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己亥(399)晋安帝隆安三年,尽庚戌(410)晋安帝义熙六年。凡十二年。

己亥(399) 隆安三年燕长乐元,秦弘始元,魏元兴二年。凉主吕纂咸宁元,北凉天玺元年。

春正月,南凉徙治乐都。

南凉王秃发乌孤谓群臣曰:“陇右、河西本数郡之地,遭乱分裂至十余国,吕氏、乞伏氏、段氏最强,今欲取之,三者何先?”杨统曰:“乞伏本吾部落,终当伏从。段氏书生,无能为患,且结好于我,攻之不义。吕光衰耄,嗣子微弱,纂、弘虽有才而内相猜忌,若使浩亹、廉川乘虚迭出,彼必疲于奔命,不过二年,兵劳民困,则姑臧可图也。姑臧举,则二寇不待攻而服矣。”乌孤曰:“善!”

二月,魏主珪袭高车,大破之。

魏主珪北巡,分命诸将三道袭高车,大破高车三十余部,获七万余口,马三十余万匹。卫王仪别将三万骑,绝漠千余里,破其七部,诸部大震。

段业自称凉王。

业以沮渠蒙逊为尚书左丞,梁中庸为右丞。

三月,魏分尚书诸曹,置五经博士。

己亥(399) 晋安帝隆安三年后燕长乐元年,后秦弘始元年,北魏元兴二年。后凉主吕纂咸宁元年,北凉天玺元年。

春正月,南凉迁都到乐都。

南凉王秃发乌孤对群臣说:“陇右、河西本是数郡大的地域,遭遇战乱而分裂成十几个国家,其中吕氏、乞伏氏和段氏的势力最为强大,现在我准备攻取他们,三家之中应当先以谁为目标?”杨统说:“乞伏氏原本是我们的部落,最终会归附我们。段氏是一介书生,没有能力造成祸患,而且与我们结交友好,攻伐他们违背道义。吕光年高体衰,他的嗣子吕绍卑弱无能,吕纂、吕弘虽然有才华而内心相互猜忌,如果派遣浩亹、廉川两个郡的兵力乘虚轮番出击,吕氏必定疲于奔命,不过二年的工夫,就会军队劳顿,百姓困乏,这样姑臧便可以谋取到手。姑臧一旦被我们据为己有,乞伏氏、段氏不等攻伐就降服了。”秃发乌孤说:“这个计策好!”

二月,北魏国主拓跋珪袭击高车,大获全胜。

北魏国主拓跋珪到北方巡视,分别命令各位将领率军,分三路袭击高车,大败高车三十多个部落,俘获七万多人,三十多万匹马。卫王拓跋仪另外统帅三万骑兵,穿越沙漠一千余里,攻破七个部落,各部落十分震惊。

段业自称凉王。

段业任命沮渠蒙逊为尚书左丞,梁中庸为尚书右丞。

三月,北魏分立尚书各曹,设置五经博士。

魏主珪分尚书三十六曹及外署,凡置三百六十曹,令八部大人主之。吏部尚书崔宏通署三十六曹,如令、仆统事。置五经博士,增国子太学生员合三千人。珪问博士李先曰:“天下何物可以益人神智?”对曰:“莫若书籍。”珪曰:“书籍有几,如何可集?”对曰:“自书契以来,世有滋益,至今不可胜计。苟人主所好,何忧不集!”珪遂命郡县大索书籍,悉送平城。

南燕苻广叛,南燕王德击斩之。滑台降魏,德遂东寇青、兖。

初,秦主登之弟广帅众依南燕王德,德处之乞活堡。至是自称秦王。时滑台孤弱,土无十城,众不过万,附德者多去附广。德乃留鲁王和守滑台,自帅众讨广,斩之。

和长史李辩杀和,以滑台降魏。魏行台尚书和跋帅轻骑自邺赴之,悉收德宫人府库。陈、颍之人多附于魏。

将军慕容云斩辩,帅将士家属出赴德。德欲还攻滑台,韩范曰:“向也魏为客,吾为主;今也吾为客,魏为主。人心危惧,不可复战,不如先据一方,自立基本,乃图进取。”张华欲取彭城,潘聪曰:“彭城土旷人稀,平夷无险,且晋之旧镇,未易可取。又密迩江、淮,夏秋多水。乘舟而战者,吴之所长,我之所短也。青州沃野二千里,精兵十余万,左有负海之饶,右有山河之固,广固城曹嶷所筑,

北魏国主拓跋珪将尚书三十六曹和京外官署整理划分为三百六十曹,命令八部大人掌管。吏部尚书崔宏统辖三十六曹,如尚书令、尚书仆射一样管理事务。设置五经博士,增加国子太学生的名额,合计三千人。拓跋珪询问博士李先说:“天下什么东西可以增益人的聪明才智?”李先回答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超过书籍。”拓跋珪说:“有多少书籍,怎样才能把它们搜集起来?”李先应对说:“自从文字产生以来,图书的数量世代都在不断地增加,到现在已经无法算清了。如果陛下有此雅好,何必担忧不能搜集呢!”于是,拓跋珪命令各郡县大力索求书籍,把它们全都送到平城。

南燕苻广叛乱,南燕王慕容德率众征讨,把苻广斩杀。滑台城归降北魏,慕容德向东进犯青州、兖州。

当初,前秦王苻登的弟弟苻广率领兵众投靠了南燕王慕容德,慕容德把他安置在乞活堡。至此,苻广自称秦王。当时,滑台势单力弱,辖治的地方不及十个城池,部众不过一万人,依附慕容德的人大多转去附从苻广。慕容德于是留下鲁王慕容和驻守滑台,他亲自率兵征讨并杀掉了苻广。

慕容和的长史李辩杀掉慕容和,献出滑台城,向北魏投降。北魏行台尚书和跋带领轻装骑兵从邺城赶到滑台,全部收缴慕容德的妻妾宫女和府库财物。陈郡、颍川的民众大部分都归附了北魏。

将军慕容云斩杀李辩,率领将士家属出城投奔慕容德。慕容德想回头进攻滑台,韩范说:“过去是魏为客人,我们为主人;如今是我们为客人,魏为主人。我军人人担惊受怕,不能再战,不如先据守一方土地,自己先立住脚跟,然后再设想进取事宜。”张华打算攻取彭城,潘聪说:“彭城地广人稀,一马平川,没有险要可以据守,而且又是晋的故镇,不可轻易攻取。它还临近长江、淮河,夏秋季节雨水多。乘舟在水上打仗,是吴地人的长处,却是我们的弱点。青州有二千里沃土,十几万精兵,左边有靠近大海的富饶,右边有高山大河的天险,广固城是当年曹嶷所筑,

地形阻峻。三齐英杰思得明主以立功于世久矣。晋刺史辟闾浑昔为燕臣,今宜遣辩士驰说,而以大兵继其后,若其不服,取之如拾芥耳。既得其地,然后闭关养锐,伺隙而动,此乃陛下之关中、河内也。”德乃引师而南,兖州北鄙诸郡县皆降。德置守宰以抚之,禁军士虏掠,百姓大悦。

追尊所生母陈氏为德皇太后。 夏四月,以会稽世子元显为扬州刺史。

会稽王道子有疾,且无日不醉。元显知朝望去之,讽朝廷解道子扬州以授元显。道子醒而知之,大怒,无如之何。元显以庐江太守张法顺为谋主,多引树亲党,朝贵皆畏事之。

燕除公侯金帛赎罪法。

燕主盛十日一决狱,不加拷掠多得其情。下诏曰:“法例律,公侯有罪得以金帛赎,此不足以惩恶而利于王府,甚无谓也。自今皆令立功以自赎。”

秋七月,秦寇洛阳。八月,魏人来救。

后秦齐公崇寇洛阳,河南太守辛恭靖婴城固守。雍州刺史杨佺期遣使求救于魏,魏遣太尉穆崇将六万骑救之。

魏杀其御史中丞崔逞。

初,魏将军张衮以才谋为魏主珪腹心,衮荐中州士人卢溥及崔逞,珪皆用之。及围中山久未下,军食乏,问计于

地势险峻。三齐的英雄豪杰很久就想得到圣明的君主在世上建功立业。晋朝的青州刺史辟闾浑以前曾任燕臣,现在应当派遣能言善辩的人赶去游说,随后再用大军威逼,如果他不服劝告,取代他就像捡起地上的草芥一样容易。得到青州之后,封闭关隘,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再立新功,这才是陛下的关中、河内之地。”于是,慕容德率军南下,兖州北边偏远地方的郡县全都降服。慕容德分别设置地方长官来安抚各郡县百姓,并严禁军队抢劫人户和财物,因此百姓无比喜悦。

晋安帝追尊生母陈氏为德皇太后。 夏四月,东晋任命会稽王司马道子的世子司马元显为扬州刺史。

会稽王司马道子有病,而且天天酩酊大醉。他的世子司马元显知道父亲已经失去朝廷的声望,便婉言劝请朝廷解除司马道子的扬州刺史职务,转而授予他自己。司马道子酒醒后,得知此事勃然大怒,但已经无法挽回。司马元显任用庐江太守张法顺为主要谋士,大量引进亲信,树立党羽,朝中的达官贵人都畏惧而事奉他。

后燕废除公侯可以用金帛赎罪的法令。

后燕国主慕容盛每十天亲自审理一次狱讼案件,虽然不加以刑讯,但是能够获得很多实情。他颁布诏书说:“律令条文规定,公侯犯罪,可以用金帛赎免,这不足以惩治罪恶,而有利于王府,所以毫无意义。从此开始,都让他们立功以赎清自己的罪责。”

秋七月,后秦进犯东晋的洛阳。八月,北魏派兵相救。

后秦齐公姚崇侵犯洛阳,河南太守辛恭靖环城固守。雍州刺史杨佺期派遣使者向北魏求救,北魏派遣太尉穆崇率领六万骑兵救助。

北魏杀掉其御史中丞崔逞。

当初,北魏将军张衮以其才能谋略超人而被国主拓跋珪引为心腹,张衮推荐的中州士人卢溥和崔逞,拓跋珪也都加以任用。后来拓跋珪包围中山城许久没有攻克,军粮困乏,向群臣询

群臣,逞对曰:“桑椹可以佐粮,飞鸮食而改音者也。”珪虽用其言,然心衔之。秦人寇襄阳,雍州刺史郗恢以书求救于魏常山王遵,谓珪为贤兄。珪以恢无礼,命衮及逞为复书,必贬其主。衮、逞谓帝为贵主,珪遂大怒。逞之降魏也,以天下方乱,恐无复遗种,使妻子留冀州。至是,珪并以是责逞,赐死。而溥亦受燕爵命,侵掠魏境。珪谓衮所举皆非其人,黜为尚书令史。衮阖门不通人事,手校经籍,岁余而终。

南凉王乌孤卒,弟利鹿孤立,徙治西平。 南燕王德陷广固,杀幽州刺史辟闾浑,遂都之。

南燕王德使说幽州刺史辟闾浑,不从,遂遣北地王钟帅步、骑击之。德进据琅邪,徐、兖之民归附者十余万。勃海太守封孚,燕旧臣也。闻德至,出降。德大喜曰:“孤得青州不为喜,喜得卿耳!”遂委以机密。浑守广固,其下多出降,浑惧奔魏,德追斩之。浑子道秀自诣德,请与父俱死。德曰:“父虽不忠而子能孝。”特赦之。浑参军张瑛为浑作檄,辞多不逊,德执而让之。瑛神色自若,徐曰:“浑之有臣,犹韩信之有蒯通。通遇汉主而生,臣遇陛下而死,比之古人,窃为不幸耳!”德杀之。遂定都广固。

九月,燕辽西太守李朗谋叛,其主盛讨诛之。

问对策,崔逞回答说:“可以采摘桑椹以辅助军食,猫头鹰啄食桑椹而改变了叫声。”拓跋珪虽然采纳了他的建议,却衔恨在心。后秦进犯东晋襄阳,雍州刺史郗恢写信向北魏常山王拓跋遵求救,称呼拓跋珪为贤兄。拓跋珪认为郗恢无礼,就让张衮和崔逞代写回信,一定要贬低东晋皇帝。而张衮、崔逞却在信中称晋帝为贵主,于是拓跋珪非常恼火。崔逞投降北魏时,因为天下正动乱不定,害怕不再能遗留后代,所以就让妻子和儿子留在冀州。至此,拓跋珪一并用这些事实责难崔逞,赐死了他。而卢溥也接受了后燕的爵命,侵犯掠夺北魏境地。拓跋珪认为张衮所荐举的人都不中用,把张衮贬为尚书令史。从此,张衮闭门不出,断绝与外界的交往,只是亲自校勘经史典籍,一年多之后去世。

南凉王秃发乌孤去世,其弟秃发利鹿孤即位,并迁都到西平。 南燕王慕容德攻陷广固,杀了幽州刺史辟闾浑,于是南燕在广固定都。

南燕王慕容德派人前去说服幽州刺史辟闾浑,辟闾浑不听劝告,于是慕容德派遣北地王慕容钟率领步、骑兵进攻辟闾浑。慕容德进兵占据琅邪,徐州、兖州的百姓归附十多万人。勃海太守封孚是后燕旧时的大臣,听说慕容德到来,便出城投降。慕容德高兴地说:“我得到青州算不上喜事,可喜的是得到了你。”于是委任他掌管机要大事。辟闾浑据守广固,他的属下纷纷出城向慕容德投降,辟闾浑因害怕逃奔北魏,慕容德派人追赶把他杀掉。辟闾浑的儿子辟闾道秀亲自拜见慕容德,请求与父亲一块去死。慕容德说:“父亲虽然不忠,儿子却能够尽孝。”便特地赦免了他。辟闾浑的参军张瑛替辟闾浑写檄文,言辞多有不逊,慕容德把他捉住后予以谴责。张瑛神色如常,慢慢地说:“辟闾浑有我,犹如韩信有蒯通。蒯通遇到汉高祖刘邦而能生存,我遇到陛下却要死亡,与古人相比,我自认为是一种不幸。”慕容德杀掉张瑛。于是定都广固。

九月,后燕辽西太守李朗谋叛,他的国主慕容盛发兵征讨,诛杀了他。

燕辽西太守李朗在郡十年,威行境内。燕主盛疑之,累征不赴。朗亦以家在龙城,未敢显叛,阴召魏兵,许以郡降。事觉,盛灭朗族,遣将军李旱讨之。旱既行,急召而复遣之。朗闻其家被诛,拥二千余户以自固,及闻旱还,谓有内变,不复设备,留其子守令支,自迎魏师于北平。旱袭克令支,追朗斩之。

秦主兴降号称王。

兴以灾异屡见,降号称王,诏群公、卿士、将牧、守宰各降一等。存问孤贫,举拔贤俊,简省法令,清察狱讼,守令之有政迹者赏之,贪残者诛之,远近肃然。

冬十月,秦陷洛阳。

秦寇洛阳,辛恭靖固守百余日,魏救未至,秦兵拔洛阳,获之。恭靖见秦王兴不拜,曰:“吾不为羌贼臣!”兴囚之,恭靖逃归。淮、汉以北多降于秦。

孙恩寇陷会稽,杀内史王凝之。诏徐州刺史谢琰及刘牢之讨破之,以琰为会稽太守。

会稽世子元显性苛刻,生杀任意,发东土诸郡免奴为客者置京师以充兵役,东土嚣然。

孙恩因民心骚动,自海岛攻会稽。内史王凝之世奉天师道,不出兵亦不设备。官属请讨之,凝之曰:“我已请大道借鬼兵守诸津要,不足忧也。”恩遂陷会稽,杀凝之。于是八郡之人一时起兵,杀长吏以应恩,旬日中众数十万。

后燕辽西太守李朗在任十年,威势行于全境。后燕国主慕容盛对他产生疑忌,多次征召,他都没有应召。李朗也因为家在龙城,不敢公开叛变,只是暗中招引北魏军队,答应以全郡投降北魏。事情败露,慕容盛把李朗一族全都杀死,并派遣将军李旱讨伐李朗。李旱已经出发,慕容盛却将他急促召回又重新派遣他出征。李朗听说自己的家眷被杀,便集结二千余户来自我固守,及至得知李旱突然还兵,认为发生内变,就不再设防,留下他的儿子据守令支,亲自到北平迎接北魏军。李旱攻克令支后,追赶上李朗,杀了他。

后秦国主姚兴自降尊号,改称王。

姚兴因为灾异屡次出现,降号称王,诏令公卿百官、将帅州牧、地方守宰各降职一级。慰抚孤寡及贫困百姓,选拔贤人俊杰,简化法令条文,清正审理各种案件。郡守县令中有政绩的给予奖赏,贪婪残暴的处以死刑,于是远近肃然有序。

冬十月,后秦攻占洛阳。

后秦进犯洛阳,辛恭靖坚守洛阳百余日,北魏救兵仍没有来到,后秦军队攻克洛阳,擒获辛恭靖。辛恭靖见到后秦主姚兴不肯跪拜,说:“我不做羌贼的臣子!”姚兴将他囚禁起来,辛恭靖逃脱返回。淮河、汉水以北地区大多投降后秦。

孙恩攻克会稽,杀会稽内史王凝之。东晋朝廷诏令徐州刺史谢琰及刘牢之进军击破孙恩,任命谢琰为会稽太守。

会稽王的世子司马元显生性严厉苛刻,随心所欲行使生杀大权,征发东土各郡内被免去奴隶身份而为客户的人到京师充兵役,东土百姓为此动荡不安。

孙恩乘民心骚动不稳之机,从海岛进军攻打会稽。会稽内史王凝之世代信奉天师道,闻知孙恩来攻,他既不出兵迎敌,也不设防戒备。他的手下官属请求派兵讨伐孙恩,王凝之说:“我已经请来大神,借来鬼兵守卫各关津险要,这不值得忧虑。”孙恩于是攻克会稽,杀掉了王凝之。这时八个郡的人们一同起兵,杀掉当地的长官以响应孙恩,十天之间,孙恩部众达到数十万人。

时三吴承平日久,民不习战,郡县兵皆望风奔溃。

恩据会稽,自称征东将军,号其党曰“长生人”。醢诸县令以食其妻子,不食则支解之。所过焚掠,刊木堙井,表会稽王道子及元显之罪,请诛之。

自帝即位以来,内外乖异,石头以南皆为荆、江所据,以西皆豫州所专,京口及江北皆刘牢之及广陵相高雅之所制,朝政所行三吴而已。及恩作乱,八郡皆为恩有,畿内盗贼蜂起,恩党亦有潜伏在建康者,人情危惧,于是内外戒严。加道子黄铖,元显领中军将军,命徐州刺史谢琰讨之。牢之亦发兵讨恩,拜表辄行。

琰击斩义兴、吴郡群盗,与牢之转斗而前,所向辄克。琰留屯乌程,遣司马高素助牢之,进临浙江。诏以牢之都督吴郡诸军事。

初,彭城刘裕生而母死,父翘侨居京口,家贫将弃之。同郡刘怀敬之母,裕从母也,往救而乳之。及长勇健有大志,仅识文字,以卖履为业,好樗蒲,为乡闾所贱。至是牢之引参军事,使将数十人觇贼,遇贼数千人即迎击之,从者皆死,裕坠岸下。贼临岸欲下,裕奋长刀仰斫杀数人,乃得登岸,仍大呼逐之,杀伤甚众。刘敬宣怪裕久不返,引兵寻之,见裕独驱数千人,咸共叹息。因进击贼,大破之。

当时三吴地区太平日子已经持续很久,百姓不熟悉军旅之事,各地郡县兵都望风溃逃。

孙恩占据会稽,自称征东将军,称他的党徒为“长生人”。孙恩将各县县令剁成肉酱让他们的妻子儿女吃下去,如果有不吃的,便将他们肢解杀害。他所过之处烧杀掳掠,砍伐树木填塞水井,向朝廷上表奏陈会稽王司马道子与司马元显的罪状,请求杀掉他们。

自从晋安帝即位以来,朝廷内外变乱不断,石头城以南的地区都被荆、江二州所占据,以西的地区则全为豫州所专有,京口及江北地区都被刘牢之和广陵相高雅之所控制,朝廷政令所能推行的地方,只有三吴地区而已。及至孙恩起兵作乱,八郡都被孙恩攻占,京畿地区盗贼蜂起,孙恩党羽也有埋伏在京师建康城内的,人们惊惶恐惧,于是朝廷宣布内外戒严。朝廷加授司马道子黄钺,命令司马元显兼任中军将军,命令徐州刺史谢琰进兵讨伐孙恩。刘牢之也发兵讨伐孙恩,向朝廷呈上奏章后不等回音,立即起兵进发。

谢琰进击义兴、吴郡的众多盗贼,将他们全部斩杀,与刘牢之边战边进,所向皆克。谢琰留驻乌程,派遣司马高素率军协助刘牢之,进临浙江。朝廷诏令刘牢之为都督吴郡诸军事。

当初,彭城人刘裕出生后,母亲便死去了,他的父亲刘翘寄居京口,由于家境贫寒,想把刘裕扔掉。同郡人刘怀敬的母亲是刘裕的姨母,去到刘家将刘裕救下,自己哺乳喂养他。及至刘裕长大后,勇武健壮,胸有大志,稍稍识得文字,以贩卖鞋子为生,喜好樗蒲赌博,被乡里所轻视。到这时,刘牢之征召刘裕为参军事,命令他率领数十人去打探盗贼的动静。刘裕遇到盗贼数千人,便上前进攻,跟随刘裕的数十人全部战死,刘裕坠落河岸之下。盗贼聚集岸边准备下去,刘裕举起长刀仰面砍杀数人,这才得以登上河岸,继续大声呼喊追逐盗贼,杀伤对方很多人。刘敬宣奇怪刘裕为什么很久还不回来,率军前来寻找,见到刘裕一人驱赶追杀数千之众,大家同声赞叹。于是进军攻击,大破敌军。

恩驱男女二十余万口东走,多弃宝物、子女于道,官军竞取之,恩由是得脱,复逃入海岛。

牢之纵军暴掠,士民失望。朝廷忧恩复至,以琰为会稽太守、都督五郡军事,戍海浦。

以会稽世子元显录尚书事。

时谓道子为东录,元显为西录。西府车骑填凑,东第门可张罗。元显所亲信率皆佞谀,讽礼官立议,公卿以下见者皆拜。时国用虚竭,公卿日廪七升,而元显聚敛不已,富逾帝室。

桓玄举兵攻江陵,杀殷仲堪、杨佺期。

殷仲堪恐桓玄跋扈,乃与佺期结婚为援。佺期屡欲攻玄,仲堪每止之。玄恐终为殷、杨所灭,乃求广其所统,执政亦欲构使乖离,乃加玄都督荆州四郡军事,又以玄兄伟代佺期兄广为南蛮校尉。佺期忿惧,欲与仲堪共袭玄。仲堪多疑少决,苦禁止之。

参军罗企生谓其弟遵生曰:“殷侯仁而无断,必及于难。吾蒙知遇,义不可去,必将死之。”

是岁,荆州大水,仲堪竭仓廪以赈饥民。玄欲乘其虚而伐之,乃发兵西上,声言救洛,先遣兵袭取巴陵积谷食之。仲堪遣杨广等拒之,皆为所败。

江陵乏食,以胡麻廪军。急召佺期自救,佺期曰:“江陵无食,可来相就共守襄阳。”仲堪绐之曰:“比来收集,已

孙恩驱赶着男女人口二十余万向东逃走,一路上丢弃了很多财宝和妇女儿童,官军竞相拾取,孙恩因此得以逃脱,又逃入海岛之中。

刘牢之纵兵大肆掳掠,士人百姓大失所望。朝廷担忧孙恩再来,任命谢琰为会稽太守、都督五郡军事,戍守沿海一带。

朝廷任命会稽王世子司马元显为录尚书事。

当时人称司马道子为东录,司马元显为西录。西录府前车马填街塞巷,东录府门可罗雀。司马元显所亲信的人都是奸佞谀奉之徒,他暗示礼官立议,公卿以下的各级官员见到他都要叩拜。当时国库空虚,公卿每日只有粮米七升,但司马元显聚敛财物不已,拥有的财富超过帝室。

桓玄起兵进攻江陵,杀掉殷仲堪、杨佺期。

殷仲堪惧怕桓玄专横跋扈,便与杨佺期结为亲家,以为援助。杨佺期屡次想要进攻桓玄,每次都被殷仲堪阻止。桓玄恐怕自己最终会被殷仲堪、杨佺期所灭,便向朝廷请求增加自己的统领地区,朝中执政官员也想在他们之间制造矛盾,便加任桓玄都督荆州四郡军事,又以桓玄的兄长桓伟代替杨佺期之兄杨广出任南蛮校尉。杨佺期又气愤又害怕,便想与殷仲堪一同袭击桓玄。殷仲堪生性多疑,缺少决断,苦苦劝阻,使杨佺期停止了行动。

殷仲堪的参军罗企生对他的弟弟罗遵生说:“殷侯为人仁慈,缺少决断,一定会遭祸难。我蒙受他的知遇之恩,从道义上说不可弃他而去,必定要为他而死。”

这一年荆州发生大水灾,殷仲堪倾尽仓库中的粮食赈济饥民。桓玄便打算乘荆州内部空虚之机进攻殷仲堪,于是发兵西上,声言去救助洛阳,先派遣军队夺取巴陵的存粮以供自己大军食用。殷仲堪派遣杨广等人率军迎敌,都被桓玄击败。

江陵缺乏粮食,殷仲堪只好用胡麻供将士充饥。殷仲堪急召杨佺期来救助自己,杨佺期说:“江陵没有粮食,你可以来我这里,我们一起守卫襄阳。”殷仲堪骗他说:“最近一直收集粮草,已

有储矣。”佺期帅步、骑八千至江陵,仲堪唯以饭饷之。佺期大怒曰:“今兹败矣!”不见仲堪,与其兄广共击玄,大败,单骑奔还,仲堪亦奔酂城。玄遣将军冯该追获皆杀之。仲堪奉天师道,祷请鬼神,不吝财贿,而啬于周急,好为小惠以悦人,病者自为诊脉分药,用计倚伏烦密,而短于鉴略,故至于败。

仲堪之走也,文武无送者,惟罗企生从之。路经家门,遵生曰:“作如此分离,何可不一执手!”企生旋马授手,遵生牵下之曰:“家有老母,去将何之?”企生挥泪曰:“今日之事,我必死之,汝等奉养不失子道,一门之中有忠与孝,亦复何恨!”遵生抱之愈急,遂不得去。及玄至荆州,人士无不诣玄者,企生独不往,而营理仲堪家事。玄遣人谓曰:“若谢我,当释汝。”企生曰:“吾为殷荆州吏,荆州败不能救,尚何谢为!”玄乃收之,复问欲何言,企生曰:“从公乞一弟以养老母。”玄乃杀企生而舍其弟。

凉王光卒,太子绍立,庶兄纂杀而代之。

光疾甚,立绍为天王,自号太上皇,以太原公纂为太尉,常山公弘为司徒。谓绍曰:“今三邻伺隙,吾没之后,使纂统六军,弘管朝政,汝恭己无为,委重二兄,庶几可济。若内相猜忌,则萧墙之变至矣。”又谓纂、弘曰:“永业才非

经有了储备。”杨佺期率领步、骑兵八千人进至江陵,殷仲堪只用米饭供应他的军队食用。杨佺期大怒,说:“这回败定了!”于是不去会见殷仲堪,与他的哥哥杨广一同向桓玄发动进攻,大败,单人匹马逃回,殷仲堪也逃奔酂城。桓玄派遣将军冯该追击,将他们都抓获杀掉了。殷仲堪信奉天师道,祈祷祭祀鬼神,不吝惜财物,对于急需周济的人事,却吝啬钱财,喜好施小恩小惠取悦于人,碰到有病的人亲自为他把脉选药,施谋划策过于周密烦琐,但缺乏识见远略,因此导致败亡。

殷仲堪逃走的时候,手下文武官属没有送行的,只有罗企生一人跟随。途经罗企生的家门,罗遵生对罗企生说:“我们这样分别,哪里能不握一握手呢!”罗企生转马将手伸给弟弟,罗遵生乘势将他拉下马来说:“家中还有年迈的母亲,你要到哪里去?”罗企生挥泪言道:“今天这事,我是一定要去死了,你们奉养老母不失儿子的孝道,一家之中,既有尽忠的,又有尽孝的,这还有什么遗憾的呢?”罗遵生将他抱得愈发紧了,于是罗企生没有能与殷仲堪一同前行。及至桓玄来到荆州,荆州人士没有不去拜见他的,只有罗企生一人不去,却去为殷仲堪料理家事。桓玄派人去对罗企生说:“你如果能向我谢罪,我就将放过你。”罗企生说:“我是殷荆州手下的一个官吏,殷荆州失败我都不能救助,还有什么可谢罪的!”桓玄这才将他逮捕,再次问他还有什么话想说,罗企生说:“我只乞请您留下我一个弟弟,用来奉养老母。”桓玄于是杀掉罗企生,赦免了他的弟弟。

后凉王吕光去世,太子吕绍即位,吕绍庶兄吕纂杀掉吕绍自立为王。

吕光病重,立吕绍为天王,自己称太上皇,任命太原公吕纂为太尉,常山公吕弘为司徒。他对吕绍说:“现在三个强邻正在观望我们的破绽伺机进犯,我死之后,让吕纂统领六军,吕弘掌管朝政,你自己恭谨守位,不要做什么事情,将重任委托给两位兄长,差不多还可以渡过难关。如果自己内部互相猜忌,那家国之内的变乱就要发生了。”又对吕纂、吕弘说:“吕永业的才华不足以

拨乱,直以立嫡有常,猥居元首。汝兄弟缉睦,则祚流万世,若内自相图,则祸不旋踵。”纂、弘泣曰:“不敢。”及光卒,绍秘不发丧,纂排閤入哭,尽哀而出。绍惧,以位让之,纂不许。

光弟子超谓绍曰:“纂为将积年,威震内外,临丧不哀,步高视远,必有异志,宜早除之。”绍曰:“先帝言犹在耳,奈何弃之!纵其图我,我视死如归,终不忍有此意也。”

弘谓纂曰:“主上暗弱,未堪多难,兄宜为社稷计,不可徇小节也。”纂、弘于是夜帅壮士攻广夏门,左卫将军齐从抽剑直前,斫纂中额,左右擒之。纂曰:“义士也,勿杀。”吕超帅卒二千赴难,众素惮纂,不战而溃。纂入升殿,绍自杀,超奔广武。

纂惮弘兵强,以位让之,弘不受,篡乃即天王位。以弘为大都督、录尚书事。

纂叔父方镇广武,纂遣使谓曰:“超实忠臣,义勇可嘉,但不识权变之宜,方赖其用,可以此意谕之。”超上疏陈谢,复其爵位。

庚子(400) 四年燕长乐二,秦弘始二,魏天兴三年。南燕建平元,南凉王秃发利鹿孤建和元,西凉公李暠庚子元年。是岁,西秦降秦。旧大国三,凉、南凉、北凉、南燕小国四,新小国一,凡八僭国。

春正月,燕主盛自贬号为庶人天王。 西秦迁都苑川。二月,燕主盛袭高句丽,拔二城。

高句丽王安事燕礼慢,燕主盛自将兵三万袭之,拔新城、南苏,开境七百余里。

三月,魏立慕容氏为后。

拨乱反正,只是因为立嫡子即位符合常礼,苟且居于君主之位。你们兄弟和睦相处,便可以使吕氏王位流传万世,如果内部自相图谋,那灾祸转眼间便会来到。”吕纂、吕弘哭着说:“不敢。”等到吕光去世,吕绍封锁消息,不让外界知道吕光的死讯,吕纂推开宫中小门入内哭灵,发泄掉心中的哀痛后才出来。吕绍恐惧,要将王位让给吕纂,吕纂不肯接受。

吕光弟弟的儿子吕超对吕绍说:“吕纂担任大将已经多年,威震内外,身临父丧而不悲哀,反而昂首阔步,必有异心,应当及早把他除掉。”吕绍说:“先帝所说的话还在耳边,怎么能背弃呢!纵使他要谋算我,我也视死如归,终归不忍心有这种想法。”

吕弘对吕纂说:“主上昏庸懦弱,不能应付这多难的局面,兄长应该为国家考虑,不可拘泥于小节。”吕纂、吕弘于是在夜间率领壮士进攻王宫广夏门,左卫将军齐从拔剑向前,砍中吕纂的前额,吕纂左右将士将他抓住。吕纂说:“这是义士,不要杀他!”吕超率领二千士卒前来救助吕绍,但士卒们素来害怕吕纂,不战而溃。吕纂进入王宫,登临谦光殿,吕绍自杀,吕超逃奔广武。

吕纂忌惮吕弘兵力强大,要将王位让给吕弘,吕弘不肯接受,吕纂于是即天王位。他任命吕弘为大都督、录尚书事。

吕纂的叔父吕方镇守广武,吕纂遣使对他说:“吕超确实是忠臣,义勇可嘉,只是不懂权宜变通,现在正要倚仗任用他,你可将这个意思告谕他。”吕超上疏谢罪,吕纂恢复了他的爵位。

庚子(400) 晋安帝隆安四年后燕长乐二年,后秦弘始二年,北魏天兴三年。南燕建平元年,南凉王秃发利鹿孤建和元年,西凉公李暠庚子元年。这年,西秦降秦。旧大国三,凉、南凉、北凉、南燕小国四,新小国一,共八个僭越国。

春正月,后燕国主慕容盛自己贬低名号,称庶人天王。 西秦迁都苑川。 二月,后燕国主慕容盛袭击高句丽,攻克两座城池。

高句丽王安奉事后燕礼数怠慢,后燕主慕容盛亲自率领三万军队袭击高句丽,攻克新城、南苏二城,开拓疆域七百余里。

三月,北魏立慕容氏为皇后。

初,魏主珪纳刘头眷之女,宠冠后庭,生子嗣。及克中山,获燕主宝之幼女。将立皇后,用其国故事,铸金人以卜之,慕容氏所铸成,遂立为后。

诏桓玄都督荆、江八州军事,荆、江州刺史。

玄既克荆、雍,表求领荆、江。诏以玄都督荆、司等七州军事,领荆州刺史。玄固求江州,乃加督八州,领二州刺史。玄辄以兄伟为雍州刺史,朝廷不能违。

凉吕弘作乱,凉王纂杀之。

凉王纂忌大司马弘功高地逼,弘亦自疑,遂以东苑之兵作乱。纂遣兵击之,弘众溃出走。纂兵大掠,悉以东苑妇女赏军,弘妻子亦在其中。侍中房晷曰:“天祸凉室,忧患仍臻,虽弘自取夷灭,亦由陛下无棠棣之恩,当省己责躬以谢百姓。乃更纵掠士女,百姓何罪!且弘妻陛下之弟妇,弘女陛下之侄也,奈何使无赖小人辱为婢妄乎!”遂歔欷流涕。纂改容谢之,召弘妻子置东宫,厚抚之。弘将奔南凉,道过广武,吕方见之,大哭曰:“天下甚宽,汝何为至此?”乃执弘送狱,纂遣人杀之。

北凉以李暠为敦煌太守。

初,陇西李暠好文学,有令名。孟敏为沙州刺史,以暠为效谷令。敏卒,治中索仙等以暠温毅有惠政,推为敦煌

当初,北魏国主拓跋珪娶刘头眷之女为妻,在后宫妃嫔中最受宠爱,生下儿子拓跋嗣。等到北魏攻克中山,抓获后燕国主慕容宝的小女儿。拓跋珪准备立皇后,便依照其国的惯例,铸塑金人以卜问天意,慕容氏的金人铸成,于是立她为皇后。

东晋朝廷下诏任命桓玄为都督荆、江八州军事,荆、江二州刺史。

桓玄攻克荆、雍二州后,向朝廷上表请求兼统荆、江二州。朝廷下诏任命桓玄为都督荆、司等七州军事,兼任荆州刺史。桓玄坚决请求兼统江州,于是朝廷加任他都督八州,兼任二州刺史。桓玄受任后,立即任命他的兄长桓伟为雍州刺史,朝廷不能制止。

后凉吕弘作乱,后凉王吕纂将他杀掉。

后凉王吕纂猜忌劳苦功高、地位逼人的大司马吕弘,吕弘自己也心中疑惧,便率领东苑的军队起兵作乱。吕纂派遣军队进攻吕弘,吕弘部众溃散,自己逃走。吕纂的军队大肆抢掠,将东苑的妇女全部赏赐给将士,吕弘的妻子儿女也在其中。侍中房晷对吕纂说:“上天降灾祸给我凉国,忧患接连而至,虽然吕弘是自取灭亡,但也是因为陛下没有兄弟之间的情义,您应当反省自责,以向天下百姓表示歉疚之意。现在您却纵容将士大肆抢掠士人妇女,百姓有什么罪过!况且吕弘的妻子是您的弟媳,吕弘的女儿是您的侄女,怎么能让那些无赖小人侮辱她们,拿她们当作婢妾呢!”于是泪流满面,抽泣不已。吕纂脸色一变,向房晷表示歉意,召回吕弘的妻子儿女安置在东宫,并给予她们优厚的待遇加以慰抚。吕弘准备投奔南凉,途经广武,吕方见到他,大哭说:“天下甚为宽广,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便抓住吕弘送入狱中,吕纂派人来将他杀掉。

北凉任命李暠为敦煌太守。

当初,陇西人李暠喜好文学,有很好的名声。孟敏出任沙州刺史,任命李暠为效谷县令。孟敏去世后,治中索仙等人认为李暠性情温和坚毅,治理地方能够施行仁政,便推举他出任敦煌

太守。请于段业,业因授之。将军索嗣言于业曰:“暠不可使处敦煌。”业以嗣代暠,使帅五百骑之官。暠遣同母弟宋繇逆击之,嗣败走还。暠表业请诛嗣,业乃杀之。

夏五月,孙恩复寇会稽,太守谢琰败死。恩转寇临海,遣兵讨之,不克。

谢琰镇会稽,不能绥怀,又不为武备。诸将咸谏曰:“贼近在海浦,伺人形便,宜开其自新之路。”琰不听。既而恩寇浃口,入余姚,破上虞,乘胜径至会稽。琰出战兵败,为帐下所杀。恩转寇临海,朝廷大震,遣将军桓不才、高雅之等拒之,为恩所败。

六月朔,日食。 秋七月,太皇太后李氏崩。 秦击西秦,西秦王乾归战败,奔南凉,遂奔秦。

后秦遣姚硕德伐西秦,西秦王乾归使将军慕兀等屯守,秦军樵采路绝,秦王兴潜引兵救之。乾归闻之,自将轻骑数千前候秦军,会大风昏雾,与中军相失,入于外军,战败走归,其众皆降。兴进军枹罕。乾归奔金城,将复西走,谓诸豪帅曰:“今举国而去,必不得免,卿等宜留此降秦,以全宗族。”皆曰:“生死愿从陛下。”乾归曰:“吾今将寄食于人,若天未亡我,庶几异日克复旧业,复与卿等相见,今相随而死无益也。”乃大哭而别。遂奔允吾,乞降于南凉,南凉王利鹿孤待以上宾。秦兵既退,南羌梁戈等密招乾归,

太守。李暠派人去向北凉主段业请求任命,段业于是任命他为敦煌太守。将军索嗣向段业进言说:“不能让李暠居于敦煌。”段业于是以索嗣代替李暠去做敦煌太守,命令他率领五百名骑兵去赴任。李暠派遣同母异父的弟弟宋繇率军迎击索嗣,索嗣兵败退回。李暠上表,请求段业将索嗣杀掉,段业便杀掉了索嗣。

夏五月,孙恩又侵犯会稽,会稽太守谢琰兵败被杀。孙恩转头侵犯临海,朝廷派兵征讨,未能取胜。

谢琰镇守会稽,不能抚慰安定百姓,又不能整治武备之事。众将都劝谏他说:“盗贼近在海边,正在窥伺我们的动静,应当给他们提供改过自新的途径。”谢琰不肯听从。不久孙恩侵犯浃口,攻入余姚,袭破上虞,乘胜直进到达会稽。谢琰率军出战,兵败,被帐下人杀死。孙恩转头侵犯临海,朝廷震惊,派遣将军桓不才、高雅之等人抵御孙恩,都被孙恩击败。

六月初一,出现日食。 秋七月,东晋太皇太后李氏去世。后秦进攻西秦,西秦王乞伏乾归战败,逃奔到南凉,最后又投奔到后秦。

后秦派遣姚硕德讨伐西秦,西秦王乞伏乾归派遣将军慕兀等人屯兵据守,后秦军队砍柴的道路被断绝,后秦王姚兴暗中率领军队前去救援。乞伏乾归听说了这件事,便亲自率领轻骑数千人探听后秦军的动静,正好赶上狂风大作,风沙遮天蔽日,他与中军失去了联络,进入外军营中,与后秦军交战,大败逃回,其手下将士全都投降了后秦。姚兴进军枹罕。乞伏乾归逃奔金城,准备继续向西逃跑,对众部首领说:“现在如果举国离此而去,一定不能免于灾祸,你们应当留在这里投降秦国,以便保全宗族。”众首领都说:“我们不论生死都愿意跟随陛下。”乞伏乾归说:“我现在将要到别人那里去寄食,如果上天不让我灭亡,或许以后有一天能够恢复旧日基业,那时便可再与你们相见,现在你们跟随我同死,并没有什么用处。”于是君臣大哭而别。乞伏乾归投奔允吾,向南凉请降,南凉王秃发利鹿孤用待上宾的礼节对待他。后秦军队退去之后,南羌梁戈等人秘密招请乞伏乾归,

乾归将应之,或以白利鹿孤。乾归惧为所杀,乃送太子炽磐等于西平,南奔枹罕,遂降于秦。久之,炽磐亦逃归。

九月,地震。 冬十一月,诏刘牢之讨孙恩,走之。

刘牢之讨孙恩,恩走入海。牢之东屯上虞,使刘裕戍句章。吴国内史袁崧筑沪渎垒以备之。

以会稽世子元显都督扬、豫等十六州诸军事。 李暠自称凉公。

北凉晋昌太守唐瑶叛,移檄六郡,推暠为沙州刺史、凉公。暠遣宋繇东伐凉兴,并击玉门已西诸城,皆下之。是为西凉。

十二月,有星孛于天津。会稽世子元显解录尚书事。

元显以星变解录尚书事,复加尚书令。吏部尚书车胤以元显骄恣,白会稽王道子,请禁抑之。元显问道子曰:“车武子屏人言及何事?”道子怒曰:“尔欲幽我,不令与朝士语邪!”元显出,谓其徒曰:“胤间我父子。”胤惧自杀。

魏太史屡奏天文乖乱,魏主珪自览占书,云当改王易政,乃下诏风厉群下,以帝王继统皆有天命,不可妄干,又数变易官名,欲以厌塞灾异。

魏置仙人博士。

仪曹郎董谧献《服饵仙经》,珪置仙人博士,立仙坊,煮炼百药。成,令死罪者试服之,不验,而访求不已。

魏杀其左将军李粟。

乞伏乾归准备答应,有人将这件事告诉秃发利鹿孤。乞伏乾归害怕自己被秃发利鹿孤杀掉,便将太子乞伏炽磐等人送往西平,自己向南逃奔到枹罕,于是向后秦投降。过了很久以后,乞伏炽磐也逃了回来。

九月,东晋境内发生地震。 冬十一月,东晋朝廷诏令刘牢之讨伐孙恩,孙恩逃走。

刘牢之率军讨伐孙恩,孙恩逃回海岛。刘牢之东进驻屯上虞,命令刘裕戍守句章。吴国内史袁崧修筑沪渎垒,用以防备孙恩。

东晋朝廷任命会稽王世子司马元显为都督扬、豫等十六州诸军事。 李暠自称凉公。

北凉晋昌太守唐瑶反叛,向六个郡国移送檄文,推举李暠为沙州刺史、凉公。李暠派遣宋繇东进讨伐凉兴,并进攻玉门关以西的各座城池,全部攻克。这就是西凉。

十二月,有彗星出现于天津星侧。会稽王世子司马元显解除录尚书事一职。

司马元显因为星象变化被解除录尚书事一职,但又加予他尚书令一职。吏部尚书车胤因为司马元显骄横胡行,禀告会稽王司马道子,请求对他加以抑制约束。司马元显问司马道子说:“车武子屏退旁边人众,说了什么事?”司马道子大怒说:“你想要幽禁我,不让我与朝中官员说话吗?”司马元显出来后,对他的党徒说:“车胤离间我们父子。”车胤忧惧自杀。

北魏太史屡次上奏天象错乱,北魏国主拓跋珪亲自查阅占卜书籍,书上说这是帝王变更、政治改易的征兆。于是拓跋珪下诏勉励告谕手下文武百官,说帝王承继皇统都有天命,不要妄加猜测干预,又几次变换官职的名称,想用这种做法来镇压灾异。

北魏设置仙人博士一职。

北魏仪曹郎董谧献上《服饵仙经》,拓跋珪设置仙人博士,设立仙坊,让他们煮炼百药。药成,拓跋珪命令死刑犯试着服用,结果并不灵验,但他仍然访求不已。

北魏杀掉左将军李粟。

魏主珪常以燕主垂诸子分据势要,使权柄下移,遂至败亡,深非之。博士公孙表希旨上《韩非书》,劝珪以法制御下。李粟性简慢,对珪疏放不肃,咳唾任情,珪积其宿过诛之,群下皆震栗。

南燕王德称帝,更名备德。

备德尝问群臣:“朕可方古何主?”鞠仲曰:“陛下中兴圣主,少康、光武之俦也。”备德顾左右,赐仲帛千匹,仲以多辞。备德曰:“卿知调朕,朕不知调卿邪!”韩范进曰:“天子无戏言,今日之论,君臣俱失。”备德大悦,赐范绢五十匹。

辛丑(401) 五年燕昭文帝慕容熙光始元,秦弘始三,魏天兴四年。凉王吕隆神鼎元,北凉王沮渠蒙逊永安元年。

春正月,南凉置都督中外、录尚书官。

南凉王利鹿孤欲称帝,将军勿崙曰:“吾国被发左衽,无冠带之饰,逐水草迁徙,无城郭室庐,故能雄视沙漠,抗衡中夏。今举大号,诚顺民心,然建都立邑,难以避患,储蓄仓库,启敌人心。不如处晋民于城郭,劝课农桑以供资储,帅国人以习战射,邻国弱则乘之,强则避之,此久长之策也。且虚名无实,徒为世之质的,将安用之!”利鹿孤乃更称河西王,以其弟傉檀都督中外、录尚书事。

二月,孙恩寇句章,刘牢之击走之。 秦使乞伏乾归还镇苑川。 凉吕超弑其君纂,而立其兄隆,纂后杨氏自杀。

北魏国主拓跋珪常认为,后燕主慕容垂的几个儿子分掌权要,使朝廷权力下移,导致败亡,他觉得这种做法极为错误。博士公孙表迎合他的心意呈上《韩非子》一书,劝他用法令制度驾驭臣下。李粟性格傲慢不敬,对拓跋珪怠慢无礼,随意咳唾,拓跋珪将他过去的过失加在一起,杀了他,众臣下都震惊害怕。

南燕王慕容德称帝,改名为慕容备德。

慕容备德曾经问手下群臣说:“朕可以与古代什么样的君主相比?”鞠仲说:“陛下是中兴的圣明君主,是夏代少康、汉光武那样的君主。”慕容备德回头看着左右,命令赏赐鞠仲帛一千匹,鞠仲因为太多而推辞。慕容备德说:“你知道调笑朕,朕难道不知道调笑你吗?”韩范进前说:“天子说出的没有戏言,今天的谈论,君臣都有失当之处。”慕容备德大喜,赏赐韩范绢五十匹。

辛丑(401) 晋安帝隆安五年后燕昭文帝慕容熙光始元年,后秦弘始三年,北魏天兴四年。后凉王吕隆神鼎元年,北凉王沮渠蒙逊永安元年。

春正月,南凉设置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两个官职。

南凉王秃发利鹿孤准备称帝,将军勿崙说:“我国传统是披散头发,左边开衣襟,没有冠帽腰带之类的服饰,寻找有水有草的地方四处迁徙,没有城池居室的累赘,所以能称雄沙漠,与中原的汉人相抗衡。现在您称帝建立大号,确实是顺应民心,然而建立都城设置城邑,便难以躲避灾祸,将物品储蓄于仓库之中,便会开启敌人的贪心。所以不如将晋人安置于城池之中,鼓励他们从事农桑以供军国之用,同时率领我们本族的人练习骑射兵事,邻国弱小我们就乘机消灭它,强大我们就避开它,这才是长久的良策。况且贪图虚名,并没有实际意义,白白成为世人的目标被人攻击,还能用它做什么呢?”秃发利鹿孤于是改称河西王,任命他的弟弟秃发傉檀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

二月,孙恩侵犯句章,刘牢之率军进击,将他赶走。 后秦派乞伏乾归返回镇守苑川。 后凉吕超杀掉君主吕纂,改立他的兄长吕隆,吕纂的皇后杨氏自杀。

纂嗜酒好猎,太常杨颖谏之不悛。番禾太守吕超擅击鲜卑思盘,纂命超及思盘入朝。超惧,至姑臧,深自结于殿中监杜尚。纂见超责之曰:“卿恃兄弟桓桓,乃敢欺吾,要当斩卿,天下乃定!”然实无意杀之也,因引超、思盘及群臣宴于内殿。超兄中领军隆数劝纂酒,纂醉,超取剑击杀之。纂后杨氏命禁兵讨超,杜尚止之,皆舍杖不战。超让位于隆,隆遂即天王位,以超都督中外、录尚书事。

杨后将出宫,超恐其挟珍宝,命索之。后曰:“尔兄弟不义,手刃相屠,我旦夕死人,安用宝为!”超又问玉玺所在,后曰:“已毁之矣。”后有美色,超将纳之,谓其父桓曰:“后若自杀,祸及卿宗。”桓以告后,后曰:“大人卖女与氐以图富贵,一之谓甚,其可再乎?”遂自杀。桓奔河西。

三月,孙恩寇海盐,刘牢之参军刘裕击破之。

恩北趣海盐,刘裕随而拒之。城中兵少,裕夜偃旗匿众,明晨开门使羸疾数人登城。贼遥问裕所在,曰:“夜已走矣。”贼争入城,裕奋击大破之。恩乃进向沪渎,裕复追之,不利引归。

南凉击凉,徙其民二千户以归。

其后,南凉王利鹿孤命群臣极言得失。从事史暠曰:“陛下命将出征,往无不捷,然不以绥宁为先,唯以徙民为务,民安土重迁,故多离叛,此所以斩将搴旗而地不加广也。”利鹿孤善之。

吕纂喜爱饮酒打猎,太常杨颖劝谏他,但他不能改过。番禾太守吕超擅自进攻鲜卑思盘,吕纂命令吕超及思盘一起到朝廷来。吕超心中害怕,到姑臧后,极力结交殿中监杜尚。吕纂见到吕超责备他说:“你仗恃你们弟兄勇武,竟然敢欺侮我,关键是应当杀了你,天下才能安定!”吕纂实际上只想吓唬吕超一下,并没有杀他的心思,于是带吕超、思盘及群臣到内殿饮宴。吕超的兄长中领军吕隆不断劝吕纂饮酒,吕纂酒醉,吕超取剑将吕纂杀掉。吕纂的皇后杨氏命令禁卫将士讨伐吕超,杜尚禁止他们动手,众将士都扔下武器不肯向前交战。吕超将王位让与吕隆,吕隆于是即天王位,任命吕超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

杨皇后将要出宫,吕超怕她携带珍宝,命人去搜查。杨皇后说:“你们兄弟不义,互相亲手残杀,我是很快就要死去的人,还用珍宝干什么?”吕超又问玉玺在什么地方,杨皇后说:“已经毁掉了。”杨皇后相貌美丽,吕超想要娶她,对她的父亲杨桓说:“皇后如果自杀,灾祸就要降临到你的家族之上。”杨桓告诉了杨皇后,杨皇后说:“父亲把女儿卖给氐人以图富贵,一次就已叫作过分,难道还可以有第二次?”于是自杀。杨桓逃奔河西。

三月,孙恩进攻海盐,刘牢之的参军刘裕进军将他击败。

孙恩向北进趋海盐,刘裕跟随与之抗衡。海盐城中兵将寡少,刘裕便在夜间放倒旌旗,将将士隐蔽起来。次日清晨,打开城门命老弱残兵登上城墙。盗贼从远处询问刘裕在哪里,这些兵卒说:“昨日夜里已经逃跑了。”盗贼于是争先入城,刘裕率领隐蔽的将士奋勇进击,大破敌军。孙恩于是向沪渎进军,刘裕继续在后追击,交战不利,率军退回。

南凉进攻后凉,迁徙后凉百姓二千户返回。

此后,南凉王秃发利鹿孤命令手下群臣尽情言说朝政得失。从事史暠说:“陛下派遣将帅率军出征,无往不胜,却不能以抚慰安宁百姓为先,而只以迁徙百姓为务,百姓安于故土不愿轻易迁徙,所以多有叛离的,这是所以战无不捷而土地不能增加的原因。”秃发利鹿孤认为他说得很对。

夏五月,北凉沮渠蒙逊弑其君业。

北凉王业惮沮渠蒙逊勇略,蒙逊亦深自晦匿。张掖太守马权素豪俊,为业所亲重,意轻蒙逊。蒙逊谮而杀之,乃谓其兄男成曰:“段公非拨乱之主,向所惮者马权,今权已死,欲除之以奉兄,何如?”男成曰:“人亲信我,图之不祥。”蒙逊乃求为西安太守,因与男成约同祭兰门山,而阴使人先告男成欲为乱,以求祭兰门山为验。至期果然,业收男成赐死。男成曰:“蒙逊先与臣谋反,臣以兄弟之故隐而不言。今以臣在,恐部众不从,故约臣祭山而反诬臣,其意欲王之杀臣也。乞诈言臣死,暴臣罪恶,蒙逊必反,然后使臣讨之,无不克矣。”业不听,杀之。蒙逊泣告众曰:“男成忠于段王,而无故枉杀之,诸君能为报仇乎?”男成素得众心,众皆愤怒争奋,北至氐池,羌、胡多起兵应之。业先疑将军田昂囚之,至是召之使讨蒙逊。昂以众降,业军遂溃。蒙逊入张掖,业谓曰:“孤孑然一己,为君家所推,愿丐余命,东还与妻子相见。”蒙逊斩之。业儒素长者,无他权略,威禁不行,群下擅命,尤信卜筮、巫觋,故至于败。

孙恩陷沪渎,杀吴国内史袁崧。六月,孙恩寇丹徒,刘

夏五月,北凉沮渠蒙逊杀掉他的君主段业。

北凉王段业忌惮沮渠蒙逊的勇武谋略,沮渠蒙逊自己也尽量地隐匿锋芒。张掖太守马权素来豪爽富有才干,被段业所信任重用,他很轻视沮渠蒙逊。沮渠蒙逊诬陷马权,段业因此将马权杀掉。沮渠蒙逊于是对他的兄长沮渠男成说:“段公不是拨乱反正的君主,从前我们所忌惮的只有马权,现在马权已死,我想除掉段业来拥奉兄长为主,怎么样?”沮渠男成说:“人家亲近信任我们,我们却图谋他,这不吉利。”沮渠蒙逊便向段业请求出任西安太守,又乘势约请沮渠男成与他一同去祭祀兰门山,同时暗中派人先去向段业告密,说沮渠男成想要作乱,并且说可以拿沮渠男成请求去祭祀兰门山作为验证。到了约定日期后,沮渠男成果然去请求祭山,段业于是逮捕沮渠男成下狱,将他赐死。沮渠男成对段业说:“沮渠蒙逊开始先与臣谋划反叛,臣因为兄弟的关系,所以替他隐瞒没有说出来。现在因为臣还在,恐怕部众不肯听从他,所以他与臣约好去祭山而反过来诬陷我,他的意思是想让大王您杀掉臣。请求您对外假称已将臣杀死,公开臣的罪状,沮渠蒙逊闻知一定会造反,然后派臣去讨伐他,那就一定能消灭他。”段业不听,将沮渠成男杀掉。沮渠蒙逊哭着对部众说:“沮渠男成忠于段王,却无缘无故地被冤枉杀掉,各位能为他报仇吗?”沮渠男成素来深得人心,部众闻听此话,都义愤填膺,人人摩拳擦掌,准备与段业交战。沮渠蒙逊率领他们向北进至氐池,羌、胡有很多人起兵响应。段业起先怀疑将军田昂,将他囚禁了起来,到这时召回田昂,命他率军讨伐沮渠蒙逊。田昂率领部下投降沮渠蒙逊,段业军队于是溃散。沮渠蒙逊进入张掖,段业对他说:“孤孑然一身,被你家所推举而登王位,希望能赐与余生,使我东还与妻子儿女相见。”沮渠蒙逊将他斩首。段业是个恪守儒家品德的长者,没有什么权变谋略,威严和禁令都不能实行于国中,众臣下专擅权力,而且他极为相信占卜、巫术等事,所以导致失败。

孙恩攻破沪渎,杀掉吴国内史袁崧。六月,孙恩犯丹徒,刘

裕击破之。恩北走,陷广陵。

孙恩浮海奄至丹徒,战士十余万,楼船千余艘,建康震骇,内外戒严。刘牢之使刘裕自海盐入援。裕兵不满千人,倍道兼行,与恩俱至。丹徒守军莫有斗志,恩帅众鼓噪登蒜山,居民皆荷担而立。裕帅所领奔击,大破之,恩狼狈仅得还船。然恩犹恃众复整兵向京师。谯王尚之帅精锐驰至。恩楼船高大,溯风不得疾行,数日乃至白石。闻尚之在建康,牢之至新洲,乃浮海北走郁洲,攻陷广陵。桓玄厉兵训卒,常伺朝廷之隙。闻恩逼京师,建牙聚众,请讨之。后将军元显大惧,会恩退,以诏书止之,玄乃解严。

沮渠蒙逊自称张掖公。

亦号北凉。

秋七月,魏徇许昌,东至彭城。 秦伐凉,大破之。西凉、南凉、北凉皆遣使入贡于秦。

凉王隆多杀豪望,人不自保。魏安人焦朗使人说后秦姚硕德曰:“吕氏兄弟相贼,政乱民饥,乘其篡夺之际取之易于反掌,不可失也。”硕德以告其主兴而从之。自金城济河直趣姑臧。隆遣吕超等逆战,硕德大破之。隆婴城固守。于是西凉公暠、河西王利鹿孤、张掖公蒙逊各遣使奉表入贡于秦。秦主兴闻杨桓之贤而征之,利鹿孤不敢留。

裕进军击败他。孙恩向北逃走,攻破广陵。

孙恩从海上突然进军至丹徒,有战士十余万人,楼船一千余艘,东晋京师建康震惊恐慌,朝廷宣布内外戒严。刘牢之命令刘裕从海盐入援建康。刘裕手下士卒不足千人,得命之后兼程而进,与孙恩同时到达丹徒。丹徒的东晋守军都没有斗志,孙恩率领军队擂鼓呐喊,登上蒜山,当地百姓都肩挑担子站在那里。刘裕率领手下将士疾进,向孙恩发动攻击,大破其军,孙恩狼狈逃走,仅仅得以回到船上。但孙恩仍然仗恃士卒众多,又整顿军队进逼京师建康。谯王司马尚之率领精兵急速赶到建康救援。孙恩军中的楼船高大,逆风行驶不能快速前进,几天后才到达白石。孙恩闻知司马尚之在建康,刘牢之率军已至新洲,便从海上向北进趋郁洲,攻破广陵。桓玄厉兵秣马,训练士卒,时刻窥伺着朝廷是否出现破绽。听说孙恩进逼京师建康,便竖建旌旗,召集士卒,向朝廷请求出兵讨伐孙恩。后将军司马元显见状大为恐惧,正好这时孙恩退走,于是他以诏书阻止桓玄起兵,桓玄于是命令军队解除临战状态。

沮渠蒙逊自称张掖公。

也号称北凉。

秋七月,北魏进攻许昌,东进抵达彭城。 后秦讨伐后凉,大破后凉军。西凉、南凉、北凉都派遣使者向后秦进贡。

后凉王吕隆大肆杀戮豪门望族,朝廷内外人人自危。魏安人焦朗派人去劝说后秦姚硕德说:“吕氏兄弟互相残杀,政治昏乱,百姓饥困,如果现在乘他们篡夺王位之时去谋取它,一定会易如反掌,希望您不要失去这个机会。”姚硕德将这番话告诉后秦国主姚兴,姚兴听从了这个建议。姚硕德便率军自金城渡过黄河直趋姑臧。吕隆派遣吕超等人率军迎战,姚硕德大破吕超等军。吕隆环城坚守。于是西凉公李暠、河西王秃发利鹿孤、张掖公沮渠蒙逊都各自派遣使者向后秦奉表进贡。后秦国主姚兴听说杨桓很贤明,征召他到后秦来,秃发利鹿孤不敢违命强留杨桓。

八月,以刘裕为下邳太守,讨孙恩于郁洲,大破之。

恩由是衰弱,复缘海南走,裕随而击之。

燕段玑弑其君盛,太后丁氏立盛叔父熙,讨玑杀之。

燕王盛惩其父宝以懦弱失国,自矜聪察,多所猜忌,群臣有纤介之嫌,皆先事诛之,人不自保。

初,段太后兄之子玑为反者段登辞所连及,逃奔辽西,复还归罪,盛赦之,使尚公主,入直殿内,至是作乱。盛帅左右出战,被伤而卒。中垒将军慕容拔白太后丁氏,以国家多难,宜立长君。时众望在盛弟平原公元,而河间公熙素得幸于丁氏,乃废太子定,迎熙入宫,即天王位。捕玑等夷三族。元、定皆赐死。

九月,凉王隆遣使降秦。

秦陇西公硕德围姑臧累月,抚纳夷、夏,分置守宰,节食聚粟,为持久计。吕超言于凉王隆曰:“今资储内竭,上下嗷嗷,当卑辞以退敌。敌去之后,修政息民,若卜世未穷,何忧旧业之不复!若天命去矣,亦可保全宗族。”隆乃遣使请降于秦。硕德表隆为凉州刺史。硕德军令严整,秋毫不犯,祭先贤,礼名士,西土悦之。

冬十一月,刘裕追击孙恩,破之。 凉攻魏安,南凉救之。

凉吕超攻焦朗于魏安,朗请迎于南凉。利鹿孤遣将军傉檀赴之,比至,超已退,朗闭门拒之。傉檀怒,将攻之。

八月,东晋任命刘裕为下邳太守,去郁洲讨伐孙恩,大破其军。

孙恩势力因此衰弱下来,又沿海路南逃,刘裕随后追击。

后燕段玑杀了后燕国主慕容盛,太后丁氏立慕容盛的叔父慕容熙为国主,进讨段玑将他杀掉。

后燕国主慕容盛鉴于他的父亲慕容宝因为太过懦弱而失去国家权柄,又自诩明察,平时多所猜忌,群臣中谁有一丝一毫的嫌疑,他都先下手将他们杀掉,朝中因此人人自危。

当初,段太后兄长的儿子段玑因为被反叛者段登的口供所牵连,逃奔辽西,后又回来认罪,慕容盛赦免了他,让他娶公主为妻,在殿内值宿。到这时,段玑作乱。慕容盛率领左右侍卫出战,身受重伤死掉。中垒将军慕容拔禀告太后丁氏,认为国家正当多事之秋,应当立一个年长的人为君。当时众望所归的人选是慕容盛的弟弟平原公慕容元,但河间公慕容熙向来被丁太后所宠爱,于是丁太后废黜太子慕容定,迎慕容熙入宫即天王位。慕容熙收捕段玑等人,夷灭三族。慕容元、慕容定都被赐死。

九月,后凉王吕隆派遣使者投降后秦。

后秦陇西公姚硕德围困姑臧数月,慰抚招纳胡、汉百姓,分别设置地方官吏,节约粮食贮存下来,以便长久围困姑臧。吕超向后凉王吕隆进言说:“现在粮食物资的储备已经用尽,上下嗷嗷待哺,应当向敌人致以谦卑之辞以使他们退去。敌人退去之后,我们可以修明政治,与民休息,如果天命没有穷尽,还担忧什么大业不可以恢复呢?如果天命已尽,也可以保全宗族。”吕隆于是派遣使者到后秦请求投降。姚硕德上表推荐吕隆为凉州刺史。姚硕德军令严整,对百姓秋毫无犯,祭祀前代贤人,礼待当世名士,西土人士都非常高兴。

冬十一月,刘裕追击孙恩,大破其军。后凉进攻魏安,南凉派军救援。

后凉吕超进攻驻在魏安的焦朗,焦朗向南凉求救。秃发利鹿孤派将军秃发傉檀率军救援,等到达魏安时,吕超已退走。焦朗关闭城门,不让秃发傉檀进城。秃发傉檀大怒,准备攻城。

将军俱延曰:“朗孤城无食,今年不降,后年自服,何必多杀士卒以攻之!若其不捷,彼必去从他国,弃州境士民以资邻敌,非计也,不如以善言谕之。”傉檀乃与朗连和,寻伐取之。

桓玄表桓伟镇夏口,刁畅镇襄阳。

桓玄表其兄伟为江州刺史,镇夏口;司马刁畅督八郡,镇襄阳。遣其将冯该戍湓口。自谓有晋国三分之二,数使人上己符端,欲以惑众,又致笺于会稽王道子曰:“贼造近郊,以风不得进,食尽故去,非力屈也。昔国宝死后,王恭不乘此威入统朝政,足见其心非侮于明公也,而谓之不忠。今之腹心,谁有时望?岂无佳胜?直是不能信之耳。”元显见之大惧。

张法顺谓曰:“玄承藉世资,素有豪气,既并殷、杨,专有荆、楚,第下所控引止三吴耳。今东土涂地,公私困竭,玄必乘此纵其奸凶。”元显曰:“为之奈何?”法顺曰:“玄始得荆州,人情未附,若使刘牢之为前锋,而以大军继进,玄可取也。”元显以为然。会武昌太守庾楷密使人自结于元显,请为内应。元显大喜,遣法顺至京口谋于牢之,牢之以为难。法顺还曰:“观牢之言色必贰于我,不如召入杀之,不尔,败人大事。”元显不从。于是大治水军谋讨玄。

将军俱延说:“焦朗据守孤城,没有粮食,今年如果不投降,那么后年一定会归服,何必要死伤很多将士去进攻他呢!如果进攻一旦不能取胜,他一定会去依附其他国家,丢弃州境百姓去资助邻国,这不是好的计策,不如用好言来告谕他。”秃发傉檀于是与焦朗交好联合,但不久便进军攻占了魏安。

桓玄上表推荐桓伟镇守夏口,刁畅镇守襄阳。

桓玄上表推荐他的哥哥桓伟出任江州刺史,镇守夏口;司马刁畅都督八郡军事,镇守襄阳。又派遣他的手下将领冯该戍守湓口。他自认为已占有东晋疆土的三分之二,几次让人呈奏他符合天命将做君主的吉祥征兆,想以此来迷惑人心,又写信给会稽王司马道子说:“孙恩贼军逼近京师近郊,因为大风没有能够攻进来,粮食用尽所以退去,不是因为他们力量不足。从前王国宝死了之后,王恭没有乘当时的威势入执朝政,足以证明他心中对您没有欺侮不敬的意思,而您却说他不忠。现在您的心腹,哪一个是身孚众望的人?难道是因为当今没有更优秀的人才吗?只不过是因为您不能信任他们罢了。”司马元显见到信后,极为恐惧。

张法顺对司马元显说:“桓玄承借他家世的功名声望,向来富有豪气,现在既已吞并殷仲堪、杨佺期,专制荆、楚一带,您所控制的地区,只有三吴之地而已。现在东土又遭受战乱,官家百姓都枯竭穷困,桓玄一定会乘此机会逞其奸恶凶暴。”司马元显说:“对此怎么办?”张法顺说:“桓玄刚刚得到荆州,人心还未归附,如果命令刘牢之为前锋,然后以大军继其后进攻,可以消灭桓玄。”司马元显认为他说得很对。正好这时武昌太守庾楷暗中派人来投靠司马元显,请求做他的内应。司马元显见状大喜,派遣张法顺去京口与刘牢之谋划此事,刘牢之认为征讨桓玄很困难。张法顺回来对司马元显说:“我观察刘牢之的言谈表情,他一定会对我们怀有二心,不如召他入朝将他杀掉,不这样,他一定会败坏我们的大事。”司马元显不肯听从。于是他大力整顿水军准备讨伐桓玄。

壬寅(402) 元兴元年燕光始二,秦弘始四,魏天兴五年。南凉王秃发傉檀弘昌元年。

春正月,以尚书令元显为征讨大都督、加黄钺,讨桓玄。

下诏罪状桓玄,以元显为骠骑大将军、征讨大都督、加黄钺,刘牢之为前锋,谯王尚之为后部。

张法顺言于元显曰:“桓谦兄弟每为上流耳目,而牢之反覆,万一有变,则祸败立至。可令牢之杀谦兄弟以示无贰,若不受命,当逆为其所。”元显曰:“今非牢之无以敌玄,且始事而诛大将,人情不安。”又以桓冲有遗惠于荆土,而谦其子也,乃除谦荆州刺史,以结西人之心。

柔然据漠北,自称可汗。

初,魏主珪遣贺狄干献马求婚于秦。秦王兴闻魏已立慕容后,止狄干而绝其婚。由是魏与秦有隙,攻其属国没弈干、黜弗、素古延。

柔然社崙方睦于秦,遣将救之,大败。远遁漠北,夺高车之地而居之,遂吞并诸部,士马繁盛,雄于北方。其地西至焉耆,东接朝鲜,南临大漠,旁侧小国皆羁属焉,自号豆代可汗。始立约束,以千人为军,军有将;百人为幢,幢有帅。攻战先登者赐以虏获,畏懦者以石击其首杀之。

南凉攻凉显美,克之。

南凉王秃发傉檀克显美,执太守孟祎而责其不早降。

壬寅(402) 晋安帝元兴元年后燕光始二年,后秦弘始四年,北魏天兴五年。南凉王秃发傉檀弘昌元年。

春正月,东晋任命尚书令司马元显为征讨大都督,加黄钺,进讨桓玄。

东晋朝廷下诏历数桓玄罪状,任命司马元显为骠骑大将军、征讨大都督、加黄钺,以刘牢之为前锋,谯王司马尚之为后部,进讨桓玄。

张法顺向司马元显进言说:“桓谦兄弟常常充当上流荆州的耳目,而刘牢之反复无常,万一有什么变故,那灾祸立刻就会降临。现在可以命令刘牢之杀掉桓谦兄弟以让他表明没有二心,如果他不接受命令,便应该预先作好打算。”司马元显说:“现在除了刘牢之没有人能抵敌桓玄,况且事情刚刚开始就先诛杀大将,会使人心不安。”又因为桓冲曾经对荆州百姓有很多恩惠,而桓谦是他的儿子,便任命桓谦为荆州刺史,以收买笼络荆州的人心。

柔然占据漠北地区,自称可汗。

当初,北魏国主拓跋珪派遣贺狄干向后秦进献马匹,并请求结亲。后秦王姚兴听说北魏已立慕容皇后,扣住贺狄干,拒绝与北魏结亲。因此北魏与后秦之间有了嫌隙,进攻后秦的属国没弈干、黜弗、素古延。

柔然首领社崙当时正与后秦关系很好,便派遣将领率军救助,大败。社崙于是远逃至漠北地区,夺得高车占据的地区居住,吞并各部游牧部落,部众马匹日渐增多,称雄北方。社崙所占之地西至焉耆,东接朝鲜,南临大漠,附近的许多部落小国都被他控制,自称豆代可汗。他开始建立法令制度,每一千名部众组成一军,每军设将;每一百名部众组成一幢,每幢设帅。征战者先占领敌阵的赏予缴获的人畜财物,畏懦不前的用石头砸其头颅处死。

南凉进攻后凉显美,攻克。

南凉王秃发傉檀攻克显美,生擒太守孟祎,责备他不早降。

祎曰:“祎受吕氏厚恩,分符守土,若明公大军甫至望旗归附,恐获罪于执事矣。”傉檀释而礼之,以为左司马。祎辞曰:“祎为人守城不能全,复忝显任,于心窃所未安。若蒙明公之惠,使得就戮姑臧,死且不朽。”傉檀义而遣之。

桓玄举兵反。

东土遭孙恩之乱,因以饥馑,漕运不继。桓玄禁断江路,商旅俱绝,公私匮乏,以粰、橡给士卒。玄谓朝廷多虞,必未暇讨己,可以蓄力观衅。及闻大军将发,乃大惊,欲完聚保江陵。长史卞范之曰:“明公威振远近,元显口尚乳臭,刘牢之大失物情,若兵临近畿,示以祸福,土崩之势可翘足而待,何有延敌入境自取穷蹙者乎!”玄从之,留桓伟守江陵,抗表传檄,罪状元显,举兵东下。檄至,元显大惧,下船而不发。

二月,魏袭没弈干,没弈干奔秦。

魏常山王遵等率兵袭没弈干,至高平,没弈干弃其部众,帅数千骑与刘勃勃奔秦州。魏军尽获其府库蓄积,马四万余匹,徙其民于代都。复遣兵侵河东,长安大震。

秦立子泓为太子。

泓孝友宽和,喜文学,善谈咏,而懦弱多病。秦王兴欲以为嗣,而狐疑不决,久乃立之。

北凉攻凉姑臧,不克。

孟祎说:“孟祎我蒙受吕氏的厚恩,率领军队守卫一方疆土,如果您的大军刚刚来到我便望风而降,恐怕要被您怪罪了。”秃发傉檀饶恕了他并以礼相待,任命他为左司马。孟祎推辞说:“孟祎我为人家守卫城池却不能使它保全,却又勉力出任显职,我私下深感不安。如果蒙您恩惠,使我能返回姑臧接受杀戮,那样我即使死了也将不朽。”秃发傉檀敬佩他的忠义,让他返回了故国。

桓玄起兵反叛。

东晋东土一带遭受孙恩之乱,发生饥荒,京师建康的漕粮供应出现问题。桓玄封断长江水路,商旅断绝,官家百姓的积蓄都已枯竭,粮食缺乏,朝廷只能用麸皮和橡子给将士充饥。桓玄认为朝廷忧患多,一定没有余力来讨伐自己,自己可以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等到听说朝廷大军将要进发,这才大惊失色,准备集聚部队,全力守卫江陵。长史卞范之说:“您威名震于远近,司马元显还是乳臭未干的孩子,刘牢之大失人心,如果我们以大军逼临京畿地区,向他宣示祸福,那敌军土崩瓦解的形势,我们翘起足尖就可以等到,哪里有延请敌人入境而自求困境的呢?”桓玄听从了他的建议,留下桓伟镇守江陵,呈奏表章,移送檄文,数说司马元显的罪状,起兵东下。檄文传到建康,司马元显大为恐惧,登上战船后,不敢进发。

二月,北魏袭击没弈干,没弈干逃奔后秦。

北魏常山王拓跋遵等率领军队袭击没弈干,军至高平,没弈干丢弃其部众,率数千骑兵与刘勃勃一同逃奔秦州。北魏军将他仓库中的物资全部缴获,得到马匹四万余匹,将其部众迁徙到代都。北魏又派遣军队进犯河东地区,后秦都城长安大震。

后秦立后秦王姚兴的儿子姚泓为太子。

姚泓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待人宽厚,喜爱文学,擅长言谈吟咏,但性格懦弱,身体多病。后秦王姚兴想立他为太子,但一直犹豫不决,过了很久才决定。

北凉进攻后凉都城姑臧,没能攻克。

姑臧大饥,饿死者十余万口,城门昼闭,樵采路绝。沮渠蒙逊引兵攻之,凉王隆击破其军。蒙逊请盟,留谷万余斛遗之。

玄兵至姑孰。三月,刘牢之叛附于玄。元显军溃,玄入建康。自以太尉总百揆,杀元显等,以牢之为会稽内史,牢之自杀。

桓玄发江陵,虑事不捷,常为西还计,及过寻阳,甚喜。诏遣齐王柔之以驺虞幡止之,为玄所杀。玄至历阳,襄城太守司马休之败走,谯王尚之众溃,玄捕获之。

刘牢之素恶元显,又虑功高不为所容,自恃材武,拥强兵,欲假玄以除执政,复伺玄隙而自取之。参军刘裕请击玄,牢之不许。玄使牢之族舅何穆说之曰:“自古戴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而能自全者谁邪?今战胜则倾宗,战败则覆族。不若翻然改图,则可以长保富贵矣。”牢之遂与玄通。东海何无忌,牢之之甥也,与刘裕极谏不听。其子敬宣又谏,牢之怒曰:“吾岂不知今日取玄如反覆手,但平玄之后,令我奈骠骑何!”遂遣敬宣诣玄请降。玄阴欲诛牢之,乃与敬宣宴饮,陈名书画共观之,以安悦其意,敬宣不觉也。

元显将发,闻玄已至新亭,弃船退军,二日复出陈于宣阳门外。军中相惊,言玄已至南桁,元显遂引兵欲还宫。玄遣人拔刀随后大呼曰:“放仗!”军人皆奔溃。元显走入东府,玄遣从事收缚数之,元显曰:“为法顺所误耳。”

姑臧发生大饥荒,饿死的人达到十余万口,城门白天都要关闭,打柴的道路断绝。沮渠蒙逊率军进攻,后凉王吕隆打败了他。沮渠蒙逊请求讲和结盟,并留下粮谷一万多斛送给后凉。

桓玄军队进至姑孰。三月,刘牢之反叛,归附桓玄。司马元显的军队溃散,桓玄攻入建康。桓玄自任太尉,总理朝政,杀掉司马元显等人,任命刘牢之为会稽内史,刘牢之自杀。

桓玄从江陵进发,担忧事情不能成功,常常怀有率军西还的心思,及至通过寻阳,心中极为高兴。朝廷下诏派遣齐王司马柔之拿着驺虞幡去阻止他进军,被桓玄杀掉。桓玄进抵历阳,襄城太守司马休之战败逃走,谯王司马尚之部众溃散,桓玄将他擒获。

刘牢之素来厌恶司马元显,并顾虑自己功劳日高不能被司马元显所容,他又自恃勇猛善战,手握强兵,便想借桓玄的手除去朝廷执政的人,然后再寻找桓玄的可乘之机消灭桓玄。参军刘裕请求出兵进攻桓玄,刘牢之不许。桓玄派刘牢之的族舅何穆去劝刘牢之说:“自古以来,身带震慑君主的威风,又身负无法奖赏的大功而能保全自己的有谁呢?现在你如果战胜,便要被灭族,如果战败,也还是要被灭族。不如反转头来改变主意,那就可以长保富贵了。”刘牢之于是与桓玄勾通联系。东海人何无忌是刘牢之的外甥,他与刘裕极力劝谏刘牢之,但刘牢之不肯听从。他的儿子刘敬宣又劝谏他,刘牢之大怒说:“我难道不知道今天收拾桓玄就如同翻手一样容易,但平定桓玄之后,让我如何对付骠骑大将军司马元显?”于是派遣刘敬宣去拜见桓玄请求投降。桓玄暗中想除掉刘牢之,于是与刘敬宣一起宴饮,拿出一些名字画来与他一同欣赏,以便稳住他的心,刘敬宣对此毫无察觉。

司马元显准备进军时,听说桓玄已经到达新亭,便丢弃战船退军,两天后又出军在宣阳门外列阵。军中互相惊扰,言称桓玄已经到达朱雀桁,司马元显便要率军返回宫中。桓玄派人拔出刀随后大喊道:“放下武器!”司马元显的军队都奔逃溃散。司马元显逃进东府,桓玄派遣从事中郎将他抓获捆绑起来,数说他的罪状,司马元显说:“我是被张法顺所迷误罢了。”

玄入京师,称诏解严,自为丞相,总百揆,都督中外、录尚书事、扬州牧,复让丞相而为太尉。以桓伟为荆州刺史,桓修为徐、兖刺史,桓石生为江州刺史,卞范之为丹阳尹,王谧为中书令。徙会稽王道子于安成郡,斩元显、尚之、庾楷、张法顺,以刘牢之为会稽内史。

牢之曰:“始尔便夺我兵,祸其至矣。”敬宣劝牢之袭玄,牢之犹豫,告刘裕曰:“今当北就高雅之于广陵,举兵以匡社稷,卿能从我乎?”裕曰:“将军以劲卒数万,望风降服,彼新得志,威震天下,朝野人情皆已去矣,广陵可得至邪!裕当反服还京口耳。”退谓何无忌曰:“吾观镇北必不免,卿可随我还京口。玄若守臣节,当与卿事之,不然当与卿图之。”于是牢之大集僚佐,议据江北以讨玄。参军刘袭曰:“事之不可者莫大于反。将军往年反王兖州,近日反司马郎君,今复反桓公,一人三反,何以自立!”语毕趋出,佐吏多散走。牢之惧,帅部曲北走,至新洲,缢而死。

孙恩寇临海,郡兵击破之,恩赴海死。玄以恩党卢循为永嘉太守。

孙恩寇临海,太守辛景击破之。恩所虏三吴男女死亡殆尽。恐为官军所获,乃赴海死,其党从死者以百数,谓之“水仙”。余众数千人复推恩妹夫卢循为主。循,谌之曾孙也。神采清秀,雅有才艺。少时沙门惠远尝谓之曰:“君虽体涉风素,而志存不轨,如何?”桓玄欲抚安东土,乃以循为永嘉守。循虽受命,而寇暴不已。

桓玄进入京师建康,宣称晋安帝下诏,命令解除戒严,自己任丞相,总领朝政,又任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扬州牧,随后又让出丞相职位,改任太尉。桓玄任命桓伟为荆州刺史,桓修为徐、兖二州刺史,桓石生为江州刺史,卞范之为丹阳尹,王谧为中书令。迁徙会稽王司马道子到安成郡,杀掉司马元显、司马尚之、庾楷、张法顺,任命刘牢之为会稽内史。

刘牢之说:“刚开始就夺去我的兵权,灾祸要来临了。”刘敬宣劝刘牢之袭击桓玄,刘牢之犹豫不决,将这件事告诉刘裕说:“现在应当向北去广陵与高雅之会合,一同起兵来匡扶社稷,你能和我一起去吗?”刘裕说:“将军以数万精兵的实力,却望风投降桓玄,现在他刚刚得志,威名震天下,朝野的人心都已经归附了他,广陵能够顺利到达吗?刘裕我将脱去军服返回京口了。”刘裕退下后对何无忌说:“我看镇北将军将难以免除灾祸,你可以跟我一起返回京口。桓玄如果能够恪守臣子的志节,我将与你一起事奉他,不然的话,我将与你一起对付他。”于是刘牢之大集僚属,商议据守江北以讨伐桓玄。参军刘袭说:“不可以做的事情,没有比反叛更大的了。将军往年反叛王兖州,最近反叛司马郎君,现在又反叛桓公,一个人接连三次反叛,还用什么来自立!”说完话后快步走了出去,僚属佐吏大多四散离去。刘牢之心中恐惧,率领部曲向北逃走,行至新洲,自缢而死。

孙恩侵犯临海,临海郡兵将他击败,孙恩投海自杀。桓玄任命孙恩同党卢循为永嘉太守。

孙恩侵犯临海,临海太守辛景进兵击败其军。孙恩所掳掠的三吴地区的男女人口死亡殆尽。他恐怕被官军抓获,便跳海自杀,他的党羽跟随他同死的数以百计,他们被称为“水仙”。孙恩余众数千人又推举孙恩的妹夫卢循为首领。卢循是卢谌的曾孙。他神采清秀,多才多艺。他小时候,僧人惠远曾对他说:“您虽然外表有素雅之风,却心怀不轨之志,我说得对不对?”桓玄意欲安抚东土一带,便任命卢循为永嘉太守。卢循虽然接受了任命,但仍劫掠不已。

南凉王利鹿孤卒,弟傉檀立。

始称凉王,徙乐都。

夏四月,玄出屯姑孰。

玄辞录尚书事,出屯姑孰,大政皆就谘焉,小事则决于尚书令桓谦及卞范之。

自隆安以来,人厌祸乱。玄初至,黜奸佞,擢俊贤,京师欣然,冀得少安。既而奢豪纵逸,凌侮朝廷,裁损乘舆供奉,帝几不免饥寒,众由是失望。

三吴大饥。

三吴大饥,户口减半,临海、永嘉殆尽,富室皆衣罗纨,怀金玉,闭门饿死。

五月,卢循寇东阳,刘裕击走之。 秦主兴攻魏,败绩,其将姚平死之。

秦主兴大发诸军,遣义阳公平等将以伐魏,兴自将大军继之。平攻魏乾壁,拔之。魏主珪遣长孙肥为前锋,自将大军继发以御之。

平遣骁将帅精骑二百觇魏军,肥逆击,尽擒之。平退走,珪追及于柴壁。平婴城固守,魏军围之。兴将兵四万救之,将据天渡运粮以馈平。魏博士李先曰:“兵法:高者为敌所棲,深者为敌所囚。今秦皆犯之,宜遣奇兵先据天渡,柴壁可不战而取也。”珪命增筑重围,内防平出,外拒兴入。将军安同曰:“汾东有蒙坑,东西三百余里,蹊径不通。兴来必从汾西直临柴壁,如此虏声势相接,重围虽固不能

南凉王秃发利鹿孤去世,他的弟弟秃发傉檀即位。

秃发傉檀开始称凉王,迁徙都城到乐都。

夏四月,桓玄出京师驻屯姑孰。

桓玄辞去录尚书事的职位,出京师驻屯姑孰,但朝廷大政都要去姑孰向他谘询请示,小事则由尚书令桓谦及卞范之处理。

东晋自隆安年间以来,人们厌恶灾祸战乱。桓玄刚至建康时,黜退奸佞,拔举贤能才俊,京师建康人人喜悦,希望能有一个稍微安定一些的局面。但桓玄不久便骄奢横暴,任意胡为,欺凌侮辱安帝,裁减安帝的车马供奉等用物,安帝几乎不能免于饥寒,人们因此对他渐渐失望。

三吴地区发生大饥荒。

三吴地区发生大饥荒,户数人口减少一半,临海、永嘉等地人口死亡殆尽,有钱人家都身穿绫罗绸缎,怀揣金玉,关闭房门饥饿而死。

五月,卢循侵犯东阳,刘裕率军进击将他赶走。 后秦王姚兴进攻北魏,大败,他的大将姚平战死。

后秦王姚兴大发诸军,派遣义阳公姚平等人统率,讨伐北魏,姚兴亲率大军以为后继。姚平进攻北魏乾壁,攻克了。北魏国主拓跋珪派遣长孙肥为前锋,自己率领大军继后而进,抵御后秦军。

姚平派遣骁将率领精骑二百人去打探北魏军的动静,长孙肥率军迎击,将这些人全部擒获。姚平退走,拓跋珪率军追击,在柴壁追上了他。姚平环据城池坚守,北魏军将柴壁城围住。姚兴率领四万大军来救姚平,准备占据天渡,以便从那里运送粮食接济姚平。北魏博士李先说:“兵法道:驻军在高处,便会被敌人围困;驻军于低洼之处,便会被敌人所封锁。现在后秦军对这两条都犯了,应该派遣奇兵先去据守天渡,柴壁便可以不攻而克。”拓跋珪命令将士增修重重包围圈,对内防止姚平突围,对外阻挡姚兴攻入。将军安同说:“汾水以东有蒙坑,东西三百余里,道路不通。姚兴如果来,一定要从汾河西岸直趋柴壁,如果这样,敌人声势便会互相应接,我军的重重包围虽然坚固,也将不能

制也。不如为浮梁渡汾西,筑围以拒之,虏至无所旋其智力矣。”珪从之。帅步、骑三万逆击兴于蒙坑之南,兴退走四十余里,平亦不敢出。兴屯汾西,束柏材从汾上流纵之,欲以毁浮梁,魏人皆钩取为薪。

平粮竭矢尽,夜悉众突围,不得出,乃帅麾下赴水死,余众二万余人皆敛手就擒。兴力不能救,举兵恸哭。数遣使求和于魏,珪不许,乘胜进攻蒲坂。会柔然谋伐魏,乃引兵还。

将军司马休之、刘敬宣、高雅之奔南燕。

玄杀吴兴守高素、将军竺谦之及刘袭等,皆牢之北府旧将也。袭兄轨邀司马休之、刘敬宣、高雅之等共据山阳,欲起兵攻玄,不克而走。将军袁虔之、刘寿等皆往从之,将奔魏。至陈留南,分为二辈:轨、休之、敬宣奔南燕,虔之、寿等奔秦。

魏主初闻休之等当来,大喜。后怪其不至,令兖州求访,获其从者问之,皆曰:“闻崔逞被杀,故奔二国。”魏主深悔之,自是士人有过颇见优容。

燕王熙杀其太后丁氏。

燕王熙纳苻谟二女,有宠。丁太后怨恚,与兄子尚书信谋废熙立章武公渊。事觉,熙逼丁太后令自杀,并杀渊及信。

玄杀会稽王道子。

玄使御史杜林防卫道子,至安成,林承玄旨,酖杀之。

制服他们。不如搭设浮桥渡至汾水西岸,修筑长围以与敌军相拒,敌军来到便没有施展其智谋和力量的地方了。”拓跋珪听从了他的建议。拓跋珪率步、骑兵三万人到蒙坑之南迎击姚兴军,姚兴退后四十余里,姚平也不敢出城进攻。姚兴屯军于汾水西岸,捆束柏树等木材从上流顺水冲下,想以此毁掉北魏军的浮桥,北魏将士把这些木材钩取上岸,充当木柴。

姚平粮食枯竭,箭矢用尽,乘夜率领全部将士突围,但无法冲出包围圈,于是率领左右投水自尽,剩余将士二万余人都束手就擒。姚兴无力相救,全军将士失声痛哭。姚兴几次派遣使者向北魏求和,拓跋珪不肯答应,乘胜进攻蒲坂。正好这时柔然谋划进攻北魏,拓跋珪这才率军退回。

东晋将军司马休之、刘敬宣、高雅之投奔南燕。

桓玄杀掉吴兴太守高素、将军竺谦之及刘袭等人,这些人都是刘牢之手下的北府旧将。刘袭的兄长刘轨邀集司马休之、刘敬宣、高雅之等人一起占据山阳,准备起兵讨伐桓玄,没能成功,因而逃走。将军袁虔之、刘寿等人都去跟随他们一起逃走,准备投奔北魏。行至陈留以南,分为两部分:刘轨、司马休之、刘敬宣投奔南燕,袁虔之、刘寿等人投奔后秦。

北魏国主拓跋珪起初闻知司马休之等人将要来归附,非常高兴。后来奇怪他们为什么没来,便命令兖州查访原因。结果抓获司马休之等人的随从询问,都回答说:“听说崔逞在北魏被杀,所以改投南燕、后秦二国。”北魏国主极为懊悔,从此以后士人如有过错,都很能得他的宽容优待。

后燕王慕容熙杀掉太后丁氏。

后燕王慕容熙娶了苻谟的两个女儿,很是宠爱。丁太后怨恨愤怒,与他的侄儿尚书丁信谋划废掉慕容熙,改立章武公慕容渊。事情泄露,慕容熙逼丁太后自杀,并杀掉慕容渊及丁信。

桓玄杀掉会稽王司马道子。

桓玄命令御史杜林一路护卫司马道子,行至安成,杜林秉承桓玄的意旨毒杀了司马道子。

北凉梁中庸奔西凉。

北凉西郡太守梁中庸叛,奔西凉。西凉公暠问曰:“我何如索嗣?”中庸曰:“未可量也。”暠曰:“嗣才度若敌我者,我何能于千里之外以长绳绞其颈邪?”中庸曰:“智有短长,命有成败。若以身死为负,计行为胜,则公孙瓒岂贤于刘虞邪?”暠默然。

秦遣使授南凉、北凉、西凉官爵。

癸卯(403) 二年燕光始三,秦弘始五,魏天兴六年。是岁,凉亡。大三,小四,凡七僭国。

春,卢循使其党徐道覆寇东阳,建武将军刘裕击破之。

道覆,循之姊夫也。

桓玄自为大将军。

玄上表请帅诸军平关、洛,而讽朝廷不许,乃云:“奉诏故止。”玄初欲饬装,先命作轻舸载服玩、书画。或问其故,对曰:“兵凶战危,脱有意外,当使轻而易运。”众皆笑之。

夏四月朔,日食。 南燕遣使隐核荫户。

南燕主备德优迁徙之民,使之长复不役,民缘此迭相荫冒,或百室合户,或千丁共籍,以避课役。尚书韩请加隐核,备德从之,使巡行郡县,得荫户五万八千。

五月,燕作龙腾苑。

燕王熙作龙腾苑,方十余里,役徒二万人,筑景云山于苑内,基广五百步,峰高十七丈。

北凉梁中庸投奔西凉。

北凉西郡太守梁中庸反叛,投奔西凉。西凉公李暠问他说:“我与索嗣相比怎么样?”梁中庸说:“不好估量。”李暠说:“索嗣的才能如果能够与我相匹敌,我怎么能在千里之外用长绳绞他的脖颈呢?”梁中庸说:“智略有长短,命运有成败。如果以身死的人为愚笨,以计谋得以实行的为贤能,那么公孙瓒难道比刘虞还贤能吗?”李暠默然无语。

后秦派遣使者授予南凉、北凉、西凉各国国主官爵。

癸卯(403) 晋安帝元兴二年后燕光始三年,后秦弘始五年,北魏天兴六年。这年,凉亡。大国三,小国四,共七个僭越国。

春季,卢循派遣其党徒徐道覆侵犯东阳,建武将军刘裕进军击败徐道覆。

徐道覆是卢循的姐夫。

桓玄自任大将军。

桓玄上表请求率领众军平定关中、洛阳地区,但又暗示朝廷不予批准,于是言称:“遵奉诏令,所以停止。”桓玄起初曾整治行装,先命令制造轻便舟船载运服饰珍玩、字画等物。有人询问其中缘故,桓玄回答说:“行兵作战是凶险的事情,如果发生意外,要使这些船只轻便以容易运送。”众人都为此发笑。

夏四月初一,出现了日食。 南燕派遣使者清查核实荫附人户。

南燕主慕容备德优待迁徙而来的百姓,准许他们长期不负担赋役,百姓因此相继荫附冒名,有的百家合为一户,有的千名壮丁共用一个户籍,以此逃避赋税徭役。尚书韩请求清查核实户籍,慕容备德听从了他的建议,命令韩巡行郡县,核出荫附民户五万八千。

五月,后燕修筑龙腾苑。

后燕王慕容熙修筑龙腾苑,方圆十余里,役使民夫二万人,在苑内修筑景云山,地基周广五百步,山峰高达十七丈。

秋七月,魏杀其平原太守和跋。

跋奢豪喜名,魏主珪恶而杀之,使其弟毗等就与诀。跋曰:“灅北土瘠,可迁水南,勉为生计。”毗等谕其意,逃入秦。魏主怒,灭其家。将军邓渊从弟晖与跋善,或谮之曰:“毗之出亡,晖实送之。”魏主疑渊知其谋,赐渊死。

秦征吕隆为散骑常侍,以王尚为凉州刺史。

南、北凉互出兵攻吕隆。秦之谋臣言于秦主兴曰:“隆今饥窘,尚能自支,若将来丰赡,终不为我有,不如因其危而取之。”兴乃征吕超入侍,遣齐难帅兵迎之,隆素车白马迎于道旁。难以司马王尚行凉州刺史,镇姑臧,徙隆宗属及民万户于长安。兴以隆为散骑常侍,超为安定守。郭黁奔晋,秦人追杀之。

刘裕追卢循至晋安,破之。

何无忌潜诣裕,劝于山阴起兵讨桓玄。裕谋于土豪孔靖,靖曰:“山阴去都道远,举事难成,不如待玄篡位,于京口图之。”裕从之。

九月,玄自为相国,封楚王,加九锡。

殷仲文、卞范之劝玄早受禅。朝廷册命玄为相国,总百揆,封楚王,加九锡,楚国置丞相以下官。桓谦私问彭城内史刘裕曰:“楚王勋德隆重,朝廷之情,咸谓宜有揖让,卿以为何如?”裕曰:“楚王勋德盖世,晋室民望久移,乘运禅代,有何不可?”谦喜曰:“卿谓之可即可耳!”

南燕讲武城西。

秋七月,北魏杀掉平原太守和跋。

和跋奢侈豪爽,喜好邀取名声,北魏国主拓跋珪心中厌恶,将他处死,临刑前,拓跋珪让和跋的弟弟和毗与之诀别。和跋说:“灅水以北土地贫瘠,可以迁徙至水南,勉强维持生计。”和毗等人明白他的真意,逃奔后秦。北魏国主拓跋珪大怒,灭掉和氏一门。将军邓渊的堂弟邓晖与和跋素来相好,有人诬陷他说:“和毗出逃时,邓晖实际上曾经为他送行。”北魏国主拓跋珪怀疑邓渊知道和毗等人的谋划,将邓渊赐死。

后秦征吕隆入朝出任散骑常侍,任命王尚为凉州刺史。

南凉、北凉各自出兵进攻吕隆。后秦的谋臣向后秦王姚兴进言说:“吕隆现在饥困窘迫,但还能独力支撑,如果将来他国内富足,最终不会归附我们,不如乘他危困之时将他消灭。”姚兴于是征召吕超入朝任职,派遣齐难率领军队迎他前来,吕隆乘坐白马素车在道旁迎接。齐难任命司马王尚代理凉州刺史,镇守姑臧,迁徙吕隆宗族及百姓一万户到长安。姚兴任命吕隆为散骑常侍,吕超为安定太守。郭黁逃奔东晋,后秦军队追击将他杀掉。

刘裕追击卢循到晋安,大破其军。

何无忌秘密去见刘裕,劝他在山阴起兵讨伐桓玄。刘裕与当地豪强孔靖商议,孔靖说:“山阴距离建康路途遥远,起事难以成功,不如等桓玄篡夺帝位后,在京口起兵收拾他。”刘裕听从了他的建议。

九月,桓玄自任相国,封楚王,加九锡。

殷仲文、卞范之劝桓玄早日逼迫晋安帝禅让帝位,自己登基。朝廷授任桓玄为相国,总理朝政,封楚王,加九锡,楚国设置丞相以下各种官员。桓谦私下问彭城内史刘裕说:“楚王功劳仁德卓著,朝廷上大家的想法,都认为应该将帝位让给楚王,您认为怎么样?”刘裕说:“楚王功劳仁德盖世,百姓对晋室的心意早已改变,乘时运行禅让之事,有什么不可以?”桓谦立刻高兴地说:“您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了!”

南燕在都城城西检阅军队。

高雅之表南燕主备德请伐玄曰:“纵未能廓清吴、会,亦可收江北之地。”韩范亦上疏曰:“晋室衰乱,戎马单弱,重以桓玄悖逆,上下离心,拓地定功,正在今日。失时不取,彼之豪杰诛灭桓玄,更修德政则无望矣。”备德因讲武城西,步卒三十七万人,骑五万三千匹,车万七千乘。公卿皆以玄新得志,未可图,乃止。

冬十一月,楚王玄称皇帝,废帝为平固王,迁于寻阳。

玄表请归藩,使帝作手诏固留之。诈言钱塘临平湖开,江州甘露降,使百僚集贺,为己受命之符。又以前世皆有隐士,耻独无之,求得皇甫希之,给其资用,使居山林,征为著作郎,又使固辞,然后下诏旌礼,号曰高士。时人谓之“充隐”。又欲废钱用谷、帛及复肉刑,制作无定,卒无所施。性复贪鄙,人士有法书好画及佳园宅,必假蒲博而取之。尤爱珠玉,未尝离手。

至是卞范之为禅诏,逼帝书之。遣司徒王谧禅位于楚,出居永安宫,百官诣姑孰劝进。玄筑坛于九井山北,即帝位,改元永始,封帝为平固王,迁于寻阳。玄入建康宫,登御座而床忽陷,群下失色。殷仲文曰:“将由圣德深厚,地不能载。”玄大悦。

玄临听讼观阅囚徒,罪无轻重,多得原放。有干舆乞者时或恤之。以其祖彝以上名位不显,不复追尊,独纳桓

高雅之上表给南燕国主慕容备德,请求讨伐桓玄,说:“即使不能扫平吴、会地区,至少也可攻取长江以北的地区。”韩范也上疏说:“晋室衰微混乱,兵马单薄微弱,加上桓玄叛逆,上下离心,我们开拓疆土,奠定功业,今天正是良机。错过时机不去攻取,晋国之中的豪杰除掉桓玄重新修明德政,那就没有希望了。”慕容备德于是在都城城西检阅军队,有步兵三十七万人,战马五万三千匹,战车一万七千乘。南燕的公卿大臣都认为桓玄刚刚得志,不可以图谋他,这才没有进兵。

冬十一月,楚王桓玄称皇帝,废晋安帝为平固王,将他迁于寻阳。

桓玄上表请求返回封地,又让晋安帝亲手撰写诏书坚决挽留他。他又使人假称钱塘临平湖湖面铺满的水草荡开,江州降下甘露,让朝中百官集会祝贺,以此作为自己当受天命的吉兆。又因为前世都有高人隐士,耻于独独当世没有,便访求到皇甫希之,给予他生活费用,让他隐居山林,然后自己征召他入朝任著作郎,并又让皇甫希之坚决辞让,然后再由朝廷下诏表彰,称他为高士。当时人称这件事为“充隐”。桓玄又准备废弃钱币改用粮谷、布帛等充交换之用,以及恢复肉刑等。他随意制定法令制度,但最后一项也没有实行。他又生性贪得无厌,别人如果有名字画及好的花园宅第,他一定要借用樗蒲等赌博手段把这些东西据为己有。尤其喜爱珠宝玉器,摆弄把玩,从不离手。

到这时卞范之为他编撰禅让诏书,逼迫安帝亲手书写。安帝派遣司徒王谧将帝位禅让给楚王桓玄,自己出居永安宫,百官到姑孰劝桓玄登基称帝。桓玄在九井山北修筑祭坛,即位称帝,改年号为永始,封安帝为平固王,使他迁至寻阳居住。桓玄进入建康皇宫,登上御座时,御座突然塌陷,群臣大惊失色。殷仲文说:“这是因为陛下圣德深厚,大地难以承载。”桓玄大喜。

桓玄亲临听讼观审查囚犯,不论罪行轻重,大多得到赦免释放。有在路上拦住桓玄车驾行乞的人,也有时得到他的救助。他因为祖父桓彝以上的祖先名位不显,不再追封尊号,只将桓

温神主于太庙。卞承之曰:“宗庙之祭上不及祖,有以知楚德之不长矣。”玄性苛细,好自矜伐,主者奏事或一字片辞之谬,必加纠擿,以示聪明。或手注直官,或自用令史,诏令纷纭,有司奉答不暇。而纪纲不治,奏案停积,不能知也。又性好游畋,更缮宫室,朝野骚然,思乱者众。

益州刺史毛璩起兵讨玄。

玄遣使加璩左将军,璩不受命,传檄列玄罪状,进屯白帝。

魏初制冠服。

魏始命有司制冠服,以品秩为差,然法度草创,多不稽古。

甲辰(404) 三年燕光始四,秦弘始六,魏天赐元年。

春二月,刘裕起兵京口讨玄,玄使弟谦拒之。

刘裕从徐、兖刺史桓修入朝。玄谓王谧曰:“裕风骨不常,盖人杰也。”每游集必引接殷勤,赠赐甚厚。玄妻刘氏亦谓玄曰:“裕龙行虎步,视瞻不凡,恐终不为人下,不如早除之。”玄曰:“我方平荡中原,非裕莫可用者,俟关、河平定,别议之耳。”

玄以桓弘镇广陵,刁逵镇历阳。

裕与何无忌同舟还京口,密谋兴复。刘迈弟毅家于京口,亦与无忌谋之。无忌曰:“桓氏强盛,其可图乎?”毅曰:“天下自有强弱,苟为失道,虽强易弱,正患事主难得耳。”

温的神主置于太庙。卞承之说:“宗庙的祭祀,连祖父都不能尊及,从此可以知道楚国的德运不会长久了。”桓玄性格苛刻细密,喜好炫耀自己的聪明才干,主事官员的奏章有时出现只字片语的错误,他一定要纠正指明,以显示自己的聪明。他有时亲自选择值宿官员,有时亲自选用令史一类小官,诏令纷纭层出,有关部门没有时间处理奉答。然而朝廷法令秩序混乱无序,奏章公文积压,他却不能知道。他又生来喜好游猎,重新修缮宫殿,朝野上下议论纷纷,盼望变乱的人非常之多。

益州刺史毛璩起兵讨伐桓玄。

桓玄派遣使者加授毛璩左将军,毛璩不肯接受任命,传送檄文列数桓玄罪状,进军驻屯白帝城。

北魏开始制定冠帽服饰制度。

北魏开始命令有关部门制定冠帽服饰,依据官员的品级差序加以区别,但法令制度处于草创阶段,大多不参考古制。

甲辰(404) 晋安帝元兴三年后燕光始四年,后秦弘始六年,北魏天赐元年。

春二月,刘裕在京口起兵讨伐桓玄,桓玄命令他的弟弟桓谦率军抵敌。

刘裕跟随徐、兖二州刺史桓修入朝。桓玄对王谧说:“刘裕风度品格不凡,是个人中豪杰。”每当出游集会必定殷勤地招待他,并赠送赏赐给他许多财物。桓玄的妻子刘氏也对桓玄说:“刘裕走路龙行虎步,眼神目光不同凡人,恐怕最终不会甘居人下,不如及早将他除掉。”桓玄说:“我将要进军扫平中原,除了刘裕再没有可以用的人才,等待关、河平定,再另外计议这件事。”

桓玄命令桓弘镇守广陵,刁逵镇守历阳。

刘裕与何无忌同船回京口,密谋兴复晋室。刘迈的弟弟刘毅家在京口,也与何无忌谋划。何无忌说:“桓氏强盛,可以谋划吗?”刘毅说:“天下自有强弱的区别,如果所作所为失去道义,即使强大的也会变弱,只是忧虑可以成事的首领难于得到罢了。”

无忌曰:“草泽之中非无英雄也。”毅曰:“所见唯有刘下邳。”无忌笑而不答,还以告裕,遂与定谋。

平昌孟昶为桓弘主簿,至建康还,裕谓之曰:“草间当有英雄起,卿颇闻乎?”昶曰:“今日英雄有谁,正当是卿耳!”

于是裕、毅、无忌、昶及裕弟道规、诸葛长民等相与合谋起兵。道规为桓弘参军,裕使毅就道规、昶共杀弘,据广陵。长民为刁逵参军,使杀逵据历阳。

无忌夜草檄文,其母密窥之,泣曰:“吾不及东海吕母明矣。汝能如此,吾复何恨?”

裕托以游猎,与无忌收合徒众,得百余人。诘旦,京口门开,无忌着传诏服,称敕使居前,徒众随之入,斩桓修以徇。

裕问无忌曰:“急须一府主簿,何由得之?”无忌曰:“无过刘道民。”道民者,东莞刘穆之也。裕曰:“吾亦识之。”即驰信召焉。时穆之闻京口讙噪声,晨起出陌头,属与信会。直视不言者久之,返室坏布裳为袴,往见裕。裕曰:“始举大义,须一军吏甚急,卿谓谁堪其选?”穆之曰:“仓猝之际,略当无见逾者。”裕笑曰:“卿能自屈,吾事济矣。”即于坐署主簿。

孟昶劝桓弘其日出猎,天未明开门出猎人,昶与刘毅、刘道规帅壮士数十人直入斩之,因收众济江。

众推裕为盟主,总督徐州事,以昶为长史,守京口。裕帅二州之众千七百人军于竹里,移檄远近。

何无忌说:“草泽民间并非没有英雄。”刘毅说:“据我所见,只有刘下邳算是英雄。”何无忌笑而不答,回去将这番话告诉刘裕,于是与刘裕定下了计谋。

平昌人孟昶是桓弘的主簿,到建康后返回,刘裕对他说:“草莽民间将要有英雄兴起,你有所耳闻吗?”孟昶说:“今天的英雄还能有谁,正应该是你呀!”

于是刘裕、刘毅、何无忌、孟昶及刘裕的弟弟刘道规、诸葛长民等一起合谋,决定起兵讨伐桓玄。刘道规是桓弘的参军,刘裕让刘毅去与刘道规、孟昶会合,一起杀掉桓弘,占据广陵。诸葛长民是刁逵的参军,刘裕让他杀掉刁逵占据历阳。

何无忌连夜起草檄文,他的母亲暗中窥视见到,哭着对他说:“我当然不如东海吕母。你能够这样行事,我还有什么遗憾?”

刘裕假托打猎,与何无忌召集同谋部众,共有一百余人。清晨,京口城门打开,何无忌身穿传达圣旨使者的服装,自称皇帝使者走在前头,其他人紧跟其后,进入城内,杀掉桓修示众。

刘裕问何无忌:“现在急需一个主簿,怎么才能得到?”何无忌说:“没有比刘道民更合适的。”刘道民就是东莞人刘穆之。刘裕说:“我也认识这个人。”立即派骑使火速召请刘穆之前来。当时刘穆之听到京口的喧哗声,清晨起来便至路边观望,正好与送信的骑使相遇。刘穆之得信后两眼直视,很长时间不说话,然后返回家中撕破布衫改成骑裤,去见刘裕。刘裕说:“我刚举大义,急需一个军吏,你认为谁能胜任?”刘穆之说:“仓促之间,恐怕没有比我更胜任的了。”刘裕笑着说:“你能委屈自己担任此职,我的大事可以成功了。”便于座位之上任命刘穆之为主簿。

孟昶在同一天劝桓弘出去打猎,天色未明便开门放打猎的人出城,孟昶与刘毅、刘道规率领壮士数十人径直闯入,将桓弘杀掉,于是收集部众渡过长江。

众人推举刘裕为盟主,总督徐州的军政诸事,刘裕任命孟昶为长史,镇守京口。刘裕率领徐、兖二州的部众共一千七百人进驻竹里,向远近传送征讨桓玄的檄文。

玄加桓谦征讨都督,谦等请亟遣兵击裕。玄曰:“彼兵锐甚,计出万死,若有蹉跌,则彼气成而吾事去矣,不如屯大众于覆舟山以拒之。彼空行二百里无所得,锐气已挫,忽见大军必惊愕。我按兵坚阵,勿与交锋,彼求战不得,自然散走,此策之上也。”谦等固请,乃遣吴甫之、皇甫敷相继北上。

玄忧惧特甚。或曰:“裕等乌合微弱,势必无成,何虑之深?”玄曰:“刘裕足为一世之雄,刘毅家无檐石之储,樗蒲一掷百万,何无忌酷似其舅,共举大事,何谓无成!”甫之,玄骁将也。

南凉去年号,罢尚书官。

傉檀畏秦之强,乃去年号,罢尚书丞郎官,遣参军关尚使于秦。秦王兴曰:“车骑献款称藩,而擅造大城,岂为臣之道乎?”尚曰:“车骑僻在遐藩,密迩勍敌,盖为国家重门之防耳。”兴善之。傉檀求领凉州,兴不许。

三月,刘裕及桓谦战于覆舟山,大破之。玄出走,裕立留台于石头。

三月朔,裕军与吴甫之遇于江乘,斩之。至罗落桥,皇甫敷帅数千人逆战,又斩之。玄使桓谦屯东陵,卞范之屯覆舟山西,合众二万。明日,裕军食毕,悉弃余粮,数道并前。裕与刘毅身先士卒,进突其陈,将士皆殊死战,因风纵火,谦等大溃。

桓玄加任桓谦为征讨都督,桓谦等人请求即刻发兵进攻刘裕。桓玄说:“对方的军队士气极高,因为他们做得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如果我军一旦受挫,那就会使敌人成了气候而我们的大事就完了,现在不如在覆舟山屯据重兵以逸待劳。敌军白白行走二百里而一无所得,锐气已经受挫,再忽然见到我方大军,一定会大吃一惊。我军按兵不动坚守阵地,不与他们交锋,敌军求战不得,自然会溃散逃走,这是上策。”桓谦等人坚决请求进兵,桓玄这才派遣吴甫之、皇甫敷相继率军北上。

桓玄极为忧虑恐惧。有人对他说:“刘裕等人不过是乌合之众,兵力微弱,势必难以成事,何必这么深深的忧虑呢?”桓玄说:“刘裕足以成为一世英雄,刘毅家中连一石粮食的积蓄也没有,却敢在赌博时一掷押上百万钱的赌注,何无忌与他的舅父刘牢之极为相似,他们共举大事,怎么能说他们不会成事呢?”吴甫之是桓玄手下的骁将。

南凉取消自己的年号,废置尚书官员。

秃发傉檀畏惧后秦强大,于是去掉自己的年号,废置尚书丞、郎等官员,派遣参军关尚出使后秦。后秦王姚兴说:“车骑将军进献物品和忠心,自称藩属,但却擅自修筑大城,这难道是做臣子的道理吗?”关尚说:“车骑将军处于偏僻的荒远藩地,紧挨强敌为邻,是想为国家增加一道防卫而已。”姚兴认为他应对得很好。秃发傉檀请求代领凉州,姚兴不许。

三月,刘裕与桓谦在覆舟山交战,大破桓谦。桓玄出逃,刘裕在石头城设置留台。

三月初一,刘裕的军队与吴甫之在江乘相遇,斩杀了吴甫之。刘裕进至罗落桥,皇甫敷率领数千人迎战,刘裕又将皇甫敷杀掉。桓玄命桓谦驻屯东陵,卞范之驻屯覆舟山西,两军共有部众二万人。第二天,刘裕军队吃过饭后,将余下的粮食全部丢弃,分成数路一起向前。刘裕与刘毅身先士卒,进前冲击敌阵,手下将士都拼死力战,又乘风势纵火烧敌,桓谦等人的军队全部溃散。

玄先已潜使殷仲文具舟,至是遂将其子升鞭马趣石头,浮江南走,经日不食,悲不自胜。

裕入建康,明日徙屯石头城,立留台百官,焚桓温神主,造晋新主纳于太庙。遣诸将追玄。尚书王嘏帅百官奉迎乘舆,诛玄宗族在建康者。使臧熹入宫,收图籍、器物,封闭府库。

玄司徒王谧与众议推裕领扬州,裕固辞,乃以谧为侍中、领扬州刺史、录尚书事。谧推裕为都督八州、徐州刺史,刘毅为青州刺史,何无忌为琅邪内史,孟昶为丹阳尹,刘道规为义昌太守。

诸大处分皆委于刘穆之,仓猝立定,无不允惬,裕遂托以腹心。时晋政宽弛,纲纪不立,豪族陵纵,小民穷蹙。穆之斟酌时宜,随方矫正。裕以身范物,先以威禁,内外肃然。

初,谧为玄佐命元臣,手解帝玺绶以授玄,及玄败,众谓宜诛,裕特保全之。刘毅尝因朝会问谧玺绶所在,谧内不自安,逃奔曲阿,裕追还复位。

诸葛长民至豫州,失期不得发,刁逵执之,槛车送桓玄。未至而玄败,送人共破槛出长民,还趣历阳。逵弃城走,其下执以送裕,斩于石头,子侄皆死。

裕初名微位薄,轻狡无行,盛流皆不与相知,惟王谧独奇贵之,谓曰:“卿当为一代英雄。”裕尝与刁逵摴蒲,不时输直,逵缚之马枊,谧责逵而代偿。由是裕憾逵而德谧。

桓玄先已秘密命令殷仲文准备好舟船,到这时便带着他的儿子桓升骑马直奔石头城,上船沿江南逃,整日不用饮食,悲不自胜。

刘裕进入建康,次日迁驻石头城,设立留台百官,烧掉桓温的神主牌位,迎新制的晋室神主入太庙供奉。又派遣众将追赶桓玄。命尚书王嘏率领百官去奉迎安帝,杀掉在建康的桓玄宗族。令臧熹入宫,收取图书文籍及各种器物,封闭仓库。

桓玄委任的司徒王谧与众官商议推举刘裕统领扬州,刘裕坚决推辞,于是任命王谧为侍中,兼任扬州刺史、录尚书事。王谧推荐刘裕为都督八州诸军事、徐州刺史,刘毅为青州刺史,何无忌为琅邪内史,孟昶为丹阳尹,刘道规为义昌太守。

刘裕将各种重大事情都委托给刘穆之处理,仓促之间立刻决定,无不恰到好处,刘裕于是将刘穆之视为心腹。当时东晋的政令法律宽疏,秩序法度废弛,豪门大族放纵骄横,百姓贫穷困苦。刘穆之仔细推敲当时的时宜,根据实际情况加以矫正。刘裕以身作则,从建立威严法禁入手治理朝政,内外肃然有序。

当初,王谧是辅佐桓玄的元勋,亲手解下安帝的玉玺绶带授与桓玄,至桓玄失败,众人认为应该杀掉他,刘裕特地保住了他的性命。刘毅曾经在朝廷集会时问王谧玉玺绶带在什么地方,王谧心中不安,逃奔曲阿,刘裕将他追回恢复了他的职位。

诸葛长民到豫州,因为错过了约定的日期,没有发动,刁逵将他抓起来,用槛车送交桓玄。槛车未到桓玄便已失败,押送的人一起打开槛车,放出诸葛长民,转头向历阳进军。刁逵丢弃城池逃走,他的手下人将他抓获送交刘裕,在石头城被斩首,他的子侄都被杀死。

刘裕当初名微位低,轻浮狡黠,没有好的品行,高官名流都不和他交往,只有王谧一人单单惊异他的才能而看重他,对他说:“你将会成为一代英雄。”刘裕曾经与刁逵用摴蒲赌博,输钱后不能当时给还,刁逵将他捆绑在马桩上。王谧知道后,责备刁逵,并替刘裕还上了赌债。因此刘裕恨刁逵而感激王谧。

初,袁真杀梁国内史朱宪,宪弟绰奔桓温。温克寿阳,绰辄发真棺戮其尸。温怒,将杀之,桓冲请而免之。绰事冲如父,冲薨,绰呕血而卒。至是绰子龄石为刘裕参军,从至江乘。将战,龄石请曰:“世受桓氏厚恩,不欲以兵刃相向,请在军后。”裕义而许之。

魏诏县户不满百者罢之。 玄至寻阳,逼帝西上,刘毅等率兵追之。

桓玄于道自作《起居注》,叙讨刘裕,经略举无遗策,诸军违节度以致奔败。专覃思著述,不暇与群下议事。

刘裕推武陵王遵承制行事。

裕称受密诏,以遵承制,入居东宫,内外毕敬。迁除称制,教称令。

刘敬宣、司马休之自南燕来归。

刘敬宣、高雅之结青州大姓及鲜卑豪帅谋杀南燕王备德,推司马休之为主。谋泄南走,南燕人追杀雅之。敬宣、休之至淮、泗间,闻桓玄败,遂来归。刘裕以敬宣为晋陵太守,休之为荆州刺史。

夏四月,玄挟帝入江陵。

桓玄挟帝至江陵,恐威令不行,更峻刑罚,众益离怨。

何无忌等及玄兵战于桑洛洲,大破之,得太庙神主,送建康。

桓玄遣庾稚祖、何澹之等守湓口。何无忌、刘道规至桑洛洲,澹之等逆战。澹之常所乘舫旗帜甚盛,无忌曰:

当初,袁真杀了梁国内史朱宪,朱宪的弟弟朱绰投奔了桓温。桓温攻克寿阳,朱绰立刻挖出袁真的棺材砍杀他的尸体。桓温大怒,要将朱绰杀掉,桓冲为他求情才得以免死。朱绰事奉桓冲像自己的父亲一样,桓冲去世,朱绰悲伤过度,吐血而死。到这时,朱绰的儿子朱龄石出任刘裕的参军,跟随到江乘。将要交战之前,朱龄石向刘裕请求说:“我世代蒙受桓氏的厚恩,不想与之兵刃相见,请允许我在军后。”刘裕认为他很讲情义而答应了他。

北魏诏令撤销不到一百户百姓的县份。 桓玄到达寻阳,逼迫晋安帝与他一同西上,刘毅等人率军追赶。

桓玄在路上为自己修撰《起居注》,叙述讨伐刘裕,运筹谋略没有任何遗漏失算之处,由于众军违犯命令才导致败逃。一路上他专心思考著述,竟没有时间与部下商议大事。

刘裕推举武陵王司马遵秉承皇帝旨意行事。

刘裕声称受了安帝密诏,命武陵王司马遵秉承皇帝旨意处理事情。司马遵入居东宫,内外人众都很恭敬。他任命百官的命令称为制,普通教令称作令。

刘敬宣、司马休之从南燕回归东晋。

刘敬宣、高雅之结交青州的豪门大族及鲜卑酋帅,谋划杀掉南燕主慕容备德,推举司马休之为国主。事情泄露,刘敬宣等人向南逃走,南燕人随后追赶,杀掉高雅之。刘敬宣、司马休之逃至淮水、泗水之间,听说桓玄失败,便回归东晋。刘裕任命刘敬宣为晋陵太守,司马休之为荆州刺史。

夏四月,桓玄挟持安帝进入江陵。

桓玄挟持安帝到达江陵,恐怕自己的威严命令不能实行,加重刑罚,众人更加离心怨愤。

何无忌等人进至桑落洲,与桓玄军队展开激战,大破桓玄军,得到东晋太庙供奉的神主,送往建康。

桓玄派庾稚祖、何澹之等守湓口。何无忌、刘道规至桑落洲,何澹之等来迎战。何澹之平常乘坐的船旗帜甚多,何无忌说:

“贼帅必不居此,欲诈我耳。今众寡不敌,战无全胜,此舫战士必弱,我以劲兵攻之必得之,得之则彼势沮而我气倍,因而薄之,破贼必矣。”遂攻得之,因传呼曰:“已得何澹之矣!”贼军惊扰,官军亦以为然,乘胜大破之。遂克湓口,进据寻阳,遣使奉送宗庙主祏还京师。

玄挟帝东下。

桓玄收集荆州兵,曾未三旬,有众二万,复帅诸军挟帝东下,使徐放说刘裕等散甲。裕等不听。

以刘敬宣为江州刺史。 燕起逍遥宫。

燕王熙于龙腾苑起逍遥宫。连房数百,凿曲光海。盛夏士卒不得休息,暍死大半。

五月,刘毅等及玄战于峥嵘洲,大破之。玄复挟帝入江陵,宁州督护冯迁击玄,诛之。帝复位。

刘毅、何无忌、刘道规帅众自寻阳西上,与桓玄遇于峥嵘洲。毅等兵不满万人,而玄战士数万,众惮之,欲退。道规曰:“不可!彼众我寡,强弱异势,今若不进,必为所乘,虽至寻阳,岂能自固!夫决机两阵,将雄者克,不在众也。”因麾众先进,毅等从之。玄常漾舸于舫侧,以备败走,由是众莫有斗心。毅等乘风纵火,尽锐争先,玄众大溃。

玄挟帝单舸西走,留永安何皇后及王皇后于巴陵。殷仲文因叛玄,奉二后还建康。

“贼军的首领一定不在这条船上,这是想欺骗我们罢了。现在众寡不敌,此战我们没有全胜的把握,这条船上的敌兵一定很少,我们以强大的兵力进攻一定可以夺得这条船。夺到此船,敌人的气势便会受挫,而我们的士气便会倍增,乘这机会再向敌军发动进攻,一定可以击破敌军。”于是进攻夺得这条船,乘势命令将士大声传呼说:“已经捉到何澹之。”桓玄军互相惊扰,何无忌一方的将士也以为果真如此,乘胜进攻,大破敌军。何无忌等人攻克湓口,进军占据寻阳,遣使奉送太庙神主及石匣返回京师。

桓玄挟持安帝沿江东下。

桓玄收集荆州士卒,还没到三十天,便得到将士二万,又率领众军挟持安帝沿江东下,命令徐放劝说刘裕等人解散军队。刘裕等人不肯答应。

东晋任命刘敬宣为江州刺史。 后燕修建逍遥宫。

后燕王慕容熙在龙腾苑内起建逍遥宫。修筑连房数百间,开凿曲光海。盛夏之中,修建宫殿的士卒也不能休息,中暑而死的人有一多半。

五月,刘毅等人与桓玄在峥嵘洲交战,大破桓玄军。桓玄又挟持安帝进入江陵,宁州督护冯迁进攻桓玄,将他杀掉。安帝重新登上帝位。

刘毅、何无忌、刘道规等人率军自寻阳西进,与桓玄军在峥嵘洲相遇。刘毅等人的军队不足万人,而桓玄有将士数万,众人都很害怕,想要退兵。刘道规说:“不能这样做!敌众我寡,强弱的形势本就不同,现在如果不奋勇向前,一定会被敌人击败,即使退至寻阳,又哪里能够固守!两军临阵决胜,将帅勇敢无畏的一方得胜,不在士卒的多少。”于是指挥手下将士先行出击,刘毅等人随后而进。桓玄平时总是在战船之侧预备一条快船,以准备战败逃走时用,因此他手下将士都没有战斗之心。刘毅等人借助风势放火,率领全部精锐士卒奋勇争先,桓玄军队全部溃散。

桓玄挟持安帝乘坐一艘舟船向西逃走,将永安何皇后和王皇后留在巴陵。殷仲文背叛桓玄,侍奉二位皇后返回建康。

玄与帝入江陵,欲奔汉中,而人情乖沮,乃与腹心百余人夜出,更相杀害,仅得至船,左右分散。

荆州别驾王康产奉帝入南郡府舍。

毛璩之弟子修之为校尉,诱玄入蜀,玄从之。会璩弟宁州刺史璠卒官,璩使兄孙祐之及参军费恬帅数百人送其丧。遇玄于枚回洲,迎击之。督护冯迁抽刀而前,玄曰:“汝何人,敢杀天子!”迁曰:“我杀天子之贼耳!”遂斩之。乘舆反正于江陵,以修之为骁骑将军,大赦,诸以畏逼从逆者一无所问,奉神主于太庙。毅等传送玄首,枭于大桁。

闰月,桓振袭江陵,陷之。刘毅等进兵讨之,不克。

毅等既战胜,以为大事已定,不急追蹑,玄死几一旬,诸军犹未至。桓谦及振窜匿复出,聚众袭江陵,陷之,杀王康产。振见帝于宫,欲行弑逆,谦苦禁之,乃拜而出,为玄举哀追谥。谦帅群臣奉玺绶于帝,侍御左右皆振腹心。

何无忌、刘道规进攻谦于马头,破之。无忌欲直趋江陵,道规曰:“兵法屈申有时,诸桓世居西楚,群小皆为竭力,振勇冠三军,难与争锋。且可息兵养锐,徐以计縻之,不忧不克。”无忌不从。振逆战于灵溪,无忌等大败,退还寻阳。

六月,毛璩遣兵攻梁州,诛玄所署刺史桓希。 秋七月,永安皇后何氏崩。 九月,魏改官制。

桓玄与安帝进入江陵,想要逃奔汉中,但人心离散,号令不行,他于是与心腹一百余人乘夜逃出江陵,路上这些心腹又互相残杀,桓玄仅仅得以保全性命逃至船上,左右四散逃走。

荆州别驾王康产奉迎安帝进入南郡的府舍。

毛璩弟弟的儿子毛修之身为校尉,他诱骗桓玄前往蜀地,桓玄听从了。正好这时毛璩的弟弟毛璠死在宁州刺史任上,毛璩命令他兄长的孙儿毛祐之和参军费恬率领数百人护送毛璠的灵柩返回江陵。他们在枚回洲与桓玄相遇,迎头向桓玄发动进攻。督护冯迁拔刀冲向前,桓玄说:“你是什么人,竟敢杀天子?”冯迁说:“我这是在杀天子的寇贼!”于是上前将桓玄杀掉。安帝在江陵重新登上帝位,任命毛修之为骁骑将军,发布大赦诏令,凡是因被桓玄恐吓逼迫而跟随他叛逆的人一律不予问罪,迎奉晋室神主入太庙。刘毅等人将桓玄的首级传送到建康,挂于大桁示众。

闰月,桓振袭击江陵,攻克了。刘毅等人进兵讨伐他,没能取胜。

刘毅等人战胜以后,认为大事已定,没有急着去追击桓玄余党,桓玄死后将近十天,众军还没有到达。桓谦及桓振出逃藏匿后又跑了出来,聚集兵众,进兵袭击江陵,攻克并杀掉了王康产。桓振往宫中去见安帝,想要杀掉他,桓谦苦苦劝阻,桓振才叩拜退出,为桓玄举哀办理丧事,追加谥号。桓谦率领群臣向安帝奉上玉玺绶带,左右侍卫都是桓振的心腹。

何无忌、刘道规向驻在马头的桓谦进攻,击败了他。何无忌想挥军直趋江陵,刘道规说:“兵法认为,用兵进退要符合时机,诸桓世代居于荆州,小民百姓都愿意为他们效尽全力,桓振勇冠三军,难以与他争胜。我们可以暂且休息士卒,养精蓄锐,慢慢用计谋控制他,不愁不能取胜。”何无忌不肯听从。何无忌进军,桓振在灵溪迎击,何无忌军大败,退回寻阳。

六月,毛璩派兵进攻梁州,杀掉桓玄任命的梁州刺史桓希。秋七月,永安皇后何氏去世。 九月,北魏改易官制。

魏主置六谒官,准古六卿。临昭阳殿,亲加铨择。列爵四等:王封大郡,公封小郡,侯封大县,伯封小县。其品第一至第四,旧臣有功无爵者追封之,宗室疏远及异姓袭封者降爵有差。又置散官五等,其品第五至第九。文官材能秀异、武官堪为将帅者,其品亦比第五至第九。百官有阙,则取于其中以补之。其官名多仿上古龙官、鸟官,谓诸曹之使为凫鸭,取其飞之迅疾也;谓候官伺察者为白鹭,取其延颈远望也。余皆类此。

冬十月,卢循陷番禺,徐道覆陷始兴。 刘毅等复攻桓振诸城垒,皆克之。

刘敬宣在寻阳聚粮缮船,未尝无备,故何无忌等虽败退,赖以复振。进至夏口,桓振遣冯该守东岸,孟山图据鲁山城,桓仙客守偃月垒,众合万人,水陆相援。毅等悉攻拔之,生擒山图、仙客,该走石城。

十一月,魏命宗室、州郡各置师。

魏主命宗室置宗师,八国置大师、小师,州郡亦各置师,以辨宗党,举才行,如魏、晋中正之职。

燕王熙与其后苻氏游白鹿山。

后,苻谟幼女也。是行也,士卒为虎狼所害及冻死者五千余人。

十二月,刘毅等进克巴陵。

毅号令严整,所过百姓安悦。

乙巳(405) 义熙元年燕光始五,秦弘始七,魏天赐二年。南燕主慕容超太上元,西凉建初元年。

春正月,入江陵,桓振亡走,谦奔秦。

北魏主拓跋珪设置六谒官,仿照古代六卿的模式。他亲临昭阳殿,对百官亲加选拔。设置爵位四等:王爵封大郡,公爵封小郡,侯爵封大县,伯爵封小县。其品位为第一品到第四品,旧臣中立有战功而没有爵位的追封爵位,宗室远支及异姓袭封爵的按不同级别降低爵位。又设置散官五等,其品位由第五品至第九品。文官中才能出众、武官中能担任将帅的人,他们的品位也列于第五品至第九品之中。百官如有缺职,便从他们中挑选补任。北魏的官名多仿造上古龙官、鸟官的称呼,称各部门的使者为凫鸭,取它们飞行疾速的意思;称探听情报的官员为白鹭,取它们伸长脖颈远望的意思。其余的也差不多都与此类似。

冬十月,卢循攻克番禺,徐道覆攻占始兴。 刘毅等又进攻桓振各城垒,全部攻克。

刘敬宣在寻阳积聚粮食修建战船,并不曾放松准备,所以何无忌等人虽然兵败退回,又依赖这些军资重新振作。刘毅等人进军至夏口,桓振派遣冯该守卫东岸,孟山图据守鲁山城,桓仙客守卫偃月垒,共有将士一万人,水陆互相救援。刘毅等人发动进攻,将这些城垒全部攻克,生擒孟山图、桓仙客,冯该逃至石城。

十一月,北魏命令宗室、州郡分别设置老师。

北魏国主拓跋珪命令宗室设置宗师,八国各设置大师、小师,州郡也各自设置老师,用他们辨别宗党、推举才行出众的士人,如同魏、晋中正一职一样。

后燕王慕容熙与皇后苻氏游览白鹿山。

苻皇后是苻谟的小女儿。慕容熙这次出游,士卒被虎狼伤害及冻死者有五千余人。

十二月,刘毅等人进军攻克巴陵。

刘毅带军号令严明,军队所到之处,百姓安居欢悦。

乙巳(405) 晋安帝义熙元年后燕光始五年,后秦弘始七年,北魏天赐二年。南燕主慕容超太上元年,西凉建初元年。

春正月,刘毅攻入江陵,桓振逃走,桓谦投奔后秦。

南阳太守鲁宗之起兵袭襄阳,桓蔚走江陵。刘毅等军至马头。桓振挟帝出屯江津,遣使求割江、荆二州,奉送天子,毅等不许。宗之进屯纪南,振留桓谦、冯该守江陵,引兵与宗之战,大破之。而毅等亦击破该于豫章口,谦弃城走。毅等入江陵,执卞范之等斩之。振还知城已陷,其众皆溃,乃逃于涢川。

诏大处分悉委冠军将军刘毅。大赦改元,惟桓氏不原。以桓冲尽忠王室,特宥其孙胤,徙新安。以宗之为雍州刺史,毛璩为征西将军、督梁益等五州,弟瑾为梁、秦刺史,瑗为宁州刺史。桓谦、何澹之等皆奔秦。

燕伐高句丽,不克而还。

燕王熙伐高句丽,攻辽东。城且陷,熙命将士:“毋得先登,俟刬平其城,朕与皇后乘辇而入。”由是城中得为备,卒不克而还。

秦以鸠摩罗什为国师。

秦王兴以鸠摩罗什为国师,奉之如神,帅群臣及沙门听讲,又命罗什翻译西域经论,大营塔寺,沙门坐禅者常以千数。由是州郡化之,事佛者十室而九。

西凉公暠遣使来上表。

西凉公暠自称大将军,领秦、凉二州牧,遣黄始、梁兴间行奉表诣建康。

二月,帝东还。

留台备法驾迎帝于江陵,刘毅、刘道规留屯夏口,何无忌奉帝东还。

益州参军谯纵杀其刺史毛璩,自称成都王。

南阳太守鲁宗之起兵袭击襄阳,桓蔚逃至江陵。刘毅等军进至马头。桓振挟持安帝出城屯据江津,派遣使者请求割据江、荆二州,并答应奉还天子,刘毅等不肯答应。鲁宗之进军屯据纪南,桓振留下桓谦、冯该镇守江陵,率领军队与鲁宗之交战,大破鲁军。刘毅等人也在豫章口击败冯该,桓谦弃城逃走。刘毅等人进入江陵,抓住卞范之等将他们斩首。桓振回军,闻知江陵已经陷落,手下将士全部溃散,于是他逃到涢川。

朝廷诏令重大事情都委与冠军将军刘毅处理。实行大赦,更改年号,只有桓氏家族的成员不加饶恕。由于桓冲尽忠东晋王室,特别赦免他的孙子桓胤,迁徙至新安。任命鲁宗之为雍州刺史,毛璩为征西将军、都督梁益等五州诸军事,毛璩的弟弟毛瑾为梁、秦二州刺史,毛瑗为宁州刺史。桓谦、何澹之等都投奔了后秦。

后燕讨伐高句丽,没能取胜,退回。

后燕王慕容熙讨伐高句丽,进攻辽东。城池将要攻破时,慕容熙命令将士说:“你们不要抢先登城,等到夷平其城时,朕与皇后乘坐车辇一同进城。”因此城中得到时间严加戒备,慕容熙最终没能攻克城池,率军退回。

后秦尊奉鸠摩罗什为国师。

后秦王姚兴尊鸠摩罗什为国师,奉之如神,率领群臣及僧人一起听讲,又命鸠摩罗什翻译西域佛教的经藏与经论,大力修建佛塔寺院,僧人坐禅修行的常常有千人之多。因此州、郡地方也被这种风气所影响,信奉佛教的人十家中常有九家。

西凉公李暠派遣使者来东晋上奏表章。

西凉公李暠自称大将军,兼任秦、凉二州州牧,派遣黄始、梁兴从小路来建康呈上表章。

二月,安帝东还建康。

东晋留台准备皇帝专用的车驾仪仗去江陵迎接安帝,刘毅、刘道规留下驻屯夏口,何无忌侍奉安帝东还建康。

益州参军谯纵杀掉益州刺史毛璩,自称成都王。

初,毛璩闻桓振陷江陵,帅众三万顺流东下,将讨之,使其弟瑗出外水,参军谯纵出涪水。蜀人不乐远征,逼纵为王。璩闻变,奔还成都,遣兵讨之不克。营户开城纳纵,杀璩及瑗,灭其家。纵自称成都王。于是蜀大乱,汉中空虚,氐王杨盛遣其兄子抚据之。

三月,桓振复袭江陵,将军刘怀肃与战,诛之。 帝至建康,除拜琅邪王德文、武陵王遵、刘裕以下有差。

帝至建康,百官诣阙待罪,诏令复职。

尚书殷仲文以朝廷音乐未备,言于刘裕,请治之。裕曰:“今日不暇给,且性所不解。”仲文曰:“好之自解。”裕曰:“正以解则好之,故不习耳。”

以琅邪王德文为大司马,武陵王遵为太保,刘裕为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加录尚书事,裕皆不受,而请归藩。

以刘敬宣为宣城内史。

初,刘毅尝为刘敬宣参军,时人或以雄杰许之。敬宣曰:“非常之才自有调度。此君外宽而内忌,自伐而尚人,若一旦遭遇,亦当以陵上取祸耳。”毅闻而恨之。及敬宣为江州,毅使人言于裕曰:“敬宣不豫建义,授郡已为过优,闻为江州,尤用骇惋。”敬宣不自安,请解职,乃召还为宣城内史。

夏四月,以刘裕都督十六州军事,出镇京口。 以卢循为广州刺史。

当初,毛璩闻知桓振攻破江陵,率领将士三万顺流东下,准备讨伐桓振,派他的弟弟毛瑗出外水进军,参军谯纵出涪水进军。蜀地人不愿出外远征,逼迫谯纵为王。毛璩闻知有变,火速赶回成都,派遣军队讨伐谯纵,不能取胜。营户打开城门迎纳谯纵进城,杀掉毛璩及毛瑗,又将其家屠灭。谯纵自称成都王。于是蜀地大乱,汉中地区空虚,氐王杨盛派遣他的侄儿杨抚占据了这一带。

三月,桓振又进兵袭击江陵,将军刘怀肃与他交战,将他杀掉。 安帝回至建康,任命琅邪王司马德文、武陵王司马遵、刘裕以下人等官职,各有差别。

安帝回至建康,百官到宫阙前待罪,安帝诏令他们各复原职。

尚书殷仲文认为朝廷音乐尚未齐备,告诉刘裕,请求补置备齐。刘裕说:“现在没有闲暇做这些事,而且我生来不懂音乐。”殷仲文说:“如果喜欢它,自然就能听懂了。”刘裕说:“正因为懂得便会喜欢,所以我不想学习它。”

安帝任命琅邪王司马德文为大司马,武陵王司马遵为太保,刘裕为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加任录尚书事,刘裕对这些官职都不肯接受,请求返回驻地。

朝廷任命刘敬宣为宣城内史。

当初,刘毅曾经做刘敬宣的参军,当时有的人认为他是豪杰。刘敬宣说:“非常的人才自有他的品格气度。但此人外貌宽厚而内心忌刻,好夸耀自己而总想居于人上,如果他一旦遇到机会,也会因陵侮主上而自取灾祸。”刘毅听说这番话后,对刘敬宣非常怨恨。等到刘敬宣出任江州刺史,刘毅派人去向刘裕进言说:“刘敬宣没有参加举兵起事的行动,授予他一个郡守已属优待,听说任用他为江州刺史,特别让人惊骇惋惜。”刘敬宣知道后心中不安,请求解除自己的职位,于是朝廷召他回来改任为宣城内史。

夏四月,朝廷任命刘裕为都督十六州军事,出朝镇守京口。 任命卢循为广州刺史。

时朝廷新定,未暇征讨。以循为广州刺史,徐道覆为始兴相。循遣使贡献,因遗刘裕益智粽,裕报以续命汤。循之陷番禺也,执刺史吴隐之。至是裕与循书,令遣隐之还,循不从。长史王诞曰:“孙伯符岂不欲留华子鱼邪?但以一境不容二君耳。”循乃遣之。

南燕主备德封其兄子超为北海王。

初,南燕主备德仕秦为张掖太守,从秦王坚寇淮南,留金刀与其母公孙氏别。备德与燕主垂举兵,张掖太守收备德兄纳及诸子杀之,公孙氏以老获免,纳妻段氏方娠未决。狱掾呼延平,备德之故吏也,窃以逃羌中。段氏生超十岁而公孙氏卒,以金刀授超。平又以超母子奔凉,及吕隆降秦,徙长安。而平卒,段氏为超娶其女。超恐为秦所录,乃阳狂行乞。备德遣人往视之,超不敢告其母妻,潜变姓名逃归。备德闻超至,大喜,遣骑迎之。超以金刀献备德,备德悲恸不自胜。封超为北海王。备德无子,欲以为嗣。

五月,刘毅、何无忌讨灭桓玄余党,荆、湘、江、豫皆平。

桓玄余党苻宏等拥众寇郡县者以十数,刘毅等分兵讨灭之。荆、湘、江、豫皆平。诏以毅为都督淮南五郡、豫州刺史,何无忌都督江东五郡、会稽内史。

秋七月,刘裕遣使求和于秦,得南乡等十二郡。

刘裕遣使求和于秦,且求南乡诸郡,秦王兴许之。群臣以为不可,兴曰:“天下之善一也。刘裕拔起细微,能讨

当时朝廷刚刚安定,没空去行征讨之事。于是任命卢循为广州刺史,徐道覆为始兴相。卢循遣使入朝进贡,并顺便赠送刘裕益智粽,刘裕回赠续命汤。卢循攻破番禺时,生擒刺史吴隐之。到这时刘裕给卢循写信,让他将吴隐之放回,卢循不肯听从。长史王诞说:“孙伯符当年难道不想留下华子鱼吗?只是因为一境之内不能有两个长官罢了。”卢循这才让吴隐之还朝。

南燕主慕容备德封他的侄儿慕容超为北海王。

当初,南燕主慕容备德在前秦曾任张掖太守,跟随前秦王苻坚进犯淮南,留下金刀与母亲公孙氏告别。慕容备德后来与后燕国主慕容垂起兵,张掖太守逮捕慕容备德的兄长慕容纳及他的几个儿子将他们杀掉,公孙氏因为年老得以免死,慕容纳的妻子段氏因为怀有身孕而没被马上处死。狱中掾吏呼延平是慕容备德的故吏,他带她们逃往羌人地区居住。段氏生下慕容超十年后,公孙氏去世,临终将金刀交给慕容超。呼延平又带慕容超母子逃奔后凉,等到吕隆投降后秦,又被迁徙至长安。呼延平去世后,段氏为慕容超娶了他的女儿为妻。慕容超恐怕自己被后秦收捕,便假装疯癫,四处乞食。慕容备德派人去看他,慕容超不敢将这件事告诉母亲和妻子,改换姓名逃回南燕。慕容备德听说慕容超来到大喜,派遣骑兵前去迎接。慕容超拿出金刀献给慕容备德,慕容备德放声大哭,悲不自胜。于是封慕容超为北海王。慕容备德没有儿子,想以慕容超做他的继承人。

五月,刘毅、何无忌攻灭桓玄余党,荆、湘、江、豫等州全部平定。

桓玄余党苻宏等人聚众侵犯郡县数以十计,刘毅等人分兵攻灭他们。荆、湘、江、豫等州全部平定。朝廷诏令刘毅为都督淮南五郡军事、豫州刺史,何无忌为都督江东五郡军事、会稽内史。

秋七月,刘裕派遣使者向后秦求和,得到南乡等十二个郡。

刘裕派遣使者向后秦求和,同时请求归还南乡等郡,后秦王姚兴答应了他的要求。后秦群臣认为不可以这样做,姚兴说:“天下的善行都是一样的。刘裕从卑贱贫寒之中崛起,能够诛杀

桓玄,复晋室,内厘庶政,外修封疆,吾何惜数郡不以成其美乎!”遂以十二郡归晋。

九月,南燕主备德卒,太子超立。

汝水竭,南燕主备德恶之,俄而寝疾。北海王超请祷之,备德曰:“人命在天,非汝水所能制也。”病笃,召群臣议立超为太子。俄而地震,君臣震恐。是夕卒。为十余棺,夜分出四门,潜瘗山谷。超即位,虚葬备德于东阳陵。超引所亲公孙五楼为腹心,备德故大臣北地王钟、段宏等皆不自安,求补外职。封孚谏曰:“臣闻亲不处外,羇不处内。钟、宏出藩,五楼内辅,臣窃未安。”超不从。钟、宏相谓曰:“黄犬之皮,恐终补狐裘也。”五楼闻而恨之。

西凉徙都酒泉。

西凉公暠与长史张邈谋徙都酒泉,以逼沮渠蒙逊。暠手令戒诸子曰:“从政者当审慎赏罚,勿任爱憎。近忠正,远佞谀,勿使左右窃弄威福。毁誉之来,当研核真伪。听讼折狱,必和颜任理,慎勿逆诈亿必,轻加声色。务广咨询,勿自专用。吾莅事五年,虽未能息兵,然含垢匿瑕,朝为寇仇,夕委心膂,粗无负于新旧,事任公平,坦然无类,初不容怀,有所损益。计近则如不足,经远乃为有余,庶亦无愧于前人也。”

桓玄,兴复晋室,内整朝政,外修封疆,我为什么珍惜几个郡而不以此成就他的美业呢?”于是将南乡等十二郡归还东晋。

九月,南燕国主慕容备德去世,太子慕容超即位。

汝水枯竭,南燕国主慕容备德心中厌恶,随即患病。北海王慕容超请求祈祷以消灾病,慕容备德说:“人的生命全由上天决定,不是汝水所能控制的。”不久病重,召集群臣商议立慕容超为太子。随后忽然发生地震,君臣都非常震惊害怕。当夜,慕容备德去世。慕容超命令做十余口棺木,在夜间分别从四个城门出去埋葬,但真的灵柩却秘密埋在山谷之中。慕容超即位,将实际没有尸体的慕容备德的灵柩埋葬在东阳陵。慕容超将所亲信的公孙五楼视为心腹,慕容备德过去的大臣北地王慕容钟、段宏等人都心中不安,请求到朝廷外去任职。封孚劝谏慕容超说:“臣听说亲族不应处于朝外,外人不应处于朝内。慕容钟、段宏出任外职,公孙五楼居内辅政,臣私下认为不妥。”慕容超不肯听从。慕容钟、段宏互相议论说:“黄犬之皮,恐怕最终要去补狐皮衣服了。”公孙五楼听说后怀恨在心。

西凉将都城迁至酒泉。

西凉公李暠与长史张邈谋划将都城迁徙至酒泉,以逼迫沮渠蒙逊。李暠亲笔写下命令告诫几个儿子说:“为政的人应当审慎地实行奖赏与惩罚,不要凭自己的好恶任意而行。接近忠诚正直的人,远离奸佞阿谀的人,不要让左右的人窃取权力,作威作福。有人来说毁谤或赞誉一类的话时,应当仔细审核辨别真假。听取诉讼,审理案件,一定要和颜悦色符合情理,千万不要事先推测对方心存奸诈主观臆断,轻易便加以颜色。一定要广泛听取别人的意见,不要独断专行。我治理政事五年,虽然没有能止息兵事,然而平时宽容别人的过错,掩盖别人的缺点,早晨还是仇敌,到晚间便可以委与他心腹之任,大体没有对不起新旧相知的地方,处事公平,胸怀坦荡没有偏差,从来没有因自己的私情,有所改变。从眼前来看好像有所欠缺,从长远考虑便会有许多益处,这样,差不多也可以无愧于前人了。”

丙午(406) 二年燕光始六,秦弘始八,魏天赐三年。

春正月,魏增置刺史、守、令。

魏诸州置三刺史,郡置三太守,县置三令长。功臣为州者皆征还京师,以爵归第。

燕王熙袭高句丽,不克。

燕王熙袭契丹,至陉北,畏其众欲还,苻氏不听。遂弃辎重,轻兵袭高句丽。士马疲冻,死者属路,夕阳公云伤于矢,且畏熙之虐,遂以疾去官。

夏六月,秦姚硕德自上邽还长安。

秦陇西公硕德自上邽入朝,秦王兴为之大赦,及归,送至雍。兴事晋公绪及硕德皆如家人礼,车马、服玩先奉二叔而自服其次,国家大政皆咨而后行。

秦以秃发傉檀为凉州刺史,守姑臧。

南凉傉檀伐北凉还,献马三千匹、羊三万口于秦。秦王兴以为忠,以为凉州刺史,镇姑臧,征王尚还。凉州人遣主簿胡威请留尚,弗许。威见兴,流涕言曰:“臣州僻远,仗良牧仁政,保全至今,陛下奈何以臣等贸马羊乎!若军国须马,直烦尚书一符,臣州三千余户,朝下而夕可办也。昔汉武帝倾天下资力开拓河西,以断匈奴右臂。今无故弃五郡之地忠良华族,以资暴虏,岂惟臣州士民坠于涂炭,恐方为圣朝旰食之忧!”兴悔之,使人驰止尚,则傉檀已军五涧,逼遣尚行矣。

丙午(406) 晋安帝义熙二年后燕光始六年,后秦弘始八年,北魏天赐三年。

春正月,北魏增置刺史和太守、县令。

北魏诸州设置三名刺史,郡设置三名太守,县设置三名县令。凡是功臣出任刺史都召回京师,保持原来的爵位返回宅第闲居。

后燕主慕容熙进攻高句丽,没有取胜。

后燕主慕容熙进攻契丹,军至陉北,因害怕契丹部落人口众多,准备返回,苻皇后不肯。于是丢弃辎重,用轻装军队进攻高句丽。兵士疲惫受冻,死者不绝于路,夕阳公慕容云被弓矢所伤,又害怕慕容熙的暴虐,便以有病为由,辞官归家。

夏六月,后秦姚硕德自上邽返回长安。

后秦陇西公姚硕德从上邽到都城朝见,后秦王姚兴为他的到来实行大赦,等到回去时,又送他至雍城。姚兴对待晋公姚绪和姚硕德都用家人的礼节,车马及服饰珍玩等物也都先奉送两位叔父,而后自己用剩下差一些的,国家的大政也都先请教两位叔父后再实行。

后秦任命秃发傉檀为凉州刺史,镇守姑臧。

南凉秃发傉檀讨伐北凉返回,将马三千匹、羊三万头献给后秦。后秦王姚兴认为他很忠诚,任命他为凉州刺史,镇守姑臧,征召王尚回朝。凉州人让主簿胡威请求留下王尚,姚兴不许。胡威见到姚兴,流着泪说:“臣所在的凉州地处荒远,依仗好州牧的仁政,才得以保全至今,陛下怎么能用臣这些人去换马、羊呢!如果国家军事上需要马匹,只须烦尚书下一道文书就是了,臣州内有三千余户,早晨下令晚上就可以备就了。从前汉武帝倾尽天下的人力物力开拓河西这块疆土,以此切断了匈奴的右臂。现在无缘无故放弃五郡之地、忠良华族,用以资助残暴贼虏,难道仅仅是臣州中的士人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恐怕也正将成为陛下的大忧呢!”姚兴后悔,派人急速去阻拦王尚,但秃发傉檀已进军屯据五涧,逼迫王尚动身了。

别驾宗敞送尚还长安,傉檀谓曰:“吾得凉州三千余家,情之所寄唯卿一人而已,奈何舍我去乎!”敞曰:“今送旧君,所以忠于殿下也。”傉檀因问新政所宜,敞曰:“惠抚其民,收用贤俊。”因荐本州名士十余人,傉檀嘉纳之。

傉檀宴于宣政堂,仰视叹曰:“古人有言:‘作者不居,居者不作。’信矣!”孟祎曰:“昔张文王始为此堂,于今百年,十有二主矣,惟履信思顺者可以久处。”傉檀善之。傉檀虽受秦爵命,然其车服礼仪皆如王者。

魏筑灅南宫。

魏主规度平城,发八部男丁筑灅南宫,阙门高十余丈,穿沟池,广苑囿,规立外城,方二十里。

秋八月,刘裕遣将军毛修之讨谯纵。

裕遣龙骧将军毛修之将兵与益州刺史司马荣期等共讨谯纵。荣期为其参军杨承祖所杀,修之还白帝。

南燕段宏奔魏,慕容钟奔秦。

南燕主超猜虐日甚,政出权倖,盘于游畋,封孚、韩屡谏不听。公孙五楼欲擅朝权,谮北地王钟于超,请诛之。钟惧,遂与段宏谋反,不克,乃出奔。

超好变更旧制,又欲复肉刑,增置烹轘之法,众议不合而止。

冬十月,论建义功,封赏刘裕等有差。

别驾宗敞送王尚返回长安,秃发傉檀对他说:“我得到凉州三千余家,心中所瞩望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为什么弃我而去呢?”宗敞说:“现在我护送旧长官,正是所以忠于殿下的地方。”秃发傉檀于是问他治理凉州所应注意的问题,宗敞说:“和惠安抚百姓,收纳任用贤能俊杰。”乘便推荐本州名士十余人,秃发傉檀高兴地一一接受。

秃发傉檀在宣政堂与大臣们饮宴,抬头观看殿堂,感叹地说:“古人有话说:‘修建的人不居住,居住的人不修建。’确实是这样!”孟祎说:“从前张文王开始修建这座殿堂,到现在已经百年,经历的主人已经有十二个了,只有讲究信义顺从民心的可以长久地住在这里。”秃发傉檀很欣赏他说的话。秃发傉檀虽然接受后秦的封爵任命,但他的车马服装及礼仪都同帝王的一样。

北魏修筑灅南宫。

北魏国主拓跋珪规划京师平城,征发八个郡的男丁修筑灅南宫,阙门高达十余丈,穿凿水沟池塘,扩展苑囿,规划修建外城,方圆二十里。

秋八月,刘裕派遣将军毛修之讨伐谯纵。

刘裕派遣龙骧将军毛修之率领军队与益州刺史司马荣期等人一同进讨谯纵。司马荣期为他的参军杨承祖所杀,毛修之返回白帝城。

南燕段宏投奔北魏,慕容钟投奔后秦。

南燕国主慕容超猜忌暴虐日甚一日,政令都出自奸佞宠幸之手,他自己沉湎于游猎,封孚、韩等人屡次劝谏,他都不肯听从。公孙五楼想自己专擅朝政,向慕容超诬陷北地王慕容钟,请求杀掉慕容钟。慕容钟害怕,便与段宏谋划反叛,没有成功,于是出逃。

慕容超喜欢变更旧的制度,又想恢复肉刑,增加烹煮、车裂等酷刑,因百官商议无人附和而停止。

冬十月,东晋评定举义讨伐桓玄的功劳,安帝封赏刘裕等人,各有差别。

刘裕豫章郡公,刘毅南平郡公,何无忌安城郡公,自余封赏有差。

西秦乞伏乾归如秦。

丁未(407) 三年秦弘始九,魏天赐四年。燕王高云正始元。夏主赫连勃勃龙升元年。是岁,燕慕容氏亡。旧大国二,南凉、北凉、南燕、西凉小国四,新小国二,凡八僭国。

春正月,秦以乞伏乾归为主客尚书。

秦王兴以乾归寖强难制,留为主客尚书,以其世子炽磐行西夷校尉,监其部众。

闰二月,刘裕杀东阳太守殷仲文及桓冲孙胤,夷其族。

仲文素有才望,自谓宜当朝政,出为东阳太守,悒悒不乐。何无忌素慕其名,仲文许便道修谒,无忌喜,钦迟之。而仲文失志恍惚,遂不过府,无忌以为薄己,大怒。会南燕入寇,无忌言于刘裕曰:“桓胤、殷仲文乃腹心之疾,北虏不足忧也。”会裕府将骆冰谋作乱伏诛,裕因言冰与仲文、桓胤有谋,皆族诛之。

夏四月,燕后苻氏卒。

燕主熙为其后苻氏起承华殿,负土北门,与谷同价。典军杜静载棺诣阙极谏,熙斩之。苻氏尝季夏思冻鱼,熙下有司切责不得,斩之。至是苻氏卒,熙哭之绝而复苏,斩衰食粥。命百官哭,无泪者罪之,又以其嫂张氏为殉。

封刘裕豫章郡公,刘毅南平郡公,何无忌安城郡公,其余有功人员封赏各不同。

西秦乞伏乾归到后秦去朝见。

丁未(407) 晋安帝义熙三年后秦弘始九年,北魏天赐四年。北燕王高云正始元年。夏主赫连勃勃龙升元年。这年,燕慕容氏覆灭。旧大国二,南凉、北凉、南燕、西凉小国四,新小国二,共八个僭越国。

春正月,后秦任命乞伏乾归为主客尚书。

后秦王姚兴因为乞伏乾归势力渐强难于控制,将他留在朝中担任主客尚书,命他的世子乞伏炽磐代理西夷校尉,监管他的部众。

闰二月,刘裕杀掉东阳太守殷仲文及桓冲的孙儿桓胤,并灭其一族。

殷仲文素来很有才智名望,自己认为应当管理朝政,结果被遣出朝廷担任东阳太守,心中闷闷不乐。何无忌一向仰慕他的名声,殷仲文答应他方便时将去拜见,何无忌大喜,恭敬地等候他到来。但殷仲文仕途失意,常常精神恍惚,最终也没到何无忌府上来拜见,何无忌认为他轻视自己,大怒。正好这时南燕派兵入侵,何无忌向刘裕进言说:“桓胤、殷仲文是心腹之患,北方的贼虏倒不值得忧虑。”恰巧刘裕府中将领骆冰阴谋作乱被杀,刘裕乘势言称骆冰与殷仲文、桓胤有密谋,将他们连同其一族全部杀掉。

夏四月,后燕国主慕容熙的皇后苻氏去世。

后燕国主慕容熙为其皇后苻氏修建承华殿,命人背负黄土至北门,使得土价与粮谷的价格一样。典军杜静带着棺木来到皇宫极力劝谏,慕容熙将他杀掉。苻皇后曾经在盛夏时想吃冻鱼,慕容熙严命有关部门设法寻找,没有得到,将有关官员斩首。到这时苻皇后去世,慕容熙哭得死去活来,依照父母死去的礼仪服丧,禁绝其他饮食,只喝稀粥。命令百官哭灵,没有眼泪的便要治罪,又以他的嫂子张氏为苻皇后殉葬。

燕主熙废其太后段氏。 六月,赫连勃勃自称大夏天王。

勃勃魁岸美风仪,性辩慧。秦王兴见而奇之,与论大事,宠遇逾于勋旧。兴弟邕曰:“勃勃不可近也。”兴曰:“勃勃有济世才,吾方与之平天下,奈何逆忌之!”乃以为将军,使助没弈干镇高平,伺魏间隙。邕固争曰:“勃勃贪猾不仁,轻为去就,恐终为边患。”兴乃止。久之,竟配以杂虏二万余落,使镇朔方。会魏主珪归所虏秦将于秦,兴归贺狄干以报之。勃勃怒,遂谋叛秦。柔然献马于秦,勃勃掠取之,袭杀没弈干而并其众。自谓夏后氏之苗裔,称大夏天王,置百官。

贺狄干久在长安,常幽闭,因习读经史,举止如儒者。及还魏,珪见其言语、衣服皆类秦人,以为慕而效之,怒,并其弟归杀之。

秋七月朔,日食。 燕高云弑其主熙,自立为天王。

燕主熙葬其后苻氏,披发徒跣,步从二十余里。

初,将军冯跋得罪于熙,亡命山泽,因民之怨,欲举大事,潜入龙城,匿于孙护之家。及熙出送葬,跋等与将军张兴等作乱,推熙养子夕阳公云为主,帅众入宫授甲,闭门拒守。熙驰还攻北门,不克。云遂即天王位,大赦改元,执熙

后燕国主慕容熙废掉太后段氏。 六月,赫连勃勃自称大夏天王。

赫连勃勃身材魁梧,容貌英俊,依表出众,生性聪慧善辩。后秦王姚兴见到他后大为惊异,与他谈论军国大事,对他的宠爱恩遇超过功臣旧属。姚兴的弟弟姚邕说:“赫连勃勃其人不可亲近。”姚兴说:“赫连勃勃有救助乱世的才干,我正要与他一起平定天下,你怎么会预先就猜忌他呢?”于是任命赫连勃勃为将军,命他帮助没弈干镇守高平,严密观察北魏的破绽。姚邕坚持争辩说:“赫连勃勃贪婪狡猾,不讲仁义,反复无常,恐怕最终会成为边疆的祸患。”姚兴这才停止了对赫连勃勃的任命。很长时间以后,最终还是配与赫连勃勃各族部众二万余户,命他镇守朔方。正好这时北魏国主拓跋珪把俘虏的后秦将领归还给后秦,姚兴归还北魏将领贺狄干作为回报。赫连勃勃大怒,于是谋划反叛后秦。柔然向后秦进献马匹,赫连勃勃在半途将马匹抢走。他又袭杀没弈干,将其部众吞并。自称是夏后氏的后裔,称大夏天王,设置百官。

贺狄干长期被扣押在长安,常被幽禁,因而他习读经书史籍,言谈举止如同儒生一样。及至返回北魏,拓跋珪见他的言谈、衣装都同后秦人一样,认为他是羡慕而仿效,大怒,将他连同他的弟弟贺狄归一起杀掉。

秋七月初一,出现日食。 后燕高云杀掉他的国主慕容熙,自己即位为天王。

后燕国主慕容熙埋葬他的皇后苻氏,赤足散发,跟着灵柩步行二十余里。

当初,将军冯跋因事得罪了慕容熙,逃亡到山泽中,乘着百姓怨声载道时,准备兴建大事,偷偷进入龙城,藏匿在孙护之家中。等到慕容熙出城送葬时,冯跋等人与将军张兴等人作乱,推举慕容熙的养子夕阳公慕容云为国主,率部众进入宫中,授与他们武器,关闭龙城城门拒守。慕容熙急驰回来进攻北门,不能攻克。慕容云于是即天王位,宣布大赦,改变年号,捉住慕容熙

杀之,复姓高氏,以跋为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

南燕遣使称藩,献太乐伎于秦。冬,秦遣其母妻还之。

南燕主超母妻犹在秦,遣封恺使于秦以请之。秦王兴曰:“昔苻氏太乐诸伎悉入于燕。燕今称藩,送伎或送吴口千人,乃可得也。”超与群臣议之,段晖曰:“陛下嗣守社稷,不宜以私亲之故遂降尊号,且太乐先代遗音,不可与也,不如掠吴口与之。”张华曰:“侵掠邻国,兵连祸结,非国家之福也。陛下慈亲在人掌握,岂可靳惜虚名,不为之屈乎!”乃使韩范聘于秦,称藩奉表。秦使韦宗报聘,张华请北面受诏,封逞曰:“大燕七圣重光,奈何一旦为竖子屈节!”超曰:“吾为太后屈,愿诸君勿复言。”遂北面受诏。使华献太乐伎一百二十人于秦,秦王兴乃还超母妻,厚其资礼而遣之。

王勃勃破薛干等部,降之,遂进攻秦及南凉,大破之。

夏王勃勃破鲜卑薛干等三部,降其众以万数,进攻秦三城已北诸戍,斩秦将杨丕、姚石生等。诸将皆曰:“陛下欲经营关中,宜先固根本,使人心有所凭系。高平险固饶沃,可以定都。”勃勃曰:“吾大业草创,姚兴亦一时之雄,未可图也。今专固一城,彼必并力于我,亡可立待。不如以骁骑风驰,出其不意,救前则击后,救后则击前,使彼疲于

将他杀掉,又恢复原姓高氏,任命冯跋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

南燕派遣使者向后秦称藩属,并献上太乐艺伎。冬季,后秦将慕容超的母亲和妻子归还南燕。

南燕国主慕容超的母亲和妻子还在后秦,他派遣封恺出使后秦,请求对方归还自己的母亲、妻子。后秦王姚兴说:“从前苻氏的太乐诸艺伎都归于燕国。燕国现在愿意做藩属,要送来太乐艺伎或者晋人一千口,才可以得到他所要求的东西。”慕容超与群臣计议,段晖说:“陛下承继皇位守护社稷,不应当因为私人亲情的缘故而降低尊号,况且太乐是前代留下的音乐,不能给他们,不如掠取晋人给他们。”张华说:“劫掠邻国,一定会兵连祸结,这不是国家的福事。陛下慈母在人家的掌握之中,怎么可以吝惜虚名,不肯为此委曲求全呢!”慕容超于是派遣韩范出使后秦,奉上表章自称藩属。后秦派韦宗为使者回访南燕,张华请慕容超面向北方接受姚兴的诏书,封逞说:“大燕七代圣主光辉相映,怎么能一旦为姚兴这个小子屈节!”慕容超说:“我这是为太后屈节,希望各位不要再说了。”便面向北方接受诏书。又命令张华向后秦进献太乐艺伎一百二十人,后秦王姚兴于是归还慕容超的母亲、妻子,赠与她们很优厚的财物将她们送回。

大夏王赫连勃勃攻破薛干等部落,迫使他们投降,于是进攻后秦及南凉,大破秦、凉二国军队。

大夏王赫连勃勃攻破鲜卑薛干等三个部落,收降他们的部众数以万计,又进攻后秦三城以北各个关戍,斩杀后秦将领杨丕、姚石生等。大夏众将都说:“陛下想要经营关中地区,应当先行巩固根本之地,使人心有所凭依。高平这个地方险要巩固,肥沃富饶,可以在那里定都。”赫连勃勃说:“我的大业还在草创阶段,姚兴也是一时之雄,不可以图谋他。现在如果专守一座城池,他一定会全力来对付我,那样我们的灭亡很快便会来到。不如以我们的骁勇骑兵驰骋四方,出其不意,随时攻击他。他救助前面,我们便攻他的后面,救助后面,我们便攻他的前面,使他疲于

奔命,我则游食自若。不及十年,岭北、河东尽为我有。待兴既死,嗣子暗弱,徐取长安,在我计中矣。”于是侵掠岭北诸城。秦王兴乃叹曰:“吾不用黄儿之言以至于此!”勃勃求婚于南凉,傉檀不许。勃勃帅骑二万击破之,名臣勇将死者什六七,勃勃积尸而封之,号曰髑髅台。

凉公暠复遣使来上表。

戊申(408) 四年秦弘始十,魏天赐五年。南凉嘉平元年。

春正月,刘裕自为扬州刺史、录尚书事。

王谧既卒,刘毅等不欲刘裕入辅政,议以谢混为扬州刺史,或欲令裕于丹徒领扬州,以内事付孟昶。遣皮沈以二议咨裕,沈先见刘穆之,具道朝议。穆之密白裕曰:“晋命已移。公勋高位重,岂得遂为守藩之将邪!刘、孟与公俱起布衣,立大义以取富贵,一时相推,非委体心服,宿定臣主之分也。力敌势均,终相吞噬。扬州根本所系,不可假人。前者以授王谧,事出权道,今若复以他授,便应受制于人。一失权柄,何由可得!今但答以:‘此事既大,非可悬论,便暂入朝,共尽同异。’公至京邑,彼必不敢越公更授余人矣。”裕从之。朝廷乃征裕为侍中、扬州刺史、录尚书事。裕解兖州,以诸葛长民镇丹徒,刘道怜戍石头。

南燕祀南郊。

奔命,而我们则游食自若。这样不到十年,岭北、河东地区便会尽归我们所有。等到姚兴死了以后,他继位的儿子昏庸懦弱,我们就可以慢慢攻取长安,他们就在我的计谋之中了。”于是进攻掳掠岭北诸城。后秦王姚兴叹息道:“我不听姚邕的话,以致到了如此地步!”赫连勃勃向南凉求婚,秃发傉檀不答应。赫连勃勃率领骑兵二万击破南凉,南凉的名臣勇将死去的达十之六七,赫连勃勃将尸体堆积封埋,修成高台,号称髑髅台。

西凉公李暠又派遣使者携带表章来朝见东晋。

戊申(408) 晋安帝义熙四年后秦弘始十年,北魏天赐五年。南凉嘉平元年。

春正月,刘裕自任扬州刺史、录尚书事。

王谧死去之后,刘毅等人不想让刘裕入朝辅佐朝政,商议以谢混担任扬州刺史,有人想让刘裕在丹徒兼任扬州刺史,而把朝内政务交付给孟昶。朝廷先派遣皮沈携带这两种方案去征求刘裕的意见,皮沈先去见了刘穆之,将朝廷的计议全部告诉了他。刘穆之偷偷禀告刘裕说:“晋室的大运已去。您功高位重,怎么能最终做一个镇守藩镇的将领呢!刘毅、孟昶与您都是从平民起家的,建立大义来求取富贵,一时之间推举您为盟主,不是真心服顺而将自身委托给您,有确定的君臣名分。他们的力量和势力与您相当,最终要互相吞并。扬州是天下大事的根本所在,不可以交给别人。前次将扬州交由王谧,是出于权宜之计,这次如果再给予别人,便会受制于人。一旦失去权柄,还能从哪里得到?现在您只要回答说:‘此事既然非常重大,不能遥相议论,现在我马上回一趟京师,与你们一起仔细商量。’您到京师,他们一定不敢越过您再把扬州授予其他人。”刘裕听从了他的建议。朝廷于是征刘裕入朝,任命他为侍中、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刘裕解除自己兖州刺史的职位,命令诸葛长民镇守丹徒,刘道怜镇守石头。

南燕在南郊举办祭祀。

南燕主超祀南郊,有兽如鼠而赤,大如马,来至坛侧。须臾大风昼晦,羽仪帷幄皆毁裂。超惧,以问太史令成公绥。对曰:“陛下信用奸佞,诛戮贤良,赋敛繁多,事役殷重之所致也。”超乃黜公孙五楼等,俄复用之。

夏五月,谯纵称藩于秦。

谯纵请桓谦于秦,欲与共击刘裕。秦王兴以问谦,谦因请行。兴曰:“小水不容巨鱼,若纵才力,自足办事,亦不假君为羽翼矣。”遂遣之。谦至成都,虚怀引士。纵疑之,置于龙格,使人守之。

秦遣兵袭南凉,讨夏,皆败绩。

秦王兴以傉檀内外多难,欲因而取之,使尚书郎韦宗往觇之。傉檀与宗论当世大略,纵横无穷。宗退叹曰:“奇才英器,不必华夏,明智敏识,不必读书。吾乃今知九州之外,“五经”之表,复自有人也。”归言于兴曰:“凉州虽弊,傉檀权谲过人,未可图也。”兴曰:“刘勃勃以乌合之众犹能破之,况我举天下之兵以加之乎!”宗曰:“不然。形移势变,返覆万端,陵人者易败,戒惧者难攻。傉檀之所以败于勃勃者,轻之也。今我以大军临之,彼必惧而求全。窃观群臣才略,无傉檀比者,虽以天威临之,亦未敢保其必胜也。”兴不听,使其子广平公弼、将军敛成帅步、骑三万袭傉檀,仆射齐难帅骑二万讨勃勃。

弼长驱至姑臧。傉檀婴城固守,出奇兵击破之。命郡县悉散牛羊于野,敛成纵兵抄掠,又击败之。

南燕国主慕容超在南郊祭祀,有一只野兽,样子像老鼠但全身红色,大如马,来到祭坛旁。很快,大风骤起,天色昏暗,羽仪帐幕全被刮裂。慕容超害怕,去询问太史令成公绥。成公绥说:“这是陛下宠信重用奸佞,诛杀贤良,赋税繁重,征发徭役过多造成的。”慕容超于是罢黜公孙五楼等人,但不久又将他起用。

夏五月,谯纵向后秦称藩属。

谯纵向后秦请求让桓谦到蜀地来,准备与他一同进攻刘裕。后秦王姚兴就此询问桓谦,桓谦乘势请求前去。姚兴说:“小水容不下大鱼,如果谯纵的才干力量足以成事,也不用借助你来做他的羽翼。”便让桓谦去见谯纵。桓谦到了成都后,虚怀若谷,礼贤下士。谯纵心中猜疑,将桓谦安置在龙格,并派人看守。

后秦派遣军队进攻南凉,讨伐大夏,都大败而回。

后秦王姚兴因为秃发傉檀内外多难,想乘机消灭他,命令尚书郎韦宗前去探听他的虚实。秃发傉檀与韦宗谈论当世的大事,纵横捭阖,议论无穷。韦宗退下后叹道:“奇才英杰,不一定出于华夏,明智高识,不一定非要读书才能得到。我现在才知道九州之外,“五经”之外,还自有人才在。”回去向姚兴进言说:“凉州虽然破败,秃发傉檀权谋诡诈超过常人,不可以图谋他。”姚兴说:“刘勃勃用乌合之众尚且能击破他,何况我发动天下的军队来进攻他呢!”韦宗说:“不是这样。形势的变化,无穷无尽,仗势欺凌别人的容易失败,警戒小心的难于攻取。秃发傉檀之所以败于刘勃勃的缘故,是由于他轻敌。现在我方用大军去进攻,他一定会战战兢兢地设法谋求保全自己。臣私下观察我朝群臣的才干谋略,没有能与秃发傉檀相匹敌的,即使您以天子的声威亲自进攻他,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取胜。”姚兴不肯听从,任命他的儿子广平公姚弼、将军敛成率步、骑兵三万进攻秃发傉檀,尚书左仆射齐难率骑兵二万讨伐赫连勃勃。

姚弼率军长驱直进,抵达姑臧。秃发傉檀环城坚守,同时派出奇兵击破姚弼军。并命令各郡县将牛、羊散于田野诱敌,敛成纵兵劫掠,秃发傉檀又出军大败敛成军。

勃勃闻秦兵且至,退保河曲。齐难遂纵兵野掠,勃勃潜师袭破,擒之及其将士万三千人。于是岭北夷夏附于勃勃者以万数,勃勃皆置守宰以抚之。

遣将军刘敬宣督毛修之讨谯纵,不克,引还。

毛修之击斩杨承祖,请讨谯纵。刘裕表刘敬宣帅众五千伐之。敬宣入峡,转战而前。军至黄虎,去成都五百里,秦遣兵救之。纵亦悉众拒险,相持六十余日。军中饥疫,死者大半,乃引军还。敬宣坐免官,裕降号中军将军。

冬十一月,南凉复称王。 南燕汝水竭。

南燕汝水竭。河冻皆合,而渑水不冰。南燕主超恶之,问于李宣。宣对曰:“渑水无冰,良由逼带京师,近日月也。”超大悦。

己酉(409) 五年秦弘始十一,魏太宗拓跋嗣永兴元年。燕王冯跋太平元年。西秦更始元年。旧大国二,南凉、北凉、南燕、西凉、燕、夏小国六,新小国一,凡九僭国。

春正月,秦封谯纵为蜀王。 二月,南燕寇掠宿豫。

南燕主超正旦朝会群臣,叹太乐不备,议掠晋人以补伎。韩曰:“先帝以旧京倾覆,戢翼三齐。陛下不养士息民,伺衅恢复,而更侵掠南邻以广仇敌,可乎?”超曰:“我计已定,不与卿言。”遂遣公孙五楼兄归将兵寇宿豫,拔之,大掠而去。简男女二千五百付太乐教之。时五楼专总朝

赫连勃勃听说后秦军将至,退军据守河曲一带。齐难于是纵兵四处抄掠,赫连勃勃偷偷回师袭击,大破齐难军,生擒齐难及其手下将士一万三千人。于是岭北胡、汉百姓投附赫连勃勃的数以万计,赫连勃勃都设置地方守宰以慰抚管理他们。

朝廷派遣将军刘敬宣督毛修之讨伐谯纵,没能取胜,率军返回。

毛修之率军进击,杀掉杨承祖,请求讨伐谯纵。刘裕上表请求派刘敬宣率领军队五千人进讨谯纵。刘敬宣进入长江三峡,转战向前。大军进至黄虎,距离成都五百里,后秦派遣军队来救谯纵。谯纵也倾尽兵力拒险抵御,双方相持六十余日。这时晋军中缺粮,又出现瘟疫,死去的人有一多半,刘敬宣只好率军退回。刘敬宣因为此次失利被免去官职,刘裕也降低名位为中军将军。

冬十一月,南凉秃发傉檀又称凉王。 南燕汝水枯竭。

南燕汝水枯竭。黄河已经封冻,但渑水没有结冰。南燕国主慕容超心中厌恶,就此询问李宣。李宣回答说:“渑水没有结冰,实是由于它挨临京师,靠近日月的缘故。”慕容超听后非常高兴。

己酉(409) 晋安帝义熙五年后秦弘始十一年,北魏太宗拓跋嗣永兴元年。北燕王冯跋太平元年。西秦更始元年。旧大国二,南凉、北凉、南燕、西凉、燕、夏小国六,新小国一,共九个僭越国。

春正月,后秦册封谯纵为蜀王。 二月,南燕侵犯掳掠东晋宿豫一带。

南燕国主慕容超正月初一朝会群臣,感叹皇家太乐不完备,商议掳掠晋人以补充艺伎。韩说:“先帝因为旧都覆亡,暂居于三齐地区。陛下不去休养将士百姓,伺察敌人的破绽寻机恢复大业,却要再去侵犯掳掠南面的邻国以多树仇敌,可以这样做吗?”慕容超说:“我的主意已定,不再与你多说。”于是派遣公孙五楼的兄长公孙归率领军队侵犯东晋宿豫,攻破宿豫城,大肆掳掠之后回去。慕容超从掳掠来的东晋人口中挑选出男女二千五百人交付太乐官署,让教给他们乐器歌舞。当时公孙五楼专擅朝

政,宗亲并居显要,内外无不惮之。尚书都令史王俨谄事五楼,比岁屡迁,官至左丞。国人为之语曰:“欲得侯,事五楼。”超又遣归等侵淮南,俘男女千余人而去。诏刘道怜镇淮阴以备之。

乞伏乾归自秦逃归。

乞伏炽磐入见秦太原公懿于上邽,彭奚念乘虚伐之。炽磐闻之怒,不告而归,击奚念破之,遂克枹罕。乾归逃还苑川,留炽磐镇枹罕,收其众得二万人。

三月,恒山崩。 夏四月,雷震魏天安殿。

雷震魏天安殿东序,魏主恶之,命以冲车攻东西序,皆毁之。初,魏主服寒食散,药发,躁怒无常,至是寖剧。又灾异数见,占者言有急变生肘腋。魏主忧懑废寝食,追记平生成败得失,独语不止。每百官奏事至前,记其旧恶,辄杀之。其余或颜色变动,或鼻息不调,或步趋失节,或言辞差谬,皆以为怀恶在心,发形于外,往往手击杀之。死者皆陈天安殿前。群臣多不敢求亲近,唯著作郎崔浩恭勤不懈,其父吏部尚书宏未尝谄谀,亦不忤旨,故父子独不被谴。

夏四月,刘裕伐南燕。六月,及燕师战于临朐,大破之,遂围广固。

刘裕抗表伐南燕,朝议皆以为不可,惟孟昶、谢裕、臧熹劝行。裕以昶监留府事。

初,苻氏之败,王猛孙镇恶来奔,骑射不能及人,而有谋略,善果断,喜论军国大事。至是或荐于裕,与语悦之,

政,他的宗族亲属都居于显要职位,朝廷内外没有谁不惧怕他。尚书都令史王俨谄媚巴结公孙五楼,连年数次迁升,官至尚书左丞。南燕国人为此编了俗语说:“要想封侯,事奉五楼。”慕容超又派遣公孙归等人侵犯淮南地区,俘获东晋男女人口千余人而回。朝廷诏令刘道怜镇守淮阴,以防备南燕的入侵。

乞伏乾归从后秦逃回。

乞伏炽磐到上邽去拜见后秦太原公姚懿,彭奚念乘他后方空虚之机,进兵攻击。乞伏炽磐闻知大怒,不向姚懿告别便赶了回来,进军击破彭奚念,于是攻克枹罕。乞伏乾归逃回苑川,留下乞伏炽磐镇守枹罕,收集部众,得到二万人。

三月,恒山崩裂。 夏四月,北魏天安殿遭受雷击。

北魏天安殿东墙遭雷击,北魏国主拓跋珪厌恶此事,命令用攻城冲车冲撞东、西墙,全部毁掉了。当初,拓跋珪服食寒石散,药性发作,使得他躁怒无常,到这时更加严重。此时又屡次出现灾异,占卜的人言称将有紧急的变故在皇宫内部发生。拓跋珪忧愁郁闷,寝食俱废,追忆自己平生的成败得失,独自念叨不已。每当有官员启奏政事到他面前,常常想起这些官员过去的过错,立刻将他们杀掉。其他的官员或有脸色变化,呼吸不匀,急步上前叩拜不合礼仪,言辞应对有差错等情况的,便认为他们心中有鬼,而暴露在外表的行动上,常常亲手将这些官员杀掉。被杀的人都摆列在天安殿前。朝中百官大都不敢去亲近,只有著作郎崔浩恭敬勤谨,毫不懈怠,他的父亲吏部尚书崔宏从不阿谀奉承,也不违抗圣旨,所以只有他们父子不曾受到谴责。

夏四月,刘裕讨伐南燕。六月,刘裕与南燕军队在临朐交战,大破南燕军,于是进围广固。

刘裕上表请求讨伐南燕,朝中计议,都认为不可,只有孟昶、谢裕、臧憙劝刘裕进兵。刘裕命孟昶为监中军将军留府事。

当初,苻氏败亡的时候,王猛的孙儿王镇恶来投奔东晋,他骑马射箭赶不上别人,却富有谋略,善于决断,喜好谈论军国大事。到这时,有人将他推荐给刘裕,刘裕与他交谈后很为高兴,

因留宿。明旦谓参佐曰:“吾闻将门有将,信然。”即以为中军参军。

四月,裕帅舟师自淮入泗。五月,至下邳,留辎重,步进至琅邪,所过皆筑城,留兵守之。或谓裕曰:“燕人若塞大岘之险,或坚壁清野,大军深入,不唯无功,将不能自归,奈何?”裕曰:“吾虑之熟矣,鲜卑贪婪,不知远计,进利虏获,退惜禾苗。谓我孤军远入不能持久,不过进据临朐,退守广固,必不能守险清野,敢为诸君保之。”

南燕主超召群臣会议,公孙五楼曰:“吴兵轻果,利在速战。宜据大岘使不得入,旷日延时,沮其锐气,然后徐简精骑,循海而南,绝其粮道,敕段晖帅兖州之众缘山东下,腹背击之,此上策也。各命守宰依险自固,校其资储,余悉焚芟,使敌无所得,旬月之间,可以坐制,此中策也。纵贼入岘,出城逆战,此下策也。”超曰:“今岁星居齐,以天道推之,不战自克。客主势殊,以人事言之,彼远来疲弊,势不能久,奈何芟苗徙民,先自蹙弱乎!不如纵使入岘,以精骑蹂之,何忧不克!”桂林王镇曰:“陛下必以骑兵利平地者,宜出岘逆战,战而不胜,犹可退守。不宜纵敌入岘,自弃险固也。”超不从。镇出叹曰:“既不能逆战,又不肯清野,延敌入腹,坐待攻围,酷似刘璋矣。”超闻之怒,收镇下狱。

便留他与自己同宿。第二天一早,刘裕对众僚佐说:“我听说名将之门必有大将,确实如此。”立即任命王镇恶为中军参军。

四月,刘裕率领水军自淮水进入泗水。五月,刘裕率军抵达下邳,留下辎重,从陆路进至琅邪,所经之处,都修筑城垒,留下将士镇守。有人对刘裕说:“燕人如果阻断大岘之险,或者坚壁清野,我方大军深入,不仅仅没有功效,恐怕还将不能安全返回,怎么办?”刘裕说:“这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鲜卑人贪婪,不知道深谋远虑,他们前进贪图获得人口钱财,后退吝惜自己田中的禾苗。认为我们孤军深入不能持久,因此他们的对策不过是进则据守临朐,退则守卫广固,一定不会据守险阻,清肃田野,我敢为各位保证。”

南燕主慕容超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公孙五楼说:“晋国的兵将轻佻勇猛,利于速战速决。我们应当据守大岘使他们无法通过,拖延时间,以挫伤他们的锐气,然后慢慢地挑选精锐骑兵,沿着海滨南进,断绝他们的粮道,再命段晖率领兖州的军队沿山东进,向敌军的腹背同时进攻,这是上策。分别命令各地的守宰依据险阻自己固守,估量自己所需的粮食物资贮存下来,剩下的全部烧毁,使敌人一无所得。这样一个月之间,我们便可端坐不动而制服敌人,这是中策。放敌军进入大岘,然后出城迎战,这是下策。”慕容超说:“现在岁星正在齐地,依据天道推算,我们可以不战而胜。敌军和我们的形势因主客的关系各有不同,从人事上说,敌军远来疲惫,其势必然不能持久,我们为什么砍掉禾苗迁徙百姓,先自慌乱示弱呢?不如放敌军进入大岘,我们用精锐骑兵践踏他们,还忧虑什么不能击败他们!”桂林王慕容镇说:“陛下如果一定认为骑兵利于在平地作战的话,应该走出大岘去迎击敌人,那样即使交战不能取胜,也还可以退回坚守。不应该放敌人进入大岘,自己放弃险要坚固之地。”慕容超不肯听从。慕容镇出来叹道:“既不能出兵迎击敌人,又不肯清肃田野,延请敌人进入腹地,坐在那里等待敌人的攻击围困,太像当年的刘璋了。”慕容超知道慕容镇说的话后,将他逮捕下狱。

裕过大岘,燕兵不出。裕举手指天,喜形于色。左右曰:“公未见敌而先喜,何也?”裕曰:“兵已过险,士有必死之志,余粮栖亩,人无匮乏之忧。虏已入吾掌中矣。”六月,裕至东莞,超先遣五楼及段晖等将步、骑五万屯临朐,闻晋兵入岘,自将步、骑四万往就之。裕以车四千乘为左右翼,方轨徐进,与燕兵战于临朐南,日向昃,胜负未决。参军胡藩言于裕曰:“燕悉兵出战,临朐城中留守必寡,愿以奇兵从间道取其城,此韩信所以破赵也。”裕遣藩等潜师出燕兵后,攻临朐,声言轻兵自海道至,遂克之。超大惊,单骑就晖于城南。裕因纵兵奋击,大破之,斩晖等大将十余人,乘胜逐北至广固,克其大城。超入保小城。裕筑长围守之,抚纳降附,采拔贤俊,因齐地粮储,停江、淮漕运。

超遣张纲乞师于秦,赦桂林王镇以为都督,且问计焉。镇曰:“百姓之心系于一人。今陛下亲董六师,奔败而还,士民丧气。闻秦自有内患,恐不暇救人。今散卒尚有数万,宜悉出金帛以饵之,更决一战。若天命助我,必能破敌。如其不然,死亦为美。”乐浪王惠曰:“晋军气势百倍,我以败卒当之,不亦难乎!秦与我如唇齿也,安得不来相救!”超从惠计,复遣韩范如秦。

刘裕率军经过大岘,南燕军队没有出动截击。刘裕举手指天,喜形于色。左右将士问他说:“您还没有见到敌人就先自高兴,这是为什么呢?”刘裕说:“我方兵将已经通过险地,人人有拼死作战的心思,田野中停放着粮食,没有粮草匮乏的忧虑。敌人已经落入了我的手中了。”六月,刘裕进抵东莞,慕容超先派公孙五楼及段晖等人率领步、骑兵五万人驻屯在临朐,听说晋军已经进入大岘,便亲自率领步、骑兵四万前来迎战。刘裕用战车四千辆排列成左右两翼,齐头缓缓而进,与南燕军队在临朐以南展开激战。太阳渐渐西斜,双方仍未决出胜负。参军胡藩向刘裕进言说:“燕人倾巢出动来与我们交战,临朐城中留守的兵力一定很少,我愿率领一支奇兵从小道攻取临朐城,这是当年韩信所用来击败赵国的方法。”刘裕随即派遣胡藩等人偷偷率军绕到南燕军的后面,去进攻临朐,声称是轻装部队从海道而来,于是攻克了临朐。慕容超大惊,单人匹马逃至城南依就段晖军。刘裕乘势纵兵奋力冲杀,大破南燕军,斩杀南燕段晖等大将十余人,乘胜追击直至广固,攻克广固外城。慕容超进入内城据守。刘裕命令将士修筑长围围住广固,接纳安抚投降归附的人士,寻访拔举贤能俊杰,吃用齐地储存的粮食,停止了长江、淮水间的军粮运输。

慕容超派遣张纲去向后秦请求救兵,赦免了桂林王慕容镇,任用他为都督,并向他询问对策。慕容镇说:“百姓的心全系于陛下一个人身上。现在陛下亲自率领六军出征,却战败逃回,士人百姓失魂丧气。听说秦国自己也有内患,恐怕腾不出时间来救助别人。现在我们集聚的散卒还有数万,应当拿出国家的全部金银帛布来作为诱饵激励他们,再与晋军决一死战。如果上天帮助我们,一定能够击败敌军。如果不能这样,一战而死也是美事。”乐浪王慕容惠说:“晋军现在气势百倍,我们用战败的士卒来抵挡他们,不也太难了吗?秦国与我国形同唇齿,怎么能不来相救!”慕容超听从了慕容惠的意见,又派遣韩范到后秦去求救。

裕围城益急,超请割地称藩,不许。秦王兴遣使谓裕曰:“今遣铁骑十万屯洛阳,晋军不还,当长驱而进矣。”裕谓其使者曰:“语汝姚兴:‘我克燕之后,息兵三年,当取关、洛。今能自送,便可速来。’”刘穆之闻裕言,尤之曰:“此语不足威敌,适足以怒之。若广固未拔,羌寇奄至,不审何以待之?”裕笑曰:“此正是兵机,非卿所解。夫兵贵神速,彼若审能赴救,必畏我知,宁容先遣信命,逆设此言!是自张大之辞耳。晋师不出,为日久矣。羌见伐齐,殆将内惧,自保不暇,何能救人邪!”

秋七月,西秦复称王。 九月,秦王兴伐夏,夏王勃勃袭而败之。

秦王兴自将击夏,至贰城,遣将军姚详等分督租运。夏王勃勃乘虚奄至,秦兵大败。初,兴遣将军姚彊帅步、骑随韩范往救南燕,至是追彊兵还。范叹曰:“天灭燕矣!”遂降于裕。张纲亦为晋军所获。裕将范循城,升纲楼车,使周城呼曰:“秦为刘勃勃所败,无兵相救。”城中莫不失色。纲复为裕造攻具,尽诸奇巧。南燕主超怒,悬其母于城上支解之。

冬十月,西秦以焦遗为太子太师。

西秦王乾归以焦遗为太子太师,与参军国大谋。谓炽磐曰:“焦生非特名儒,乃王佐才也。汝事之当如事吾。”炽磐拜遗于床下。遗子华至孝,乾归欲以女妻之。辞曰:“娶妻者欲与之共事二亲也。今以王姬下嫁蓬茅之士,臣惧其

刘裕围攻广固更加紧急,慕容超请求割给东晋土地,甘愿称臣,刘裕不许。后秦王姚兴派遣使者对刘裕说:“现在我已派铁骑十万驻屯于洛阳,晋军如果不退兵,就将长驱直进,攻击晋军。”刘裕对他的使者说:“告诉你们姚兴:‘我灭掉燕国之后,歇息兵马三年,便将攻取关中、洛阳一带。现在如果能自己前来相送,那就赶快来吧。’”刘穆之听到刘裕的答复,埋怨他说:“你这些话不足以威慑敌人,却正好足以把他激怒。如果广固不能攻克,羌寇又突然来攻,不知道你如何对付他们?”刘裕笑着说:“这正是用兵的要诀,不是你所能明白的。用兵贵在神速,姚兴如果真能前来救助燕国,一定害怕我们知道,难道可以先派人来送信儿,预先说这番话?这是他自夸自大之辞罢了。晋军不出境外作战,已经时间很久了。羌人见我们讨伐齐地,恐怕会心里害怕,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能救别人呢?”

秋七月,西秦乞伏乾归又称秦王。 九月,后秦王姚兴讨伐大夏,大夏王赫连勃勃率军袭击,大败后秦军。

后秦王姚兴亲自率军进攻大夏,至贰城,派将军姚详等分头督运粮食。夏王赫连勃勃乘机杀来,后秦军大败。当初,姚兴派将军姚彊率步、骑兵随韩范去救南燕,到这时将姚彊军追唤回来。韩范叹道:“上天亡我燕国呀!”于是投降刘裕。张纲也被东晋军抓获。刘裕带着韩范绕城巡视,又让张纲登上楼车,令他围城呼喊:“秦国被刘勃勃击败,无兵来救。”城中士卒无不大惊失色。张纲又为刘裕制作攻城器械,极尽精奇巧妙。南燕国主慕容超大怒,将他的母亲悬吊在城墙上,肢解了她。

冬十月,西秦任命焦遗为太子太师。

西秦王乞伏乾归任命焦遗为太子太师,参与军国大事。他对乞伏炽磐说:“焦生不仅仅是著名的儒士,还是一位可以辅佐帝王治理国政的人才。你事奉他要像对我一样。”乞伏炽磐在焦遗的床前向他叩拜。焦遗的儿子焦华极为孝顺,乞伏乾归想将女儿嫁与他为妻。焦华推辞说:“我娶妻的目的是要与她一起侍奉双亲。现在您以王女下嫁我这草野贫寒之士,臣害怕将来她

阙于中馈也。”乾归曰:“卿之所行古人之事,孤女不足以强卿。”乃以为尚书郎。

燕弑其君云,冯跋自立为天王。

北燕王云自以无功德而居位,内怀危惧,常畜养壮士以为腹心爪牙。宠臣离班、桃仁专典禁卫,赏赐巨万,衣食起居皆与之同。而班、仁志愿无厌,犹有怨憾,至是弑云。

冯跋升门观变,帐下共斩班、仁。跋遂即天王位,以其弟范阳公素弗录尚书事。素弗少豪侠放荡,尝请婚于尚书左丞韩业,业拒之。及为宰辅,待业尤厚。好申拔旧门,谦恭俭约,以身帅下,百僚惮之,论者美其有宰相之度。

魏清河王绍弑其君珪,齐王嗣讨绍杀之而自立。

魏主珪将立齐王嗣为太子。魏故事,凡立嗣子辄先杀其母,乃赐嗣母刘贵人死,召嗣谕之。嗣性孝,哀泣不自胜,珪怒。嗣还舍,日夜号泣,珪复召之。左右曰:“上怒甚,入将不测,不如且避之。”嗣乃逃匿于外,惟帐下车路头、王洛兒随之。

初,珪见贺太后之妹美,请纳之。太后曰:“不可。是过美必有不善。且已有夫,不可夺也。”珪密令人杀其夫而纳之,生清河王绍。绍凶狠无赖,好轻游里巷,劫剥行人

会于妇道上有所欠缺。”乞伏乾归说:“你所做的是古代贤人才能做到的事情,我的女儿不配让你勉强娶她。”于是任命焦华为尚书郎。

北燕人杀掉他们的君主高云,冯跋自立为天王。

北燕王高云认为自己缺乏功勋恩德而身居君主之位,心中常感恐惧,平时供养壮士,作为他的心腹爪牙。他的宠臣离班、桃仁专门掌管京师宫廷宿卫,得到的赏赐不计其数,衣食起居都与高云一样。但离班、桃仁二人贪得无厌,他们对高云仍是怨恨不满,到这时将高云杀掉。

冯跋登上宫城门楼观望事情的变化,他手下的将士一同将离班、桃仁杀掉。冯跋于是即天王位,任命他的弟弟范阳公冯素弗为录尚书事。冯素弗小时候便豪爽侠义,行为放荡不羁,他曾经向尚书左丞韩业求婚,韩业拒绝了他。等到他出任宰辅,对待韩业反比常人更为优厚。他喜欢选拔过去的豪族高门子弟,谦逊恭谨,俭朴节约,以身作则,百官都非常敬畏他,议论的人们赞美他有宰相的气度。

北魏清河王拓跋绍杀掉他的君主拓跋珪,齐王拓跋嗣讨伐拓跋绍将他杀掉,自己即位称帝。

北魏国主拓跋珪准备立齐王拓跋嗣为太子。北魏的旧例,凡立继承人时,都要先将他的生母杀掉,于是赐拓跋嗣的生母刘贵人自尽,拓跋珪召见拓跋嗣告谕他一番。拓跋嗣生性孝顺,悲伤哭泣,不能自已,拓跋珪非常生气。拓跋嗣返回自己住处,日夜号泣,拓跋珪听说后,又召他入见。拓跋嗣的左右仆从说:“皇上非常生气,入见一定会有危险,不如暂且躲避一下。”拓跋嗣于是逃到外边躲藏起来,只有帐下侍从车路头、王洛兒跟随。

当初,拓跋珪见到贺太后的妹妹后,见她容貌美丽,请求纳娶她为妃。贺太后说:“不行。这个人过于美丽,一定会有不好的地方。况且她已经有了丈夫,你不可以强夺。”拓跋珪偷偷派人将她的丈夫杀掉,随即纳她为妃,生下了清河王拓跋绍。拓跋绍凶狠残暴,品行不端,喜欢随意在里巷中游荡,劫掠抢夺行人

以为乐。珪尝倒悬井中,垂死乃出之。至是谴责贺夫人,将杀之,未决。夫人密使告绍曰:“何以救我?”绍年十六,夜与宦者、宫人通谋,逾垣入宫弑珪,大出布帛赐王公已下,崔宏独不受。

嗣闻变,遣洛兒夜入平城,告将军安同等,众翕然响应,争出奉迎,卫士执绍送嗣。嗣杀绍及其母贺氏。其先犯乘舆者,群臣脔食之。

乃即位,谥珪曰宣武,庙号烈祖。公卿先罢归第者悉召用之。诏长孙嵩与安同、奚斤、崔宏等八人坐止车门右,共听朝政,时人谓之八公。又以尚书燕凤逮事什翼犍,使与都坐大官封懿等入侍讲论,出议政事。以洛兒、路头为散骑常侍。尝问旧臣为先帝所亲信者为谁,洛兒言李先。因召问先:“卿以何才何功为先帝所知?”对曰:“臣不才无功,但以忠直为先帝所知耳。”乃令常宿于内以备顾问。

十二月,太白犯虚、危。

南燕灵台令张光劝南燕主出降,超手杀之。

庚戌(410) 六年秦弘始十二,魏永兴二年。是岁,南燕亡。大二,小六,凡八僭国。

春正月,魏伐柔然。 二月,魏寇盗群起,魏主嗣赦其罪,遣兵讨余寇,平之。

以供自己取乐。拓跋珪对此十分气恼,曾经将他倒悬在井中,到快死的时候才把他拉上来。到这时,拓跋珪责备贺夫人,准备把她杀掉,但还没有行刑。贺夫人暗中派人去告诉拓跋绍说:“你怎么来救我?”拓跋绍当时十六岁,当夜与宦官、宫女勾结,跳墙进入宫内,杀掉拓跋珪。他拿出大量的布匹绢帛,赏给王、公以下的文武百官,只有崔宏一人不肯接受。

拓跋嗣听说京师发生变乱,派遣王洛兒乘夜进入京师平城,将自己回来的消息告诉将军安同等人。文武百官听说后,纷纷起来响应,争先恐后地出城迎接,卫士抓住拓跋绍送交拓跋嗣。拓跋嗣杀掉拓跋绍、绍母贺氏。那些先行刺杀拓跋珪的人,群臣将他们剁成肉酱吃下肚去。

拓跋嗣于是即位,议定拓跋珪谥号为宣武,庙号为烈祖。朝中原被罢官居家的公卿全部征召回来任用。诏令长孙嵩与安同、奚斤、崔宏等八人坐在止车门的右侧,一起处理朝政,当时人称他们为八公。又因为尚书燕凤曾侍奉过拔跋什翼犍,命他与都坐大官封懿等人入宫为自己讲论经书,出宫参议朝政。任命王洛兒、车路头为散骑常侍。他曾经问旧臣,被先帝所亲近信任的是谁,王洛兒说是李先。拓跋嗣于是将李先召来问道:“你因为什么才能和功劳而被先帝所信任?”李先回答说:“臣既无才能又无功劳,只因为忠诚正直而被先帝所厚待罢了。”于是拔跋嗣命他常住于宫内,以备顾问。

十二月,太白星侵入虚宿和危宿。

南燕灵台令张光劝南燕国主慕容超出城投降,慕容超亲手将他杀掉。

庚戌(410) 晋安帝义熙六年后秦弘始十二年,北魏永兴二年。这年,南燕亡。大国二,小国六,共八个僭越国。

春正月,北魏讨伐柔然。 二月,北魏贼寇、强盗蜂起,北魏国主拓跋嗣赦免他们的罪过,同时派遣军队讨伐剩下的贼寇,将其平定。

魏主嗣以郡县豪右多为民患,优诏征之。民恋土不乐内徙,长吏逼遣之,于是寇盗群起。嗣引八公议之曰:“朕欲为民除蠹,而守宰不能绥抚,使之纷乱。今犯者既众,不可尽诛,吾欲大赦以安之,何如?”元城侯屈曰:“民逃亡为盗,不罪而赦之,是为上者反求于下也,不如诛其首恶,赦其余党。”崔宏曰:“圣主御民,务在安之而已,不与较胜负也。夫赦虽非正,可以行权。屈欲先诛后赦,要为两不能去,曷若一赦而遂定乎!赦而不从,诛未晚也。”嗣从之。既而遣于栗䃅讨不从命者,所向皆平。

刘裕拔广固,执南燕主超,送建康斩之。

南燕城久闭,男女病脚弱者大半,出降者相继。尚书悦寿曰:“今战士凋瘁,绝望外援,岂可不思变通之计!”超叹曰:“废兴,命也。吾宁奋剑而死,不能衔璧而生!”

刘裕悉众攻城,或曰:“今日往亡,不利行师。”裕曰:“我往彼亡,何为不利!”四面急攻之。寿开门纳晋师,超突围出走,追获之。裕数以不降之罪,超神色自若,一无所言,惟以母托刘敬宣而已。

裕忿广固久不下,欲尽坑之,以妻女赏将士。韩范谏曰:“晋室南迁,中原鼎沸,士民无援,强则附之,既为君臣,

北魏国主拓跋嗣因为各郡县的豪强大姓大多侵害百姓,用很客气的诏书征召他们到京师来。这些豪族大姓眷恋本土,不愿迁居,地方长吏强迫他们动身,于是寇盗群拥而起。拓跋嗣召见八公计议说:“朕想为百姓除去蠹虫,但地方守宰不能抚慰安定他们,反使他们纷纷起来叛乱。现在犯反叛之罪的人已经很多,不可能全部杀掉,我想实行大赦以安定他们,你们看怎么样?”元城侯拓跋屈说:“百姓逃亡去做强盗,不加治罪反而赦免他们,这是在上的人反倒求在下的人了,不如杀掉首恶,赦免胁从党羽。”崔宏说:“圣明的君主统治百姓,首要之务是使他们安定,不是要与他们较量胜负。大赦他们虽不是正常的方法,但却可以作为权宜之计。拓跋屈想要先杀后赦,关键是两种手段都不能丢弃不用,哪里如一次赦免便可以最后平定他们好呢?赦免后如果有人不肯听从,再行诛杀也不为晚。”拓跋嗣采纳了崔宏的意见。随后派遣于栗䃅率军讨伐不肯服从大赦令的人,所到之处全部平定。

刘裕攻克广固,并生擒了南燕国主慕容超,将他送往建康杀掉。

南燕广固城门长久关闭,城中男女人口患脚软之疾的人超过一半,出城投降刘裕的人络绎不绝。尚书悦寿说:“现在战士困苦疲惫,外援已经没有指望,怎么能不思考一下变通的办法呢?”慕容超说:“兴废成败,这是天命。我宁可奋剑战斗而死,不能口中衔璧投降而生!”

刘裕出动全部将士,猛烈攻城,有人说:“今天是往亡日,不利于动兵。”刘裕说:“我方进军对方灭亡,怎么是不利?”指挥将士从四面发动猛攻。悦寿打开城门迎纳东晋军队,慕容超突围逃走,东晋军队追赶将他抓获。刘裕数说慕容超不肯投降之罪,慕容超神色自若,一言不发,只将母亲托付给刘敬宣而已。

刘裕怨恨广固久攻不下,想将城中男子全部坑杀,把他们的妻女赏赐给将士。韩范劝谏说:“晋室南迁,中原战乱不已,士人百姓没有依靠,谁的势力强就要依附谁。他们既为人家的臣民,

必须为之尽力。彼皆衣冠旧族,先帝遗民,今王师吊伐而尽坑之,窃恐西北之人无复来苏之望矣。”裕改容谢之,然犹斩王公以下三千人,没入家口万余,夷其城隍,送超诣建康斩之。

卢循寇长沙、南康、庐陵、豫章,陷之。刘裕引军还。

初,徐道覆闻刘裕北伐,劝卢循袭建康,不从。自至番禺说之曰:“本住岭外,岂将以此传之子孙邪?正以刘裕难与为敌也。今裕顿兵坚城之下,未有还期,我以此思归死士,掩击何、刘之徒,如反掌耳。不乘此机而苟求一日之安,裕平齐后,以玺书征君,自将屯豫章,遣诸将帅锐师过岭,恐将军不能当也。若先克建康,倾其根蒂,裕虽南还,无能为矣。”循乃从之。

初,道覆使人伐船材于南康山,至始兴贱卖,居人争市之。至是悉取以装舰,旬日而办。循自始兴寇长沙,道覆寇南康、庐陵、豫章,皆陷之。道覆顺流而下,舟楫甚盛。朝廷急征裕。裕方议留镇下邳,经营司、雍,会得诏,乃以韩范为都督八郡军事,封融为渤海太守,引兵还。久之,刘穆之称范、融谋反,皆杀之。

三月,江、荆都督何无忌讨徐道覆,战败,死之。

无忌自寻阳引兵拒卢循。长史邓潜之谏曰:“循兵舰

就一定要为人效力。这些人都是以前的宦门旧族,先帝遗留下来的臣民,现在王师进兵讨伐贼寇抚慰百姓,却要将他们全部活埋,我私下担心西北的百姓不会再有等待您去救助他们的愿望了。”刘裕改变脸色向他道歉,但仍然杀掉南燕王、公以下三千人,抄没入官的家口也有一万余人,拆毁广固的城墙壕沟,押送慕容超到建康斩首。

卢循侵犯长沙、南康、庐陵、豫章等地,将这些地方全部攻克。刘裕率军返回建康。

当初,徐道覆听说刘裕出师北伐,劝卢循乘机袭击建康,卢循不肯听从。徐道覆亲自到番禺去劝卢循说:“我们现在居于岭外之地,难道准备将此传给子孙吗?正是因为难以与刘裕为敌,才到这里来的。现在刘裕驻兵于广固坚城之下,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我们用手下这些希望回到故地去的敢于决死的战士,突然向何无忌、刘毅之徒发动进攻,战胜他们易如反掌。如果不利用这个机会而苟且求取一日的平安,刘裕平定齐地后,便会用诏书征召您入朝,他自己率军屯于豫章,派遣众将帅率领精锐部队越过五岭,那时恐怕将军将无法抵挡。如果我们先行攻克建康,倾覆他的根本之地,刘裕即使率军南返,也不会有什么办法了。”卢循这才同意。

当初,徐道覆派人到南康山中砍伐造船的竹木材料,运到始兴以低价出售,当地居民都争相购买。到这时,徐道覆将材料全部集聚起来建造战船,十天就建造完毕。卢循自始兴侵犯长沙,徐道覆侵犯南康、庐陵、豫章,将这些地方全部攻占。徐道覆沿赣江顺流而下,战船众多,装备精良,声势甚盛。朝廷急速征召刘裕回师。刘裕正在与手下讨论留下镇守下邳,经营司、雍二州的事情,正好得到诏书,便任命韩范为都督八郡军事,封融为渤海太守,自己率军返回。很久以后,刘穆之声称韩范、封融谋反,将他们二人都杀掉了。

三月,江、荆二州都督何无忌讨伐徐道覆,兵败,身死。

何无忌自寻阳率军抵御卢循。长史邓潜之劝他:“卢循战船

盛,势居上流,宜决南塘,守二城以待之。彼必不敢舍我远下。蓄力养锐,候其疲老然后击之,此万全之策也。今决成败于一战,万一失利,悔将无及。”参军殷阐曰:“循所将皆三吴旧贼,百战余勇,始兴溪子,拳捷善斗。宜留屯豫章,征兵属城,兵至合战,未为晚也。”无忌不听。与徐道覆遇于豫章。贼令强弩数百登山邀射,乘风暴急,以大舰逼之,众遂奔溃。无忌厉声曰:“取我苏武节来!”节至,执以督战。贼众云集,遂握节而死。中外震骇,谥曰忠肃。

南凉击北凉,败绩,遂迁于乐都。

傉檀自将五万骑伐蒙逊,战于穷泉,傉檀大败。蒙逊乘胜进围姑臧,夷、夏万余户降于蒙逊。傉檀惧,纳质请和,蒙逊徙其众八千余户而去。傉檀畏逼,迁于乐都。姑臧人推焦朗为主,降于蒙逊。

夏四月,刘裕至建康。

刘裕至下邳,以船载辎重,自帅精锐步归。闻何无忌败死,卷甲兼行。将济江,风急,众咸难之,裕曰:“若天命助国,风当自息,不然,覆溺何害!”即命登舟,舟移而风止。四月,至建康。青州刺史诸葛长民、兖州刺史刘藩、并州刺史刘道怜各将兵入卫。藩,毅之从弟也。

众多,装备精良,又居于上流地位,我们应该决开南塘,坚守豫章、寻阳二城,严阵以待。他们一定不敢对我置之不理进军深入。我们养精蓄锐,等到他们师老兵疲时再发动进攻,这是万无一失的办法。现在和他们一战以决胜负,如果万一失利,后悔就来不及了。”参军殷阐说:“卢循所统领的都是三吴地区的故旧贼兵,他们身经百战,勇猛无比,始兴当地的士卒,更是矫捷善战。我们应该留驻豫章,向下属诸城征召兵卒,等到诸城兵卒到来之后,合兵出战,也不为晚。”何无忌都不肯听从。何无忌进军,与徐道覆军在豫章相遇。徐道覆命令数百名强弩手登上岸上的小山向何无忌军拦腰施射,同时借助大风迅猛之势,用大型战船逼近对方搏杀,何无忌的兵众奔逃溃散。何无忌厉声说:“拿我的苏武节来!”左右将苏武节取来,他执节亲自督战。徐道覆的兵众从四方杀来,越聚越多,何无忌最后手握苏武节战死。闻知此讯,朝廷内外震惊恐惧,赐予何无忌谥号,称忠肃。

南凉进攻北凉,大败而回,于是迁都乐都。

秃发傉檀亲自率领五万骑兵讨伐沮渠蒙逊,双方在穷泉展开激战,秃发傉檀大败。沮渠蒙逊乘胜进军,围攻姑臧,南凉胡、汉人口一万余户投降沮渠蒙逊。秃发傉檀恐惧,送自己的儿子到沮渠蒙逊那里去做人质,请求和解。沮渠蒙逊答应,迁徙南凉人口八千余户而回。秃发傉檀惧怕北凉的威逼,迁都乐都。姑臧人推举焦朗为首领,向沮渠蒙逊投降。

夏四月,刘裕回到建康。

刘裕军至下邳,用船只载运辎重,自己率精锐士卒从陆路赶回建康。中途听说何无忌战死,下令将士卷起铠甲,兼程而进。将要南渡长江时,恰巧大风迅急,众人都认为难以渡过,刘裕说:“如果上天帮助我晋国,大风将会自己止息,如果不帮助的话,我们翻船淹死还能对国家有什么害处!”立即命令将士登舟渡江,舟船刚一启动,大风果然停止。四月,刘裕回到建康。与此同时,青州刺史诸葛长民、兖州刺史刘藩、并州刺史刘道怜各自率军入卫建康。刘藩是刘毅的堂弟。

五月,豫州都督刘毅及卢循战于桑落洲,败绩。循进逼建康。

毅将自拒卢循,裕与书曰:“贼新获利,其锋不可轻。今修船垂毕,当与弟同举。”又遣刘藩谕止之。毅怒,谓藩曰:“往以一时之功相推耳,汝谓我真不及刘裕邪?”投书于地,帅舟师二万发姑孰。

五月,与循战于桑落洲,毅兵大败,弃船步走,其众皆为循所虏。循闻裕已还,与其党相视失色,欲退还寻阳,取江陵,据二州以抗朝廷。徐道覆谓宜乘胜径进,固争累日,循乃从之。

裕募人为兵,赏之同京口赴义之科。发民治石头城。议者谓宜分兵守津要,裕曰:“贼众我寡,若分兵屯守,则测人虚实。且一处失利,则沮三军之心。今聚众石头,随宜应赴,既令彼无以测,又于众力不分。若徒旅转集,徐更论耳。”

朝廷闻刘毅败,人情恟惧。时北师始还,将士多创病,建康战士不盈数千。循既克二镇,战士十余万,舟车百里,楼船高十二丈。孟昶、诸葛长民欲奉乘舆过江,裕不听。参军王仲德言于裕曰:“明公新建大功,威震六合,妖贼既闻凯还,自当奔溃。若先自遁逃,则势同匹夫。匹夫号令何以威物。”裕甚悦。昶固请不已,裕曰:“今重镇外倾,强寇内逼,人情危骇,莫有固志,若一旦迁动,便自土崩瓦解,

五月,豫州都督刘毅与卢循在桑落洲交战,刘毅大败。卢循进逼建康。

刘毅将要亲率军队去抵御卢循,刘裕给他写信说:“贼军刚刚获得胜利,他们兵锋锐利,不可轻视。现在我修造战船马上就要完工了,将与贤弟一同起兵。”又派遣刘藩去告谕阻止他。刘毅大怒,对刘藩说:“过去因为他有一时之功而推举他做盟主罢了,你认为我真不如刘裕吗?”将刘裕的书信扔在地上,率领水军二万从姑孰出发。

五月,刘毅与卢循两军在桑落洲展开激战,刘毅军大败,他自己弃船从陆路逃走,手下兵众都被卢循俘虏。卢循听说刘裕已经返回建康,与他的党羽相视失色,心中恐惧,想退军返回寻阳,攻取江陵,占据江、荆二州来与朝廷对抗。徐道覆认为应该乘胜直进,与卢循力争多日,卢循才同意了他的意见。

刘裕招募百姓为兵,并言明对他们的酬赏将与当初参加京口起兵的相同。征发百姓修治石头城。人们议论说应该分出兵力把守各津渡要道,刘裕说:“贼众我寡,如果分出兵力屯守各处,便会让敌人测知我们的虚实。况且如果有一处失利,便会挫伤三军的士气。现在我集聚兵众屯于石头城,根据形势的变化部署将士,既可以使敌人不能测知我们的虚实,又不至于使兵力分散。假如各地军队逐渐集于京师,那再慢慢重新考虑。”

朝廷听说刘毅兵败,人心惶惶。当时刘裕的北伐军队刚刚回来,将士多有伤病,建康城中的战士不过数千人。卢循攻克江、豫二州后,有战士十余万,战船绵延百里,楼船高达十二丈。孟昶、诸葛长民等想要保护晋安帝北渡长江避难,刘裕不答应。参军王仲德向刘裕进言说:“您刚刚建立了大功,声威震动天下,贼军听到您凯旋后,自然将奔逃溃散。如果我们自己先行逃遁,那就形同一个匹夫。匹夫发号施令,又凭借什么能威服众人呢?”刘裕听后大为高兴。孟昶坚持自己的意见,一再请求不已,刘裕说:“现在外边重镇被敌人攻陷,强敌又在步步向内逼近,人心惶惶,没人有坚定的斗志,如果朝廷一旦迁动,便会土崩瓦解,

江北亦岂可得至!设令得至,不过延日月耳。今兵士虽少,自足一战。若其克济,则臣主同休。苟厄运必至,我当横尸庙门,遂其由来以身许国之志,不能草间求活也。”昶恚甚,请死。裕怒曰:“卿且一战,死复何晚!”昶乃抗表曰:“臣赞北伐之计,使狂贼乘间至此,谨引咎以谢天下。”乃仰药而死。

循至淮口,中外戒严。琅邪王德文都督宫城,裕屯石头。谓将佐曰:“贼于新亭直进,其锋不可当,宜且避之。若回泊西岸,此成擒耳。”

道覆请于新亭至白石焚舟而上,数道进攻。循曰:“大军未至,孟昶望风自裁,以大势言之,当计日溃乱。今决胜负于一朝,既非必克之道,且多杀伤士卒,不如案兵待之。”道覆叹曰:“我终为卢公所误,事必无成,使我得为英雄驱驰,天下不足定也。”

裕登城,见循军引向新亭,顾左右失色,既而回泊蔡洲,乃悦。遂栅石头、淮口,修治越城,筑查浦、药园、廷尉三垒,皆以兵守之。明日,循伏兵南岸,使老弱乘舟向白石,声言悉众自白石步上。裕留沈林子、徐赤特戍南岸断查浦,戒令坚守勿动,裕北出拒之。林子曰:“妖贼此言未必有实,宜深为之防。”裕曰:“石头城险,淮栅甚固,留卿在后足以守之矣。”又明日,循焚查浦,赤特将击之。林子曰:“众寡不敌,不如守险以待大军。”赤特不从,出战大败。

江北又难道能顺利到达吗!即使能够到达,不过是能再延长些时日罢了。现在将士虽少,但也足可与敌一战。如果能够战胜,那就君臣同享福禄。如果厄运一定要来,我将战死在宗庙之前,实现我以身报国的夙愿,决不能逃窜于草野之内去苟全性命!”孟昶极为愤怒,请求先杀了自己。刘裕大怒,说:“你暂且与敌一战,那时死又有什么晚的!”孟昶于是上表说:“臣赞同北伐的决策,使得贼军乘虚而至京师,现在我谨将过错归于自己身上,以向天下谢罪。”于是服毒自杀。

卢循军进至秦淮河口,朝廷宣布内外戒严。琅邪王司马德文都督宫城诸军事,刘裕驻屯石头城。刘裕对手下将佐说:“贼军如果从新亭直接进军,其兵锋不可抵挡,应该暂且躲避一下。如果他们回泊西岸,就将被我擒获。”

徐道覆请求从新亭至白石烧毁战船,分成几路同时进攻晋军。卢循说:“大军还没到,对方孟昶便闻风自尽,从大势上说,对方的溃乱指日可待。现在与对方决胜负于一时,既不是一定能战胜他们的办法,而且又多损伤士卒,不如按兵不动,等待敌人溃散。”徐道覆叹息说:“我最终会被卢公耽误,事情一定不会成功,如果我能被一位英雄驱使的话,平定天下易如反掌。”

刘裕登城观望敌情,见卢循军向新亭移动,回头看左右将士,脸色一变,随后又见其回泊蔡洲,才高兴起来。于是命令军士在石头城、秦淮河口树立起防卫栅栏,修治越城,修筑查浦、药园、廷尉三处堡垒,都部署军队在那里防守。次日,卢循在秦淮河南岸埋伏下军队,命令老弱士卒乘坐战船向白石进军,声言将以全部军队从白石登岸进攻。刘裕留下沈林子、徐赤特戍守南岸,断绝通往查浦的道路,严令他们坚守阵地,不许轻举妄动,刘裕自己率军向北迎击敌军。沈林子说:“贼军这种话不一定是真的,应该严加防备。”刘裕说:“石头城地势险要,秦淮河口的栅栏也很坚固,留你在后方足以守住了。”又过了一天,卢循焚烧查浦,徐赤特准备出击。沈林子说:“我军兵少,敌军人多,不如坚守险要以等待大军回来。”徐赤特不肯听从,率军出战,大败。

林子据栅力战,贼乃退。复引兵大上,至丹阳郡。裕帅诸军驰还石头,斩赤特,出陈于南塘。

柔然围魏师于牛川,魏主嗣救之。可汗社崙走死,弟斛律立。 六月,刘裕自为太尉、中书监,加黄钺,复辞官而受黄钺。 宗室司马国璠自弋阳奔秦。

桓玄之乱,河间王昙之子国璠、叔璠奔南燕,还寇陷弋阳,至是奔秦。秦王兴曰:“刘裕方诛桓玄,辅晋室,卿何为来?”对曰:“裕削弱王室,臣宗族有自修立者,裕辄除之,方为国患甚于桓玄耳。”

秋七月,卢循退还寻阳,刘裕遣兵追之。

卢循寇掠诸县无所得,谓徐道覆曰:“师老矣,不如还寻阳,并力取荆州,据天下三分之二,徐更与建康争衡耳。”遂还。刘裕使将军王仲德等帅众追之。

刘裕遣将军孙处等率兵袭番禺。

刘裕还东府,大治水军,遗将军孙处、沈田子自海道袭番禺。众以为海道艰远,必至为难,且分撤见力,非目前之急。裕不从,敕处曰:“大军十二月之交必破妖虏,卿至时先倾其巢窟,使彼走无所归也。”

谯纵使桓谦会秦将苟林入寇,荆州刺史刘道规大破斩之。

谯纵遣使请兵于秦。以桓谦为荆州刺史,使帅众二万寇荆州。秦王兴遣将军苟林帅骑兵会之。谦于道召募义旧,民投之者二万人。谦屯枝江,林屯江津,江陵士民多怀

沈林子依托栅栏拼力死战,贼军才退了回去。卢循又率士卒力攻,进至丹阳郡。刘裕率领众军急速赶回石头城,杀掉徐赤特,出军在南塘列下阵式。

柔然在牛川将北魏军队包围,北魏国主拓跋嗣率军救援。柔然可汗社崙逃走死在路上,他的弟弟斛律即可汗位。 六月,刘裕自任太尉、中书监,加黄钺,他又辞去所加的官位,只接受了黄钺。 东晋宗室司马国璠自弋阳逃奔后秦。

桓玄之乱的时候,河间王司马昙的儿子司马国璠、司马叔璠投奔南燕,后来率军攻破东晋弋阳,到这时投奔后秦。后秦王姚兴说:“刘裕刚刚诛灭了桓玄,辅佐晋室,你为什么还要到我这里来?”司马国璠回答说:“刘裕削弱王室的力量,臣宗族之中有自修有为的人,刘裕立刻将他除掉,他将要成为比桓玄还要厉害的祸患。”

秋七月,卢循退回寻阳,刘裕派遣军队随后追击。

卢循侵扰劫掠各县一无所得,对徐道覆说:“我们的军队征战时间太久了,不如返回寻阳,合力攻取荆州,占据天下的三分之二,慢慢再与朝廷抗衡。”于是率军退回寻阳。刘裕派遣将军王仲德等人率领军队追击。

刘裕派遣将军孙处等人率领军队袭击番禺。

刘裕回到东府,大力整建水军,派遣将军孙处、沈田子从海道袭击番禺。众人认为海道艰难遥远,很难保证顺利到达,而且调走军队使现有兵力分散,不是当务之急。刘裕不肯听从,命令孙处说:“大军在十二月之交一定能击败贼军,你到时先捣毁他们的巢穴,使他们逃跑也无处可归。”

谯纵命令桓谦会合后秦将领苟林入侵东晋,东晋荆州刺史刘道规大破其军,杀掉桓谦、苟林二人。

谯纵遣使向后秦请求一同出兵讨伐东晋。他任命桓谦为荆州刺史,命他率兵将二万攻荆州。后秦王姚兴派将军苟林率领骑兵与桓谦会合。桓谦沿途招募义勇故旧,百姓投奔他的有二万人。桓谦驻屯枝江,苟林驻屯江津,江陵的士人百姓中大多都怀

贰心。道规乃会将士告之曰:“闻诸长者颇有去就之计,吾东来文武足以济事,若欲去者不相禁也。”因夜开城门,达晓不闭。众咸惮服,莫有去者。鲁宗之帅众数千自襄阳赴救。或谓宗之情未可测,道规单马迎之,宗之感悦。道规使之居守,委以腹心,自帅诸军攻谦,水陆齐进,战于枝江。天门太守檀道济先进陷陈,大破之。谦、林皆走,并追斩之。

初,谦至枝江,江陵士民皆与书言城中虚实,许为内应。至是检得之,道规悉焚不视,众乃大安。

桓石绥亦起兵于洛口,梁州刺史傅韶讨斩之,桓氏遂灭。

西秦攻秦略阳、陇西诸郡,克之。 冬十月,刘裕南击卢循。

刘毅还至建康,降为后将军,固求追讨卢循。长史王诞密言于刘裕曰:“毅既丧败,不宜复使立功。”裕乃帅刘藩、檀韶等南击循,以毅监留府。

徐道覆寇江陵,刘道规大破之。

徐道覆帅众三万趣江陵,奄至破冢。江、汉士民感刘道规焚书之恩,无复贰志。道规使刘遵别为游军,自拒道覆于豫章口。前驱失利,遵自外横击,大破之,斩首万余级,余悉赴水死,道覆单舸走还湓口。初,道规使遵为游军,众咸以为强敌在前,唯患众少,不应分割见力,置无用之地,至是乃服。

有贰心。刘道规于是召集将士对他们说:“听说那些士人长者中很多人都有投奔桓谦的打算,我们这些从东边来的文武官员足以守卫江陵,如果有想离开的人,我不禁止。”于是连夜打开城门,直至天明都没有关闭。城中人都畏惧敬服,没有人离去。鲁宗之率领数千将士从襄阳来救援。有人认为鲁宗之的真实意图难以预测,刘道规单人匹马前去迎接,鲁宗之心中感动喜悦。刘道规让鲁宗之留在江陵镇守,将留守的军政大权交给他,自己率领众军进攻桓谦,从水陆两路一同进军,与桓谦在枝江展开激战。天门太守檀道济率先杀入敌阵,大败桓谦军。桓谦、苟林都狼狈逃走,东晋军随后追击,将二人杀掉。

当初,桓谦抵达枝江时,江陵的士人百姓都给他写信,向他报告城中的情况,答应做他的内应。到这时,这些书信都被东晋军得到,刘道规命令将这些信全部烧掉,一封也不查看,江陵的人心于是非常安定。

桓石绥也在洛口起兵,梁州刺史傅韶率军讨伐,将他杀掉,桓氏于是灭亡。

西秦进攻后秦略阳、陇西等郡,攻克。 冬十月,刘裕南进讨伐卢循。

刘毅回到建康,降号为后将军,坚决请求追击卢循。长史王诞偷偷向刘裕进言说:“刘毅既已兵败,不应该再让他去建立战功。”刘裕于是率领刘藩、檀韶等人南进讨伐卢循,命令刘毅监守太尉留府。

徐道覆侵犯江陵,刘道规大破其军。

徐道覆率领兵众三万直趋江陵,突然杀至破冢。江、汉地区的士人百姓感念刘道规焚烧书信的恩德,不再怀有贰心。刘道规命令刘遵另领将士为游军,自己在豫章口抵御徐道覆。刘道规的前锋失利,刘遵游军从外拦腰截击,于是大破敌军,斩首一万余级,剩下的敌军都投水淹死,徐道覆仅剩单船逃往湓口。当初,刘道规分派刘遵去做游军,众人都认为强敌在前,唯恐兵力弱小,不应分割现存兵力去置于无用之地,到这时众人才心中敬服。

十一月,孙处攻番禺,拔之。

卢循兵守广州者不以海道为虞。孙处乘海奄至,会大雾,四面攻之,即日拔其城。处抚其旧民,戮循亲党,勒兵谨守,分遣沈田子等击岭表诸郡。

十二月,刘裕及卢循战于大雷,又战于左里,大破之。循及道覆南走,裕遣将军刘藩等追之。

刘裕军雷池。卢循扬声不攻雷池,当乘流径下。裕知其欲战,进军大雷。循及徐道覆帅众数万塞江而下,裕悉出轻骑及水军击之,又分步、骑屯于西岸,先备火具。裕以劲弩射循军,因风水之势以蹙之。循舰悉泊西岸,岸上军投火,循、道覆兵大败。将趣豫章,乃悉力栅断左里。裕至,攻之。麾兵将战,麾折幡沉,众皆惧。裕笑曰:“往年覆舟之战如是,今乃复然,必破贼矣。”即破栅而进,杀溺死者万余人。循收散卒,径还番禺,道覆走保始兴。裕遣刘藩、孟怀玉等追之,遂还建康。刘毅恶刘穆之,每言其权太重,裕益亲任之。

十一月,孙处进攻番禺,攻克。

卢循守卫广州的军队认为海道上不会有意外事变,疏于防范。孙处率军从海道突然杀到,正好赶上大雾,便命令将士从四面进攻,当天即将广州州城番禺攻克。孙处抚慰当地旧有的百姓,杀掉卢循的亲信党羽,部署将士严密防守,分派沈田子等人进攻岭南各郡。

十二月,刘裕与卢循在大雷决战,又在左里展开激战,大破卢循军。卢循及徐道覆向南逃走,刘裕派遣将军刘藩等人追击。

刘裕军驻扎在雷池。卢循扬言不去进攻雷池,将要顺流直下。刘裕知道卢循实际是想与自己交战,便进军大雷。卢循及徐道覆率领兵众数万塞满江面,顺流而下,刘裕出动所有的轻骑及水军迎击,又分派步、骑兵在西岸屯守,预先准备好点火用具。刘裕命令将士用劲弩射击卢循军,并乘风向和水流的去势逼迫敌军。卢循的战船都停泊在西岸,岸上的晋军纷纷将火把投向敌船,卢循和徐道覆的军队大败。卢循、徐道覆准备进军豫章,于是全力修筑栅栏,阻断左里的通道。刘裕率军来到,向左里发动进攻。就在指挥将士将要进前交战之时,刘裕的大旗和指挥旗全部折断掉入水中,众将士都很恐惧。刘裕笑着说:“当年覆舟山之战时出现过这种事,现在竟然又是这样,一定可以击破贼军。”随即毁破栅栏率军直进,大败敌军,斩杀及逼迫敌人溺水而死的有一万余人。卢循收集离散士卒,直接退回番禺,徐道覆逃回始兴据守。刘裕派遣刘藩、孟怀玉等人随后追击,自己返回建康。刘毅厌恶刘穆之,常常向刘裕进言说他的权力过大,但刘裕却更加亲近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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