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虎  校注:

东阳吴师道 重校

燕东有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西有上谷、代郡、雁门,南有涿郡之易、容城、范阳,北有新城、故安、涿县。良卿、新昌及勃海之安而,乐浪、玄菟亦属焉。

文公:桓公子元年显王八年庚申。

奉阳君衍李兑二字。李兑甚不取于苏秦。《传》亦云:正曰奉阳君李兑者,通封邑姓名言之也。苏秦当作苏代,因苏秦称奉阳君不说之语而讹也。此策有苏代为奉阳君说燕于赵以伐齐,奉阳君不听,乃入齐,即奉阳君不取苏秦之事也。李兑因为苏秦云云,此李兑二字误羡也。《大事记》以此章备载于苏秦说燕与赵合从之下。又《据古史》谓肃侯时,奉阳君公子成实未亡,削去捐馆之语。愚尝辨苏秦所称奉阳君必别为一人,奉阳君实李兑,非公子成也。且此章知决为。苏代者,其言曰:燕弱国也,东不如齐,西不如赵。又曰:燕亡国之余。此言正之。哙之役,昭王未破齐之时也。文公据全燕之盛,何得若此言哉?史迁谓世言苏秦事多异,异时事有类者皆附之秦,则此类也。苏秦在燕,李兑因为苏秦谓奉阳君曰:齐、燕离则赵重,齐、燕合则赵轻。今君之齐,谓以燕合齐。非赵之利也,臣窃为君不取也?

奉阳君曰:何吾合燕于齐?问。何以言然。

对曰:夫制于燕者,苏子也。言其制燕。而燕,弱国也。东不如齐,西不如赵,岂能东无齐,西无赵哉?而君甚不善苏秦。苏秦能抱弱燕而孤于天下哉?是驱燕而使合于齐也。且燕,亡国之余也,惠公六年,大夫诛其姫,而惠公奔齐,齐晋入之,至而卒。正曰:史《年表》燕惠公欲杀公卿,立幸臣,公卿诛𦍒臣,公恐,出奔齐。此事在周景王六年,至燕文公二十八年。苏秦说燕之岁为二百有五年,不应远举此事,此必齐破。燕昭王既立之时也。以此言知非苏秦约从时事。说亦见赵策。其以权立,权,谓外与贵也。以重外,以事贵。并谓齐。晋正曰:以权立者,谓燕破亡之余,太子平以权宜立,其势微弱,必重外,必事贵。外与贵,谓他国。齐,赵之属也。故为君计,善苏秦则取之,取言与之交。不善亦取之。以疑燕、齐。齐不善苏子,苏子在燕而赵人取之,则齐疑燕,合赵而外已。齐疑燕,燕亦不能信齐矣。燕、齐疑,则赵重矣。齐王宣正曰湣。疑苏秦,则君多资。疑其合燕于楚。

奉阳君曰:善。乃使使与苏秦结交。正曰:此策非文公时。

苏秦将为从,此二十八年。北说燕文侯曰:燕东有朝鲜、属乐浪补曰朝鲜,箕子所封,今高丽国索隐云。音潮仙。辽东,并州郡。北有林胡、楼烦,补曰:见赵策。西有云中、九原,属五原。补曰:《正义》云:云中郡城在林榆县东北,九原郡城在林榆县西界。二郡皆在胜州。南有呼沲、易水,出涿。故安《补》曰呼沲。见前。《正义》云:易水源出易县西谷中之东,东南流与滹沱河合。《水经》易水出涿郡故安县 乡西山。《大事记》引比二条。地方二千里,带甲数十万,车七百,乘骑六千匹,粟支二年。南有碣石、雁门之饶,并州郡补曰:《正义》云:碣石山在平州,燕东南。雁门山在代,燕西南。北有枣栗之利。民虽不田作,枣栗之实足食於民矣。此所谓天府也。夫安乐无事,不见复军杀将之忧,无过燕矣。夫王知其所以然乎?夫燕之所以不犯寇被兵者,以赵之为蔽于其南也。秦、赵五战,补曰:设辞也。秦再胜而赵三胜,秦赵相敝,而王以全燕制其后,此燕之所以不犯难也。且夫秦之攻燕也,逾云中、九原,过代、上谷,弥地踵道弥,犹亘,踵。犹繋。正曰:踵,足后也。徐曰:犹言继踵也。数千里,虽得燕城,秦计固不能守也。秦之不能害燕亦明矣。今赵之攻燕也,发号出令,不至十日,而数十万之众军于东垣矣;垣谓城正曰。《正义》云:东垣,赵之东邑,在恒州真定县南故常山城。度呼沲,涉易水,不至四五日而距国都矣。故曰秦之攻燕也,战于千里之外;赵之攻燕也,战于百里之内。夫不忧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计无过于此者。是故愿大王与赵从亲,天下为一,则国必无患矣。

燕王曰:寡人国小,西迫强秦,促近齐、赵。补曰:一本南近齐、魏。齐、赵强国,补曰,一本有也字。今主君幸教诏之,合从以安燕,敬以国从。于是赍苏秦车马金帛,以至赵《传》在说诸国之初。

权之难。与齐战也。燕再战不胜,赵弗救。哙子文公孙子哙。谓文公曰:不如以地请合于齐,赵必救我。若不吾救,不得不事。燕、齐合则赵轻,虽不救我,后必事我。文公曰:善。令郭任以地请讲于齐。赵闻之,遂出兵救燕齐策此役,言及魏冉,知为文公末年。补曰:《大事记》从鲍说。

易王。文公子元年显王三十七年己丑。

燕文公时,秦惠王以其女为燕太子妇。《文》二十年正曰:史二十八年。文公卒,易王立。齐宣王因燕丧攻之,取十城。

武安君苏秦为燕说齐王,再拜而贺,因仰而吊。补曰:《索隐》曰:当时庆吊,应有其辞,史不录耳。齐王按戈而却曰:却。秦使退。此一何庆吊相随之速也!

对曰:人之饥所以不食乌喙者,《本草》乌头一名云。以为虽偷充腹而与死同患也。今燕虽弱小,强秦之少婿也。王利其十城而深与强秦为仇。今使弱燕为雁行,而强秦制其后,以招天下之精兵,此言秦兵为天下精。此食乌喙之类也。齐王曰:然则柰何乎?

对曰:圣人之制事也,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故桓公负妇人而名益尊,齐桓公也,好内而霸。正曰:齐伐宋章。苏代曰:智者之举事也,转祸而为福,因败而成功。齐人紫,败素也,而贾十倍。《正义》引《韩子》云:齐桓公好服紫,一国尽服紫。当时十素不得一紫,取恶素帛染为紫,其贾十倍。按:二章所称,文意正同。盖紫者,妇人之服,紫败素得厚利,所谓名益尊也。韩献开罪而交愈固。宣十二年,楚伐郑,许之平,晋救之。荀桓子欲还,彘子不可。韩献子谓桓子:彘子以偏师,陷子罪大矣,不如进也。战于邲晋,败绩。成十三年,献子将下军,孟献子曰:晋师乘和,必有大功。十六年,战于鄢陵,楚败绩。此皆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者也。王能听臣,莫如归燕之十城。卑辞以谢秦。秦知王以已之故归燕城也,秦必德王。燕无故而得十城,燕亦德王,是弃强仇而立厚交也。且夫燕、秦之俱事齐,则大王号令天下皆从,是王以虚辞附秦,而以十城取天下也,此霸王之业衍矣字。矣。所谓转祸为福,因败成功者也。

齐王大说,乃归燕城,以金千斤谢其后,顿首涂中,涂,泥也。自卑之甚。愿为兄弟而请罪于秦。《传》有:

人有恶苏秦于燕王者曰:武安君,天下不信人也,王以万乘下之,尊之于廷,示天下与小人群也。

武安君从齐来,而燕王不馆也,谓燕王曰:臣,东周之鄙人也,见足下初。见时。身无咫尺之功,而足下迎臣于郊,显臣于廷。今臣为足下使,利得十城,功存危燕,足下不听臣者,人必有言臣不信,伤臣于王者。且臣之不信,是足下之福也。使臣信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参,三者天下之高行也,而以事足下,可乎?补曰:姚本作不可乎。燕王曰:可。曰:有此,臣亦不事足下矣。衍苏秦曰三字。

苏秦曰:且夫孝如曾参,义不离亲,一夕于外,足下安得使之之齐?廉如伯夷?不取素飧,《诗注》:素,空也。污武王之义而不臣,辞孤竹之君,《尔雅》:孤竹四荒中北国,汉属辽西令支。饿而死于首阳之山。《伯夷传》《注》:在蒲坂华山之北,河曲之中。廉如此者,何肯步行数千里而事弱燕之危主乎?信如尾生,期而不来,《传》言与女子期。抱梁柱而死。信至如此,何肯扬燕、秦之威于齐而取大功乎哉?《补》曰:燕秦,秦字疑衍。且夫信行者,所以自为也,非所以为人也,皆自覆之术,覆,犹芘护也,自护其名。非进取之道也。且夫三王代兴,五霸迭盛,皆不自覆也。君以自覆为可乎?则齐不益于营丘,即北海营陵,太公所封。足下不逾衍,楚字。楚正曰:此正以燕楚相达言之。境,不窥于边城之外。且臣有老母于周,离老母而事足下,去自覆之术而谋进取之道,臣之趣固不与足下合者,足下皆自覆之君也。仆者,进取之臣也。所谓以忠信得罪于君者也。

燕王曰:夫忠信何得罪之有也。

对曰:足下不知也。臣邻家有远为吏者,其妻𥝠人,其夫且归,其𥝠之者忧之。其妻曰:公勿忧也,吾巳为药酒以待之矣。后二日,夫至,妻使妾奉巵酒进之。妾知其为药酒也,进之则杀主父。言之则逐主母。乃阳僵弃酒。主父大怒而笞之。笞,击也。妾之弃酒。上以活主父。下以存主毋也。补曰:阳僵覆酒事,亦见《列女传》,云:周室大夫妻○一本故妾一僵而弃酒,上以云云。忠至如此。然不免于笞。此以忠信得罪者也。臣之事适不幸而有类妾之弃酒也。且臣之事足下。亢义益国。亢、高,极也。言高其义。今乃得罪。臣恐天下后事足下者莫敢自必也。且臣之说齐,曾不欺之也;使衍之字。之说齐者,莫如臣之言也。虽尧、舜之智,不敢取也。言无成功者,虽圣智不足取也。按:《秦传》有而略补曰,此与后章苏代谓燕昭王章同,惟中一段彼言燕欲。伐齐事为异,记者或有差互,不可考也。人言秦不信,故秦言己之不信,乃足下之福。如尾生亦无益,谓守行义不成功名者之不足贵也。又曰:仆所谓以忠信得罪,则又以信自待。公为反复以诳时君,而莫有诘之者也。

王哙、《易》王子元年慎靓王元年辛丑。

苏秦死,其弟苏代欲继之,乃北见燕王哙曰:臣,东周之鄙人也。窃闻王义,甚高甚顺。鄙人不敏,窃释锄耨而于大王。至于邯郸,所闻于邯郸者,又高于所闻。东周臣窃负其志,乃至燕廷,观王之群臣下吏。大王,天下之明主也。观其臣,知其主,

王曰:子之所谓天下之明主者,何如者也?

对曰:臣闻之,明主者务闻其过,不欲闻其善。臣请谒王之过。夫齐、赵者,王之仇雠也;楚、魏者,王之援国也。今王奉仇雠以伐援国,非所以利燕也。王自虑此则计过无以谏者,非忠臣也。

王曰:寡人之于齐、赵也,非所敢欲伐也。言虽知其雠,以其强,故奉之不敢伐。

曰:夫无谋人之心而令人疑之殆,有谋人之心而令人知之拙,谋未发而闻于外,则危。今臣闻王居处不安,食饮不甘,思齐报齐,因丧见伐之怨,正曰说误,见后。身自削甲札,札,牒也。甲之革缘如之。正曰札,木简牃之簿者,甲用革如之。《左成》十六年:养由基蹲甲而射之,彻七札焉。《注》:言能陥坚。札,侧滑反。妻自组甲絣,絣,绵也。治之为组以穿札。正曰:景帝诏纂组。《注》:组,今绶丝绦也。《韵书》:以绳直物曰絣。此谓编组穿甲之绳也。絣,悲萌反。鲍因《庄子》洴澼纩之文生义,不知彼字与此不同。曰:有大数矣,补曰:一本身自削甲。札曰:有大数矣。与下文同。《大事记》引此,姚本同。有之乎?

王曰:子闻之,寡人不敢隐也。我有深怨积怒于齐,而欲报之二年矣。自即位至是正曰二年,字必误。齐者,我雠国也,故寡人之所欲报也,直患国敝力不足矣。子能以燕报齐,寡人奉国而委之于子矣。

对曰:凡天下之战国七,而燕处弱焉。独战则不能,有所附则无不重。南附楚则楚重,西附秦则秦重,中附韩、魏则韩、魏重。且苟所附之国重,此必使王重矣。今夫齐王,闵。长主也,补曰:司马贞云:年长也。或谓齐强,故称长主。而自用也。不如燕之附人。正曰。自侍其强也。南攻楚五年,蓄积散;蓄字积。西困秦三年,为秦所困。正曰:秦为齐困。民憔悴,士罢敝;罢。音疲。北与燕战,覆三军,获二将,史并不书。而又以其余兵南面西举,补曰:姚本而举。五千乘之劲宋,举宋在齐闵二十八年、燕昭王二十六年,此时未举也。而下十一章亦言齐以宋地封泾阳,盖宋策齐宣也。所拔五城,正曰此言举五千乘之宋,非仅得其城邑而巳,盖在灭宋之后明矣。下章包十二诸侯,即史所谓泗上诸侯,邹、鲁之君皆称臣者。而包十二诸侯,此其君之欲得也,得其欲,其民力竭也,安犹取哉?言齐不可复攻取。且臣闻之,数战则民劳,久师则兵敝。师兼不战言之。

王曰:吾闻齐有清济、浊河可以为固,有长城、钜防足以为塞,《补》曰:清济以下。说见秦策。诚有之乎?

对曰:天时不与,虽有清济、浊河,何足以为固?民力穷敝,虽有长城、钜防,何足以为塞?且异日也,济西不役,不役者,养兵以备敌。所以备赵也;河北不师,所以备燕也。《补》曰:济西,齐州以西也。河北,谓沧、景等州,在漯河之北者。《正义》云:今济西、河北尽以役矣,封内敝矣。夫骄主必不好计,而亡国之臣贪于财。王诚能母爱宠子母弟以为质,宝珠玉帛以事其左右,彼且德燕而轻亡宋,轻者易为之,然则前言举未亡也。则齐可亡巳。

王曰:吾终以子补补曰:一本有子字,姚同。受命于天矣。

曰:内

寇不与,寇,犹乱与犹和。外敌不可拒。言不能制内,则不可以拒外。王自治其外,谓谋敌齐。臣自报其内,谓乱于内。补曰:为燕间齐,敝其内也。此乃亡之之势也。彪谓燕昭之举,实自代发之。正曰:《大事记》云,战国策,载苏代说燕之辞,误以为哙。使哙能有志如是,岂至覆国乎?论其世,考其事,皆说昭王之辞也。按《史记》误同。

苏代为燕说齐,未见齐王,闵。先说淳于髡曰:人有卖骏马者,比三旦比,犹连。立市,人莫之知。往见伯乐曰:臣有骏马,欲卖之,比三旦立于市,人莫与言。子还而视之,去而顾之,顾反视补曰还。当音旋。义同。臣请献一朝之费元作贾,贾。《补》曰:疑费字。伯乐乃还而视之,去而顾之,一旦而马价十倍。今臣衍之字,补曰:一本无。姚同。之欲以骏马见于王,马自谕也。莫为臣先后者,为之助也。足下有意为臣伯乐乎?臣请献白璧一双,黄金千镒,以为马食。自喻为马,则此所献马之食也。正曰献此以为马之食。淳于髡曰:谨闻命矣。乃入言之王而见之,齐王大说。苏子、

陈翠合齐、燕,将令燕王之弟为质于齐,《代传》说王哙已乃使一子质齐,正曰:鲍因此指为王哙事。然史云一子质齐,而此云燕王之弟,则不合矣。其时未可定。燕王许诺。太后闻之大怒曰:陈公不能为人之国,则亦已矣,焉有离人子毋者?老妇欲得志焉。以杀辱之为快。

陈翠欲见太后,王曰:太后方怒子,子其待之。陈翠曰:无害也。遂入见太后曰:何癯也?癯,少肉。太后曰:赖得先王雁鹜之余食,不宜癯者,补曰:姚本无者字。癯者忧公子之且为质于齐也。

陈翠曰:人主之爱子也,不如布衣之甚也。非徒不爱子也,又不爱丈夫子独甚。太后曰:何也?对曰:太后嫁女诸侯,奉以千金,赍地百里,以为人之终也。嫁则女之事毕矣。封亦公子之终也。今王愿封公子,百官持职。持,犹守也。封无功者,争之职也。群臣效忠曰:公子无功不当封。今王之以公子为质也,且以为公子功也,补曰:一本且以为公子功而封之也。姚同。而太后弗听,臣是以知人主之不爱丈夫子独甚也。且太后与王幸而在,故公子贵。太后千秋之后,王弃国家而太子即位,公子贱于布衣。故非及太后与王封公子,则公子终身不封矣。

太后曰:老妇不知长者之计。乃命公子乘车制衣为行具。补曰:此与触詟谏赵威后同。《战国》所载事多如此,然触詟言尤婉切,所以人多称之。

或献书燕王。燕补曰:一本无此燕字,姚同。王而不能自恃,弱国必得援。不恶卑名以事强,事强可以令国安长,久万世之善计也。补。以事强而不可以为万世,则不如合弱。将奈何?合弱而不能如一,以不一为无,如之何。此臣之所以为山东苦也。

比目之鱼,《尔雅》:东方有比目鱼,不比不行谓之鲽。不相得则不能行,故古人称之,以其合两而如一也。今山东合弱而不能如一,是山东之智不如鱼也。又譬如车士之引车也,三人不能行,索二人五人而车因行矣。今山东三国弱盖韩、魏、赵也。而不能敌秦,索二国,因能胜秦矣。然而山东不知相索者,智故不如车士矣。胡与越人言语不相知,志意不相通,同舟而凌波,至其相救助如一也。今山东之相与也,如同舟而济,秦之兵至,不能相救助如一,智又不如胡、越之人矣。三物者,物犹事。人之所能为也。山东主《补》曰。一本主上有之字。遂不悟。此臣之所为山东苦也,愿大王之熟虑之也。

山东相合之主者,不恶《补》:卑名,之国者可长存,言山东欲存,惟不羞自卑者可也。之卒者之,犹其也。卒,猝。同补曰:疑当以三者字句,不然,卒者下有缺文。出士以戍韩、梁之西边,此燕之上计也。不急为此,国必危矣。王必大忧。今韩梁赵三国巳合矣,秦见三晋之坚也,必南伐楚。赵见奏之伐楚也,必攻燕。补曰:一本必北攻姚同。物固有势异而患同者。秦之伐韩,故中山亡。秦不暇救,故赵亡之。正曰:秦非助中山者,补曰:一本之伐作久伐,下句同。姚并同。○按:赵策、苏厉曰:楚人久伐而中山亡。魏策曰:中山恃齐、魏以轻赵,齐、魏伐楚而赵亡中山。《大事记》谓楚与魏连兵,中山失助而亡。史称主父与齐、燕共灭中山,则齐非中山与国也。愚谓中山近魏,二国相善,信矣。赵与齐、燕灭,中山乃《年表》惠文四年所书,巳与《世家》差一年。且赵之有事中山久矣。自武灵十九年胡服以来,攻城略城,无岁无之,何至此而始、今齐、燕灭之邪?而秦、韩、齐、魏伐楚,败唐昧、重丘,当武灵二十五年。是年赵《年表》书攻中山,《通鉴纲目》书中山君奔齐,齐策称中山君臣于齐。盖四国伐楚而赵不与,赵得以攻中山而亡之,其君遂出。奔也。史所载与策合者,莫明于此。中山君且奔齐,则与齐共灭之言未可据。秦、韩、齐、魏共伐楚,则所谓楚、魏连兵,非此年齐策?曰齐、燕战而赵氏兼中山,则《史记》之言有误,大事,《记》或未察也。今燕策又谓秦伐韩,故中山亡,则韩亦助中山者,是年秦伐韩取穰,岂其事欤?愚尝!因此策与齐策、陈轸合,三晋事同,而辨中山非至惠文三年始亡,特迁其王尔。以此数策观之,尤信。今秦之伐楚,燕必亡。赵亡之。臣窃为王计。不如以兵南合三晋,约戍韩、梁之西边。山东不能坚为此,此必皆亡。

燕果以兵南合三晋也,此三年与楚三晋攻秦,彪谓此三物,喻从之精者也。故虽子哙庸主,亦能感动。惜乎言犹在耳,而诸侯之心巳变矣。此岂非天亡之哉!正曰:此章当是昭王时说见齐策秦伐魏章下。

燕王哙既立,苏秦死于齐。苏秦之在燕也,与其相子之为婚,而苏代与子之交。及苏秦死,而齐闵元作宣。下。并同。宣正曰:《通鉴大事记》:赧王二年,齐湣王元年,齐伐燕,子之子哙死。在赧王元年,正宣王时事。策与《孟子》合,甚明辩。见秦策。王复用苏代。

燕哙三年,与楚三晋攻秦,不胜而还。子之相燕,贵重,主断。苏代为齐使于燕,燕王问之曰:齐衍宣字。宣王何如?对曰:必不霸。燕王曰:何也?对曰:不信其臣。苏代欲以激燕王以厚任子之也。于是燕王大信子之。子之因遗苏代百金,听其所使。

鹿毛寿鹿盖巨鹿寿之所居。《补》曰:徐广云:一作厉毛。甘陵县本名厝。 索隐云:《春秋后语》亦作厉。《韩子》作潘寿。谓燕王曰:不如以国让子之。人谓尧贤者,以其让天下于许由,由必不受,有让天下之名,实不失天下。今王以国让相子之,子之必不敢受,是王与尧同行也。燕王因举国属子之,属,犹付与。子之大重。

或曰:禹授益而以启人为吏,以启臣为益吏。及老,而以启为不足任天下,传之益也。启与友党补曰:姚本支党。攻益而夺之天下,是禹名传天下于益也,补曰:一本无也字。其实令启自取之。今王言属国子之,而吏无非太子人者,是名属子之,而太子用事。王因收印,自三百里石吏而效之子之。《补》曰:《大事记》以石计禄,始见于此。子之南面行王事,而哙老以老自休。不听政,顾为臣,国事皆决子之。

子之三年,燕国大乱,百姓恫怨。将军市被太子平谋,将攻子之。储子见离娄下,正曰:何以知即此人?谓齐闵宣王:因而仆之,破燕必矣。王因令人谓太子平曰:寡人闻太子之义,将废私而立公,饬君臣之义,饬,戒也。犹正。正父子之位。寡人之国小,不足先后。补曰:《正义》云:先、后并去声。虽然,则唯太子所以令之。

太子因数党聚众,将军市被围公宫,攻子之,不克,将军市被及百姓乃反攻太子平,将军市被死以殉国。构难数月,死者数万众。燕人恫怨,元作恐 补,曰,姚作怨。百姓离意。

孟轲谓齐闵宣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时,不可失也。补曰:此当时所谓孟子劝齐伐燕者也。使无《孟子》之书,则人将此言之信乎?要之,圣贤决无是事也。推此,则凡后世之诬罔圣贤而无征者可知。王因令章子将五都之兵,都大邑补曰:《索隐》云:五都即齐也。临淄是五都之一。以因北地之众齐之北,近燕。以伐燕。士卒不战,城门不闭,燕王哙死,齐大胜。燕子之亡二年,而燕人立太元作公。公补曰。当作太史有。子平,是为燕昭王记三年有彪谓王哙,七国之愚主也,惑苏代之浅说,贪尧之名,恶禹之实,自令身死国破,盖无足算。齐闵所以请太子者,近于兴灭继绝矣,而天下不以其言信其心。盖名实者,天下之公器也,岂可以虚称矫举而得哉?故齐闵之胜,适足以动天下之兵,而速临淄之败也。正曰:《大事记》云:之哙,安知所谓尧舜者哉?彼子之之徒借是名以篡国子哙特为说客所愚耳。方子之未得国也。则说以尧让许由。由不受有让天下之名。实不失天下。哙于是乎以燕让。及子之既得国也。则又说以禹不如尧荐益而以启人为吏。已而攻益,夺其国哙,于是乎收三百石吏以上而效之,其愚至此,尚足论乎。后世因此,遂有不可慕虚名受实祸之论。是论肆行,则利禄之外无非虚名,妨吾利禄者无非实祸,人纪灭矣。此君子之所惧也,欲不惑者,其唯知实理乎。

初。苏秦弟厉因燕质子而求见齐王。闵。齐王怨苏秦,秦为燕谋齐故。欲囚厉,燕质子为谢,乃已,遂委质为臣。

燕相子之与苏代婚,而欲得燕权,乃使苏代侍,元作持。持《补》曰:史作侍。质子于齐。齐使代报燕,燕王哙问曰:齐王其霸乎?曰:不能。曰:何也?曰:不信其臣。于是燕王专任子之巳而让位,燕大乱。齐伐燕,杀王哙子之。燕立昭王,而苏、代、厉遂不敢入燕,皆终归齐,齐善待之。

苏代过魏,魏为燕执代。齐使人谓魏王哀正曰襄。曰:齐请以宋封泾阳君,秦不受。秦非不利有齐而得宋地也,不信齐王与苏子也。今齐、魏不和如此其甚,则齐不欺秦,秦所以不信齐,疑其合魏也。秦信齐,齐秦合泾阳有宋地,非魏之利也。故王不如东苏子,使归齐。秦必疑而不信苏子矣。疑其合齐、魏。齐秦不合,天下无变,五、国无秦之兵。伐齐之形成矣。时齐、魏相恶,故云。于是出苏代。代补补曰:史复有代字。之宋,宋善待之。补曰:此策自苏代过魏以下,又见魏策,疑自为一章而复出。姚本别提行。

昭王哙子补曰名平元年,赧王四年庚戍。

张仪为秦破从连横谓燕王曰:补曰仪。说在昭元年。大王之所亲莫如赵。昔赵王元作王,襄子也。王正曰:魏策称襄子,谓襄王。即此类。以其姊为代王妻,欲并代,约与代王遇于勾注之塞。补曰:勾注见赵策。乃令工人作为金斗,长其尾,补曰:《索隐》云:凡方者为斗,若安长柄则名枓。尾即斗之柄,其形若刃者是也。按《韵书》斗、枓音同,索、隐皆云主。令之可以击人。与代王饮而阴,告厨人曰:即酒酣乐,进热啜。饮也。即因反斗击之。于是酒酣乐,进取热啜,厨人进斟羹,斟,注也。补曰:即酒酣乐,请进热啜句。于是酒酣乐,进取热啜句。正曰索隐云热而啜之,是羹也。斟谓羹汁,故名汁日斟。因反斗而击代王,杀之,王脑涂地。涂犹污补曰:一本反斗而击之,代王脑涂地。《正义》云:反斗,倒柄击也。其姊闻之,摩笄以自刺也,笄,簪也。故至今有摩笄之山,天下莫不闻。补曰:《正义》云:摩笄山在蔚州飞狐县东北百五十里。○事亦见《赵世家》。《大事记》。元王元年,晋赵无恤灭代。《解题》:代,北狄之别也。其国在今蔚州。《史记》误以简子卒在贞定王十一年,十二年灭代。今从《外纪》。《古文》又云:襄子夏屋之役,见《史记》。行如虎狼。盖生于兼并无亲之国,而承简子贪暴之规,遂以为临大利,决大计,非用仁义之所也。

夫赵王武灵。之狼戾无亲,暴矣如狼。大王之所明见知也。且以赵王为可亲邪?赵兴兵而攻燕,再围燕都而劫大王。《赵》、燕《记》皆不书。大王割十城乃却以谢赵王,巳入朝黾池,补曰:一本今赵、王、姚同。效河间以事秦。今大王不事秦,补曰:一本此句无今字,姚同。秦下甲云中、九原,驱赵而攻燕,则易水、长城非王之有也。济北。卢《注》云:东至海,盖亦距燕云。正曰易水,见前章。《正义》云:长城在易州界。且今时赵之于秦,犹郡县也,不敢妄兴师以征伐。今大王事秦,秦王昭。必喜,而赵不敢妄动矣。是西有强秦之援,而南无齐、赵之患,是故愿大王之熟计之也。

燕王曰:寡人蛮夷僻处,虽大男子裁如婴儿,补曰裁。《史注》:音在,仅也。言不足以求正谋,不足以决事。今上客幸而教之,请奉社稷,西面而事秦,献常山之尾补曰:尾犹末也。恒山之东。五城传有在楚、韩、齐、赵后,彪谓燕昭贤智主也,非仪此说能震动。且人之性禀,有父子不相肖者,自襄至武、灵七八传矣,而欲以其狼戾无亲例之,人岂信之哉?然而燕昭之听之也卑。甚。盖拊摩新附之民,势未可以有事,又诸国从之者众,故为卑辞以纾其国,是仪之横,有天幸也。加之数年收集缮治有其绪,则若云者,固昭王之所乘而弃者。史言苏代复重燕,燕使约从如初,此昭王之素所蓄积也。

宫他为燕使魏,魏不听,留之数月。客谓魏王哀正曰:无考。曰:不听燕使,何也?曰:以其乱也。对曰:汤之伐桀,欲其乱也。故大乱者可得其地,小乱者可得其宝。今燕客之言曰:客即他。事苟可听,虽尽宝地,犹为之也。王何为不见?补曰:西周等策有宫,他未知即此人否○事苟可听云云,语燕客之言,以利诱王,使见之也。魏王说,因见燕客而遣之。彪谓,是客也,以邻国为壑者也,彼恶知所谓天下为度者乎?

燕昭王收破燕,后即位,卑身厚币以招贤者,欲将补曰:一本此有以字,姚同。报雠,故往见郭隗补曰:五罪友。先生曰:齐因孤国之乱而袭破燕,孤极知燕小,力补曰:一本此有少字,姚同。不足以报,然得贤士与共国,以雪先王之耻,孤之𩓑也。《记》有此文。敢问以国报雠者奈何。

郭隗先生对曰。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亡国与役处。役,仆役。诎指而事之,屈,柱也。正曰屈也。犹言折节。北面而受学,则百已者至。先趋而后息,先彼而趋,后之而息。先问而后嘿,则十巳者至。人趋则若巳者至。《补》曰:一本人趋已趋,是,姚同。冯几据杖,冯,据也。眄视指使,则厮补曰:音斯。役之人至。若恣睢奋击,睢仰目正曰恣。睢,暴戻也。后《荀或传》《注》。暴怒貌。睢,香萃反。唐史音虽。呴借叱咄,呴呵借践也。当从足。《集韵》:咄,呵也。正曰呴呼、俱呼,具二反。咄,都活反。下言叱咄上有呴字为复。呴借义亦不类,当是䞤借,见韩策,释为跳跃,此谓跳跃蹈借也。则徒隶之人至矣。此古服道致士之法也。服,犹事事有道者。王诚博选国中之贤者而朝其门下,天下闻王朝其贤臣,天下之士必趋于燕矣。

昭王曰:寡人将谁朝而可?郭隗先生曰:臣闻古之君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谒者也。正曰:《楚世家》:涓人见国语韦昭云:今之中涓。《汉书》颜《注》:中涓,官名,居中而涓洁也。如淳云:主通书谒出入命也。言于君曰:请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马,马已死,买其首五百金,反以报君。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马,安事死马而捐五百金。涓人对曰:死马且买之五百金,况生马乎?天下必以王为能市马,马今至矣。于是不能期年,千里马之至者三。《记》无之。今王诚欲致士,先从隗始,隗且见事,况贤于隗者乎?岂远千里哉!

于是昭王为隗筑宫而师之。乐毅自魏往,邹衍自齐往,剧辛自赵往,士争凑燕。燕王吊死问生,与百姓同其甘苦。二十八年,国殷富,士卒乐佚轻战。于是遂以乐毅为上将军,与秦、楚、三晋合谋以伐齐。齐兵败,闵王出走于外,燕兵独追北,入至临淄,尽取齐宝,烧其宫室宗庙。齐城之不下者,唯独莒、即墨。《记》同。彪谓燕昭、郭隗皆三代人也,欲为国雪耻,君臣问对无他言,专欲得贤士而事之,此无竞惟人之谊也。欲无与,得乎哉?臣役之对,天下之格言;市马之喻,万世之美谈,太史公独何为削之?亦异于孔氏删修之法矣。正曰:立国用贤,固三代之道,未可即以为三代之人。太史公固为疏略,然孔氏删修之法则不系此。补曰:《大事记》解题。引国策《说苑》云云。今按:《说苑》文小异,《鸮冠子》《博选篇》亦用《隗言》,此则柳宗元所谓伪书取以充入者也。

客谓燕王曰:齐南破楚,西屈秦,用韩、魏之兵,燕、赵之众犹鞭策也。御诸国如马。使齐北面伐燕,即虽五燕弗能当。王何不阴出,使密遣使者。散游士,顿齐兵,顿劳敝之也。敝其众,使世世无患。燕王曰:假寡人五年,寡人得其志矣。苏子曰:请假王十年。燕王说,奉苏子车十五乘,补曰:姚本五十乘,是。南使于齐。

谓齐王闵。曰:齐南破楚,西屈秦,用韩、魏之兵,燕、赵之众,犹鞭策也。臣闻当世之举王,与起之。王补曰。举字恐因下误衍。必诛暴正乱,举无道,五旬举之之举。攻不义。今宋王君偃。射天笞地,铸诸侯之象,使侍屏偃,屏厕也。当作并偃路厕。补曰:《周礼》宫人为井偃。《注》:井,漏井,所以受水。疗。郑司农云:偃,路厕也。铸诸侯之象,即后章秦王所谓宋王无道,为木人以象寡人,射其面者。展其臂,弹其鼻,此天下之无道不义,而王不伐,王名终不成。补曰:《大事记》云:齐之伐宋也,苏代实启之,引策曰今宋王无道云云。且夫宋,中国膏腴之地,邻民之所处也。齐民邻宋者处之。与其得百里于燕,不如得十里于宋。伐之,名则义,实则利。王何为弗为?齐王曰:善。遂兴兵伐宋,三覆宋,宋遂举。

燕王闻之,绝交于齐,率天下之兵以伐齐。大战一,小战再,顿齐国成其名。故曰:因其强而强之,乃可折也;因其广而广之,乃可缺也。彪谓听言亦难矣。苏子所以告齐王,天下之正谊也,齐用之不旋踵,而招天下之兵。故有事于天下者,不可以人之言求,后已而已。已无罪而后可以诛人之罪,已无衅而后可以乘人之衅。正曰:宋固可伐矣。齐之伐宋,犹《孟子》所谓以燕伐燕。不行仁政,动天下之兵者也。苏代曰:王不伐王,名终不成。伐之名则义,实则利,此岂天下之正谊哉?

齐伐宋,此二十七年。宋急,苏代乃遗燕昭王书曰:夫列在万乘而寄质于齐,寄,犹委也。一说如质子寄寓。名卑而权轻。奉元作秦。秦、补曰:史作奉万乘助齐。齐助之伐宋,民劳而实费。破宋,残楚淮北,楚之淮北,宋邻也。宋破则此地残,补曰此已取淮,此明矣。下文又曰必反宋地,而归楚之淮北。肥大齐,肥,亦大也。雠强而国弱也。此三者,皆国之大败也,而足下行之,将欲以除害取信于齐也。宋者齐之害,而齐未加信于足下,而忌燕也愈甚矣。然则足下之事齐也,失所为矣。夫民劳而实费,又无尺寸之功,破宋肥雠,而世负其祸矣。负,犹荷。足下以宋加淮北,强万乘之国也,宋,五千乘国也,又加之淮北,则万乘而强。而齐并之,是益一齐也。北夷齐之北国,正曰。《索隐》云:北夷,谓山北狄附齐者。《正义》云:齐桓公伐山戎。方七百里,加之以鲁、卫,言齐因举宋,且并此数国。此所谓强万乘之国也,而齐并之,是益二齐也。夫一齐之强,而燕犹不能支也,今乃以三齐临燕,其祸必大矣。

虽然,臣闻智者之举事也,转祸而为福,因败而成功者也。齐人紫败素也,败,犹恶也。素,白缯染为紫。而贾十倍;越王勾践栖于会稽,而后残吴霸天下。此皆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者也。今王若欲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乎?则莫如遥霸齐而厚尊之,使之盟于周室,背秦而受使齐主盟。补曰:一本使使盟于。尽焚天下之秦符。约曰:夫上计破秦,其次长宾客秦。秦挟宾客以待破,挟,如挟长之挟,秦挟宾客本欲并天下,而反见破,故必患。正曰:姚本长宾之秦,更长宾之秦挟宾以待破,史文为是。按魏策有此文法,宾即摈,二客字因宾字误衍。秦王昭。必患之。秦五世以结诸侯,今为齐下。秦王之志苟得穷齐,不惮以一国都为功。将割以赂与国。然而王何不使布衣之人以穷齐之说说秦,谓秦王曰:燕、赵破宋,肥齐,尊齐而为之下者,燕、赵非利之也,弗利而势为之者,何也?以不信秦王也。今王何不使可以信者接收燕、赵,令泾阳君、若高陵君二君,秦所重,天下信之。先于燕、赵,秦有变,谓背二国。因以为质,则燕、赵信秦矣。秦为西帝,赵为中帝,燕为北帝,立为三帝而令诸侯。韩、魏不听则秦伐之,齐不听则燕、赵伐之,天下孰敢不听?天下服听,因驱韩、魏以攻齐,曰:必反宋地而归楚之淮北。夫反宋地而归楚之淮北,燕、赵之所同利也;并立三帝,燕、赵之所同愿也。夫实得所利,名得所愿,则燕、赵之弃齐也,犹释敝屣。革履也。当作躧。正曰屣。所绮反。《说文》。舞履也。徐云。谓足根不正。纳履也。引《汉志》邯郸女站。屣字与躧屣通。今王之不收燕、赵,则齐霸必成矣。诸侯戴齐而王独弗从也,是国伐也;秦受齐伐。诸侯戴齐而王从之,是名卑也。王不收燕、赵,名卑而国危;王收燕、赵,名尊而国宁。夫去尊宁而就卑危,智者不为也。秦王闻若说也,必如刺心。言其切巳正曰心痛如刺然补曰然。字句可。则王何不务使智士以若此言说秦,秦伐齐必矣。夫取秦,上交也;伐齐,正利也。尊上交,务正利,圣王之事也。

燕昭王善其书,曰:先人尝有德苏氏,资、秦合从。子之之乱,而苏氏去燕。燕欲报雠 于齐,非苏氏莫可。乃召苏氏,王哙策言魏出之之宋,宋善待之,今在宋也。正曰:按此策文,盖齐巳灭宋取楚淮北之后,劝之尊齐摈秦,而说秦以伐齐,非将伐宋时事也。策云:苏代过魏,魏为燕执之,齐使人说魏出代,代之宋,宋善待之。史遂以此策首语接其下。且史纪代事,前后固多误,如举五千乘云云,以为说子哙之类代为燕间,齐欢之伐宋,见于策者可考矣。是宋未灭时,代已至燕,岂至此时尚留宋而为之说燕哉?此策不能无舛,而史尤失之也。复善待之,与谋伐齐,竟破齐,闵王出走。《代传》有:

苏代谓燕昭王曰:今有人于此,孝如曾参、孝已,信如尾生高,廉如鲍焦、史䲡,卫卿子鱼。兼此三行以事王,奚如?王曰:如是足矣。对曰:足下以为足,则臣不事足下矣。臣且处无为之事,归耕乎周之上地,耕而食之,织而衣之。王曰:何故也?对曰:孝如曾参、孝已,则不过养其亲耳;信如尾生高,则不过不欺人耳;廉如鲍焦、史䲡,则不过不窃人之财耳。今臣为进取者也,臣以为廉不与身俱达,不苟取,故多穷。义不与生俱立。仁义者,自完之道也,非进取之术也。

王曰:自忧不足乎?忧亦完也。不完则忧,故曰完,又曰忧。对曰:以自忧为足,则秦不出淆塞,齐不出营丘,楚不出疏章,地缺。三王代位,五伯改政,皆以不自忧故也。若自忧而足,则臣亦周之负笼耳,笼竹器。何为烦大王之廷邪?烦。冤也。昔者楚取章武,属渤海。诸侯北面而朝;秦取西山,诸侯西面而朝。曩者使燕母去周室之上,去,犹失也。上,上地。燕盖尝攻得而不取也。正曰:此句未详,恐注非。则诸侯不为别驾而朝矣。言同轨而朝燕,与朝秦楚同。臣闻之,善为事者,先量其国之大小,而揆其兵之强弱,揆,度也。故功可成而名可立也。不能为事者,不先量其国之大小,不揆其兵之强弱,故功不可成而名不可立也。今主有东向伐齐之心,而愚臣知之。

王曰:子何以知之?对曰:矜戟砥剑矜矛柄戟,盖为矜施戟。砥,柔石,所以砺也。登丘,东向而叹,是以愚臣知之。今夫乌获举千钧之重,行年八十而求扶持。故齐虽强国也,西劳于宋,南罢于楚,则齐军可败,而河间可取。

燕王曰:善。吾请拜子为上卿,奉子车百乘。子以此为寡人东游于齐,为燕间齐。何如?对曰:足下以爱之故与,补曰与,平声。姚本下复有则字。何不与爱?子与诸舅、叔父、负床之孙负言背倚床立,未能行也。不得,此属皆不得不处与车。而乃以与无能之臣,何也?王之论臣何如人哉?今臣之所以事足下者,忠信也。恐以忠信之故,见罪于左右。

王曰:安有为人臣尽其力,竭其能而得罪者乎?对曰:臣请为王,譬昔周之上地尝有之,其丈夫宦三年不归,其妻爱人。其所爱者曰:子之丈夫来,则且奈何乎?其妻曰:勿忧也,吾巳为药酒而待其来矣。已而其丈夫果来,于是因令其妾酌药酒而进之。其妾知之,半道而立,虑曰:吾以此饮吾主父,则杀吾主父;以此事告吾主父,则逐吾主母。与杀吾主补补曰:此宜有主字。父,逐吾主母者,宁佯踬而覆之。踬,跲也。于是因佯僵而仆之。其妻曰:为子之远行来之故为美酒。今妾奉而仆之,其丈夫不知,䌸其妾而笞之。故妾所以笞者,忠信也。今臣为足下使于齐,恐忠信不谕于左右也。臣闻之曰:万乘之主不制于人臣,十乘之家不制于众人。匹夫徒步之士不制于妻妾,而又况于当时之贤主乎?臣请行矣,愿足下之无制于群臣也。《补》曰:此策说见前《苏秦章》。

燕王谓苏代曰:寡人甚不喜𫍙者言也。㳘州谓欺曰𫍙,补曰𫍙徒。案:反或作诞。苏代对曰:周地贱媒,为其两誉也。之男家曰女美,之女家曰男美。然而周之俗不自为取妻。且夫处女无媒,老且不嫁,舍媒而自袨,敝而不售,敝犹败,无成事也。顺而无败,售而不敝者,唯媒而巳矣。且事非权不立,非势不成。夫使人坐受成事者,唯𫍙者耳。王曰:善矣。彪谓𫍙亦君所恶,而实不可废。古者使功、使过、使智、使愚,盖用人可也,处巳则否。正曰利诞谩之人以为用,此不正之论也。使过之道,不类使愚、使贪、使勇,亦谓御得其道耳,非此之谓也。

苏代谓元作为。为奉阳君此亦其后袭称。正曰,说见赵策。说燕于赵以伐齐,奉阳君不听,乃入齐,代入。恶赵,令齐绝于赵。齐已绝于赵,因之燕,谓昭王曰:韩为谓臣曰:人告奉阳君曰使齐不信赵者,苏子也;令齐王闵。召蜀子齐将正曰:无考。使不伐宋者,补。苏子也;与齐王谋遁取秦以谋赵者,遁,逃去也。言避秦兵。取,言与之合。正曰:即此策下文所云,臣以为不若逃而去之,以韩、魏循自齐而为之取秦,深结赵以勤之。苏子也;令齐守赵之质子以甲者,又苏子也。请告子以请,齐告子名不害,代请之,使为巳请。齐正曰:无据妄引韩为,谓代举。或人告奉阳君之言。请者,或人之请为赵言于齐也。果以守赵之质子以甲,果者必欲,告子如是。吾必守子以甲,言告子,不听则然。正曰:谓告子,齐果守赵质子以甲,则吾将守子以甲。其言恶矣。虽然,王勿患也。人所告奉阳之言,于代为恶,燕王善,代必患之。故代告王以无患,为其乱齐、赵,所以利燕。臣故知入齐之有赵累也。言赵恶代。出为之以成所欲。出者,奋不顾也。言知其有累而奋为之,欲谓利燕。臣死而齐大恶于赵。臣犹生也。今齐赵绝可大纷巳纷,乱也。持臣非张孟谈也。持,犹使补曰持字疑特。使臣也如张孟谈也。齐赵必有为智伯者矣。

奉阳君告朱唤与赵足曰。代称奉阳之言,然二皆赵人。齐王使公玉曰齐人姓名正曰:一本公王。按字书三画中近上者于方反,三画匀者虞欲反,隶始如点,以别王字。《新序》有公玉丹、史公玉带,则公玉姓也。此疑有缺误。命说奉阳名补曰:说即兑之讹。说见赵策。曰必不反韩珉。今召之矣。言故反前,下类此。必不任苏子以事。今封而相之。必元作令。令不合燕,今以燕为上交。吾所恃者顺也,公玉父名正曰。无考。鲍因下言有甚于其父,遂云尔。按赵策齐欲攻宋章以三晋劫秦,使顺也甘之。恐即此人。今其言变有甚于其父。顺始与苏子为雠,见之如元作知。知无厉,补曰:无害也。今贤之,两之两谓封与相正曰贤之谓。以代为贤,两之谓与。之并处。已矣,吾无齐矣。并述奉阳之言。

奉阳君之怒甚矣,此代自言。如齐王,衍王字王补曰:衍字。之不信赵而小人奉阳君也,待之为小人。因是而倍之。音背,言燕宜然。正曰:言齐因是倍赵。不以今时大纷之解而复合,则后不可奈何也。故齐赵之合,苟可循也,循言顺燕。死不足以为臣患,代本以二国之合,必不顺燕,今乃合而顺之,故有死逃之罪。正曰:言二国之合,必害于燕,苟顺而无害,国之利也。故已之死逃荣辱皆不足论。逃不足以为耻,为诸侯不足以为臣荣,被发自漆为厉不足以为臣辱。补曰:厉,史音赖。见秦策死,不足以为臣,患及尧、舜之贤而死两节。与《秦策》苑睢说同。然而臣有患也。臣死而齐、赵不循,恶交分于臣也,燕以二国可因而代,不欲,则三国皆恶代矣。然二国卒不可因,则代之恶皆有所分交,犹皆。而后相效,交,后人见其不可,因而效巳。是臣之患也。患其后时。若臣死而必相攻也,齐、赵相攻。臣必勉之而求死焉。尧舜之贤而死。禹汤之智而死,孟贲之勇而死,乌获之力而死。生之物固有不死者乎?在必然之物死者,人之必然。以成所欲,王何疑焉?

臣以补曰:一本此有为字。不若逃而去之。诈以罪逃去。臣以韩魏循自齐言逃燕,则自韩、魏顺行至齐。而为之取秦,言劲齐以怒赵。深结赵以勤之此劲赵以怒齐也。结亦以韩、魏、赵自燕结之勤犹厚。知,是则近于相攻也。臣虽为之,不补累。燕正曰:臣虽为之累燕,下文引奉阳君之言而释之曰:臣虽为之不累燕。奉阳君告朱唤曰:亦代称之。苏子怒于燕王之不以吾故以,用也。吾。指奉阳。弗子相,子谓唤。正曰:子谓代。又不子卿也,补曰:一本不予相,又不予卿也。予亦为苏子自予也。殆无燕矣。其疑至于此。燕王善代,而奉阳谓其怒燕者,疑也。故臣虽为之不累燕,疑代怒燕,故代虽为燕纷二国,二国不怨燕也。又不欲王。欲,犹须也。言其自相攻,不须燕。伊尹再逃桀而之汤,补曰:一本此句上有再逃汤而之桀六字,姚本同。果与鸣条之战而以汤为天子。伍子胥逃楚而之吴,果与柏元作伯。伯正曰:古字通。《古今人表》:柏虎柏益柏乐之类。举之战而报其父之雠。今臣逃而纷齐、赵,始可著于《春秋》。且举大事,孰不逃?桓公之难,管仲逃于鲁;阳虎之难,孔子逃于卫;定八年,阳虎作难,十四年,孔子乃适卫,不如此所云。张仪逃于楚,《传》不书,正曰即仪至楚之事。白圭逃于秦。未详。望诸相中山也此与乐毅同号。使赵,赵劫之求地,望诸攻关而出;外孙之难,未详。薛公释载,不乘车也。逃出于关,齐湣二十五年,田文入秦,秦因欲杀之。因秦幸姫,得出驰。去,变姓名出关。三晋称以为好补补曰:士上恐有缺字。士。太史公曰:好客自喜。故举大事,逃不足以为辱矣。

卒绝齐于赵,赵合于燕以攻齐,败之。补曰:此策文多未详,注多未安。

燕昭王且与天下伐齐,而有齐人仕于燕者,昭王召而谓之曰:寡人且与天下伐齐,旦暮出令矣,子必争之。争之而不听,子因去而之齐。寡人有时复合,预言不胜,与齐合。补曰:一本复合,和也。且以因子而事齐。当此之时也,燕、齐不两立,然而常独欲有复收之之志若此也。收犹合,不两立则不可复合,而不能无合之之志。彪谓此少年狡狯之行,小人患失之类,而燕聊为之,此其所以不王也。补曰:当此以下,纪述者之辞。

齐、魏争燕,齐谓燕王曰:吾得赵矣。魏亦谓燕王曰:吾得赵矣。燕无以决之,而未有适补曰:音的。予也。苏代谓燕相曰:臣闻辞卑而币重者,失天下者也;辞倨而币薄者,得天下者也。今魏之辞倨而币薄,燕因合于魏。魏补补曰:姚本有此字。得燕、元作赵。赵,《正》曰:魏曰得赵,燕因合于魏而得赵也。齐遂北矣。魏昭十二年,与秦、赵、韩、燕伐齐,败之。燕独入临淄。此二十八年。

苏代自齐使人谓燕昭王曰:臣闲元作闻。间,犹顷也。闻补曰:当作间。正曰间,去声。致隙曰正,曰隔也。离齐、赵、齐、赵巳孤矣。王何不出兵以攻齐?臣请为王弱之。燕乃伐齐攻晋。疑兵也。实合魏而阳攻以疑齐。正曰:晋,地名,下文云晋下可见。

令人代令之。谓闵王曰:燕之攻齐也,欲以复振故地也。振,举也。盖欲复王哙所失。燕兵在晋而不进,则是兵弱而计疑也。王何不令苏子将而应燕乎?夫以苏子之贤将而应弱燕,燕破必矣。燕破则赵不敢不听。是王破燕而服赵也。闵王曰:善。乃谓苏子曰:燕兵在晋,今寡人发兵应之,愿子为寡人为之将。对曰:臣之于兵,何足以当之?王其改举。别用他将。王使臣也,是败王之兵而以臣遗燕也。战不胜,不可振也。振,救也。王曰:行,寡人知子矣。

苏子遂将而与燕人战于晋下,晋之下地。齐军败,燕得甲首二万人。苏子以其余兵以守阳城,而报于闵王曰:王过举,令臣应燕。今军败,亡二万人,臣有斧质之罪,请自归于吏以戮。闵王曰:此寡人之过也,子无以为罪。

明曰,又使燕攻阳城。及狸。燕地也。赵悼襄九年攻燕,取狸阳城。正曰:据此策,则燕取之于齐者也。《大事记》引《正义》云:燕无狸阳,疑字误,当作渔阳。按此文两云阳城及狸,则正义说亦未可据。又使人谓闵王曰:日者齐不胜于晋下,此非兵之过,齐不幸而燕有天幸也。今燕又攻阳城及狸,是以天幸自为功也。王复使苏子应之。苏子先败王之兵,其后必务以胜报王矣。王曰:善。乃复使苏子。苏子固辞,王不听,遂将与燕战于阳城。燕人大胜,得首三万。齐君臣不亲,百姓离心,燕因使乐毅大起兵伐齐,破之。彪谓苏代之于燕、齐,皆尝隙而复善,其情礼均也,而独为燕图齐之深,何哉?昭王贤也。虽然,糜烂人之民,人以行其说而奉其所贤,仁者不为也。独不念尝委质于齐乎?补曰:苏代倾诈不义,一至于此,其罪浮于张仪矣。

苏代自齐献书于燕王曰:臣之行也,固知将有口事,言人譛之。故献御书而行。献侍御者以书。曰:臣贵于齐,燕大夫将不信臣;臣贱,将轻臣;臣用,将多望于臣。望,犹责。齐有不善,谓恶燕。将归罪于臣。天下不攻齐,将曰善为齐谋。天下攻齐,将与齐兼。贸元作𬪍贸补曰贸当作买,互易也。字增邑讹。臣。贸犹卖。臣之所重,处,重留元作卯。卯正曰:一本卯作卵,姚同。据此则重当平声。重卵,犹言累卵,谓巳处危也。上文恐多重字,也。重犹难也。留谓处于齐为难。王谓臣曰:吾必不听众口与谗言,吾信汝也。犹列眉也。言无可疑。补曰列眉。未详。一本犹刬刈者也。姚同。《龙龛手鉴》。刈。古刬字。愚谓即刈字也。刬刈者。斩断果决之意。上可以得用于齐,次可以得信于下。苟无死,女无不为也。以女自信可也。以,犹由。与之言曰:王与之。去燕之齐可也,期元作其。其补曰。当作期字通借。于成事而已。臣受令以任齐,得任于齐正,曰以齐为任。及五年,齐数出兵,未尝谋燕。齐、赵之交,一合一离。燕衍王字。王正曰:一本不与齐谋赵,则与赵谋齐,疑王即不字之讹。与齐谋赵,则与赵谋齐。燕与齐谋赵,实欲离齐于赵、代,因与赵谋齐,以成燕之谋。正曰:见上。齐之信燕也,至于虚北地虚言不设备。齐北近燕。行其兵。以北兵伐他国。今王信田伐与参去疾之言,三人谗代者。且攻齐,使齐犬马而不言燕。且辞也。犬马言已贱,齐如之?又不泄燕之谋。补曰:一本犬马𮪡,姚同,字书无 字,恐即贱。今王又使庆燕臣名。令臣曰:吾欲用所善。王苟欲用所善,王欲用之,补曰:姚本王苟欲用之,无中间五字,文义为胜。则臣请为王事之。王欲醳臣醳,释同。见邹忌说琴补曰:《魏世家》如耳云:以秦醳卫。《张仪传》醳之。《索隐》云:古释字专元作剸,剸补曰专字讹。任所善,则臣请归醳事。臣苟得见,则盈愿。彪谓:为人间者,均有此六患,非燕昭之明,代其危哉!功成矣,犹不能为此尾,况他人乎?代之谋齐,亦异乎豫让之于赵矣。彼哉彼哉!补曰:此策盖代在齐,而或有疑之于王者,故代以书自白,文多未详。燕昭即位,志复齐雠,非一日矣。乐毅以赵乱适卫,至燕在十七年之后,又十年始合五国以破齐。方其患齐之强,志未逞也。苏代之徒为之间齐,离赵之交,激秦之怒,劝之以伐宋,骄其兵而罢其师,齐卒以亡。代有力焉,而世不数,何也?盖毅之为燕,约结信义服人,卒用此以胜,何假乎代之为哉?代之倾诈反复,效用于燕,亦昭王之贤明有以御之,非倚以成功也。

秦石燕王,燕王欲往,苏代约燕王约,犹止。曰:楚得枳属巴郡。而国亡,皆谓失地。秦昭廿七八九年,连拔楚郡。齐得宋而国亡。即此。二十八年入临淄。三十二年下七十城。齐、楚不得以有枳、宋事秦者,何也?是则有功者,秦之深雠也。言此以见克齐者,秦之所恶也。秦取天下,非行义也,暴也。秦之行暴,正告天下。告楚曰:补曰:姚本秦之行暴于天下,正告楚曰:蜀地之甲,轻舟浮于汶,汶江水出岷山。补曰:汶,眉贫反。即岷。乘夏水江夏《注》:沔水自江别至南郡华容为夏水。正曰:索隐云:夏音暇,谓夏潦之水盛涨时也。下文乘夏水两出可见。而下江,五日而至郢。汉中之甲,轻舟出于巴,乘夏水下汉,补曰:一本而下,姚同。四日而至五渚。《史注》在洞庭。正曰:今详本文下汉而至五渚。则五渚乃汉水下流。洞庭在江之南,非其地也。寡人积甲宛东下随,属南阳。智者不及谋,勇者不及怒,寡人如射隼矣。隼祝鸠,喻易也。正曰射隼,见《易》《解卦》。《正义》云:隼,今之鹘也。王乃待天下之攻函谷,不亦远乎!楚王为是之故,十七年事

秦。

秦正告韩曰:我起乎少曲,韩地。《范睢传》:伐韩少曲补曰。本文少曲高平。《正义》云:相近高平,在怀州河阳县西北。一日而断太行;补曰:《正义》云:太行山羊肠坂道,比过韩上党也。我起乎宜阳而触平阳,补曰:宜阳见前。平阳,即近武遂,韩坟墓所在者。二日而莫不尽繇。我繇,由同。正曰:索隐云:繇音摇,摇,动也。我属下句。离两周而触郑,五日而国举。韩氏以为然,故事

秦。

秦正告魏曰:我举安邑,塞女戟,韩氏太原卷不通此四处,正曰安邑、女戟见前。太原在河东时属赵,卷见魏策。《正义》云:卷犹继。绝,轨免反。太原当为太行。盖曰秦举魏之安邑,塞魏之女戟,则韩氏太行断绝也。按:赵策,秦举安邑而塞女戟,韩氏太原绝。《正义》以卷为绝,据此。下轵元作枳枳补曰:姚本我下。按枳道即河内轵,轵。枳字通。道,道南阳,封、冀,道,道所由也。《后志》河东皮氏有冀亭。《注》引此补曰:南阳即修武。封。封陵,杜预云:在蒲州。兼包两周,乘夏水,浮轻舟,强弩在前,铦戟在后。决荥口,荥泽之口。《补》曰:索隐曰:荥泽口与今汴河口通,其水深,可以灌大梁。公子无忌亦云然。《大事记》灌大梁之策,战国以来,人皆知之。秦卒用。此策。魏无大梁;决白马之口,魏无济阳;决 胥之口,徐注《纪年日》:敖山塞集胥口。魏无虚顿、丘。补曰:《大事记》云:《水经注》,河水旧在白马县南,泱通济阳黄沟。白马本卫之曹邑,今滑州县。史作外黄济阳,《大事记》作黄济阳,说又见秦策。 胥虚、顿丘,并见秦魏策。陆攻则击河内,水攻则灭大梁。魏以为然,故事秦。

秦欲攻安邑,恐齐据之,则以宋委于齐,曰:宋王无道,为木人以象补曰:一本作写,盖古象字,作为讹也。寡人,射其面,寡人地绝兵远,不能攻也。王苟能破宋有之,寡人如自得之。巳得安邑,塞女戟,因以破宋为齐罪。

秦欲攻韩,元作齐。齐恐天下救之,则以齐委于天下。曰:齐人补曰:一本人作王,姚同。四与寡人约,四欺寡人,必率天下以攻寡人者三。必言攻之决。有齐无秦,无齐有秦,必伐之,必亡之。巳得宜阳、少曲,致蔺、离补。石,补曰:蔺离石见前。据文恐有离字。姚注石字,三本同作君,详此当缺。因以破齐为天下罪。

秦欲攻魏重楚,恐楚击其后。则以南阳委于楚。补曰:邓之南阳。曰:寡人固与韩且绝矣。残均陵,地缺正曰:《正义》云:均州故城在随州西南,盖均陵也。塞黾隘,补曰:见楚策。苟利于楚,寡人如自有之。魏弃与国而合于秦,因以塞黾隘为楚罪。

兵困于林中,补曰:见魏策。重燕、赵,以胶东委于燕,胶东国,故齐国。项纪《注》。即墨也。以济西委于赵。巳得讲于魏,质元作至至补曰索隐云:当作质。公子延。秦子正曰魏子。因犀首攻赵,补曰:一本首下有属行而三字,史、姚同。索隐曰:谓连兵相属也。行,胡郎反。兵伤于离石,遇败于马陵。而重魏,则以叶、蔡委于魏。补曰:马陵、叶、蔡并见前史。离石作谯石,马陵作。阳马索隐云:并赵地名。已得讲于赵,则劫魏,魏不为割,因则使太后、穰侯为和,赢则兼欺舅与母。赢谓胜。舅。谓穰侯。适燕者曰以胶东,适谪同补曰适,即上所谓因以为罪者。适赵者曰以济西,适魏者曰以叶、蔡,适楚者曰:以塞𫑡、阨,适齐者曰:以宋。必令其言如循环,《补》曰:言其无穷,不可致诘也。用兵如刺蜚,《集韵》:虫名,喻易也。《补》曰:蜚,匪微反。又上去二音。一本刺绣。姚《注》云:钱本添入蜚字。母不能知,《补》曰:一本知作制,姚同。舅不能约。龙贾之战,魏襄五年,秦拔我龙贾军。补曰:此据世家《年表》,在二年。《大事记》从《年表》云。魏惠王后二年。岸门之战,封陵之战,魏哀十六年,秦败我封陵。忠岸亭在颖。韩《注》《记》:岸门,封陵,亭名。然则封陵亦属颖川。正曰:哀当作襄。封陵见封冀。《注》《补》曰:岸门之战,赧王元年,当韩宣惠王十九年。高商之战,史不书。赵庄之战,赵肃侯十三年赵庄与秦战死河西。秦之所杀三晋之民数百万,今其生者皆死秦之孤也。补曰:死于秦者之孤。西河之外,上雒之地,三川晋国之祸,三晋之半,言上三地被祸,居晋国之半。正曰:西河、上雒,魏地;三川,韩地。言秦巳得三晋之半也。秦祸如此其大。而燕、赵之秦者,补曰之下,恐有缺字。皆以争事秦,说其主,此臣之所大患。

燕昭王不行,苏代复重于燕。燕反约从亲如苏秦时,或从或否,而天下由此宗苏氏之从约。代、厉皆以寿死,名显诸侯。《代传》有在伐齐事后,彪谓秦之所以正告诸侯,及其用诈,皆愚弄之也,而诸侯莫省,独一燕昭知之,然亦不久死矣。彪故曰:秦横之成,天幸也。补曰:文甚明快。

燕饥,赵将伐之。楚使将军之燕,过魏,见赵恢。赵恢曰:使除患无至,除之使不至。易于救患。伍子胥、宫之奇不用,此除患者。烛之武、僖三十年,晋、秦围郑。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之。武见秦伯曰:郑知亡矣,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倍邻?邻之厚,君之薄也。秦伯说,乃还。张孟谈皆救患者。受大赏。是故谋者皆从事于除患之遗者,谓救患者。补曰。一本遗作道。下无者字。姚同。义是。而无元作先。先补曰。上疑有缺文。使除患无至者。今与补曰,一本作予,姚同。以百金送公也,公谓楚使。不如以言。公听吾言而说赵王惠文。曰。昔者吴伐齐为其饥也。伐齐未必胜也。而弱越乘其敝以霸今王之伐燕也。亦为其饥也伐之未必胜而强秦将以兵乘元作承。承正曰。此书乘承通后昌国君章有。王之西是使弱赵居强吴之处而使强秦处弱越之所以霸也愿王之熟计之也。

使者乃以说赵王,赵王大说,乃止。燕昭王闻之,乃封之以地,封恢也。恢盖赵之仕魏而为燕者,为燕亦所以为魏也。正曰:无据。

赵且伐燕。苏代为燕谓惠王赵惠文。曰:今者臣来过易水,蚌方出曝,蚌螷。而鹬啄其肉,鹬知天将雨鸟。蚌合而箝其喙。箝,𥬞也。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擒之。补曰:姚《注》谣语、谚语皆叶,后语,必见死蚌脯,即多一字。《艺文类枣》引云:蚌将为脯,即见蚌脯。此则叶韵,然不闻蚌鹬得雨则解也。陆农师读雨作两,两谓辟口,恐别有据。愚按《韵补》,蚌叶彼五反,鹬知将两两即解去尔。○一本箝作相,字通。鹬音聿,亦有术音。今赵且伐燕,燕赵久相攻以敝大众,臣恐强秦之为渔父也。愿王熟计之也。惠王曰:善。乃止正曰:燕惠、武成皆与赵惠王相,及此策时不可考。

惠王昭王子元年赧王三十七年癸未。

昌国君乐毅为燕昭王合五国之兵《传》云:并护赵、楚、韩、魏、燕之兵。补曰:《正义》云:故昌城在淄州淄川县东北。而攻齐。下七十余城尽郡县之以属燕王城未下聊、莒、即墨。补曰:《毅传》:唯莒、即墨未下。《燕世家》云:耶、莒、即墨未下。盖因燕将守聊城不下之事而误,说见齐策。而燕昭王死。惠王即位,用齐人反间,疑乐毅,而使骑劫代之将。乐毅奔赵,赵封以为望诸君。补曰:《史》,赵封毅于观津,号望诸君。《索隐》云:望诸,泽名,在齐,盖赵有之,故号焉。齐曰单诈骑劫,卒败燕军,复收七十余城以复齐。燕王悔,惧赵用乐毅,乘元作承。承正曰:说见上。燕之敝以伐

燕。

燕王乃使人让乐毅,且谢之曰:先王举国而委将军,将军为燕破齐,报先王之雠,天下莫不振动。寡人岂敢一日而忘将军之功哉!会先王弃群臣,寡人新即位,左右误寡人,寡人之使骑劫代将军,为将军久暴露于外,暴曝同。故召将军且休计事。将军过听,以与寡人有隙,元作郄。隙,不合也。郄遂捐燕而归赵。将军自为计则可矣,而亦何以报先王之所以遇将军之意乎?补曰:自先王举国止此一节,恐当在后章燕王书寡人不侫云云之上。余说见彼章。

望诸君乃使人献书报燕王曰:臣不佞,不能奉承先王之教,以顺左右之心,恐抵斧质之罪,以伤先王之明,而又害于足下之义,无罪而杀毅,非义也。故遁逃奔赵,自负以不肖之罪,负言荷罪在身。故不敢为辞说。今王使使者数之罪,臣恐侍御者之不察先王之所以畜幸臣之理,畜,养也。幸亲爱之。而又不白于臣之所以事先王之心,白犹明。故敢以书对。

臣闻贤圣之君,不以禄私其亲,功多者授之;不以官随其爱,能当者处之。故察能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论行而结交者,立名之士也。臣以所学者观之,先王之举错,有高世之心,故假节于魏王,时诸侯不通,出关则以节假之,故上言毅自魏往见。王正曰:《毅传》:毅为魏昭王使燕,燕王以客礼待之,毅辞让,遂委质为臣。《正义》云:假魏节使燕。而以身得察于燕。补曰:《毅传》,赵人因少丘之乱适魏至燕,故《大事记》附见于燕昭王十七年。先王过举,擢之乎宾客之中,而立之乎群臣之上,不谋于父兄,而使臣为亚卿。亚,次也。臣自以为奉令承教,可以幸无罪矣,故受命而不辞。

先王命之曰:我有积怨深怒于齐,不量轻弱,而欲以齐为事。臣对曰:天齐霸国之余教而骤胜之遗事也。闲于兵甲,习于战攻,王若欲攻之,则必举天下而图之。举天下而图之,莫径元作劲。劲《补》曰:本作。径于结赵矣。且又淮北宋地,楚、魏之所同愿也。楚欲得淮北,魏欲得宋,时皆属齐。赵若许许燕。约,楚、赵、宋尽力,宋虽已举其遗,民怨之。补曰:一本约楚、魏、宋尽力,姚同。史云:赵若许而约四国攻之。其文为明。四国攻之,齐可大破也。先王曰:善。臣乃口受令,具符节,南使臣于赵。顾反命,回顾而反,言其速。起兵随而攻齐。以天之道,先王之灵,河北之地,随先王举而有之于济上。济上之军奉令击齐,大胜之。轻卒锐兵,长驱至国。齐王闵。逃遁走莒,仅㕥身免。珠玉财宝,车甲珍器,尽收入燕。补曰:此数语。毅罪状也。大吕陈于元英,大吕律均元英燕乐名。正曰:《索隐》云:大吕,齐钟名。元英,燕宫殿名。故鼎反乎厉室,故鼎,齐所得燕鼎。凡鼎以占休咎,故归之。律厉之室正曰厉。史作磨。《周礼》遂师抱磨音历。又《史表》磨侯,《汉表》作厉,古字通用,说见秦策。《正义》引《括地志》云:元英、厉室,燕二宫名,在幽州蓟县西四里宁台之下。高诱云:燕哙乱,齐伐燕,杀哙,得鼎,今反归。古鼎,今注本无。齐器设于宁台,燕台。蓟丘之植竹田、蓟、幽州国植旗职之属。植于汶篁。汶水出㤗山莱芜原,日篁,言燕以齐为塞。正曰:《索隐》云:蓟丘,燕所都。言燕蓟丘之所植,植齐王汶上之竹。徐《注》谓燕之疆界移於齐之汶水,非此之谓。此言燕蓟丘之所植,移植於汶上之竹田。《索隐》云亦然。楼助集《古今文》以毅书为首,有《策问》云:夷门之植,植为燕云,盖用毅语也。愚谓《左氏》以太宫之椽归为卢门之椽,句法正同。《补》曰:一本汶皇。自五伯以来,功未有及先王者也。先王以为顺于其志,《补》曰:一本以为惬于志。以臣为不顿命,顿犹坠。故裂地而封之,补曰:谓封昌国君也。使之得比乎小国诸侯。臣不佞,自以为奉令承教,可以幸无罪矣,故受命而弗辞。

臣闻贤明之君,功立而不废,故著于春秋;蚤知之士,蚤知先见也。名成而不毁,故称于后世。若先王之报怨雪耻,夷万乘之强国,收八百岁之蓄积,通,太公数之。及至弃群臣之日,遗令诏后嗣之余义,执政任事之臣,所以能循法令、顺庶孽者,新立之君皆患庶孽之乱,昭王然预顺之。施及萌隶,萌、氓同。皆可以教于后世。

臣闻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昔者伍子胥说听乎阖闾,故吴王远迹至于郢。夫差弗是也,石然子胥之说。赐之鸱夷而浮之江,鸱夷,榼名。马革为其形,以敛骸骨。正曰:史乃取子胥尸,盛以鸱夷革。应劭云:取马革为鸱夷榼形。故吴王夫差不悮先论之可以立功,故沉子胥而弗悔。子胥不蚤见主之不同量,故入江而不改。补曰。史不化。《索隐》云。言子胥怨恨。故虽投江而神不化。犹为波涛之神也。夫免身全功,以明先王之迹者,臣之上计也。离毁辱之非,离,丽也。犹遭。正曰离。罹,通遭也。堕先王之名者,臣之所大恐也。临不测之罪,以𦍒为利者,义之所不敢出也。

臣闻古之君子,交绝不出恶声,补曰:《正义》曰:不说已长而谈彼短。忠臣之去也。不洁其名毁其君而自洁。臣虽不佞乎。补曰。一本无乎字。盖衍。数奉教于君子矣。恐侍御者之亲左右之说而不察疏远之行也。故敢以书报惟君之留意焉《传》有补曰:《大事记》延平陈氏曰:乐毅之下齐也,止侵略,宽赋敛,除暴令,修观政,求逸民,显而礼之,祀桓公、管仲于郊,表贤者之闾,封王蠋之墓,凡可以悦其民者,无不为之,此孟子所以教齐者。齐王不能用之于兼,而乐毅能用之于齐。○吕子《读书记》曰:乐毅伐齐云云,曰:若不遂乘之,待彼悔前之非,改过恤下而抚其民,则难虑也。推此言,则世之论毅者,岂其然乎? 朱子曰:乐毅亦战国之士,何尝是王者之师。又曰:毅初合秦、魏之师,又因人怨湣王之暴,故一举下齐七十余城。湣王死,人心之怒巳解,恐三国分功,故急遣之。以燕之力,亦止于此。况田单忠义,死节,坚守二城,自不可攻,非不欲取,盖力不能尔。毅在当时亦恣意虏掠,正《孟子》所谓毁其宗庙,迁其重器者尔○愚谓乐毅之伐齐,取宝器,烧宫室,见于田齐《燕世家》、《毅传》,国策皆然,征以毅之自言,盖不诬矣。陈氏首以止侵掠为美,似未察其实也。齐以燕伐燕,燕以齐伐齐,孟子所以教齐王者,毅实违之,是尚为能用之乎?虽有宽赋、除暴、反政、礼贤数端,不足以掩其罪也。故愚著朱子说,并记吕子他日之论,以见其不满于毅。如此而取陈氏者,特一时之见,未为定论也。

张丑为质于燕。正曰:丑见齐、韩、魏、中山等策与楚威王、田婴、公仲、张仪相涉,恐非惠王之世。燕王欲杀之走且出境。境吏得丑。丑曰:燕王所为将杀我者。人有言我有宝珠也。王欲得之。今我巳亡之矣,而燕王不我信。今子且致我,我且言子之夺我珠而吞之,燕王必当杀子,刳子腹刳,判也。及《补》曰:姚本作反。子之肠矣。夫欲得之,君不可说以利。吾要且死,子肠亦且寸绝境。吏恐而赦之。《补》曰:《韩非子》记子胥语。楚边侯同此。

王喜。惠王曾孙元年赧王五十三年丁未。

燕王喜,使栗腹以百金为赵孝成王寿酒,三日,反报曰:赵民其壮者皆死于长平,其孤未壮,可伐也。王乃召昌国君乐间毅子《补》曰:史毅奔赵,后燕王复以其子乐间为昌国君。《索隐》云:间,纪闲反。而问曰:何如?对曰:赵,四达之国也,其民皆习于兵,不可与战。王曰:吾以倍攻之,可乎?曰:不可。曰:以三?可乎?曰:不可。王大怒。左右皆以为赵可伐,遽起六十万以攻赵。令栗腹以四十万攻镐,使庆秦《补》曰:史作卿秦。一本标后语作庆奉。以二十万攻代。赵使廉颇以八万遇栗腹于镐,使乐乘毅之族。以五万遇庆秦于代。燕人大败。乐间入赵,《燕记》元年有正曰:史在王喜四年。余说见下。

燕王以书且谢焉,曰:寡人不佞,不能奉顺君意,故君捐国而去,则寡人之不肖明矣。敢端其愿,端,犹专也。愿欲复用。之。而君不肯听,故使使者陈愚意。君试论之。语曰:仁不轻绝,智不轻怨。君之于先王也,世之所明知也。寡人望有非,则君掩盖之,有非而蔽覆之,王喜所望也。不虞君之明罪之也;虞犹图。望有过,则君教诲之,不虞君之明弃之也。且寡人之罪,国人莫不知,天下莫不闻。君微出明怨言间虽无出之赵,以明有怨于我,人亦知之。以弃寡人,寡人必有罪矣。虽然,恐君之未尽厚也。谚曰:厚者不毁人以自益也,仁者不危人以要名。补曰:此当有也字,姚本作以,讹。故掩人之邪者,厚人之行也;救人之过者,仁者之道也。世有掩寡人之邪,救寡人之过,非君孰元作恐。恐补曰字有误。一本心所,姚同。望之?今君厚受位于先王以成尊,轻弃寡人以快心,则掩邪救过难得于君矣。且世有薄而故厚施,世虽薄我,我反厚施之。行有失而故惠用。行与我不合,反惠爱任用之。正曰:有过失当弃,反顺用之。今使寡人任不肖之罪,任犹负。而君有失厚之累,于为君择之也,择其所处。无所取之。国之有封疆,补曰:一本此有犹字,姚同。家之有垣墙,所以合好掩恶也。《补》曰:恶,如字。室不能相和,出语邻家,未为通计也;怨恶未见而明弃之,未为尽厚也。寡人虽不肖乎,未如殷纣之乱也;君虽不得意乎,未如商容、箕子之累也。然则不内盖寡人盖一作尽。而明怨于外,恐其适足以伤于高而薄于行也。非然也,苟可以明君之义,成君之高,虽任恶名,所谓任不肖之。罪。不难受也。本欲以为明寡人之薄,而君不得厚,扬寡人之辱,而君不得荣,此一举而两失也。义者不亏人以自益,况伤人以自损乎?君无以寡人不肖,累往事之美。昔者柳下惠吏于鲁,三黜而不去。或谓之曰:可以去。柳下惠曰:苟与人之异恶,往而不黜乎?犹且黜乎?宁于故国尔。补曰:此《论语》所记便不及。柳下惠不以三黜自累,故前业不忘;不以去为心,故远近无议。今寡人之罪,国人未知,而议寡人者遍?天下语曰:论不修心,凡有修者,先必有失,而善论者不然。补曰:修字必有误。议不累物。仁不轻绝,智不简功。简,与附反,犹弃也。简弃大功者,辍也;辍,止也。轻绝厚利者,怨也。辍而弃之,怨而累之,宜在远者,疏远之臣可尔。不望之乎君也。今以寡人无罪,君岂怨之乎?愿君捐怨,追惟先王,复以教寡人意。君曰:意度其然。余且慝心待之以不善之心。以成,而过,不顾先王以明而恶,使寡人进不得修功,退不得改过,君之所揣也。言间量我此。唯君图之。此寡人之愚意也。敬以书谒之。

乐间乘怨,不用其计。二人卒留赵不报。彪谓过而不改,然后为过。燕王喜过,在于愎谏伐赵,其于间未见其有可绝之处,而能悔如此。《礼》不云乎: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何间绝之深也?抑其书辞条达明丽婉乎,孰复天下之伟文也?正曰:责其出奔以明怨,薄巳而扬过悔文,惩创之意少,未见其果可以释憾而反国也。补曰:《新序》以此为燕惠王遗乐毅书。考之毅答惠王书云:今足下使人数之以罪。而史所载惠王让毅无数罪之语,前章燕王使人让毅,且谢之曰云云,当是此章之首,盖错简也。且策以此为乐间答书,而未云间。乘怨不用其计于乘何与?《史》《赵世家》孝成王十五年,廉颇破杀栗腹,虏卿秦乐间,则是间为将而被虏。《燕世家》则云奔赵。又赵孝成王十六年,廉颇围燕,以乐乘为武襄君。二十一年,孝成王卒,廉颇将,攻繁阳,取之,使乐乘代之。颇攻乘,乘走。据策史所记多舛,故知此书非乐间事,而《新序》之说为是云。

秦并赵北向迎燕。并,合也。迎,以兵迎之。燕王闻之,使人贺秦王。始皇。使者过赵,赵王悼襄。繋之。使者曰:秦赵为一,而天下服矣。燕元作兹。兹补曰。恐燕字讹。之所以受命于赵者,为秦也。言燕先时服赵者,以秦与赵合。今臣使秦而赵系之,是秦、赵有隙。秦、赵有隙,补曰:一本并作郄,姚同。天下必不服,而燕不受命矣。且臣之使秦,无妨于赵之伐燕也。赵王以为然而遣之。

使者见秦王曰:燕王窃闻秦并赵,燕王使使者贺千金。秦王曰:夫燕无道,吾使赵有之,子何贺?使者曰:臣闻全赵之时,南邻为秦,北下曲阳为燕。下曲阳属巨鹿。赵广三百里,而与秦相距五十余年矣,所以不能反胜秦者,反,犹报也。言数为秦败,不能报而胜之。国小而地无所取。今王使赵北并燕,此并谓兼有之。燕、赵同力,必不复受命《补》:于秦矣。臣窃为王患之。秦王以为然,起兵而救

燕。赵悼襄九年,攻燕,取狸阳城。兵未罢,秦攻邺,拔之。此十九年。

燕太子丹质于秦,亡归,见秦,且灭六国兵已临易水,恐其祸至。太子丹患之,谓其太傅鞠武曰:补曰:一本鞠作鞠,下同。《索隐》云:音曲,又如字。燕、秦不两立,愿太傅幸而图之。武对曰:秦地遍天下,威胁韩、魏、赵氏,则易水以北未有所定也。奈何以见陵之怨,《传》言丹质秦,秦遇之不善。欲批其逆鳞哉!批。白结切。击也。《说难》。龙可扰而骑也。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婴之。则必杀人。人王亦有补曰。一本批作非。姚云。曾钱作此字。太子曰:然则何由?太傅曰:请入图之。请太子入息已乃图之。

居之有间,樊将军亡秦之燕,太子客之。补曰:姚本容之。太傅鞠武谏曰:不可。夫秦王始皇。之暴而积怨于燕,怨其亡归。足为寒心,补曰:凡人寒甚则心战,恐惧亦战。又况闻樊将军之在乎?是谓元作以。以《补曰》。史作谓。然以义亦通。委肉当饿虎之蹊,蹊,径也。祸必不振矣。振,救也。虽有管、晏,不能为之谋也。愿太子急遣樊将军入匈奴,以灭口请西约三晋,南连齐楚,北讲於单于,然后乃可图也。太子丹曰:太傅之计,旷日弥久,心惛然恐不能须臾。言巳忧思昏瞀,且死须臾不可侍。且非独于此也。夫樊将军困穷于天下,归身于丹,丹终不迫于强秦,而弃所哀怜之交,置之匈奴,是丹命固卒之时也。知祸且至,而犹为之自疑,命止于此。愿太傅更虑之。鞠武曰:燕有田光先生者,其智深而虑沉,沉,犹深。《补》曰:一本其智深,其勇沉。史、姚同。可与之谋也。太子曰:愿因太传交于田先生,可乎?鞠武曰:敬诺。出见田光道。太子衍曰字。曰:愿图国事于先生。田光曰:敬奉教。乃造焉。

太子跪而逢迎,却行为道,不敢背之。跪而拂席。田先生坐定,左右无人,太子避席而请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田光曰:臣闻骐骥盛壮之时,一日而驰千里;至其衰也,驽马先之。今太子闻光壮盛之时,不知吾精已消亡矣。虽然,光不敢以乏国事也。不令太子所图有阙。所善荆轲可使也。太子曰:愿因先生得衍愿字。愿交荆轲,可乎?田光曰:敬诺。则起趋出。补曰:一本即趋出,姚本即起。太子送之至门,戒曰:丹所报先生所言者,国大事也。愿先生勿泄也。田光俯而笑曰:诺《补》曰:《正义》曰:俯音俯。按俯即俯字。《汉书》《晁错传》俯仰,韩信俯出,东方朔俯啄。颜《注》即俯。

偻行见荆轲偻,致敬貌。《礼》:一命而偻。曰:光与子相善。燕国莫不知今太子闻光壮盛之时。不知吾形巳不逮也。幸而教之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光窃不自外言不自疏于轲。言足下于太子。愿足下过太子于宫。荆轲曰:谨奉教。田光曰:光闻长者为行,补曰:一本长者之行。不使人疑之。今太子约光曰:所言者,国大事也,愿先生勿泄也。是太子疑光也。夫为行而使人疑之,非节侠士也。荀悦曰:立气势,作威福,结私交,以立强于世者,谓之侠。欲自杀以激荆轲,言其死非为泄,欲厉勉轲使死之耳。曰:愿足下急过太子,言光巳死,明不言也。遂自刭而死。

轲见太子,言田光已死,致光之言。补曰:一本此四字作明不言也,姚同,史同今本。太子再拜而跪膝下,行以膝行不立行,故言下。流涕,有顷而后言曰:丹所请田先生不言者,欲以成大事之谋。今田先生以死,明不泄言,岂丹之心哉?荆轲坐定,太子避席顿首曰:田先生不知丹不肖,使得至前,愿有所道,此天之所以哀燕而不弃其孤也。补曰:索隐云:无父曰孤。时燕王尚在,或记者失辞戓?诸侯嫡子,亦僭称孤也。又刘向。曰:燕王真之太子。今秦有贪利之心,而欲不可足也,非尽天下之地,臣海内之王者,补曰:《荀子注》引《策》作牢天下之田。其意不餍。今秦已虏韩王,秦十七年,虏王安。尽纳其地,又举兵南伐楚,北临赵,王翦数十万之众距漳、邺,而李信出太原、云中。赵不补曰:一本此有能字。支秦,必入臣,入臣则祸至燕。燕小弱,数困于兵。今计举国不足以当秦。诸侯服秦,莫敢合从。丹之私计,愚以为诚得天下之勇士使于秦,窥以重利,窥言示之以利,使之见而欲也。秦王贪其贽,必得所愿矣。诚得劫秦王,使悉反诸侯之侵地,若曹沫之与齐桓公,则大善矣。则不可,因而刺杀之,彼大将擅兵于外,而内有大乱,则君臣相疑,以其间,诸侯得合从,其偿补曰:一本此有破字,姚同。秦必矣。此丹之上愿,不知所以委命,委弃性命,犹言不知死所。唯荆卿留意焉。久之。荆轲曰:此国之大事也,臣驽下,恐不足任使。太子前顿首固请无让,然后许诺。于是尊荆轲为上卿,舍上舍。太子日造门下,供太牢,具异物,间进车骑美女,恣荆轲所欲,以顺适其意。

久之荆卿未有行意。秦将王翦破赵,虏赵王迁,十九年。尽收其地,进兵北略地,至燕南界。略,经略之。太子丹恐惧,乃请荆卿曰:秦兵旦暮渡易水,则虽欲长侍足下,岂可得哉?荆卿曰:微太子言,臣愿得谒之。今行而无信,则秦未可亲也。夫衍今字。今樊将军,秦王购之金千斤,邑万家。诚得樊将军首与燕督亢之地图《后志》。涿郡方城县有督亭。《注》引此补曰:《正义》云:督亢坡在幽州范阳县东南。今固安县南有督亢陌,幽州南界。刘向《别录》云:督亢膏腴之地,盖欲献之,故画图。献秦王,秦王必说见臣,臣乃得有以报太子。太子曰:樊将军以穷困来归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伤长者之意,愿足下更虑之。

荆轲知太子不忍,乃遂私见樊於期将军名。曰:秦之遇将军,可谓深矣,父母宗族皆为戮没。今闻购将军之首,金千斤,邑万家,将奈何?樊将军仰天太息流涕曰:吾每念常痛于骨髓,顾计不知所出耳。轲曰: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国之患,而报将军之仇者,何如?樊於期乃前曰:奈何?《补》曰:一本为之奈何,姚同。轲曰: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王,秦王必喜而善见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胸,揕,刺也。知鸩反。补曰揕,一作抗,故他本连有二字,下文同。《索隐》云抗,拒也,义非。然则将军之仇报,而燕国见陵之耻除矣!将军岂有意乎?樊於期偏袒扼腕而进曰:此臣之日夜切齿腐心,腐者痛之极。补曰:勇者奋厉,必以左手扼右腕也。切齿前见。一本拊心。乃今得闻教。遂自刎。刎,断也。太子闻之,驰往伏尸而哭,极哀既已,无可奈何,乃遂盛樊於期之首,函封之。

于是太子预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赵人徐夫人匕首,补曰:索隐云:徐姓,夫人名,男子也。取之百金,使工以药淬之,淬当从火,坚刀刃也。若淬则灭火器尔。正曰淬。淬通取内反。《说文》徐云:淬,剑烧而入水也。此谓以毒药染锷而淬之也。后语《注》云:以药水鋻匕首为淬。鋻,古电反。以试人,血濡缕,沾濡衣之一缕。人无不立死者。乃为装衍,具也。道荆轲。燕国有勇士秦武阳,年十三,杀人,人不敢牾元作悟,悟正曰悟、忤通,姚作忤,说见《魏策》。视,牾,逆也。乃令秦武阳为副。荆轲有所待,欲与俱,其人居远未来,而为留待,顷之未发。太子迟之,疑其改悔,乃复请之曰:日已尽矣,荆卿岂无意哉?丹请先遣秦武阳。荆轲怒叱太子曰:今日往而不反者,竖子也。今提一匕首入不测之强秦,仆所以留者,待吾客与俱。今太子迟之,请辞决矣。遂发

太子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上,既祖祖行𥙊补曰《诗》《毛传》:祖而舍𫐈,饮酒于其侧曰饯。疏𫐈谓𥙊道路之神,封土为山,象伏牲其上,既𥙊处者饯之,饮毕,乘车轹之而去。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征之声,《地形训》云:变征为商,盖悲音。补曰:应劭云:筑似琴而大,头安弦,以竹击之,故名。按刘子云:荆轲如秦,宋意击筑。《文选》:高渐离击筑,《荆轲歌》,宋如意和之。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羽声其音怒,慷慷,壮士不得志也。补曰:一本慷慨羽声,朱子《楚辞后语》作羽声慷慨。士皆瞋目,发尽上冲冠。于是荆轲遂就车而去,终已不顾。

既至秦,持千金之资币物,厚遗秦王宠臣中庶子蒙嘉。补曰:中庶子。说见前。《新序》邹阳书作蒙恬,盖误。后语蒙类注云:蒙,恬弟也。嘉为先言于秦王曰:燕王诚振怖大王之威,振。震同。下同。不敢兴兵以逆军吏,补曰:一本以拒大王。愿举国为内臣,比诸侯之列,给贡职如郡县,而得奉守先王之宗庙。恐惧不敢自陈,谨斩樊於期头,及献燕督亢之地。图函封燕王,拜送于庭,使使以闻大王,唯大王命之。

秦王闻之大喜,乃朝服设九宾,《礼》:大小行人以九仪掌宾客之礼。正曰:《大事记》:相女奉璧入秦,秦王齐五日后,乃设九宾礼于庭。《注》引《正义》韦昭云:九宾,则《周礼》九仪也。刘伯庄云:九宾者,周王之备礼,天子临轩,九服同会。秦、赵安得九宾?但亦陈设车辂文物尔,不得以《周礼》九宾义为释。愚按:《汉书》大行设九宾,恐即秦仪也。见燕使者咸阳宫。补曰:《门中记》云:孝公都咸阳,今渭城是。山南水北曰阳,其地在渭水之北,九嵏诸山 南,故曰咸阳。自始皇至胡亥皆都此。荆轲奉樊於期之头函,而秦武阳奉地图匣,以次进至陛。升高陛也。秦武阳色变,振恐,群臣怪之。荆轲顾笑武阳顾武阳而笑。前为谢曰:北蛮夷之鄙人,未尝见天子,故振慴。慴,惧也。愿大王少假借之,使得毕使于前。秦王谓轲起,取武阳所持图。轲既取图奉之。秦王发图,图穷而匕首见,因左手把秦王之𥛅,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惊,自引而起,𥛅绝,拔剑剑长撡其室。撡,把持也。与操同。晋人多然扣室剱鞘补曰索隐云。古者带剑上长,抜之不出室。欲王推之于背,令前短易拔。故云王负剑。时惶急惶,恐也。坚,在室牢也。剑坚,故不可立抜。荆轲逐秦王,秦王环柱而走,群臣惊愕,愕,相遇。惊也。卒起不意,卒,猝同,下同。尽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诸郎中执兵皆陈于殿下,非有诏不得上。方急时,不及召下兵。以故荆轲逐秦王,而卒惶急,无以击轲,而乃以手共搏之。搏,击也。是时,侍医夏无且以其所奉药囊提荆轲,提赵也。补曰:且即于反,提侄帝反,史提文帝,提吴太子,语同此。秦王方环柱走,卒惶急不知所为,左右乃曰:王负剑,王负剑!遂拔以击荆轲,断其左股。荆轲废,乃引其匕首以提衍掷字,本注字也。掷补曰:姚本无掷字,史无提字,二字,即上揕抗并存之类。《索隐》云:掷与掷古字同,持益反,亦提义。秦王,不中,中柱。秦王复击轲,轲被八创。轲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骂踞坐,展两足如箕。补曰:既断左股,何云展两足?曰: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劫之,必得约契复地之契。以报太子也!左右既前斩荆轲,秦王目眩良久。已而论功,赏群臣及当坐者罪所当坐。各有差,而赐夏无且黄金二百镒,曰:无且爱我。乃以药囊提荆轲也。

于是秦大怒燕,益发兵诣赵,诏王翦军以伐燕。十月而拔燕苏城。并此二十九年。燕王喜、太子丹等皆率其精兵东保于辽东。秦将李信追击燕王,王急用代王嘉计,杀太子丹,欲献之秦。秦复进兵攻之,五岁而卒灭燕国秦二十七年。此三十三年。而虏燕王喜。秦兼天下,

其后荆轲客高渐离以击筑见秦皇帝,而以筑击秦皇帝,为燕报仇,不中而死。《刺客传》有彪谓太子丹不忍一朝之愤,轻亡其国,其谋悖矣。夫以二夫行劫,刺于大国,出于仓卒,不意或幸以中,而欲从容质责,使悉反侵地,取契以归,此岂持匕首之所可持?鞠武初谋似矣,太子不用,不能力争,妾妇之明也。数士之死,燕国之亡,皆武实为之。荆轲之事,甚似曹刿,其所不可者,刿发愤于一朝,而轲畜谋于积岁,且白衣祖送者系路,其不漏露而先败,抑已幸矣。轲不足道也。厥后留侯亦𥛅推窃发,此其人岂愚哉?盖积志仇𥘿,不知所不可,使其不逢汉帝,则亦死以为期,不能一日而忘秦也。豫子、高渐离、张留侯。三人者,皆孝子忠臣至一之行也,唯轲于此则无处焉。补曰:胡氏谓秦皇狙诈之智,虎狼之威,千骑万乘之众,挥椎奋击既无觉者,大索天下又不能得,良非独免,并免力士,其智略之妙固巳视吕政如𦊨中兔,何败获之忧。鲍以三人并论,愚谓三人报仇之志则同,以智略言之则异,胡说当矣。○朱子曰:轲匹夫之勇,其事无足言。然于此可以见秦政之无道,燕丹之浅谋,而天下之势已至于此,虽圣贤复生,亦未知其何以安之也。

凡三十一章。《战国策燕》卷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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