可以明辨。臣故不爲煩陳,而未査之前,稱冤之言,終出於提擧重臣,今日書吏,可謂有權力矣。此莫非臣人微見輕之致,請命遞斥。」上曰:「重臣所達,不過偶及於言端,而有權力之說,殊欠和平也。勿辭。」遂退待,諫院處置出之。

11月23日

○己未,月入太微垣。

○設行祈雪祭。遣重臣,分禱于宗廟、社稷、北郊,不得雪。

○宦官等,有罪罷免。內官三四人,乘醉捉致兵曹吏及近仗軍,託以不禁雜人,恣意重杖,其實別無闌入者。兵曹啓請其罪,上命姑先罷職。宦寺不畏朝令,擅治本兵軍吏,有驕橫之漸,識者憂之。

11月24日

○庚申,以南相夏爲持平,韓重熙爲正言。

11月25日

○辛酉,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命壇所文書,勿書淸國年號。從戶曹判書趙泰采之言也。副校理金興慶伸救崔啓翁甚力,請亟允臺啓,且言牧場事,乃是一國公論,願詢于諸臣,上不省。

○大提學宋相琦定上壇號曰大報,撰進祭樂樂章。初,金鎭圭請會二品以上,議定壇號,以重其事,旋以大臣言還寢,命宋相琦,問議于大臣以定之。閔鎭厚以爲:「泰壇,卽圜丘之號,以泰字定號,以倣郊天之義爲當。」上命與相琦同議。至是,相琦以大報二字定上。大報字,出於《禮記》郊特牲,亦是郊天之義,而兼有報德之意,意義俱宜。答其疏曰:「定入二字,允叶義理,無容更議也。」相琦又承命撰進樂章、奠幣曰:「明明聖后!萬邦之辟。皇公伊濯,在我東服。有俶其壇,有儼其神。承筐是將,用肇精禋。」初獻曰:「帝有大造,耆其神武。復我廟社,奠我疆土。報祀伊何?大糦淳牡。於昭陟降,庶幾歆佑。」撤邊豆曰:「邊豆有踐,鍾皷斯喤。匪曰報德,維以竭情。禮儀旣備,載撤不遲。於萬斯年,庶無射思。」下掌樂院,存肄之。

11月26日

○壬戌,領議政申琓上疏辭職,自稱待罪臣,又納命召,上優批不許,遣史官諭之。疏中歷擧太僕一年支用之數,覶縷備載,以明其用度之煩。蓋以崔啓翁謂太僕空虛,而人以校計零瑣,殊無大體,譏之。

11月28日

○甲子,放歸田里罪人金德遠死。德遠性陰譎深險,能善於周防。庚申以後,其儕流皆敗,而獨爵位如故,己巳驟入台司,一時慘刻之論,無不陰主之。首翻庚申逆獄於筵席,構捏治逆之臣,伸救逆竪挺昌至謂之至冤,甲戌以其罪栫棘絶島,而猶以伸救挺昌,與請雪堅、柟有間,得不死。己卯疏決,放歸陽川田里,至是死,年七十一。

11月29日

○乙丑,御晝講。

○以李聖肇、成碩夔爲掌令,洪萬朝爲咸鏡道觀察使。

○撰輯廳撰進《端宗實錄》附錄。初因奉敎李縡之奏,議大臣設撰輯廳,倣列聖實錄附錄之例,撰出一通文字,備錄端宗大王復位時事實及復位時敎命文、諡冊等文,同藏石室,以爲傳信永久之道。命大提學宋相琦,主其事,左議政李畬爲都提調,工曹判書徐宗泰爲提調,副司果李觀命、崔昌大爲郞廳,凡四閱月而功訖,活字印出,遣春秋館堂郞,奉往分藏于四處史局,提調以下賜馬有差。又以舊史冊面題以《魯山君日記》,到今不改爲未安,改書以《端宗大王實錄》,仍將其事,載諸附錄中,亦用縡議也。

○再遣重臣、近侍,禱雪于山川,日氣尙暖,點雪不下。禮曹復請分禱于風雲雷雨山川雩祀及三角山、木覔山、漢江。

11月30日

○丙寅,夜,流星出狼星下。

十二月

12月1日

○朔丁卯,以沈宅賢爲持平,宋正明爲正言,朴弼明爲副修撰。

12月2日

○戊辰,槐山等邑,地震。

12月4日

○庚午,左議政李畬呈辭至四十四度,遣承旨敦諭,未幾出仕。

12月6日

○壬申,以宋相琦爲大司憲,洪泳爲司書,金德基、李廷謙爲承旨。

12月9日

○乙亥,太白晝見。是後屢見。

○行判中樞府事尹趾善卒。趾善,判書絳之子,而鄭太和之甥也。素乏人望,爲相無所建明,而爲人頗樸實,篤於故舊,人以此稱之。患風疾,累年沈廢,至是卒,年七十八。其弟趾完,同榜登第,後先拜相,俱以高年,入耆社,當時以爲盛事。

12月11日

○丁丑,流星出天節星下,入西方。

○上有咳嗽之候,藥房問安,下敎曰:「予之火症根柢已久,而年歲向衰,日益深痼。凡人一時之疾恙易治,而最難治者,火症也。然而盛壯之時,不知其勞矣,數年以來,有加無蠲,今日甚於昨日,今年甚於昨年,酬應頗久,火熱上升,雖當隆冬,手不釋扇。肌膚暗鑠,精神日耗,甚至於胸膈,亦不寬豁,又自今冬,火升則鼻焦喉乾,咳嗽輒發,其漸不佳。凡治火之道,調息爲上,湯丸次之,而日事勞攘,將理無暇,只以陳根腐草,欲冀其收效,是何異於以勺水救車薪之火哉?實有澟澟之憂也。」藥房提調閔鎭厚等啓曰:「卽伏見本院啓辭之批,十行綸音,反復丁寧,備論受病之源,治火之方,臣等奉讀驚惶,益不勝憂煎之至。聖上酬應萬機,積歲勞焦,惟此咳嗽之候,固非一時偶傷之比。調息爲上,湯丸次之之敎,誠爲至當,而第伏念調養之方,莫過於淸火省慮。前後諸臣,屢以此仰陳,殿下亦非不自愛,而我國簿書浩繁,每致宵旰不暇,此實今日切悶處。伏願殿下,益加體念於古人保惜精神之訓,凡於事至之時,從容觀省,平心裁處,毋徒以事務之積滯爲慮,亦令廟堂,更取入啓文書中,不緊者務從省約,以便睿覽,恐爲得宜。」上以知道答之。〈史臣曰:「自古有國家者,未有不以勤而興,以逸而廢也。商宗之不敢荒寧,周文之不遑暇食,乃其勤政之實,而享國永年,必由斯道。憂勤致疾,未或前聞,觀於《無逸》一篇,曷不知所戒哉?上卽阼以來,摠攬權綱,聽斷無倦,躬親萬機,至忘寢食,憂勤之德,願治之誠,可謂至矣,而奈何臨御多年,漸不如初,厭苦機務之意,屢形於外?今於藥院之批,至以日事勞攘,將理無暇爲敎。過疑憂勞之成疾,不思節宣之合宜,顯有釋位就閑之意,逸豫之心,不特兆見而已。噫!聖算方當中身,卽文王受命之歲,正宜勵精圖理,日新一日。何可以一時疾疢,遽有厭倦之敎哉?厭煩樂逸之念,固未嘗忘也,發於心害於政,庸有旣乎?〉 ○領議政申琓呈辭,賜不允批至三。

12月12日

○戊寅,月犯木星。

○以南致熏、洪璛爲承旨,李彦經爲獻納,朴鳳齡爲正言。

12月13日

○己卯,月犯東井星。

○藥房提調閔鎭厚等入侍,診察上候。左議政李畬、右議政李濡等同入,各陳聖候調攝之方,仍請芟除文書之煩複者。畬又陳淸心寡慾,以靜御煩之道,上納之。

○領府事尹趾完爲訣其兄趾善入都下,政院以聞,上遣史官留之。趾完留疏而歸。又遣史官賜批,諭以情志未孚,缺然且慙。

12月15日

○辛巳,校理金興慶、修撰趙道彬等,以下藥院之批,上箚請先從本源,益加澄淸,以爲導引天和,保嗇聖躬之本,答曰:「憂慮寡躬,縷縷陳戒,可不留心焉?」

○兵曹判書尹世紀,以蓄妓遭劾之後,屢疏固辭,上許遞之。

12月16日

○壬午,以兪得一爲兵曹判書,崔昌大爲吏曹正郞。

○政院以入啓文書中,繁瑣可刪者,與廟堂商議,定式條列,別單以入。一,開政時,承旨進去事,勿爲每每取稟,自廳中,推移進去,而若無守廳之員,則吏、兵批兼進。一,假注書以病改差時,勿爲入啓,依出仕服制例,直以望單子啓下。一,外方疏批,依京官疏批,勿爲小單子啓下,直以批答措辭成送。一,政官牌招時,兵曹勿爲出牌,入直堂上,依例開政。一,讀書堂朔啓,姑勿以入啓。一,大小科試官牌招時,甚爲紛擾,擬望時疾病事故,十分詳問,擇其無故者擬望,而啓下後如有牌不進者,則勿論職之高下,卽爲拿推,出榜後放送。一,刑曹、捕廳移來罪人,依例三次刑推,則勿爲入啓,三次不服後還送時,始爲啓目。一,京外推考,勿爲捧招啓聞,自各其司,直捧公緘,照律後始爲入啓。一,刑曹罪人物故及檢屍單子,刑曹、漢城府,勿爲各各入啓,而物故檢驗後,自漢城府,直爲入啓。一,外方正刑罪人,旣自刑曹啓下分付,行刑後則勿爲啓本,直報刑曹。一,各道狀啓,請各司各自回啓者,勿爲各各入啓,諸各司畢回後,粘連啓下。都承旨兪集一所刪定者也。國朝舊制,事無大小,要令屢關聖聽者,豈無深意?其中考官拿推一款,尤苛刻難施,後竟不果行。

○持平沈宅賢以藥院批事,上疏以逸豫爲戒,上優答之。

○先是,刑曺判書金鎭龜上箚,論大報壇用樂之宜曰:

伏以,大報壇所用雅樂之當依何祀,頃自樂院,條問禮曹。蓋以國朝雅樂之用,凡有天、地、人三祀故也。禮曹報以一從社稷,竊念社稷,卽地樂也。玆壇之事,豈可取例於地樂,而況於所謂人神有先農焉,是亦古之帝也,則今壇樂,似宜旁照於此。且夫三祀之樂,六、八、九之變,卯、未、子之律,凡所不同,各有其義,不可混用,《軌範》諸說,可考而知也。臣雖懜於此事,適待罪該院,欲登對仰稟而不果,敢用箚陳。惟聖明卽詢于大臣、禮官而處之。

至是,左議政李畬以爲:「臣於樂學全昧,有難僭論,而惟《周禮》所稱樂六變,天神可得以禮,八變,地袛可得以禮,九變,人鬼可得以禮者,乃祭祀用樂之大致也。我國樂道雖微,諸祀所用雅樂,風雲雷雨壇之六變,社壇之八變,先農壇文廟之九變,則尙可徵也。今以社壇大祀之故,用其八變之樂於此壇,得無謬乎?先農、文廟,雖爲中祀,本用王者之禮,而考諸《樂學軌範》,兩祀奠幣、三獻、撤籩豆樂章字句之數,與社壇樂章,別無所異。今樂章雖已啓下,仍令合奏於九變之樂,恐合制樂之意。」右議政李濡以爲:「當初依社壇用樂之說,蓋取祀典最尊處,大體而言者也。若以天、地、人三祀,六、八、九聲之變論之,則各有其義,不可混也。今用先農壇之樂,九變奏之,恐有得於人神可得而禮之之意。」命依議施行。

12月18日

○甲申,憲府啓曰:「伏見備局新頒事目,舊糴則從其新分多少,而久近中一年條收捧,舊身布則通計各年未收,三分捧一,軍餉穀則尤甚邑外,折半收捧,此出於朝家爲慮收捧之愈久愈難裁度定式,而第舊糴、舊布之未收,皆由於貧瘠、逃故之民,而力可以辦納而不納者,特其千百中二三耳。雖當豐歲,必侵徵於隣族。況今年年事,不免爲凶歉,自己之布糴,竭力傾産,猶患不足,舊年隣族之未收,其何以擔當措納?各邑守宰,迫於朝令,日夜催科,闔境騷然,村閭幾空。不但無益於舊布糴之收拾,反有害於當年條之準捧。請命廟堂,劃卽下令,舊年條身布、還上,一切停捧。」上令廟堂稟處。

○領議政申琓上箚力辭,遣史官諭批曰:「前後敦勉,不啻勤摯,謂卿體諒,出而視事,請急之章,今又至四,良由誠淺,予實自愧。言念國勢,中夜無寐,咎徵沓臻,朝論携貳,危亂之象,何必待智?協心濟艱,猶懼未易,元輔袖手,疇與爲理?卿所不安,予已開示,思想之心,益切病裏。以卿體國,胡不諒此?須念古人鞠躬盡瘁,亟斷巽牘,用副至意。」上富於文詞,此批自然叶韻,雖唐文皇飛白賜答,何以加諸?

○前右議政金構卒。構,觀察使澄之子也。自少文翰贍敏,登魁科,敭歷淸顯。資性明透,尤長於才諝,屢當劇任,而裁決無滯,任官多稱職。且善辭令,奏對之際,委曲詳悉,上爲之傾聽。拜相未幾,丁內艱,不勝喪,上聞疾㞃,至遣中使勸肉,寵眷如此。卒時年五十六。後諡忠憲。

12月19日

○乙酉,月入太微西垣內。

12月20日

○丙戌,先是,壇祭日期,因大臣議定以每年正月上旬。諸議多以爲春初,日候必澟洌,難於親祀,每多攝行,則事體爲未安。禮曹判書閔鎭厚因入侍稟曰:「臣曾借東巡狩之義,請行於二月,諸議謂迂遠。今不欲更提,而顧此設壇,初由於適値大明淪喪之回甲,以寓聖上感慕之至誠,後雖不必用,城陷之日,如今春之爲,至於三月上旬,卜日而行之,恐不爲無名。」上遂命詢議諸大臣。李畬對曰:「一年一行之祭,與時節常祀不同,苟有可取之日,則不當拘於孟、仲朔。今此壇祀,實爲古今曠絶之禮。正月爲一歲之元,以元月行大祀,庶合於重其禮之義,而禮官爲慮上躬親行之難,前頭攝行之頻,欲定於三月,此亦以事勢言也,非主於禮意也。但念三月行祀,便同忌辰之義,在人情雖若襯近,於古禮未有經據。今春所行,則意有不同,仍用此月,未見合禮。二月東巡狩,三代以降雖設行,上古之世,若時巡岳,厥有意義。春月旣殷,東方之氣方行,聖帝之巡東服覲東后,必以此月,則東后之有事於皇靈,取於此月,庶幾近之,故行祭之道,以時氣爲重,而春爲四時之首,二月爲春之中,以此言之,依當初所定,行於二月,亦未爲全無所據,惟在聖上參群議而行之。且臣於禮官所定,不用鬱鬯之節,不能無所疑。禮曰:『祭必先祼,乃後薦腥薦熟,祭以祼爲重,祼,所以降神。』又曰:『祭之屬,莫重於祼。蓋祀天求之陽,燔柴是也,祀地求之陰,瘞毛血是也。祀人求之陰陽,祼所以先求諸陰也。』若曰,皇朝之禮,幷祼薦熟而不著,則依此幷已之,猶爲有據。今旣參用我朝之禮,而不取祼,但以薦熟爲重,揆以禮意,豈不大段欠闕耶?藉曰,壇與廟不同,此壇實有廟意,而皇朝太廟,皇帝親行祼禮,著於《大明集禮》特儀註有不詳耳。至於圜方丘之無祼禮,非可援用於此壇,此爲祭禮所重,非他儀節之比。更令禮官,詳講而審定之,恐不可已也。」李濡對:「以今日此擧,追思再造罔極之恩,以寓欲報之誠,二字揭號,其意可見。試以當時事言之,天朝將士之奉帝命,克復京都,卽癸巳四月,則惟我東方宗社之復得血食,一國君臣,感祝盛德,沒世不忘者,正在於此。今以四月行此壇之祭,其取義之襯切著明,恐有勝於三月。」又因禮官之更問祼禮當否,對曰:「壇與廟不同,非但皇朝方丘之儀無祼,我朝社稷以下諸壇,亦然。若曰燔柴瘞毛血,是祀天地求神之道,則先農壇,乃所以祀人神,樂用九變,與宗廟無異,而不設鬱鬯,只有毛血盤。以此觀之,毛血不特爲祀地之用,而壇與廟之禮,各有其義。此壇雖云有廟意,初若定以設帳殿行事而已,則純用廟禮,亦無不可,而旣已歸重壇制於此,而參酌折衷,務合常變,豈不難哉?純用廟禮,則鬱鬯一節,自在其中,更無疑難之端,如其不然,則依先農壇毛血之禮而行之,恐亦無損於求神之道歟!」他大臣,或以禮官言爲是,或稱病不對。上命更問于在外大臣,崔錫鼎對:「以今此壇祀之禮,厥有意義,旣與常文典禮,其體自別,則行祭時日,不必拘於孟朔。禮官之說,不無所見,改卜他月,恐或得宜。至於祼禮一款,祭之屬,莫重於祼,是禮經所載,而今旣參用我朝之禮,則不行祼鬯一節,只以薦熟爲重,似爲欠闕,講而行之,實合於自盡其敬之義。」上下敎曰:「不廟而壇,出於周思,則雖用壇制,實同立廟,祼鬯一節,不可不行。壇祭日期,從禮官之說可也。」

12月21日

○丁亥,藥房提調閔鎭厚率醫官入診,左議政李畬、右議政李濡,亦爲入侍。畬曰:「因臺臣請停,舊年條糴穀身布之徵捧,有令廟堂稟處之命。疲氓之可矜,廟堂亦非不念,而外方倉儲,皆歸積逋,若不漸次收拾,久益難處,故初旣參酌差等頒令,又許代捧。今則臘月將盡,封倉不遠,雖令停捧,未有實效,但爲朝令數變之歸。身布亦令差等收捧,必不無已捧之處。若又變改前令,則其所已捧者,易致花消於中間,而後復侵徵不已,民反受弊。故朝令不宜輕改。」濡、鎭厚之言,亦然,上從之。畬曰:「國家置方面之任,畀以威權,使之糾察一路,鎭服遐遠,其意豈偶然哉?臣見前監司李濟疏則以爲:『李相翼因奴婢爭訟,暴揚其外先惡行,因此推治』云。果爾則實關風化。監司任風憲之職,固當懲治,雖不幸致死,此是邂逅。以此至於坐罷,不亦過乎?朝家不信濟疏,反以相翼子稱冤之言,罪罷,烏在委寄之意乎?」閔鎭厚曰:「臣近聞李濟挾私之說,元無所據。遽因其子之擊錚,至罷監司,臣竊以爲太過矣。臣又聞相翼子仁栽原情中,有不復不葬之語。監司刑推殺人,而死者之子,輒欲復讎,則其何以爲國乎?仁栽兄弟,必欲復讎之說,大播京外。如朴泰遠占山曲直,未知何如,而設令閔喜甲之父,被脅自殺,此豈在京泰遠之所知耶?朝家囚禁施罰,亦不可謂輕歇,而喜甲持斧子,迎擊於禁府門外,泰遠僅得避免云。如使國家,少有紀綱,民之不畏法,何至於是耶?。」畬更申前說,上遂命覈挾私一款以處之。

○憲府啓曰:「夫人君聽治之道,一日二日,兢兢業業,則其不可以萬機之煩,而有所刪削於其間也明矣。乃者喉司之臣,以刪去煩瑣,撮要入啓之意,陳達蒙允,至於別單書入,以成常行之節目,臣等竊不勝駭惑焉。日昨藥院之下批,在廷之臣,孰不有隱憂深慮,而儒臣、臺臣,相繼進規,誠可謂得體也。其在出納之地者,慮及於此,欲祛靜攝中勞攘之萬一,則如閑漫公務,或爲稟旨留院,以待聖候之平復,何所不可,而別生意見,乃爲此刪煩之節,仍作平常時所奉行之法?吁亦不思之甚也。古之人,必以無逸,陳戒其君,而未嘗有以刪煩告之者。雖以我朝言之,列聖臨御多歷,豈無違豫之時,而亦未聞群下之以此陳白者也。噫!今此擧措,前史之所未見,我朝之所未行,何其率爾之至此耶?國家令甲,昭揭一世,垂裕後昆,則是何等重事,而以一人之所見,變更舊制於一日之內,而殿下不少留難,斷然許施?此不但有惑於聽聞,抑亦貽譏於後世,決不可仍存其規。請新定節目,亟命爻周,建白之臣,終難免妄率之責,亦命罷職。」答曰:「勿煩。」

○大報壇成。壇在昌德宮禁苑之西曜金門外,舊別隊營之地。壇制用左議政李畬言,倣我國社稷之制,有壝有墻,墻高四尺,比社壇加高一尺,方廣二十五尺,四面皆爲九級。壝、墻四面,皆三十七尺,自壇所築外墻,以防行人俯視。自十月初三日始役,至是訖工,禮曹判書閔鎭厚、工曹判書徐宗泰、戶曹判書趙泰采,終始監董。其間鎭厚以守禦使職事,出往南漢,金鎭圭以次官,承命董役者,頗久。祭祀時定議,附見于左,諸大臣,皆以一年一祭爲宜,行祭日期,或謂宜用孟春,或謂宜用三月,或謂宜用二月,或謂宜用四月,終以三月爲定。壇號,初以閔鎭厚言,欲稱泰壇,又命牌招二品以上,議定之,因右相李濡言,今大提學宋相琦,撰定卽今號也。樂用八佾而樂章亦相琦所撰進也。畬以爲宜倣文廟釋菜時樂章,諸大臣請依社稷祭樂章,上從其言。壇上帳殿,用黃色紬段,爲內帳,如我國帳殿,滿頂骨之規,以一片木,加漆,長廣如我國闕字版及外方殿牌之制,加以跗方,奉置卓上,付以黃紙牓,而使書寫官,題其面曰大明神宗皇帝神位,祭後燎其紙牓,木片則藏之樻中,每於祭時出用。諸議皆以爲然,從之。登歌、軒架,依社壇制排置,祭物品數,依皇朝儀式,祭器亦依《大明集禮》圖式,而祭器,依古禮竹籩等制爲之。神室、黃帳房,依《會典》圖說造成,祭文中,命勿書淸國年號,命勿差壇所守直官,只使禮官主管焉。登歌以下節目,皆金鎭圭議大臣,面陳稟定者也。畬請依《集禮》之文,連奠三酌,而薦俎一款,畬以爲不可行,諸大臣皆以爲可行,命行之。鎭厚以爲。「省牲、薦俎,不必親行,而望瘞燎、紙牓等節,事體尤重,似當親行。」從之。鎭厚又以爲:「或云:『皇朝尙火德,犠牲當用赤色。』請用騂牛。」亦從之。擇定解事者數人,行祭時任使焉。節目講定時,禮官請對申稟,前後甚數,大抵收議大臣而爲之。

12月22日

○戊子,以李㙫爲吏曺佐郞。

○頒柑頖宮試士,賜居首鄭來同及第。

12月23日

○己丑,持平沈宅賢引避曰:「臣於本府,新定節目爻周,建白承旨請罷之啓,旣有參涉之難安,又有意見之參差。蓋其措辭中,有臺臣進規等語。向日陳腐一疏,毫無補益,適增罪戾,而今同僚乃於不相關之事,揷入題外之語,譏之以得體,臣誠慙恧悔恨,已自難容。且其啓辭,以變更舊章於一日之內,以成常行之節目爲罪,而臣取見別單節目,則其所刪定者,只是不緊文書,出納煩複者,十數件事也。此於萬機之至繁,不啻若積泰山而祛一塵,則其減其存,臣未知果有所損益於聖躬之勞攘,而但我國文書,枝節煩夥,雖有司之循例應行者,亦必屢經睿覽而後,始乃擧行,此等煩文末節,隨便刪減,臣未見妄率。其中如有改之不便,而强爲之改者,臺閣之臣,隨其所見,條列請寢,雖劾其誤事之罪,亦無不可,而今者僚席所論,不分便否,混請爻周,有若喉司之臣,一朝擅改莫重之典章,而不少持難者然,此在論事恰當之道,恐未知其得中也。今臣僚席之間,旣被譏切,迷滯之見,又難强同,請命遞斥。」答曰:「勿辭。」遂退待。

○左議政李畬,以與聞政院刪定節目之議,上箚辭職以爲:

我國諸司文簿,雖係循例應行之事,類皆申稟,節目太繁,實多煩屑,自昔先輩名臣,已有省減之議。頃在辛巳間,大臣欲稍加整理,備局則先已定式,啓下遵行,諸司則姑未及矣。要之人君爲治之體,宜不係於此等文書,故玆者臣旣有所與聞,又自備局,抄出各司文書當減者,方欲別單書入,誠不自覺其爲毁典章導怠逸之歸矣。憲臣之論如此,臣亦安得辭其罪哉?

答曰:「爻周之請,罷職之論,俱未得當,何必深嫌?卿其安心勿辭,卽起視事,以副予望。」右議政李濡、禮曹判書閔鎭厚,俱以此引咎,批諭亦如之。

12月24日

○庚寅,掌令李聖肇,因沈宅賢立異於新啓,引避請遞。有曰:「國家典章,自有條理,大小輕重,各適其宜。我朝累百年來,名臣碩輔,不知何限,而未聞以萬機之煩,而刪去舊制,仍成節目,有如今日之爲者。三代之所損益,亦不過救其所尙之弊而已,未嘗有慮人主之動勞,而減刪章程者,則數十條令甲之一朝變更,此非妄率而何也?」又曰:「設令此擧,謂之專出於爲聖候靜攝之地,而就其數十條觀之,則有不然者。臣請一一臚列焉。目中或有諸道、諸司之啓,齊到而後入啓者,或有謄諸一紙而合以入啓者,入啓之數,雖若不煩,及其倂入,簿書旋繁,一時酬應,轉益疲神,反不如隨到而入,分日而聽也。事不便而關後弊者,滔滔皆是。若其京司之事,雖自政院分付,固無大害,而至於外方,不論遠邇,如欲一齊稟處,則留待之弊,罔有紀極,其視漢章帝反支受奏何如也?試官違牌,雖涉紛紜,疾病、事故,人所難免,不問情病之如何,官秩之高下,而一倂拿推,則殊乖使臣以禮之道。汎一捧承傳,囚放由下,此何事體乎?殺人刑人,王政之大者,而正刑之後,其報該曹,三次刑訊,始乃稟啓,斷刑之報,不曾上聞,特原之恩,無以下布,此豈審克之道乎?方伯、連帥,事體自別,拿來遲速,事當臨時取稟,物故、檢屍,各有啓聞者,意在詳實,而檢後始啓,太涉踈漏。有旨措辭,便是王言,則何可未經睿覽,而自下直送乎?至於祗受,人臣重節,而不報於上,但令政院知悉而已乎?京外推考,照律始啓,則觀緘處分,將安所施,擊錚罪人,施刑後啓,則或有推原,亦何所及?小單入啓,雖似稠疊,再經睿裁,意有存者。假官之出使服制,直出其代者,在所應遞,至於身病,必稟乃遞,不稟而遞,事面殊常。臨政牌招,勿及西銓者,意在佐貳之官,無所與政,竝其銓長而止牌,亦合事體耶?玆前十六條,俱係緊重,決不可輕改者,而餘外數件,或有姑勿入啓者,或有一時定式者,或有不甚關係者,刪與不刪,顧何益於撮要之意也哉?此臣所以必請竝命爻周者也。雖然,緣臣上不見信於君父,而尙靳兪音,下不取重於同朝,而非斥沓至,尙誰咎哉?」又曰:「臣前有擧劾兪集一事,而其時諸臣力救之,今又論其妄擧,而大臣、重臣、臺臣,相繼疏避,必欲置集一於無一疵之地,使臺閣,不能爲官師間相規,如集一者,雖謂有權力可也。」答曰:「議藥設廳云者,已未可曉,而頃年彈論,極爲謬戾,今猶不舍,至以有權力,恣意侵詆,尤可異也。勿辭。」掌令成碩夔,亦以同參其啓,引避,俱退待。

○刑曹判書金鎭龜卒。年五十四。鎭龜,光城府院君萬基之長子也。沈敏有父風,人以公輔期之。己巳,見嫉於一番人特甚,竄謫耽羅,至甲戌放還,而以其子春澤,行身不謹,復爲時論所排抑,仕宦常在通塞間,自以戚聯肺腑,義同休戚,有除命輒卽出仕,以此益爲不悅者所忌。歷長戶、禮、兵、刑、工五曹,兼御營大將、守禦使等職,入侍筵席,恭恪殊甚,居官以淸愼見稱,上頗倚重,人或以太柔善短之。有九子,世稱福祿之盛。

12月25日

○辛卯,上以延礽君房陪吏,被辱於諫院吏,下嚴旨曰:「士大夫輕侮宗班之習,未有甚於近日。親王子事體自別,而此習已熟,不顧事體。今聞諫院下人,捉致王子陪吏,敺打困辱,無所不至。雖未知臺諫之預知與否,而事極駭痛。令攸司囚禁,從重科罪。〈史臣曰:」以此微細之事,何由上徹天聽,而有此敎耶?上於後宮家及王子房事,過加庇護,時有此等嚴旨,其有累平明之治大矣,可勝歎哉!「〉

12月26日

○壬辰,執義金相稷因李聖肇避辭,引避請遞曰:「僚臺曾於數年前,果有擧劾兪集一之事,而臣之意見,適自不同,則揆以臺例,決不當泯默隨參,故有所自列矣。今者僚臺,又因喉司刪煩之請,至發當該劾罷之論,而及其引避之際,復論前事,侵攻其時諸臣,亦且不少,臣實未曉其故也。」正言韓重熙啓曰:「臣之昨日詣臺也,本院喝道〈隷屬之名。〉李雲,呈訴以爲:『持去小報之際,忽於路上,閭閻常漢羅碩寶稱名人,與其奴輩,亂打其身,至於流血被面,衣服盡破,所持錢物,亦皆見失』云,而面血衣破,一如所訴。雖未知相鬨之緣何事,碩寶之爲何人,而法府下人,如是敺打,事極驚駭,故欲問委折,招致碩寶,則碩寶以爲:『厥奴果與喝道相鬪,有所敺打,渠則勸解而已,元無所犯』云,而李雲則以爲,碩寶同力亂打,彼此相爭,虛實難知。本院亦無査治之道,故移文秋曹,使之覈實處之,而碩寶則卽爲出送矣,旋聞碩寶出去之際,喝道輩,自外有私相侵辱之事,摘發其喝道二人,以其罪仍爲除名。其間事實,不過如斯,今者聖敎,以此謂之輕侮王子,而又以未知臺諫之預知與否爲敎。噫!身爲人臣,輕侮王子,古今天下,寧有是理?碩寶之爲王子陪吏,臣實不知。下輩之私自侵辱者,臣雖治罪,而當初分付,使之捉來者,臣則,今於嚴敎之下,誠難晏然。抑有所慨然者,今此碩寶與李雲相鬪間事,姑未經査覈,雖未知如何,而設令王子陪吏,怙勢橫行,恣意敺人,其弊不貲,漸不可長,則謂有投鼠之嫌,而終莫敢誰何耶?昔董宣格殺准陽之蒼頭,而猶以强項見稱,未聞其歸之於輕侮公主。今此王子陪吏之敺打喝道,諫院下人之侵辱陪吏,特一時下輩間相鬨之微事。何與於士大夫之輕侮宗班,而未安之敎,乃至於此?此莫非如臣無似,忝居臺端,不能見信之致也。請命遞斥。」上例答之,兩人退待。

12月27日

○癸巳,以宋徴殷爲文學,李光佐爲檢詳。

○敍築壇監董勞,命工曺判書徐宗泰、戶曹判書趙泰采加資。

○正言朴鳳齡,以處置承召,引避曰:「日昨持平沈宅賢之引避也,書問於臣,臣意以爲,今此喉司別單之擧,不待上候平復之後,從容商確,乃反草草議定,不加詳審,所刪條目間,亦有妨於事體者,則誠不無輕率之責,而今若律之以變亂舊章,以逸導君之科,恐非平恕之論,故果以此意,略及於往復文字,非言語間泛然酬酢之比也。今何可自欺其言,而反有可否於其間耶?臣且伏見下政院傳敎,竊不勝慨然。近來宮禁不嚴,外言易入。至如羅碩寶,則本以宰臣廳直,假托王子陪吏,攀緣掖庭,交通宦寺,敢以渠輩私鬨之事,直徹上聽,而聖明不惟不加痛絶,又復聽從如不及,臣恐此路不杜,流害滔天。寧不大可寒心哉?當初院隷,被打流血,來訴於臣,而臣方呈告,不得推問,卽以姑待出仕官員呈辨之意,分付矣。及至僚臺,捉問碩寶也,下吏又有循例來告之事,則臣於此事,亦不可謂不知。請命遞斥。」答曰:「勿辭。」遂退待。

12月28日

○甲午,諫院處置諸臺,遞沈宅賢、李聖肇,出成碩夔、金相稷、韓重熙、朴鳳齡。

○以沈宅賢爲文學,李㙫爲兼文學,李翊漢爲掌令,南相夏爲持平,徐宗泰爲刑曹判書,尹世紀爲判尹。

○釐整廳進五軍門改軍制及水軍變通節目。初,上以良民身役最苦,白骨徵布,爲當今痼弊,思有以變通之命,設廳釐整,而命李濡,主其事,以閔鎭厚、李寅燁、兪得一、兪集一等,爲其堂上,差出郞屬,同加講究,再閱歲,始上五軍門改軍制及兩南水軍變通節目。摠戎廳則舊軍制,左營水原,中營南陽,右營長湍軍及壯抄等諸色軍,通共二萬一千三百三十九人,而改軍制,定以中營三部,左右營各二部,每部各二司,每司各五哨,每哨各一百二十五人,而以諸色軍,存移加減,改其作隊,釐爲一萬五千一百八十一人,以成一軍之制,又以其所餘諸軍及移來新添者,竝稱軍需保,良人則收米十二斗,奴軍則六斗,以補軍需,通共二萬三千一百五十七人,比舊制其數有加焉。守禦廳則舊軍制,前營廣州,左營楊州,右營原州,後營竹山,及左右部、中部屬諸色軍,通共三萬九千五百八十九人,南漢山城雉堞,二千二百六十八,大堞守堞軍八人,中堞六人,小堞四人,而改軍制,每堞遞減二人。右營原州則以道里稍遠,臨急難用,革罷之,改左營楊州爲中營,而以廣州軍太多,分屬於中、後營,以爲三營均一之制,以左部軍三分之一,中部軍三分之二,移屬大將親兵,一分則移屬右部,只存左右部,而中部則亦爲革罷,中部牙兵在湖西者,亦革罷。屯牙兵比舊制,良人則減捧米六斗,奴軍則又減半,左右部牙兵比舊制良人則減捧十斗奴軍則仍捧四斗。定以三營二部,每營各五司,每司各五哨,每部牙兵各十六哨,馬兵各三哨,及訓御馬步軍、親牙兵,竝一萬六千五百人,及大將以下標下軍需奴保等諸色軍,通共三萬二千三百五十人。訓鍊都監則舊軍制,一營二部二十六哨,及諸色軍軍需保、砲保、餉保等,仍存舊額,不復增減。只就待年軍、龍津陣軍、各邑吹鐵募軍、鉛軍、硫黃店募軍等軍,皆減舊額之半,管理廳所屬,以屬松都亦減之。且論都監軍制曰:「此軍門,以長征之軍,坐靡太倉之粟,計軍兵之額,不滿一軍之制,而以軍摠五千餘人,一年所養之費,足養二年二朔輸番三萬餘之軍,且鄕軍陞戶之類,全家上京,擧怨客地之饑餒,惰其四肢,殊無耐苦之筋力,幾年訓養之卒,將爲無用之歸。識者皆欲罷都監之制,增輪番之軍,而設局旣久,規制略定,不敢容易議罷」云。御營廳則舊軍制五部各五司、別三司,每司各五哨,別中一哨,竝一百四十一哨,每哨一百三十四人,及資保、馬保、官保等諸色軍,通共十萬六千二百七十人,而改軍制,定以五部,每部各五司,每司各五哨,每哨一百二十七名,五部二十五司,合一百二十五哨,及各樣標下、三保人、輜重等軍,通共八萬六千九百五十三人。且論本廳軍制曰:「御營、禁衛兩軍,俱以鄕軍,踈其輪番之次,除其長征之勞,創設之善規,實法唐之府衛兵,兩營之均敵,且倣西漢之南北軍,而鱗次設營,頗有詳略多寡之不同,就其兩軍門舊制,略加刪潤,定其軍伍之規模,均其額數之多寡,使無偏輕偏重之弊,如車兩輪,如鳥兩翼,而訓局居中,足爲三軍之制。但一營部、司、隊伍之法,每部各五司,每司各五哨,每哨各一百二十七名,恰準其數云。本廳則定制之外,又有餘軍二千餘人,無可屬部、司之故,五部外,別作三司,尙有餘軍,又作別中哨,比諸禁衛營,餘數太多,旗幟、號令,方色錯亂。且一哨百卄七人,足備三旗九隊錚皷、火兵之任,則七人加數,尤無所據。今此變通改制,不但在於軍兵減額之計,蓋欲整頓部、司,均齊兩營,除冗雜不緊之類,無彼此輕重之弊,則不可不一番釐整」云。禁衛營則舊軍制五部,各五司、別兩司,每司各五哨、別中一哨,竝一百三十六哨,每哨一百二十七人及三保人、京外標下、別驍尉、別破陳等軍,通共九萬一千六百九十六人,而改軍制,五部二十五司,一司五哨,一哨百卄七人,一如御營之制,竝諸色軍,通共八萬五千二百七十四名。五軍門所減軍額,通計三萬六千七百九十三人,分給各道各邑,俾充軍兵逃故之代,軍門將校,亦定額數,務從簡約。水軍變通節目曰:「水軍之制,取考《大典》,則大猛船一隻,水軍八十名,中猛船六十名,小猛船三十名云。大猛船,卽今之戰船,中猛船,猶今之龜船,小猛船,亦今防牌船,及兵船之類,而船制漸大,大者左右櫓櫨,或至二十四間,應入櫓軍,當爲一百二十名,以古制八十名之櫓軍,決不可運用,龜、防船櫓運,亦不能準數,而各以土卒,苟充備數,實涉虛踈,一番變通,勢所不已。且設置戰船之初,必令元軍,輪回入防,而放軍收布,禁法至嚴。今則元軍,全不入防,盡捧番布,雇立若干守船之人,而餘布盡歸於諸般需用,其於詰戎之方誠極寒心。一自水軍布減一疋之後,水營各鎭,以給代軍卒,怨言朋興之意,文報沓至,而曾前給代者,若非使喚、下卒,則皆是工匠、雜類,眞所謂所養非所用,故變通釐革,條列于左。一,水軍散在山郡,皆非習水制船之人,故收捧元軍身布,給代鎭下之民,使之雇立者,亦甚虛踈。今宜就此而定爲團束之制,以各其鎭下居民中,勿論良賤有無役,擇其勤實者,依束伍例,永爲充定,成置軍案,本官烟戶雜役、邊將科外徵斂,一切減除。一,戰船容入軍卒,旣以鎭下居民,竝爲團束,則常時雖不待令,臨急可得一呼而登船。不必如前給代,或作農或漁採,任其出入,但不許遠出,如有不得已之故,則必告邊將,受由往來,習操時點閱外,鎭將不得私使,違者論以私用軍兵之罪。公、私賤,雖納貢於本司、本主,而私賤不許捉去。一,統水營以下各鎭騶卒、使喚之類,參酌差等,定其額數,遂朔輪回給代,而團束中船直、舞上等,則每朔元定輪回給代,俾得看護戰船。一,各鎭堡居民,若値凶歲,則難免飢饉。自今爲始,自監營詳察居民多少,以各邑儲置米,或千石或五六百石,參酌劃給,年年糶糴,而取耗之數,則一朔給邊將料一石,又於春秋習操時,以此充給軍卒之糧,其餘則用下於軍器、雜物修補之費,報監營會減。一,水軍布,旣減一疋,則與他保人無異,身布升尺,一依騎、步例收捧。一,統制使朔布一百二十疋,水使一百十疋,僉使十五疋,萬戶、別將、權管十疋,依京司丘債例,逐朔會減。一,各營、鎭陸物價,以其餘布,磨鍊題給,切勿依前分徵。一,防牌船,蓋出於西海之用,而造作之後,仍爲掛置,任其朽傷,軍卒之數,比兵船三倍。自今去其防牌,專爲輜重,而軍卒則罷定於本鎭諸色軍逃故之代。一,水營造船時,材木曳下時給代等價本,及三升〈絨布俗名。〉風帆旗幟、油芚〈油紙備雨者。〉等物修補時,以本營餘布,除用會減,如戶曹卜定加時〈木名造鳥銃者。〉木進上,箭竹及耆所、中樞府藥價、節扇、歲饌、使臣求請、勑使時卜定物種,亦以餘布備送。一,京軍門求請軍器所入等物,若不送價本,則切勿施行,各鎭求請之簡,據例防塞,京外衙門公事進呈時,人情需索者,摘發論報,從重科罪。一,一年餘布用下遺在之數,年終成冊,上送備局,以爲知數之地,濫用餘布者,論以違制之律,計贓論罪。〈如水操時,犒饋牛價、賞格及水使四名日祭駄二疋價,亦許用餘布,煩碎不盡記。〉各船軍制定額數云,戰船一隻,船直、舞上、舵工、繚手、碇手、射夫、火炮匠、砲手、捕盜將、櫓軍竝一百六十四人,龜船一百四十八人,偵探船七十九人,兵船十七人,伺候船五人。各營、鎭防軍布磨鍊數云,統營八戰船元防軍,不立防軍,射夫、添射夫,竝七千六百三十六人,每人捧綿布二疋,計除風高風和各六朔給代之數,及各船陸物價,虞候屬給代,朔布之數,餘布六千五百疋零。左水營、釜山等鎭、全羅左右水營、防踏等鎭餘布,以此爲準,多寡不同,而各有定數。各船陸物,亦爲磨鍊,戰船、兵船、伺候船、偵探船、龜船一隻一年容入物件,如草芚、眞席等種,皆定價有差,甚至伺候船瓢子二介,亦定價布,三尺六寸」云,命頒布施行。此事李濡主之,而大抵兪集一所講定也。閔鎭厚、兪得一,亦與同議,李寅燁疏陳其不可,終始不預焉。水軍節目旣頒之後,慶尙觀察使金演、統制使李昌肇,相繼馳啓,言其不便。昌肇語侵廟堂,全羅水使李碩寬,擅徵水軍布三疋如舊,皆被罪,其後乃得施行。

史臣曰:「白骨徵布之弊,誠不可不革矣,水軍偏苦之役,誠不可不寬矣。減軍門數萬之兵,而充虛簿逃故之代,除防軍一疋之布,而定海閫需用之數,一以慰疲氓,一以塞奸竇,其於變通之道,不可謂不善,而第釐定之際,或輕加沙汰,不無張說奏罷戌兵之失,如太損御營兵之類是也;或過爲剋減,有異劉晏優給船費之意,如約定陸物價之類是也。若此類,難保永久而無弊也。噫!除一弊生一弊,智者所難免。況其下焉者乎?李濡荷上委任,銳意矯弊,此外又欲大有所釐正,而志勤而才短,兪集一以曉解事務自許,而有輕率易言之病。閔鎭厚亦頗過於輕銳,或不能周思,加以朝論橫潰,事未竟而是非蠭起,於是,識者譏其紛紜。」

是後釐整廳,又進軍布、均役及海西水軍變通節目。其均役目曰:「各邑所納身布之升尺,必須均一定式,然後可無掣肘難便之端,故就議廟堂,爲先變通,勿論某色目,一從騎、步身布,以六升綿布四十尺收捧之意,分付京外,而騎、步兵、京騎兵、扈輦隊保等三十四色目,皆是納二疋之役,自備局折錢時,定以每疋二兩五錢。今後一依節目,臨時參酌折定,砲保、樂工保、樂生保三色目,各納二疋,而自備局,折錢稍多,自今一依騎、步施行。水軍、漕軍、入防騎兵、有廳軍、司饔院分院匠人五色目,曾前皆納三疋,而水軍今旣減其一疋,其他納三疋之類,亦皆減其一疋,定虜衛保、漁夫保此兩色,獨納一疋,依諸軍保收捧二疋,司僕寺諸員,曾前納二疋半,今減半疋,外方各營鎭、各邑,諸般良役,亦皆以二疋定式,毋得異同,而凡京外納二疋之類,勿論木花貴賤,一疋則本色,一疋則折錢收捧,永爲定式。京外衙門,有欲以米收捧,則依餉保例,每疋折米六斗,折錢一款,隨當年市直,參酌加減。又京外需用,亦皆以錢布,參半出給,然後方合於量入爲出之道,而可以永久行之,以此分付擧行。又公私所用麻布、綿布,作疋長短不齊。若非尺量,則莫知尺數,奸僞百出。軍布今以六升四十尺爲限,凡作疋兩端,疊摺每葉,以二尺五寸爲準,則十六葉當準四十尺,雖積千疋,長短齊整,不待尺量,一見可辨。今後公私行用麻布、綿布,皆用此法,痛禁參差作疋,以杜奸僞之習。又麻布、綿布升數,尤難辨別,一任監色之操縱,賄賂公行,專由於此。自今綿布則定以六升,麻布則定以五升,每疋兩端數寸許,解其緯絲,每分一升八十縷,作髻而垂寸許於疋端,六升當爲六髻,五升五髻,一見可以立辨其升數矣。未織之布,依此組織,則可除京外操縱之弊,外方愚氓,或以創見,不肯遵行,則亦不必强令爲之,各邑一依民願而商處焉。如是定式之後,上納身布,升尺麤短,則當該守令,當被制書有違之罪,升尺準式,而猶且點退,則各其邑吏,卽告備局,果如所訴,則無論某上司,當該郞廳,亦以制書有違律罪之。」海西水軍節目略曰:「所江防禦使營及白翎、許沙、吾乂、登山、龍媒五鎭水軍,通共四千五百七十一人,而量宜給代,除給代實立之數,餘軍爲一千八百八十三人,人捧綿布二疋,以此充給戰船、兵船、防船等陸物價,一年兩操時,軍人糧米及公家需用,如造船時功役、旗幟、器械修補等價之費。且以各鎭下居民,永定砲手、櫓軍之役,作隊成案。防營戰船一隻,櫓軍八十人、砲手二十四人,防船一隻,櫓軍二十四人、砲手四人,兵船、小猛船、居刀船、夾船,櫓軍、砲手,遞減其數,竝爲一百八十人,白翎一百七十七人,許沙以下以此爲差,大抵倣三南水軍變通之例,而略有增減。又別抄軍官各鎭元額七十人中,三十人以閑良充定,減其番布,只以射夫參操,所江則係是防營,事體自別,故三倍其數。又各鎭戰船所泊處,令防禦使親審便好之地,成冊上送,又舟師代將之任,必以曉解軍務者擇定,依鄕將官之例,仕滿陞資焉。」又定校生落講者徵布之法。其節目略曰:「各邑校生,自有定額,而避役之類,夤緣齋任,冒錄額外,每當考講之時,不通者汰定軍役,則如陷死地,九族咸怨。蓋其所怨,非但爲徵布,實在於恥軍保之名,故百般周旋圖囑,所費甚多,間或有傷風敗俗可駭可愕之事。及其汰定之後,或稱病廢,或稱逃亡,期於蠲免而後已,徵布以補國用者無幾,而徒長奸弊,有害無益。論以一切之法,則冒屬額外者,直可査出定役,而一時汰定,亦多騷擾之慮。今若變通,無論額內外,一竝考講,不通者勿爲汰定軍役,仍存校案,依前以校生待之,以其落講之罰,只徵贖布,則此輩從前所怨恥者可除,而自知不通,只納贖而已,則必無糜費之弊,乖悖之習,而勤慢勸懲之道,亦可竝行於其中,得失利害,不啻較然矣。議者或以爲徵布於校儒,恐有傷於名義,此則不然。大小朝士之被推納贖,自是常行之法,而文臣之殿講,武臣之賓廳講,不通者,例皆推考徵贖,則以落講之罰,徵布於校儒,揆以名義,少無所傷。昔文忠公張維軍籍之疏有曰:『其應在汰講者,或姑定武學,以開再試之地,再落方定軍役。』又曰:『不須便定正役,別立一號,以收價布。』文貞公金堉論校生考講之啓亦曰:『落講定軍,固是祖宗朝法制,而額內外有士族與稍卑之別,稍卑者卽定軍役,士族則只徵罰布云云。』先輩所論如此,實出於因時宜順人心之計,故磨鍊節目,條列于後。一,春秋兩巡考講,乃是定規,而今此變通之後,只當一年一講,而必於春初農前設行,盡取額內外都數而考講,其不通之類,勿定軍役,別作一案,以爲徵贖之地,其贖布,以綿布二疋定式。一,講規,必以經史中自願者,抽栍試講,其能通者,則今年所講之書,不當又爲應講於明年,必須籍記冊名,以次加其卷秩,亦合勸奬長進之道。一,或有文才而偶然不通者,發憤讀書,經年之後,願爲改講則許之,而必以《論》、《孟》中抽栍考講,能通者減去別案徵贖之中,不通則更勿許改講,而此類自本邑,先爲試講後抄報都事,無致混雜。一,落漏於講案者,不肯納贖者,代講者,及符同作奸之齋任,竝降定軍役。一,外方避役之輩,別作稱號,任自閑遊者及書院、祠宇所屬下齋與校生相等之類,亦爲係名於校案,一體考講。一,年十五以上抄出考講,五十以後則除講除贖。一,北道及西關之江邊七邑校生,則連三次不通,然後降定軍役,乃是朝家優恤之意也。今後連三次不通者,亦勿定役,使之納贖。一,諸道各邑落講校生贖布,各其監營句管,以其數報于備局,以爲補用於蠲減白骨徵布之資。」竝命頒行于諸道。蓋五軍門軍制,則大抵閔鎭厚所改定也,水軍減布,金構所建議,而變通節目,則兪集一專掌成之,校生落講徵布節目,李濡獨自爲之。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卷之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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