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纪

徽宗皇帝

纲 己丑,三年,春三月,谪右正言陈禾监信州酒税。

目 时童贯权益张,与黄经臣胥用事,中丞卢航表里为奸,缙绅侧目。陈禾曰:“此国家安危之本也。”遂上书劾贯、经臣怙宠弄权之罪,愿亟窜之远方。论奏未终,帝拂衣起,禾引帝衣,请毕其说,衣裾落。帝曰:“正言碎朕衣矣!”禾言:“陛下不惜碎衣,臣岂惜碎首以报陛下!此曹今日受富贵之利,陛下他日受危亡之祸。”言愈切,帝变色曰:“卿能如此,朕复何忧。”内侍请帝易衣,帝却之曰:“留以旌直臣。”翌日,贯等相率前诉,谓国家极治,安得如此不详语邪!”遂奏禾狂妄,谪监信州酒税。

纲 夏四月,林摅有罪,免。

目 集英胪唱贡士,摅当传姓名,不识“甄盎”字,帝笑曰:“卿误邪?”摅不谢,而语诋同列。御史论其寡学,倨傲不恭,失人臣礼,黜知滁州。久之,自扬州徙大名,道过阙,为帝言:“顷使辽,见其国中携贰,若兼而有之,势无不可。”盖欲报其辱也。帝由是始有北伐之意。

纲 以郑居中知枢密院事,管师仁同知院事,余深为中书侍郎,薛昂、刘正夫为尚书左、右丞。

纲 五月,流孟翊于远州。

目 孟翊献所画卦象,谓宋将中微,有再受命之象,宜更年号,改官名,变庶事以厌之。帝不乐,诏窜之远方。

纲 六月,管师仁罢。

纲 蔡京有罪,免。

目 中丞石公弼、殿中侍御史张克公劾京罪恶,章数十上,京遂罢为太乙宫使。时有郭天信者以方伎得亲幸,深以京为非,每奏天文,必指陈以撼京。密白日中有黑子,帝为之恐,故罢京。

纲 以何执中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

目 执中一意谨事蔡京,遂代为首相。太学生陈朝老诣阙上书曰:“陛下知蔡京之奸,解其相印,天下之人,鼓舞有若更生。及相执中,中外黯然失望。执中虽不敢若京之蠹国害民,然碌碌常质,初无过人。天下败坏至此,如人一身脏腑受沴已深,岂庸庸之医所能起乎?执中夤缘攀附,致位二府,亦已大幸,遽俾之经体赞元,是犹以蚉负山,多见其不胜任也。”疏奏,不省。

纲 冬十一月,诏蔡京以太师致仕,留京师。

纲 庚寅,四年,春正月,以余深为门下侍郎,张商英为中书侍郎,侯蒙同知枢密院事。

目 蔡京既免,商英自峡州起知杭州,过阙,赐对,因奏曰:“神宗修建法度,务以去大害,兴大利。今诚一一举行,则尽绍述之美。”遂留居政府。

帝尝从容问蒙曰:“蔡京何如人也?”蒙对曰:“使京正其心术,虽古贤相何以加。”帝使密伺京所为,京闻而衔之。

纲 夏五月,立词学兼茂科。

纲 彗出奎、娄,诏直言阙失。贬蔡京为太子少保,出居杭州。

纲 余深罢。

纲 六月,以张商英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

目 蔡京久盗国柄,中外怨疾,见商英能立异同,更称为贤,帝因人望而相之。时久旱,彗星中天;商英受命,是夕彗不见,明日雨。帝喜,因大书“商霖”二字赐之。

纲 薛昂免。秋八月以吴居厚、刘正夫为门下、中书侍郎,侯蒙、邓洵仁为尚书左、右丞。

纲 冬十月,立贵妃郑氏为皇后。

纲 郑居中罢,以吴居厚知枢密院事。

纲 辛卯,政和元年,春三月,以王襄同知枢密院事。

纲 秋八月,张商英罢。

目 商英为政持平,谓蔡京虽名绍述,但借以劫制人主,禁锢士大夫耳。于是大革弊事,劝帝节华侈,息土木,抑侥幸。帝颇严惮之,时称商英忠直。初,何执中与蔡京同相,凡营立皆预议,至是恶商英出己上,与郑居中日夜醖织其短。会商英与郭天信往来,事觉,居中因讽中丞张克公论之,遂罢政出知河南府,寻贬为崇信军节度副使。

纲 九月,王襄免。

纲 遣端明殿学士郑允中及童贯使辽。

目 童贯既得志于西羌,遂谓辽亦可图,因请使辽以觇之。乃以郑允中充贺辽主生辰使,而以贯副之。或言:“以宦官为上介,国无人乎?”帝曰:“契丹闻贯破羌,故欲见之,因使觇其国,策之善者也。”遂行。

纲 冬十月,羁管陈瓘于台州。

目 瓘以忤蔡京窜彬州,瓘子正汇在杭,讼京有动摇东宫迹,杭守蔡薿执送京师,阴告京,俾为计。事下开封府,并逮治瓘。尹李孝寿逼使证其妄,瓘曰:“正汇闻京将不利社稷,传于道路,瓘岂得预知。以所不知,忘父子之恩,而指其为妄,则情有所不忍;挟私情以符合其说,又义所不为。京之奸邪,必为国祸,瓘固尝论之于谏省,亦不待今日语言间也。”内侍黄经臣莅鞫,闻其词,失声太息,谓曰:“主上正欲得实,但如言以对可也。”狱具,正汇犹以所告失实流海上,瓘安置通州。

瓘尝撰尊尧集,谓绍圣史官专据王安石日录改修神宗史,变乱是非,不可传信,深明诬妄,以正君臣之义。张商英为相,取其书,既上,而商英罢,瓘又徙台州。何执中起迁人石悈知台州,欲置瓘以必死。悈至,执瓘至庭,大陈狱具,将胁以死。瓘揣知其意,大呼曰:“今日之事,岂被制旨邪!”悈失措,始告之曰:“朝廷令取尊尧集尔。”瓘曰:“然则何用许?使君知尊尧所以立名乎?盖以神考为尧,主上为舜,尊尧何得为罪!时相学术短浅,为人所愚,君所得几何,乃亦不畏公议干犯名分乎!”悈惭,揖瓘使退。执中怒,罢悈。瓘平生论京兄弟,皆披擿其处心,发露其情慝,最所忌恨,故得祸最酷。

纲 童贯以辽李良嗣来;命为秘书丞,赐姓赵。

目 燕人马植本辽大族,仕至光禄卿,行污而内乱,不齿于人。童贯使辽,道卢沟,植夜见其侍史,自言有灭燕之策,因得见贯。贯与语,大奇之,载与俱归,易姓名曰李良嗣,荐诸朝。植即献策曰:“女真恨辽人切骨,而天祚荒淫失道,本朝若自登、莱涉海,结好女真,与之相约攻辽,其国可图也。”议者谓:“祖宗以来,虽有此道,以其地接诸蕃,禁商贾舟船不得行,百有余年矣;一旦启之,惧非中国之利。”不听。帝召问之,植对曰:“辽国必亡。陛下念旧民遭涂炭之苦,复中国往昔之疆,代天谴责,以治伐乱,王师一出,必壶浆来迎。万一女真得志,事不侔矣。”帝嘉纳之,赐姓赵氏,以为秘书丞。图燕之议自此始。

纲 壬辰,二年,春二月,复蔡京太师,赐第京师。

纲 夏五月,诏蔡京三日一至都堂议事。

目 京患言者议己,乃作御笔密进,而丐帝亲书以降,谓之“御笔手诏”,违者以违制坐之。事无巨细,皆纪以行,至有不类帝书者,群下亦莫敢言。由是贵戚近臣争相请求,至使中人杨球代书,号曰“书杨”。京复病之,而亦不能止矣。

纲 六月,以余深为门下侍郎。

纲 秋九月,更定官名。

纲 冬十一月,受元圭于大庆殿,赦。

纲 以何执中为少傅。

纲 十二月,加童贯太尉。

纲 癸巳,三年,春正月,追封王安石为舒王,安石子雱为临川伯,从祀孔子庙。

纲 以何执中为太宰。

纲 吴居厚罢,以郑居中知枢密院事。

纲 二月,太后刘氏自杀。

纲 夏四月,邓洵仁罢。

纲 以薛昂为尚书右丞。

纲 闰月,改公主为帝姬。

纲 秋八月,以何执中为少师。

纲 九月,赐方士王老志号洞微先生,王仔昔号通妙先生。

目 濮人王老志,初为小吏,遇异人授以丹,遂弃妻子,结草庐田间,为人言休咎,多验。太仆卿王亶以名闻,时帝方向道术,乃召至京师,馆于蔡京第。尝缄书一封至帝所,启视乃昔岁中秋与乔、刘二妃燕好之语也。由是益信之,号为洞微先生。朝士多从求书,初若不可解者,卒应者什八九,其门如市。逾年而死。

洪州人王仔昔,初隐于嵩山,自言遇许逊,得大洞隐书豁落七元之法,能道人未来事。京荐之,帝召见,赐号冲隐处士,进封通妙先生。由是道家之事日兴,而仔昔恩宠浸加,朝臣戚里,夤缘关通。

纲 冬十一月,祀天于圜丘,以天神降,诏百官。

纲 十二月,诏求道教仙经于天下。

纲 女真阿骨打自称都勃极烈。

目 初辽主如春州,幸混同江钓鱼,生女真酋长在千里内者,以故事皆来朝。适遇鱼头宴,辽主命诸酋次第起舞,至阿骨打,辞不能,但端立直视。辽主喻之再二,终不从。他日,辽主密谕北院枢密使萧奉先曰“阿骨打雄豪不常,可托以边事诛之,否则必贻后患。”奉先曰:“彼麁人,不知礼义,且无大过而杀之,恐伤向化心。设有异志,蕞尔小国,亦何能为!”辽主乃止。阿骨打归,疑辽主知其异志,且以辽主淫酗,不恤国政,遂称兵先并旁近族。至是,节度使乌雅东死,阿骨打袭位为都勃极烈。都勃极烈者,官长也。辽使阿息保往谓之曰:“何故不告丧?”阿骨打曰:“有丧不能吊,而乃以为罪乎!”

纲 甲午,四年,冬十月,女真阿骨打叛辽,取宁江州。

纲 十一月,辽遣都统萧嗣先伐女真;阿骨打迎战于混同江,辽军大败。

目 辽主闻宁江州陷,乃以司空萧嗣先为东北路都统,萧挞不也副之,帅兵屯出店河。阿骨打帅众来御,未至混同江,会夜,阿骨打方就枕,若有扶其首者三,寤而起曰:“神明警我也。”即鸣鼓举燧而行,黎明,至混同江,与辽兵遇。会大风起,尘埃蔽天,阿骨打乘风奋击,辽兵溃,将士多死,其获免者十有七人。辽人尝言女真兵满万则不可敌,至是始满万云。

纲 乙未,五年,春正月,女真完颜阿骨打称帝,国号金。

目 阿骨打既屡胜辽,其弟吴乞买率将佐劝其称帝,阿骨打遂于正月朔即皇帝位。且曰:“辽以宾铁为号,取其坚也。宾铁虽坚,终亦变坏,惟金不变不坏。金之色白,完颜色尚白,况所居按出虎水之上。”于是国号大金,改元收国,更名旻。以吴乞买为谙班勃极烈,撒改斜也为国论勃极烈。其国语谓金为按出虎,谓尊大为谙班,谓国相为国论。斜也亦阿骨打弟,撒改乌古乃之孙也。

纲 二月,立定王桓为皇太子,赦。

纲 以童贯领六路边事。

纲 秋八月,有星流出于柳。

目 其光照地,色赤黄,有尾。占者以为天子宗庙有喜,国家建造宫室之祥;蔡京率百官表贺。

纲 安置太子詹事陈邦光于池州。

目 蔡京献太子以大食国琉璃酒器,罗列宫庭,太子怒曰:“天子大臣不闻以道义相训,乃持玩好之具,荡吾志邪!”命左右碎之。京闻邦光实激太子,讽言者斥逐之。

纲 九月,金取辽黄龙府。

目 金主攻黄龙府,次混同江,无舟以渡,金主使一人导前,乘赭白马径涉。曰:“视吾鞭所指而行。”诸军随之以济,遂克黄龙府。遣萧辞剌还辽,曰:“若归我叛人阿疏,即当班师。”

纲 丙申,六年,春正月,赐方士林灵素号通真达灵先生。

目 灵素,温州人,少从浮屠,苦其师笞骂,去为道士。善妖幻,往来淮、泗间。及王老志死,王仔昔宠衰,帝访方士于左阶道箓徐知常,知常以灵素对,即召见,赐号通真达灵先生,为改温州为应道军。灵素本无所能,惟稍习五雷法,召呼风霆,间祷雨有小验而已。

纲 闰月,立道学。

纲 二月,作上清宝箓宫成。

纲 夏四月,何执中罢。诏蔡京三日一朝,总治三省事。

纲 五月,以郑居中为少保太宰,刘正夫为少宰,邓洵武知枢密院事。秋八月,以侯蒙为中书侍郎,薛昂为尚书左丞。

纲 九月,帝诣玉清和阳宫,上玉帝徽号,赦。

目 帝奉玉册玉宝如玉清和阳宫,上玉帝尊号曰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昊天玉皇上帝。诏天下洞天福地修建宫观,塑造圣像。

纲 冬十月,以白时中为尚书右丞。十二月,刘正夫罢。

纲 丁酉,七年,春二月,帝幸上清宝箓宫,命林灵素讲道经。

目 时道士皆有俸,每一观给田亦不下数百千顷。凡设大斋,辄费缗钱数万,贫下之人多买青布幅巾以赴,日得一饫餐,而衬施钱三百,谓之“千道会”。且令士庶入听灵素讲经,帝为设幄其侧。灵素据高座,使人于下再拜请问,然所言无殊绝者,时时杂以滑稽媟语,上下为大哄笑,莫有君臣之礼。

纲 夏四月,道箓院上章册帝为教主道君皇帝。

纲 冬十二月,有星如月,南行。

纲 帝言天神降于坤宁殿。

纲 作万岁山。

目 初,帝以未得嗣子为念。道士刘混康以法箓符水出入禁中,言“京师西北隅地协堪舆,倘形势加以少高,当有多男之祥”。始命为数仞冈阜,已而后宫生子渐多,帝甚喜,始信道教。至是,又命户部侍郎孟揆于上清宝箓宫东筑山,以像余杭之凤凰山,号曰万岁。

纲 戊戌,重和元年,春正月,作定命宝成。

目 于阗上美玉,逾二尺,帝命制宝,号曰“定命宝”,合前八宝为九宝,以定命宝为首。

纲 以王黼为尚书左丞。

纲 二月,遣武义大夫马政浮海使金,约夹攻辽。

目 建隆中,女真尝自其国之苏州,泛海至登州卖马,故道犹存。至是有汉人高药师者,泛海来言女真建国,屡破辽师。登州守臣王师中以闻,诏蔡京、童贯共议。命师中募人同药师等赍市马诏以往;不能达而还。帝乃复委童贯选人使之,遂使武义大夫马政同药师由海道如金。政言于金主曰:“主上闻贵朝攻破契丹五十余城,欲与通好,共行吊伐。若允许,后当遣使来议。”通金好自此始。

纲 秋七月,以郑居中为少傅,余深为少保。八月,以童贯为太保。

纲 九月,掖庭大火。

纲 薛昂罢,以白时中、王黼为门下、中书侍郎,冯熙载、范致虚为尚书左、右丞。郑居中罢。

纲 闰月,立周恭帝后。

纲 冬十二月,辽大饥,人相食。

纲 己亥,宣和元年,春正月,金人来聘。遣马政报之,不至而复。

目 金主遣渤海人李善庆等持国书同马政来修好;诏蔡京等谕以夹攻辽之意。遣政同赵有开赍诏与善庆等渡海报聘。行至登州,有开死,会谍者言辽已封金主为帝,乃诏政勿行,止遣平海军校呼庆送善庆等归金。金主遣庆归,且语之曰:“归见皇帝,果欲结好,早示国书;若仍用诏,决难从也。”

纲 以余深为太宰,王黼为少宰。二月,以邓洵武为少保。三月,以冯熙载为中书侍郎,范致虚、张邦昌为尚书左、右丞。

纲 夏五月,京师大水。

目 京师茶肆佣,晨兴见大犬蹲榻傍,近视之,则龙也,军器作坊兵士取而食之;逾五日,大雨如注,历七日而止,京城外水高十余丈。起居郎李纲言:“国家都汴百五十余年矣,未尝有此异。夫变不虚生,必有感召之,灾非易御,必有消复之,望求直言,采而用之,以答天戒。”诏贬纲一官,与县去。

纲 六月,夏人来,诏童贯罢兵。秋七月,以贯为太傅。

纲 八月,范致虚罢。

目 时朝廷欲用师契丹,致虚言“边隙一开,必有意外之患”,宰相谓其怀异,会母丧,去位。

纲 九月,幸蔡京第。

纲 加蔡攸开府仪同三司。

目 攸有宠于帝,进见无时,与王黼得预宫中秘戏。或侍曲宴,则攸、黼着短衫窄袴,涂抹青红,杂倡优侏儒中,多道市井淫媟谑浪语,以献笑取悦。攸妻宋氏出入禁掖,攸子行领殿中监,宠信倾其父。攸尝言于帝曰:“所谓人主当以四海为家,太平为娱。岁月能几何,岂徒自劳苦!”帝深纳之,因令苑囿皆仿江、浙为白屋,不施五采,多为村居野店,及聚珍禽异兽,动数千百,以实其中。都下每秋风夜静,禽兽之声四彻,宛若山林陂泽之间,识者以为不祥之兆。

纲 冬十一月,以张邦昌、王安中为尚书左、右丞。

纲 十二月,帝数微行。窜秘书省正字曹辅于郴州。

目 帝自政和以来,多微行。始民间犹未知,及蔡京谢表:“轻车小辇,七赐临幸。”自是邸报传之四方,而臣僚阿顺莫敢言。曹辅上疏谏曰:“陛下厌居法宫,时乘小辇出入廛陌郊坰,极游乐而后返。臣不意陛下当宗社付托之重,玩安忽危,一至于此。夫君之与民,本以人合,合则为腹心,离则为楚、越,畔服之际,在于斯须,甚可畏也。万一当乘舆不戒之初,一夫不逞,包藏祸心,虽神灵垂护,然亦损威伤重矣,又况有臣子不忍言者,可不戒哉!”帝得疏,出示宰臣,令赴都堂审问。余深曰:“辅小官,何敢论大事!”辅曰:“大官不言,故小官言之。”王黼阳顾张邦昌、王安中曰:“有是事乎?”皆应以“不知”。辅曰:“兹事,虽里巷小民无不知;相公当国,独不知邪!曾此不知,焉用彼相!”黼怒,令吏从辅受词。辅操笔曰:“区区之心,一无所求,爱君而已。”退,待罪于家,遂编管郴州。初辅将有言,知必获罪,召子绅来付以家事,乃闭户草疏;及贬,怡然就道。

纲 召杨时为秘书郎。

目 时,南剑将乐人。初举进士第,闻程颢兄弟讲孔、孟绝学于河、洛,调官不赴,以师礼见颢于颍昌,相得甚欢。其归也,颢目送之,曰:“吾道南矣!”及颢卒,又师事程颐于洛,盖年四十矣。一日颐偶瞑坐,时与游酢侍立不去,颐既觉,则门外雪深一尺矣。后历知浏阳、余杭、萧山三县,皆有惠政,民思之不忘。时安于州县,未尝求闻达,而德望日重,四方之士不远千里从之游,号曰龟山先生。会蔡京客张觷言于京曰:“今天下多故,事至此必败,宜亟引旧德老成置诸左右,庶几犹可及。”京问其人,觷以时对,京因荐之。会路允迪自高丽还,言高丽国王问龟山先生安在,乃召为秘书郎。

纲 庚子,二年,春正月,罢道学。

纲 林灵素有罪,放归田里。

目 灵素初与道士王允诚共为神怪之事,后忌其相轧,毒杀允诚,遂专用事。及都城水,帝遣灵素厌胜,方步虚城上,役夫争举梃将击之,走而免,帝始厌之。然横恣愈不悛,道遇皇太子弗敛避,太子入诉于帝。帝怒,以灵素为太虚大夫,斥还故里,命江端本通判温州察之。端本廉得其居处过制罪,诏徙置楚州,命下而灵素已死。

纲 二月,遣赵良嗣使金。

纲 夏六月,诏蔡京致仕。

目 京专政日久,公论益不与,帝亦厌薄之。子攸权势既与父相轧,浮薄者复间焉,由是父子各立门户,遂为仇敌。攸别居赐第,一日诣京,京正与客语,使避之。攸甫入,遽起握父手为眕视状,曰:“大人脉势舒缓,体中得无有不适乎?”京曰:“无之。”攸曰:“禁中方有公事。”即辞去。客窃窥见,以问京,京曰:“君固不解此邪?此儿欲以为吾疾而罢我耳。”阅数日,果以太师、鲁国公致仕,仍朝朔望。

纲 秋八月,金人来议攻辽及岁币,遣马政报之。

目 赵良嗣谓金主曰:“燕本汉地,欲夹攻辽,使金取中京大定府,宋取燕京析津府。”金主许之,遂议岁币。金主因以手札付良嗣,约金兵自平地松林趋古北口,宋兵自白沟夹攻,不然不能从。因遣勃蓳偕良嗣还,以致其言。帝使马政报聘,书云:“大宋皇帝致书于大金皇帝:远承示书,致罚契丹,当如来约,已差童贯勒兵相应,彼此兵不得过关。岁币之数,同于辽。”

纲 以余深为少傅。

纲 冬十月,加内侍梁师成太尉。

目 时帝留意礼文符瑞之事,师成善逢迎,希恩宠,帝命处殿中,凡御书号令皆出其手,多择善书吏习仿帝书,杂诏旨以出,外庭莫能辨。师成实不能文,而高自标榜,自言苏轼出子。时天下禁诵苏文,其尺牍在人间者皆毁去。师成诉于帝曰:“先臣何罪!”自是轼之文乃稍出。以翰墨为己任,四方俊秀名士必招致门下,往往遭点污。多置书画卷轴于外舍,邀宾客纵观,得其题识合意者辄密加汲引,执政、侍从可阶而升。王黼以父事之,称为恩府先生,蔡京父子亦谄附焉,都人目为“隐相”,所领职局至数十百,阶至开府仪同三司。布衣朱梦说上书论宦寺权太重,诏编管于池州。

纲 睦州人方腊作乱。

目 睦州清溪民方腊,世居县揭村,托左道以惑众。腊有漆园,造作局屡酷取之,腊怨而未敢发。时吴中困于朱勔花石之扰,比屋致怨,太学生邓肃进诗讽谏,帝不听,放肃归田里,勔益横。腊因民不忍,阴聚贫乏游手之徒,以诛勔为名,起作乱,自号圣公,建元永乐。置官吏将帅,以巾饰为别,自红巾而上凡六等。无弓矢介胄,惟以鬼神诡秘事相扇怵。焚室庐,掠金帛子女,诱胁良民为兵。人安于太平,不识金革,闻金鼓声即敛手听命,不旬日聚众至数万。

纲 十一月,余深罢,以王黼为少保太宰。

纲 十二月、方腊陷睦、歙、杭州,诏以童贯为江、淮、荆、浙宣抚使,发兵讨之。

纲 真腊入贡。

纲 辛丑,三年,春正月,邓洵武卒。

纲 童贯承诏罢苏、杭应奉局、花石纲。

纲 方腊陷婺州,又陷衢州。

目 衢守彭汝方被执,骂贼而死,贼屠其城。

纲 二月方腊陷处州。

纲 淮南盗宋江掠京东诸郡,知海州张叔夜击降之。

目 宋江起为盗,以三十六人横行河朔,转掠十郡,官军莫改婴其锋。知亳州候蒙上书,言“江才必有过人者,不若赦之,使讨方腊以自赎”。帝命蒙知东平府,未赴而卒。又命张叔夜知海州。江将至海州,叔夜使间者觇所向,江径趋海滨,劫巨舟十余,载卤获。叔夜募死士得千人,设伏近城,而出轻兵距海诱之战,先匿壮卒海旁,伺兵合,举火焚其舟。贼闻之皆无斗志,伏兵乘之,擒其副贼,江乃降。

纲 方腊寇秀州,官军败之。

纲 辽都统耶律余睹叛降金。

纲 夏四月,童贯合兵击方腊,破之,执腊以归。

目 二月,童贯、谭稹前锋水陆并进,腊乃宵遁,还清溪帮源洞。诸将刘延庆、辛兴宗、王渊等相继至,尽复所陷城。四月,贯等合兵击腊于帮源洞。腊众尚二十万,与官军力战而败,深据岩屋为三窟,诸将莫知所入。王渊裨将韩世忠潜行溪谷,问野妇得径,即挺身仗戈直前捣其穴,格杀数十人,擒腊以出。辛兴宗领兵截洞口,掠为己功,并取腊妻子及伪相方肥等五十二人,杀贼七万余人,其党皆溃。腊凡破六州五十二县,戕平民二百万,所掠妇女,自贼洞逃出,裸而缢于林中者相望百余里。

纲 五月,以郑居中领枢密院事。

纲 大蝗。

纲 安置御史中丞陈过庭于黄州。

目 过庭以睦寇窃发,尝上言:“致寇者蔡京,养寇者王黼,窜二人则寇自平。”又言:“朱勔父子本刑余小人,交结权近,窃取名器,罪恶盈积,宜正典刑以谢天下。”三人憾之,至是陷以罪,责黄州安置。

纲 秋七月,黑眚见于禁中。

目 元丰末,尝有物大如席,夜见寝殿上,而神宗崩。元符末,又见,哲宗崩。至大观间,渐昼见。政和以来大作,每出若列屋摧倒之声,其形仅丈余,仿佛如龟,黑气蒙之,不大了了,气之所及,腥血四洒。又或变人形,或为驴,昼夜出无时,多在掖庭及内殿,习以为常,人亦不大怖。又洛阳府畿内忽有物如人,或如犬,其色正黑,不辨眉目。始夜则掠小儿食之,后虽白昼入人家为患,所至喧然不安,谓之“黑汉”。有力者夜执枪自卫,亦有托以作过者,二年乃息。

纲 八月,加童贯太师,封楚国公。

纲 方腊伏诛。

纲 九月,以王黼为少傅,郑居中为少师。

纲 诏宦者李彦括民田于京东、西路。

纲 冬十月,诏童贯复领陕西、两河宣抚使。

纲 十一月,冯熙载罢。以张邦昌为中书侍郎,王安中、李邦彦为尚书左、右丞。

纲 金侵辽中京。

纲 壬寅,四年,春正月,以蔡攸为少保。

纲 金克辽中京,辽耶律延禧杀其子晋王敖卢干走云中。

纲 二月,管句太平观陈璀卒。

目 或问游酢以当今可以济世之人,酢曰:“四海人才,不能周知,以所识知,陈了翁其人也。”刘安世尝因瓘病,使人勉以医药自辅,曰:“天下将有赖于公,当力加保养,以待时用。”至是,卒于楚州。

纲 三月,金袭辽军,延禧走夹山。

纲 辽燕京留守李处温等以耶律淳称帝,遥废其主延禧为湘阴王。

纲 金克辽西京。

纲 诏童贯、蔡攸等勒兵巡边,以应金。

目 朝廷既与金约夹攻辽,以复燕、云,蔡京、童贯主之。郑居中力陈不可,谓京曰:“公为大臣,不能守两国盟约,辄造事端,诚非庙算。”京曰:“上厌岁币五十万故尔。”居中曰:“公独不思汉世和戎用兵之费乎?使百万生灵肝脑涂地,公实为之。”由是议寝。及金数败辽兵,童贯乃复乞举兵,居中又言“不宜幸灾而动,待其自毙可也”。时睦寇初平,帝亦悔于用兵,王黼独言曰:“中国与辽虽为兄弟之邦,然百余年间,彼之所以开边慢我者多矣。今而不取燕、云,女真即强,中原故地将不复为我有。”帝遂决意治兵。会闻耶律淳自立,乃以蔡攸副贯,勒兵十五万巡北边以应金。

纲 夏五月,童贯进兵击辽,败绩,退保雄州,诏班师。贬都统制种师道为右卫将军,致仕。

目 贯至高阳关,命都统制种师道护诸将进兵。师道谏曰:“今日之举,譬如盗入邻家,不能救,又乘之而分其室焉,无乃不可乎!”贯不听。耶律淳闻之,遣耶律大石、萧干御之。师道次白沟,辽人噪而前,师道前军统制杨可世败绩,师道退师雄州。帝闻兵败而惧,诏班师。辽使来言曰:“女真之叛本朝,亦南朝之所甚恶也。今射一时之利,弃百年之好,结豺狼之邻,基他日之祸,谓为得计可乎!救灾恤邻,古今通义,惟大国图之。”贯不能对。种师道复请许之和,贯不纳,而密劾师道助贼,王黼怒,责授师道右卫将军,致仕。

纲 六月,以王黼为少师。

纲 辽耶律淳死,其妻萧氏称太后,主国事。李处温伏诛。

纲 秋七月,诏童贯、蔡攸再举伐辽,以刘延庆为都统制。

纲 九月,除朝散郎宋昭名。

目 昭上书极言辽不可攻,金不可邻,异时金必败盟为中国患,乞诛王黼、童贯、赵良嗣等。且曰:“两国之誓,败盟者祸及九族。陛下以孝理天下,其忍忘列圣之灵乎!陛下以仁覆天下,其忍置河北之民于涂炭之中,而使肝脑涂地乎!”王黼大恶之,除昭名,编管海州。

纲 金遣使来,命赵良嗣报之。

纲 辽将郭药师以涿、易二州来降。

纲 冬十月,刘延庆及郭药师进兵攻辽。药师袭燕,败绩,延庆兵溃。

纲 以蔡攸为少傅,判燕山府。

纲 十一月,金人来议燕地。十二月,遣赵良嗣复如金,求营、平、滦三州。

纲 金克辽燕京,耶律淳妻萧氏奔天德。

纲 万岁山成,更名曰艮岳。

纲 癸卯,五年,春正月,金遣使来,赵良嗣复如金。

纲 良嗣至燕,与金主议燕京、西京之地,金主曰:“若宋必欲平、滦等州,则并燕京不与。”因以答书先示良嗣。良嗣读至“燕京用本朝兵力攻下,其租税当输本朝”。良嗣因曰:“租税随地,岂有与其地而不与其租税者。”粘没喝曰:“燕京自我得之,则当归我。大国熟计,若不早见与,请速退涿、易之师,无留我疆。”于是遣李靖与良嗣偕来。靖既入对,遂见王黼。黼谓靖曰:“租税,非约也。”上意以交好之故,欲以银绢充之。靖复请去年岁币,帝亦特许之,仍命良嗣与靖偕使。

纲 以王安中知燕山府,郭药师同知府事。

目 朝廷以金人将归燕,谋帅臣守之。左丞王安中请行,王黼赞于帝,遂以安中知燕山府,郭药师同知府事。诏药师入朝,礼遇甚厚,赐以甲第、姬妾,命贵戚大臣更互设宴。又召对于后苑延春殿,药师拜庭下,泣言:“臣在虏中,闻赵皇如在天上,不谓今日得望龙颜。”帝深褒称之,委以守燕。对曰:“愿效死!”又令取天祚以绝燕人之望。药师变色,言曰:“天祚,故主也,国破出走,臣是以降陛下。使臣毕命他所不敢辞,若使反故主,非所以事陛下,愿以付他人。”因涕泣如雨。帝以为忠,解所御珠袍及二金盆以赐。药师出谕其下曰:“此非吾功,汝辈力也。”即剪盆分给之。

纲 金以辽平州为南京,命张瑴留守。

纲 二月,以李邦彦、赵野为尚书左、右丞。

纲 三月,遣使如金。

目 赵良嗣至燕,谓金主曰:“本朝徇大国多矣,岂平、滦一事不能相从邪?”金主曰:“平、滦欲作边镇,不可得也。”辽议租税,金主曰:“燕租六百万,止取一百万。不然,还我涿、易旧疆,我且提兵按边。”良嗣曰:“本朝自以兵下涿、易,今乃云尔,岂无曲直邪!”且言御笔许十万至二十万,不敢擅增,乃令良嗣归报。金主谓之曰:“过半月不至,吾提兵往矣。”时左企弓尝以诗献金主曰:“君王莫听捐燕议,一寸山河一寸金。”故金人欲背初约,要求不已。良嗣行至雄州,以金书递奏。王黼欲功之速成,乃请复遣良嗣自雄州再往,使许辽人旧岁币四十万之外,每岁更加燕京代税钱一百万缗。金主大喜,遂遣银朮可持誓书草来,许以燕京及六州来归,而山后诸州,及西北一带接连山、川,不在许与之限。帝曲意从之,遣卢益、赵良嗣等持誓书往。金人又求粮,良嗣许以二十万石。

纲 夏四月,金人来归燕及涿、易、檀、顺、景、蓟之地,诏童贯、蔡攸班师。

纲 金袭辽延禧于青冢,获其子女、族属、从臣以归。延禧邀战,败绩,走云内。

纲 五月,以杨时为迩英殿说书。

目 时入对,言于帝曰:“熙宁之初,大臣文六艺之言以行其私,祖宗之法纷更殆尽。元祐继之,尽复祖宗之旧,煕宁之法一切废革。至绍圣、崇宁,抑又甚焉,凡元祐之政事著在令甲,皆焚之以灭其迹。自是分为二党,缙绅之祸,至今未殄。臣愿明诏有司,条具祖宗之法,著为纲目,有宜于今者举而行之,当损益者损益之,元祐、熙、丰,姑置勿问,一趋于中而已。”又言:“燕、云之师宜退守内地,以省转输之劳,募边民为弓弩手,以杀常胜军之势。”又言:“都城无高山巨浸以为阻卫,士人各异心,缓急不可倚仗,君臣警戒,正在无虞之时。”帝首肯之,除迩英说书。

纲 以王黼为太傅,总治三省事;郑居中为太保,蔡攸为少师。进封童贯为徐豫国公。居中辞不拜。

纲 辽延禧奔夏,都统萧特烈等以梁王雅里称帝。

纲 金遣使如夏。

纲 六月,金张瑴以平州来归。

目 金驱辽宰相左企弓等同燕京大家富民俱东徙,燕民流离道路,不胜其苦。过平州,遂入城言于张瑴曰:“左企弓不能守燕,致吾民如是。公今临巨镇,握强兵,尽忠于辽,使我复归乡土,人心亦惟公是望。”瑴遂召诸将领议,皆曰:“闻天祚兵势复振,出没漠南,公若仗义勤王,奉迎天祚以图兴复,先责左企弓等叛降之罪而诛之,尽归燕民,使复其业,而以平州归宋,则宋无不接纳,平州遂为藩镇矣。即后日金人加兵,内用营、平之军,外藉宋人之援,又何惧焉?”瑴又访于翰林学士李石,亦以为然。瑴乃遣张谦帅五百余骑传留守令,召左企弓等,数以十罪,皆缢杀之。瑴乃称保大三年,榜谕燕人复业,恒产为常胜军所占者悉还之。燕民既得归,大悦。

李石更名安弼,偕故三司使高党至燕京,说王安中曰:“平州形势之地,张瑴总练之才,足以御金人,安燕境,幸招致之。”安中令安弼党与至汴以闻。帝以手札付同知燕山府事詹度,第令羁縻之,而度促瑴内附,瑴乃遣张钧、张敦固持书来请降,王黼劝帝纳之。赵良嗣谏曰:“国家新与金盟,如此,必失其欢,后不可悔。”不听。

纲 郑居中卒,以蔡攸领枢密院事。

纲 秋七月,童贯致仕,以内侍谭稹为两河、燕山路宣抚使。

纲 禁元祐学术。

纲 中书言“福建印造司马光等文集”,诏令毁板,凡举人传习元祐学术者以违制论。寻又诏:“苏轼、黄庭坚等获罪宗庙,义不戴天,片文只语,并令焚毁勿存,违者以大不恭论。”

纲 八月,金阿骨打死,弟吴乞买立。

纲 冬十月,诏建平州为泰宁军,以张瑴为节度使。

目 金人闻瑴叛,遣阇母将三千骑来讨。瑴率兵拒之于营州,阇母以兵少,不交锋而退,瑴遂妄以大捷闻朝廷。拜瑴节度使,犒赏银绢数万。

纲 十一月,幸王黼第观芝。

纲 金人袭平州,张瑴奔燕山,平州人杀金使以拒守。

目 阇母无功而退,金主复使斡离不督阇母攻平州。会张瑴闻朝廷犒赐将至,喜而远迎,斡离不乘其无备袭之,与瑴战于城东;瑴败,宵奔燕山,王安中纳而匿之。平州都统张忠嗣及张敦固出降金,金遣使与敦固入谕城中,城中人杀其使者,立敦固为都统,闭门固守。

纲 诏杀张瑴,函首以畀金。

目 金人以纳叛来责,朝廷初不欲发遣,金人索之益急,王安中取貌类瑴者斩其首与之。金曰:“非瑴也。”遂欲以兵攻燕。朝廷不得已,令安中缢杀之,函其首,并瑴二子送于金,于是燕降将及常胜军士皆泣下。郭药师曰:“金人欲瑴即与,若求药师亦将与之乎!”安中惧,因力求罢,以蔡靖知燕山府事。自是,降将卒皆解体,而金人遂用此兴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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