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王

楚之兴亡【颍滨 温公 刘轲

怀王

屈原皮日休 栁州 颍滨】

襄王

迎妇于秦【温公】

宋玉对风【颍滨】

考烈王

春申君【皮日休 颍滨】

诸王

国之兴亡【颍滨 温公】

惠王

乐毅【颍滨 东坡】

王喜

燕丹荆轲【温公】

楚之兴亡

颍滨曰楚灵王因陈公子招之乱而灭陈追讨蔡侯般之弑君而灭蔡假大义以济私欲晋政已乱莫之能较沛然自以为得计矣不十年而有干溪之祸秦惠王使张仪说楚怀王欺而卖之如刼婴儿昭王又诱而执之咸阳加之以兵遂分楚之半此其恶甚于楚灵王然传子孙累世其祸乃应夫国天地有与立矣一日为恶祸未即报也本弱者速毙根深者徐拔彼方以得为幸而不知天网之不失也是故楚虽已灭而楚之父老知秦之祸曰楚虽三戸亡秦必楚卒之灭秦者皆楚人也楚庄王讨陈夏征舒围郑及宋力皆足以取之弃而不有夫岂不欲畏天故也庄王既霸诸侯而楚遂以兴天命之不僭如此而可诬者哉

温公曰楚自祝融鬻熊以来其有国几何年矣方其盛也奄有南海慿陵诸夏及怀王放废忠良亲近谗慝惑于张仪之口而耳目不能自守见欺而不悟亡师而不悔以失济失客死于秦使其子孙衔涕忍耻以事仇雠强之女而不敢辞陵庙焚而不敢怨兔逃鼠伏自屏于陈束兵不战而攻之不解割地请和而侵之不止卒不见赦而国以沦亡不亦悲乎

刘轲代荀卿与楚相春申君书曰自重黎为火正光融天下鬻熊有妇德教西伯弟子洎蚡冒熊绎荜路蓝缕以启荆蛮历文武成始臣妾江汉至庄王始与中国争伯此数君皆郢之祖宗而代亦称臣之职五尺童子羞称五伯臣又可必独为相君道哉然楚君但成庄而已矣自庄而下楚亟不竞平王嗣位耳目倒置伍奢以谏死费无极以谗用亡太子走昭王污楚宫鞭郢墓岂不以一谗而至乎尔下及怀王知左徒屈原忠贤始能以楚政付之当诸侯盛以游说交鬬犹以楚为有人无何为上官靳尚所短王怒疎屈平平既疎秦果为张仪计啖楚以商于地仪计行秦果欺楚是以有蓝田之役丹浙之败怀王囚不出咸阳亡不越魏境客死而尸归至今为楚痛岂不曰疎屈平亲靳尚而至于尔人亦谓令尹子兰不得皭然无非已不能嫉谗又从而惜之俾屈生溺离骚为之作襄王以前事历来切骨虽有宋玉唐勒景差辈子弟赋讽吊屈不已又何能免王于矢石哉

屈原

皮日休遇谤曰靳尚之言兮美如■〈女嬴〉子兰之气兮醲于酲既怒矊以相向兮遂裹足而南征面■〈忄匿〉■〈忄匿〉以奚色心憡憡以何情耳方聪兮忽聧目正视兮忽盲日当午兮便昃天方昼兮不明欲泣兮有血将啼兮失声望灵修兮似失出国门兮若惊轫识怨兮亦缓驷知愁兮复鸣既徜徉兮夏水复眷恋兮南荆嗟余夙秉于大训兮涵清骨之忠贞即贸贸者之莫子容兮向重苍以自盟既惏仁以慿义兮遂鈲信而摫诚将真宰之不仁兮胡为役余以此生彼鷽斯有贼兮固不能容乎鸧鹒彼茨菉之丛秽兮固不能让乎杜蘅已矣乎国无人兮莫我留将诉帝于玉京

栁州吊屈原曰先生之不从世兮惟道是就支离抢攘兮遭世孔疚华虫荐壤兮进御羔褏牝鸡咿嚘兮孤雄束咮哇咬环观兮蒙耳大吕堇喙以为羞兮焚弃稷黍犴狱之不知避兮宫庭之不处陷涂藉秽兮荣若绣黼榱折火烈兮娱娱笑舞谗巧之哓哓兮惑以为咸池便媚鞠恧兮美逾西施谓谟言之怪诬兮反置瑱而逺违匿重痼以讳避兮进俞缓之不可为何先生之凛凛兮厉针石而从之仲尼之去鲁兮曰吾行之迟迟栁下惠之直道兮又焉往而可施今夫世之议夫子兮曰胡隠忍而怀斯惟达人之卓轨兮固僻陋之所疑委故都以从利兮吾知先生之不忍立而视其覆坠兮又非先生之所志穷与达固不渝兮夫唯服道以守义矧先生之悃愊兮陷大故而不贰沉璜瘗佩兮孰幽而不光荃蕙蔽匿兮胡久而不芳先生之貌不可得兮犹髣髴其文章托遗编而叹喟兮涣余涕之盈睚呵星辰而驱诡怪兮夫孰救于崩亡何挥霍雷电兮茍为是之荒茫耀姱辞之矘朗兮世果以是之为狂哀余衷之坎坎兮独藴愤而增伤谅先生之不言兮后之人又何望忠诚之既内激兮抑衘忍而不长芉为屈之几何兮胡独焚其中肠吾哀今之为仕兮庸有虑时之否臧食君之禄畏不厚兮悼得位之不昌退自服以默默兮曰吾言之不行既偷风之不可去兮怀先生之可忘

颍滨曰汉贾谊为长沙傅过汨罗为赋以吊屈原曰历九州岛而相君何必怀此故都谊之言或一道也而非原志原楚同姓不忍弃其君而之四方而谊教之以孔子孟轲历聘诸侯以求行道势必不从矣栁下惠为士师三黜而不去曰直道而事人何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惜哉屈原廉直而不知道徇兹以死然后为快此所以未合于圣人耳使原如栁下惠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终身于楚优游以卒岁庶乎其志也哉

迎妇于秦

温公曰甚哉秦之无道也杀其父而刼其子楚之不竞也忍其父而婚其雠呜呼楚之君诚得其道臣诚得其人秦虽强乌得陵之哉善乎荀卿论之曰夫道善用之则百里之地可以独立不善用之则楚六千里而为雠人役故人主不务得道而广有其势是其所以危也

宋玉对风

颍滨曰昔楚襄王从宋玉景差于兰台之宫有风飒然而至者王披襟当之曰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耶宋玉曰此独大王之雄风耳庻人安得而共之玉之言盖有讽焉夫风无雌雄之异而人有遇不遇之变楚王之所以为乐与楚人之所以为忧此则人之变也而风何与焉士生于世使其中不自得将何往而非病使其中坦然不以物伤性将何适而非快

春申君

皮日休曰士以知已委用于人报其用者术茍不王要在强其国尊其君也上可以霸略次可以忠烈无王术而有霸略者可以胜人国无霸略而有忠烈者亦足以胜人国春申之道复何如哉忧荆不胜以身市竒计不曰忠乎荆太子既去歇孤在秦其俟刑待祸若自屠以当馁虎不曰烈乎然徙都于寿春失邓室之固去方城之险舍江汉之利其为人谋下矣犹死以吴为宫室以鲁为封疆春申之力哉当斯时也茍任荀卿之儒术广圣人之道用之朞月荆可王矣然以猜去士以谤免贤于戏儒术圣道其奥藏天地其明烛鬼神春申且不悟况李园之阴谋岂易悟哉岂易悟哉

颍滨曰黄歇相楚王患王无子而以己子盗为其后虽使听朱英杀李园终擅楚国亦将不免大咎何以言之秦楚立国仅十岁矣无功于民而获罪于天天以不韦歇阴乱其嗣而与之俱毙岂区区朱英所能为哉不然以黄歇之智而朱英之言独无槩于中乎

国之兴亡

颍滨曰燕召公之后然国于蛮貊之间礼乐微矣春秋之际未尝出与诸侯会盟至于战国亦以耕战自守安乐无事未尝被兵文公二十八年苏秦入燕始以纵横之事说之自是兵交中国无复宁岁六世而亡吴自太伯至寿梦十七世不通诸侯自巫臣入吴教吴乘车战射与晋楚力争七世而亡燕吴虽南北絶逺而兴亡之迹大略相似彼说客策士借人之国以自快于一时可矣而为国者因而徇之猖狂恣行以速灭亡何哉夫起于僻陋之中而奋于诸侯之上如商周先王以德服人则可不然皆祸也至太子丹不听鞠武而用田光欲以一匕首毙秦虽使荆轲能害秦王亦何以救秦之灭燕而况不能哉此又苏秦之所不取也

温公曰燕在春秋时玉帛不通于中国简策所书鲜焉及文侯始大与诸侯约以摈秦王哙慕尧舜以国授子之而败死为天下笑求名失实乃至是乎昭王刻意勤身招贤下士卒用弱燕以报强齐有志者功无不成也惠王信谗以丧垂成之业惜哉丹以尺八匕首欲刼秦王以安社稷不亦戏乎遂使召伯之庙不祀忽诸

乐毅

颍滨曰梁惠王拔赵邯郸而齐宣王败之马陵虏其太子申齐愍王伐宋而五国伐齐愍王出死于莒何者无德而有功诸侯之所共疾兵之招也故非有功之难而有以保其功之难耳乐毅为燕合诸侯破齐杀愍王举全齐之富而归之燕徇齐五年下齐七十余城惟莒即墨未服兵久于外燕人无怨心诸侯无异议其所以镇抚内外必有道矣愍王之暴神人之所共弃而伐齐之利诸侯之所共有此固毅之本意欤至与莒即墨相持田单拒之五年而不决此非战之罪勇智相敌势固然矣廉颇拒王龁于长平司马懿拒诸葛亮于岐山智均力敌虽有小负莫肯先决而要之以久使毅不遭惠王之隙以燕之众而临二城磨以岁月虽田单之智将何能为乎其势如燕将之守聊愈久而愈困耳至夏侯玄不达兵势以谓毅不下二城将以成王者之业此书生之论非其实也东坡曰自知其可以王而王者三王也自知其不可以王而霸者五霸也或者之论曰图王不成其弊犹可以霸呜呼使齐桓晋文而行汤武之事将求亡之不暇虽欲霸可得乎夫王道者不可以小用也大用则王小用则亡昔者徐偃王宋襄公尝行仁义矣然终以亡其身丧其国者何哉其所施者未足以充其所求也故夫有可以得天下之道而无取天下之心乃可与言王矣范蠡留侯虽非汤武之佐然亦可谓刚毅果敢卓然不惑而能有所必为者也观吴王困于姑苏之上而求哀请命于勾践勾践欲赦之彼范蠡者独以为不可援桴进兵卒刎其颈项籍之解而东髙祖亦欲罢兵归国留侯谏曰此天亡也急击勿失此二人者以为区区之仁义不足以易吾之大计也嗟夫乐毅战国之雄未知大道而窃尝闻之则足以亡其身而已矣论者以为燕惠王不肖用反间以骑刼代将卒走乐生此其所以无成者出于不幸而非用兵之罪然当时使昭王尚在反间不得行乐毅终亦必败何者燕之并齐非秦楚三晋之利今以百万之师攻两城之残冦而数岁不决师老于外此必有乘其虚者矣诸侯乘之于内齐击之于外当此时虽太公穰苴不能无败然毅以百倍之众数岁而不能下两城者非智力不足盖欲以仁义服齐之民故不忍急攻而至于此也夫以齐人苦愍王之强暴乐毅茍退而休兵治政令寛赋役反田瑞安老幼使齐人无复鬬志则田单者独谁与战哉奈何以百万之师相持而不决此固所以使齐人得而徐为之谋也当战国时兵强相吞者岂独在我以燕齐之众压其城而急攻之使灭其谁曰不可呜呼欲王则王不王则审其所处无使两失焉而为天下笑也

燕丹荆轲

温公曰燕丹不胜一朝之忿以犯虎狼之秦轻虑浅谋挑怨速祸使召公之庙不祀忽诸罪孰大焉而论者或谓之贤岂不过哉夫为国家者任官以才立政以礼怀民以仁交邻以信是以官得其人政得其节百姓怀其德四邻亲其义夫如是则国家安如盘石炽如焱火触之者碎犯之者焦虽有强暴之国尚何足畏哉丹释此不为顾以万乘之国决匹夫之怒逞盗贼之谋功隳身戮社稷为墟不亦悲哉夫膝行蒲伏非恭也复言重诺非信也糜金散玉非惠也刎首决腹非勇也要之谋不逺而动不义其楚胜白公之流乎荆轲怀其豢养之私不顾赤族欲以尺八匕首强燕而弱秦不亦愚乎故扬子谕之以要离为蛛螫之靡聂政为壮士之靡荆轲为刺客之靡皆不可谓之义又曰荆轲君子盗诸

历代名贤确论卷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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